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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阴大圣
作者：蒙面怪客
内容简介
 末日来临，万界沉沦！ 一场出游的意外，让周甲提前来到这个陷落在九幽的世界，挣扎求生。 

第001章 车祸
“你已经不小了！”
“过了三十还没结婚，在咱们这就是剩下的，说出去都不好听，你说你怎么还那么倔？”
略显尖利的妇人声音刺破黑暗，传入耳膜，也把周甲从睡意中惊醒。
缓缓睁开双眼，初秋正午的日光透过暗褐色的车窗玻璃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愿动弹。
外面树木茂盛，斑驳光影交错。
山道崎岖，地面并不平稳，起起伏伏的公交车更易催人入眠。
刚刚睡醒的他意识还有些模糊，唯有前面相隔两排的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不停传来。
“你以为我不想结婚？这不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吗？”再次响起的声音清脆通透，不见老态。
“没找到合适的？”妇人声音一提，带有些许的不忿：
“你说说你，都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吧，不说结婚，有没有带男朋友回家让你爸妈见上一面？没合适的，我看你是根本就没用心找。”
“别嫌二姨啰嗦，这事可一定要放在心上。”
“知道了，知道了。”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身子动了动，把脸朝过道扭过去。
周甲移动了一下视线，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女人的侧脸。
很精致，带着点婴儿肥。
已经年过三十了吗？
还真看不出来。
妇人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劝说：“你家邻居小丽跟你一般大，听说已经怀上第三个孩子了。”
“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有明水，也是上了大学，不也已经娶了媳妇。”
“嗯。”
“你爸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他们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你可不能还让他们继续操心，找对象是正经事，你说你整天跟那堆小猫小狗在一起有什么意思，都是些畜生。”
“二姨，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猫狗也是有灵性的！”
“你还不高兴！”妇人挺直身板：
“要不是有那些猫狗整天缠着，你说你至于找不到对象？你还指望它们给你养老不成？”
“因为这事，你爸妈可没少生气。”
“好了，好了。”年轻女人一脸无奈，不愿意在这上面继续纠缠：
“我不是已经答应相亲了吗？”
“你那叫相亲吗？你那叫敷衍！”说起这事，妇人声音更急：
“老钱家孩子长得虽然一般，但脾气好、个子高，在大城市的工作也不错，你倒是说说自己有什么？”
“把人撂在那里，耍什么小姐脾气，别人都该惯着你不成？”
“那也不能随便啊？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当然要找个看得顺眼、性格合适的，不合适我在他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什么叫看的顺眼？什么叫性格合适？哪有百分百合适的？你妈脾气那么好，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跟你爸吵过架，不都是慢慢磨合过来的吗，你要先改一改自己的脾气。”
“我改？我难道还要迁就别人不成？又不是我爸妈！”年轻女人双眼一瞪，满脸倔强。
“怎么是迁就？两个人打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肯定各有各有习惯，在一起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都让一让不是应该的吗？谁都不让或者只让一个人让步，日子早晚过不下去。”妇人在这方面显然经验丰富，苦口婆心劝道：
“二姨没说让你将就，是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你爸妈年纪大了，以后你身上的担子不小，没个人帮衬的话肯定不行，还有，跟人过日子就该收一收自己的性子，这不叫委屈，叫长大。要知道，夫妻才是至亲，就连父母都比不了，你既然为了父母愿意回来相亲，为了对象改一改性子不也很正常。”
“哼哼……”年轻女人撇嘴。
“你别不信。”妇人皱眉：
“想想你姥爷、姥姥，你说你妈是跟你爸亲还是跟你姥姥、姥爷亲？你爸那么孝顺，不也因为你妈都敢跟你奶奶吵架。”
“虽然都是亲人，但也要分清楚哪个近哪个远。”
这一次，年轻女人没有开口，侧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显然这些她从来没有考虑过。
但更多的，还是不耐烦。
单身多好！
抬眼看了下窗外，周甲若有所思。
妇人的话，让他想起唐代女诗人李季兰的一首《八至》。
至亲至疏是夫妻！
夫妻是世间至亲不假，却也可能至疏啊。
念头转动，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屏幕上亮起的熟悉笑脸，也让他抿起嘴唇、弯起眼角。
好在，自己是幸运的。
不用被人催婚。
解锁屏幕，一连串的微信提示让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叹一声才点开里面的消息。
“师弟，这个问题我不懂？”
“你说的资料在哪里？”
“我怎么查不到啊？”
“……”
果不其然！
周甲的专业是古典文献，兼修语言文学，就业方向有些窄，所以托同系师姐帮忙找的工作。
他与师姐的关系很好，不只是工作方面，就连现在的女朋友，也是经由师姐才认识。
师姐黄婷婷，性格直爽，交游广阔。
也许是出生的时候把技能点都点在交朋友上，黄婷婷在学习方面的迟钝，简直让人发指。
又偏偏选了语言文学专业。
周甲在语言方面还算有些天赋，一来二去就成了黄婷婷的御用活动检索器、兼答案。
“答案在老师去年发的视频文案里，自己翻。”
“查资料需要用到会员，借一下同事……，算了，我把我的会员号发给你，自己查。”
“……”
没过多久，来了回复。
“这题我还是不懂（笑脸）”
“学！”
周甲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字。
想了想，他终究还是把答案发了过去，同时点出解题的思路，希望对方能知道如何得出的答案。
不过。
想来黄婷婷同学是懒得了解的。
“谢了！”
结果不出所料，从回复的时间看，该同学应该是直接掠过了文档，只看最后得出的答案。
摇了摇头，他收起手机朝前看去，争执已经结束，妇人侧着身子歇息，年轻女人则刷着手机。
窗外……
“嗯？”
周甲一愣：
“怎么起雾了？”
这条山路他每年都会经过几次，从来都没有起过雾，而且这种山路如果有雾的话，会很危险。
想了想，他朝着司机方向看去：
“师傅，起雾了，小心……”
“彭！”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就打断了他的声音，同时一股巨力从侧方传来，直接把他甩向车窗所在。
“轰！”
周甲只感觉眼前一花，下一瞬剧痛才从左臂传来，随即涌现全身，额头似乎也破了口子。
紧接着。
“哗啦啦……”
“咣当！”
车窗碎裂，无数玻璃碎片在眼前飞舞，车厢里的一道道人影就像是搅拌机里破布娃娃般来回的翻滚。
更有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狰狞枝丫撕裂车厢贯入其中，有的人闪避不及，竟是直接被树枝贯穿了身躯，痛苦哀嚎。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伴随着惊恐的惨叫，洒落在不怎么干净的车座上。
变故陡生！
翻车？
滚下山了？
我……要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身处混乱的周甲脑海一片空白，甚至就连身上的痛楚也变的麻木起来，任由身躯不由自主在车厢内来回翻滚。碰撞。
耳边惊恐、凄厉的叫声，也变的不怎么清晰，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唯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分外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那么一瞬，也许已经过了许久，总之车厢不再翻滚，周甲也重重砸落在座位上。
神魂似乎也在这一刻归位。
“怎……怎么回事？”
有人结结巴巴的开口，声音带颤。
“肯定是翻车滚下山来了！”周甲咬着牙，强忍着浑身剧痛，艰难从怀里拿出手机，哆哆嗦嗦按向急救电话：
“艹，没信号！”
“狗，不……有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车厢前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随即就是一阵乱响。
周甲下意识抬头，因剧痛而模糊的视线掠过车内的一片狼藉，落在一个从车厢裂口探出满是黑毛的狼头上。
裂口不大，狼头唯有疯狂晃动，撑开周围的铁皮，一点点挤进公交车。
“嘶……”
周甲双眼收缩，呼吸一滞，与其他幸存下来的人一样满脸惊恐。
“这是什么东西？”
却是在那狼头后面，跟着的不是狼应该有的身体，而是如人一般的手臂、胸腹和双腿，赫然是一个狼首人身的怪物。
这是……
什么东西！

第002章 狼首怪物
黑色的毛发好似根根钢针，一双带有寒光、满是野性的狭长眼睛藏在其中，宽口内獠牙外凸，分外狰狞。
犬牙交错间，更有一丝丝的唾液缓缓滴落。
狼首活动自如。
所以……
这不是头套！
狼首人身的怪物直起身躯，它有着一米五六的身高，身上披着简简单单的兽皮，遮住不雅地方却遮不住肉眼可见的健壮肌肉。
只是立在原地，就有一种纯粹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它站在裂口前环顾整个车厢，口中‘嗬嗬’作响，咽喉处急速滚动，长舌兴奋的乱颤，眼睛里满是贪欲。
食物！
全都是新鲜的食物！
下一刻。
“唰！”
狼首怪物一个猛冲，扑在旁边座位一位老者身上。
它张开大口，锋利的牙齿咬住老者咽喉，只是一个撕扯，就让皮肉开裂、脖颈扭曲，头颅软塌塌的垂在一旁。
老者本就气息奄奄、动弹不得，现今自是死的不能再死，手脚本能的抽搐了几下，就彻底没了生机。
怪物则是咽喉滚动，一脸兴奋，旁若无人吞吃着血肉，咬碎骨肉的咀嚼声更是让场中众人毛骨悚然。
“啊～！”
眼前的一幕，何其惊悚？
惨叫声刺破宁静，有的人畏缩后退，有的人一脸惊恐，坐在后面的周甲同样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场面一片混乱。
“司机，司机！”
惊慌之下，有人下意识大喊，待到转身看过去，心头不由一凉。
司机所在的位置早已被树枝、枯藤给覆盖，仅有一条满是鲜血的扭曲手臂垂在外面，怕是已经活不成了。
撕裂的车厢内，从外刺入的树枝、枯藤散乱无序穿插，在鲜血、碎肉的侵染下，显得分外狰狞。
刚才短短片刻的功夫，公交车上的十几人将近有一半奄奄一息，有的更是惨不忍睹。
这就是车祸！
但，
不止车祸。
“嗬嗬……”
古怪的叫声仍在继续。
“啊！”
靠近前门的一位女乘客尖叫着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浑身是伤，踉跄朝前门处的裂缝跑去。
紧闭的车门在刚才不知名的碰撞下出现了松动，挤一挤的话足够让一人进出。
她要离开这里，远离那吃人的怪物。
“呜……”
正在啃食老者尸体的狼首怪物听到动静猛然转头，眼中寒光闪动，双手一按身前座椅，四肢着地扑向女子。
它去势极快，女子才刚走两步就被扑到在地，怪物大口朝下一咬，一股血水就泊泊冒出。
“畜生！”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附近的一位中年男子大叫着撑开压在身上的树枝，咆哮一声冲向狼首怪物，一抬腿狠踢过去。
男子身高近一米八，体格算不上健壮，但在一米五六的狼首怪物面前终究占据点优势。
再加上那怪物正啃食血肉，一时闪避不及就被踢在背上。
“彭！”
一声闷响，狼首怪物只是身躯晃了晃，中年男子却是面泛痛楚，腿脚抽搐踉跄后退。
但他的动作明显惹恼了狼首怪物。
“嗷！”
怪物回首大叫，两眼寒光犀利，锋利的獠牙上满是血肉碎末，转身伸出爪子就撞了过来。
冲撞的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闪避。
这头怪物不止有一个狼头，手脚也与野兽相差无几。
中年男子的劣质西装在锋利的爪子面前几乎毫无抵抗能力，几下撕扯就带出血肉、骨茬。
“啊！”
男子吃痛之下，反到激发了血性，不退反进，张开双手猛的把狼首怪物抱住，朝着地上滚去。
同时口中大吼：
“快来帮忙！”
“帮……帮忙……”
厮滚的一人一怪物就在脚下，前不久还在与自家二姨怄气的女子却被吓得动弹不得，口中结结巴巴，双手则死死抓住扶手。
倒是前面有两个人想要帮忙，奈何浑身是伤，就算真的靠过来，怕是也已经来不及。
“呼……”
就在这时候，一股劲风从后面传来。
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大步迈进，来到近前挥舞着手中的一样东西狠狠砸向狼首怪物的脑袋。
“当！”
一声巨响，周甲只觉手掌发麻，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平底锅，整个人更是被反震的后退两步。
再看锅底，竟然有了凹陷。
好硬的头！
不过他这一下终究起了作用，那狼头怪物受此一击两眼泛花，就连撕扯中年男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只是摇晃着脑袋，妄图回神。
“快！”
男子面上浮现诡异红晕，兴奋的大叫：
“再来，趁这个机会打死它，打死它！”
说着更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的抱住狼首怪物，不让它挣脱开来。
周甲定了定神，再次上前。
他虽然是文科生，却从没缺乏过锻炼，比同龄人高上一头的个子，体型也算壮硕，上大学时还是系里的篮球主力。
当下咬了咬牙，这次用平底锅侧面瞄准狼眼位置狠狠砸去。
铜头铁尾豆腐腰说法他也知道，不过这时候一人一狼抱在一起，只有狼头更容易瞄准。
“噗！”
那充满野性的眼珠在面前猛然爆开，红的白的溅射四周，也让周甲的动作顿了顿。
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能动手，已经鼓足了勇气。
“嗷！”
狼首怪物吃痛，仰头长啸，被中年男子抱住的身躯更是疯狂挣扎，四肢爪牙来回撕扯。
“快！”
男子面泛潮红，脖颈处的血管高高鼓起，拼命把狼首怪物抱在怀里，朝呆立着的周甲咬牙低吼：
“快……动手！”
“继续！”
“……”
周甲眼神闪动，狠狠点头：
“好！”
话音未落，身体已经猛扑过去，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平底锅，不要命一般拼命砸向狼首怪物。
这时候的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浑然忘了其他，只是狠砸。
“彭！”
“彭！”
“噗……”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总共砸了多少下，那狼头终于不再那么坚硬，半边狼首血肉模糊，双眼早已暴碎，就像一摊烂肉。
狼首怪物，
死了！
“呼……”
“呼哧……呼哧……”
“当啷……”
周甲手一松，整个人瘫软在地拼命呼吸，惨白的脸上满是汗珠，右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良久，才强行挤出一丝笑意侧首看向中年男子。
“大……大哥，它死了！”
声音未落，周甲的表情就已呆住。
却是在那狼首怪物的拼命挣扎下，中年男子胸腹里的内脏早已被利爪掏空、撕碎，现今也已经死了。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死死抱着狼首怪物，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
周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车祸！
死人！
怪物！
这短短片刻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连身边就是尸体，也已经没了感觉。
只有一种茫然，在心头回荡。
直至。
一道明明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的气息，从狼首怪物的尸体上冒出，没入他的体内才回神。
这……
又是什么？

第003章 异世界
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一具具尸体接连从破碎的公交车内搬了出来，伤员也被安置在一旁。
算上司机，车上一共有十七个人。
其中四人没能撑过去车祸，又有三人死在那狼首怪物口中，剩下的人同样浑身是伤。
真正能够活动的，仅有五人。
其中就包括周甲。
好在车上有一位返乡的医生，随身带了些急救用品，倒是勉强帮其他人稳住了伤势。
“呼……”
周甲把尸体已经变凉的老妇人依树放好，看了看留在对方面上的惊恐表情，无奈叹气。
老妇人应该是附近的居民，身边带了些菜肉和一个崭新的平底锅，似乎是刚从菜市场买了菜打算回去。
刚才，平底锅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周甲！”
处理好伤员的秦医生直起身子，擦了把脸上的汗，开口道：
“我手上这点药只能救急，管不了大用，必须尽快让医院派救护车过来，不然的话……”
摇了摇头，他继续道：
“这里没有信号，得出山找人才行。”
“对，对！”
开口说话的女人名叫陶红，也是前不久被自家二姨训斥的那位。
至于她二姨，车祸的时候双腿被树枝拌住，已经扭曲变形，正忍着痛躺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气。
看着被断腿折磨的二姨，她一直在流泪。
“那，都是谁去找？”周甲开口。
这里那么多伤员，再加上谁也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那种怪物，肯定要留下人来照顾才行。
“我和秦医生留在这里。”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人开口，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道：
“反正我这种情况也出不去。”
年轻人腿上有伤，其他的到没什么大碍，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平常时候的活动并没有问题。
“嗯。”秦医生点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叫来救援，放心，我们手上有钢管，就算再有那东西过来也不用害怕。”
他所说的钢管是从公交车上卸下来的，三指粗细，前头带刺，捅出去威力定然不小。
刚才那狼首怪物虽然长相恐怖，但终究是血肉之躯，两个人拿着武器的话足可以对付。
只要不慌乱，就没问题。
“那好！”周甲点头：
“我们这就去。”
事不宜迟，他、陶红，还有一位名叫苏强的汽车修理工，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找人。
苏强手拿钢管，周甲握紧平底锅。
钢管不够用，他也习惯了手中的‘兵器’，干脆没有更换。
陶红则负责带着从公交车上找到的信号接收设备，随时查看信号。
森林林木茂盛，到处都是藤蔓、荆棘，地形更是忽高忽低，远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随处都可通行。
“周甲。”苏强一边用棍子扫飞前面的蔓藤，一边开口问道：
“你是附近的人？”
他的口音偏闽南方言，普通话也不标准，周甲想了想才明白其中的意思，点头应是：
“我家在周寨，过了这座山不远就是。”
“哦！”苏强抬头朝上看了看，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天空，只有少许日光透过缝隙洒落：
“你们这里，森林都很大的吗？”
“不大。”周甲摇头：
“这边没几座山，林子最多几里地。”
本地人甚至都没有森林的称呼，都叫小树林。
也正是因此，他和秦医生才不觉得出去找人是个麻烦，最多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是吗？”苏强皱了皱眉：
“我怎么感觉，这森林很大，咱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还没看到路。”
“不会的。”周甲笑了笑，伸手朝前一指：
“那边有个高坡，我过去看看，应该就能看见山脚边的公路，顺便看看有没有信号。”
说着，大步迈进朝高坡奔去。
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也受了伤，但现在却不知道为何伤势全无，甚至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力气。
皮肤也变的紧绷，就像是披了一层坚韧的牛皮。
周甲有怀疑过这些变化与那狼首怪物身上冒出的气息有关，但说出来，怕也没人相信。
所以暂且压在心底。
爬上高坡，他扶膝喘了喘气，举目朝远方看去。
下一刻。
他的动作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怎么了？”
苏强疑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然后和陶红相互搀扶着上了高坡，同样朝着远方看去。
场中突兀一静。
三人立在当场。
唯有山风呼啸而至。
入眼处。
山峦叠嶂，密林森森，视线尽头白雾袅袅，无数林木树叶在山风吹拂下如波浪般起伏，一眼难见边际。
没有盘山公路，也没有在上面奔驰而过的汽车，更没了原本应该在视线远方的城市。
最让人惊悚的，是天上。
三个大小不一的星体悬挂在天际，一赤、一暗、一白三团烈日相映成趣，洒落应该属于傍晚的光晕。
因为最大的那个像极了太阳，再加上森林树木太密，天上的异常竟是被他们给忽略。
这一刻。
周甲三人只觉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不知所措，眼前的一幕太过匪夷所思，甚至让人骇然。
“马路在哪？”
“怎么……会有三个太阳？”
“这是……”
“什么地方！”
三人面露惊恐，心头发寒。
突然间，整个世界大变了样，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毫不相仿，陌生的让人害怕。
难不成……
一场车祸，就让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站住！”
“别让它跑了！”
“猴子，快拦住它！”
就在这时，一连串的吼叫声从前方密林传来，熟悉的普通话也让周甲陡然回过神来。
有人？
“我过去看看！”
朝两人喊了一句，他迈步朝下跃去。
情绪的激荡让他忘了节约体力，猛冲没多远就看到一群人正大呼小叫朝着这边奔来。
最先迎面而来的，赫然也是一头狼首怪物。
不过与公交车里遇到的那头不同，这头狼首怪物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全无凶性可言。
“嗷！”
见到周甲拦住去路，狼首怪物怒叫一声，伸出前爪猛扑而来。
“怪物！”
周甲双眼收缩，前不久的遭遇让他对这东西又怕又恨，见状顾不得其他，猛挥手中的平底锅。
没有留力的他未曾发现，自己挥舞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上不少。
力道，更是十足。
沉重的平底锅划过空气，甚至带出呼呼的劲风声。
“彭！”
伴随着一声闷响，那狼首怪物头颅低垂，在巨力撞击下本就受伤的脖颈直接变形扭曲。
“吘……”
悲叫一声，已被砸倒在地。
一股莫名的气息再次出现，没入周甲体内。
气息没入体内后，瞬间散向四肢百骸，一种好似吃了十全大补丸的感觉随即涌入心头。
“唔……”
不用去测试，周甲就已清楚，自己的力气应该又有了增加，皮肤也变的越发的坚实。
“你……”
后面追赶的几人见状一愣，其中距离最近的两人更是一脸懊恼：
“该死，就差那么一点。”
“别看了，这边还有个小的，别让它跑了。”这时后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也让场中的几人停下动作。
周甲闻声看去，就见在人群中，一头身高大概一米左右的小号狼首怪物正在乱窜。
这个小东西早就受了伤，在一群人的围殴下，更是岌岌可危。
“去死吧！”
有人大吼，一脚狠狠把它踹飞出去，骨骼断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眼见又有人上前，准备解决这头小怪物，一道白影突然从侧方冲出来，伸开双手拦在小怪物前面：
“住手！”

第004章 同学
陶红！
白色的裙子、纤细的身影、倔强的眼神，场中突然出现的人影赫然是一路同行的陶红。
周甲见状一愣，满脸不解：
“你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陶红满脸激动，双手伸开拦在其他人面前，护犊子一般大声叫道：
“这就是一个小动物，干嘛一定要杀了它？”
“姑娘。”人群中，一位身高体壮的中年男子皱眉开口：
“这东西就是个畜生，没有人性的，你让让，让我们先把它打死再说。”
说着，踏步逼近。
小怪物显然对他十分害怕，见状身躯一缩，躲在陶红身后。
它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激发了陶红潜藏在体内的母性，脖子一挺，怒瞪着中年男子：
“你也知道它只是一个畜……动物，它不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难道你们也不懂？”
“杀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动物，太残忍了！”
身为女人，陶红身形娇小、体质柔弱，但在一群浑身是血的大男人面前，却是好不退让。
勇气可嘉。
奈何……
“你他妈有病吧？”有人怒气冲冲的开口：
“滚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小姑娘。”一位身着中山装的老者更是跺脚道：
“这畜生吃人的！”
“就是，这时候护什么犊子？”
“有善心没地方用了！”
“你们干什么？”眼见众人逼近，陶红面上也不由露出慌乱之色，后退一步却依旧伸展双手护住身后的幼兽：
“动物也是有灵性的，怎么能随意乱……”
“噗！”
一声异响，打断了她的话头。
陶红身躯僵硬，缓缓低头，就见一个锋利的爪子从胸口探出，爪子上还放着个热腾腾的心脏。
“唰！”
小狼首怪物一把掏出陶红的心脏，囫囵个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恶狠狠的瞪向众人。
“嗷！”
“嗷嗷！”
叫声带着威胁。
“我艹！”一人怒吼：
“小畜生，去死！”
虽然不喜陶红的做法，但她毕竟是人，当着众人的面被杀依旧能引起其他人的愤慨。
众人一拥而上，拳脚、棍棒齐出，眨眼间就把那小号的狼首怪物杀死当场。
失去心脏的陶红身躯摇摇晃晃，眼神渐渐失去光彩，最终脚下一软，踉跄瘫倒在地。
视线所及，是那同样失去生机的小畜生。
她张了张嘴，视线一片漆黑。
“陶红！”
苏强奔到近前，一脸惋惜。
他的年纪跟陶红差不多，同样没结婚，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心里面还想着能不能更进一步。
现在。
一切都晚了。
周甲也是面泛不忍。
终究是一路上说了不少话的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哪？
“两位。”结果了小畜生，刚才那位身高体壮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你们也是从盘山路上过来的吧？”
“对！”周甲眼神一亮，压下对陶红死去的感慨，急急问道：
“这位大哥，你们也是从盘山路过来的，那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样才能回去？”
“哎！”男子闻言苦笑，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我们也是刚来这里没多久，这天都已经换了，哪有回去的路，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还有这些畜生……”
他指了指地上的狼首怪物：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我们车队十几个人，被它们杀得还剩几个，好在附近有其他人，总算把它们打死。”
“看来，你也不知道什么消息。”
闻言，周甲神色一暗：
“我们是坐公交车来的，原本以为翻了车，谁能想到……”
“哎！”
两边人对照了一下消息，发现来这里之前，都曾被怪雾遮挡住视线，然后落入此地。
不过与公交车上的众人不同。
这里的人出现的时候大部分都没有遇到危险，只有极少数不小心被车窗玻璃划破衣服。
待问到狼首怪物，遭遇也不相同。
这边遇到的是一群狼群，一开始吃了亏，好在附近有不少人，联手反杀成功。
“对了。”
男子开口：
“我叫黄金福，市里干安保的，你杀了一头怪物，应该发现身上的力气比以前大了吧？”
“没错。”周甲点头，挥了挥手中的平底锅，当即有呼呼风声响起。
他现在有自信，就算没有手中的东西，单靠自己的实力，应该也能解决一头狼首怪物。
“杀死怪物还能增加力气？”
这件事，苏强还是首次听说，双眼一亮，再看周甲的眼神已经带着些羡慕。
“不止能增加力气，还能治身上的伤。”黄金福朝着人群中一位胖子指了指，开口道：
“韩胖子一共杀了三头怪物，是这里杀的最多的一位，力气估计已经超过大力士了。”
三头？
周甲杀了两头，但其中有很大的运气成分，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能连杀三头的猛人在。
看过去的眼神，不由带着佩服。
“路人甲！”
说话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喊得还是他的绰号。
寻声望去，但见一男两女正朝这边看过来，其中一位女子更是一脸激动的连连招手。
“陈卉！”
周甲面上一喜，急忙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倒霉呗！”
陈卉与周甲是高中时候的同学，更是前后位，关系不错，这些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几年不见，陈卉算得上模样大变。
牛仔短裙、时尚卫衣，衬出高挑身段，尤其是那双白嫩顺滑的长腿，更是吸人眼球。
只不过这身打扮，在森林里肯定不方便。
“这是我男朋友程旗，这位我大学时候的舍友蕾蕾，我给你说过的。”遇到老朋友，陈卉感慨之余也有些高兴：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遇到你。”
“哎！”
周甲叹了口气，朝两人打了招呼。
与性格直爽、打扮火辣的陈卉不同，戴蕾模样清秀，身着绣花长裙，气质较为温和。
她也听陈卉说过周甲，还打算撮合两人。
不过两人的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当时也就是说说，最后不了了之。
现今审视周甲，心中更是一叹。
周甲的身材还行，但长相十分普通，看上去有些木讷，当初就算介绍自己也不会答应。
程旗点了点头，算是认识。
“周甲！”
没多久，黄金福走了过来：
“我们讨论了一下，今天天色太晚了，再去公交车那里肯定不行，更何况这边也没医生。”
“只能……”
“明天天亮了再过去看看。”
周甲抬头看天，夕阳已经即将落下，后方的森林里一片漆黑，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认的来时路。
当下唯有点了点头：
“也好，我就怕秦医生他们等急了。”
“这也没有办法。”黄金福摇了摇头，面上满是愁苦：
“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看样子十有八九已经不在地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着，负手朝人群走去。
周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种地方，自然找不到好的睡处，一群人三三两两分开。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惊人，周甲虽然精力旺盛，也难免困意上涌，迷迷糊糊倚着树就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衣袖处细微的拉动让他惊醒。
“周甲，你看看那边。”
戴蕾压低声音，小声开口：
“那边的死人，是不是……”
“活了？”

第005章 尸变
周甲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自己在回家途中不幸遭遇车祸，还遇到了怪物，看到了死人，更是来到了一个有着三个太阳的世界。
尤其是有个叫做陶红的女人，死的时候双眼大睁，表情古怪，在梦里清晰的好似真实。
好在这一切都只是个梦，梦醒了生活依旧会继续。
父母、女朋友，都还在。
迷迷糊糊中，一阵衣袖的细微拉扯把他从梦中惊醒，方知生活没有继续，反倒是梦境得到延续。
‘死人……活了过来？’
戴蕾的话满是矛盾。
活着的人就不能叫死人，有口气都不行，死了的自然也活不过来，不然怎么叫做死？
女人发丝间的香气，让周甲迷糊了一下才回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漫天暗红光晕。
抬头看去。
一轮红月悬挂高空，诡异的红芒照耀大地，让肉眼所见的一切，都带着股阴森恐怖。
红色的月亮？
果然，这里怕已不是地球！
在见识过了狼首怪物、三日横空之后，再有红色的月亮，已经不能让周甲感到动容。
程旗、陈卉彼此挨着缩在旁边的毛毯上。
即使睡着，他们两人依旧手抓着手，难怪戴蕾发现异常会先叫醒自己。
“哪里？”
“那边！”
血色月光暗淡，再加上森林枝叶茂密遮挡了光线，周甲定睛才看到那一个个缓慢蠕动的身影。
在狼首怪物的袭击中，这里的人死伤不少。
加上怪物的尸体，足有三四十具，分别放在森林的空旷处。
想来没人会去照看尸体。
就算有，也不可能那么多。
“先把其他人叫醒。”咽了咽口水，周甲压低声音开口，同时拿起平底锅小心翼翼站起。
有了昨天的经历，再遇到什么古怪，他已经没有那么慌乱。
死人复活，说起来匪夷所思，但他们出现在这种地方，本就不是以前的经验可以解释的。
伴随着悉悉索索声，陈卉、程旗、苏强被一一叫醒。
不止戴蕾发现了异常。
人群中有专门守夜的人，这时候也都叫起同伴，众人趁着夜色看向尸体所在的地方。
朦胧红光下，一道道身影四下散开，朝着众人行来。
那些身影脚步踉跄、速度缓慢，同时还有细微的‘嗬嗬’声传来，一点点靠近众人。
这种场景，分外诡异。
随着距离拉近，众人已能看清身影的模样，有些人更是难耐心中的激动。
“大姑父？”
“梁哥？”
“……”
“陶红？”
周甲握紧平底锅，面色则有些发白。
来人确实是陶红不错，奈何两眼无神、面色惨白，心口处更是有个窟窿，怎么看也不像是活人。
“陶红！”
苏强小心翼翼上前：
“你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他虽然对陶红有好感，但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自然也不可能冲动，前进之余先是点出手中的钢棍。
钢棍长近两米，在对方靠近之前就已顶了过去。
“有些不对劲！”程旗把两女拉到身后，小声开口：
“不要让她过来。”
森林里从来都不缺木棍，他手里就拿着一根，此即双手紧握一头，死死盯着陶红的反应。
两女则是紧抱在一起，满脸惊恐看过来。
“嗯。”
苏强点头，拿棍抵住：
“陶红，你先停下，能不能听到我的话？”
陶红扭动脖颈，僵硬的像是件机器，无神的双眼扫过众人，嘴巴突然张口，朝着苏强所在猛然前冲。
“嗬……”
“嗬……”
怪声从口中传来，她的身体也随之扑来。
“停下！”
苏强大吼，同时猛一咬牙，毫不客气握棍前捅。
现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
苏强高陶红一头，棍棒本应顶在对方胸口，但她一跃，这一棍就杵在了陶红的腹部上。
“噗！”
钢棍不比木棍，不仅坚硬还锋利。
这一猛刺，双方都在发力，钢棍竟是直接刺入陶红腹部，入肉足有半掌深，怕是已经捅破肠子。
即使如此，苏强依旧没放手的打算，只是咬牙大喝：
“陶红，快停下，要不然……”
“噗！”
一声闷响。
却是那陶红被捅腹部后，竟然面不改色，来势不变继续猛冲，任由那棍棒捅破腹部带出肠子继续滑向身后。
她的身体，则趁势逼近苏强。
“不好！”
周甲面色一变，正要上前的时候眼角一花，又有一物冲出，照着他的脸就扑了过来。
“什么东西？”
心中一惊，他条件发射猛挥手中平底锅。
“彭！”
巨大的力量拍击下，来袭的东西当即飞了出去，同时周甲也看清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那头死去的小狼首怪物。
它竟然一直藏在陶红的后面，小怪物体型较小，加上夜色的遮掩，几人一直没有发现。
“啊！”
与此同时，苏强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
周甲侧首，面色不由大变。
却见那‘陶红’逼近苏强之后，双手紧紧抱住他，张口就朝着苏强的脖子咬了过去。
她的咬合力极其吓人，怕是远远超过活着的时候。
连同衣领一起，苏强脖子上的一大块肉竟硬生生被她一口撕下，几口吞咽继续张口咬去。
“住手！”
“快分开！”
周甲、程旗急忙上前，一个拿手拉、一个用锅敲，妄图分开两人。
再加上苏强疯狂发力，相信就算是能参加奥运会的大力士在这里，怕要被强行分开。
但陶红任由周甲砸烂自己的肩膀，胸口被惊慌失措的苏强掏出内脏，依旧狂咬不止。
这时候，又有那小狼首怪物捣乱。
“滚开！”
周甲怒吼，拿着表面满是坑坑洼洼的平底锅乱砸。
但每次他把小怪物砸飞不久，它又会再次扑来，即使手脚断裂依旧不怎么影响动作。
直至。
“彭！”
狼首在加持了巨力的平底锅下当场爆开，红的、白的遍洒一方，才彻底倒地没了声息。
同时，一股弱小的气流涌入周甲体内。
“嗯？”
周甲一愣，立马回神：
“打头！”
说着，咬牙砸向陶红的脑袋。
刚才为了避免伤到苏强，他一直避免这个方向。
“彭！”
一声闷响，陶红那曾经清秀的脸蛋瞬间扭曲，嘴角处的鲜血、碎肉混杂着脱离口腔的牙齿四下狂喷。
这一击，终于让陶红松了手。
但并非是周甲力大，而是半个脖颈都被啃食的苏强已经彻底咽了气。
“啊！”
周甲双眼发红，挥动平底锅疯狂乱砸。
“去死！”
“去死！”
“彭！”
“彭！”
“彭……”
在他的疯狂拍击下，眨眼间陶红就脑袋稀碎，脑浆沾满平底锅，身子也倒了下去，又有一股气流没入周甲体内。
“快来帮忙！”
“打脑袋，快打脑袋，打别的地方没用！”
“啊！”
周遭的声音，让刚刚停下动作的周甲浑身一颤，举目望去，场中一片混乱。
不止是堆在一起的尸体变成了怪物，有的亲朋死去尸体就放在附近的，更是首当其冲遇到了危险。
“……”
见此情景，周甲摇了摇头给自己提神，猛的朝附近一头尸体冲去，同时口中大吼：
“打脑袋，砸烂脑袋才能杀死它们！”

第006章 韩胖子
不知道过来多久。
森林中的混乱终于平息，那些疯狂撕咬人的尸体尽皆倒下，唯有一连串粗重的喘息传来。
周甲倚着一株大树，浑身是汗，只觉身体发虚，就连手中的平底锅也无力握持滑落地面。
“兄弟！”
正休息着，一个黑影走了过来，大手轻拍他的肩头：
“厉害啊，你一个人解决了五六头尸体吧，得到的气息应该赶得上一头狼首怪物了。”
来人身宽体胖，穿着套休闲装，笑眯眯递来根烟：
“来一根？”
“没这习惯。”周甲摆了摆手，转身坐在一旁凸起的树根上：
“我倒是没数，不过肯定比不上韩大哥你，幸好有你在，要不然还不知要死几个人。”
他音带庆幸，也有些佩服。
韩永贵就是之前杀了三头狼首怪物的那位胖子。
这次面对变异的尸体，他同样首当其冲、引人瞩目，一个人就打倒了一小片的尸体。
当时这位一手拿着棍棒，一手举着不知从哪卸下来的车门，对着群尸就是一阵乱砸。
倒在他手中的尸体，估计有十个。
若非是他，怕是还要乱上一阵。
“我也是运气好，前面得了些收获。”韩永贵叼起烟，也不强劝，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
“可惜啊，来到这种鬼地方，要不然我如果有这膀子力气，还至于每天去跑销售？”
“哎！”
“也不知是祸是福。”
说着，拍了拍身上的肥肉。
他身高一米八，但看上去并不显高，主要就是太胖了，也是这些年做销售陪吃喝养的膘。
二百多斤的体重在现代社会没什么优势，在这里保命的机会却能大增。
当然，也是他的底子本来就不错。
有人说，
国内武打巨星中最厉害的，就是洪金宝，原因就在于体重，他属于独一无二的档位。
古代大将多有将军肚，并非没有道理。
两人聊了几句，就没了说话的兴致，看着场中众人哭的哭、乱的乱，神色都有些茫然，对未来的迷茫。
这该死的地方！
“胖子、周甲。”
黄金福走了过来：
“有人提议，把刚才受伤的人单独分开，你们怎么看？”
“分开？”韩胖子一愣：
“为什么要分开？谁提议的？”
“那边的郭行长。”黄金福朝远处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指了指，继续道：
“有人说这些尸体可能是电影里的丧尸，被咬过的人也可能变异，所以要提防着点。”
“这又不是拍电影！”韩胖子下意识皱眉，扫了眼那位郭行长所在的位置，眼带不悦：
“就他屁事多。”
“也不能这么说。”黄金福摇了摇头：
“安全第一。”
“安全起见，我觉的应该先把这些尸体烧了。”周甲在一旁开口，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万一，它们再活过来怎么办？”
谁也不知道这些尸体为什么会活过来，死了都能动，没了脑袋也不能保证就不会醒。
“对！”黄金福面色一正：
“是这个理。”
说着就安排人归拢尸体，准备焚烧。
他在都市里应该身处管理岗位，安排人有条不紊，更是身先士卒，不会让人讨厌。
片刻后。
伴随着冲天火光，剩下的一干人接连站了起来，火光照耀下，悲伤、迷茫、痛苦，表情各不一样。
最后众人投票，还是决定受伤的人与没受伤的暂时分开。
洪金福找了块红色的毛毯，剪成一个个布条，受伤的人每人一个绑在自己的手臂上。
同时随时观察情况。
一有异变……
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
森林里，一辆辆汽车横七竖八无序摆放，凌乱的轮胎印子说明了当时的混乱，诸多蔓藤树枝遮住车体。
在这里，超过百万的豪车和几万块的神车没什么区别，全都是废品！
“咔嚓！”
韩胖子从一辆车上卸下门板，递给周甲：
“如果遇到危险，这东西应该比你手里的平底锅强点，就算是那些狼首怪物也挠不破。”
“拿着！”
“嗯。”周甲点头，伸手接过，又看了眼对方手中的棍子，好奇问道：
“韩大哥，你手里这棍子哪来的？”
对方手中的棍棒长约一米出头，手握的部位较细，另一头则极其粗大，就像是个大疙瘩。
看上去分量感十足。
尤其是手握的地方表面光华，击打的地方则有着不规则的凸起，不像是随便捡来的东西。
“这东西。”韩胖子挥了挥手中的棒子，道：
“从一个狼首怪物手里夺来的，别看它不起眼，硬的很，而且不重。”
“夺来的？”周甲面色一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韩胖子显然是位老烟民，单手叼烟点火，眯着眼吞云吐雾：
“那些狼首怪物可能有……运用工具的能力，不过它们既然吃人，肯定没办法善了。”
周甲默默点头。
他只是害怕，既然能做出这种棒子，那狼首怪物还能不能做出其他的东西，或者是有着组织部落？
若是这样，再遇到怕就麻烦了。
“对了。”韩胖子打断他的沉思：
“你有没有火烧身的感觉？”
“火烧身？”周甲摇头：
“那是什么？”
“一种……”韩胖子皱着眉，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单手来回比划：
“怎么说哪，那是一种……一种突然变强，打破某种……极限的感觉，就像是这样！”
说着，猛然挥拳朝着身侧汽车的纵梁砸去。
“彭！”
一声闷响，那坚硬的纵梁，竟是被他一拳硬生生砸出个凹陷。
要知道，这地方算是汽车最硬的位置之一，主要防止意外撞击发生，这辆又是国产车，用料十足。
“嘶……”
韩胖子咬牙咧嘴揉着拳头：
“好家伙，看来还是拳头不够硬。”
周甲有些目瞪口呆，这一拳要是落在人身上，怕是能直接把人的肚子给打一个对穿！
“别羡慕。”
韩胖子恢复过来，轻拍他的肩头，道：
“你应该也快了，再杀一两个狼首怪物，有了那种火烧身的感觉后，就能做到。”
“不止力气……”
“到时候抗击打能力、速度都会有一种飞跃似的提升，放在我们那里，不训练，也能当个顶级拳手。”
“如果不拿兵器的话，我现在对付普通人，一个打十个绝对没问题！”
虽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未来充满迷茫，但身上实打实的力量，依旧让韩胖子心中兴奋。
这一天一夜周甲都没怎么歇息，精神一直紧紧绷着，还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变化有多大。
现在。
韩胖子的表现终于让他有所醒悟。
双手握了握拳头，一种力量感从肌肉里迸发，瞬间流转全身，平底锅的握手都因此变形。
这种力量……
虽然比不了对方，一拳也能打死人！
“胖子、周甲。”远处，黄金福遥遥招呼：
“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走？”

第007章 甲斧
“刚才小孙爬到树上用望远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结合之前走过的地形，可以大略得出这个地图。”
说话的是位身体发福的中年男人，有些秃顶。
据说是某行行长，身家不菲，身边跟着两位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刚刚进入银行系统的新人。
他、黄金福、韩胖子，算是这群人的临时指挥。
“我们现在在的森林，周围被白色的雾气包围，那雾气很有可能就是我们来时候遇到的怪雾。”
郭行长在平板上画了一圈，最后停在东南方向：
“这个地方的雾气很少，像是有个缺口，我们不妨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先走出森林，平板电量不多了，地图最好用笔画下来。”
“嗯。”
黄金福默默点头：
“算上受伤的，咱们总共有三十几个人，能吃的东西不多，省着吃最多也就能坚持三四天。”
这还是因为死了不少人。
毕竟这边是盘上公路，附近就有城市、村庄，没人会无聊到在车上囤积大量的吃食。
“够了。”韩胖子接口：
“就怕到了地方也出不去。”
“哎！”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顺便找一找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来到这里，好一起上路。”
“不是。”周甲打断几人的对方：
“公交车那里的人怎么办？”
几人一静。
黄金福叹了口气，道：
“周甲，昨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尸体异变还有狼首怪物，公交车那边的情况怕是不妙。”
确实。
公交车那边同样有尸体，秦医生、寸头又身上有伤，其他人更是奄奄一息，遇到危险……
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这么多人跨越森林去那边，在几人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和食物。
“我答应过要找救援。”周甲深吸一口气：
“不回去，我不放心。”
他不能要求其他人陪同过去，但自己如果不回去看看情况，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这样。”
韩胖子开口：
“我们这条路虽然不经过公交车，但前面方向一致，先一起走，快到地方了你可以回去看看。”
“如果有活人就带过来，没有就算了，我们在路上留下记号。”
“好。”周甲松了口气。
商议好路线，众人开始分配食物。
期间难免有些不愉快，好在黄金福、郭行长手段高明，让食物多的分了些出来给别人。
另外就是兵器。
森林里不缺木棍，但木头终究不如金属硬。
有人卸了汽车，把底盘上的零部件拿在手里当做武器，更多的则是背着一个个车门当做盾牌，倒也能增加不少安全感。
周甲尝试了下底盘，握持不便，干脆没有扔手中的平底锅。
稍作歇息，在清晨朦胧光晕的指印下，一干精神疲惫、对未来充满茫然的人缓缓上了路。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
几个小时过去，被变异尸体伤到的伤员并没有发生变异，反倒是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疤愈合。
看样子，应该不会发生电影里那种情况。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
密林森森，枝叶茂盛。
即使三日横空的白天，林中依旧一片阴暗，仅有些许光线穿过树叶，带来些许光明。
一行六人行走在丛林里。
他们手拿车门、棍棒、菜刀、平底锅，艰难的朝前深入。
为了保证安全，人群分出了一部分做护卫负责在前面开路，同时探查情况，两队轮流。
提议是郭行长提的，他也身先士卒，拿着菜刀随同。
在他身旁，是那两位银行新人。
小孙身材高瘦，农村出身，善于爬树，脖子上挂着个望远镜，武器是一根粗大铁棍。
小李手拿车底钢板，面色凝重。
他杀了头狼首怪物，还打倒了两具尸体，有一定实力。
除了三人，同行的还有周甲、程旗，和一位钱老哥。
众人就算没有杀死狼首怪物，也打倒过尸体，实力都有一定增加，遇到意外也容易应付。
“滋……”
程旗步伐一顿，低头看去表情当即变的极其古怪，恼怒中带着恶心：
“屎！”
周甲侧首一看，嘴角不由抽了抽。
好大一坨！
程旗的整个鞋子都陷了进去，有些更是沾上裤腿。
还很臭！
“这是什么屎？”钱老哥眼神闪动，一脸探究：
“绿色的，倒是少见。”
“快走，快走。”郭行长捂着鼻子，急急挥手：
“小程，在地上抹一抹算了，这种地方难免的，咱们快走。”
“对，对。”
程旗强忍着恶心，在地上拼命摩擦鞋面，看样子若不是没得换，怕是恨不得把鞋扔了。
又走了没多远。
“等一下！”
周甲猛然止步，面色凝重：
“有动静！”
众人止步，下意识侧耳倾听。
“沙沙……”
风吹落叶声中，隐隐约约夹杂着异响。
声音，也越来越近。
“唰！”
前方那半人多高的灌木丛中，突然跃出来三道黑影，黑影落地后看到六人也是一愣。
“狼首怪物！”见到出现的怪物，小李不惊反喜，率先大吼一声，握着钢板就冲了过去。
“小心！”
周甲提醒了一句，急忙提着车门跟上。
其他四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些许的畏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狂热。
杀死怪物，能增加自己的实力，这早就不是秘密。
韩胖子那恐怖的力量，更是让人艳羡。
三个怪物，自己这边却有六个人，其中还有周甲、小李这种‘高手’，完全不用害怕。
“上！”
钱老哥大喝一声，四人齐齐前冲。
“嗷嗷！”
眼见六人杀来，狼首怪物并未表现出退缩的意思，口中咆哮着，主动迎面冲了过来。
首当其冲，小李与一头怪物率先撞在一起。
“彭！”
一人一怪的力气相差不大，同时后退。
不过小李手中的钢板毕竟不是吃素的，这一击砸在狼首怪物脖子上，当场让它倒地。
与此同时，另外两头怪物扑至。
“哼！”
周甲闷哼一声，持车门拦在小李面前，同时身体发力朝前一顶。
“咚！”
两头怪物竟然不及周甲一人，被他硬生生顶飞出去，其中一头更是身体失去平衡栽在满是落叶的地面。
见此一幕，后方四人更加兴奋。
“杀！”
“杀啊！”
程旗手拿铁棍，瞄准地上的一头狼首怪物肚腹就抽了出去，只一棍，就让怪物蜷缩身子惨叫不止。
其他三人纷纷跟上，一阵围殴。
小李见状一急，顾不得气息上顶，急急冲了过去，抢过一头狼首怪物就拿钢板狠砸。
倒是周甲，因为撞击后退了几步，一时间抢不到位置。
“小李，小李，这头让给我。”郭行长毕竟年纪大了，缺乏锻炼，也没能抢到怪物，急的满头是汗。
他心知肚明，在这种地方实力越强越容易保命，往日的财富地位全都不管用。
闻言，小李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闪烁，然后一声不吭继续砸去。
“彭！”
“噗……”
接连几声闷响，三头狼首怪物相继没了生机。
“哈哈……”
“爽！”
“果然，杀死狼首怪物，给的比尸体多得多。”
最终，小李、钱老哥、程旗各自入手一头狼首尸体，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后无不满脸兴奋。
小孙、郭行长则是一脸遗憾。
尤其是郭行长，面色来回变换，极其难看。
周甲在后面张了张嘴，轻叹一声，眼见三头狼首怪物全都被占，他心里难免也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
算了！
摇了摇头，他正要开口，面色猛然一凝：
“小心，又有东西过来了！”
“哦！”
这一次，众人听到后没有紧张，反倒是一脸兴奋，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朝着灌木丛看去。
“沙沙……”
异响缓缓逼近。
一双长满绒毛的大手从黑暗处伸出，分开满是尖刺的灌木丛，出现在六人的视线中。
狼首怪物！
不过与此前的狼首怪物截然不同。
这头怪物，身高足有两米有余，身上的肌肉高高鼓起，就像是一头直立而起的暴熊。
更重要的是……
它着甲！
持斧！
双眼有神！

第008章 火烧身
暗沉色的铁甲，虽然只能遮挡住身体的少许部位，造型更是简陋不堪，却也说明了一切。
这些狼首怪物……
会冶炼！
“呜……”
两米高的狼首怪物口鼻煽动，两眼缓缓扫过地上的同伴尸体，最终落在场中的六人身上。
它上前一步，堪比人高的斧头高高抬起。
那斧面足有脸盆大小，斧刃锋利，寒光烁烁，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心头为之一寒。
“别怕！”小李嘴角抽动：
“他只有一个，我们这边有六个，六个打一个，用不着害怕！”
“没错。”
“我们一起上！”
几人点头，各自绷住身躯紧握兵器，不过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倒是没人主动出手。
周甲也握紧车门内把手，小心翼翼逼近。
“呜……”
看着众人的动作，这头披甲持斧的狼首怪物嘴角微动，似乎是有些不屑，随即轻轻挥手。
“不好！”周甲面色大变。
“唰！”
四道黑影从灌木丛中穿出，越过披甲怪物，直冲六人而来。
“小心！”周甲大吼，同时手臂发力，把手中车门当做盾牌朝着一头黑影狠狠砸去。
“呼！”
大力加持下，车门掀起劲风，与那黑影撞在一起。
“彭！”
闷响声中，一头狼首怪物直接被砸倒在地。
杀死两头狼首怪物和几具变异的尸体后，周甲的力气差不多是普通狼首怪物的两倍多。
不过与他轻松应对不同。
其他几人并没有这种力道，就连小李也差些，再加上狼首怪物冒出来的突然，还要提防那头不一样的，当即乱成一团。
“唰！”
眼角一花，那头披甲的狼首怪物猛的在原地消失不见。
“小心！”
周甲双眼圆瞪，急急大吼。
披甲怪物移动速度惊人，突兀出现在钱老哥身边，手中那吓人的斧子当空划过一道寒光，斜斜劈了下来。
“咔嚓……”
钱老哥妄图拿着棍棒格挡，却被一击两段，斧光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落在他的身上。
“噗！”
斧光从脖颈划过，斜掠胸腹，把一具身体斩成两半。
半截尸体滑落地面，内脏混杂着鲜血、未曾消化的食物，从裂开的体腔内流淌出来。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全场。
“啊！”
眼前的一幕，让剩下的五人心头发寒，郭行长更是下意识倒退一步，眼神疯狂闪烁。
一斧斩杀钱老哥，披甲怪物并未就此罢休，脚步前迈，挥斧朝着不远处的程旗冲去。
“完了！”
程旗面色一白，心头满是恐惧，甚至忘了抵挡，眼睁睁看着那斧头横扫而来。
“呼！”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前，高举手中的车门迎向披甲怪物。
是周甲！
却是他最先做出反应。
“彭！”
巨斧砍在车门上，斧刃几乎当场贯穿车门，同时巨力爆发，直接把周甲给轰飞出去。
就连那经由皮藤缠绕方便握持的车门，都扭曲变形。
不过披甲怪物的动作，终究是一顿。
它眼神微动，表情中似乎有些诧异。
程旗身躯一颤，直到这个时候才回了神，口中尖叫一声，猛的转身就朝着远处狂奔。
面对这头恐怖的怪物，他心中毫无斗志，只想远离。
“别跑！”
周甲刚刚从地上艰难的撑起身子，就见程旗逃跑，不由怒叫，同时又有一头狼首怪物扑了过来。
拿着车门的手臂还在酸麻之中，他唯有握紧平底锅狠砸：
“去死！”
“彭！”
“彭！”
待他解决了面前的狼首怪物，一股气息随之没入体内。
这一次与此前几次不同，不止气力有所增加，更有一股热流自体内涌出开始席卷全身。
火烧身？
不过跟韩胖子的描述，似乎还差了些。
“啊！”
这边厢，披甲怪物冲到小李身边，几斧劈下，闪躲不及的小李就被斩下一条手臂。
鲜血狂喷。
小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身体在一处，脑袋在一处，有头怪物正趴在那里撕咬着尸体。
眼见披甲怪物再次挥斧，周甲牙关紧咬，猛的发力扔出手中的平底锅。
“呜！”
“邦！”
披甲怪物一时闪避不及，被重重砸在脸上，身体不由一个踉跄。
猛的转首，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裹挟劲风再次迎面袭来，下意识猛挥斧头，砍向来袭的黑影。
“咔嚓！”
斧头斩入黑影，发出怪异裂响，却是斩进了扔过来的车门。
一时间，斧头、车门竟连在一起，脱离不开。
披甲怪物皱了皱眉，正要扯开车门，就见少了一臂的小李面若疯狂咆哮着冲了过来。
“去死！”
声音未落，手中钢板率先脱手飞出，自知难逃一死，小李干脆拼尽全力。
有的人遇到危险不知所措，有的人却能激发出心中的血性，他显然是后一种。
“嗷！”
披甲怪物双目圆睁，挥斧舞动车门狠砸。
“彭！”
一人一怪撞在一起，伴随着眼角的刺痛，披甲怪物仰天怒吼，一手狠狠刺入小李咽喉。
疼痛引起的愤怒让它干脆松开斧头，双手一分直接把小李的身体撕成两半。
另一边。
周甲也解决了最后一头拦路的狼首怪物。
至此，
场中仅剩两人一怪。
披甲怪物的左眼被钢板砸中，伤势不知如何，斧头挂在车门落在地上，在疾风里打转。
周甲皮肤通红、身躯颤抖。
郭行长手拿菜刀，距离最远，视线来回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跑！”
再次涌入体内一股气流，周甲只觉浑身好似火烧身，咬着牙低声开口：
“郭行长，咱们是跑不过它的，拼一拼的话还有机会，你刚才不也杀了头狼首怪物吗。”
“我缠住他，你在一边负责偷袭，它眼睛有伤只要不让它拿到兵器，我们就有胜算。”
如果程旗也在的话，胜算更大。
“……”郭行长嘴角抽动：
“也是。”
说着，转身就逃。
“别！”
周甲大急。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付披甲怪物，大概率死路一条，唯有恨恨跺脚跟了上去。
“呜嗷！”
后方的披甲怪物却不打算放过两人，口中怪叫一声，猛扑而来。
以它的速度，两人确实逃不掉。
周甲还要开口再劝，就见迎面有一物急速射来，让他不由停下脚步，避开来袭的寒光。
“咄！”
菜刀贴着脸颊，扎进一旁的树上，也让周甲心头一寒。
再看郭行长。
早已逃远。
他不必逃的比披甲怪物快，只要比周甲快，就有机会活命。
刚才周甲连披甲怪物的一击都接不住，这时候留下来，除了死路一条，哪有什么活路？
“……”
眼睁睁看着郭行长逃远，周甲牙关紧咬，心中怒火狂涌，却又不得不面对身后已经逼近的披甲怪物。
“拼了！”
怒吼一声，他拔起树上的菜刀，脚下猛踏，整个人卷起身旁落叶，呼啸猛冲披甲怪物。
火烧身的煎熬，让他在这瞬间忘记了畏惧，重重与对方撞在一起。
“彭！”
碰撞的刹那，无数股力量自周甲体内涌现，冲向手臂，手中的菜刀似乎也化作了一抹寒芒。
冥冥中，一种明悟浮现脑海。
破开极限！
这是……
韩胖子说的那种感觉！
一声闷响，披甲怪物踉跄落地。
周甲则是翻滚着身体，被狠狠甩向远方，菜刀也被盔甲崩飞。
再次连杀两头狼首怪物，打破某种极限后，周甲实力大增，但比起浑身都是肌肉、身高超过两米的披甲怪物还是差了点。
但，
终究有了抵抗之力。
最重要的是。
周甲从地上翻身爬起，伸手抓住一旁的斧柄，单脚猛踹，踹飞挂在斧柄上的车门。
然后看向披甲怪物。
口中大吼：
“畜生！”
“来啊！”
……
同一时间。
森林中，沙沙声响起。
一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出现，朝着几十人所在的队伍缓缓包围。
黑影中，
时不时可见一头披甲身影。

第009章 围猎
密林中。
一行人好似长蛇，蜿蜒而行。
沮丧、茫然、低迷之意，在人群中弥漫。
戴蕾、陈卉两女相互搀扶，跟随着众人缓行。
有了前面人踩踏出的路径，她们走在后面要安稳很多，当然也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
“早知道……”
陈卉喘了口气，费力把脚从落叶堆里提起来：
“我换双运动鞋过来了。”
她脚上穿的是板鞋，造型时尚不假，却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好在不是最差的高跟鞋。
“早知道？”戴蕾一脸无语：
“谁能知道咱们会到这种鬼地方？”
“是啊！”陈卉叹气：
“也不知道程旗跟周甲现在什么情况，前面安不安全？”
“你不用担心他们。”戴蕾摇头：
“周甲那体格，又杀了狼首怪物跟尸体，肯定没事，程旗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你，胳膊划伤也没有药处理，还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两位美女。”说话间，一位黄毛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对方态度轻挑，视线更是不离开陈卉双腿，自然让两女不喜，陈卉更是冷哼：
“别找事啊，我朋友在前面探路。”
为了确保路上的安全，探路的都是杀过狼首怪物或一些尸体的人，实力远超普通人。
这句话，威胁力十足。
“我知道。”黄毛耸肩，轻笑一声从身后摸出条裤子：
“我女朋友备用的，要不要？”
“……”两女面色一僵，陈卉更是一脸尴尬：
“不好意思。”
“没关系。”黄毛摸了摸自己标志性的头发，递过来裤子的同时吹了声口哨：
“我强子最是怜香惜玉了，美女这双腿那么好看，如果不保护起来伤到了岂不可惜。”
陈卉翻了翻白眼：
“谢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方便，但扒尸体的裤子，对于打小就爱干净的她实在难以接受。
对方这是好意。
就是态度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客气，美女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黄毛一脸豪气的摆了摆手，转身朝后走去。
“穿上吧。”戴蕾摸了摸裤子，若有所思：
“名牌货，要不少钱的，那黄毛看上去流里流气，其实身上的东西没一件是不值钱的。”
“是吗？”
陈卉挑眉，她知道闺蜜在这方面很在行。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太过讲究，扫眼看了一圈，她咬牙抬起裙边稍作遮挡就套上裤子。
过程中，难免脸蛋发红。
“美女！”
“哈哈……”
后方，几个年轻人朝着这边哈哈大笑。
他们也许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想在这种苦闷的时候找个乐子，在陈卉的白眼下笑的反而更加放肆。
“嘻嘻……”戴蕾抿嘴轻笑，双眼弯成月牙：
“他们还挺有意思的。”
“挺有钱还差不多。”陈卉轻哼，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猛然张口尖叫，面容失色。
“啊！”
戴蕾同样面色惨白，捂嘴后退。
却是一根箭矢凭空冒出，直直扎在刚才那黄毛的脑袋上，从左侧进、由右侧钻出来。
剑杆带血、箭尖铮亮。
巨大的力量，更是带着黄毛离地而起，栽倒在草丛中，还未落地黄毛就已死的不能再死。
不止一箭！
黑暗中接连冒出十几道虚影，在疾风呼啸着贯入人群。
箭矢的准确度不高，但力道十足，能轻松洞穿人体，但凡有人被命中，不死也要重创。
一时间惨叫连连。
场中，更是一片混乱。
“小心！”
“小心！”
韩胖子、黄金福急急大吼，同时招呼拿着车门当盾牌的人主动挺身而出，围住众人。
不过在场众人毕竟不是经过训练的军人，一时间哪能组织起来？
自顾尚且不暇，也不会想着照顾其他人。
“呼……”
“唰！”
一道道黑影从林中窜出，伴随着嗜血的咆哮，一头头大小各异的狼首怪物出现朝人群扑来。
“拦住他们！”
“杀！”
韩胖子双眼圆睁，拿着棍棒就拦住两头怪物，几下猛挥，巨力爆发，当场砸死对手。
还未等他去帮其他人，就觉恶风扑面，下意识拿棍格挡。
“彭！”
一声闷响，他身躯巨震，连连后退数步才停下脚步。
再看场中，一头身高两米有余，胯下骑着头凶残恶狼的怪物正持枪居高临下冷冷看来。
骑……骑兵？
除了面前的骑兵，密林中又冒出几头身披盔甲，手拿刀斧，身高足有两米的狼首怪物，还有更多的普通怪物。
扫眼一望，韩胖子当即面色煞白。
“快逃！”
“逃啊……”
人群混乱，众人好似无头苍蝇四散而逃，两女也不知什么时候分开的，再找又哪里找得到？
入眼处，尽是一面倒的杀戮。
血肉横飞！
惨叫连连！
……
“呼哧……呼哧……”
周甲手持巨斧，拼命呼吸，嗓子好似火燎，火辣辣生痛，视线始终死死盯着披甲怪物。
几次对拼，他对对手也有了几分了解。
力气，对方更大！
速度，怪物更快！
反应，他也不行！
整体而言，他落于下风。
好在，畜生终究是畜生，即使比那些没有披甲的狼首怪物聪明一些，依旧比不得人。
再加上他手持巨斧，对方也不敢过分逼近。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畜生！”
周甲沙着嗓子，再次朝对方挑衅：
“来啊！”
“呜嗷！”
披甲怪物双眼收缩，爪子寒光闪烁，猛然低吼一声，身躯微伏忽左忽右朝周甲扑来。
它动作敏捷、爪牙锋利，只要对手稍有疏忽，就能把握住机会。
周甲也明白这个道理，一直严阵以待不敢放松，待到对方扑至，才猛的扔出左手的东西。
“呼……”
一把石子迎面砸来。
披甲怪物下意识闭眼，再次睁眼，视线内竟是空无一物。
嗯？
“唰！”
一柄斧子从侧方袭来，猛斩它的咽喉。
多次试探，周甲早就发现怪物的左眼受创，有些位置看不见，对这次突袭计划多时。
此番爆发，不成功就成仁。
逼近后挥斧用尽全力。
“嗷！”
披甲怪物反应极快，猛的转身，抬手格挡。
“噗！”
斧刃斩入手臂，继续下压。
巨大的斧刃不是一条手臂就能尽数格挡的，有一部分更是斩入脖颈，撕裂了皮肉。
滚烫的鲜血，沿着斧刃泊泊流出。
“噗通！”
一人一怪栽倒在地。
周甲在上，他双手紧握斧柄，牙关紧咬，满脸涨红，拼了命朝下压，斧刃一点点切入咽喉。
怪物在下面咬牙怒吼，拼命挣扎，它的左手几乎被从中斩断，右手则从侧方朝着周甲腹部猛击。
“噗！”
“噗！”
怪物力气惊人，爪子更是锐利。
饶是周甲身上专门穿了皮实的衣服，皮肉经由几次气息入体更是坚如牛皮，腹部依旧被其撕裂，鲜血横流。
就差被掏出肠子。
一个拼命下压，一个疯狂撕扯。
一人一怪，就这样陷入僵持。
“啊！”
周甲怒吼。
“嗷！”
怪物咆哮。
随着时间的推移，烈火烧身、腹部剧痛，让周甲的意思渐渐有些模糊，只是记得用尽力气朝下压着斧刃，死不松手。
耳边，似乎有嗬嗬之声传来。
视线，越来越模糊。
也越来越黑。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气息凭空出现，没入他的体内，暖洋洋的气息更是飞速修复着创伤。
周甲精神一震，猛睁双眼。
再看场中，巨斧犹在手里，身下的披甲怪物则已经死去，脖颈被切开了一半，四肢无力瘫倒在地。
终究，还是他熬过了对方。
“呼……”
“呼！”
深吸几口气，周甲翻身而起，定了定神，稍微收拾了一下场中的东西，迈步就往回赶。
走了两步，他想了想再次回返，把怪物身上的盔甲解下，同时把脑袋砸烂防止尸变。
提着东西走了没多远，一阵混乱声就传入双耳。
“快逃！”
“快逃！”
这是……
郭行长？

第010章 宫殿
想到郭行长，他心中就怒火上涌。
虽然程旗同样是临阵脱逃，但至少没有落井下石，还可以解释为被恐惧吓破了胆子。
勉强能够接受。
而郭行长的做法，就是彻头彻尾的陷害。
若不是周甲实力大增，遇到危险脑子转的够快，怕是已经死在那披甲怪物的手里。
“哼！”
冷哼一声，他把零散东西甩在背上，提斧大步前行。
斧头重达几十斤，放在以前，拿是没有问题，但要想随心所欲的挥舞，却是根本不可能。
现在。
几十斤的斧头，对周甲来说只能算有些重而已。
“哒哒……”
没走几步，急促的脚步声就已靠近。
几道身影映入眼帘，当头的那位赫然是前不久把周甲一个人留下来拖住披甲怪物的郭行长。
“快逃！”
“逃！”
几人一脸惊恐、神情慌乱，见到周甲后也只是胡乱摆手喊上两声，就继续朝前狂奔。
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一般。
倒是郭行长，见到周甲后眼中露出惊讶之意，逃跑的方向也变了变，想要掠过周甲所在。
不过他刚刚有所动作，就被一道黑影拦下，大手一伸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周甲冷哼：“郭行长，这么着急干什么？”
“周……周小兄弟。”郭行长面色发白，他自知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下作，当即抱拳讨饶：
“刚才是我不对，都怪我一时糊涂，不过现在后面全都是那些怪物，我们要赶紧逃才行。”
“有一头骑着狼的，就连韩胖子都不是对手！”
“哦！”周甲挑眉，面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是吗？”
定睛看去，密林里黑影重重，惨叫声、哀嚎声、咆哮声接连传来，队伍怕是早已溃散。
他心中也不由一缩。
“啊！”
惨叫声中，几道人影从灌木丛中奔出，最后面一人前半身还未探出，就被扯进黑暗。
下一刻。
撕扯声响起，更有一条不知是谁的手臂被扔了出来。
“唰！”
“唰！”
两头狼首怪物接连窜出，它们嘴角带有碎肉、血沫，前爪鲜红，不知道已经杀了几人。
在这种地方，人的速度本就不如怪物，再加上惊慌失措，一旦被追上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
陈卉面色惨白，早已忘了尖叫，只知拼命朝前跑。
背后粗重的喘息声，突然化为惨叫。
这让她心头一寒。
耳边怪物的喘息、咆哮越来越近，也让她娇躯轻颤，两眼止不住落泪，乃至往昔的一幕幕都浮现脑海。
繁华的都市，热闹的亲朋，闺蜜的聚会……
爹！
娘！
我不想死……
“噗！”
“滚开！”
熟悉的闷哼声，让陈卉瞬间回神，侧首看去，就见一道身影挥舞巨斧砍向狼首怪物。
前不久还恐怖骇人的怪物，在那巨斧面前不堪一击，直接被斩碎腰肋，悲叫一声抛飞出去。
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不由浮上心头。
“你没事吧？”周甲回头，紧握斧柄。
对现在的他来说，对付两头普通狼首怪物可谓轻而易举。
不过同样的，伴随着两股气息入体，对身体的增幅几乎微不可查，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明显。
“没……没事。”
陈卉犹在惊慌之中还未回神，嘴唇发紫，声音带颤。
“其他人哪？”周甲开口：
“程旗、戴蕾？”
“不……不知道。”陈卉双眼发红，低声抽泣：
“我不知道，当时太乱了，到处都是怪物、都是死人，我跟蕾蕾……蕾蕾也分开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旁的郭行长急急跺脚：
“赶紧的逃，后面还有追兵，披甲的、骑狼的怪物多得是，咱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说话间，追兵已至。
足有七头怪物从黑暗中扑来出来，单单是披甲怪物，就有两头，这也让周甲面色大变。
他现在倒是有自信一对一解决披甲怪物，但冒出来的太多，而且后面沙沙作响，显然还有更多的追兵。
“快逃！”
郭行长大叫。
“没错。”周甲钢牙紧咬，眼神发狠，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猛的把手中的郭行长扔了过去：
“你先拦一拦！”
然后一拉身旁的陈卉：
“走！”
“啊！”
身在半空，郭行长惊声尖叫，眼看着自己距离狼首怪物越来越近，不由得疯狂怒吼：
“姓周的，你疯了！”
“我是银行行长！”
“我身家上亿！”
“我有好几套房子……”
“啊！”
身后的惨叫让周甲的面色有些发白，他以前哪有这么大胆，这才短短两天就敢这么做。
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你不仁，不能怪我不义！”
“一报还一报罢了。”
咬牙嘀咕了两句，见陈卉的速度一直提不上来，他干脆抓住她的衣领大步朝前狂奔。
林中没有路径，只能看哪里好走走哪里。
只要距离后面的声音越远，也就意味着越安全。
不知奔了多久，周甲猛然停下脚步。
“怎……怎么了？”
陈卉虽然没有用力，却也一路颠簸，脖子更是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见状下意识开口。
“你看。”周甲放下她，朝地面示意：
“这是不是一条路？”
陈卉低头，双眼不由一亮：
“是！”
两人的脚下，赫然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道路不宽，在山林中蜿蜒，不知延伸到何处。
青石天成，但路径不可能后天成就。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面也没咆哮声传来，所幸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行，看到底通往哪里。
落到这种地方，生死茫茫，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害怕的了。
走了片刻，陈卉轻拉周甲衣袖。
“怎么了？”
“你看……周围。”
周甲抬头，双眼不由一缩。
却是不知何时，一层薄薄的雾气出现在附近。
雾气看上去稀薄，却遮住了视线，只露出前方的小道，就连两人走过的地方都被遮住。
而这雾气，像极了出车祸时候遇到的怪雾！
“怎么办？”陈卉小声开口。
“……继续吧。”周甲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斧子，双眼一凝，再次踏步朝前行去。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怎么也要走下去。
这一次，两人加快了脚步。
随着雾气渐浓，道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淡，最终彻底不见，唯有路径弯曲朝前延伸。
道路两旁，尽是白雾。
不多时。
一个残破的宫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尽头。

第011章 遗迹
宫殿早已破败。
荒草丛生，断壁残垣，瑟瑟寒风，一片凄凉。
穹顶消失不见，墙壁坍塌倒地，角落破网结织，仅能从废墟中隐约可见曾经的庄严。
宫殿占地不算太大，约几十见方。
内里应该有着一尊神象，奈何早就散做无数石块，倒是有一面石碑立在正中完好无损。
石碑两尺厚、三尺宽、一人多高，上有无数蝌蚪般的文字。
这是一处遗迹。
就不知曾经是用来做什么的。
“咔嚓……”
两人小心翼翼踏入宫殿，脚下的异响让他们低头，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人心中发寒。
枯骨！
尸骸！
破碎的衣衫！
腐朽的兵甲！
肉眼可见，白骨化成的灰铺满整个大殿，甚至深达半尺，不知埋藏了多少生灵活物。
破布在废墟中摇摆，风微微发力，就能把它撕碎，显然是在长年累月的摧残下失去了韧性。
“这是什么地方？”陈卉面色发白，下意识压低声音。
“谁知道？”周甲摇头：
“要不然先退出去？”
这地方透着股诡异，累累白骨更是阴森恐怖，莫说陈卉，就是他一个大男人也心惊肉跳。
“嗯。”
陈卉自无意见，两人小心翼翼后退。
片刻后。
两人脸色阴沉，立在宫殿一角。
他们尝试了离开，但那古怪的雾气不仅遮挡视线，还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返回原地。
也就是说……
“出不去！”
陈卉一脸颓废坐倒在地：
“算了，这里至少没有那些怪物，不用担心被杀死，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她倒是看的很开，至于场中的尸骨，对于经历了这两天变故的她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
“哼！”周甲轻哼，脸色难看：
“你猜，这里的尸体、骨灰，都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陈卉下意识反问，随即双眼收缩，颤声道：
“不会是……困死在这里的吧？”
周甲没有吭声，但他的态度已经做出回答。
“那怎么办？”陈卉猛然站起，咬了咬牙，转身朝后面的雾气跑去：
“我再试试！”
周甲张了张嘴，轻轻摇头。
这里的枯骨不知多少，骨灰都能堆半尺这么骇人，死在这大殿里的活物数量可想而知。
那么多活物都没能逃出去，他们凭什么可以？
果不其然。
陈卉再次出现在殿门位置，面色惨白，双眼含泪，身躯颤颤巍巍，无力的瘫倒在地。
“我不想死！”
“我……我还不想死……”
“呜呜……爸妈……呜呜……”
她才二十多岁，刚刚走出大学校门，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死亡本应距离她很远很远。
而今。
突遭大变，终于承受不住，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迷茫无助下抱着双腿闷头大哭。
“我也不想。”周甲蹲在地上，眼神同样有些茫然，更没有心情安慰对方，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许久。
周甲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整理身上的东西。
除了斧头、铁架等战利品外，作为探路人员，他身上还有几瓶水和一些饼干、食品。
除了他自带的，还有从小李几人尸体上找来的。
把东西摆在地上，默默扣算了一下，即使再省吃俭用，这些也仅够两人三天的消耗。
三天后，
只能硬抗！
“哎！”
叹息一声，周甲起身，也尝试了一下能不能出去。
结果不出所料。
再次回到大殿之中。
哭过之后，陈卉精疲力尽，已经昏昏睡去，周甲暂时没有睡意，干脆在大殿搜寻起来。
大殿穹顶不在，四面墙壁两面坍塌，剩下的两面也不完整，上面有着一些奇特壁画。
壁画样式与地球上各种传承都不一样，大概是描绘一种祭天的仪式。
上面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兽，有的像是地球传说中的存在，更多的则是周甲从未听说过的。
废墟中还有不少东西。
白骨形状、大小各不相同，显然不是来自同一物种，兵器多有腐朽，但相对保存完整。
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
相对于肉体，这些东西更能耐得住时间的消磨。
保存最好的是面硬木盾牌。
不知道是材质原因还是时间太短，除了内里握持的部分有些松动其他几乎完好无损。
“咦？”
诸多骨灰中，一个布袋引起了周甲的注意。
从灰烬里把布袋拉出来，一个有些眼熟的图案映入眼帘：
“南云大学？”
这所大学距离他工作的地方不远，其中以文学系最为出名，尤其是古文、语言探究。
看这布袋，像是十几年前的产物，还很结实。
打开来看，里面放着个皮质日记本，一根没有墨的钢笔，还有几枚硬币和一枚大学教授的徽章。
“老乡！”
“宋长期……”
日记本书页已经粘在一起，上面的字迹也很模糊，只能隐约辨认，不过依旧让周甲有些激动。
这说明，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人来到这边。
如果能出去的话，兴许还能找到他们。
不过……
回头看了眼那遮蔽整个大殿的雾气，周甲面色变换，最终无奈一叹。
这位宋教授显然也没能逃出去。
“哗啦啦……”
周甲小心翼翼的翻开日记本，上面讲述着宋教授一行落入这个世界后所遭遇的事情。
遭遇差不多。
都是遇到了狼首怪物，然后迷迷糊糊来到这座宫殿。
不同的是，宋教授身上有不少吃的东西，在这里坚持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没能改变结局。
绝望之下，在生命仅剩的几天时间里，宋教授对场中的那块石碑来了兴趣，想着破解上面的文字意思。
同为文字研究的学生，周甲也不由来了兴趣。
反正出不去，到不如寻些事做。
石碑上的文字迥异地球上见过的种类，上有大大小小一百零八个类似蝌蚪样的文字。
每一个文字，细节处都有不同。
宋教授的日记里提出了几种思路，其中以星象的可能性最大，这点周甲也表示认同。
但具体是什么字，尚且不得而知。
要表达的意思，更是不清楚。
第二日。
陈卉不吃不喝，呆呆的坐在大殿一角，清醒过来后就朝着外面的雾气奔去，一次次尝试。
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时而大哭，时而抽泣，时而癫狂。
第三日。
陈卉老实了许多，神情有些呆滞，看向面前所剩不多的水、饼干，眼中充满了绝望。
期间，周甲也做过尝试。
现在似乎已经放弃，手里拿着个破旧笔记本，在骨灰中不停比划，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
只有沉浸在其中，他才能忘记对死亡的恐惧。
也许，
当初的宋教授也是如此。
“喂！”
正自沉思间，陈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甲回神，转过头去面色不由一红，急急闭上双眼，更是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虽然很好看，但这有违他的意愿。
“没什么。”陈卉声音冰冷：
“我还是处女，死的时候不想……没做过，你要不要试试？”
“你疯了！”周甲怒急：
“你有男朋友的，我也有女朋友，赶紧穿上衣服，万一着凉了这里可没有药给你吃。”
“着凉？”陈卉嗤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老娘还怕着凉？”
说完，朝着周甲就扑了过去，像是一头饿极了的母狼，疯狂的撕扯周甲身上的衣服。
“你不会想着戴蕾吧，她早就丢了身子，我……我一直没让程旗碰，现在是便宜你。”
“都要死了，来……”
“你疯了！”
周甲猛然发力，一把把她推开，退到大殿一角背过身子紧握手中的日记本，神情复杂：
“你先冷静冷静，也许……也许我们还能逃得出去。”
他心口狂跳，热血上涌。
一股回过身的冲动让他身体发抖，意识就像是雾里一样发飘，忽东忽西总是落不到地上。
也许……
这不算什么的……吧？
反正都要死了……
后方。
陈卉身躯僵硬，前伸的双手一动不动，表情又羞又恼，银牙紧咬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最后恨恨开口：
“禽兽不如！”

第012章 天启
宫殿废墟与外界不同，日夜之分很不清晰，两人困了就睡，饿了就吃，眼看着所剩无几的东西越来越少。
周甲躺在石台上，来回翻身，脑海里浮想联翩。
时不时转首，看向背对着他而睡的陈卉
不久前见到的那白花花一片，让他气血上涌，虽说不雅，却是人之本性，难免有些冲动。
“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陈卉闷闷的声音响起：
“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机会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来，我有男朋友、你也有女朋友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甲感觉她的声音带着股讥讽、气恼，还有些不忿，闻言不由面露尴尬：
“我不是那意思。”
“石碑上的东西解开了吗？”陈卉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
“还没。”提起这事，周甲精神一震：
“宋教授是按照古人祭礼、祭天的想法来推演的，不过我感觉不对，应该是另有所指。”
“从这里的石绘看，大殿的‘主人’并不像我们那里的古人一样对‘天’充满膜拜感情。”
“应该是某些更加单纯的东西……”
这倒不是周甲在文字方面的造诣比宋教授高，而是经由十几年的发展，文学行业比之前繁盛许多。
曾经严禁外传的文献，现今都能在博物馆随意观看。
所以论见识，
周甲还真比宋教授广。
再加上有笔记本上原有的推演，各个文字的猜测，高屋建瓴之下，周甲看的更多，推测也许就更接近真相。
说起心中的猜测，他有些激动，又说了几句，话音突兀一停。
撑起身子朝陈卉看去，对方却是已经睡熟。
睡着的她，气质温柔，好似海棠春睡，面上细不可查的绒毛伴随着呼吸轻微的颤抖。
更有一股奶香味，悄然飘来。
至于身材……
刚才可是尽览无疑，极其火辣！
周甲看的不由一呆。
顿了顿，才回过神背过身去，压下心中的起伏。
“爹、娘，我要死了……”
迷迷糊糊中，陈卉在睡梦中自语：
“我不想死，可如果一定要死的话，千万别让我受太多罪，最好一觉睡着就不再醒过来。”
“不痛、不疼，最好。”
“周甲……”
“哎！”
周甲回身，下意识接口，见她还在熟睡，不由摇头苦笑。
“我死了，你就吃我的肉吧，这样还能多撑几天，不过一定要等我死透了之后再吃，我怕疼。”
“……”
周甲一脸无语。
也不知道她都梦到了什么，真是什么话都说。
左右睡不着，他干脆翻身坐起，拿起日记本来到石碑面前，再次推演上面的文字信息。
但凡是文字，无不是用来记录、描述某种东西，有迹可循。
甚至。
越古老的文字，越容易猜测它的意思。
因为最初的文字，只会以像意形，没有太过复杂的变化，每一个字都指向某种具体的东西。
当然，也有例外。
石碑上的文字形似蝌蚪，有一百零八个，每一个都各不相同，应该指向一百零八个东西。
“祭天的词？”
“不！”
“描述的某件事？”
“也不对！”
“讲述的一个故事？”
“不可能！”
“那到底是什么？”
周甲眉头紧锁，抓头挠腮，时不时起身站起来回踱步，甚至把笔记本一页页拆开平铺在地面上。
一日、两日……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陈卉早已经放弃了挣扎，整个人仰躺在地，抬头看天，双眼无神，呼吸也若有若无。
至于周甲。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偌大宫殿遍地骨灰上，尽是他画下的文字和摊开的纸张。
时不时想到什么，他就会叫上两声，或者伸手把地上的文字改一改。
“是这样……”
“不对，不对！”
“到底是什么……”
陷入癫狂的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碰地上的文字，赤红的双眼，让陈卉打心底里害怕。
不过……
“我要死了！”
陈卉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直至意识陷入模糊。
‘原来，死并不疼……’
场中。
披头散发的周甲矗立在石碑前方，身躯一动不动，眼神死寂，只是痴痴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良久。
他身躯微晃，眼中似乎出现了一抹亮光。
“不……不是悼词，不是描述，甚至它根本就不是一句话……”
“它，只是两个字！”
“两个字！”
周甲声音嘶哑，头顶发丝散落，面上胡须杂乱、皮肉干瘪，双眼却变的越来越明亮。
“这，只是两个字！”
“是……”
“天启！”
“不！”
周甲摇头，略作思考后，嗓音变的极其古怪，似吟唱、似高喊、似在平静的叙述什么。
重新发出两个玄妙字节。
“天！”
“启！”
“轰……”
虚空轻颤，地覆天翻。
好似群星坠落、万物归墟，一种不知名的恐怖突兀浮现在心头，久久未曾散去。
直至。
一抹星光，在死寂中出现。
自远古就封存的浩大之音，在不知名处开始回荡。
“紫薇天启……群星散落……天罡地煞……周天之数……，万界沉沦……九幽生变……”
大殿内。
周甲身躯僵滞，一动不动。
不止周甲。
这一刻，时空好似定格。
突兀的。
场中的石碑悄然碎裂，转瞬化作飞灰，四下飘散。
而一直围在大殿周遭的诡异雾气，也不知何时消散一空，露出了外面的石径、密林。
一枚星光，从石碑所化灰烬中冒出，当空旋转，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静滞不动的周甲脑海。
……
“嗯！”
周甲猛的回神，转首四顾：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自己念出了推测出的石碑文字，然后意识突然一片漆黑，直到这时才回神。
面前，石碑竟然已经不在。
不止石碑，大殿也已消失不见，若非脚下还有枯骨，他都以为这些日子的遭遇只是一场梦。
视线所及，也不是那经久不散的雾气，而是密林。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清晰入耳。
“出……出来了？”
周甲张口结舌，随即面露狂喜：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陈卉，我们出来了！”
“嗯？”
回过头来，昏迷不醒的陈卉反倒不是让他诧异的原因，而是脑中的一物让周甲为之愣神。
闭上眼。
视线黑暗，灵光涌现。
一枚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朦胧星辰悬浮着意识之中，星辰洒落星光，发生着不知名变化，最终化为一连串他可以理解的字幕。
周甲。
凡品三阶：内壮。
源星：无
睁开双眼，周甲呆了呆才握紧双手。
随即，一股纯粹且强大的力量感涌上心头。
这股力量之大，比之前怕是要强出两到三倍！
甚至让周甲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可以一拳轰碎石头！
不！
也许……这不是错觉！
周甲眼神闪动，猛然握拳朝着一旁的青石砸去。

第013章 系统？
血月当空。
“沙沙……”
密林中，林叶晃动。
一道人影踏着枯草、分开无序伸展的树枝大步行出。
人影身材壮硕，衣衫褴褛，左手持一柄厚重木盾，右手握着一把形状骇人的大斧头。
木盾成褐色，不知是何材质，形状椭圆，可轻松遮挡半个身躯，更足有数寸厚，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沉重坚固感。
斧头木柄、铁刃，重达几十斤，模样骇人。
两样重物拿在手里，那人竟是面不改色、一脸轻松，只是不知为何右手有些红肿。
时不时挥舞手臂，斧光闪过，树枝哗啦啦齐落。
要做到这种程度，不止力量足够大，速度也需够快才行。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身材相对娇小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某个方向进发。
正是周甲、陈卉两人。
“雾气是怎么散的？”行在路上，陈卉难免心中好奇。
“我也不知道。”周甲确实不清楚：
“突然间雾气就散了，那大殿也消失不见，可惜，上面的壁画我还没记下，以后兴许有用。”
“算了。”陈卉不打算深究此事，声音中满是感慨：
“我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竟然死里逃生，真是运气。”
“对了！”
她声音一顿，看向周甲：
“你是怎么把我救醒的？咱们吃的、喝的都已经全部用完了，你从哪找的东西喂我？”
“嘴里味道怪怪的。”
说着，舔了舔嘴角，一股苦、涩，带着些许腥味的感觉上涌。
“嗯……”周甲脚下微停，想了想，才道：
“路上碰到了一头狼首怪物。”
“……”
陈卉身躯一僵，眼神呆滞，伸手摸了摸嘴角，一层暗红结痂落在指肚，声音带着颤抖：
“你喂我喝了它的血？”
“嗯。”周甲点头：
“还有些碎肉，你当时饿急了，我本来没打算给你吃，谁知道你闭着眼也能吃下去。”
“放心，我也吃……”
“哇！”
他话音未落，陈卉已经扶着树弯腰干呕起来，一边呕还一边哭泣，整张脸几乎成了花瓜。
“没关系的。”周甲见状，只能无奈劝道：
“那些东西虽然长得像人，但毕竟不是人，你就把它当做是野兽就行，再说一时间去哪里找吃的？”
“哇……哇……”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卉吐得更狠。
狼首怪物凶残不假，但大体与人有七八成相像，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实在超出陈卉的心理承受能力。
再加上，她本就有些洁癖。
一时间呕的肠胃痉挛，才无力依树坐下，俏脸一片焦黄。
“好点了吧？”
周甲摇头，正要上前，就发现陈卉面色不对，双眼死死盯着自己背后。
嗯？
“唰！”
转身、持盾、挥斧。
巨大的力道让斧刃化作一抹寒光，当空斩出一道弧线，带着呼啸劲风，破开身后黑影。
“噗！”
黑影自上而下，被一分为二，顺滑的好似热刀入牛油，整个过程毫无阻碍。
直至此时，周甲紧绷的身躯才稍稍放松。
与此同时，脑海里光晕闪动，一连串字幕浮现。
姓名：周甲。
凡品三阶：内壮（233／1000）
源星：无
伴随着一股微不可查的气息没入体内，内壮后面的数字，也增加了一。
从233变成了234。
这是那破旧宫殿化作虚无后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随着时间推移，字幕也会有些许改变。
像是在适应什么。
比如，一开始内壮后面是没有数字的，但在他杀死了一头狼首怪物后，就出现了数字。
一头普通的狼首怪物，能增加五到六个点。
此外，还有一枚星辰浮现在脑海。
本能告诉周甲，这些字幕就是星辰为了方便他理解自己的存在，所以才演化出来的。
这是……
系统数据化？
可惜不能加点。
也不知什么是凡品三阶内壮？
什么叫做源星？
定了定神，他再次看向场中。
一具变异的尸体被分成两半，惨白的皮肤、狰狞的表情，还有那衣服款式，隐隐有些熟悉。
“秦……秦医生？”
周甲的面色有些难看。
这具尸体赫然是公交车上的秦医生，很明显，对方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发生了变异。
当时车祸，秦医生是唯一身上没怎么受伤的一位，他也遇难，那其他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走！”
拉起地上的陈卉，周甲看了看方位，开始加快速度。
自从经历了破旧宫殿一事，不止他的实力有了很大进步，就连记忆力似乎也增加不少。
在这种地方，也能大致寻到记忆中的位置。
片刻后。
林木、枯藤纠缠的公交车映入眼帘，与之相伴的，是两头口中‘嗬嗬’作响的变异尸体。
其中一头，还是那位给他提供平底锅的老妇人。
至于活人……
一个也无！
周甲面色铁青，脚下却未停顿，持斧大步上前，一个盾击把一具尸体撞飞，然后一斧斩下另一具尸体的脑袋。
没了脑袋，变异的尸体也要再死一次。
尸体没有痛觉，撞飞后扭动身躯爬起，还想发动攻击，转瞬被斧背砸断四肢踉跄倒地。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解决这种变异尸体可谓轻而易举。
就算是遇到披甲的狼首怪物，怕也无需几下，就能依靠纯粹的力量斩杀当场。
“你来！”
这次，周甲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看向陈卉。
看着地上拼命挣扎的变异尸体，陈卉面色一白，下意识倒退两步。
不过待她回神，看了看面色淡漠的周甲，猛一咬牙，从地上捡了根棍子就冲了过来。
在这种地方，她不可能一直依赖其他人。
“打死你！”
“打死你……”
“啊！”
足有小臂粗的木棍，不停在砸在脑袋上，不过眨眼功夫，就砸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同时，一股气流也涌入陈卉体内。
这让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尸体，面色再次一白，捂着嘴朝一旁奔去，扶着树干呕。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神。
另一边。
周甲在扭曲的公交车里转了一圈，倒是有了些收获。
“水、面包、零食……，看样子秦医生他们也没想到尸体会变异，东西都留了下来。”
“够我们俩几天吃的了。”
至于有没有过期变质，都已经这样了，也无需介意。
“有没有人逃走？”经历了那么多，陈卉的承受能力也增加不少，这时候已经恢复过来。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脚印：
“你说，那是变异尸体留下来的？还是逃走的人留下来的？”
“也许……”周甲沉吟：
“两者都有！”
“哎！”陈卉叹气，小口抿了下矿泉水就急忙拧上盖子：
“我们跟着脚印过去看看吧？”
“好。”
周甲点头。
……
这一次，他们的运气不错，沿着脚印、痕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前方就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活人！
还是地球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面泛喜色，急忙加快脚步。
刚刚分开草丛，一道白影就迎面撞了过来。

第014章 独角兽
这里是一处水潭。
潭水清澈，深可见底。
周遭山石光滑，地面平整，与林中的坎坷截然不同。
对于在密林中奔波多日从未梳洗过的众人来说，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上天的馈赠。
尤其是一些女性，更是双眼一亮，原本已经忽略的身上污垢，也再次引得身子不适。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众人并没有急着靠近。
不只是因为担心水质，还因为在靠近水潭的地方，正有一头白色的生物在来回跳跃。
生物形似白马，但更加的高大、神骏。
它身上通体雪白，没有一丁点杂色，白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好似披了一层银丝。
与马唯一的不同，是它的头上长着根独角。
“律……”
独角白马前蹄上扬，在水潭边欢快跳跃，水花四溅中，就如一条在水中游曳的灵鱼。
与狼首怪物相比，众人在它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戾气。
灵动、神圣，就如……
“独角兽！”
有人低声呻吟：
“不会真的有这种东西吧？”
传闻中的独角兽，就是一头长着独角的白马，往往象征着尊贵、神圣，喜欢纯洁的人。
当然。
它通常只出现在西方的神话传说当中。
“都来了这种鬼地方，有独角兽也没什么奇怪的，狼人我们都见过了。”有人开口：
“我记得，它好像是无害的吧？”
“谁知道？”
“要不然过去试试？”
“要试你去试！”
“你当我傻啊！”
“都别说话！”韩胖子声音一提，压住其他人的声音，侧首看向一位披甲的年轻人：
“刚子，射一箭？”
一段时间过去，韩胖子的体型似乎大了一圈，面上多了道伤疤，身上也多了股威势。
他话音落下，其他人纷纷禁声，显然对他敬畏有加。
年轻人身上的盔甲明显来自狼首怪物，手握一柄铁胎弓，背有弓箭，闻言轻轻点头。
弯弓搭箭，瞄准独角白马。
“律……”
独角白马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停下动作，侧首朝着密林中的人群看来，双耳抖动。
“唰！”
铁箭破空，劲力十足。
这位年轻人显然是位用弓好手，箭尖直指独角，力道更是能让竞技场上的选手汗颜。
“唰！”
众人但见残影闪过，那独角白马已经出现在六七米开外。
箭矢落空。
“律律……律律……”
躲过箭矢，它并未显露出生气，反而十分兴奋的在原地跳跃，一双眸子更是滢滢有光。
“哼！”
年轻人冷哼，再次弯弓搭箭，手指连弹，在瞬息间连射三箭，分别锁住对方的闪避方向。
“唰！”
残影闪烁，三箭再次落空。
这一次，年轻人没在继续动手，而是侧首朝着韩胖子看去，一脸凝重轻轻摇头：
“只破两次极限的话，不会是它的对手。”
韩胖子闻言皱眉。
这段时间，他们一路拼杀，每个人实力都有不少进步，尤其是他，已经破了两次极限。
但即使是他，也不敢距离年轻人太远。
也就是说，这头独角白马……
要强过在场所有人！
“她要干什么？”
“艾达，别过去啊！”
人群中，突然有低语传来，声音中带着紧张。
两人转首，就见一位金发外国女人已经走出密林，正小心翼翼朝着那独角白马走去。
“她疯了！”
年轻人皱眉，正要开口，就被韩胖子伸手拦住：
“先看看。”
在众人的注视下，金发女人缓步来到独角白马面前，途中并未发生异常，白马也没有露出恶意。
场中一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什么。
“Unicorn……”
金发女子眼露痴迷，踮着脚伸手去触碰白马的独角，似激动、似恐惧结结巴巴开口：
“这是真的……真的？”
白马眨眼，灵动的双眼似乎有些疑惑，然后咧了咧嘴。
紧接着，
恐怖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充满神圣气息的白马慢慢张开大嘴，里面竟是犬牙交错的獠牙，更有一股充满恐怖气息的黑烟在咽喉处滚动。
四蹄轻踏，黑气自蹄下凭空而生缠绕脚掌。
“咔嚓！”
白马大嘴前伸，张口一咬，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咬下金发女子的脑袋，囫囵个吞进肚中。
眼神好的，甚至能看到人头经由脖颈鼓起、下落的整个过程。
“噗呲呲……”
没了脑袋的尸体摇摇晃晃，勃颈处鲜血狂喷。
“啊！”
“啊……”
这骇人的一幕，让人群陡起躁动。
饶是韩胖子等人这段时间身经百战，也是忍不住面色发白。
“律……”
吞下人头后的白马越发兴奋，灵动的双眼变的猩红狰狞，四蹄踏地，身躯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朝着人群所在冲来。
它速度惊人，场中仅有残影留存，还有身上带出的那丝丝缕缕黑气，一时没有散去。
“小心！”
韩胖子咬牙怒吼，双手紧握一杆长枪，死死盯着冲来的怪物。
怪物！
这东西，怎么可能是独角兽？
仰或是，独角兽本就是这种东西！
“唰！”
“唰唰！”
年轻人面容紧绷，飞快弯弓搭箭，箭矢直指独角白马前方，以预判的方式提前射出。
他的箭起到一定的作用，白马不得不中途变换身形。
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使如此，在人群还未来得及散开的时候，就已冲入众人之中。
“咔嚓！”
“啊！”
霎时间，林中惨叫连连。
林中枝叶茂密、地势不平，就算是狼首怪物也要受限制，但这头白马却几乎不受影响。
四蹄在地面、树枝、灌木上来回跳跃，好似一道白色的幽灵，飞快收割着活人性命。
即使偶尔被棍棒、铁器击中，也不影响它的动作。
“用网！”
“快用网！”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为了对付狼首怪物，众人想了很多种办法，树藤编织的网就是一种。
为了增加杀伤力，网眼还系了锋利的铁器碎片。
“它太快了！”
扯网的一人大吼，声音还未落下，就被白马当头撞上，螺旋形的独角直接贯穿心脏自背后冒出。
他身上的铁甲、皮坎，在独角面前宛如无物。
怎么可能……
“噗哧！”
“啊！”
人群混乱，白马纵横，眨眼间人群就死伤惨重。
即使是韩胖子这等高手，面对此情此景，也是有心无力。
周甲两人拨开草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表情不由一愣。
“唰！”
前方白影一闪，猛撞而来。
周甲下意识举盾，身躯条件反射朝后一缩，同时右手挥舞斧子，朝着盾牌前方狠狠就是一劈。
“彭！”
一股巨力传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辆疾驰的货车撞上一般，咽喉一甜，整个人倒飞出去。
手臂，更是几乎当场骨折。
但同时，斧头似乎也砍在什么上面。
两耳嗡嗡作响中，隐约听到有人大喊，声音中带着狂喜：
“它受伤了！”
白马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次撞上的竟是块硬骨头，独角撞在盾牌之际，突然有一丝电光从盾牌上冒出来落在它的身上。
电光微弱，却能麻痹身躯，让白马身躯一僵，闪避不及下，前腿当即被斧头砍中。
腿上鲜血横流，露出骨茬，速度也为之一减。
见状，众人不由大喜，在韩胖子的招呼下从四方围了过来。
“用网，快用网！”
“律律……”
白马欢快的叫声，终于出现惊恐之意。
在众人拼命下，一张大网终于罩在它的身上，网上锋利的铁器也在不停划破皮毛。
它没有灵活的双手，一旦被网住，速度、杀伤力急剧下降，而且越挣扎，网缠的越紧，它身上的伤势也就越重。
不过眨眼功夫，就遍体鲜血，悲叫连连。
“杀了它！”
韩胖子双眼发红，心中不只是愤怒，还有激动。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即将迎来第三次极限的突破，但最近一直不成，想来杀了这头白马应该可以了。
念头转动，他已紧握长枪扑到近前，身躯发力，枪尖直指白马咽喉狠狠捅去。
“唰！”
“啪！”
陡然。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先是轻而易举击飞长枪，然后当空一绕，狠狠抽在韩胖子身上，把他打飞出去。
“住手！”
同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不是普通话，也非地球上的任何语言，但偏偏，众人全都能听得懂。

第015章 四人
黑影当空盘旋，把独角白马所在团团围住，然后猛的朝下一落，由一点横扫四面八方。
“啪啪……”
“啪！”
一时间，烟尘四起，人群惨叫连连，但凡靠近白马的人都被齐齐掀飞出去，无一例外。
黑影回缩，赫然是一根漆黑长鞭，鞭子的一头是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自冷眼扫视全场。
女子一身纯黑服饰，脚踏皮靴，像是某种作战服，又像是贴身皮衣，把自己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
短发、五官精致。
奈何从眉间到下巴的一道斜斜伤疤破坏了这种美感，眼神也极其阴冷，让人不敢直视。
“不错嘛！”
一个带着股轻挑意味的声音自女子背后传来：
“过来还不足十日，就能围杀白鬃，这批新人在最近这些年，应该算是比较优秀的了。”
“没有几个内壮，是扛不住白鬃的。”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与前者不同，后者的声音更加沉稳有力：
“刚才那盾牌应该是件入品的兵器，有特殊效果，不然单凭几个二品虎骨，不可能遭得住白鬃的戏耍。”
“三品内壮，也不是那么好成就的。”
随着声音靠近，三道身影依序从黑暗中走出。
一人身材高瘦，眼神轻挑，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来回审视场中众人，尤其是其中的女性。
在他身旁，是位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
男子腰悬双刀，眼神锐利，视线忽略其他，只看周甲、韩胖子这等实力较强的人。
最后一人最为神秘。
整个人藏在黑色的斗篷里，皮包骨头的右手从斗篷下伸出，抓着根好似树藤交织而成的木杖。
打扮，有些像魔幻题材中的西方魔法师。
四人造型各异，或身披铠甲、或时尚皮衣，还有一位神神秘秘，让人猜不透他们的来路。
说的话明明不是普通话，却偏偏能让人听懂。
凶残白马！
突然出现的四人！
实力明显极其强大。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嗯！”
韩胖子挣扎起身，垂首看了眼自己前胸，眼中不由露出骇然。
他身上有从狼首怪物那里夺来的盔甲，但此即盔甲从中开裂，露出内里血肉模糊的皮肉。
刚才那一鞭，不止抽碎盔甲，还撕裂了他的皮肉。
不提盔甲。
现今他的皮肉之强，堪比坚韧的牛皮，普通人拿刀子划，如果刀刃不利的话都可能划不破。
那女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力……
可想而知！
念头转动，他面上的表情不由越发凝重，眼带忌惮看向四人：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沙哑、低沉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重要的是，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
他话音出口，场中突兀一静。
就算是那些身上有伤，正自痛苦呻吟的人，也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的盯着斗篷怪人。
离开？
谁不想离开！
周甲背靠大树，同样心头狂跳。
他刚才虽然受了伤，但并不严重，只不过来人古怪，为防万一他打算先示弱看看情况。
这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离开？”
“是啊！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们能带我们离开？”
“……”
一时间，场中尽是喧哗。
“住口！”
这种局面让眼神轻挑的男子面泛不耐，猛然张口大喝。
随着他的声音出现，一团白烟从他口中冒出，然后疯狂扩张，与声音一起横扫四面八方。
“轰……”
霎时间，林木晃动，水波炸裂，万物齐齐一静。
周甲只觉两耳嗡嗡作响，再看身旁，陈卉面目呆滞，双耳甚至有丝丝血迹流了出来，整个人踉跄后退。
这嗓门……
音波功？
“你！”
男子却没有理会场中众人的惊恐、难受，伸手朝着韩胖子一指，冷冰冰开口：
“你来说！”
“其他人住口！”
韩胖子嘴角抽搐，待到耳鸣过去，才小心翼翼开口：
“怎么做，你们才带我们离开？”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四人很明显不是善类，他也不信对方会无缘无故帮忙。
“胖子，你很聪明。”斗篷人低低轻笑：
“很简单，你们帮我们一个忙。”
说话间，他轻顿手中木杖，一层绿光凭空浮现，沿着地面冲向白马，瞬间把它包裹。
绿光无声无息腐蚀藤网、铁片，却又修复着白马身上的伤口。
不过眨眼功夫，那遍体鳞伤的白马就重新站起了起来，奔到女子身边，低头亲昵磨蹭着对方。
这种诡异的手段，也让众人面色变换，再看过去，眼中已是充满了敬畏。
力气、嗓门大，还可以理解。
这是怎么做到的？
传说中的魔法？
这到底是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韩胖子咽了咽口水，问道：
“帮什么忙？”
他看得出，对方应该是四人的首领，在斗篷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三人全都安静下来。
眼神，也带着些许恭敬。
“那边。”斗篷人缓缓伸手，朝东南方向一指：
“有一头独眼怪物，它身边有些狼人、僵尸守护，你们解决掉狼人、僵尸，最好引出来独眼怪物。”
“然后，我们解决它。”
“事成之后，就带你们离开。”
不等韩胖子开口，就有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离开……”
“噗！”
他话音未落，四人中的轻挑男子面色一寒，手一甩，一道寒光闪现，瞬间洞穿他的掌心。
“咄咄咄！”
接连三声闷响，一共四柄飞刀出现，接连贯穿说话之人的手心、脚掌，成大字型钉在树上。
飞刀洞穿手脚的剧痛，皮肉的拉扯，让他惊声尖叫。
“啊！”
“不长记性！再吭一声，下一把刀子瞄准的就是你的嘴！”轻挑男子手腕翻转，掌心再次出现一柄飞刀。
“……”
钉在树上的那人身躯一颤，急急止住呼痛，只是额头冒汗，任由鲜血从手脚流淌下来。
他身体的每一次颤抖，都会带来剧痛，而剧痛又会让肌肉抽搐，如此繁复，不停遭受折磨。
但死亡的威胁，让他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周甲面色发寒，下意识提了提身前的盾牌，微缩身躯。
这四人，绝非善类。
纵马行凶，出手残忍，手段强大且诡异，他们要做的事定然不会轻松。
但不答应……
韩胖子同样面色难看，但如今人在砧板，任人鱼肉，虽然他们人多，却没什么作用。
当下咬牙开口：
“那些东西有多强？我们要怎么做？”
“放心。”斗篷人慢声开口：
“虽然会有些危险，但只要小心些，活下来还是有希望的，你们还有用得上的地方，所以不会让你们平白送死。”
“嗯……”
想了想，他侧首道：
“司徒，路上你顺便教教他们。”
“是。”那位腰悬双刀、气质沉稳的男子闻声点头。

第016章 欺辱
众人再次汇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他们是想让我们在前面趟路，甚至是……送死！”
赵刚是省弓箭协会的会员，弓术算是家传，一手连发弓威力惊人，靠杀狼首怪物已经破了两次极限。
所谓的极限，是韩胖子自己发明的称呼。
在那四人口中，似乎另有叫法。
他收起地上散落的箭矢，压低声音开口，面上露着担忧。
“那又怎么样？”韩胖子双眼眯起：
“你觉得我们有的选？”
周甲蹲在一旁，闻言轻叹。
确实。
这几人出手凶残，杀人不眨眼，不答应定然不行，至于反抗……，莫说一共有四人，就算只有一个，在场众人加起来怕也不是对手。
单单养的头独角兽，都能让他们损失惨重。
更何况。
还要指着对方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了。”周甲开口问道：
“黄金福怎么样了？”
“死了。”韩胖子面无表情：
“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被几头狼首怪物分食，好在死的时候没怎么遭罪，想来路上也会走的安稳些。”
“其他人都逃散了，后面又断断续续碰到了一些人，刚子就是那个时候加入的队伍。”
周甲眼神一黯。
戴蕾、程旗失踪，黄金福被杀，秦医生、陶红、苏强……，都是刚刚认识，就接连丢了性命。
“这个鬼地方！”
赵刚低声咒骂了一句，又道：
“韩大哥，你说他们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去？不会是耍我们的吧？我怎么感觉不靠谱？”
“嘘……”韩胖子眼眉低垂：
“小心他们听到。”
周甲悄悄抬头，就看到那轻挑男子面带冷笑扫了眼几人，眼神带着讥讽，然后招了招手：
“收拾好了就走吧，那边还有一批人等着。”
还有其他人？
看样子，这四人不止找上了他们。
不久后。
“戴蕾！”
“程旗！”
“卉卉！”
在这里竟然见到熟人，陈卉一脸兴奋的奔过去，对面的一男一女也是大喜，不过程旗的表情似乎有些许奇怪。
周甲收回眼神。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程旗、戴蕾两人的手应该是握在一起的，态度也很亲昵。
“你们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你们也没事！”
“对了，这几天你们去哪了？”
两女抱在一起，一会哭、一会笑，难掩心中的激动，陈卉也说起这些天自己的经历。
“你刚才说什么？”
程旗越听越不对劲，面色突然一沉，道：
“你和周甲两个人被困在一个地方好几天，直到今天才出来？这些日子你们两个都在一起？”
“是啊！”陈卉应是，随即就是一愣。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她的表情下意识变了变，急忙道：
“你想什么哪，我跟路人甲是好朋友。”
“是吗？”
程旗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孤男寡女被困一处，绝望之下相互慰藉再正常不过，他自己就没能忍住，这两人能？
他遇到的还不是那种绝境！
一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场景，他的心脏就忍不住抽了抽，这个身子我都还没有碰过……
“想什么哪？”
戴蕾伸手拍了一下他，翻了翻白眼：
“卉卉不是那种人，你以为都跟……一样。”
“哼！”
陈卉轻哼，脖颈昂起不去看程旗，她虽然算不上心安理得，却也理直气壮，毕竟没真的做什么。
“是，是我多想了。”程旗强扯笑意，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
作为男朋友，刚才陈卉的表情变化他又岂能没发现，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过什么。
该死！
念头转动，他下意识紧握拳头。
“你，过来一下！”
这边，周甲被人叫住，回首看去，却是那位眼神轻挑的男子，对方正来回审视着他。
“高……高先生。”
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如何称呼，周甲走到近前，试探着开口，他已经知道对方的姓名：
“您找我有事？”
“嗯。”高利秉点了点头，手一伸，问也不问就夺过周甲身上的盾牌，拿在手里上下打量：
“能发电的木头，倒是少见。”
他用手敲了敲，又拿匕首划了划，检查了片刻之后，嘴角一撇，面带不屑扔了过来：
“材质还行，勉强入品，你小子运气不错。”
“是。”周甲低头：
“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
“等下！”高利秉皱眉，音带不悦：
“我说让你走了吗？”
“……”周甲深吸一口气，闷声开口：
“高先生还有什么事？”
“把你身上的东西拿过来。”高利秉大手一伸，见周甲有些愣神，哼了一声直接扯下他身上的包裹。
随手一抖，包裹里的东西当即洒落地面。
“果然，早就感觉有些问题。”
其中的几块石头，让高利秉双眼一亮，急忙捡起，并随手在周甲衣服上擦了擦抹掉上面的灰尘：
“源石！”
“是跟盾牌在一起找到的吧，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死在这种地方，估计也就是四五品。”
对方的言语、动作，丝毫没把周甲当回事，东西随便拿，更是当个抹布般随意擦拭。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甲低着头，一声不吭，好似根木头。
“滴……”
收起‘源石’，高利秉又捡起地上的手机。
他应该在这段时间碰过其他人的手机，按下按键，仅剩的电量让屏幕亮起，露出熟悉的笑脸。
“咦！”
高利秉双眼一挑，面露笑意：
“这女人挺漂亮的，她在呢？”
说着，一手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一边抬头朝着周围的人看去，态度极其轻挑。
周甲咬了咬牙，摇头道：“她没来这个地方。”
“哦！”
高利秉点头：
“那真是遗憾，不然还能玩……”
话音未落，他面色猛然一变，抬脚就朝周甲踹去。
“彭！”
他出腿无声，速度却快的惊人，内里更是夹杂这一股大力，直接把周甲给踹飞数米开外。
剧痛让周甲表情扭曲，缩着身子在地上抽搐。
“你他妈那是什么表情！”高利秉冷着脸看来：
“找死！”
说着，把手机朝下一丢，踏脚踩碎。
‘咔嚓嚓’之声，让周甲身躯一僵，蜷缩的身躯里两眼通红，双手青筋高鼓紧紧握起。
人群散在四方，所有人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但没有一个人吭声。
陈卉张了张嘴，想要过来，也被戴蕾、程旗给拦住。
“怎么了？”
这时，腰悬双刀的司徒雷踏步行来，打眼一扫，无语摇头：
“姓高的，这人还有些用处，你轻着点。”
“哼！”
高利秉冷哼，伸手朝人群中一位高挑女子指了指：
“你，过来！”
那女人面色微变，眼露希冀看向身边的人，奈何面对她的视线，相熟的人一个个侧首避开。
明白怎么回事的戴蕾等女，更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最终。
女人还是朝着高利秉走了过去，她的面色发白，双脚发软，几乎是被对方提着离开。
至于周甲。
依旧在地上喘息。
良久才缓缓撑起身子，把地上的手机碎片一点点捡起。
……
“进入这里的生灵活物，有的体质不强，有的可以直接入品。”
“司徒先生，什么叫入品？”
相较于同行的另外三人，司徒雷的脾气应该是最好的，闻言也不生气，开口解释道：
“凡阶十品，一品牛皮、二品虎骨、三品内壮、四品换血，过了四品，在这就算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相差一品，实力天差地别。”
“当然，真正厮杀起来，若是身怀利器、高明武技的话，以弱胜强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从什么时候有的入品一说，我也不知道。”
“司徒先生，您是几品？”赵刚小心翼翼开口。
一个人的实力，应该是属于秘密，不曾想司徒雷竟毫不在意，道：
“我是六品，伐髓。”
“那高先生哪？”韩胖子看了眼蹲在一旁的周甲，开口问道：
“他那么厉害，应该很强吧？”
“呵……”司徒雷轻笑：
“他是五品，易筋，不过他手段不错，倒也可以当做六品来看。”
“好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耐，摆了摆手道：
“这些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处，知道就可以了，现在我每人说几句，能学多少看你们的本事。”
“是。”

第017章 盾反
斗篷人亚伦，鞭女吴英，双刀客司徒雷，还有就是好色如命、有飞刀绝技的高利秉，这就是那神秘四人组的成员。
亚伦阴冷诡异，鞭女凶残冷酷，高利秉自不用多说。
相较而言。
司徒雷应该是四人中脾气最好的一位。
至少，表面上如此。
“我不懂弓术。”
颠了颠赵刚递来的铁胎弓，他轻轻摇头，反手扔了回去：
“不过如何发力，倒是可以教一教你。”
说着，负手踱步：
“你们已经是二品虎骨，皮坚肉糙、骨骼坚硬，但空有境界是不成的，还需要学会掌握体内的力量。”
“同为二品，能否掌控力量，乃至掌握某些秘技，实力天差地别。”
“还请司徒先生教我！”赵刚脸色一正。
“好说。”司徒雷轻笑：
“你们实力强些，对我们也有好处，不过时间有限，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来！”
他朝着赵刚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
然后五指轻探，扣向赵刚腰肋，爪势变换，接连抓在他的大腿、手臂等各个筋肉处。
“唔……”
赵刚口中闷哼，面上冒出冷汗，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反手取出一根箭矢弯弓搭箭。
“崩！”
弓弦震颤。
“噗！”
黑影闪过，几十步开外的一株大树上，瞬间被贯入一根箭矢，箭矢入树一尺，仅露尾部的翎羽急速颤抖。
这里的树木极其坚硬，常人刀劈不破。
眼前的这一幕，也让除了司徒雷之外的众人，纷纷变色。
这种速度……
这种力量……
周甲紧了紧手中盾牌，心中骇然。
如果不能够提前发现的话，面对这种攻击，他怕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中了箭。
一旦中箭，难逃一死。
“嘶！”
赵刚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增加了将近一倍，就算是一头大象站在面前，我也能……射穿！”
不过也不是没有代价。
他只觉自己浑身发酸，尤其是被司徒雷抓过的地方，更是剧痛难忍，几乎不能动弹。
反倒是一股热流，沿着刚才发力的顺序不停游走。
这是……
发力技巧？
心中一动，赵刚急忙收敛杂念，闭上眼细细体会自己身上的变化，每一块肌肉的蠕动。
“嗯。”
把赵刚的反应尽收眼底，司徒雷缓缓点头。
“你！”
转身，他看向周甲：
“把盾牌拿过来。”
“是。”
周甲眼神一动，急急递了过来。
“入品的盾，运气不错。”接过盾牌，司徒雷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随口赞了句又道：
“你觉得，盾牌是用来干什么的？”
“护身，挡住别人的攻击，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对于这一点，周甲回答的没有迟疑。
“只说对了一点。”司徒雷却不怎么满意：
“如果只是护身的话，能够护住整个人的巨盾才是主流，但大部分盾牌都不会那么大。”
“所以……”
他看了眼周甲，道：
“盾牌的作用，是打断对手的进攻！”
这有什么区别？
周甲一愣。
“来！”
司徒雷招手：
“拿斧劈我！”
周甲眼露诧异，见对方一脸随意，不由心中好笑，自己怎么可能伤得了面前这位。
“好。”
定了定神，他握紧手中巨斧，腰部发力，手臂猛甩，巨斧划过一道弧线朝司徒雷斩去。
威势倒也惊人。
面对他的攻击，司徒雷面色不变，只是在巨斧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主动举盾顶了过来。
“彭！”
斧盾相撞，周甲身躯后仰，不由自主倒退两步。
待到回神，一柄长刀就已横在自己咽喉。
“唰！”
司徒雷收刀，淡淡开口：
“我用的力气，还不如你大，只是打断你的攻势，就能让你的身体失去平衡任人宰割。”
“这一招，是盾法的基础，你可以称呼为盾反。”
盾反？
周甲呼吸急促，双眼发亮：
“还请司徒先生指点。”
他刚才并没有用尽全力，但对方的格挡，也确实让他无力抵抗，时机恰是发力不足的时候，不止打断了他的攻势，还造成反伤。
这种技巧，远比他之前鲁莽硬抗要强的太多。
“好说。”司徒雷扔过盾牌：
“眼尖，把握好时间，多尝试几遍就能做到，不过要想灵活运用，还需经常实战才行。”
“是！”
周甲应是。
……
就如司徒雷说的，他每个人都会指点了几句，但能学多少却不管，学不会也不会再教。
而能够得到他指点的，也不多。
除了周甲、赵刚、韩胖子三人外，还有两人。
一位叫王士忠，是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另一位是位女性，叫黄颖，也是五人中唯一的女性。
他们五人，都是二品虎骨。
当然。
周甲其实是三品内壮，只不过司徒雷等人并没有一眼看出他人实力的能力，错认为虎骨。
实际上。
在进入这个地方短短不足十天的时间里，理论上是不可能让一个不入品的普通人，成为三品内壮的。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人早早成就了内壮。
“发力技巧是根本。”
待司徒雷走后，五人围在一起交流经验，韩胖子率先开口：
“其他的技巧，在此基础上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不错。”赵刚点头，眼中有些遗憾：
“可惜，你们都学了一手本事，就我没有。”
司徒雷不通弓术，但其他兵器好似样样精通，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学了一门独特的技巧。
就如周甲学的盾反。
“知足吧。”黄颖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依旧风姿不减，身材更是丰满火辣，闻言美眸一翻：
“你是弓箭手，不用上前边的，我们可危险多了。”
“是啊。”韩胖子点头：
“而且我们刚学，能不能学会都是两说，你学箭可是已经十几年了，这点谁也比不了。”
对于赵刚，几人无不羡慕。
其实除了赵刚，几人都有长处。
黄颖是女人不假，但她是体育大学毕业的，还是国内唯一一家211体育大学的尖子生。
毕业后的工作是散打教练，身手利落。
王士忠的秃顶，不是营养不良，而是健身太多荷尔蒙分泌旺盛导致的，脱了衣服浑身都是腱子肉。
韩胖子自不用多说。
底子强，还敢打敢拼，这些日子带着那么多人穿林越野，身上都市精英气息早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唯有周甲，文科毕业生，相对最为普通。
不过……
他闭上双眼，识海洒落星光，一连串字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34／1000）。
源星：无
武技：盾反入门（2／10）、源力入门（1／50）
字幕又有了些许改变，从凡品三阶改为凡阶三品，这点大差不差，此外，最下面又增加了两门武技。
睁开眼，他面露沉思，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我们几个对练试试？”
“也好！”

第018章 源星
“哒！”
黄颖单脚跺地，身躯笔直射出，同时手臂如出鞘长剑，带着一缕寒光朝着周甲直斩。
“咄！”
长刀与盾牌相撞，无功而返。
所谓双刀看走、单刀看手，一击不中，黄颖并未就此罢休，手腕晃动，掌中刀来回劈砍。
二品虎骨的身体素质，让她把手中刀舞成团团刀花，几乎看不见人影。
“咄咄咄！”
周甲身躯微弓，单手持盾，脚下缓缓移动，不停挥舞盾牌挡住来袭的刀光。
不多时。
“够了！”
黄颖脚下一停，伸手抹了把额头热汗：
“休息一会。”
她斩出的每一击，看似简单，实际上都在尝试运用学来的发力技巧，对体力消耗极大。
当然，力道也足。
“嗯。”周甲点头，朝一旁的陈卉三人看去：
“你们来。”
“又来？”陈卉面上一垮：
“你不休息休息？已经好几轮了。”
“用不着。”周甲声音冷淡：
“你别埋怨，这里你实力最弱，如果不多练习的话，万一遇到危险，未必有人来得及去救。”
“好吧。”
周甲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陈卉唯有轻叹，招呼戴蕾、程旗拿起武器围了过来。
与她不同。
这些日子戴蕾、程旗一边逃亡、一边厮杀，早已打破一次极限，也就是成就了一品牛皮。
三人联手，再加上周甲只拿盾牌抵挡，倒也有来有往。
“彭彭！”
“彭！”
棍棒击打在盾牌上，然后高高弹起。
已经三品的周甲体力绵长，移动速度惊人，虽然被围攻，抵挡起来却也绰绰有余。
只不过他有些奇怪。
相比起陈卉、戴蕾，程旗的力道未免太足了些，表情更是带着股阴冷，不时咬牙切齿。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
反倒是对方，当初遇到披甲怪物的时候惊慌逃走，把自己给留了下来，恼也该自己恼才对。
“噼啪……”
陡然。
一丝电光自盾牌上冒出，沿着棍棒落在程旗身上，瞬间让他身躯酥麻，头发笔直竖起。
“噗通！”
直直栽倒在地。
“程旗！”
陈卉、戴蕾急忙停下动作，匆匆奔了过去。
“这招不错，就连那独角畜生都能电麻。”不远处的韩胖子双眼一亮，又摇了摇头，音带遗憾：
“可惜，时灵时不灵，真正动手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指望得上。”
“韩大哥。”确认程旗没什么大碍，周甲开口：
“咱们练练？”
“还来？”韩胖子皱眉，看过来的眼神带有深意：
“周甲，有句老话说的好，欲速则不达，以咱们的实力，再怎么练也比不上那几位的。”
高利秉是混账。
该死！
但周甲这般疯狂压榨自己的做法，同样不可取。
莫说相差了三品，就算是同为二品虎骨，以那四人掌握的技巧，也能吊打他们所有人。
“我知道。”周甲眼角跳了跳，面无表情开口：
“我还有些力气。”
他是三品，持久力自然要超过其他人，不过经由几轮轮换，身体也确实达到了极限。
闭上眼，脑海里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35／1000）
源星：无
武技：盾反入门（8／10）、源力入门（2／50）
内壮增加了一点，应该是能量摄入，森林里有一种类似椰子的果子，果肉能补充能量。
多吃的话，实力会有所增加，尤其是对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人。
这话是司徒雷说的，应当不假。
而盾反入门的提升，则得益于他自己的努力。
确实是努力！
这个光幕纯粹是样子货，除了能数据化显现某些东西外，没发现有丝毫其他的用处。
盾反增加的六个点，全赖周甲拼命的练习。
也就是说。
他自己武技熟练了，数据就会增加，并不存在直接加点来带动武技熟练，这点让人很是遗憾。
也能看出名师的重要性。
司徒雷稍微指点，就有两个点，而周甲没日没夜拼命练习两天，也只是增加了六个点，这还是入门等级。
除此之外，这两日也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黑夜都有红月。
这点很重要，因为只有在红月悬空的时候，尸体才会发生异变，成为他人口中的行尸。
只要是尸体，都会发生异变！
而每次红月出现，上一次变异的尸体实力就会增加少许。
也是因此，毁尸灭迹成了所有生灵活物的本能。
除此之外。
森林里危险的东西不止狼首怪物和变异行尸，还有吃人的树、水里的蛇、天上的怪鸟……
各种能致人死地的东西，多不胜数。
被困那宫殿数日，对周甲两人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没有遭遇过这么多的磨难。
当然，未知更多。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还能不能回去？
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等等……
“雾气在散。”
吃着果肉，赵刚开口：
“看情况，用不了多久，围在森林周边的雾气就会彻底消失，这对那四位似乎很重要。”
“嗯。”韩胖子点头：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们要我们尽快赶到地方，应该就是要在雾气散之前，杀死那个怪物。”
司徒雷四人不常在队伍里，但他们的一举一动众人都看在眼里，也能分析出一些情况。
四人组并不介意显露自己的情绪。
或许。
在他们眼里，众人不值得他们故意掩饰。
“我打听了一下。”黄颖低声开口：
“从地球过来的人都集中在两个小时，那段时间只要进了盘山公路的，都来了这里。”
“那要多少人？”
周甲面色微变。
虽然那里是盘山公路，但也是城市到乡村的两条主路之一，每日的车流量十分惊人。
“肯定不少。”黄颖眼神微垂：
“上千应该是有的，但现在，只剩下五十七个。”
周甲默然。
五十七人，都在这里，也许森林里还有零散人在，但少数人在这里几乎不可能活下去。
“别想那么多。”韩胖子开口：
“活下来的，大部分都已经入品，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自保。”
“哼！”赵刚冷哼：
“就怕有人不会让我们如愿。”
几人心头一沉。
他们这么多人，就算遇到成群的狼首怪物也是不惧，但却要受那四人挟制，去明知道危险的地方。
说起来，心中唯有不甘、愤怒。
但没人敢反抗，反抗的人就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走了！”
这时候，鞭女吴英的身影出现在树枝上，朝着人群招呼：
“前面有个狼人驻地，你们去练练手，再往前就到地方了，别一个个要死要活的样子。”
她冷眼扫视众人，不屑一笑：
“快点！”
“哪个走的慢了，别怪我鞭子不长眼！”
她鞭子的厉害，很多人都见识过，当下没人敢多说，稀稀落落起身，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不多时。
一个类似古代简易营寨的地方，出现在众人眼前。
同时。
远处的密林中，一片红光笼罩大概里许之地。
那里，应该就是目的地。
“哒……”
周甲陡然止步，眼露惊疑看向那片红光所在位置。
脑海里。
星辰似乎感应到什么，光晕猛然一盛，字幕落下：
发现源星！

第019章 熟练
森林树木茂盛，数人环抱的巨树比比皆是。
营寨就被一圈巨树围拢，诸多枯藤交错其间围成简易的营墙，树上搭着木板，隐约可见巡逻的狼首怪物。
它们手拿铁胎弓，背有箭囊，身子隐藏在林叶后面。
一旦发现敌人，就可居高临下发动攻击。
高有丈许的营门遍布拳头大小的空隙，拦鸟兔蛇鼠自然是不行，但人不可能钻进去。
透过空隙，还能见到里面来来去去的怪物影子。
数量，
怕是能有好几十！
其中不乏披甲乃至骑兵。
披甲怪物的力气，比一品牛皮还大，骑兵若是加速冲锋，怕要三品内壮才能扛得住。
这种局面，让韩胖子心头发沉，无奈只能朝着身前的四人低声开口：
“几位，让我们强闯的话，就算能胜怕也会损失惨重。”
“哼！”
鞭女吴英不屑冷哼。
“我来吧。”司徒雷轻叹一声，开口道：
“能用的人本来就不多，少损失些也是好的，等下还有大用。”
“嗯。”斗篷人亚伦缓缓点头：
“也好。”
这几人的语言十分独特，明明各有口音，更不是普通话，但所有人都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这远远超出周甲的知识范畴。
得到允许，司徒雷迈步上前。
他不做遮掩从暗处走出，还未靠近营寨，就被上方的巡逻弓手发现，当即发出长啸示警。
“嗷！”
音起，营地内啸声不断，此起彼伏，所有怪物都知道来了访客。
与此同时。
上方树叶缝隙中，一根根箭矢从中探出头，伴随着弓弦震颤，道道虚影朝司徒雷罩去。
狼首怪物的力气很大，即使是幼兽都堪比成年男子，弓手更是佼佼者。
箭，力大势足。
一个闪现，就从四面八方射来。
那么多箭矢落下，只是远远看着，周甲就下意识绷紧身躯，换作是他，有盾怕也不能尽数拦住。
司徒雷抬头，双手按在刀柄之上，面色淡然。
“唰！”
刀光乍现。
“叮叮当当……”
十余根箭矢，好似同时被刀光劈中，四下弹飞出去。
周甲双眼一凝。
这是……
盾反？
同样的技巧，司徒雷以狭长的刀刃做盾，却能同时弹飞十几根箭矢，不止快且极其精准。
简直匪夷所思。
一击之后，司徒雷身躯微蹲。
“彭！”
他脚下发力，地面轻震。
身体借力爆发，好似出膛的炮弹，带着烈烈狂风，瞬息间出现在营寨寨门之前。
然后手中双刀交叉，猛然前斩。
“轰！”
十字刀光自胸前扩张，轰然撕裂前方的寨门，余力甚至把门后的两头怪物击飞出去。
偌大寨门，突兀出现一个可供数人进出的大洞。
“好……好厉害！”
陈卉看的目瞪口呆，其他人也是面色各异。
虽然知道四人组很强，但也没想过他们竟然这么强，单单一个司徒雷，就这么恐怖。
那斗篷人亚伦，又该多强？
七品？
八品？
“哼！”
高利秉撇了撇嘴，手臂猛甩，几道寒光闪过，营寨上方的弓手就接连惨叫着掉了下来。
赵刚双眼一缩，下意识握紧手中弓箭。
这种速度……
这种力道……
比自己用弓要强出太多，而且更加灵活！
“好了。”
解决完弓手，高利秉冷眼看向众人：
“门也打开了，弓箭手也下来了，该你们上了！”
“是。”韩胖子应是，一提手中长枪，示意其他人跟上：
“我们上！”
“杀！”
“杀啊！”
一群人大吼，从密林中鱼贯而出，冲入营寨。
……
周甲一手盾牌、一手巨斧，紧跟着韩胖子冲进营寨，迎面就有一头狼首怪物咆哮着扑了过来。
“彭！”
他盾牌斜顶，巨斧顺势劈出。
“噗！”
盾牌挡住攻势，斧刃划过狼首怪物脖颈，略微的艰涩感闪过，那头颅就已滚落在地，脖颈处鲜血狂喷。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42／1000）
普通的狼首怪物，能提供五到八点的能量。
“嗷！”
伴随着巨吼声，刚刚解决对手的周甲就被两头披甲怪物围在正中。
它们一前一后，同时发动进攻。
铁剑、巨斧在怪物手中狂舞，即使周甲已经三品内壮，面对这种攻势也不得打起精神，折身闪躲。
三品也是肉体凡品，一旦被兵器砍中要害，照样会死。
好在他速度够快，力气更大，找准时机猛举盾牌撞飞一头，趁机挥斧朝着另一披甲怪物猛冲。
“噗！”
“咔嚓！”
司徒雷传授的发力技巧，让他爆发力惊人。
三斧，砍死一头。
另外一头回过神时，也未坚持多久，就倒在斧下。
曾几何时，面对一只眼睛受伤手里还没有兵器的披甲怪物，他都要拼命才能侥幸胜出。
现今……
被两头围攻，也能轻松解决。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73／1000）
披甲怪物，一头能提供十五到二十的能量。
收回思绪，耳边咆哮连连，周围尽是人、怪物在彼此拼杀，每个人似乎都红了双眼、失去了理智。
“呼……”
长吐一口浊气，周甲紧了紧手中的盾牌，陡然咆哮一声，身躯缩在盾牌后面，朝着一堆怪物猛冲过去。
“彭！”
三品内壮，足可碾压绝大多数怪物，一路举盾横冲直撞，竟是生生被这群怪物给撞散开来。
气力将近之际，他脚下一停，手中巨斧绕身斩出。
源力技巧恰好触发，力道随之猛增一倍，斧刃好似旋转的刀刃，划过周遭。
“噗噗噗！”
霎时间，身周怪物的鲜血、残肢抛飞。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86／1000）
“好！”
韩胖子双眼一亮，忍不住大吼一声，长枪旋转猛刺，红缨枪花噗哧一声贯穿一头怪物的咽喉。
赵刚身在后方，双眼眯起，不停弯弓搭箭。
“唰唰唰！”
一根根箭矢，好似子弹出膛，接连贯穿一头头怪物。
周甲闻声抬头，正要开口回应，猛的一举手中盾牌，同时发力侧顶，身躯条件反射般缩在其后。
“彭！”
巨力传来。
但奇怪的是，明明来袭的力道远比之前遇到的更大，但他自己感觉，却是抵挡的更加轻松。
甚至还有空挥出一斧，把那突然出现的骑兵逼退。
心中一动，脑海光幕浮现。
果不其然。
盾反熟练（1／70）
这门技巧，赫然从入门变成了熟练。
果然！
唯有真正的战斗，才能最快增加武技熟练度。
仅仅只是少许进步，从入门变熟练，盾牌握在手里就有一种如臂所使的感觉，随随便便就能格挡攻击。
周甲双眼发亮，迎着再次来袭的骑兵再次挥盾。
盾反！
“彭！”
骑兵身躯一僵。
发力！
挥斧！
“噗！”
虽然骑兵拼命闪避，奈何胯下的狼骑却没能及时做出反应，被迎面而来的斧头斩下脑袋。
举盾！
挥斧！
举盾！
挥斧！
变换位置，继续举盾、挥斧。
能让韩胖子等人陷入危险的骑兵怪物，在他手中竟然未能坚持几个回合，就被斩杀当场。
甚至。
被一群怪物包围的周甲，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不停的移位举盾、挥斧，肉眼可见斩杀着一头头怪物。
渐渐的，他已心无杂念，甚至不起波澜，只是不停的举盾挥斧。
三品的实力，让他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在怪物的撞击下失去平衡，盾牌能轻松抵挡数个方位袭来的进攻，也让他在应对来袭攻势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
举盾挥斧几乎成了本能。
除了骑兵。
几无一合之敌！
……
营寨外。
四人组汇合在一起。
他们并不在意营寨里的战况，只要人死的不是太多，等下够用就行。
“最多三天！”
斗篷人亚伦看向远方薄薄的雾气：
“到时候这里就会彻底融入，所有人都能进来，到时东西就不是我们能够入手得了。”
“放心。”鞭女舔了舔嘴角：
“我们恰好出现在一个世界碎片融合的时候，看来上天注定，那东西会归我们所有。”
“不错。”
高利秉、司徒雷接连点头，眼中隐泛狂热。

第020章 临近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411／1000）
源星：无
武技：盾反熟练（3／70）、源力入门（17／50）
相较于盾反，名为源力的发力技巧显然更难修炼，盾反的等级上升到熟练后，也越来越难增加经验。
倒是三品内壮，得益于此番的厮杀，已经逼近一半。
最大的贡献当是两头骑兵，骑兵怪物提供二十能量，它胯下的狼骑也能提供十点能量，加起来就是三十点。
“周甲。”
韩胖子抖落枪尖污血，凑到近前低声开口：
“你已经三品了吧？”
“……嗯。”周甲略作迟疑，并未掩饰：
“韩大哥应该也三品了吧？”
刚才他见对方斩杀一头披甲怪物后面泛狂喜，力气也是大增，如无意外应该也成了三品。
“嘿嘿……”韩胖子咧嘴一笑，随即又是轻叹：
“可惜，就算三品也是别人粘板上的鱼肉，若是能成为五品乃至六品，估计还差不多。”
但这也只是想想。
听司徒雷话里的意思，他们这群‘新人’杀怪升级，只在新人阶段有这么大的用处。
过了‘新人’阶段，再想升品就没那么容易了。
更别提，就算他们真的成为五品乃至六品，空有力气，也绝不是司徒雷四人的对手。
至于什么是新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四人组从来没有给过他们解释。
“啊！”
一声惨叫，让休息的两人猛然抬头，对视一眼后，急急起身朝着营寨后方位置奔去。
这里简陋木屋林立，应该是狼首怪物们的住处，还未靠近，就有一股怪味扑鼻而来。
两人赶到，就见一群人面露惊恐缩在角落，一人跪在正中大声惨叫，左臂掉在一旁，断臂处鲜血止不住流淌。
他面前站着一男一女。
高利秉、吴英。
“老吴！”
看到地上惨叫的男子，韩胖子面色一变，急急上前：
“两位，这是怎么回事？”
“哼！”高利秉冷哼：
“我记得动手前说过，这里的东西不要乱碰，此人竟想私藏，这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嗯？”
他轻轻一哼，音带杀气，让老吴面色大变，顾不得被斩掉手臂的剧痛，急急跪地开口：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一时手里拿不下，所以才暂时放在兜里的。”
“彭！”
他话音未落，已被高利秉一脚踹飞：
“怎么？”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
“哇……”
老吴在之前的厮杀中本就受了伤，现在又被斩掉一臂，再吃这么重的一脚身体彻底坚持不住。
大口一张，就咳出一摊血水。
“老吴！”
韩胖子急急拦在他的身前，朝着两人扯出谦卑的笑意：
“两位，这是个误会！”
“绝对是误会！”
“我们初来乍到，要这里的东西干什么？就算你们给，我们也不知道它们能做什么？”
“这就是个……”
“啪！”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鞭子狠狠抽飞。
鞭女吴英的鞭子能轻松撕裂铁甲，这一次更是直接抽在韩胖子的脸上，几乎掀去他的半边脸皮。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朝着躺在地上捂着脸拼命蜷缩身躯的韩胖子扫了一眼，吴英冷冷一哼，甩鞭抽向老吴。
“啪！”
巨力落在脑袋上，就像是西瓜开了瓤，鸡蛋碎了壳，红的白的四分五裂。
无头尸体，缓缓跌倒在地。
“东西，都乖乖的拿出来堆在这里放好，若是被我发现有谁藏私的话，他就是下场！”
冷冰冰的声音在场中回荡，让人心头发寒。
周甲低头，身躯绷紧。
地上的韩胖子身躯抽搐，半边脸血肉模糊，一只眼睛透过指缝死死看向老吴的尸体。
与其他人不同，他与老吴的关系十分亲密。
两人不止在地球上的时候就是要好的朋友，在这里老吴更是救过他的命，是实打实的生死之交！
而今……
“咔嚓嚓……”
钢牙紧咬，几乎磨碎。
高利秉似乎察觉到什么，视线扫过，面上露出不屑冷笑。
……
狼首怪物的收藏，除了一堆堆吃食，还有一些宝石。
红的、蓝的等等，纯度以地球人的眼光看不怎么样，但在这里应该价值不菲，吴英等人面上的表情都带着股惊喜。
显然。
就算是他们，也没有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稍作休息，众人再次前行，趁着夜色还未降临，一群人已经赶到红光笼罩范围附近。
这里是一处稍显平缓的山坡，下方有一水潭，水潭周遭影影绰绰，能隐约见到不少生灵活物移动的轨迹。
人群位于上方，藏于暗处。
“还剩四十九个！”
斗篷人亚伦扫眼众人，最后看向高利秉：
“那东西可以召唤帮手，你带着些人守在外面，负责拦住它们，里面由我们三个处理。”
“是。”高利秉应是，迟疑了一下方道：
“那……留下鱼龙会愿意出钱买的？”
“嗯。”斗篷人缓缓点头。
高利秉了解，起身走向人群，伸手一指：
“你，你，还有你……”
“过来！”
他一共指了七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人，仅有的两个男性，也是长相俊美的类型，实力也都不强。
陈卉、戴蕾，就在其中。
反倒是实力更强、长相普通的黄颖，没被选中。
一群人在他们眼中，就像是随意挑选的货物，随着七人被选走，场中的气氛也随之一变。
一股凝重之意，在空中弥漫。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里面一头独眼、四臂的怪物引到这个位置。”斗篷人朝着前方一个空地比划了一下：
“完成任务，就送你们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
说实在话，对于他的话，周甲等人心中已经不怎么相信。
但哪怕仅有一丝丝希望，也会有人死死拽住不愿意放弃，更何况不相信又能怎么办？
他们还能反抗不成？
“别想着耍滑头。”吴英扫眼众人，冷声开口：
“这边是个高坡，那东西就在下面，两边都是死路，只有引出那东西你们才能离开。”
“若不然……”
“啪！”
她轻甩长鞭，鞭影划过不远处一块山石，那坚硬的石头在长鞭下当场暴碎，就像老吴的脑袋。
“你们也可以试试，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这块石头硬！”
见状，众人心中不由一寒。
“放心。”司徒雷急忙上前一步，把声音放缓，适时长着白脸：
“这件事肯定有些危险，不然我们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搏一搏的话还是有机会的，毕竟也没有指望你们能杀死那东西。”
“只要把它给引过来，就算完成任务。我说话算数，事成之后定然带你们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他认真看向众人：
“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周甲双眼一动，抬起头来。
韩胖子等人也是一脸诧异，看向司徒雷。
这话。
是地球语言！
是普通话！
周甲深深看了眼司徒雷，转首看向下方。
越靠近这里，他脑海里星辰光晕越发躁动。
字幕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第021章 弃子
水潭、山坡，一株株巨树凌乱生长其间。
这里的树木枝干狰狞，少有绿叶，遥遥看过来，就像是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怪物，再加上诡异红光笼罩周遭，充斥着股阴森恐怖气息。
四十余人小心翼翼行入其中，就像是被一层粘稠的液体包裹，移动速度似乎都变的慢了不少。
“韩大哥。”
待看不到后方的身影，赵刚压低声音：
“你怎么看？”
“我不相信他们。”韩胖子半边脸颊血肉模糊，伤势未愈，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沙哑：
“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他们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的！”
周甲慢慢点头。
他也这么认为。
那四人手段狠辣，动辄打杀，不留丝毫余地，怎么看也不像是要与他们合作的架势。
卸磨杀驴，怕是在所难免！
“司徒雷怎么说？”王士忠闷声开口：
“他应该也是从地球来的。”
他心中，始终抱有一丝希望。
“你怎么知道他是从地球来的？会说普通话就一定是自己人？”韩胖子看了他一眼，冷声开口：
“而且，就算他真的是地球来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回去，又凭什么说能把我们送回去？”
王士忠默然，顿了顿才苦笑道：
“地球人不骗地球人。”
“这话你信？”黄颖咬牙：
“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前有狼、后有虎，我们难道还有的选？”
“是啊。”一人开口：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心里怎么想的，兴许把我们赶到这里，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就像司徒雷说的，搏一搏，还有机会。”
韩胖子扫眼众人：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按他的想法，应该是团结所有人跟四人组谈条件，只要所有人都不怕死、这里的东西对他们又十分重要。
那么，四人组为了达成目的，有很大概率会做出妥协。
至少暂时妥协。
奈何……
人心复杂，岂会那么容易做到齐心合力？
他在原有的队伍里还有些威望，但能活到现在的，个个都是人精，少有人真正服他。
而且枪打出头鸟，如果裹挟众人与四人组谈判，其他人如何不知，带头的肯定会死，他也不想死。
罢了！
心中一叹，韩胖子眼神幽幽：
“他们四个怕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反抗，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心！”
说话间，耳朵最为灵敏的赵刚双眼一眯：
“有东西过来了。”
他话音未落，一声箭啸就已传来。
“噗！”
箭矢从黑暗中冒出，贯入一人的胸口，巨力直接推着他离地而起，直直跌飞几米开外。
落地后呛了几口血，就再无声息。
“小心！”
“快躲！”
众人纷乱散开，找树木隐蔽。
经由这段时间的厮杀，所有人都算是经验丰富，各自寻好位置，绷紧身躯朝里看去。
对于死人，则是习以为常。
“哒哒……哒哒……”
蹄声响起，越来越近。
周甲透过树杈缝隙，可以看到一头狼首骑兵正自奔来。
不过与此前遇到的骑兵不同，这头骑兵浑身都是烂肉，眼眶漆黑，赫然是具异变的尸体。
尸体异变后没了眼睛，活人反而难以避开它的‘感知’。
躲起来，它也能‘看见’。
周甲眼神闪动，深吸一口气，持盾主动走出。
既然免不了一番厮杀，倒不如主动出击，实力变强些遇到变故活下去的可能性也更大。
“嗬嗬……”
‘见到’人影，狼骑口中嗬嗬，胯下狼尸猛然加速，手中长枪枪尖轻颤，借速加力直直朝周甲撞来。
盾反！
“彭！”
长枪落在盾牌上，被其一顶，当即高高弹起，狼骑前冲的势头也不由一滞。
“死！”
附近埋伏的两人见状暴起，一人手拿木棒，一人紧握铁棍，分别砸向骑兵和狼尸。
他们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力道也不弱。
周甲却面色大变：
“小心！”
话音未落，身形踉跄的狼骑已经稳住身形，长枪一划抽飞一人，然后连人带狼扑倒另外一位。
至于落在身上的攻势，几乎没有用处。
抽飞的那人仅是一品，被长枪一撞，整个身体就扭曲变形。
“这东西比普通狼骑更强！”周甲低喝，同时身躯缩在盾牌后面，发力朝狼骑撞去。
筋肉有序蠕动中，一股潜藏在体内的力量悄然爆发，转瞬涌入手臂，加持在盾牌之上。
源力！
刚咬下地上那人脑袋的狼尸转头看来，发力猛撞。
“彭！”
狼骑、木盾撞在一起。
周甲忍不住闷哼一声，两眼发黑倒退数步，狼骑也不好受，连人带狼被掀飞在地上。
“噗！”
黄颖飞扑过来，单刀划过，一举斩下狼骑的头颅。
狼尸还欲挣扎，也被赶过来的韩胖子一枪捅破脑袋。
“呼……”
几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凝。
只是一头狼骑，他们已经出动了几乎是最强的三个人，而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怪物。
“嗡！”
陡然，上方一黑。
韩胖子心头狂跳，猛然暴退。
下一瞬。
“彭！”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直直砸在黄颖所在位置，坚硬的地面生生被砸出一个凹陷。
黑影赫然是一根两人合抱的树干。
黄颖在原地消失不见，仅有一些肉泥、血水，从下面渗出。
死了！
二品虎骨，在这种地方稍不注意，同样说死就死！
“嗷！”
伴随着惊天长啸，周遭林木树枝急剧颤抖，下方一道道黑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咆哮着朝众人所在冲来。
变异的狼骑！
身高足有近丈的披甲怪物！
一头头遍体黑毛、形似野猪一般的类人怪物！
……
透过一干怪物，能看到后方还立着一头庞大的身影。
那身影高有六米多，好似一栋二层的楼房，身上肥硕的肌肉彰显着恐怖的力量，大脑袋上一只巨大的竖眼格外醒目。
在它的身边，有着一些大树树干。
此时这怪物把四条粗壮的手臂伸展开来，两手抱住其中的一根树木，猛然发力，隔着几十米远朝人群抛来。
“快躲！”
“彭！”
大地震颤，又有两人闪避不及被砸成肉泥。
韩胖子满脸泥土从地上爬起，视线看向那独眼怪物，它手中的一个红色木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木杖顶端，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宝石。
笼罩周遭的红光，似乎就是从那宝石里面冒出来的，这应该就是四人组想要的东西。
周甲也看到了独眼怪物。
但与其他人不同，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木杖上。
在独眼怪物那粗大的脖子上，用绳子串联了一些头骨、石头和一些类似贝壳的东西。
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让他眼神一缩。
脑海里的星辰告诉他，那东西就是……
源星！
“轰！”
说时迟那时快。
在一干人惊魂未定之际，下方的怪物已经猛冲过来。
群怪好似浪潮，众人就如在其中打转的渔船，随时一个颠簸，就可能彻底沉在水底。
没有组织，也没人拦在前面，所有人都各自为战。
身处最前方的几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在惨叫声中，被一干怪物撕成碎片。
……
山坡上。
“废物！”
鞭女扫眼全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没关系。”斗篷人亚伦慢声开口：
“他们本来就是用来消耗的，真正动手……”
“还要看我们。”
“老大，没必要赶尽杀绝。”司徒雷侧首看来，低声道：
“入了品的人，也是有人要的，他们万一撑过去的话……”
“嘿嘿……”亚伦摩挲着木杖，声音飘忽：
“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身处低位的人习惯了逆来顺受，但他们只要有遭一日有了能力，就会往死里报复。”
“因为如果不这样，他们的敌人早晚要卷土重来，杀死他们。”
“这是常识！”

第022章 陷阱
“该死！”
韩胖子咬牙怒吼：
“我们身上被做了手脚。”
周甲瞬间恍然。
难怪！
难怪他们这边还没正式出手，下面的怪物就已经躁动，扑来的眼神像是一个个饿急了的野兽。
不过，韩胖子凭什么肯定是那四人动了手脚？
“轰！”
念头转动之际，一头高约近丈的披甲狼首怪物已经冲到近前，手中大砍刀恶狠狠劈来。
相比起此前遇到的披甲怪物，它更高、更壮，几乎不像是一个品种。
砍刀破空，黑影罩落。
“彭！”
周甲举盾，熟练境界的盾反轻松挡住来袭的攻势，但巨力依旧让他连连后退数步。
这股力量……
三品！
同为三品，怪物明显要比人的力量更大。
他心中凛然，稳住身躯后第一时间躲在旁边的树后，同时低喝一声，举盾持斧守在身前。
“啊！”
与他这边的旗鼓相当不同，其他人的情况显然没有那么好，惨叫声在接触的瞬间响起。
“噗！”
“彭！”
不知多少头怪物狂奔而至，掀起滚滚烟尘，把所有人裹挟其中。
“往后退！”
“后退！”
韩胖子拼尽全力大吼，同时与几个人配合着跟几头怪物纠缠，边斗边退，绝不恋战。
怪物的数量，要远远多过众人。
好在实力堪比乃至超过三品的只占少数，再加上多是变异尸体，动作相对较为呆板，一时间倒也勉强堪堪支撑。
但随着时间推移，体力不支、坚持不住的人会越来越多，早晚都要崩溃。
这点，就算是周甲，也看的明明白白。
不过这时候人人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别人？
“彭！”
“噼啪……”
盾牌上久违触发的闪电，在多次碰撞下终于再次出现，那巨型披甲怪物被电光劈中不由一僵。
周甲双眼一亮，趁机靠近，低吼一声猛挥手中巨斧，一斧头砍下对方的脑袋。
（455／1000）
这头巨型披甲怪物，足足给了四十多点经验。
斩杀对手后，周甲不做停留，趁着一时间还没有怪物缠住自己，转身就朝后方跑去。
他不傻，知道待下去肯定死路一条。
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有几人在怪物冲来的时候藏在树顶，这时候已经开始朝后狂奔。
“啪！”
跑在最前方的那人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不！
在栽倒之前，他就已经没了头！
一道黑影隔空抽来，就像是砸碎老吴的脑袋一样，那人的脑袋也在鞭影下当场暴碎。
鞭女吴英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手握长鞭冷冷看向众人：
“我看看，还有谁敢后退？”
几人一滞，彼此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随后一人闷不吭声冲向怪物。
有了开头，其他人接连效仿。
周甲双眼发红，只感觉心中的怒火无处释放，唯有低吼一声，双手紧握斧盾，朝一干怪物冲去。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憋屈、愤怒。
盾反、斧劈，在他手中交错施展，却也仅能挣扎片刻，就被一群怪物给死死的压制。
面对鞭女吴英，他没有实力反抗，在怪物面前，却也好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有盾的好处。
即使被怪物围攻，有盾牌挡住绝大部分的攻击，周甲依旧有机会从重围中挣脱出来。
相比起其他人……
“啊！”
“噗……”
在一群嗜血疯狂的怪物面前，四十多人的队伍先是被冲的七零八散，然后一个个丧命。
周甲就亲眼看到，王士忠的身体被一根长枪贯穿，高高挑起后，又被一柄大刀斩成两半。
鲜血、肠肚、内脏，从胸腔内流淌出来。
韩胖子组织的人一开始还能坚持，随着人数伤亡越来越多，最终还是彻底崩溃四散。
一具具尸体，倒在林木之间。
一声声悲吼，充满着绝望。
即使是周甲，在一群怪物的围攻下，也是屡次遇险，长时间的举盾挥斧更是让他的手臂发酸发软，呼吸粗重。
渐渐的，他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喘气都能让嗓子如同火燎，身子不知被踹倒在地几次。
挣扎，几乎全靠本能。
完了！
心中悲叹一声，周甲踉跄后退，中门大开，眼睁睁看着几头怪物逼近，却已无力抵抗。
“唰！”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划过眼前。
“砰！”
“砰砰！”
几个怪物脑袋，凭空炸裂。
一道身影带着猎猎风声擦肩而过，长鞭绕身飞舞，所过之处，一干怪物几无一合之敌。
不过眨眼功夫，就杀穿怪物群。
鞭女！
眼见众人即将不支，而最重要的怪物始终没有过来，她终于选择出手，也救下了周甲。
在四十余人的拼命下，场中的怪物本就损失惨重，再加上这一下，独眼怪物终于有了动作。
“呜嗷！”
它四臂朝天高举，巨大竖眼下相对不起眼的嘴巴大张，仰天怒吼，声音像是火车鸣笛。
吼过之后，它双臂再次抱住身旁的一根树干，朝着鞭女所在狠狠扔去。
同时双脚踏地，紧随其后猛冲而来。
“轰！”
大地震颤。
树干毫无意外击了个空。
独眼怪物长的肥壮，速度竟也不慢，大步迈开一步就是数米，眨眼间就冲到鞭女的近前。
它四条手臂疯狂舞动，带起呼呼劲风，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巨树被其一撞也要当场折断。
遥遥观之，就像是一个推土机在横冲直撞。
鞭女身法灵活，在怪物的攻击下来回闪躲，不时挥鞭反攻，奈何连对方的皮都划不破，反倒是让独眼怪物越来越恼怒。
“吼！”
伴随着一声巨吼，怪物手中木杖顶端的那块红宝石陡然射出一道红光。
红光就像是一束激光，划过的地方不论是树木还是草地，尽数显出枯萎、腐朽之状。
鞭女面色一变，似乎对其十分畏惧，闪避光束之际不小心被怪物挥动的手臂碰到身体，口中闷哼一声，跌飞数米开外。
她反应敏捷，翻身而起，拔腿就逃。
逃亡之际，她单选有人的地方，借此来拖延时间。
其他人自然没有她的能耐，面对独眼怪物，无不是被一巴掌拍死或者一脚踏成肉泥。
“逃！”
“往后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剩无几的人纷纷回神，下意识朝着后方山坡方向奔去。
周甲深吸一口气，扫眼周遭，同样跟着众人后退，不过方向隐隐有些偏离预定的位置。
一时间，前面是人逃亡，后面是怪物纠缠不放，再往后是鞭女，最后则是那生有独眼、四臂的怪物。
鞭女和独眼怪物的速度明显超过前面的人，不过眨眼功夫，就已后来居上汇入人群中。
独眼怪物大声咆哮，四臂挥舞，不时砸死一两人。
不知不觉间，一干人来到一处空地。
“吴英！”
山坡上，司徒雷大喝。
“知道。”
吴英长啸回应，同时猛甩手中长鞭，缠住不远处一棵大树，发力一扯整个人朝侧方飞去。
与此同时。
一直呆在后方的斗篷人亚伦上前一步，口中念念有词，朝着身前地面猛顿手中木杖。
“彭！”
地面轻颤。
一股诡异的绿光自木杖冒出，沿着地面冲向人群，在那开阔地带轰然爆开。
“哗啦啦……”
两三百平的地面陡起涟漪，无数根长满尖刺的黑色蔓藤拔地而起，以惊人的速度裹住场中的所有人、怪。
“噗嗤！”
“噗嗤！”
蔓藤上的尖刺轻松贯穿铁甲、皮毛，扎入身体，如同活物般疯狂吞噬里面的血肉。
“啊！”
只是一瞬间，一个大活人就被蔓藤吞噬成一具枯骨。
怪物坚持的时间要长一些，却也接连丧命，吞噬了血肉的蔓藤生长的越发迅速，眨眼间把独眼怪物淹没。

第023章 地猛星：暴力
周甲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若不是他还有些理智，没有跟着众人朝同一个方向逃跑，怕是也已经被吸成人干。
无数蔓藤交错覆盖，朝内滋生。
里面那独眼怪物犹在挣扎，巨力让蔓藤来回摇晃，有些更是被生生拔起，但蔓藤此起彼伏，似乎是无穷无尽。
这是一个准备多时的陷阱！
以活人当诱饵，拿人命换机会，这很符合四人组的作风。
“吼！”
一束红光从蔓藤内部射出，当空一绕，无数蔓藤瞬间枯萎，也露出独眼怪物上半身。
独眼怪物手中的红色木杖，似乎有着让一切活性物质凋零的能力。
蔓藤，也不例外。
“超品源质！”眼前这一幕，让斗篷人亚伦声音激动。
他再次上前几步，口中低声念诵着什么，手中木杖上的绿光越来越盛，随即朝着场中的蔓藤一指。
“呼啦啦……”
绿光涌来，已现疲态的蔓藤像是打了兴奋激素，再次疯狂滋生。
不过肉眼可见，蔓藤下方的根茎已经开始变色枯萎，似乎催发生长也在对它造成损耗。
再次暴涨的蔓藤缠住独眼怪物，尤其是拿着木杖的手臂，更是被无数蔓藤牢牢包裹。
“司徒雷！”
“来了！”
周甲突然感觉心头发寒，身躯下意识绷紧，而下一瞬，他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刀光！
刺目的刀光拔地而起。
只是一瞬，就横跨十余米，出现独眼怪物身前。
司徒雷双刀在手，虚立半空，眼神凝然，劲力迸发，好似无数道凌厉寒风席卷周遭。
咔嚓！
双刀交叉，宛如天崩地裂，刀光滚滚而来。
一刀？
十刀？
还是一百刀？
无数刀光汇聚在一起，轰然划过虚空。
“噗！”
独眼怪物右侧那一人合抱的两条粗壮手臂，在刀光下离体飞出，连带着手中木杖也掉落一旁。
一道巨大裂口，自怪物脖颈浮现，下滑胸腹。
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物件，也纷纷坠地。
“嗷！”
怪物吃痛，仰天怒吼，左臂猛然一挥，身体内潜藏的巨力悍然爆发，无数蔓藤竟被它生生拔出地面。
霎时间尘土飞扬，遮蔽一方。
“轰……”
“彭！”
所谓一力降十会。
司徒雷刀法惊人，但在怪物的巨力下，刀光也要崩散，身形有些狼狈的从灰尘中冲出。
刚才的那一刀，看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施展的。
“叱！”
鞭女吴英低喝一声，挥动长鞭抽打的空气爆响连连，朝着独眼怪物冲去。
斗篷人亚伦也举步上前，他的形象与传说中魔法师类似，身法、速度竟不比鞭女弱。
手中的木杖挥舞起来，更是仅能看到残影，呼呼劲风席卷丈许之地，显然力道不菲。
时不时搭配诡异‘魔法’，一人就抗住了独眼怪物绝大部分的进攻。
很明显，三人中他的实力最强，手段也最为诡异。
与他们相比，周甲等人的厮杀，就像是菜鸡互啄，全靠谁的力气更大，毫无技巧可言。
相较于三人，独眼怪物的情况可谓不妙。
它先是被蔓藤覆盖、吞噬血肉，又被斩断双臂、失去木杖，庞大的身躯看上去比之前小了好几圈。
在三人的围攻下，一时手忙脚乱，岌岌可危。
“啊！”
周甲突然大吼，单手举盾朝着独眼怪物冲来，盾牌撞在怪物大腿上，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城墙。
独眼怪物没什么事，周甲反到胸口发闷、两眼发黑。
“嗯？”
“咦？”
突然冲进战场的周甲，让三人一愣，随即有些好笑。
这是干什么？
好好表现，等下求着饶他不死吗？
真是搞笑！
独眼怪物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周甲就被撞飞出去，身子在地上不停翻滚，勉强滚出战圈。
灰头土脸的他急忙远离战场，待到停下来，伸开手掌，一枚不起眼的石头赫然出现在掌心。
他的眼中，满是狂喜。
源星！
“嗡……”
脑海星光大盛。
掌心的石头微微一颤，一抹肉眼难辨的星光悄然浮现，当空一转，朝着周甲脑门撞来。
“轰！”
无声的轰鸣，在脑海里回荡，一枚崭新的星辰，也在脑海浮现。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之力自眉心涌出，冲向四肢百骸、骨髓内脏，瞬息间流遍全身。
无需去看脑海里字幕的提示，周甲也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增长。
这股气息之浩瀚，远超击杀怪物的收获。
是斩杀披甲怪物的十倍、百倍……
不止！
轰！
三品，一举破开。
四品，换血！
而这，依旧不是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剧烈变化慢慢平复，脑海里光幕上浮现的文字，也变了模样。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四品换血（1756／2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武技：盾反熟练（8／70）、源力入门（29／50）
看情况不过片刻，修为就从三品内壮不到一半变成了四品换血，进度更是超过了四分之三。
源力入门，似乎也增加了不少经验。
最主要的……
是源星。
脑海里出现的第二枚星辰，应该就是地猛星，不过它后面一栏中的特质是什么意思？
暴力？
念头一动，一股明悟就浮上脑海。
‘暴力，可激发肉身潜能，爆发远超正常情况下的巨力，使用过后会有一定程度的虚弱。’
介绍有些简洁，甚至具体程度模糊不清。
但周甲却明明白白。
……
在三人疾如骤雨的攻击下，独眼怪物又是提前受到重创，一时间只能被动挨打，以身体硬抗他人的攻击。
它虽皮坚肉糙，但毕竟有伤在身，岂能持久？
不过眨眼功夫，身上就再次复添伤口。
“它快不行了！”鞭女双眼发亮，音带振奋：
“埋伏那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还能得到超品源质，回去后我们在霍家堡也有了立足之地。”
“小心些。”司徒雷更加谨慎：
“困兽犹斗，不要大意。”
“呵……”鞭女轻笑，状似不甚在意，毕竟独眼怪物已经重伤如此，哪还有抵抗之力。
她笑意还未完全展开，表情突然一僵。
轰！
轰！
无声的震颤，自场中浮现。
那独眼怪物大嘴张开、独眼收缩，浑身筋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颤抖，丝丝白烟透体冒出。
“嗷！”
吼声高亢，穿云裂空。
暴力！
在原有基础上，实力暴增。
一只手臂猛然横扫，速度之快当空留下残影。
司徒雷心头狂跳，双刀旋转如轮下意识守在身前，长刀、手臂一撞，凝然刀光瞬间四分五裂。
入品的锋利刀刃，竟是被拳头生生轰碎。
“司徒！”
鞭女尖叫，还未回神，就见黑幕压来，无形压力让她几乎不能动弹，唯有挥鞭硬抗。
“彭！”
两个破破烂烂的身影，接连抛飞出去。
“嗷！”
独眼怪物仰天长啸，在相继轰飞司徒雷、鞭女后，身躯高高跃起，猛扑斗篷人亚伦。
“轰！”
大地震颤，狂风激荡，烟尘四起。
待到尘土散去，可见一层薄薄的光晕罩住斗篷人亚伦，挡住了独眼怪物的进攻。
但在怪物双臂疯狂的轰击下，那光晕已是岌岌可危。
光晕内，亚伦的斗篷已被劲风掀飞，露出惨白毫无血色的面颊，丝丝鲜血从嘴角流出。
眼见光晕即将破碎，亚伦眼眶跳动，陡然仰天大吼，体内的源力疯狂没入手中法杖，法杖表面也开始浮现道道裂缝。
“咔嚓！”
“轰！”
伴随着法杖碎裂，一团刺目光晕从中涌现，瞬间照亮整个山坡。
光晕中，独眼怪物的身影也像是火焰中的泥人，周遭开始消融，庞大的身躯高高掀飞。
“彭！”
地面震动，遍体鳞伤的独眼怪物恰好落在周甲不远。
远处的亚伦身躯摇摇晃晃，身上斗篷遍布裂口，可见内里血肉，双眼死死盯着周甲：
“杀……”
“杀了它！”
周甲抬头，猛然举起斧头，冲向独眼怪物。
亚伦咧嘴想笑。
“噗！”
一根箭矢自远方射出，直直贯入他的咽喉。
“噗！”
“噗！”
一根接着一根箭矢摄来，扎进心口、肚腹、脑门、双眼……
赵刚低吼着从远处奔出，一边狂奔一边弯弓搭箭，把背后箭壶里的所有箭矢宣泄在斗篷人亚伦身上。
“死！”
“去死！”
周甲砍下独眼怪物的脑袋，脚下没有丝毫停留，朝着不远处躺在地上挣扎的鞭女扑去，眼中寒光外露。
“噗！”
一斧，砍下脑袋。
“噗！”
一斧，剁碎胸口。
“噗！”
一斧，斩断双腿。
他紧咬牙关，面色冰冷，只是不停的挥斧，直至把地上的尸体给剁成一堆碎肉。

第024章 报复
“亚伦说的没错。”
司徒雷浑身是伤，左腿、左臂更是扭曲变形，出气多吸气少，双眼死死的盯着赵刚：
“你们这群人，就该永远都翻不了身，一有机会就翻脸无情，全然忘了没我们你们怕是早就死了！”
“我当初……”
“就不该心软！”
“彭！”
赵刚一脚踢出，正中他的胸口，脸带不屑：
“怎么？你们随意打杀、欺负我们，我们难道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真他妈的搞笑！”
“要不是看你还有用，我早一箭射了你！”
“哼！”司徒雷轻哼，倒也痛快：
“愿赌服输，我既然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打随你们的便。”
“好了。”韩胖子面色惨白，胸口遍布鲜血，倚着棵大树艰难喘气，见状摆了摆手：
“周甲哪？”
“他一定要去看看高利秉那边什么情况。”赵刚皱眉：
“我没拦住。”
“嗯？”韩胖子面色一沉，暗叫不好：
“收拾下东西，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又一指司徒雷：
“带上他，我们能不能出去，还要靠他。”
“好。”赵刚点头。
对于韩胖子，他算是心服口服。
早在今天出发之前，他们就已经计划好，在引怪的时候尽量保存实力，找机会逃走。
参与计划的，都是韩胖子信得过的人。
人数不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若想拖住怪物，必须要有人拼命出力，他们才会有机会。
计划是不错，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怪物们的强大。
一群人且战且退，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绝大部分人都死在怪物手中，仅有他们两个活了下来。
韩胖子还身受重伤。
赵刚之所以伤势不重，是因为他是弓箭手，一直被人护在后面，这才能坚持到最后。
至于周甲，能活下来完全靠自己的实力，加上些许的运气。
可惜在韩胖子看来，太不理智。
这时候去找高利秉，纯粹是找死，甚至可能会连累到他们，在没来得及逃走前被追上。
……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689／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武技：盾反熟练（8／70）、源力入门（29／50）
杀死独眼怪物后，他的实力不出意外突破四品，达到五品易筋层次，比之前再次翻了一番。
与高利秉，算是同一品。
出乎意料的是，杀死鞭女吴英竟也给了能量。
五品易筋的他，气息绵长有力，筋肉好似铅锤百锻的钢铁，皮肤堪比数层厚实牛皮。
赤脚踏在地上，木刺、荆棘不能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大步一迈，脚下巨力勃发，泥土翻飞之中，他的身影已经撞穿前方树枝，奔出数米开外。
身法虽然比不上鞭女那般灵动，却也凶猛十足。
片刻后。
一股血腥味飘来。
这些日子的经验告诉他，这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眼神闪了闪，周甲握紧盾牌、斧头，面无表情压低速度，朝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靠近。
尸体！
狼首怪物、披甲怪物、形似野猪的怪物……
几十具怪物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大多要害中刀、撕裂，少许遭巨力击打肉体酥烂。
……
“呸！”
高利秉张口，唾沫中带着些许血丝，胸腹的剧痛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呼吸好似火燎。
就算是他，面对一群怪物的围攻，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云葬森林，从来都不是让人放松的地方，即使是外围，也有能让八品高手丧命的凶险。
他只是五品，而且不善近战，关键是……
还要保护那几个人！
转过身，看向缩在一起的陈卉等人，高利秉面颊肌肉微微一抽，眼中隐隐浮现狠色。
‘一个人最少能换两块源石，为了源石也要忍一忍，他妈的我竟然要给这群人当护卫！’
“你！”
他伸手一指，喝道：
“过来！”
戴蕾娇躯一颤，结结巴巴开口：
“高……高先生，是叫……叫我吗？”
“不叫你叫谁！”高利秉声音一提：
“过来，老子好像还没玩过你，这次保住你们的小命，过来帮我放松放松就当答谢了。”
说着，伸手就去扯身上的腰带。
刚才一片混乱，七人也受到波及，虽然没怎么受伤，戴蕾的衣服却不小心被划破了口子。
里面白嫩的肌肤露了出来，引得高利秉心头火气，就要当场发泄。
“啊！”
戴蕾面色一白，娇躯颤颤巍巍移动。
“别。”
一旁的陈卉下意识伸手抓住戴蕾手腕，就看到高利秉冷眼盯了过来，娇躯不由一颤。
“怎么？”高利秉冷哼：
“你也想陪着？虽然说破了身子就没那么值钱，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们两个一起来。”
“快点！”
两女身躯一紧，心中几乎满是绝望。
“让你们过来就赶紧过来，啰啰嗦嗦干什么？”一个声音从林中传来，众人侧首看去，就见周甲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健步如飞，迈步靠近。
“你……”高利秉一愣：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哦。”周甲开口：
“亚伦先生让我过来的，看需不需要帮忙，高先生想要那两个女人，我把她们带过来。”
说着，就打算擦身而过。
“亚伦？”高利秉皱眉，一脸不解：
“他怎么……”
话音未完，眼前突兀一黑，呼吸随之一滞。
“死！”
周甲牙关紧咬，猛然转身、挥盾，盾牌就像是一扇大门，照着高利秉的身子就扇了过去。
他倒是想用斧，但一来不方便，二来也容易引起对方警惕。
高利秉双眼一睁，随即大怒：
“好胆！”
大吼声中，他抬手朝盾牌按去，同时一手去摸腰间飞刀，就要让这不知好歹的人好看。
掌盾相撞，高利秉的面色突然大变。
怎么会？
“彭！”
“咔嚓！”
伴随着高利秉手腕传来咔嚓一声，他的整个手臂瞬间扭曲变形，身体更是被撞飞出去。
他本就身上有伤，再加上从未想过周甲竟也是五品，掌上力道不足，立马吃了大亏。
几乎落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呼！”
一击得手，周甲得势不饶人，脚踏地面身躯猛冲，手中巨斧隔空朝着倒飞的高利秉斩去。
五品之力，尽数汇聚在斧刃之上。
眼见巨斧就要落下，生死之际高利秉终于醒悟过来，身在半空一声狂吼，仅剩的手臂持刃斩向斧刃。
“叮叮当当……”
一瞬间，他急斩数次，终于撞偏斧刃，但自己的身体也重重跌落，被周甲大步追上。
“呼……”
盾牌裹挟着疾风，再次撞来。
“好小子！”高利秉牙关紧咬，在千钧一发翻身跃起，体内源力运转，持刀顶住木盾：
“五品！”
他隔盾死死盯着周甲，咬牙低吼：
“你竟然成了五品，不过你以为自己成了五品，就能杀的了我？老子就算一只手废掉，也能碾死你！”
同为五品，差距也能有天壤之别。
他身怀源术、秘技，在一定情况下甚至能与六品相抗，今日竟差点栽在一个‘新人’手里。
心中怒火上涌，高利秉再次发力。
“你废话太多了！”周甲咬牙，脑海星辰突兀一亮。
暴力！
轰！
刹那间，一股浩瀚之力从他的骨髓深处、筋肉缝隙、内脏血液之中迸发，涌向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之大，远超五品。
乃至……
碾压六品！
“啊！”
周甲仰天长啸，身躯猛然发力。
恐怖巨力瞬间把高利秉的反击压得粉碎，余力更是推着他朝冲向后方密林，撞向树木。
“彭！”
“咔嚓！”
一棵两人合抱的树木，竟是被他撞的轰然倒塌。
高利秉口吐鲜血，身躯乱颤，经由源力锤炼的血肉在这一刻就如破布娃娃般摇摆不定。
周甲狂吼不断，单手举盾继续猛冲，就像是一头蛮荒巨兽推着人影连续撞倒一棵棵大树。
在力气将近之际，他猛甩手中盾牌，双手持斧，胸腔扩展，怒吼一声劈向高利秉脑门。
“噗！”
斧刃斩入头顶，劈碎脑壳，切进脖颈，最后贯入胸腹，在心口的位置才生生止住去势。
周甲双眼通红，手臂轻颤，死死盯着两半脑袋朝左右耸拉的高利秉，良久才轻吐一口浊气。

第025章 墟
坡上，尸体堆积成山。
有人的，也有各种怪物的，伴随着一根火把扔了出去，火势渐起，终成一片熊熊火海。
火焰摇曳。
映照下，众人的表情随之阴暗晦明来回变换。
细微的哭泣声、安慰声，不时传来。
当日来到这个世界的，粗略估算也要有千人，而今真正活下来的，怕仅有在场的这些。
生存率之低，让人发指！
“哎！”
韩胖子轻叹，声音寂寥：
“尘归尘，土归土，老乡们一路走好。”
“呵……”
后面，身体几乎被捆成粽子的司徒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摇头撇嘴冷笑。
不过没人理会他。
“哗啦啦……”
赵刚带人拉来不少东西，堆在一起。
斧头、刀剑、弓箭、铁甲……，还有些五颜六色的石头，这些都是从尸体身上搜来的。
当然，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一根红色的木杖。
木杖顶端的宝石足有拳头大小，一直在绽放红光，照耀着周遭。
此外还有鞭女的软鞭。
至于那斗篷人亚伦的‘法杖’，早已碎裂，与司徒雷的双刀一样，仅剩下一些碎片。
“这些东西怎么办？”赵刚开口询问。
“能拿的全都拿上，一人穿一套甲，女的也别挑拣，在这种地方，保命才是最重要的。”韩胖子开口，同时拿起红色木杖，眉头皱起：
“这东西……”
能让四人组心心念念的东西，自然价值不菲，但它太过耀眼，拿着反而会引来危险。
毕竟那么大一片红光，远在数里开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既然四人组对它势在必得，就很难保证不会有别的存在，同样觊觎着这件诡异的木杖。
“把它给我！”见到近在眼前的木杖，司徒雷呼吸一促，道：
“我带你们去霍家堡。”
霍家堡？
这是一个新名词。
几人侧首看去，眼神若有所思。
“你不是说要送我们回去的吗？”人群中，一人急匆匆奔来，双手抓住司徒雷的衣领，大声吼道：
“现在快送我们回去啊！”
不是每个人承受压力的能力都一样，有的人已经认命，有的人绝望下却会陷入癫狂。
司徒雷面色不变，看着对方冷声开口：“我只说送你们离开这里，可没说送你们回去。”
“你好好想想，我们当初到底是怎么说的？”
说着，又哼了一声：
“只要来了这里，没人能回得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周甲开口，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头的疑问。
“什么地方？”司徒雷眼神空洞，看向天际那三轮天体，良久才悠悠开口：
“有人说，这里是阴曹地府；有人说，这里是轮回之所；也有人说，这里是万物终结的地方……”
“但所有人都说，所有的世界，终将会在某一天坠落在这里！”
他声音悠远，在场中回荡：
“就如亚伦所在的费穆世界，高利秉的大林王朝，还有我小时候记得的那个……地球。”
“万物尽归于墟，所以这里就叫做……”
“墟界！”
难怪他刚才对韩胖子的话那么不屑，因为在他看来，只要落到这个世界的人，再没有所谓的轮回。
这里，就是轮回的终点！
……
除了高利秉带走的七人，赵刚还在山坡上找到了几位幸存者。
他们个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好在还有口气，侥幸活了下来，其中就有陈卉男朋友程旗。
程旗右腿没了，左臂也仅剩一半，面上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一片死寂。
周甲安慰了几句，却没能得到回应，只能无奈起身站起。
“你怎么看？”
韩胖子凑到近前，闷声开口：
“东西，要不要给他？”
对于周甲，他此前虽然看重，却只当一个实力不错的年轻人，现在态度却有些不同。
毕竟，就算高利秉身上有伤，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而且……
五品！
在场众人，唯有他和赵刚是三品，就连四品都没有一位，周甲绝对算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这种地方，周甲就是众人心中的定海神针。
“韩大哥怎么看？”
周甲对此没什么经验：
“把东西给司徒雷，他会不会伤势恢复，然后报复我们？”
这点不得不防。
“他的伤没那么好恢复的，手脚肯定是废了。”韩胖子先是摇头，又有些不那么确定，毕竟这种鬼地方，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司徒雷答应在我们安全之前，可以先保管木杖，直到确保安全后，再把东西给他。”
“当然，在此期间我们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那这红光……”周甲一指木杖。
“这点好办。”韩胖子拿起一件斗篷，把木杖往里面一裹，漫天红芒瞬间消失不见。
斗篷自是来自斗篷人亚伦。
他们既然是为了此物而来，又岂会没有准备？
“这东西被他们叫做超品源质，据说本不应该出现在独眼怪物身上，是世界融合机缘巧合下才诞生。”
韩胖子继续开口：
“司徒雷说，这东西我们用不上，他其实也用不上，只能去霍家堡卖给别人换个好价钱。”
“或者……”
“在内城换个永久宅子？我感觉不像是在撒谎。”
对于司徒雷口中的霍家堡，没人清楚具体情况。
但据他所言，附近千里，霍家堡是仅有的安全所在，所以不管如何众人都要尝试一二。
“如果你没什么意见，我们就暂时答应他，走一步看一步，怎么样？”韩胖子最后开口：
“只要东西在我们手里，他就不敢翻脸，更何况他伤的那么重。”
“嗯。”
周甲缓缓点头。
“韩大哥、周兄弟。”
说话间，赵刚跑了过来，神情有些急促：
“雾散了！”
……
雾确实散了！
按司徒雷的说法，雾气的存在，是对刚刚进入墟界的新人一种保护，免受外界怪物的侵袭。
而雾气散去，标志着新人安全期的消失。
外面的怪物，也能够进来。
不止怪物！
一个新世界碎片的融合，会有诸多好处，类似于四人组的存在，也会进来这里探索。
同时。
众人杀死怪物依旧会有好处，但好处会相对变少，不可能再出现新人期实力飞速增长的情况。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会更加的危险。
夜。
两轮弯月悬于高空，洒落轻柔月光。
轮换值守的周甲依树而立，看向远方，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迷茫。
“啪！”
“你他妈有病啊！”
熟悉的声音，让他回神。
是陈卉。
“我有病？”程旗的声音响起，满含愤怒：
“我女朋友的身子就连我自己都没有碰过，却让别人先碰了，我难道还要一直忍着不成？”
“陈卉，我今天就要要了你！”
“你滚开！”陈卉怒叫：
“姓程的，你敢碰我别怪我不客气，别以为自己没了腿我就会让着你。”
“是，我少了条腿，手也断了一只，你他妈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了，碰一碰都不愿意？”
“姓程的，你讲不讲良心，你已经这样了，这两天我可是一点都没嫌弃你！”
“没嫌弃，就是不让我碰？我现在配不上你了是不是？你现在攀上高枝了，了不起了啊！你真他妈的的清纯，别人碰得自己男朋友碰不得？还以为自己身子干干净净啊！”
“啊！你乱说，我打死你！”
“来啊！来啊！打死我你好投怀送抱，我活着你是不是心里一直不舒服，其实心里面一直盼着我早点死？”
“程旗、卉卉。”戴蕾的声音响起：
“别吵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吵闹声让周甲皱眉，摇了摇头，没去理会。
第二卷 霍家堡

第001章 奇幻之地
自从那天夜里的争吵过后，陈卉就不怎么理会程旗，也并未对周甲表现的更加亲近，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一晃数日。
得益于司徒雷的指路，这几日对于众人来说，算是难得的安稳时间，一路上几乎没怎么遇到怪物。
“前面就是霍家堡了！”
司徒雷拄着拐杖，抬头朝着远方的山坳示意：
“放心，在霍家堡范围内禁止任何人动武，只要老实些，没人能随随便便欺负你们。”
“是吗？”
韩胖子对此不置可否。
这个世界的人，体质可谓惊人。
司徒雷受那么重的伤，放在地球，即使有最顶尖的医疗环境，怕也要躺个一年半载。
而今，竟然已经能勉强独立行走。
几人的打算，是先让一两人过去试探一二。
确认安全后，其他人再出发。
不过这个计划还未正式施行，就告中断，周甲的感知告诉他，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也许是顾忌什么，对方暂时没有显露敌意。
无奈。
众人只能选择相信司徒雷，佯装镇定走出藏身的地方，大摇大摆朝着霍家堡所在行去。
“霍家堡在这山坳里面吗？”
赵刚环首四顾：
“虽然山坳不小，但只有这么一个出入口，似乎不怎么安全，万一遇到危险的话怎么办？”
短短半月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习性大变。
在都市文明社会生活的赵刚，现在也养成了到一个地方，先看位置安不安全的习惯。
“这个山坳可是大有来头。”司徒雷轻哼，道：
“据说，这两侧的山来自费穆世界，有着超度亡灵的能力，真假不知，但山坳夜间经常会刮白毛风。”
“白毛风？”
“嗯，一种怪风。”
司徒雷继续开口：
“在白毛风刮起的时候，所有生灵活物都会受到重创，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怪物的禁地。”
“那住在里面的人怎么办？”赵刚皱眉。
“人有住处，可以遮风挡雨。”司徒雷解释道：
“只要不在刮白毛风的夜里出来，就不会有事，因为没人出来，所以夜间也更加安全。”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谷口处。
这里可见一队队行人路过，或出或近，三五成群，虽然稀稀落落，却已有了不少人气。
行人打扮各异，有的像中世纪的骑士，有的像古代江湖侠客，也有斗篷人亚伦类似装扮……
人，也不同。
金发绿眼都算是正常，精灵耳朵、浑身长满毛发、屁股后面有根尾巴的，也有不少。
千奇百怪，让人眼花缭乱，好似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
“别乱看。”司徒雷低声开口：
“这里虽然禁止动武，但……也不是那么安全，有时候一个无意中的眼神，可能就得罪了人。”
“是。”
几人回神，急忙收回眼神，装作经常进出一般行入山坳。
期间还见到几匹白鬃马，可惜自鞭女死后，她的马就不知所踪，这让韩胖子多次叹息，他一直想找那头马报仇。
山坳内道路曲折，或者或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两侧也并无房屋庭院。
“他们住哪儿？”赵刚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一路行来，没见到一处房屋。
“树屋。”司徒雷表情不变，淡然开口：
“这里有一种巨梧树，它生长很快，小的也要十几人合抱，在它身上挖个洞就是住处。”
“为什么不盖房子？”赵刚面带不解。
以这里人的实力，伐树造房轻而易举，至于说不懂更不可能，连兵器都可打造怎会不懂盖房？
树屋，哪有真正的房屋方便？
司徒雷侧首，不答反问：
“偌大云葬森林，突然有一片地方没有树，反到有些奇形怪状的建筑，你会不会感到好奇？”
“什么意思？”赵刚皱眉，想了想才道：
“不盖房，是因为怕引来危险？”
“嗯。”司徒雷点头：
“霍家堡自成立之日起就立下规矩，外城不允许建房，如果谁私自建房的话，杀无赦！”
“外城不允许建房？”赵刚瞬间抓住他话里的盲点：
“也就是说，内城可以建房？”
“不错。”司徒雷道：
“森林里一大片地方没有树会让人奇怪，但只是一小块地方的话，并不是不能接受。”
“呵……”赵刚冷笑：
“这不就是只能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禁声！”司徒雷声音一沉：
“切忌，在这里千万不要说这种话，霍家……是霍家堡的天，他们的规矩，就是天规。”
“还有，别那么多问题，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新人是最好欺负的存在。”
赵刚当即住口，一言不发。
周甲默默审视周遭，眼神不时闪烁。
危险的世界。
千奇百怪的生灵、习俗。
若非身处其间，他都要赞叹这个地方的神奇。
异兽、类人、奇装异服……
一切，都与都市社会截然不同。
旁观自是惊奇，但真正来到这种地方，时时刻刻与危险为伴，感受、压力截然不同。
霍家堡很大！
人很多！
怕是要超过他记忆当中的任何一座县城。
外围的人流稀疏，入内后渐渐变的热闹，更出现了类似集市的存在，各种吆喝声接连入耳。
“盔甲！盔甲大甩卖了！”
“刀剑，三百钱一件，随便挑随便捡。”
“兽笼，袖剑，小型机关陷阱，一灵石一套，都来买了……”
“处理好的极品兽肉，可增加源力修为，三十源钱一斤，走过错过千万不能错过啊……”
各种各样的东西，摆在摊位上，在摊主的吆喝声中，时不时的引来顾客观望乃至达成交易。
源钱？
源石？
这似乎就是这里的交易货币。
“哟！”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三个服饰相仿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审视众人，尤其是重伤的司徒雷。
“这不是双刀司徒吗？”当头那人身材高瘦，留着两撇胡子，头发稀疏，一边摸着胡子一边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小胡子双眼微眯，笑道：
“双刀难不成以后要成单刀了，你那三位搭档今天怎么不在，这群人又是从哪来的？”
“秦焚！”看到来人，司徒雷表情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亚伦有事，让我进内城一趟，劳烦让让。”
说着，就要迈步跨过去。
“别急啊。”小胡子秦焚双手一伸，拦住去路，慢声道：
“你们这大包小包的，应该是进去售卖吧？要我说何必去内城，你又不是不知道钱家铺子收购价有多低。”
“不如卖给我们，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我们黑莲给的钱肯定让你满意。”
“抱歉。”司徒雷面色不变：
“我还有事，买卖等以后再说。”
“嗯？”秦焚声音一沉：
“怎么？”
“不给面子？”
众人闻言，面色不由一变，场中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第002章 霍公子
周甲下意识握紧斧、盾，身躯绷紧，很明显，霍家堡并不像司徒雷所说的那样安全。
当街众目睽睽之下，也有人强买强卖。
司徒雷面色铁青，他本就伤势未愈，再加上急火攻心，差点没能压制住上涌的气血。
他缓缓喘气，强行压制怒火：
“姓秦的，你想坏了霍家堡的规矩？”
“别这么说。”秦焚挑眉：
“咱们怎么说也是熟人，亚伦更是我们黑莲的老主顾，于情于理也该卖个面子不是？”
“放心，价钱上不会差你的。”
说话间，他眼神闪烁，来回审视众人。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强硬，但现在司徒雷身受重伤，身边又是些打扮奇怪的人。
按照亚伦缜密的心思，不应如此。
所以……
亚伦四人组十有八九陷入某种困境，甚至可能除了司徒雷，其他人都已经遇难死了。
这种事在霍家堡，经常发生。
一个重伤的司徒雷，带着那么多东西，碰到了本就有些怨隙的秦焚，自然起来吃绝户的心思。
至于其他人，只看行走姿态，就知道实力不怎样。
“来。”
他上前一步，笑着开口：
“东西打开，让兄弟给你掌个眼。”
说着伸手就去夺韩胖子抱着的包裹。
“住手！”
司徒雷声音一提，拦住他的动作，大声喝道：
“姓秦的，这里可是霍家堡的集市，你们黑莲的人做买卖，都是这样强买强卖的吗？”
“你……”秦焚面色微变，心中却是不惊反喜。
这种情况，司徒雷竟然还拦着，他手上的东西怕是真的价值不菲，不然不至于如此。
“司徒兄说的哪里话？”他连连摇头，道：
“我又不是不给钱，而且你们就算去内城售卖，让兄弟过一眼估个价，也能心里有个数。”
“你说是吧？”
“不劳麻烦。”司徒雷闷哼：
“我们走！”
“别介！”秦焚挑眉，再次拦住去路。
一群人推推嚷嚷，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司徒雷急的额头冒汗，死死护住韩胖子身上包裹。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从后方响起，也打断了众人的争执。
“干什么哪？”
伴随着马蹄声，一群人策马靠近。
集市上的商贩、行人，纷纷避退，眨眼间空出一条大道，任由这群人大摇大摆前行。
众人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匹白鬃独角兽。
相比起鞭女的白鬃，这两匹更加的高大、神骏，身上不容侵犯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马上两人，一男一女。
男子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女子容颜俏丽、美眸含笑，两人郎才女貌，好似一对璧人。
两人身边，还有一群气息彪悍的护卫跟随。
“怎么回事？”男子垂首，面带不悦。
“霍公子。”
见到来人，秦焚的面色不由一变，弯腰讪讪开口：
“小的正与司徒兄做买卖，价钱方面一时谈不拢，起了点争执，不想竟然惊扰到公子。”
“是小的不对，小的掌嘴。”
说着，竟真的伸手朝自己脸上抽去，而且力道十足，啪啪作响，几下就把脸颊抽的发红发肿。
甚至嘴角出现血丝。
面对秦焚的自残，霍公子只是皱眉，口中低喝一声：
“滚！”
“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秦焚闻言大喜，当即扑到再次，身躯打着圈朝远处滚去。
这让周甲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能屈能伸，此人够狠！
“嘻嘻……”马上的女子见状抿嘴轻笑，双眼弯成月牙：
“这人倒是有趣。”
“就是个泼皮无赖，这种人欺软怕硬，不值得理会。”霍公子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司徒雷：
“到底怎么回事？”
“霍公子。”司徒雷眼神闪动，陡然单膝跪地：
“小人有一物，要献于公子！”
“哦！”霍公子面色不变，似乎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什么东西。”
“超品源质！”司徒雷开口，朝韩胖子示意：
“把东西给公子。”
“超品源质？”这一次，霍公子面上终于显出动容，跟在他身周的护卫更是有些躁动。
待到司徒雷催促韩胖子解开斗篷，取出里面的红色木杖，红光浮现，整条集市上的人都吸引过来。
“果然是超品源质！”
霍公子眼泛狂热，声音带有激动：
“好，好，有了此物，我……霍家又有人有望破开十品大限，此物你真的要给我？”
“当然。”司徒雷垂首：
“所谓宝剑赠佳人，这种东西在小人手里用不上，倒不如借花献佛，赠与公子您。”
“呵……”霍公子伸手，接过木杖，随手插进马身悬挂的布兜里，遮住其上绽放的红光：
“你很聪明，这东西你留在也是个祸害，不过我也不白要你的东西，有什么想要的说吧。”
“别玩虚的，直说就是！”
他扫了眼司徒雷，语气也渐渐恢复平静，他心里清楚的很。
白送，自然不可能。
“是。”司徒雷面上微红，低着头闷声道：
“小人……想在内城得一个永久住处。”
“没问题！”霍公子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身边一位英伦风打扮的老者：
“尼尔，把前段时间龙七留下的那套宅子给他。”
“是。”金发碧眼的尼尔应是，单手按着心口，微微躬身，像极了电视里演的西方管家。
“另外……”霍公子看了眼一干人身上的大包小包，道：
“他们身上的东西，也一并估价收下，送到钱家的铺子里，就当我送给云儿的礼物。”
“训剑。”一旁马背上的女子俏脸微红，小声开口：
“没必要的。”
“应该的。”霍公子侧首看过去，一脸怜惜：
“说好今天要带你出去转转，遇到这种事，定然去不成了，东西就当赔礼，收下就是。”
“你我，无需见外。”
“嗯。”
女子似乎受不了对方炙热的眼神，红着脸垂下头。
……
霍公子走后，管家尼尔带着众人来到附近的一处树屋。
司徒雷、韩胖子、周甲三人带着东西走了进去，其他人都被挡在门外，只能等消息。
“给。”
尼尔拿出一张皮纸，递给司徒雷，面上似笑非笑：
“运气不错，这是房契。”
“多谢。”司徒雷难掩心中的激动，急急接过皮纸，待看过上面的文字，表情不由一变：
“这……是不是拿错了？”
他如果没听错的话，霍公子说的是把龙七的宅子给他，那宅子他知道，有两进院子。
而这房契，只是一个普通宅子，缩水了不止一半。
“龙七的宅子，已经内定给了鱼龙会的王夫人，这是件小事，所以就没有让公子费心。”尼尔声音淡漠：
“作为补偿，我可以另外给你三十源石，当然，你也可以去找公子去说，我绝不拦着。”
“这……”司徒雷嘴角抽动，生生压下心中的憋屈，干巴巴开口：
“不必劳烦霍公子了，我很满意。”
不满意，又能怎样？
只是就三十源石，也太……吝啬了吧？
“那就好。”尼尔点头，面无表情开口：
“东西拿来吧，我估个价。”
“对了，霍公子这几日在内城给钱小姐腾了个院子，恰好缺几个丫鬟，等下我从外面挑两个。”
“这是她们的福气。”司徒雷连连点头。

第003章 目标
待到走出树屋，已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几人表情各异。
英伦风管家尼尔稍稍交代了几句，就从人群中挑出两女，示意她们跟着自己进内城。
陈卉，恰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是位十八九岁的大学生，模样清纯，满脸胶原蛋白，长相倒是一般。
“别担心。”见两女一脸担忧，司徒雷闷声开口：
“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在内城住下的，霍公子别院的丫鬟，就算不入霍府，放个口风也有的人抢着去做。”
“这是你们的运气。”
这点应该不假。
想他司徒雷堂堂六品‘高手’，十几年来的盼头，就是能在霍家堡内城有个自己的宅子。
两女进去后虽然是给人当丫鬟，但住在内城，几乎就相当于与外面的危险彻底隔绝。
这种机会，确实少有。
面对陈卉投来的目光，周甲缓缓点头。
“这是好事。”韩胖子也道：
“你们先进去，以后又不是不能再聚，我们会另外想办法安顿下来，到时再去找你们。”
既然来到这种地方，往后的生活肯定要考虑。
当然，同为地球来人，这些日子又朝夕相处，不论是顾及旧情还是方便以后，众人肯定会保持联系。
至于反抗……
几人委实没有这个能力！
“那就这样吧！”尼尔声音一提：
“丁护院，麻烦你把人带过去。”
“嗯。”一人应是，迈步行来。
来人身材魁梧，足有两米出头，背负一柄巨剑，身着厚实皮甲，还未靠近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周甲呼吸一滞，眼神都有些散乱。
“让一让！”
丁护院皱眉看了眼周甲，见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背后的巨剑上，面色不由一沉。
“抱歉，抱歉。”韩胖子急忙伸手一拉周甲，躬身致歉：
“兄弟身材太壮，我朋友有些吓到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甲也回过神，压下心头的躁动，低着头让开路。
脑海里，象征着天启的星辰此时正自绽放光晕，不停发出字幕提醒：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丁护院背上的巨剑里，竟然有着一枚源星？
这才是真正让周甲失神的原因。
陈卉走了，带着那名叫吕蓉的女大学生，至于为什么选她们俩，尼尔在树屋里也给出了解释。
她们俩身子完好，未失身。
关键是没什么背景，不会招惹麻烦，这点也很重要。
“尼尔管事。”望着丁护院的背影，周甲低声询问：
“这位护院怎么称呼？”
“你说丁护院？”尼尔挑眉，从腰间解下黑色帽子戴在头上，笑道：
“巨剑丁門，从圣堂出来的人。”
“他不是你能招惹的。”司徒雷在一旁警告：
“丁护院是八品龙虎高手，武学了得，就算是在整个霍家堡，也是能数得着的存在。”
“是。”周甲垂首，遮住眼神：
“我就是好奇问问。”
……
霍家堡分为内城、外城。
外城，又被分为东区、西区。
其中东区繁华，居住的人相对较为富裕，实力也更强，甚至有专为内城人备用的外宅。
西区贫瘠，环境也差。
两区被蜿蜒的集市分隔开来，就像是内外城之间的城墙，数步相隔，俨然是两个世界。
“好处是这里有时候会有空出来的房子。”得了内城宅子，虽然不甚满意，司徒雷依旧满面春风：
“云葬森林处处都是危险，西区经常有人失踪不见，所有会有些前人的树屋空下来。”
“现成的树屋，能省不少麻烦，至少不用担心今天晚上的白毛风。”
“你不怕自己身上的麻烦？”韩胖子开口：
“当时那秦焚可没有走远，他亲眼见到你交出那什么超品源质，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又怎样？”司徒雷冷笑：
“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从霍公子手里得了一处宅子，抢我的房契，就是打霍公子的脸。”
“在霍家堡，谁敢这么做？”
“说的也是。”韩胖子缓缓点头。
慢慢的，他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
“到了！”
在一棵足有二三十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前，司徒雷停了下来，摸索片刻掀开一处树皮。
树皮，赫然是一个房门。
里面，是一个简陋的住处。
“这间树屋是前段时间高利秉……找到的，前主人死了，里面还剩些东西，你们可以暂时住下。”
扫眼空空荡荡的树屋，司徒雷开口：
“你们运气不错，这里还没有被占。”
这种巨梧树，有些像周甲记忆中的梧桐树，但要更大、更粗，树冠覆盖足有数百平。
类似的树，附近还有不少。
“谢了。”韩胖子走进树屋，放心身上的东西：
“说起来，你那几位同伴都是因我们而死，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为什么？”司徒雷呆了呆，良久才轻叹一声，一脸落寞：
“我们终究来自同一个地方，虽然那时候的我还小，但我娘一直到死都惦记着地球。”
“帮你们……”
“也算是全了她的一个心愿。”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周甲开口问道。
“按地球的时间算，应该有十几年了。”司徒雷摇头：
“时间太久，当初的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十几年前？”周甲眼神微动，道：
“你知不知一个叫宋长期的教授？”
“你说什么？”司徒雷闻言一愣，随即面泛激动，急急看向周甲：
“你知道我姥爷？”
“宋教授是你姥爷？”周甲也是一怔，随即摇头：
“在森林我捡到了一本宋教授的日记，我也是文学系的，所以听说过宋教授的名字。”
“哦！”
“那日记已经毁了，抱歉。”
在那宫殿诡异消失之后，本就破旧日记加速风化，没过多久就不堪用，他也只能无奈舍弃。
“是吗？”司徒雷低语一声，良久方道：
“也许，这就是我娘所说的缘分。”
再看众人，眼神中也出现了些许的亲近。
地球。
遥远而又陌生的名字。
曾经，他只出现在母亲的故事里，自己的梦里。
哎！
心中长叹一声，司徒雷摆了摆手：
“东西都已经给你们了，住处也有现成的，其他的我现在这样也爱莫能助，就此告辞。”
顿了顿，他又道：
“如果你们去内城的话，可以去找我。”
目送司徒雷远离，众人再次陷入沉默，陌生的地方，没了生死危机，反到更加让人不知所措。
“啪啪！”
韩胖子轻击双掌，让众人回神：
“既然十几年前就有人过来，说明以后还会有人来，我们也未必没有机会回去地球。”
“现在！”
“分一分东西。”
周甲双眼一亮，心中的迷雾陡然一空。
是啊！
还会有地球人过来，自己未必不能回去。
首先。
是要确保自己活下去！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第004章 定居
众人的收获，盔甲、兵器、宝石等等……，一共从尼尔管家那里换得二百四十源石。
按司徒雷的说法，给的价钱还算公道。
说来好笑。
其中最值钱的东西，多来自亚伦三人。
尤其是那件斗篷和长鞭。
反倒是他们以为值钱、贵重的兵器、盔甲，没能卖多少钱。
所谓的源石，是真正的石头。
一块拇指大小，形若菱形水晶，经由细心打磨而成，原来的模样是种灰扑扑的石头。
二百多块源石，沉甸甸一布袋。
韩胖子先分出将近一半，然后看向众人：
“这次我们之所以能活下来，周甲的原因最大，所以他占大部分收益，你们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赵刚直接开口。
其他人面面相觑，接连点头。
就连他们两个都没意见，其他人更是差点被高利秉当做货物卖掉，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凑个整，一百源石。”韩胖子把分出来的源石装进一个袋子里，递给周甲：
“其他人总要分点过日子，你也别嫌少。”
周甲摇头，伸手接过。
“我跟赵刚一人三十，其他人每人也有十几个。”韩胖子再次把源石分开，看向众人：
“你们也别嫌少，一个源石能换一千源钱，省着点花，在这边足够生活不短的时间。”
“是。”
众人应是，接连上前取走自己的一部分。
戴蕾帮程旗取走，在角落里坐下，不时看向周甲手中沉甸甸的布袋，眼神若有所思。
“起风了！”
有人开口。
众人闻声朝外看去，但听‘呜呜’风声响起，随即一缕缕白色丝带出现在山坳之中。
白毛风？
“关门！”韩胖子声音一提，急急关上树屋房门。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伴随着风声急促，越来越多的白色丝带出现在外面，渐成浪潮。
浪潮起伏，就像是一头巨鸟在不停的拍打羽翼。
据司徒雷所言。
这种风有消磨万物的能力，就算是精铁锻造的重甲，长时间被其吹拂的话，也会腐朽。
唯有山坳里的树木，不知什么原因不受影响。
树屋外，风声呼啸。
树屋内，精神起伏波动巨大的众人，接连陷入沉睡，仅有韩胖子、周甲，轮流值守。
渐渐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
第二日。
在原有树屋不远，周甲又寻了一棵巨梧树。
这棵树不比此前的小，东侧曾被人凿开，朝内挖了两米，不过不知为何没有继续下去。
“咄！”
“咄咄！”
周甲抡起斧子，沿着前人的进程朝内劈砍。
巨梧树树干坚硬，但在五品巨力加持下，依旧能势如破竹，不时砍出一堆碎木运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戴蕾出现在身后，她换了件不知从哪得来的贴身衣服，抱胸依树看来：
“你想出来住？”
“嗯。”周甲鼻尖冒汗，一边挥斧一边点头：
“那么多人住在一起，不太方便。”
“确实。”戴蕾点头，见周甲看过来，自然而然的舒展了下筋骨，显出自己的优美身段：
“这么多人，有男有女，没办法的情况下挤一挤也就罢了，长时间住肯定不行。”
“是。”周甲手上动作一顿：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戴蕾美眸闪动，看着周甲，意有所指：
“我力气小，不能自己建树屋。”
“这没关系。”周甲回首看来，一脸正色：
“我力气还行，等我把自己的树屋建好后就帮你开一个，韩大哥他们应该也会另外找地方，到时候就宽松多了。”
“……是”戴蕾嘴角抽了抽，眼神一转，道：
“周甲，你一个人住树屋的话，晚上没人看着怕不安全，要不然我过来帮你守夜怎么样？”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
“不太好吧？”
山坳内并不是每天夜里都有白毛风，没风的时候偶尔也会出现怪物，可能还不止怪物。
人，同样危险。
安全问题，也要保证。
周甲的打算，是从集市上买些机关陷阱类的东西，不过这肯定要排在树屋开凿完成后。
在此之前，有人帮忙守夜自是再好不过。
但孤男寡女，似乎也不好听。
他是有女朋友的。
“我来帮你守夜，你帮我开树屋，这样刚刚好。”戴蕾恍若未觉，见周甲面色变化，不由一笑：
“你不会怕我吧？”
“这倒不是。”周甲摇头。
“其实……”戴蕾轻叹一声，道：
“我是不想继续住在那边，猴子那人……最近缠我缠的越来越狠了，我说过不喜欢他的。”
“帮你守夜，也能离他远点。”
猴子名叫孙承六，模样不错，也是当初被高利秉挑走的七人之一，一直对戴蕾有想法。
听说他早早辍学，靠长相在酒吧与贵妇搭讪为生。
对于这点，孙承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路上经常把自己的经验当做谈资说给其他人听。
这种事，男人听了可能会羡慕。
女人。
十有八九不会喜欢。
“那好吧。”周甲想了想，点头应下：
“我会尽快给你开树屋的。”
“没关系。”戴蕾扫了下眼角的长发，笑道：
“也不用那么着急。”
对于周甲，她本是看不上的。
相貌一般般，性子也有些沉闷，也就身材还行，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会潇洒浪漫的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地方也不是都市社会，远离曾经的生活，她目前最需要的是安全依靠。
周甲是五品易筋，实力在众人之中最强。
至于性格……
憨厚老实在以前是缺点，但在这种地方，却是最大的优点，只要自己能够把他拿下，也就有了依靠。
至于能不能拿下？
这点戴蕾从没有想过，一个性格腼腆的大男孩，能逃过自己这个久经沙场的五指山？
笑了笑，她迈步靠近，视线落在周甲脸上，不由呆了呆。
这个人模样不怎样，眼神倒是挺好看的。
深邃！
有内涵！
是因为文学专业的缘故吗？
“咄！”
“咄咄！”
没有理会戴蕾，周甲屏息凝神，不停挥舞斧头，同时尝试运转发力技巧，增加源力经验。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浑然忘神。
“周甲。”戴蕾脸上微红，悄悄移开视线，好奇问道：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特别有精神？”
“是吗？”周甲动作不断：
“可能是心里有了盼头吧？”
“盼头？”戴蕾脸上红晕更胜，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都微微带颤：
“什么盼头？”
不会是想着跟自己一起过日子吧？
“既然十几年前就有人来了这里，以后肯定还会有，能来说不定就能回去。”周甲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双眼发亮：
“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这不就是盼头。”
“……”戴蕾面上一怔，尴尬点头：
“说的也是。”

第005章 闲暇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937／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武技：盾反熟练（11／70）、源力入门（45／50）
脑海里两颗玄妙星辰悬于上方，其下字幕闪动，列出周甲迄今为止的修为、武技进展。
睁开双眼，他面露沉思。
自入住霍家堡，已经有一段时间，树屋也开凿的七七八八，闲暇时候他也没有闲着。
倒是打听了不少消息。
凡阶十品。
一品牛皮。
二品虎骨。
三品内壮。
四品换血。
五品易筋。
六品伐髓。
七品合力。
八品龙虎。
九品真劲。
十品圆满。
十品之后据说还有超品强者，不过想要突破十品极其艰难，而且还需有某种特殊东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需要的应该就是那超品源质。
至少。
某一方面需要。
难怪司徒雷说这东西虽然珍贵，却没人能用得上，最好的选择就是拿它来换取所需的东西。
十品之上的存在，在霍家堡属于传说，神龙见首不见尾。
最多的，还是刚刚入品的人。
得益于周遭物资丰富，这里的人只要不遇难身死，几乎都能成就一品牛皮，二品虎骨也不难。
三品内壮、四品换血，最为常见。
他们不像牛皮、虎骨那般弱，却也不算强，遇到厉害怪物仅能自保，是各大势力中的主流存在。
超过四品，就像司徒雷说的，已经有了活下去的本钱。
进入云葬森林探险、寻宝，各大势力的中层主干，多是五品、六品，乃至七品高手。
七品之上，截然不同。
在霍家堡，这一撮属于最为顶尖的存在！
他们每一位，身上都有着独特传承，在云葬森林外围，几乎不会遇到危险，大多生活在内城。
外城，极少能见到七品以上高手。
四人组老大斗篷人亚伦，就是位七品高手，也正是有他在，才一直没人敢招惹他们。
这般算来的话，周甲有着五品的修为，在外城也算是一个小高手。
当然。
他虽然有着五品的修为，实力却不强。
霍家堡的五品，每一位都身怀绝技，而周甲就连最基本的源力技巧，都处在入门阶段。
真要动手，莫说五品，怕是四品也能轻易胜他。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底牌，激发暴力，单纯力气甚至比普通七品还要强，足可以保命。
“在想什么？”
戴蕾的声音让他回神。
“没什么。”周甲轻轻摇头：
“我这边过两天就可以完工了，你有没有选好合适的巨梧树？等这边完工我就帮你开凿。”
“不急。”戴蕾咬了咬下嘴唇，道：
“肉炖好了，先吃饭吧。”
“好。”周甲应是。
开凿树屋的过程中，他做了些简易木凳、木桌，做工虽然不怎么样，日常吃饭却没问题。
端过来一盆肉汤，戴蕾有些不忿开口：“这种精肉竟然卖三十源钱一斤，也太贵了。”
“几斤就是一百钱，谁能吃得起？”
“听说吃这种肉，能增加源力。”周甲苦笑：
“我也就是尝试一下，这次买过，下次还不知猴年马月。”
一源石等于一千源钱，他有一百源石，说起来不少，但在计划中有一笔巨大的开销，不能省。
所以日子还是要艰苦些过。
“吃吧，吃吧。”拿起筷子示意一下，他从盆中捞起一块精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
“说起来，当初那独眼怪物身上的肉比这还好，就算只要精肉，也能卖一二百源石，亏了。”
“是啊！”戴蕾轻哼：
“司徒雷也不说，早知道我们不拿兵器，拿肉多好？”
两人也就是说说，那时候的司徒雷对于众人心中满是仇视，自不可能指点哪种东西值钱。
“嗯。”周甲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道：
“戴蕾，你如果不急着换住处的话，不如先在这里住下，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下东西。”
“当然没问题。”戴蕾低头，遮住眼中的兴奋：
“你要是愿意，我在这里多久都行。”
身为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在她看来已经算是有些不自重，但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进展。
各种暗示周甲似乎都不明白，无奈，她也只能选择明示了。
“那就好。”
奈何，就算是这种明示，周甲似乎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闷头吃喝。
呆子！
戴蕾翻了翻白眼，见盆中的精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少，不由得夹起几块吃了起来。
她同样清楚，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有依赖自是好，但自己最好也要有一定的实力。
能增加源力的东西，定然不能放过。
“周大哥。”
两人吃喝间，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周甲闻声抬头，就见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立在门前，双手捏着裙边小心翼翼看过来。
当即开口招呼：“是范琳啊，吃了没？没吃的来吃点。”
“吃，我吃过了。”范琳看了眼两人盆里所剩无几的肉汤，喉咙滚了滚，才低声道：
“周大哥，你……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借钱？”周甲收起面上的热情，眉头皱起：
“前天你不是刚借了三百钱吗？”
“是。”范琳点头，声音略显急促、慌乱：
“这两天我跟猴子打算分出去住，我们在附近找了个没人的树屋，想买几件挡门的小机关。”
“周大哥也知道，我们实力不强，没点东西的话会很危险。”
周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不……不方便的话，就算了。”范琳俏脸通红，干巴巴开口：
“我，我再想想办法。”
“猴子哪？”周甲声音一沉：
“他怎么不过来？”
“他还有事，没时间过来。”范琳娇躯一紧，手指几乎要把裙边捏碎。
“……”周甲面色阴沉，顿了顿才轻哼一声：
“等下！”
说着，转身进了里屋。
不多时，他拿着一个钱袋走了出来：
“这里是五百钱，以后如果还是借钱的话，就别来了。”
“是，是。”范琳急忙接过钱袋，也不敢看周甲的表情，只是连连点头：
“多谢周大哥，多谢周大哥。”
待目送范琳抱着钱袋远离，戴蕾才从后面凑了过来，摇头轻叹：
“这丫头在来时的社会还是个富二代，可惜没什么识人的经验，竟然会被猴子的花言巧语给骗到。”
“哼！”
“以后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算了。”周甲眼眉低垂：
“怎么说也是老乡一场，帮到这份上就算到头了。”
“也是。”戴蕾点头，俏面又是一皱：
“不过他们两个加起来，手上也有不少源石，这才多久就借钱，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谁知道。”周甲摇头：
“我出去一下，你看着点房子。”
“好。”戴蕾就像是居家的妻子，眼神柔和看向周甲：
“别回来太晚了。”

第006章 情况
“优质刀剑大甩卖了……”
“粳米、玉菇、草果、木髓……，各种粮食打折处理！”
“精肉！精肉！”
“铠甲、锻造武器……”
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周甲今天没有披甲，斧盾依旧在身，沿着集市慢慢逛着，时不时停下来，询问下价格。
在这个世界，源力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它无处不在。
妙用无穷！
如果在发声之际运转源力技巧的话，即使不是同一语种，也能大体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木髓怎么卖？”在一个摊位前站定，周甲开口问道。
这东西，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
“五十钱一斤，木髓能持续滋养肉身，吃一顿效用持续三天，比那边的上品精肉效果还要好。”摊主一脸热情：
“来几斤？”
“算了？”周甲嘴角一抽，微微摇头。
他刚才掂了掂，这东西可不轻，一斤估计也就鸡蛋大小，想填饱肚子，怕是要两三斤。
这价钱……
让人望而却步。
“来袋粳米。”
“好嘞，承惠二十钱！”
粳米两钱一斤，十斤一袋。
形状有些像大米，但纤维较多、更为粗糙，嚼起来带劲，关键是实惠挡饿，是霍家堡居民最为常见的吃食。
提着袋子刚走两步，周甲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周甲！”
韩胖子、赵刚坐在树屋二楼，朝着街上招手：
“上来。”
树屋矗立在集市一旁，内里几乎凿空，做起了酒馆买卖，有三层，上下打通，每一层都开凿了不少窗户，还未靠近就能闻到一股香甜酒味。
一根旗幡插在门口，上有费穆世界的两个大字。
酒馆！
上了二楼，韩胖子招呼周甲坐下，拿起酒壶先倒一碗：
“这家的酒不错，味道上等，还能提神养颜，常喝的话更能增加源力，关键是便宜。”
“十钱一壶！”
“尝尝！”
周甲端起酒碗品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咽喉，正要皱眉，一股热流紧接着而起，涌向全身。
萎靡的精神，猛然一震。
“好酒！”
“哈哈……”韩胖子朗笑：
“我就说是好酒！”
“这家店的老板是位费穆世界的灵人，这个种族天生对大自然亲和力极高，是各种行业的天才，就是性格太过敏感，不适合上战场。”
“也不一定。”赵刚在一旁接口：
“有些灵人是天生的弓箭手，他们虽然力气不大，但身法灵活，更擅长速度、隐蔽。”
“听说过。”周甲点头：
“我树屋旁边就有一对灵人夫妇，他们擅长作画，经常去内城给人做工，可惜工钱给的不多。”
“说起来。”韩胖子笑道：
“你那树屋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周甲再次抿了一口，面上浮现一层红晕：
“这两天大概就能完工，剩下的都是些细节，不着急。对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两人对视一眼，韩胖子略作沉思，方道：
“这段时间我们打听了一下，霍家堡以霍家为尊，咱们用的源钱、源石都是霍家放出来的，听说霍家占了一处源矿。”
“除了霍家，还有做生意的钱家，养各种兽类的凯恩家，此外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
周甲放下碗，认真倾听。
这段时间他的心思多用在开凿树屋上，闲暇时候也就是来集市逛逛，问问各种东西的价钱。
对于霍家堡各方势力，却不怎么了解。
“来自费穆世界的圣堂，虽然人数不多，但有不少高手，算是仅次于霍家的大势力。”
“剩下的，还有鱼龙会、黑莲、六壬堂等等……”
韩胖子端起碗喝了口酒水，继续道：
“像司徒雷他们四人的小组织，更多！”
“总体而言，霍家堡这片地界，算得上鱼龙混杂，但要想过上好日子，加入某个势力更方便也更安全。”
“没有背景……”
“有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轻轻摇头，面有感慨。
霍家堡并不安全，经常有人失踪不见，尤其是西区，更为混乱，时不时能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见到残尸碎肉。
这里可没有什么怪物。
下手的……
大概率是人！
禁止厮杀的规矩，怕也仅是明面上，霍家对于管理没什么油水的外城，本来就不怎么感兴趣。
“这么复杂。”周甲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闻言不由皱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
“那韩大哥打算加入哪个势力？”
“鱼龙会。”赵刚开口：
“我们打听到，十几年前也有一批地球人来了这里，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死了，但还有幸存者，除了司徒雷，鱼龙会有位执事也是。”
“这几天，我们打算找他试试。”
“嗯。”韩胖子点头：
“如果能加入鱼龙会的话，就没必要再找树屋了，你有什么打算，要不然一起过来？”
看着周甲，他眼带希冀。
有一位五品‘高手’加入的话，他把握更大，即使这位五品有着很大的水分。
“我……”周甲面露沉吟：
“我打算先安顿下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加入哪个势力。”
“这样。”韩胖子缓缓点头，又问道：
“你去内城找司徒雷了？”
对于司徒雷，一路上因为超品源质的归属，霍家堡到底在哪，要命还是要东西，他们彼此之间要挟、谈判，关系闹的很差。
现在知道精肉的价值，更是不喜。
反倒是因为宋教授的缘故，周甲与他有着一定的联系。
“嗯。”闻言，周甲精神一震，道：
“我想学源术，找他打听一下，只要学了源术，就能在不杀怪物的情况下也能升品。”
“这好像不容易。”赵刚愣神：
“学源术花费不少，而且就算是学了源术，五品再往上升也很难，倒不如学武技，能在短时间内增加实力。”
“只要加入鱼龙会，就可以学武技，免费的，而且以后同样有机会学源术。”
“是吗？”周甲眼神闪动：
“我再想想。”
“不着急。”韩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也就是有这么个想法，成不成还是两说，若是真成了，到时候再介绍你过去。”
“好。”周甲笑着端起酒碗：
“祝两位心想事成。”
“哈哈……”
“干了！”
……
带着酒气回到树屋，戴蕾先是下意识皱眉，随即笑着迎了过来：
“今天怎么喝酒了？”
“遇到韩大哥、赵刚了。”周甲放下米袋，看向房门的位置，那里脚印明显：
“有人来过？”
“嗯。”戴蕾点头：
“邻居送来一幅画，说是让我们装点一下新房子，还有，司徒雷让人稍了句口信，说是你打听的事有信了。”
“真的？”周甲双眼一亮。
……
一个小时后。
在付了五十源钱的入门费，周甲忍着肉疼进入内城。
按照司徒雷事先的指点，他在内城街道上绕了几圈，最后在一家好似商铺的后门停了下来。
“当……当……”
“谁啊！”
外门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冷眼看了过来，语气不善：
“找谁？”
“贺师傅在不在？”周甲深吸一口气，道：
“我是前两天司徒雷提过的那位，来学源术的。”
“是你啊！”大汉恍然，又道：
“钱带来了没有？”
“带了。”周甲摸了摸腰间的袋子，心中再次一抽。
“事先说好，六十源石只教入门，别想着拜师，七天时间如果学不会的话，同样不管。”大汉冷冰冰开口。
“我明白。”周甲点头。
“嗯。”大汉这才打开房门：
“我带你去见师傅。”

第007章 源术
从后门进去，路过一个占地足有数百平的演武场。
偌大演武场仅有几个人在锻炼，倒是各种大的惊人的器械一应俱全，看上去分量十足。
“嘿嘿……哼哈……”
“彭！”
两人合抱的磨盘在一人手中上下翻飞，重重落地后激起一片烟尘。
“大师兄。”那人身宽体重，满脸络腮胡，好似一头黑熊，拿眼上上下下打量周甲：
“新人？”
“不是。”大汉闷声道：
“好好练你的武，别问那么多！”
“是。”
既然不是新入门的师弟，对方也就没了打听的心思，应了一声单手托起磨盘，再次把玩起来。
周甲默默收回眼神，跟着大汉继续前行。
以他五品的力气，也能勉强举起那磨盘，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松，而且还能玩出花来。
六品？
看来司徒雷说的没错，这里人虽然不多，但个个实力强悍。
“师傅，司徒雷说的那人来了。”
“进来吧！”
主屋内，一位正自端坐着品茶的中年男人放下茶盅，朝着踏步进来的周甲来回打量：
“刚应下就过来，你倒是挺急。”
“我……晚辈久闻贺师傅大名，能有机会跟您学源术，自然迫不及待。”周甲躬身，递上司徒雷给的信物。
贺师傅来自大林王朝，那里的习俗类似于华夏古代，他也尝试着改变了一下自己说话的方式。
说话间，他也在暗暗打量对方。
贺师傅身着青色长衫，脚踏蟒皮硬靴，指甲光亮饱满、胡须一丝不乱，显然是位注重形象的人。
相貌清癯，身材高瘦，看上去不是很健壮。
但据司徒雷所言，这位可是八品的龙虎高手，甚至若非早年受了伤，可能已经九品、十品。
“呵……”对于周甲的话，贺师傅不置可否：
“钱带了吗？”
“带了！”周甲举步上前，把装有七十源石的袋子拿给身旁的大汉：
“总共七十枚源石，除了想学源术外，我还想从贺师傅这里学一门赖以傍身的武技。”
“最好是兵器。”
这是事先说好的，十枚源石教一门武技，不包学会。
“兵器？”贺师傅眼神微动，扫过周甲身上的盾斧，轻轻摇头：
“盾、斧类的武技，圣堂的人最为精通，那里有门十字刀盾术颇为不错，我这边可没有合适的。”
“你要想好。”
“……”周甲低头沉吟了一下，重重点头：
“能得贺师傅传授武功已经是晚辈的福气，不敢挑三拣四。”
圣堂来自费穆世界，极其排外，想在那里面学武没那么容易，反倒是眼前就有门路。
真正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这个道理周甲也明白。
“嗯。”贺师傅面上露出满意笑意，挥手示意大汉把钱手下，轻捋胡须慢悠悠开口：
“当年，司徒雷的娘在这里做工，她的性格极好，也是因为她，司徒雷才能学到我铁元派的功夫。”
“现在，又因为司徒雷引来了你。”
“也算是……有缘！”
说起司徒雷娘亲的时候，他的眼神变的柔和不少，轻叹一声继续道：
“规矩知道吧，在我这里学到的功夫只能自己用，不能外传，亲儿子也不行，若不然的话……”
“哼！”
他轻轻一哼，杀意勃发。
这股杀意犹如实质，给周甲的感觉就像是身前坐着一头恐怖的巨兽，稍稍动弹就可要了自己的命。
身上，不由自主冒出冷汗。
“晚辈明白！”
“那就好。”贺师傅点头，稳稳坐好。
“咳！”
“咳咳！”
周甲正自疑惑，就听身旁的大汉干咳两声，转首看去，看到对方端着茶看来，当即恍然。
急忙接过大汉手中的茶，上前两步弯腰呈给贺师傅：
“贺师傅，请喝茶。”
“嗯。”
贺师傅接过茶，掀开盖子拨了拨，就算完成仪式。
……
“墟界，源力为本，若想壮大源力，除了夺取万物有灵之物的精粹外，就是修炼源术法门。”
内室。
贺师傅背负双手，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副山水图画，声音凝重：
“我铁元派的传承源术名为三元正法，修成后源力雄浑厚重，几无走火入魔之险。”
“原本在大林王朝，除了本门核心弟子，是概不外传的，在这……”
“哎！”
摇了摇头，他转身看向周甲，眼神一凝，口中低喝：
“静心凝神，听我口诀，记住体内源力运转窍穴，你只有七天的时间，机会自己把握。”
“是！”周甲精神一震，急忙应是。
“唰！”
贺师傅身形一闪，出现在他身侧，双手轻拍，好似群蝶飞舞，瞬息间在周甲身上按了几十下。
一股热流自体内凭空而起，沿经脉飞速运转。
“三元为天、地、人，上感苍穹、下感后土，与人之灵机交融，炼化源力，滋养自身……”
一个时辰后。
周甲紧皱眉头，尝试着默默运转体内的源力。
相较于司徒雷教的发力技巧，三元正法要复杂的多得多。
不过两者有一定的共通之处，毕竟司徒雷学的也是三元正法，倒是省下不少功夫。
当然。
短短一次修炼就想入门，也不可能。
等到回神，就见贺师傅正拿着他的斧、盾把玩。
“醒了？记住多少？”
“这……”周甲估算了一下：
“再有两日，大概就能尝试着独自修炼。”
“口气倒是不小。”贺师傅轻哼，心中不以为意。
当初把时间卡在七天，其实也是一种考验，大多数人三元正法入门，都要七天往上。
若不用心，七天大概率学不成。
他却不知周甲有些不同，只要星辰光晕显示入门，就是真正入门，此后绝不会忘记。
“明日起，换你大师兄罗平教你。”
交代了一句，贺师傅拿起斧头：
“斧法不在铁元派传承范围内，我也未曾兼修，唯有一路披风刀法与之有共通之处。”
“你可愿学？”
“晚辈愿意！”周甲急忙点头。
钱都已经花了，又岂会不愿意？
“披风刀法一共有七式，招式简单，杀伤力倒是不弱，尤其是爆发之际，威力惊人。”说着，贺师傅拿出一本册子：
“这路刀法诀窍都在里面，你先尝试修炼，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在这几天问一下你师兄。”
“嗯。”
兴许是感觉这样有些不负责任，他沉吟了一下，又拿出一本册子：
“这里还有一门名叫盾击的功夫，就当送你的了，不过这门功夫别指望有人能教你。”
铁元派，没几人用盾。
即使如此，周甲也是大喜：
“多谢贺师傅！”
在外面，有源石都未必能够学到武技，区区七十源石就能学铁元派传承源术，主要还是看司徒雷的面子。
不然的话，何止七十？
总之，这钱花得值！

第008章 失踪
七日后。
树屋。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946／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55／300）
武技：盾反熟练（23／70）、盾击入门（5／20）、披风斧法入门（36／100）
整体而言，字幕有了较大的变化。
少了武技栏的源力入门，多了一门功法、两门武技，而且品质都远远超过此前所学。
尤其是三元正法和披风斧法，只是入门，所需的经验就远超盾反、盾击。
这也能看出有没有传承的差距。
“可惜！”
睁开双眼，周甲无声轻叹。
铁元派传承源术是三元正法不假，但立派之本却是一门锻体武技，用来打磨肉身的功法。
要知道，武功练得再好，一味的闪躲也难保安全，铁元派不用盾，是因为他们的肉身就是最坚实的盾牌。
源术、锻体，两者相辅相成，再加上几门杀敌搏命的上乘武学，都学了才是门派真传。
不过他是不用想了。
摇了摇头，朝着收拾房间的戴蕾交代几句，周甲起身站起，拿着钱袋去集市一番采购。
接下来，他需要做下尝试。
想要增加修为，一是夺取万物有灵之物的精粹，二就是修炼源术。
夺取精粹又分两种。
杀！
吃！
出了新手区域，再杀低品怪物对周甲来说已经没什么作用，而更强的怪物意味着更大的危险，非他所取。
剩下的就只有吃了。
首先是服用粳米。
一日三餐，因为内脏功能强悍，敞开吃的话要消耗大约十几斤，辅以修炼三元正法，一日能得二点能量。
而其他如玉菇、草果等。
效果比粳米要好一些，一日能得三点能量，但它们的价钱比粳米贵了数倍不止。
再加上要填饱肚子吃的也多，所以性价比极低。
精肉之间也有差距。
最好的上等精肉辅以三元正法，一日最多能得五点能量，第二日还能再得三点，直到第三日效果才消。
而差的精肉，能量提供甚至还不如玉菇、草果，仅比粳米好些，但价钱比玉菇贵的多。
唯有味道，还算不错。
“修炼一个时辰三元正法，服用粳米玉菇搭配，大概能增加一点能量，苦修的话是二点到三点之间。”
“也就是说，单纯修行三元正法的话，一日苦修仅能提供一点多能量。”
至于不修炼只靠吃。
抱歉，增加的源力微乎其微，除非吃的东西不一般。
周甲揉了揉太阳穴，面泛无奈。
他要突破五品，所需能量经验还差三千多，就算日日吃肉、修炼，也要六百多天才能行。
也就是接近两年。
听上去似乎还可以，但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
先不说每天吃肉的钱从哪里来，就算有足够的钱，他也不可能一整天都耗在三元正法上。
还要修炼武技，还有日常来往，精神的疲惫……
更别提还要挣钱！
一天时间，花半天用在修炼上，都是奢侈。
莫说两年，六年怕也不行。
按照越往后越难的规律算，六品升七品需要多少年？
十年不止！
“难怪！”
摇了摇头，周甲喃喃自语：
“难怪司徒雷这样的人，也要去云葬森林探险，单纯的依靠修炼源术，想要升品太难了。”
他有面板，能清晰看到自己每天的进步，都觉得艰难，其他人数年如一日苦熬，始终看不到头，又有几人能够坚持住？
而且。
周甲因为机遇，早早成就了五品，其他人从二品、三品乃至从无到有修炼，耗时更长。
六品以上，几乎无望！
如果想真正出人头地，唯有进入云葬森林探险，猎杀怪物、收集物资换取源石，这样才有机会。
当然。
大富大贵之家，另算。
集市上有几种宝药，能够提供大量源力，只不过售价昂贵，动辄就是要用源石来买。
有钱人服用宝药，没钱人才会选择拼命。
“听说了吗？”端着碗，戴蕾一边扒着米饭，一边道：
“范琳失踪了。”
“嗯。”周甲皱眉，抬头看来：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戴蕾面色发白，眼露惊恐：
“昨天早晨她还跟小玉一起去水沟那边洗衣服，中午就没人见到，晚上猴子专门来问。”
“没人……”
“再见过她。”
周甲陷入沉默。
在西区，经常有人失踪，据说有的是被鱼龙会的人掠走做暗娼生意，有的则是彻底消失不见。
他们这群从地球来的，初来乍到，十分小心，不可能发生有家不回的事。
而且昨天夜里还有白毛风。
失踪……
大概率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想到前段时间那个一脸忐忑来借钱的小姑娘，他心头不由一紧。
戴蕾的手有些发抖，米粒在嘴边乱颤，她与范琳、小玉关系都不错，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
今天……
这对她的打击很大。
“别担心，只要不乱跑就不会有事。”周甲也只能安慰道：
“兴许是迷了路，你也知道猴子那人不着调，也许人已经回来了，只是没过来通知罢了。”
戴蕾轻轻摇头，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
“不知道卉卉那里怎么样了？”
“她挺好。”周甲顺势开口：
“在内城的时候我去过她那边，不让进院子，隔着门说了几句，她除了抱怨无聊，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嗯，她还问了下程旗的情况。”
自来到霍家堡，程旗就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每日托人买些吃的、酒水，从没出过门。
刚开始的时候，戴蕾还去看看，现在已经不去了。
那边树屋程旗所在的角落，满是酒味、臭味，其他人纷纷避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振作起来。
“真羡慕她和吕蓉，能进内城。”戴蕾轻叹，只有在外城待过一段时间，才知道内城的好：
“韩胖子也去了一趟内城，把她们两个的源石送了过去。”
“是吗？”这周甲倒是不知道，闻言点头：
“内城虽好，花费也大，她们的工钱不多，有这些源石的话手头上也就不那么紧张。”
“韩胖子很有心机。”戴蕾眯眼：
“我听说，卉卉在的院子是霍公子给那位钱小姐专门安排的，钱小姐是霍公子的未婚妻，以后肯定会去霍府的。”
“如果卉卉能跟着钱小姐去了霍府……”
“韩胖子就能搭上这根线。”
按理来说，陈卉跟周甲、戴蕾关系更近，而且周甲这段时间一直在内城，送源石韩胖子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但他去了，还带了小礼物。
这心思，不言而喻。
戴蕾看向周甲，却发现他一脸的淡然，似乎并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心中不由一叹。
“吃饱了！”
周甲放下碗筷：
“我去刷碗，顺便洗一下衣服，你如果累了就先歇着吧。”
说着起身站起。
韩胖子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但明白了又如何？
难不成为了跑这一趟，跟对方争抢不成？
而且别院之所以选没有背景的陈卉两女，就是因为不想惹麻烦，甚至大概率只想找临时工。
未来如何，还是两说。
反倒是他，本想这几日就让戴蕾另找住处的，结果出了范琳这种事，催促的话也只能压下来。
洗好衣服，山坳已然起风，看样子要下雨。
“周……周哥。”
周甲顶着风正往回赶，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孙承六，有事？”
来人却是绰号猴子的孙承六，他搓着手，面带紧张走来：
“周哥，琳琳失踪了。”
“听说了。”周甲点头：
“你有消息？”
“有……算是有。”猴子低下头，小声开口：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会有琳琳在，只不过我实力太弱，周哥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是吗？”周甲面露沉吟，抬头看了看天，道：
“今天太晚了，明天怎么样？明天一早，我再跟你过去。”
“这……”猴子愣了愣，顿了下才点头：
“也行！”
目送猴子离开，望着他的背影周甲若有所思，直到回到树屋，眉头都是紧皱，像是有什么问题一直解不开。
许久。
他从木床上翻身坐起，拿起挂在墙上的蓑衣：
“我出去一趟。”
“嗯？”戴蕾一愣：
“这么晚了……”
“去去就回。”周甲说了一声，拉开屋门。

第009章 猴子
霍家堡所在山坳地势独特，两侧有山峦遮挡寒流，虽做不到四季如春，却也能常年气候暖和。
适宜的环境，让树木得以肆意生长。
从高处看，巨梧树暗红的叶子连成一片，其间夹杂着些许翠绿、暗黄，颜色鲜明又复有层次。
山风刮过，树叶随风舞动、如潮起伏。
如此山色，堪称壮阔绚丽，内里却偏偏藏着无数凶险邪恶，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
林中。
猴子缩着肩，盯着山风前行。
他的嘴唇有些发紫，眼神更是来回闪烁，明明身上裹着好几件御寒的衣服，还是习惯性紧了紧。
似乎极其缺乏安全感。
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三株大树合拢的位置。
树下，早有两人等候。
“怎么回事？”一人从阴影中走出，面带不虞看向猴子，声音沉闷：
“人没带过来？”
“报……抱歉。”猴子闻声轻颤，畏畏缩缩开口：
“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再过来，两位大哥放心，明早我一准把姓周的带过来。”
“嗯。”树下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迈步上前，轻拍猴子的肩膀：
“你该明白，如果明天人没来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却瘦的皮包骨头，就像一根麻杆，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但猴子见过对方的凶残狠辣手段，闻言急忙点头：
“明白，明白！”
“我一定把姓周的带来！”
“不单单是他。”瘦麻杆摇头：
“主要是他手里的源石，一百枚源石不应该放在一个运气不错的废物手里，你说是吧？”
“放心，待到把人解决，少不了你那一份。”
“是，是。”猴子一脸唯唯诺诺。
“小子。”另外一人站在阴影下，冷声开口：
“你是自己把那女的送过来的，她不愿意做还敢伤老子的客人，那就别怪我们下狠手。”
“你心里不会在怪我们吧？”
“不敢，不敢。”猴子面色发白。
“虎子，别吓他，吓坏了怎么办？”瘦麻杆轻轻一笑，把声音放缓：
“孙承六，你天生就适合干我们这一行，听说你身边还有两个女的，能不能领过来？”
“这……”猴子迟疑了一下：
“那两个女的我还不熟，没多少把握，不过要是给我一些时间的话，应该可以拿下。”
“好！”瘦麻杆声音一提：
“我就欣赏你这份自信，不过今天确实有些晚了，看样子等下还要下雨，那我们哥俩明天等你消息？”
“两位大哥放心。”猴子再次保证：
“我一定把人带来。”
……
“呜……呜……”
山风呼啸，如哭如泣。
送走两人后，猴子的表情当即一松，整了整被瘦麻杆扯发皱的衣领，转身走向来时的路。
刚走几步，眼前突然一黑，一股巨力迎面冲来，死死箍住他的咽喉，把他顶在树上。
“孙承六！”
周甲身披蓑衣，牙关紧咬，死死盯着对方，低声怒吼：
“你想害我！”
“呃……呃……”猴子面色通红，双手无力的拍打周甲手臂，额头青筋更是高高鼓起。
他想说话，但喘不过气来。
周甲双眼通红，恨不得直接掐死对方，但手上动了动，终究还是给他留了一丝喘气的空间。
“咳咳！”
“咳！”
猴子拼命干咳大喘，顾不得身体不适，急急摆手道：
“周哥，不是……不是我要害你，要害……要害你的是他们，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
“说！”周甲再次发力，低声怒道：
“到底怎么回事？”
他本来只是感觉今天猴子的神态有些奇怪，不像是找到范琳的线索，所以好奇跟来看看。
却不想，竟然听到三人合谋要害他！
若非一时冲动跟过来……
那，自己怕是已经落入陷阱！
想到此处，周甲只觉心头怒火狂涌，杀机难以克制。
“是，是。”猴子面色煞白，身子哆哆嗦嗦：
“那两人是鱼龙会的，专门拐卖女人做那种事，是我……我偶然认识的，他们听说你手上有一百源石，所以就动了歪心思。”
“周哥，周哥。”
他双手抱拳，苦苦哀求：
“我真没想过要得罪您，但那两人心狠手辣，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他们会杀了我的。”
“范琳，琳琳就是被他们杀的！”
周甲看着他，一声不吭。
良久方道：
“他们有多厉害？”
“瘦的四品，胖子三品。”猴子开口。
“三品四品？”周甲眼眉一挑。
“确实是。”猴子点头：
“但，但他们身怀武技、源术，实力要比……要比普通的三四品强很多，而且还有别的手段。”
“五品，也能拿下。”
周甲哑然。
他只觉得自己是五品，看不起三品四品，却忘了在其他人眼中，自己这个五品也只是个空壳，真实实力未必比三品强。
猴子虽然没有明说，话里的意思也是他绝非那两人的对手。
略作沉吟，周甲慢声开口：“把他们两个的情况说一下。”
“周哥。”猴子小声开口：
“我说了，您是不是就放我一马？”
“说！”周甲声音一提，单手直接把他顶在树上，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
“我说，我说。”猴子急急大吼：
“瘦子叫黄长松，精通爪功，五根手指头能抓碎石头；胖子姓阳，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身怀硬功……”
“他们住在西区，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区那边看厂子，有时候会来西区挑选些货物……”
眼见周甲动了真怒，他不敢怠慢，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个遍，才哆哆嗦嗦停下。
周甲眼神闪动，又问道：
“范琳怎么死的？”
“琳琳。”猴子身躯一僵，随即眼含热泪，音带哽咽：
“琳琳见我们日子过得艰苦，一时间也找不到生计，所以想着靠自己的身子养家糊口。”
“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但她一直缠，我……我被缠的没有办法，再加上确实没本事，就带她去场子里试试。”
“谁知道。”说到这里，猴子抽了抽鼻子：
“到了那里她又不愿意做了，得罪了鱼龙会的人，就被……”
“就被杀了！”
“呜呜……”
他低头痛哭，一边哭一边抹泪：
“周哥，咱们从地球来的，就这么几位了，我一时糊涂犯了错，确实不对，但我保证以后肯定改过。”
“您……您就放我一马，我这辈子都记着您的好！”
周甲看着他，眼神挣扎，手上时紧时松，在杀与不杀之间摇摆。
最终，无奈轻叹一声，放开手臂，缓缓转过身躯。
“多谢周哥，多谢周哥！”猴子狂喜，忙不迭道谢。
周甲背对着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慢声开口：
“抱歉。”
“什……”
刚刚脱困正自狂喜的猴子还未回神，就见一抹亮光闪过，视线随之高高飞起，一具熟悉而又陌生的无头尸体映入眼帘。
下方。
周甲单手持斧，身披蓑衣，低头不语。
许久，他整了整衣服，朝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奔去。

第010章 连杀
“哒……”
“哒哒……”
“哗啦啦……”
雨滴从开始的一滴，到雨落如帘，不过短短片刻。
高空中云气激荡，无穷水滴凭空滋生，它们洞穿云雾、划过虚空，咆哮着冲向大地。
“噼里啪啦……”
在电闪雷鸣中，水滴与树叶相撞，粉身碎骨，前仆后继。
山风呼啸，雨幕倾泻，就像是无数薄薄的幕纱覆盖天地之间，肉眼可见灰蒙蒙一片。
知道会下雨，却想不到下的那么快、那么急。
一时间，集市上乱成一团。
“下雨了，收摊了，明天继续！”
“快，快，我这些东西不能见水，你们几个麻利点，要是有了损失，这个月工钱别想要了。”
“兵器大处理了，最后一笔买卖……”
“还卖？”
“不怕被雷劈死！”
“你管不着。”
轰鸣雷声中，众人喧嚣不已，一个个摊位相继收起货物，众人纷纷朝着自家树屋奔去。
林中小道上，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正自前行。
胖子用手遮住双眼，顶着雨朝上看去，咒骂道：
“下的那么快，这老贼天赶着回娘家啊，早知道会下雨，出来的时候就准备雨披了。”
“嘿嘿……”瘦子轻笑：
“算了吧，它可不会给你回话，早点回去歇息才是正理。”
“黄哥。”胖子小眼一转：
“要不然今天咱们去场子那边得了，下了雨，客人应该不多，小翠几个估计没有客人。”
“去耍耍？”
“唔……”瘦子面泛意动，随即摇了摇头：
“算了，明天还有事要做，今天还是省着点力气吧。”
“哎！”胖子大手一摆：
“一个靠运气升的五品的新人，能有什么实力？不劳黄哥你动手，我就能把他解决。”
这话到不是夸大。
同为五品，差距能有天壤之别。
而周甲这种靠运气成就的五品，无疑是最差的那一种，空有五品力气，好似一头蛮牛。
瘦子挑了挑眉：
“那，去场子？”
“就去场子！”胖子大笑：
“明个咱们就有钱了，玩几个女人算什么。”
“是这个理。”瘦子也笑：
“那就提前庆祝一下，我们走。”
“走！”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调转方向，朝东区行去。
“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越来越近。
“两位，麻烦让让。”一位身披蓑衣的汉子从后方奔来，雨幕下看不清长相，只能听出声音有些急促：
“我有急事，要去集市，晚了那边就没人了。”
“有急事？”胖子闻声低笑，身形状似要让开道路，脚下却稍微倾斜，好似绊脚石。
瘦子配合着出声，分散后方来人的注意力。
他们从不错过捉弄人的机会。
合适的话……
还能做笔小‘生意’。
后方来人越来越近，似乎是见到两个人让开了路，丝毫没有减速，反而奔跑的越来越快，看来真的很急。
距离逐渐靠近，三丈、两丈……
两米。
正自轻笑的瘦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突然皱起，隔着雨幕定睛朝着蓑衣下看去。
一抹寒光，出现在他的眼眸中。
不好！
“虎子……”
心中猛然一跳，瘦子张口大吼，身躯更是疯狂暴退。
“唰！”
周甲目泛寒光，右手紧握斧柄，披风斧法秋风扫叶的招式划过心头，身躯随之变换。
“噗通！噗通！”
他的心脏飞快跳动，一股无形巨力自筋肉间涌现，瞬间冲向四肢百骸，与源力交汇。
暴力！
五品之力，瞬间猛增数倍，足可碾压六品。
发力，挥斧！
空气尖啸。
“轰！”
刺目寒光陡然绽放，周甲身前好似突然出现一道弧线光环，光环所过之处，一切随之崩解。
巨力在斧刃处爆发，悍然斩碎胖子的腰腹，两截肥硕的残躯上下翻飞。
余势为尽，巨斧又落在瘦子身上。
“彭！”
瘦子身外突然冒出一层光晕挡在斧刃之前。
虽然下一刻光晕就告崩解，就像镜面碎裂，但他也借机后退两步，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见状周甲面色未变，脚下再次发力，整个人猛然前冲。
不知何时，盾牌已经扣在他的左手，顶在身前。
盾击！
“轰……”
就像是一辆卡车瞬间前冲近丈，巨力让前方的水幕为之凹陷，无数水滴硬生生被撞成雾态。
极致的速度，让他的身影在雨幕中撞出一条无雨通道。
瘦子双眼收缩，小心二字还未脱口，身躯就被巨盾撞上，恐怖的巨力让他身躯一弓。
“咔吧……”
瞬间，瘦子胸腹部的骨骼齐齐断裂，骨茬扎入内脏，外在的皮肉也被巨力撞的稀烂。
“彭！”
周甲稳立不动，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则被撞飞十米开外，直至撞在一株大树上后才软软滑落地面。
落地后的人影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堆肉泥。
“呼……”
周甲长吐一口浊气。
他面容绷紧，浑身热气升腾，压下急促的呼吸后，在两人的尸体上摸了摸，然后砸碎脑袋快速离去。
待快到树屋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把刚入手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找个隐蔽的地方埋好才敲开屋门。
“去哪了？”
戴蕾接过蓑衣挂好，殷勤的像位在家等候多时的妻子。
“猴子说有范琳的线索，我过去问问。”周甲神色淡然，身上的血迹早在路上被雨水被冲刷干净，摇头道：
“不过他不在家，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去哪了。算了，明天再看吧。”
“有琳琳的线索？”戴蕾双眼一亮：
“希望她没事。”
“嗯。”周甲面无表情：
“我先睡了。”
“你睡吧。”戴蕾点头：
“我再守下夜。”
“好。”
……
雨，越下越急。
风，也越刮越大。
通常而言，下雨天不会有白毛风，所以雨天赶夜路的人并不少，胖子、瘦子两人的尸体早早就被发现。
“怎么样？”
有些秃顶的鱼龙会卢执事眯着眼，来回审视地上的尸体：
“能看出什么？”
“回执事。”检查尸体的老者直起身，低声回道：
“两个人都是一击必杀，黄长松身上的护身符帮他挡了一下，然后身体就成了一堆烂肉。”
“可见下手之人实力很强，怕是位七品高手，而且这力气，就算在七品当中也属少见，不过力气散而不凝，没怎么用技巧，更像是在发泄怒气。”
瘦子是四品换血，本就皮坚肉糙，而且手上功夫十分了得，但面对对手毫无还手之力。
这……
绝对是高手！
“七品？”卢执事面色一僵，他知道下手之人实力应该不错，但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强。
当即侧首朝身旁一个年轻人冷眼看去：
“小海，你不是说他们两个最近打算朝一伙新来的动手，那群人的可能性，最大吗？”
“是，是这样没错。”小海结结巴巴。
“那群人里面，有七品高手？”
“没有。”
“六品？”
“也……没有。”
“你他妈耍我！”卢执事大怒，一脚踹了过去，把年轻人踹的满地打滚，浑身泥泞。
“老卢，什么事那么大火气？”这时，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数道人影缓缓行来。
当头一人身披蓑衣，看不清长相。
后方跟着的数人中，赫然有着韩胖子和赵刚。

第011章 来访
对于杀人，周甲并不后悔，但出门的空连杀三人，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当时怒火攻心、杀机上涌，现今回头想想，确实有些冲动。
不过若是重来的话，他还会这般做。
“周公子很喜欢我们做的腊肉？”说话的是邻居丽娜，她与丈夫阿普是来自费穆世界的灵人。
灵人通常很好分辨，他们虽然长得与人相似，但身上总有某些部位保留了动物特征。
丽娜、阿普夫妇各有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哦！”周甲回神，见自己一直品味对方送的腊肉，不由笑道：
“两位腌的肉咸鲜适中，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两人闻言面露笑意：
“昨天你们送的布我们也很喜欢，没什么东西做回礼，也只有这几斤腌肉能拿的出来。”
“不是什么好肉，只能填饱肚子，周公子别嫌弃。”
“怎么会？”周甲拿起筷子：
“你们也尝尝，戴蕾炒菜很有一手，我通常掌握不好火候，要么柴要么涩，一起吃。”
夫妻俩客气了一下，相继落座。
双方做邻居也有月余，从一开始的陌生、警惕，到现在彼此展露善意，已经算是比较熟悉。
在丽娜夫妇眼中，周甲两人也是一对恋人，对此戴蕾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态度模棱两可。
周甲则每日忙碌，不理外事。
四人有说有笑，直至离去。
看着主动包揽卫生的戴蕾，周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现如今树屋已经开凿完毕，门前也做了警戒机关，按理来说已经没必要再留一人守夜。
但戴蕾一直没有开树屋的意思。
再加上出了范琳这等事，更是有赖在这里的打算，这让不习惯与人同居的周甲有些苦恼。
赶人的话，他一时间还拉不下脸面。
继续同居下去，实在有太多不便。
不提男女之间的一些不合适，就如昨夜他捡来的那些东西，就没办法当着戴蕾的面取出来。
一些秘密，更不方便讲。
“周甲！”
正自沉思间，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韩大哥，赵刚。”周甲闻声抬头，双眼一亮，面带热情迎了过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
“有事过来一趟。”韩胖子点头，又朝着戴蕾挤了挤眼：
“两位这是打算住在一起了啊！”
“韩大哥。”戴蕾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主动招呼：
“进来坐。”
“好！”
四人相继坐下，韩胖子直接开口：
“猴子死了！”
“啊！”
“什么？”
此话一落，周甲、戴蕾俱是一震，面露惊讶，当然一个是装出来的，一个是真的震惊。
韩胖子一直看着周甲，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续道：
“就在昨天晚上，还有两个鱼龙会的人被杀，尸体被路过的人发现，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问道：
“韩大哥想查出来谁是凶手？给猴子报仇？”
“那家伙死有余辜，谁有心思给他报仇？”赵刚双手抱于胸前，不屑冷笑：
“你们怕是不知道，他竟然把范琳带到那种地方挣钱，结果范琳不愿意，就被人给杀了。”
“什么！”戴蕾面色一白，身躯轻颤：
“琳琳……死了？”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心生悲凉，尤其是知道具体情况，更是又怒又气又惧。
怒的是猴子没有人性，气的是范琳不争气，惧的是自己未来又会如何？
“确实死了。”韩胖子轻叹：
“咱们这批从地球来的，本来就不多，这才来霍家堡没多久，就有两个人遇难。”
“以后，该相互帮衬才是。”
“韩大哥说的是。”周甲点头。
“至于查凶手……”韩胖子抿了抿嘴，面露笑意：
“我们两个现在已经加入了鱼龙会，正好这件事与咱们这些人有关，所以过来问问。”
下手的疑似七品高手，死的又是小喽啰，几位执事已经默许压下此事，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
毕竟，要给下面的兄弟一个交代。
“你们加入了鱼龙会？”周甲眼神微动，点头道：
“猴子被谁杀的我不知道，不过昨天下午他确实来找过我，说是……今天我去找他，但屋里没人。”
“想不到，他竟然被人杀了！”
当下，他把曾跟戴蕾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摇头轻叹，满脸惋惜。
“这样。”韩胖子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确实怀疑过周甲，毕竟从手上收集的信息看，猴子的打算显而易见，周甲有理由杀人。
但另外两人怎么解释？
从痕迹看，应该是一个人下的手。
周甲虽是五品，但应该不是那两人的对手，而且解决的那么干净利落，他们可不像高利秉那样身受重伤。
呵……
为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韩胖子洒然一笑：
“猴子死有余辜，谁是凶手也不重要，不过你们以后出门注意着点，别走人少的小路，安全为上！”
“是。”
“韩大哥说的是。”
两人连连应是。
“另外。”韩胖子正色看来：
“周甲，鱼龙会这边还有差事，你要不要过来？”
“是啊！”赵刚双眼亮起：
“周哥，咱们一起加入鱼龙会，彼此也能有个照应，你来的话一个月能给两枚源石。”
两枚源石，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月钱。
集市上做工，大多一天十几二十源钱，填饱肚子之余，能有的剩就算不错。
韩胖子两人，一个月一枚源石。
之所以给周甲那么高，是因为他有着五品的修为，虽然是个空架子，但未来潜力高。
从这点也能看的出，一百源石确实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会引来瘦子两人丝毫不奇怪。
“这……”周甲面露迟疑：
“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赵刚急道：
“机会一旦错过，可就没了，为了留下这个差事，韩大哥还欠了执事一个人情。”
“赵刚！”韩胖子声音一沉，朝他轻轻摇头：
“没关系的，周甲有自己的打算，不过这个差事确实等不了多久，你……考虑一下。”
“是。”
周甲应是：
“我会好好考虑的。”
……
夜。
周甲合衣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看向上方巨梧树的年轮。
韩胖子的话在他脑海里来回回荡。
他现在手上的源石已经所剩无几。
学源术用去七十，在司徒雷身上花去十几枚，再加上这一个月来两个人的吃喝消耗。
继续修炼，坚持不了太久。
不……
昨天还有收获，有时间去看看，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迷迷糊糊中，睡意上涌。
“周哥！”
“周哥！”
戴蕾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怪物。”
怪物？
周甲猛然惊醒，下意识握紧身旁的斧盾。

第012章 淤泥中的花
夜。
没有白毛风。
昨夜雨水还未渗透地面，路径上遍布泥泞，月光从树荫缝隙落下，反射出粼粼光晕。
周甲不是优秀的木匠，树屋屋门自也没那么严丝合缝。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一道高大身影正自从林中行来，速度不快，却给人一种无形压力。
这股压力……
不亚于那头独眼四臂怪物！
“哒哒……哒哒……”
随着距离的靠近，人影渐渐清晰。
变异尸体？
周甲、戴蕾同时目露惊讶，不过心中的警兆，让他们不敢吭声。
这是一头骑着白鬃马的骑手，骑手紧握长枪，人与马早已死去多时，眼窟窿两团幽幽鬼火跳动。
还未靠近，一股腐肉臭味就已随风飘来。
周甲从小鼻子就比旁人敏感，此即更是下意识捂住口鼻，拉着戴蕾小心翼翼朝后退去。
看情况，应该是一头误入山坳的变异尸体，类似的情况不算罕见，但多是普通怪物。
毕竟周围强大的怪物，早就被清理干净。
但这具尸体却很强！
附近怕是没人是它的对手，希望它没有发现树屋里的人，只要等霍家堡巡逻队发现就好了。
没有白毛风的时候，会有巡逻队，虽然大多懈怠。
“律律律……”
已经化为尸体的白鬃马突然抬起前蹄，高声尖啸。
骑手头颅微侧，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张开漆黑大口，朝着不远处的一株巨梧树深深一吸。
然后吐出。
“嘶……”
肉眼可见，一股灰蒙蒙的雾气从它口中冒出，裹向一旁的巨梧树。
下一瞬。
“啊！”
“咣当……”
惨叫声、混乱声从巨梧树内部响起，一块树皮更是被人掀开，从中奔出两个踉跄身影。
诡异的雾气依旧纠缠着他们。
肉眼可见，两人的身体在雾气中飞速消融，眨眼功夫就化作两具枯骨。
雾气倒卷，再次回返骑士口中，它好似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仰天长啸，目泛红光。
“呜……”
阴风乍起，一股诡异波动涌向四方。
惑神！
来自费穆世界的‘魔法’。
周甲只觉意识一沉，迷迷糊糊就要伸手去开门，脑海陡有星光闪动，瞬间让他恢复理智。
一旁的戴蕾浑然不知，呆愣愣就要挪动门插。
“啪！”
周甲急忙把她按住，五指用力，剧痛也让戴蕾恢复清醒。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后怕。
这个时候出去，必死无疑！
“咯吱……”
门扉响动声传来，两人暗叫不好，急急朝外看去。
就见不远处树屋屋门打开，一脸呆滞的丽娜走了出来，屋内隐约还能看到一个挣扎的身影。
不止丽娜！
还有小玉、程旗……
附近的人，只要意志力不够，一时间都被吸引了出来。
程旗拄着拐杖，一步一晃朝前移动，速度竟然不慢，朝着一直仰天尖啸不止的骑手靠近。
眼见此景，戴蕾娇躯轻颤，两眼满布惊恐，死死抓住周甲的衣袖，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哒！”
骑手止住叫声，胯下白鬃马猛然前冲，瞬间来到丽娜面前，长枪一个突刺已然捅穿她的身体。
诡异的雾气从长枪冒出，卷走丽娜肉身精华。
肉眼可见，丽娜身躯颤抖，直至无声。
“啊！”
骑手停下叫声的那一刻，其他人就已恢复清醒，纷纷大叫一声，朝着四面八方奔去。
“救命！”
“救命啊！”
寂静的夜晚，陡然被声声惨叫打破。
“律律律……”
马尸抬蹄长啸，猛冲人群，上面的骑手挥舞长枪，不停贯穿人影，同时吞噬血肉精华。
一个个身影，接连倒下。
“救命！”程旗一边大叫一边狂奔，他奔跑的方向是西区住户最多的地方，对他来说也更安全。
兴许是他太弱，骑手不怎么感兴趣，竟是让拄着拐杖的他靠近那边的住户。
“艹！”
“你他妈别过来！”
黑暗中，有人怒骂。
有人更加直接，一道火箭从某个树屋中射出，直至贯入程旗胸口，火焰瞬间把他包裹。
“啊！”
程旗惨叫着扑到在地，在泥泞中不断打滚，想要扑到火焰，却让箭矢扎的越来越深。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这边的混乱，终于引来巡逻兵的注意力，一队骑兵飞速靠近，待看清场中的情况，俱都面色大变。
“僵尸！”
“变异尸体！”
“快通知队长！”
喧哗声中，变异骑手猛拉缰绳，朝着气血明显更加充裕的巡逻队冲去。
“彭！”
碰撞声响起，巡逻队飞速后退，引着变异尸体朝内城方向而去，时不时也会有人丧命，看来普通的巡逻人员也非这头怪物的对手。
周甲眼神闪烁，猛然拉开屋门，冲出去把惊慌失措的小玉拉住，快速带回树屋。
“禁声！”
生活在这里的人，大都已经习惯了与危险相伴，惊慌过后，每个人都躲进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直至有消息传来。
“都放心吧，万队长和六壬堂的贾先生出了手，那东西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你们可以出来了。”
“丽娜！”
阿普率先冲出房屋，跪在一堆白骨边，嗷嚎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他自己意志力尚可，抗住了变异骑手的诱惑，但却无力制止妻子，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杀。
“哭什么哭？人都已经死了，这时候哭有什么用？”
“是啊！”有人不屑冷笑：
“说什么恩爱，还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丧命，自己躲在屋子里，连叫一声都不敢。”
“我记得他们，给人画画谋生，男的挣钱、女的看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死一个人兴许手头上还能宽裕些。”
“你们说什么哪？”戴蕾这段时间收敛了不少脾气，这时候也忍不住怒道：
“别人死了老婆，你们还说风凉话？”
“死老婆未必就不是好事。”人群中冷嘲热讽：
“死了老婆可以再娶，而且少了一个累赘，在这里也能更好的活下去，你说是不是？”
“都说灵人最是恩爱，妻子死了不愿独活，看来传闻也不真，或者这两位的感情没到那个份上。”
“不错，不错。”
声音中的讥讽越来越过分，甚至过于刻意，一个个眼带期待，也让周甲眉头皱起，面色突然一变：
“不好！”
“啊！”阿普身躯颤抖，突然仰天大叫，猛的抱住地上枯骨，一头朝着不远处的石头撞去。
“彭！”
脑浆迸裂，鲜血横流。
“真的死了？”
“还真他妈刚烈！”
“快，快！灵人最喜欢收藏好东西。”
一群人冲向阿普夫妇的树屋，开始疯狂搜刮。
周甲看的目瞪口呆，更是气的浑身乱颤，这群人明明知道灵人的性格十分敏感，还故意刺激阿普。
就是要把他逼死！
好得好处！
这群人……
畜生！
“呵……”戴蕾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面露苦笑，双手捂脸，垂首低声喃喃：
“阿普、丽娜，蕾蕾、程旗，我跟……”
“这里的感情，就像是长在淤泥中的花，早晚都会……，是不会有结果的！”

第013章 独居
自从那天之后，戴蕾像是想通了什么，不再继续守着树屋，开始频频外出寻找生计。
对周甲的态度，也变的没那么热情。
或者说去掉了伪装。
“小玉找到工作了。”饭桌上，戴蕾开口：
“在一家名叫聆音阁的地方做甜点，她父母是做糕点生意的，所以有这么一个手艺。”
“不错。”周甲眼神一亮：
“工钱怎么样？”
“管吃住，一天十八源钱。”戴蕾也是一脸羡慕：
“这家店不止招呼外城的人，还经常给内城的富贵人家送点心，所以待遇给的不错。”
“可惜，我没这种能耐。”
“工作是不好找。”周甲点头：
“我也问了几家招人的，要不太忙、要不给的工钱太低，价钱合适的又太危险。”
“韩胖子怎么说？”戴蕾开口：
“你没找他？”
“他说先让我等一等。”周甲停下筷子：
“合适的活看来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段时间多锻炼一下吧，听说快要来寒月了。”
寒月是霍家堡的特殊产物。
按地球历，这里每年都有一个月大寒，届时千里冰封、大雪不断，夜夜白毛风，生存也更加的艰难。
关键是。
他不着急。
“嗯。”戴蕾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小声道：
“他倒是找了我。”
“是吗？”周甲并不奇怪：
“可是介绍工作？”
“对。”戴蕾点头：
“让我鱼龙会馆给人洗衣服，也管吃住，工钱比小玉的还多上两钱，你觉得怎么样？”
“鱼龙会馆啊……”周甲思考了一下，道：
“应该还行，那里不比暗娼，算是鱼龙会的门面，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人刻意针对。”
闻言，戴蕾面色微暗。
虽然是给人洗衣服，但在那种地方做工名声终究不好，只要对自己有心，肯定不会同意。
而周甲……
看来，对方果然从没有想与自己更进一步的想法。
虽然早就猜到，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怎么说也算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一两个月。
这人的心，怎么就这么冷？
“那我过两天就搬出去。”深吸一口气，戴蕾闷声开口：
“这段时间的饭钱，我还给你。”
“不用，不用。”周甲摆手：
“你也帮我守夜了，而且你只吃粳米，没花多少钱，不过以后还是要吃好点，多锻炼锻炼，在这地方自己有实力比什么都重要。”
能给自己留下私人空间，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好吧！”戴蕾也不勉强：
“对了，韩胖子让我告诉你一声，现在附近的人都知道你把钱用来买源术、武技了，身上的源石所剩无几，所以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对你起歪心思。”
“是吗？”周甲挑眉：
“这倒是个好消息。”
……
披风斧法，共有七式。
虎尾剪！
拦腰锤！
雷针灌顶！
秋风扫叶！
横江飞渡！
野马分鬓！
老马奔槽！
因为是从披风刀法转化而来，细节处会有些许的不一样，毕竟刀刃、斧刃决定了攻击方式的不同。
要想熟练施展，必须苦练方可。
“咄！”
“咄咄！”
周甲对着树屋墙壁来回劈砍，巨斧在他手中灵活翻转，斧光烁烁之中，木片纷纷落下。
他打算在原有树屋的基础上，朝里再开一个小内间。
内外两个房间以‘L’形通道连同，转角处设一木门，平常时候都把内间给隐藏起来。
一来有个私密空间，二来内间也可在对面朝外开个门，如此就算被人堵了这边还能从另一边离开。
同时，还能锻炼一下斧法，何乐而不为？
半个小时后。
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抹了把面上的汗珠，顺便扫了眼脑海中的光幕，轻轻摇头。
没有名师指点，武技经验的增加，慢的让人发指。
想当初。
在贺师傅那里，随便指点几句就能增加不少经验，现今一日苦修，还比不了对方一句话。
不止武技！
源术同样如此。
难怪都想拜师学艺，加入大势力，好处确实比散修多的多。
“哎！”
轻叹一声，擦了擦身上的汗珠，周甲迈步出门，在外面转了几圈后，提包裹回来。
这些东西已经入手一段时间，奈何一直不方便拿出来，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清点。
关上门，确定戴蕾不会再回来，他打开包裹把东西倒在桌上。
“哗啦啦……”
一堆杂物，映入眼帘。
首先是两个钱袋，来自胖瘦二人组和猴子，里面的东西早就看过，十六枚源石和一些源钱。
正是因为有这些钱做底气，周甲才不急着出去找工作。
一套铁爪，来自黄姓瘦子。
据说他的爪功十分了得，只可惜没见到施展，倒是兵器留了下来。
另一人的兵器是根短棍，棍棒上有着机关，轻轻一旋短棍就变成一杆长枪，拿起来方便还能用来偷袭。
这两样兵器都是入品的存在，锋刃带着寒光，凌厉异常，如果有路子的话，也能换些源石。
不过目前自是不敢出手，万一被人认出来就糟了。
“袖箭？”
手上的袖箭做工精细，内有无数细小机扭，不像是古代产物，怕就是现代技术也很难打造，应该是来自费穆世界。
这个有着‘魔法’的世界，锻造技术有其独到之处。
“咔嚓嚓……”
套在手臂上，齿轮转动声响起，眨眼间就与手臂严丝合缝，而且活动也丝毫不受影响。
轻扣机关。
“咄！”
一声闷响，七道黑影直直没入不远处的墙壁。
“嘶……”
周甲双眼收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力道和速度，一丈之内，怕是他也来不及闪躲，硬抗的话就算能保住命也肯定重伤，幸亏当初自己出手果断。
“果然，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个世界处处都有危险，能杀死敌人的东西，太多了。”
“以后，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是些杂物，换不了多少钱。
……
“什么？”
集市上，周甲声音一提：
“价钱怎么涨那么多？”
“马上就要寒月了，吃的、保暖的东西都会涨价，这是规律。”摊主耸了耸肩：
“现在才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贵，三十源钱的精肉往年最高能卖到七十源钱。”
“你买不买？”
“买！”周甲咬牙：
“给我多来些。”
“好嘞。”摊主精神一震。
经由这些日子的尝试，周甲已经摸索出一个在价钱最合适的基础上，最高效的食谱。
三餐以精肉为主，搭配玉菇、粳米等等……
加上修炼，一日可入三点能量。
价钱，本来是一天一百出头源钱的，现在几乎到了一百五，简直就是疯狂！
不久后，寒月来临。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1257／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72／300）
武技：盾反熟练（56／70）、盾击入门（11／20）、披风斧法入门（63／100）

第014章 脑瓜崩
“呼……吸……”
依照三元正法的口诀，源力在体内有序搬运，胸腹起伏间，无数股力道沿着筋肉流转。
“喝！”
口中低喝，周甲身躯绷紧。
散乱于筋肉之间的力道随之一凝，就如千百道钢丝凝成一股，沿着筋膜、冲向手臂。
盾击！
“呼……”
扣在手臂上的盾牌猛然前冲，尺许之地由至静变急速，甚至出现残影，重重撞在墙壁上。
“彭！”
肉眼可见的气浪从盾牌与墙壁的接触点传出，横扫周遭，一时间锅碗瓢盆哗啦啦作响。
巨大的力量，也让墙壁上的木刺、不平，变的顺滑平坦。
周甲移动了一下方位，再次躬身、缩背，蓄力爆发，以盾牌为重锤不停轰击墙壁。
刀削斧凿之后，墙壁定然会凹凸不平。
这般盾击，就是在夯平墙面。
树屋内，撞击声不断，巨力也引得巨梧树为之轻颤，诸多积雪从树梢上掉落，宛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
“唔……”
周甲眼神一动，若有所思，手臂陡然一翻，盾牌撞向身侧。
“彭！”
这一次，他的动作看上去颇为轻松，墙壁却无声凹陷，更是没有剧烈的碰撞声响起。
果然！
盾击熟练（1／120）
“终于……”周甲长吐一口浊气，精神振奋：
“盾击终于达到熟练了。”
而武技盾反，在前几日也突破熟练达到了精通等级，施展起来灵活自如、随心所欲。
这两项武技的晋升，也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
“周哥！”
屋外，传来赵刚的声音：
“在没在家？”
“在！”周甲声音一提，换上御寒的皮袄、棉帽，推开屋门：
“你怎么来了？”
虽说寒月即将过去，但现在还是大雪封山的时候，霍家堡除了内城不受影响，外城的人几乎不怎么出门。
一个个就像是过冬的动物般，靠提前储备的物资为生。
“咯吱……咯吱……”
赵刚穿着厚实皮靴，在积雪中一步一个脚印：
“有个差事，魏执事专门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去？”
“哦！”周甲让开房门，让对方进来：
“什么差事？”
“事少钱多离家近。”赵刚在门前抖落身上的积雪，笑道：
“这不就是周哥一直想要的吗？”
“当真？”周甲双眼一亮。
为了储备足够寒月的吃食和修炼所需，他手头上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确实需要差事救急。
原本是有个合心意的，但要加入六壬堂。
六壬堂与鱼龙会的关系一直不合，最后韩胖子出言挽留，答应给介绍个差事才告作罢。
而这一等，就到了现在。
“真的。”赵刚进了屋，先喝了碗热水暖了暖身子，才道：
“周哥也知道，我们鱼龙会主要做……那方便的生意，不过还有些别的买卖也沾手。”
“这次是黑玉矿场那边缺一位看守，每月两块源石。”
“看守？”周甲拿出酒壶：
“说来听听。”
“矿场每天都有一些人下去开采矿石，为了方便管理，有一位主管和两位看守负责。”赵刚开口：
“前些日子，有人发现一位看守死在自己树屋，不知道得罪谁被杀了，现在马上就开矿了。”
“所以……”
“魏执事让我过来问问你。”
他口中的魏执事周甲曾经见过，十几年前从地球来的人，跟司徒雷同期，韩胖子、赵刚就是走的他的路子。
周甲眯眼，想了想重重点头：
“我做！”
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一直缩在屋里修炼，直至下一次有地球新人出现，奈何囊中羞涩。
半点不由人！
……
矿场不大，占地不过千余平，几间木屋立在树下，一个放置矿石的平坦地带就是全部。
当然。
主要是矿洞。
漆黑的洞口深入山体，里面出产的黑玉矿是一种罕见的粘合矿物质，锻造不少兵器必需要用。
更有一种黑玄玉，价值不菲。
“周兄弟，我们每天要做的就是看看周围有没有怪物闯入，顺便检查一下旷工有没有私藏。”
“其他的登记、送货，都有专门的人来做。”
说话的人面目憨厚、五短身材，宽大的皮袄套在身上很不协调，正自笑着介绍矿场：
“这地方不大，又靠近驻地，所以没几个人，除了你我也就曹主管，平常时候都是歇着。”
“现在寒月未过，刚刚开工，事更少。”
此人姓鲁名山，修为五品，硬功了得，是另一位看守。
“曹管事。”周甲压低声音：
“平常都不怎么出来的吗？”
矿场一位主管、两个看守，另有十几人打杂送货，最多的是旷工，足有二三百号之多。
作为看守，周甲的身份不低。
但就是这么一人来了，管事竟然也没有露面，这么随便？
“这个……”鲁山张了张嘴，面色有些古怪：
“曹管事喜欢清静，确实不太经常出来。”
“当然，你我做下属的，做好分内的事也就是了，管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我们多说。”
他似乎意有所指，更像是在警告什么，让周甲越发迷糊，自己不会被赵刚给耍了吧。
“对了。”想了想，鲁山继续道：
“曹管事喜欢敲人脑瓜崩，尤其是谁做错了事或者得罪了他，通常都会被敲个脑瓜崩。”
“呃……”周甲干笑：
“这个爱好倒是挺别致的。”
“是吗？”鲁山眼神一沉：
“最好还是不要尝试。”
说话间，已经到了下工的时候，一个个浑身黑乎乎的旷工从矿洞走出，各自背着个布袋。
自有人上前清点、登记。
“贝亚特，十三斤！”
“老杨头，九斤，今天有点少啊！”
“符谷，二十一斤。”
“……”
周甲眼神微动，在那名叫符谷的身上顿了顿，一干旷工大多十几斤，而他足有二十一斤，多了近一倍。
“他是一个矿头，下了矿里面乱的很，有他在能省去不少麻烦，这也是曹管事默许的。”鲁山见他神情有异，小声介绍。
“嗯。”
周甲点头，他初来乍到，只是好奇，不会多想。
“等一下！”
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刚才那个年轻人，过来。”
两人转身看过去，就见一位身着类似儒衫服饰，手拿长杆烟嘴壶的干瘦中年人迈步行来。
鲁山躬身，急急迎了过去：
“管事！”
“嗯。”曹管事点头，没有理会一旁打招呼的周甲，在那身躯紧绷的年轻旷工身前站定。
“呵……”
他嘴角微翘，单手轻轻在年轻人身上一拍。
“啪！”
一块漆黑发亮的矿石，就从年轻人胯下掉了出来。
“黑玄玉！”鲁山面色大变：
“好大的胆子！”
“饶命！饶命！”年轻旷工更是面色煞白，双膝跪地朝着曹管事拼命叩头，磕的脑门青肿：
“小人的妹妹在寒月受了寒，急需源钱买药救命，小人……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曹管事饶命、饶命啊！”
“别紧张。”曹管事轻笑：
“马上就不疼了。”
说着，拿着烟杆朝年轻人脑袋上轻轻一敲。
“彭！”
一个凹陷，出现在脑门正中。
年轻人身躯一僵，双眼神智尽消，失去生机的身躯斜斜倒地。
脑瓜崩？
周甲心头一沉，恰好看到曹管事眼带阴冷看来。

第015章 药味
“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偏偏要碰不该自己碰的东西。”
把烟嘴壶里的旧烟丝叩出，打开烟袋换上新鲜烟丝，点着后深吸一口，曹管事眯眼吞云吐雾。
他视线冰冷，透过烟雾落在周甲身上，似笑非笑：
“你说是吧，周兄弟？”
“是。”
对方眼神古怪，更带着杀人后的余威，周甲下意识低头，脑海飞速转动，确认自己应该从没得罪过此人。
下马威？
似乎又不太像。
周甲老实的态度，让曹管事面色稍缓，挥手让人收拾地上的尸体，看向负责记录的老者：
“今天收多少了？”
“回管事。”老者声音带颤，似乎心有畏惧：
“目前入账八百七十四斤黑玉矿，总入账可能超过三千斤，还有一……两块黑玄玉。”
“不错，不错。”曹管事眼眉微挑，狠吸一口旱烟：
“早就听说新来的看守是位福星，看来果真如此，往年刚开工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多产出。”
“周兄弟。”
他转过身，笑道：
“看来，以后这边怕是不能少了你。”
“管事说笑了。”周甲连连摇头：
“我哪算什么福星，全赖诸位管理的好。”
“别这么说。”曹管事摇头：
“采矿这回事，全看运气，运气差一日不足千斤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可说不准。”
“周兄弟还是新人的时候，就能斩杀一头高品怪物，早早晋升五品，如何算不得福星？”
此话落下，场中众人不由朝周甲投来惊奇的目光。
尤其是鲁山。
更是又艳又羡。
超过四品，在外城就算是小高手，鱼龙会大部分中层都是五品。
曹管事作为矿场主管，也不过是五品而已，他更是经过多年苦修，前年才勉强突破。
“呵呵……”周甲干笑：
“在下确实运气不错，可惜虽然是五品，却是个空架子，以后还要向管事多多指教。”
“嗯。”曹管事点头，不置可否：
“就这样吧！”
“继续收矿，招子都放亮些，如果市面上出现不是从我们这边放出去的黑玄玉的话。”
“哼！”
冰冷的杀机，让在场所有人面色一紧。
“是。”
“是！”
……
寒月刚过，积雪消融。
滴滴答答的水滴从树梢落下，让道路变的泥泞，却也给熬过寒冬的草木带来了滋润。
酒馆二楼。
距离饭点还早，酒客稀疏。
靠窗处，红泥小火炉上呼呼冒着白烟。
酒尚温热，就被韩胖子提起酒壶，给两人各自满了一碗。
“嘶……”
眯眼，面带惬意，韩胖子音带舒适：
“这种酒温热的时候味道最好，酒意微醺，回去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精神劲倍儿足。”
“确实不错。”周甲抿了一口：
“不过我那里可不行，夜里睡死了，可能就真的再醒不过来。”
“你是太小心了。”韩胖子摇头：
“门口种了嗜血藤、屋门安了机关、里面还有陷阱，如果可以的话，我觉的你都要楔一排拒马桩了。”
“谁要是三更半夜闯你的树屋，那是找死！”
“西区不比东区。”周甲摇头：
“要危险的多。”
“那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住，鱼龙会的宿舍总安全吧。”韩胖子开口，随即又是轻笑：
“就知道你不会来。”
周甲身上有不少秘密，而且还要每日练功，自不可能跟其他人住在一起。
“到底怎么回事？”
他放下酒碗，皱眉道：
“我去矿场也一周了，姓曹的只要看到我，就开始阴阳怪气，其他人对我也很排斥。”
“这一周，我尽看别人冷眼了。”
“这事怪我。”韩胖子苦笑：
“矿场那边一直由卢执事负责，他与魏老大向来不对付，但你又偏偏是魏老大安排过去的，姓曹的肯定会针对你。”
“嗯？”周甲面色一沉，忍不住怒道：
“你们耍我！”
他就知道问题没出在自己身上，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霍家堡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鱼龙会更非善茬，而且就算是法治社会安插卧底也要偷偷的来，何曾这般正大光明。
整个矿场都是对方的人，就如狼入虎群，万一……
他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不是万一，这几天在矿场，他总能隐约感觉到背后发凉，现今想想，怕是已经有人对自己起了杀意！
早知如此，他打死也不会同意这个差事。
“你别急，别急。”韩胖子见他神情激动，不由双手下按，低声解释道：
“赵刚那小子什么都不知道，魏老大就是那么一提，他以为是个美差，急匆匆就告诉了你。”
“我……”
“我当初就不知道这事，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介绍你去，这事魏老大瞒着我确实办的不太地道。”
“哼！”周甲冷哼：
“现在怎么办？我走？”
“先不急。”韩胖子摇头：
“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魏老大的人，所以姓曹的不会对你动手，短时间内你很安全。”
“你也说了，是短时间。”周甲皱眉。
他可不信自己的场子里有别人下的钉子，曹管事能忍得下去，一个脑瓜崩怕是少不了。
“放心，我这边一直在留意。”韩胖子开口：
“有个档口马上就缺人，到时候调过去就是，不过这段时间你在矿场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在那边才一周，而且他们一个个都像防贼似的防着我，能发现什么？”周甲一脸无语。
“也是。”韩胖子干笑，他对此本就不抱希望，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周甲摸了摸下巴，面露沉思：
“倒是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收获？”
“什么事？”韩胖子双眼一亮：
“说来听听！”
“曹管事很富裕。”周甲开口。
“这很正常。”韩胖子耸肩，面带遗憾：
“矿场那边少不了克扣，再加上卢执事照顾，他似乎还有个亲戚跟二长老有些关系，手里源石宽裕再所难免。”
“些许克扣，会里不会追究。”
“不。”周甲摇头：
“我是说，他很富裕！”
“很？”韩胖子注意到周甲用的形容词，重新打起精神：
“怎么个‘很’法？”
“我去过内城的三宝药堂，那里主要卖增加源力修为的宝药，里面的药师身上有股药味。”周甲端起碗抿了一口，继续道：
“这股味道，姓曹的身上也有。”
“药味？”韩胖子皱眉，眼带沉思：
“你的意思是，药师因为长时间与宝药呆在一起，所以身上会有药味，而姓曹的这个寒月一直不出门，那这药味……”
“没错。”周甲点头：
“他很可能经常服用宝药，一份宝药最便宜的也要三枚源石，这份消费，可是不低。”
至少，绝不是一个区区矿场主管可以拿的出的。
韩胖子的双眼越来越亮，直至面露狂喜：
“这事可真？”
“八九不离十。”周甲耸肩。
此事说来也巧，他鼻子本就灵敏，再加上寒月期间曹管事不出门，身上的药味一时难消。
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他发现。
“等我！”
韩胖子留下一句话，急匆匆起身就要离去。
“别忘了把我撇出去。”周甲急忙交代。
“忘不了！”

第016章 变故
正如鲁山所说，矿场事不多。
周甲每日的任务，就是带着两个副手围着矿场附近转一圈，确认没有怪物出没，就算结束。
整个过程，耗时不足两个小时。
身边的两个副手，说是协助，实则是盯梢。
至于矿场内的事，他从未有机会插手，用曹管事的话来说，他身份‘高贵’，不应干这种沾灰弄矿的活。
周甲乐得如此。
每日巡逻完，他就找一个空闲地方歇着，默默修炼三元正法，看着经验条上的进度缓慢增加。
若非时不时有种被人以阴冷目光盯着的感觉，这种日子实则很不错。
事少钱多离家近。
一点不假。
这种情况，直到被一群人打破。
……
魏执事显然不是一个莽撞的性子，足足过了半个月，才有一行劲装打扮的人出现在矿场。
“曹洪来在哪？”
当头那人面色阴沉，腰悬长刀，绣有玄色纹理的长衫透着股神秘肃杀，冰冷的视线更是让人不敢对视。
他扫眼矿场众人，冷声开口：
“让他出来见我！”
这群人服饰统一，悬挂腰牌，身份在鱼龙会可谓鼎鼎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刑堂的人，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曹管事犯事了？”
“不会牵扯到我们吧……”
作为鱼龙会专门处理犯了内部规矩的人，刑堂不出则已，一出往往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周甲眼神闪动，不言不语，只是与其他人一样眼带好奇，似乎是在猜测刑堂的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不是程公子吗？”鲁山急急凑到近前，面带谄媚弯腰弓背：
“您怎么有空到这地方来？”
“矿场灰尘多，几位进屋里来，我叫人倒茶……”
“不必了。”程少文冷着脸挥手：
“奉堂主之命，带矿场管事曹洪来去刑堂一趟，有事相询，怎么，曹洪来今日不在？”
“身为矿场主管，擅离职守的话，可是罪加一等。”
“这……”鲁山面色发白。
“怎么回事？”这时，一直在屋里歇息的曹管事终于察觉到外面的异常，施施然推门走出。
待看到刑堂的一行人，他的面色也是一变。
“曹洪来！”见到人出现，程少文双眼一缩，迈步逼近，同时单手按住腰间的刀柄：
“有人举报你吞没黑玄玉，私下外售矿藏，上任多年来以权谋私，跟我回刑堂一趟。”
“谁说的？”曹管事眼泛慌乱，急急大喝：
“断无此事，这是污蔑！”
怒喝之际，更是下意识看向周甲。
不止曹管事，自刑堂的人出现在矿场，就有不少目光朝着周甲偷偷看去，神情各异。
周甲一脸茫然，似乎是浑然无知。
这一幕倒是让其他人有些糊涂，如果说谁人告密，在场众人中肯定是周甲的嫌疑最大，但他才来矿场多久？
而且一直被人死死盯着，连每日进账多少都不知道，如何告密？
“是与不是，到了刑堂再说。”程少文面无表情：
“如果你真的无辜，堂主绝不会冤枉好人，不过若是事情为真，那就莫怪会规无情！”
“是，是。”曹管事眼神闪动，微微后退一步：
“我收拾一下东西。”
“不必了。”程少文手一挥，一干手下当即围了过来：
“刑堂那边什么都有，用不着收拾，曹管事还是跟我一起走吧，堂主可是在等着你。”
“这……”曹管事面色难看，咬牙道：
“我这边还有黑玄玉要登记入账，需给卢执事、二长老报备，若是突然走，有人擅改账目怎么办？”
“嗯？”程少文皱眉。
他倒不惧卢执事，但二长老那边确需顾忌。
“程兄弟放心。”曹管事又弯腰拱手，低声下气哀求道：
“东西不多，马上就好。”
“快点！”程少文面泛不虞，挥了挥手：
“去两个人看着他。”
“是！”
左右当即各自走出一人，握紧刀剑围了过来。
曹管事张了张嘴，面上似乎有些不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整了下衣服转身进了木屋。
屋门敞开，他则进了内室，两位刑堂的人自也跟着走了进去。
片刻后。
“两位莫急，马上就好。”
曹管事的声音传出，夹杂着细微低哼。
这声音让程少文皱了皱眉，头颅微侧，随即面色突然大变，似乎发现了什么，张口怒吼：
“姓曹的！”
“你敢！”
怒吼之际，他已身如猛虎扑向木屋，腰间长刀更是不知何时出鞘，刺目刀光暴斩屋墙。
“轰……”
搭建木屋所用的铁木在刀光之下不堪一击，瞬间爆散，木屑纷飞中内里一道人影借势飞退。
是曹管事！
而那两位刑堂的执法人员，已经倒在地上，脑门凹陷，气息全无，死的不能再死。
他竟然偷偷解决了监视自己的人，妄图暗中逃走！
“哗啦啦！”
瞬间，刑堂来的人纷纷怒吼，咆哮冲向曹管事。
程少文身随刀走，只见刀光不见人影，紧追前方的人影，一口气悍然冲出数丈有余，拼杀十余招。
但……
“六品！”
程少文怒瞪曹管事，双眼圆睁，隐隐带着不可置信：
“你竟然是六品！”
矿场这边不过是个养闲人的地方，鱼龙会一直不怎么在意，主管更是走的二长老后门，档案上明明写着是五品。
六品，足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姓曹的不仅没走，还掩饰自己的真正实力，定然是因为在这里他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不错。”曹管事冷哼，身化一道黑影暴退：
“程兄弟，告辞了！”
“想走？”程少文冷哼，紧追不舍：
“给我留下！”
他也是六品伐髓，且身为刑堂堂主的义子，身上的传承更好，实力也比曹管事更强。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密林，留下一干不知所措的众人。
“怎么回事？”
“曹管事竟然是六品？”
“连刑堂的人都敢杀，看来曹管事身上肯定不干净。”
“废话！”
周甲也暗自心惊，更是有些庆幸：
‘幸亏，幸亏自己这段时间够老实，没引起姓曹的注意，不然不知道哪天就‘消失’在路上。’
他是有底牌不假，但看刚才曹管事和程少文的动作，激发暴力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
姓曹的想要暗中吞没矿藏，单靠他一人肯定不行。
念头转动，周甲看向人群。
人群中，果真有那么几个人面色有异，见他目光看来，猛的转身，朝密林狂奔。
“你们要干什么？”
鲁山见状大吼：
“拦住他们！”

第017章 魏志行
有鲁山出手，再加上其他人在旁协助，妄图逃走的几人未能得逞，被接连截了下来。
随即就是激烈的反抗。
“彭！”
“咔嚓……”
鲁山下手狠辣，出手无情，被他逮到不死即伤。
他很清楚，曹管事肯定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全自己，与姓曹的彻底划清界限。
所以，这几人必须留下！
一个也不能逃走！
不然麻烦十有八九会落到他自己身上。
“果然有你。”周甲也拦住一人，正是那位矿头符谷，他朝着对方轻轻摇头：
“曹管事已经事发，阁下没必要垂死挣扎，老老实实交代的话，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让开！让开！”符谷神情慌乱，手中铁镐挥舞：
“快给我让开！”
看得出，他也身怀武技，铁搞看似胡乱挥舞，实则角度刁钻，让周甲不得不连连后退。
奈何仅有三品的实力，差距太大。
周甲随手挥出一斧，就把符谷手中的兵器磕飞，盾牌一撞，对方就惨叫着瘫倒在地。
“都捆起来！”鲁山大喝，招呼众人找来绳索把人捆住。
另一边。
刑堂的人也接连回返。
程少文面色阴沉，眼含恼怒，看情况竟是没有把人给留下。
“程……程公子。”鲁山急急凑到近前，小声询问：
“曹管……曹洪来那人怎么样了？”
“被他逃了。”程少文扫了他一眼，冷哼道：
“不过他也被我砍了一刀，想来逃不远，最大的可能是躲在哪个地方养伤，这些都是他的同伙？”
最后一句，却是指向场中一干被捆着的人。
“是。”鲁山点头：
“这几个刚才想逃，小人已经把他们尽数拿下。嗯，多亏有周护卫在，不然怕是难尽全功。”
这次，他倒是没有撇清周甲。
“有死的？”程少文眉头一皱。
“是，是。”鲁山面色有些尴尬：
“有几个人想逃进矿洞，那里面通道复杂，就像是迷宫，逃进去再想找到可就难了，小人一时心急，下手失了分寸。”
“你……”程少文瞪了他一眼，怒道：
“你是猪脑子不成？”
“啊？”鲁山一愣，没反应过来。
程少文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大手一挥，喝道：
“从现在起，矿场这里所有人不得出入，去一个人回刑堂，让义父再派些人过来！”
“何至于此？”鲁山面色发白。
“不必担心。”吩咐下去后，程少文语气稍缓：
“程某也只是以防万一，姓曹的下落怕是还要落在这几人身上，劳烦几位辛苦两天。”
“不敢，不敢。”鲁山垂首：
“程公子吩咐就是。”
……
没多久。
鱼龙会再次来人。
除了刑堂的人，竟还有几位周甲的熟识。
房间里，矿头符谷面无血色、双手被缚跪在地上，魏执事手拿一卷档案不时朝他看去。
魏志行五官端正、器宇轩昂，但难掩他身上那股子江湖气。
十几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就来到这个世界，机缘巧合加入了鱼龙会，一直至今，如今已经结婚生子。
地球对他而言，仅是记忆中的模糊存在。
若非韩胖子找上门，他怕是早把那个地方给忘了。
房间里除了韩胖子、赵刚，还有周甲，周甲能在，也显出魏志行要把他纳入心腹的意思。
毕竟，都是地球人，有个老乡的关系在。
“我查过这两年市场上流通的黑玄玉。”
魏志行拉过椅子坐下，慢声道：
“虽不准确，但大概比矿场产出多了一倍，这么大的口子，区区一个曹洪来，是吃不下的。”
“除了他，还有谁？”
他声音不大，语速更是缓慢，却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让符谷面色惨白，额头冒汗。
“小人……小人不知。”
“不知。”魏志行淡笑，继续问道：
“那么大的产出，单单靠几个矿工私藏，绝不可能，你们都是怎么把东西带出去的？”
“小……小……”
“我记得你家孩子才刚满六岁，婆娘长得也不错，他们应该都在家等着你，想往常一样。”魏志行端起桌上的茶盅，品了一口，淡淡道：
“你最好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
“……”符谷身躯一颤，缓缓抬头看来：
“魏执事，我如果实话实话的话，还……还能回去吗？”
“那要看实话到什么地步。”魏志行嘴角微翘：
“如果能让老魏我满意的话，这次让你安然渡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真的？”符谷双眼发亮。
他不傻，自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事到如今，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也不愿意错过。
“魏某这点信誉，还是有的。”魏志行面泛不耐：
“说吧！”
“是，是。”符谷点头，想了想，道：
“其实小人只是在矿洞负责收集曹……姓曹的需要的矿石，如何运出是另一人负责。”
“那人，才是曹洪来的心腹，他们做事一直避着我，小人也不敢打听，所以并不清楚。”
“不过小人猜测，大概率在矿洞内，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小道。”
“哦！”魏志行身躯微正，面露肃容：
“那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符谷小心翼翼抬头，道：
“被鲁护卫打死了。”
周甲揉了揉太阳穴。
当时确实有几人想往矿洞逃，他还疑惑往矿洞逃岂不是自寻死路，毕竟是有去无回。
现在看来，怕那才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奈何……
难怪程少文会气的大骂鲁山愚蠢。
“鲁山？”魏志行眉头紧皱。
“老大。”韩胖子凑到近前，低声开口：
“我查了下，鲁山是矿场另一个护卫，应该不是跟曹洪来一伙的。”
“是与不是，你说的可不算。”魏志行摇头，再次看向符谷：
“你真的想活命？”
“当然！”符谷双眼圆睁，连连叩首：
“求魏执事给个机会，小人若是能逃过这一劫，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的恩情。”
“好。”魏志行身躯前倾，低声道：
“等下刑堂的人会过来问话，你这么……这么……说，事成之后，我保你可以活命。”
“啊！”符谷面色惨白，眼神疯狂闪烁：
“真……真的？”
“你可以不信。”魏志行起身，没在再理会他，径自朝周甲走来，大手轻拍周甲肩膀，笑道：
“周兄弟，你果真是个福星，刚来就解决会里的一大祸害！”
“咱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一家人不说二话，以后只要有我老魏吃的，就绝对短不了你喝的。”
“以后全赖魏老大照顾。”韩胖子上前一步，拉了拉周甲衣袖，眼神示意。
“是。”周甲点头：
“以后还望魏执事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魏志行哈哈大笑，豪气尽显。
直到第二天，刑堂的人把符谷等人压走，其他人才恢复自由，周甲接着又被兴头上的魏志行拉去喝酒。
一直到傍晚，才醉意醺醺往回赶。
“呃……”
打了个酒嗝，周甲揉了揉双眼，迈步前行。
陡然！
他身躯一僵，慢慢取下背后的盾斧，朝着侧方看去。
“吧嗒……吧嗒……”
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这是……
吸烟嘴的声音！

第018章 袭击
“吧嗒……吧嗒……”
“呼……”
白烟从阴影口中吐出，好似一道利箭，射出数米远，才袅袅散去。
周甲面色发白，浑身紧绷，醉意荡然一空，双手紧握斧盾朝着林中的那道人影看去：
“曹……曹管事？”
“是我。”曹管事抽着烟杆，从阴暗处缓步行出，似笑非笑看来：
“周兄弟，又见面了。”
“唰！”
看清来人，周甲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这里距离集市不算远，现今还没到散集的时候，那里有巡逻队在，没人敢随便动武。
至于正面对抗……
若无必要，何必冒险？
对方可是一位六品伐髓高手！
“呼……”
好似清风荡漾，一道黑影轻飘飘掠过几棵大树，落在前方拦住去路。
好快！
周甲心头一沉。
程少文不是说砍了对方一刀吗？
这种身法，这种红润的脸色，怎么可能属于受伤的人，他原本就有些担忧的心越发阴沉。
曹管事手拿烟杆，身上换了套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个布兜，往常维系的表情有些狰狞：
“周兄弟，见了我你跑什么？”
“难不成……”
“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周甲面露苦笑，道：
“曹管事，在下只是一个混日子的，能有个差事就已经心满意足，您的事我真不清楚。”
“混日子？”曹管事抽着旱烟，慢悠悠开口：
“说的好啊，在这今不知明的世道，能够站得住脚、混的下日子，已经是千辛万苦。”
“想要出人头地，更是难比登天！”
“是，是。”周甲连连应是。
“不过。”曹管事吐了口烟气，道：
“如果有人可以当踏板的话，往上走也是有可能的，比如曹某就挡住了阁下上进的路。”
“没有，没有。”周甲急忙摇头：
“曹管事误会了，再说在下刚来矿场没几天，什么事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伤的了你？”
“你的意思是……”曹管事抬眼看来：
“是鲁山？”
“确实，鲁山这小子很有上进心，却跟我不一路，他最大的问题是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没说过。”周甲连忙否定。
“是吗？”曹管事轻哼，解下腰间的布兜，随手抛了过来：
“事到如今，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
“啪嗒……”
布兜落地，从中滚出一个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脑袋。
鲁山！
鲁山脑门凹陷，脖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砍下，皮骨相连，崎岖不平，黑血浸染了布兜。
周甲心头一寒。
确实，是谁做的都无所谓，他竟是准备把有嫌疑的全杀光！
这个疯子！
“呼……”再次吐出一口烟气，曹管事轻提烟杆：
“周兄弟，你是自己了结，还是要我动手。”
“何至于此？”事到如今，周甲心中反倒没了惧意，盾牌挡在身前，双眼盯着对方：
“霍家堡已经容不下曹管事，卢执事也护不住你，阁下继续在这里逗留，不过是自寻死路。”
“也许。”曹管事耸肩：
“不过，敲几个脑瓜崩，还是没问题的。”
周甲身躯一紧，下意识挥盾朝侧方格挡，精通程度的盾反宛如本能，劲力轻吐猛然一撞。
“彭！”
一股好似锥子般的力道从盾牌传来，力大且凝实，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退步。
“盾斧？”曹管事的身影出现在近前，冷冷一笑：
“除了圣堂和霍府兵丁，在外面可是很少见到有人会用这种笨重的武器，周兄弟选错路子了。”
盾牌沉重，携带移动不便，尤其不适合野外奔行、逃窜。
圣堂有专门的盾术，霍府兵丁成群结队走的是沙场路子，他们才是用盾牌的合适人选。
说话间，曹管事身形变换不断，手中烟杆好似鹤喙，从四面八方朝着盾牌不停啄击。
“彭！”
“彭彭！”
每一次碰撞，都让周甲手臂巨震，筋骨也为之发麻酥软。
“喝！”
趁着一次格挡成功，周甲猛的大喝一声，巨斧横扫，秋风扫叶、虎剪尾两式接连施展。
“招式稀松，力气不足。”
曹管事面泛冷笑，面对来袭的斧刃不闪不避，脚踏连环，单手轻轻一翻，烟杆顺势敲出。
他这一敲看似用力不大，却恰到好处，瞬间让斧刃高抬，露出中门破绽，单掌竖起直冲。
周甲双眼一缩，急忙挥盾格挡。
“彭！”
好似野牛冲撞，一股巨力悍然涌来，力道之大，直接把他轰飞数米，在地上来回翻滚。
六品！
武技精纯！
实力竟然这么强？
在对方眼里，自己的招式怕全都是破绽。
“救……”
周甲强撑身上的伤痛翻身站起，身躯暴退，同时张口大喝。
“住嘴！”曹管事闷声低喝，身如利箭射来，手中烟杆似锥、似炮，扎向周甲心口。
这里距离集市不远，万一引来巡逻队就麻烦了。
他想杀人，却从没想过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手中烟杆化作利剑，从二长老那里学来的白猿刺击术，上、中、下三路被烟杆尽数包裹。
灰影重重，急速落下。
周甲浑身武学，也就盾反修炼到精通阶段，也幸好有这一招，不然怕是已经撑不下去。
“彭！”
再次一声闷响，周甲嘴角溢血后退。
“救……”
“愚蠢！”曹管事双眼收缩，不屑冷哼。
这种时候不集中精神抵挡，反而想着大声呼救，就算来了人，难道你还能逃得掉不成？
心中虽然这般想，他肯定不会让周甲喊出声，猛催身法，急速贴近对方，妄图打断呼救。
随着两人距离靠近，一双冷冰冰的眸子映入眼帘。
落入下风的周甲竟没有丝毫的惊慌。
不对！
曹管事下意识心头一跳，就见周甲猛然低吼，浑身皮肉骤紧，一股恐怖的威势自他体内轰然涌现。
暴力！
盾击！
盾牌、烟杆再次相撞，双方同时全力以赴。
不过这一次，局势逆转。
恐怖的巨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曹管事六品伐髓之强，更是沿着烟杆落在他的身上，直接碾碎了他的手臂。
七品巅峰巨力，肆无忌惮的释放。
“彭！”
一道身影口吐鲜血斜斜飞出。
“你耍我！”曹管事怒吼，却身不由己跌倒在地。
“喝！”
周甲低喝，双眼发红，整个人就像是饿急了的老马看到满槽的吃食，不顾一切狂奔。
老马奔槽！
癫狂之势，汇聚全身之力，斧刃胡乱劈砍。
临到尽头斧刃陡然一凝。
雷针灌顶！
这两招披风斧法，一个能激发潜力，一个讲究精准，一斧之下，再次把妄图格挡曹管事劈飞出去。
对方身在半空，周甲抬手。
“咄！”
七根袖剑，直接贯向曹管事。
“噗通！”
人影落地，已经眉心中箭，死的不能再死，唯有面上满是不甘。
如果他没有大意，两人正式交手的话，就算周甲有着七品之力，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奈何没有如果。
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呼……”
周甲浑身轻颤，慢慢散去体内的巨力，扫眼周遭，这才走向曹管事的尸体。
“抱歉。”
低语一声，他先是在尸体上摸了摸，取下一件内甲，难怪被程少文斩了一刀也没事，好在袖箭瞄准的是脑袋。
除此之外，曹管事身上竟然再无收获。
“不对！”
低头沉吟了一下，周甲在附近转了一圈，果真在一株树上找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第019章 邻居
刑堂。
瑟瑟发抖的符谷跪在正中，头颅低垂，冷汗沿着发丝滑落，周遭无形的威压让他缩成鸵鸟。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矿头。
在鱼龙会能接触到的厉害人物，执事就已是顶尖。
而今。
堂上赫然坐着两位长老和副会主。
这三位的权势，在鱼龙会仅次于会主徐清。
谁能想到，一个区区矿场贪墨事件，竟然惊动了这三位大人物。
“黑玉矿作为入品兵器的粘合剂，堡内每年都需大量产出，即使未经细炼，也能卖的上价钱。”
三长老王夫人面容姣好，体态婀娜，身着轻纱，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有股惑人之力。
她的声音更是轻灵悦耳，好似百灵雀欢呼雀跃，即使周遭遍布威压，也让符谷心头一荡。
‘这女人，能上一次的话，死也值了！’
作为鱼龙会馆明面上的主掌者，王夫人媚功了得，尤其精擅调教女人，堪称鱼龙会的钱袋子。
她美眸转动，扫向符谷身后：
“更何况还有黑玄玉，区区一个曹洪来，就算有这么大的胆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一年几千枚源石，在她眼里也非小数。
一个曹洪来……
绝吃不下！
“三长老！”卢执事跪在符谷身后，咬牙怒道：
“这是污蔑！”
“卢某对帮会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有目共睹，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本人秃顶，这时候又气又急，脑门冒汗发油，灯光照耀下头顶发亮，好似个灯泡。
“卢执事这些年确实做的不错。”二长老罗耳点头，他身材高大魁梧，有着大林王朝和费穆世界两方血统。
闻言眼神闪动，道：
“单凭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就拿下卢执事，似有不妥。”
“莫须有？”王夫人挑眉：
“从曹洪来家里搜出的账簿，还有他与姓卢的这些年往来，清清楚楚，何来莫须有一说？”
“账簿，也可能是假的。”罗耳笑着摇头：
“现在曹洪来不知所踪，谁能证明这些东西是真的？万一是假的，我们岂非错怪了好人？”
“卢执事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帮会尽心竭力，若是如此冤枉，怕是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偷运、私售、欺上瞒下，若无权势更大的人帮衬，曹洪来如何做得？”王夫人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意有所指道：
“而且一年几千枚源石，莫说曹洪来，就算是卢执事，怕也吞不下，应当还有人才对。”
“您说是吧，二长老？”
“你什么意思？”罗耳面色一沉：
“王夫人，你怀疑我在背后搞鬼？”
“不敢。”王夫人轻轻摇头：
“我只是合理猜测，而且二长老如此包庇卢执事，也难免让人多想。”
“这不是包庇！”
“如何不是？”
“好了，别吵了！”副会主风元亨声音一提，压下两人的争执，垂首看向场中跪着的符谷：
“你可还有话要说？”
符谷身躯一颤，瞬间感觉到几股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自己的身上。
尤其是身后。
卢执事那满含杀机的目光，让他浑身汗毛竖起，若是眼神能杀人，他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
咬了咬牙，想起魏志行的交代，符谷眼神一狠：
“有！”
“小人还有证据，能证明曹洪来与卢执事勾结，私吞矿藏，多年来收入超过一万源石！”
如果今天不能彻底扳倒卢执事的话，他就算逃过一劫，也是必死无疑，所幸做到底。
除了魏志行的交代，他身上恰好也知道一些关于曹洪来的秘密。
“什么？”
“一万源石！”
“说来听听！”
此音落下，场中当即哗然，除了两位长老和副会主，其他做笔录者，纷纷打起精神。
魏志行立于一侧，头颅低垂，嘴角含笑。
姓卢的，你完了！
……
周甲刚刚回到树屋，还未来得及收拾东西，就听门外传来叫喊声。
“谁？”
他单手紧握斧柄，小心翼翼打开一道门缝，见一位黄发、瘸腿、满嘴烂牙的男子正自看来。
男子身边，还趴着三头野狼大小的狐狸。
狐狸毛发纯白，各长着两条毛茸茸的尾巴，一对眸子好似红玉般纯粹，看上去灵性十足。
三头狐狸老老实实趴着，似乎人畜无害，却给周甲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凶兽！
“朋友，我是刚来的邻居，叫昂吉。”
昂吉伸手朝不远处原本阿普夫妇的树屋一指，并从身上取下一物放在一头狐狸的头顶，笑道：
“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狐狸顶着东西，慢悠悠来到门前，低头把东西放下后一个起跳，再次回到昂吉身边坐下。
如此灵性，让人惊叹。
“好说，好说。”周甲并未去拿东西，只是隔着门缝朝对方拱了拱手：
“我叫周甲，不知昂吉兄从哪里来？”
“哎！”说起此事，昂吉双肩一垮：
“我原本住在贝恩男爵领，靠着圈养牲畜倒也过得去，前不久男爵领附近出现一个新的世界碎片，里面冒出一群超品怪物，不少在外面游荡的人被杀，我见情况不对，就……”
“逃难而来！”
摇了摇头，他又道：
“我来的时候，男爵领还没出事，不过依我看，那边的人肯定待不下去，后面还会有人来。”
“贝恩男爵领？”周甲眼神微动，他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霍家堡，还有别的地方有聚集地，却还是首次见到外来人：
“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那边距离霍家堡有多远？”
“有多远？应该在千里左右吧？”昂吉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是很确定的道：
“我不怎么外出，所以不太清楚。”
“千里！”周甲面色微凝：
“昂吉兄能跋涉千里，让人佩服。”
对于入品武者来说，全力奔跑的速度堪比汽车，千里似乎也不远，但云葬森林的千里可不是普通的千里，期间凶险难测。
“也没什么。”昂吉咧嘴一笑，露出满嘴发黄发烂的牙齿：
“我只是对各种兽类有些了解，靠着它们才来到这里，说起来，运气占了绝大部分。”
说到运气，他不禁眉飞色舞，似乎颇为兴奋，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对了，周兄弟可知道这边有没有赌坊？”
“赌坊？”周甲一愣，再看对方，昂吉双手搓动，一脸的急不可耐，双眼好似冒光：
“你想玩几手？”
“没错，没错。”昂吉急急点头：
“我没别的喜好，就喜欢……这点。”
“集市南头有几家，霍家堡有一六壬堂，主要做赌坊生意，据说内城还有玩的大的场子。”周甲开口：
“你如果真的想玩，可以去看看。”
“谢了！”昂吉大喜，拱了拱手，也不多言，拉着狐狸就奔集市而去。
周甲张了张嘴，想说马上就天黑了，可能会有白毛风，还没等开口，对方已经走远。
摇了摇头，他看了眼门前的布包，用木棍小心翼翼挑进来。
关门，打开曹洪来的包裹。
不同于猴子他们几人，曹洪来是事发逃走，身上定然带着在他看来十分珍贵的东西。
包裹打开，周甲不由双眼一亮。
“发达了！”

第020章 探访
香炉上升腾袅袅青烟。
不知名乐器奏响悦耳声音。
精心制作的点心，整整齐齐码放在精美的瓷盘上。
红的果酱、白的奶油、新鲜的水果点缀其间，不提这诱人的品相，单是扑鼻香气就让人垂涎欲滴。
透过枝蔓、花卉围拢的窗台，可以看到街道上嬉笑玩耍的孩童，还有那慢悠悠的行人。
“这就是内城啊！”
戴蕾音带感慨，眼神复杂。
与外城的混乱、凶险、冷漠的环境相比，内城这一片祥和的氛围，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不！
不是像。
一墙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外城的人每日生活的提心吊胆，即使是东城的贵人，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丢了脑袋。
而内城。
有着霍府坐镇，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即便是鱼龙会、六壬堂、黑莲的首领，也要老老实实，实则他们都在内城有自己的住处。
“是啊。”周甲也是一脸感慨：
“难怪司徒雷对内城的宅子这么念念不忘，进了内城，就再也不必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内城的宅子，可谓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前主人身死，不然就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内城确实不错，至少相对安全。”陈卉点头，伸手示意：
“吃，尝尝这里的点心，这点东西可是花了我一枚源石，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嗯。”
两人点头，尝起点心。
数月未曾尝过甜食，再次回味这种甜丝丝的味道，好似蜜里流油，甜的透心，让人不禁眯起双眼。
尤其是戴蕾。
自去了鱼龙会馆，这些日子来她每日操劳，从未吃过饱饭，几乎已经忘了甜是什么味道。
今天是戴蕾、周甲约好来内城探望陈卉的日子。
三人难得相聚，情形各有不同。
戴蕾专门穿了身华丽的衣服，用来妆点自己，但面上的皱纹、手上的老茧、眼中的疲态，难以遮掩。
这些都说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周甲越发显得沉稳，本就不善言语的他，时时刻刻透着股对周围环境的警惕，身体从不敢放松。
唯有陈卉。
依旧神采飞扬，眼神灵动，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仅有在提到地球的时候略显伤感。
内城、外城环境的不同，也改变着他们。
短短数月，已是截然不同。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吃着点心，陈卉看向两人。
“打算？”戴蕾一手拿着一个豆糕，早已没了当初那股都市丽人的气质，闻言撇嘴，使劲咽下嘴里的甜点，道：
“活下去算不算？”
“当然……”
她声音微顿，眼神中似乎有些许的变化：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活的更好，不再受人欺负。”
“我也是。”周甲淡笑：
“好好活着，能活多久就活多久，看能不能再遇到从地球过来的人，最好可以回去。”
“嗯，在活下去的基础上，变的更强。”
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算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即使明知道希望渺茫，也不愿放弃。
“你哪？”戴蕾看向陈卉：
“程旗也走了几个月了，有什么打算？”
“我……”陈卉低头。
程旗的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打击，虽然对方有过过错，但两人在一起也有美好的时候。
其实在心里，她已经打算原谅程旗。
奈何还不等她表明心意，就传来程旗的死讯。
看着陈卉的表情，戴蕾抿了抿嘴。
面对毫无变化甚至比当初更显年轻的好友，她没办法压下自己的嫉妒，所以才会故意提及程旗。
“别说这了。”周甲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
“听说霍公子已经跟钱小姐结婚了，你们是不是也会跟着去霍府？”
“没。”陈卉摇头：
“想进霍府没那么容易，当初管家之所以选我和蓉蓉，其实就是打着招临时工的打算。”
“好在钱小姐念旧，出了府依旧让我们留在原来的宅子，做些打扫的差事，就是月钱少了些。”
“原来两枚源石，现在一枚。”
戴蕾嘴角微抽。
她一日辛苦，也不过二十源钱，一个月刚过半枚源石，还经常受人欺负。
“对了。”
想起一事，陈卉精神一震：
“钱小姐结婚的时候，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五枚源石当喜钱，还让翠竹姐教了门源术。”
“我现在已经是二品了！”
“呵……”
戴蕾双肩一塌，翻了翻白眼：
“你的运气真好，我快嫉妒死了。”
“嘻嘻……”好姐妹的心思，陈卉又怎么会不理解，只不过她心中的喜悦，唯有两人可以分享，也不介意。
她也曾妒忌过戴蕾的身材。
“钱小姐待人不错，还给我们说了很多事。”
托起下巴，陈卉眼神闪动：
“听说在远方，有个名叫洪泽水域的地方，那边有很多人族居住，也远比这边安全。”
“如果说未来我有什么打算的话，应该是去那里。”
“洪泽水域？”周甲若有所思。
陈卉虽然修为不高，但住在内城，更与霍府有些关系，眼界在某些时候反而要超过其他人。
至少。
他就没有想过，离开霍家堡去其他地方。
“你哪。”陈卉看向周甲：
“听说你也加入鱼龙会了？”
“嗯。”周甲点头：
“在一个矿场当差，矿场最近出了点事，暂时不用过去，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办。”
“已经不错了。”戴蕾开口：
“我听赵刚说起过，你立了大功，这次肯定能升职，说不定矿场以后就交给你来管了。”
周甲摇头。
这种可能性不大，他毕竟刚刚加入鱼龙会，长老们对他缺乏信任，大概率可能是调职。
不管如何，最好能加薪。
……
回去的路上，周甲去了趟炼器铺子。
他要的东西已经打造好。
“您的斧头经由锤炼，加了些材料，比原来更加坚硬、锋利，斧柄长一米二分，斧刃一尺，总重五十三斤，下品中的极品。”
入品的兵器，在霍家堡大致分为上中下三等，倒也并不全都按威力大小分，还要看价钱和所用的材料。
周甲颠了颠手中的斧头，与原来相比，经由锤炼后整体小了一号，但拿起来更加顺手，重量也合适。
五十三斤，说起来有些重了。
不过他用盾，也不懂什么步法、灵活性，自然是越重越好，如此砍起怪物来杀伤力也相对更大。
“这面盾牌的材料是风霆木，内蕴雷电之力，其实是一种极好的木材，可惜受损严重，我这边只能给你粗略修整，如果想要加持，需去内城的古锤店。”
店家又递过来加厚一圈的盾牌，道：
“经过修整，以后激发雷电的机会会多一些，不过这种电，只能对三品或三品以下的人有效。”
“更强的人……，除非特殊情况，不然几乎不受影响。”
“承惠，十六枚源石！”

第021章 消息
回到树屋，不出所料，那位‘邻居’依旧没在。
十有八九去了赌场。
数日来，对方只露了几次面，相较于这边的临时住处，估计赌场更像他永久的家。
好赌！
倒是一点不假。
对于这位占据了阿普夫妇树屋的邻居，周甲其实十分好奇，不止是好奇男爵领的情况，还有对方那驯养异兽的神奇手段。
不过这等手段，肯定是对方赖以生存的本事，怕是不会外传。
返回树屋，检查了一下离开时的布置，确认没有人来过，他才打开隐藏起来的内室。
又从内室隐蔽处取出一个瓷瓶。
“啵……”
拔下瓶塞，倒出一粒丹丸。
丹丸鹌鹑蛋大小，通体暗褐色，表面凹凸不平，入手沉甸甸，更有一股浓郁的药味。
宝药！
一粒五枚源石的宝药。
服用后炼化，可增三十多点修行经验
此物来自曹洪来的包裹，效果与付出在周甲看来很不划算，好在是意外所得，服用炼化也不心疼。
“咕噜……”
宝药干涩、味苦，每次服用都要噎着嗓子才行。
不过修炼吗，吃点苦没什么。
随着上头的药味渐渐淡去，一股暖流开始自肚腹涌现，周甲心神一凝，运转三元正法炼化。
一个时辰后，伴随着身上热气升腾，他缓缓睁开双眼。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1403／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102／300）
武技：盾反精通（22／300）、盾击熟练（19／120）、披风斧法入门（93／100）
修为已经达到五品易筋的三分之一，其他倒是变化不大，武技修炼提升经验也越来越难。
披风斧法只差七点经验就可达到熟练阶段，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成。
几次与人交手，周甲太明白武技纯熟的好处。
面对曹洪来的时候，他浑身武技，除了精通层次的盾反能起到用处，其他的全是摆设。
若是披风斧法精通，也不至于那么凶险。
至于暴力……
只能当做底牌，一旦激发却未能建功，面对高手，依旧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好在，他目前手头上还有两瓶宝药，总共不下四十粒。
就算不能持续服用，半年内也能把修为提升至五品后期，一年多应该就能晋升六品。
以六品之后激发暴力，怕是能与八品相抗。
总之，
未来可期！
除了几十粒丹药，曹洪来还留下来一百七十多枚源石，一套疑似中品的内甲，让周甲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如此财富，普通五品不知多少年才能积攒足够。
此外，还有一本名叫纳尔秘息术的秘籍。
这门功法无法增益修为，也不是武技，但有一个妙用。
隐藏气息。
不同于司徒雷四人组，鱼龙会藏龙卧虎，定然有能看透他人实力的人，曹洪来一直被人误以为五品，就是因为修习了此法。
秘籍以墟界通用文字记载，周甲阅读起来没多大障碍，可惜尝试了几日，始终没能入门。
接下来几日。
周甲没再出远门，每日除了正常的吃喝拉撒睡，就是修炼武技、功法，参悟秘息术。
直至。
“副主管？”
看着韩胖子，周甲音带诧异：
“什么意思，矿场要增加一个副主管的位置不成？”
“没错。”韩胖子点头：
“没了曹洪来、卢执事的暗中私吞，矿场的产出几乎翻倍，再加上其他方面的原因，会里决定在矿场增添人手。”
“把原来一位管事分为正副主管各一位，护卫增加至五人，恭喜周兄弟，你现在已经是矿场的副主管了。”
“月钱，四枚源石！”
他语气中不乏羡慕。
作为早早投靠魏志行的人，差不多算是心腹，再加上办事努力，也不过一月两枚源石。
好在，得传源术，今年就能晋升四品，到时候想来会有新的安排。
“四枚源石，那不错。”周甲双眼一亮。
源石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即使他手头上有近二百源石，也不会介意额外增加。
“对了，主管是谁？”
“主管是来自费穆世界的人，叫莎缪儿，女人。”
“她是谁的人？”
“她谁的人也不是。”韩胖子摇头：
“听魏老大说，这个女人是从外堂调过来的，虽然是女的，手段却很黑，有六品的实力，你以后小心些。”
周甲若有所思。
谁的人也不是，那就是两位会主的人了。
“还有一件事。”韩胖子摸了摸下巴，道：
“鲁山死了，他的尸体被人在污水沟那边找到，没了脑袋，应该是曹洪来下手做的。”
“你……要小心。”
曹洪来杀鲁山，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被他给卖了，但两人都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如果曹洪来知道，怕也不会放过周甲。
当然。
没人知道曹洪来已经找来过，且赴了鲁山的后尘。
“死了。”周甲恰到好处面泛‘惊愕’，随即正色点头：
“我明白，最近这段时间我几乎不怎么出门，相信那曹洪来现在也已经逃出了霍家堡。”
“嗯。”
韩胖子也觉得应该如此。
现今鱼龙会已经全面通缉曹洪来，只要提供线索就有源石奖励，他除非傻，不然肯定逃了。
“卢执事哪？”周甲开口问道：
“他什么情况？”
“姓卢的。”说起此事，韩胖子不由面泛喜色：
“他因为私售矿藏，被赶到外堂去云葬森林执行任务，三五年内回不来，十有八九会死在外面。”
“哎！”
“若非二长老一心护他，应该直接斩刑示众的。”
卢执事负责不少鱼龙会的差事，现今他一倒，早有准备的魏志行定然狠狠咬上一口。
韩胖子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
第二天。
周甲本应去矿场报道，却收到黑莲送来的消息。
鱼龙会做欢场生意，六壬堂主营赌坊，黑莲则是以买卖消息为主，同时兼黑市交易。
每隔一段时间，黑莲都会售出一批消息，以类似报纸的形式发放。
周甲手头宽裕的时候，也会买上一份来看看，方便了解霍家堡周围最新的情况，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次，一则消息让他面色生变、心跳加速。
“进城！”
“五十源钱！”
“给。”
急匆匆交了钱，周甲一路狂奔，直至来到司徒雷的宅子前才稳了稳呼吸，敲响院门。
“你怎么来了？”
司徒雷拉开门，上下审视：
“有事？”
“嗯，那个……”周甲张了张嘴，道：
“你有没有听说，前些日子霍公子带着一批人出去狩猎，途中遇到袭击，队伍损失惨重。”
“是有这么一回事。”司徒雷点头：
“怎么了？”
“我听说。”周甲咽喉转动：
“巨剑丁門也在队伍里，不幸死了。”
“是吗？”司徒雷一愣：
“八品高手竟然也死了，看来他们遇到的对手不简单，不过，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呃……”周甲呆了呆，迟疑了一下才道：
“我想着，他们这些人死了，会不会留下些东西？我最近手头上还算充裕，想着看能不能买些东西。”
他总不能说，自己要的源星，就在那巨剑丁門的兵器里。
“你想什么哪？”司徒雷有些无语：
“先不说他们死后东西肯定要留给自己后人，就算没有后人，也会被霍府回收以厚葬。”
“嗯……”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皱：
“倒也不一定，有时候去世的人后辈不争气，也会把东西拿出来出售，内城有条街专做这种买卖。”
“你如果对这些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兴许能在那里淘到好东西。”
“有劳！”
周甲拱手。
刚刚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现今看来，有些过于冲动了。

第022章 主管
因为临时有事去了趟内城，耽误了些时间，待周甲赶到矿场的时候，已是晌午。
“你迟到了！”
说话的人身着贴身皮质软甲，身材凹凸有致，极其火辣，五官棱角分明，眼神冰冷肃杀。
莎缪尔，新任矿场主管，六品伐髓高手。
不同于曹洪来这等养尊处优不怎么动手的六品，外堂的人经常与怪物厮杀，武技纯熟。
实力，也要更强！
她冷冷直视周甲：
“怎么，我刚来矿场，周副主管就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不成？”
“不敢。”周甲低头：
“我有事去了趟内城……”
“去内城，难道就是理由？”莎缪尔冷哼一声，眼中煞气涌现，挥手打断周甲的解释：
“还是周副主管想告诉我，你有朋友住在内城，是我招惹不起的存在？”
“没有。”周甲摇头：
“我没这个意思。”
“最好是没有！”莎缪尔的眼神如有实质，落在身上好似针扎，更让人有一股寒意自心头冒出：
“身为矿场副主管，带头迟到，如何服众？”
“先罚你半月月钱！”
“主管。”周甲闻言一惊，急忙道：
“这是不是有些过了，而且我也是矿场主管，就算是副的，罚俸也不应该有你来定。”
矿场的正副主管虽然有高低之分，但彼此之间算是同级，都要向上面负责。
说两句没什么问题。
罚俸！
莎缪尔还真没这个资格。
“嗯？”
莎缪尔面色一沉，大步靠近：
“你有意见？”
她虽是女子，却有一米八之高，单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架势。
无形的肃杀之意，更是扑面而来。
“你……”周甲牙关紧咬，眼神来回闪动：
“此事，当有执事做主。”
“哼！”莎缪尔冷笑，眼带不屑：
“没种的东西，也就靠姓魏的耀武扬威，滚回去吧。”
周甲眼神一变，双手猛然握紧。
“怎么？”莎缪尔挑眉：
“不服气，想跟我动手？”
周甲手背青筋高鼓，良久才长吐一口气，面无表情压下心头激荡的情绪，闷声开口：
“不敢。”
“就知道你不敢。”莎缪尔冷笑：
“此番长老让我过来，一是监督矿场产出，二是找出矿洞内可能藏着的暗道，你下去找那暗道。”
“都说你是位福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那暗道。”
“是吧，周副主管？”
周甲侧首，看向黑漆漆的矿洞，面色再次一沉。
……
目送周甲跟一群矿工下了矿洞，莎缪尔才冷冷一笑，转身朝木屋行去。
“头。”一位新来的看守凑到近前小声开口：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姓周的毕竟是魏志行的人，老魏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
“那又如何？”莎缪尔冷哼：
“一个窝囊废而已，空有五品的修为，刚才他要是敢动手，我倒是能高看他一眼，至于老魏，你以为二长老会放过他？”
“是，是。”看守连连应是，面上不禁苦笑。
说起来容易，如果刚才周甲敢反抗，怕是已经被打残，自己这位头可是心狠手辣的主。
……
矿洞狭窄、逼仄，道路崎岖、坎坷，更有一股怪味弥漫在其中。
通道每隔十几米会有一个火把，火把相对稀疏，中途有不少距离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有些地方会有石磷矿，一种能发淡淡幽光的矿石。
光晕不大，仅比黑夜好些。
再加上阴冷气息持续侵蚀身体，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身体能不能承受不说，视力肯定会受影响。
不少矿工，眼睛都有问题。
“周主管。”除了周甲，还有一位看守跟着一起下了矿洞，他对莎缪尔同样心怀愤慨：
“那女人其实也就比您早来没多大一会，就大言不惭扣您的月钱，她哪来那么大脸！”
这话，一是抱怨，也是在拉近两人的关系。
“算了。”周甲眼神下垂，语声淡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对。”名叫黑三的看守连连点头：
“先忍他一忍，到……”
“哎！”
摇了摇头，又把到嘴边的狠话咽回肚子里，他很清楚，想要报复莎缪尔，几乎没有可能。
“就在这吧。”
在一个较为宽敞的通道角落，周甲停下脚步。
“这里？”黑三一愣：
“不往下走走吗？”
“不了。”周甲摇头，又扫了他一眼：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么多熟悉矿洞的人都没发现的暗道，能被我们轻而易举的找到吧？”
“呃……”黑三尴尬一笑，伸手挠了挠脑袋：
“说的也是。”
他算是明白周甲的打算，虽然迫于无奈进了矿洞，却没心思找暗道，纯粹是进来混时间。
这样也不错。
省的自己跟着受罪。
“两……两位。”正待周甲准备拿出斧盾练习一二的时候，几个矿工小心翼翼靠近：
“下面，有些动静。”
“哦？”周甲双眼微动。
自己不会运气那么好吧，这才第一次进洞，就发现了暗道？
一旁的黑三同样面露狐疑。
难不成。
这位真是福星？
事实显然不是两人想的那样。
在靠近矿洞底部的地方，一片类似嗜血藤的植物覆盖丈许方圆，把一物紧紧包裹。
劈开嗜血藤，一具血肉模糊的变异尸体映入眼帘。
尸体身上穿着矿工衣服，面皮似乎被人生生揭下，四肢满布让人心惊肉跳的刑罚痕迹。
“符……符头？”
“符谷？”
周甲挑眉，若有所思。
“这是得罪人了。”黑三双眼眯起，面露凝重：
“此人活着的时候被人扒皮抽筋，身上下了不少于十八种刑罚，死后还用嗜血藤困住。”
“就算是成了变异尸体都不放过，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肯定是卢执事做的，符头就得罪……”有矿工开口。
“禁声！”
周甲缓缓摇头。
符谷在魏志行的示意下，‘陷害’卢执事，虽说事后确实保住了性命，奈何最终还是落了个这种下场。
身为下等人，拼尽全力反抗，也只是让卢执事去了外堂。
而他……
死后都不得安宁。
“算了。”周甲挥手，扔出去手中的火把：
“给他一个痛快吧。”

第023章 变化
也许是因为安静没人打扰，也许是积累足够到了该爆发的时候，在矿洞修炼了一日，披风斧法竟然增加了两个经验。
距离熟练，越来越近。
“走了！”
“该回去了！”
“……”
一个个满身疲惫的矿工从身旁走过，他们双眼无神、身躯佝偻，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即使知道‘副主管’就在身边，也无力招呼。
倒是黑三不知去了哪儿，这时候精神十足，不时招呼着后面的矿工跟上。
至于暗道……
自然是毫无线索。
出了矿洞，一干矿工开始交付开采的矿石，周甲两人则朝外行去。
“站住！”
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叫住：
“暗道找的怎么样？”
“没线索。”周甲摇头，看向大步行来的莎缪尔，面无表情开口：
“曹洪来能瞒过那么多人，好几年都没被发现，暗道定然十分隐秘，岂会轻易找到。”
“是吗？”莎缪尔撇嘴：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福星。”
“让主管失望了。”周甲垂眼：
“在下确实不是什么福星。”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这女人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别有目的，对他恶意满满，能不理会自不想理会。
“站住！”
莎缪尔眉头一皱：
“我让你走了吗？”
“嗯。”周甲身躯一顿，僵着脸转身：
“主管还有什么吩咐。”
“搜身！”莎缪尔冷哼：
“没见到从矿洞出来的人，都需要搜身的吗，万一有人身上藏了矿，我如何向会主交代？”
“搜身？”周甲面色一寒。
为了防止有矿工私藏，这里的搜身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检查一遍，而是很细致的搜查。
尤其是出了曹洪来一事，搜查更是严格。
不止衣服内衬，还有口腔、旱道……，都需要一一检查，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对于矿工来说，不过是常事，最多不舒服，但他可是矿场副主管，如此搜身，无异于赤裸裸的羞辱。
“真要搜身？”一股无名火自心头冒起，周甲忍不住气息粗重，牙关紧咬直视对方。
“当然。”莎缪尔冷笑：
“怎么，周副主管心虚，不愿意？”
“好！”
“好！”
周甲怒火上涌，重重点头，然后朝着莎缪尔大步迈近，浑身筋肉绷紧，藏于体内的暴力蠢蠢欲动：
“劳烦主管大人动手，搜一搜周某身上有没有私藏矿石！”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六品！
不是没有杀过！
面对大步行来的周甲，莎缪尔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心中陡生警兆，下意识按住腰间剑柄。
更是倒退一步。
下一瞬，她回过神来，眼中泛起怒火。
自己竟然会害怕？
怕这窝囊废！
心头杀机涌现。
“开玩笑，开玩笑。”
一个看守见情况不对，急急插混打岔：
“周副主管，头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走个过场免得被外面的人说坏了规矩，我来就行。”
说着，伸手在周甲身上随便扫了两下：
“好了，没问题！”
“头。”
转过身，他看向莎缪尔，暗使眼色：
“咱们刚来，还要多多仰仗周副主管，您说是不是？”
‘刚来’二字，被他咬的很重，暗示对方刚来就惹出麻烦的话，以后怕是会更麻烦。
“……”莎缪尔眼神闪动，顿了顿才冷哼一声：
“通道没有找到，那就接着找，周副主管接下来也不用忙别的事了，每日下去找暗道即可。”
“好。”
周甲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接下来的几日，周甲正常上工，但神奇的是，昨天还敬业负责的主管竟然频频不在。
据说是因为内城有公子、小姐们的聚会，不能不去。
至于矿场正常事物，全都交给自己手下去办。
这位主管，可真是奇葩！
没了莎缪尔，周甲倒是自在不少，他也没有自找麻烦，每日老老实实进矿洞，然后找个隐蔽角落默默修行。
有着宝药服用炼化，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倒是武技，没有名师指导，进度缓慢。
日子一天天过去。
莎缪尔除了参加内城的聚会，就是围着长老、会主打转，倒是极少有回矿场的时候。
而变化，也在霍家堡悄悄出现。
“哒……”
走在回去的路上，周甲脚步一顿。
两具残缺的尸体倒在道路一侧，尸体头颅破碎，衣衫不整，一些食腐苍蝇围着嗡嗡乱飞。
越来越乱了！
最近一段时间，有不少人进入霍家堡，他们大都是从男爵领逃难而来，其中不乏高手。
这么多人涌入，也让本就不平静的外城越发混乱。
这条路虽然算不上主路，却也是常走的大道，如今竟也有人敢动手，还有尸体留下，巡逻队也不处理。
不是不处理。
怕是处理不过来！
紧了紧手中的斧盾，周甲加快脚步，朝着树屋行去。
邻居昂吉罕见的今日在家。
他站在树屋门前，肩头立着一头飞鹰，身边匍匐三头两尾狐，正自一脸警惕看着周围。
“周甲！”
见到周甲，昂吉表情一松：
“你回来了。”
“嗯。”周甲点头，视线扫过两尾狐，能清楚的看到它们正在分食一具不知名的尸体。
有手有脚，应该是人。
“昂吉兄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没钱了。”昂吉垂首一叹，满脸不甘：
“早知道我就该及时收手的，那时候赢了二百多源石，足够小红它们几个好几年吃喝。”
及时收手？
周甲暗自摇头，他还真没听说过，哪个赌徒能及时收手的。
“对了，你应该见到男爵领那边过来的人了吧？”昂吉开口：
“最近越来越乱了，甚至有人要抢我的树屋，若不是我有两下子，怕是已经无家可归了。”
“是啊。”周甲点头，好奇问道：
“昂吉兄，男爵领那边人多不多？”
“多。”昂吉挠了挠乱糟糟的黄毛，道：
“那边比霍家堡要大很多，人也多，可惜地势太平坦，不如这边易守难攻，经常遭受怪物袭击。”
周甲心中一沉：
“那以昂吉兄看，会有多少人过来？”
“肯定不少。”昂吉耸肩：
“我打听到，男爵领已经被那群超品怪物彻底毁了，男爵大人也命丧当场，所有人都在迁移，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人过来，周兄弟以后出去最好小心一点。”
“是。”周甲默默点头。
返回树屋，想到以后，他心头不由多了几分沉重。
好在也不全都是坏消息。
几日后。
司徒雷来信了。

第024章 丁家
内城城门。
守卫大手伸出：
“一百源钱。”
“不是一直都是五十源钱的吗？”正准备拿钱的周甲一愣，停下动作。
“涨钱了。”守卫摇头：
“最近进城的人有些多，为免引起内城混乱，所以入城费翻了一番，你还要不要进去？”
“进！”周甲轻叹，忍着肉疼再摸出五十源钱，进了内城。
相较于此前，内城的人流量明显多了不少，巡逻人员也有所增加，更没了往日的祥和。
来到宅院，司徒雷已经收拾利落。
紫色华袍一丝不苟，脚下蟒皮长靴不染灰尘，就连以往乱糟糟的头发，也经过细心打理。
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周甲一愣，倒不是诧异他的打扮，而是看向他的双腿：
“你的腿……”
“换了。”司徒雷闻言轻笑，挽起左腿裤脚，露出下面的金属机械，并伸手敲了敲。
‘当当’作响。
“合金腿，花了我五百源石，来自一个机械世界的产物，论硬度比我原来的腿还要好。”
“可惜，不怎么灵活。”
机械世界？
周甲缓缓点头。
墟界作为一切世界的终末之地，出现机械世界也很正常，听说霍家堡内部就有一门机械大炮，威力惊人。
“五百源石。”他轻呵一声，道：
“看来你手头上很宽裕啊。”
“这钱不单是我的，还有亚伦他们三个的，可惜最后便宜了我。”司徒雷摇了摇头，不愿多谈：
“你不是想看丁門的遗产吗，走吧。”
“嗯。”周甲应是：
“那边什么情况？”
“丁門死后，东西都留给了两个儿子，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卖了遗产换源石后再平分。”司徒雷解释道：
“这些年，巨剑丁門跟随霍家狩猎队多次前去云葬森林，留下不少好东西，此番一起出售。”
“知道消息的人估计都会过去，你如果有想买的，最好备好源石，价钱……不会便宜。”
“知道了。”周甲面色一凝。
只要能拿到那柄巨剑，他就算砸锅卖铁，也甘愿。
“对了。”司徒雷沉吟了一下，问道：
“最近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有不少人进了内城，夜里甚至还引起过骚乱。”
“是。”周甲点头：
“男爵领那边被怪物攻占，不少人逃难过来，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人会越来越多。”
“男爵领！”司徒雷面色变的有些难看，显然他知道这个地方：
“这么说的话，过段时间，兵器、宝药，还有粮食都会涨价不少，需要提前备好才行。”
周甲眼眉微挑。
这点，他还真没想过。
不愧是在这个世界生活十几年的人，对于危险的敏锐比他强的多，自己终究来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彻底适应这个世界。
“粮食目前还没有涨价。”周甲眯眼：
“回去后，就囤积一些，要是能待在内城就好了。”
外城，已经开始出现乱象。
“想进内城，没那么简单。”司徒雷摇头，半带庆幸道：
“外城人不准在内城过夜，这是规矩，如果有人私自收留外城居民的话，一旦发现，就会被没收家宅赶出内城，所以没人会冒这个险。”
“唔……”
“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周甲双眼一亮。
“住客栈。”司徒雷侧首看来：
“清风居是霍家自己的生意，酒醉的客人可以留宿，就算是外城人也不赶，但住宿费费可不便宜。”
“是吗？”周甲面露沉吟。
所谓小祸避城，如果外面真的乱了，临时在内城酒楼住一段时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毕竟，钱总没有小命重要。
……
相比起司徒雷的小院，丁家算是一个大宅了。
足有两进的院子，南边还空出一亩大小的花园，花园里摆满了东西，供人挑选议价。
院子里，人来人往。
“这里的东西，都是丁家的？”看着一个个摆满货物的摊位，周甲的表情有些古怪。
“应该不是。”司徒雷摇头：
“看情况，是丁家的消息传出去后，有些人也想出手自家的东西，所以搭伙一起售卖。”
“喏！”
他朝着不远处示意：
“那位就是丁家的二爷，丁问山，别看他年纪不大，修为怕是比你还要高些。”
周甲循声看过去，就见是一位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看上去带着股机灵劲的年轻人。
比自己高，又不说是六品，那就是五品了。
年纪轻轻就是五品，在外城自然罕见，但在内城只要家大业大，拿宝药堆也能堆出来。
“二爷。”
司徒雷笑呵呵的凑近拱手：
“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司徒兄。”丁问山也认识司徒雷，笑道：
“可有什么看上眼的东西，价钱方面好说。”
“倒是有。”司徒雷轻叹：
“可惜，我兜里那点源石都花在这条腿上了，就连手臂都没得换，这次过来就是开开眼界。”
说着，一引周甲：
“这是我一位朋友，姓周，听说二爷在这里开市，过来见识见识。”
“周兄弟。”丁问山拿三角眼飞快扫视了一下周甲，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笑着开口：
“随便看，以我跟司徒兄的关系，价钱好说。”
作为在内城厮混的‘二代’，丁问山别的不说，对各种东西的价钱，可谓如数家珍。
周甲浑身上下，也就盾牌勉强能够入眼，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明显不是他的目标。
“二爷。”周甲拱手：
“我对丁……前辈的东西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开开眼？”
“我爹的东西。”丁问山皱眉：
“家父遗物，需要过两天才出售，到时候人来齐了，我会跟家兄召开一个小型拍卖会。”
“……”周甲恍然。
难怪这里的东西都算不得稀罕，原来是再等人到齐，拍卖会更是能把价钱炒上去，这家人倒是会做生意。
“二爷。”
他沉吟了一下，道：
“在下真的很有诚意，能否先看一看东西，价钱好说。”
“哦！”丁问山挑眉：
“那些东西，可不便宜。”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质疑周甲的财力。
周甲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弱势，闷声道：“二百源石以内，都可以谈。”
“二百源石！”丁问山面上一动。
就连司徒雷也是一脸惊讶，他可是知道，周甲身上原来的一百源石，差不多已经花完。
这二百源石……
从哪来的？
周甲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声嘀咕：
“看看，未必真买。”
呵！
司徒雷了然，这是在装大尾巴狼，在他看来，周甲身上肯定没有二百枚源石，怕是能有二十都够呛。
“原来周兄是位豪客！”丁问山却不知真假，闻言大笑：
“来，我带两位去内院。”

第025章 天英星：掌兵
“咯吱……”
屋门朝两侧缓缓打开，光晕随着门缝的扩张洒落地面，映照出一片金戈铁马、铮铮甲胃。
“两位，请！”
丁问山伸手示意：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家父多年来的珍藏。”
在丁家护院的注视下，周甲、司徒雷小心翼翼踏入屋内，弥漫周遭的肃杀之意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同于偏院花园，这里的东西明显要高出几个档次。
盔甲、兵器、护盾、马鞍……
不单单是巨剑丁門自己的东西，还有他多年来的战利品，能被八品高手珍藏，自然不是凡品。
一件件冷冰冰的兵器，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斩杀了多少生灵，即使只是静静摆放，都透着股肃杀。
司徒雷伸手抚摸场中最为显眼的盔甲，眼中满是赞叹：
“好甲！”
“不愧是堡主亲自赐下的神鳄甲，甲身坚硬、通体浑圆，没有七品合力以上的修为，怕是都不能伤到披甲之人。”
“不错。”丁问山点头：
“神鳄甲炼制不易，偌大霍家堡不超过十件，可谓有价无市，家父也是靠着它才纵横多年。”
“丁家今日的基业，有它一份功劳！”
“可惜……”司徒雷又是轻叹：
“盔甲有损。”
这套盔甲原本是通体打造而成，关节处用了炼金之术，不留缝隙，但现在心口位置却有一个大洞。
洞口虽经人简单修补，但依旧明显。
“没错。”丁问山面色有些难看：
“若非是盔甲有损，我们又岂会外售，不过就算有损，没有一千源石，也是不卖的。”
这价钱，两人自然拿不出，纷纷移开视线。
周甲扫眼全场，却不见那柄巨剑，眼中不由显出疑惑。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自从进了这间屋子，脑海里就提示不断，说明东西距离并不远。
“二爷。”
想了想，他看向丁问山：
“在下也是用重兵器的，对丁前辈的巨剑剑法仰慕已久，这里怎么没见到那柄巨剑？”
“对啊。”司徒雷回神，道：
“二爷，那柄剑不会是不外售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让周甲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如果丁家真的不对外出售那柄巨剑的话，他这趟怕是要白来了。
至于强抢……
他还没这么大本事。
“那倒不是。”好在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差，丁问山摇了摇头，眼神古怪看向周甲：
“周兄弟真的对家父的那件兵器感兴趣？”
“当然！”周甲重重点头：
“如果价钱合适，在下绝不放过。”
“那好吧。”丁问山轻叹一声，迈步上前，在屋内一张长桌前站定，拉开下面的抽屉。
“哗啦啦……”
一堆碎片，映入眼帘。
“嗯？”
“碎了！”
见状，司徒雷、周甲都是一愣，眼泛惊讶，不过一个是真的惊讶，一个则暗藏窃喜。
碎了的兵器，价钱定然高不了。
“可惜！”周甲轻叹：
“如此大名鼎鼎的兵器，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就是如此。”丁问山面色阴沉，道：
“周兄弟，家父的兵器已经这样了，你还要不要？”
“虽然兵器是碎了，但它本身材质极佳，若是融入其他兵器中，也能提升兵器品质。”
“这个……”周甲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知二爷想卖多少钱？”
“一口价。”丁问山伸手比划了一个大林王朝的手势：
“六十源石！”
“六十？”
“太贵了吧！”不等周甲开口，司徒雷就已连连摇头：
“六十源石，足够买一件不错的中品兵器了，即使此剑品质不错，但它终究是碎了。”
“说实话，就算二爷拿出去拍卖，这个价钱也出不了手。”
“出不了，那就不出。”丁问山面色不变：
“碎片熔炼，足够做两件趁手兵器，而且它随家父厮杀多年，若非碎了，我还真不舍得出手。”
司徒雷只是摇头。
重新锻造，确实能出两件兵器，但只提供材料，价钱同样不菲，甚至还不如直接买。
六十枚源石，贵了！
丁问山也没有理会他，看向一旁的周甲：
“周兄弟，你意下如何？”
周甲抿嘴，眼中浮现挣扎，顿了顿才一咬牙关：
“我要了！”
挣扎只是做做样子，莫说只是六十枚源石，就是六百枚，他只要有，也会出手拿下。
“好！”丁问山双眼一亮：
“周兄弟痛快！”
他其实很清楚这些碎片的价值，六十源石确实有些高，心中怕是还有搪塞周甲的意思。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要。
这自是最好！
一旁的司徒雷面露诧异看来，他也没有想到，周甲竟然真的会要，而且还真的有六十枚源石。
“周兄弟。”
想了想，他低声开口：
“不如这样，我也出十枚源石，分一些碎片？”
“你也要？”周甲一愣，随即道：
“可以，不过要我先挑。”
“没问题！”司徒雷面露笑意：
“我正缺一样兵器打在断臂上，这把剑的品质不错，而且足够大，做把刀绰绰有余。”
……
树屋。
周甲拉过凳子做好，深吸一口气，探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兵器碎片。
“唰！”
一道肉眼难见的星光自碎片冒出，当空一折，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贯入他的脑海。
识海星光大亮，一枚崭新的星辰悄然浮现。
天英星：掌兵！
掌兵？
睁开双眼，周甲眼神闪烁。
下一瞬。
他起身站起，提起身旁的斧头，朝着前方虚劈一击。
普普通通的下劈，与往日相比似乎并无什么不同，但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却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这是……”
周甲面泛动容，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斧刃随身一转，七式披风斧法依序演练出来。
入门（99／100）
只是演练了一遍，往常毫无动静的武技经验值，就从九十六猛增至九十九。
“唰！”
“唰！”
披风斧法熟练（2／600）
熟练（4／600）
……
熟练（17／600）
“爽！”
满头大汗停下动作，周甲面泛狂热，甩了甩酸软无力的右手，他抛下斧头左手举盾。
“彭！”
盾反！
“彭！”
盾击！
盾反精通（31／300）、盾击熟练（25／120）
……
盾反精通（47／300）、盾击熟练（31／120）
武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熟练。
手握兵刃，习练该兵器所属武技，悟性增加。
这，
就是天英星掌兵的特质！
与此同时，一股无声无息却有滔滔不绝的无形之力，随之涌入体内。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137／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102／300）
武技：盾反精通（59／300）、盾击熟练（36／120）、披风斧法熟练（17／600）

第026章 混乱
掌兵！
手握兵刃，悟性大增。
虽然说只提升修炼兵器所属武技，但对于周甲而言，整体悟性似乎也连带着有了些许的增加。
就如……
那门纳尔秘息术，也跟着一举入门。
此法有些古怪，修成后源力运转之际会自然而然收敛气息，肉身也在某种程度下不明显。
原本初入六品，气息澎湃难以自制的周甲，硬生生压下躁动的源力，依旧显出五品的实力。
不过若是源力爆发，入门级别的秘息术远不能遮掩气息。
估计随着功法境界的增加，情况也能随之改善。
“可惜！”
停下手上的动作，狂喜过后，周甲又轻叹一声：
“掌兵只能增加兵器武技，不能加快功法修炼，拳脚功法也不成，不然的话……，唔……我倒是有些太贪心了。”
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六品，武技进展缓慢的问题也得到解决，未来可期，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过进阶六品之后，他总算明白为何能否成为七品，会是一个坎。
太难了！
八千经验看上去只是比四千翻了一倍，但增加一点经验的难度，却翻了一倍不止。
如果单纯以宝药计算，怕是要上万源石，才有可能堆出一位七品。
只是有可能！
在鱼龙会，七品合力境的高手，肯定能成为一方执事，算是真正跨入帮会上等阶层。
亚伦四人组活跃多年，也是因为有位七品。
这是个门槛。
“四品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堪，如果有足够的源石、宝药、功法，就可以跨过去。”
“七品，则是中等家庭的门槛。”
“需要大量的源石、宝药，上乘功法、武技，乃至一定的机缘和时间，举全家之力，才能让一人成就。”
而这些，他都没有。
“不！”
周甲摇头：
“三元正法，应该勉强属于上乘功法，只不过这门功法中正平和、讲究底蕴，并不以快速增加修为为目的。”
“但……”
“也太慢了吧！”
“按现在的进度，最快也要十年才能成就七品，八品乃至以上，岂不是一辈子无望？”
贺师傅是怎么早早成就八品的？
定了定神，脑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146／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105／300）
武技：盾反精通（67／300）、盾击熟练（42／120）、披风斧法熟练（23／600）、纳尔秘息术入门（11／200）
“不同的功法，修炼起来难度也不同。”周甲起身，拿起盾斧：
“武技品阶越高，熟练度越难提升，从这点倒是也能分辨出，哪一门武技的潜力更大，以后挑选功法倒是方便不少。”
念头转动，他推门外出。
从男爵领逃难而来的人会越来越多，趁现在刚刚开始，需要囤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吃食。
……
还没到矿场，远远就能看到几道人影。
往日不在的莎缪尔，今天竟然早早就来了，正朝黑三等几位看守大声训斥着什么。
“哒……”
周甲停下脚步，身在密林阴影中朝外看去，目光在莎缪尔身上停下，眼神来回闪烁。
自己已经成为六品，虽然底蕴不足，但有暴力作为底牌，武技也比以前要纯熟不少。
那么……
一丝杀意，自心头悄然浮现。
手，也摸向斧柄。
从韩胖子那里，他倒是对莎缪尔有些了解。
这女人是从外堂调回来的，厌倦了外面的打打杀杀，现今只想在鱼龙会钓一个金龟婿，过安稳日子。
想要钓金龟婿，自己也要有本钱才行。
她长相、身材还行，但以前作风不太好，再加上在鱼龙会没什么根基，并不是很受欢迎。
于是，莎缪尔就把注意打在矿场上。
如果能够掌握住矿场，就有了根基、也有了本钱，作为挟制她的周甲自然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周甲倒是对矿场兴趣不大，却也不想被人随意拿捏。
“好了！”莎缪尔冷着脸朝几人摆手：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以后长个心眼，都去忙吧！”
“是。”
几人应是，低着头依序退下。
她撇了撇嘴，耳边突有呼喊声遥遥响起，面上一喜，急忙转身，迈步朝着道路行去。
以往，周甲不会发现不同。
而今得了天英星，获得掌兵特质，却能看出莎缪尔的一举一动，都带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就像是一头灵动的雌豹。
每一步踏出，浑身肌肉都有序起伏，步与步之间好似用尺子丈量一般，几乎分毫不差。
这说明不论发生什么情况、身处何地，莎缪尔都能瞬间爆发全力，这是把武技练到骨子里的象征。
周甲只有在使用盾反的时候，身体才会偶尔出现这种情况。
看着莎缪尔与几位打扮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汇合，一行人有说有笑骑上白鬃马，疾驰而去。
藏身黑暗中的他，缓缓压下心中的杀机。
不是时候。
那几个年轻人周甲认识，都是鱼龙会执事、长老家的‘二代’，不止身份，修为也不弱。
这世道，弱的人也活不下来。
来到矿场，黑三已经下了矿洞，名叫安德鲁的看守正自手拿账簿，对着昨日的产出。
见到周甲，他停下手上的动作。
“主管不在？”
周甲扫眼全场，慢声开口：
“昨天情况如何？”
安德鲁挑眉，往日这位副主管可是从没问过这些的，大都是老老实实进矿洞缩起来。
当下轻轻摇头，敷衍道：
“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嗯。”周甲点头，也不多问：
“好好干。”
说着，转身离开。
“唉！”安德鲁声音一提：
“周副主管，你不是还要下……下……”
望着缓缓转身的周甲，身为灵人感知敏锐的安德鲁突觉心头发寒，声音在咽喉转了转，强行挤出一丝干笑：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周主管您随意。”
“好好做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周甲面无表情。
“是，是。”安德鲁连连点头。
在矿洞修炼，倒不如回家来的自在，反正都是没人管。
司徒雷猜的没错。
随着外来人越来越多，集市上的东西价钱开始攀升，数日之间，精肉就涨价超过五成，粳米更是翻了一番。
好在，周甲提前买好囤了起来。
此后的一段时间，外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混乱。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霍家堡，他们不再是零零碎碎、三五成群，而是数十人、乃至上百人一起到来。
这些是原男爵领的势力。
他们的到来，让外城根深蒂固的三大帮派开始遭到冲击，暗中厮杀不断，道路上经常能看到残缺的尸体。
甚至有一次，两位八品高手在集市上大打出手，波及不下几十人，巡逻队也有人丧命，事后却草草了结。
所有人都绷紧了精神。
连嗜赌如命的‘好邻居’昂吉，这段时间也没出门。
周甲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于矿场那边，一次也没去过。
夜。
已深。
周甲合衣躺在床上，正自沉睡。
“咔嚓……”
细微的拨弄插栓声，沿着导线传到床头。
“唰！”
周甲猛然睁眼：
“谁？”

第027章 黑影
“咦？”
黑暗中，那破门而入的人影音带惊奇。
自己潜入的住处多了，这么多年被发现的还寥寥无几，其中可没有一个是低于七品的。
不过想了想门口那些乱七八糟的布置，他不由一笑。
这人……
该有多怕死，竟然这么谨慎？
念头转动，黑影身躯猛扑。
他逃到这里，定然不能让人泄露行踪，既然发现那就杀了了事，反正早晚都要动手。
黑影身法如电，数米之地瞬息而至，手臂一震，腰间软剑好似灵蛇出洞当空闪烁幽光。
“咔嚓……”
机扭转动声响起。
面对扑来的黑影，周甲来不及做多反应，抬臂激发袖箭，同时一个翻身拿起旁边的盾、斧。
为了安全起见，他就算睡觉都不脱袖箭，兵器也是放在身边。
下一刻，眼前的一幕让周甲倒吸一口凉气。
“嗯？”
黑影双耳轻颤，身形猛然一滞，由急速到静止毫无征兆，却浑然天成，丝毫不显别扭。
软剑更是当空连闪，好似剑幕在身前层层铺开。
“叮叮当当……”
近在咫尺，七根袖箭竟被精准斩断。
如此速度、如此反应……
六品绝对做不到！
“死！”
斩断袖箭，黑影口中低喝，身形再次猛冲，剑光闪烁中，一时间但见杀机不见人影。
周甲双眼一眯，盾牌下意识格挡。
盾反！
“叮……”
足可以遮挡整个胸部的盾牌轻轻一晃，就封死来袭的诸多攻势，与那剑光撞在一起。
盾反圆满（127／1000）
圆满等级，似乎是武技的上限，达到这一境界后，盾牌在周甲手中，就好似手臂的延伸。
念头所指，无有不至。
任由来袭的剑光角度刁钻，也难以绕过盾牌。
“叮叮……当当……”
一瞬间，剑、盾十余次碰撞。
攻势虽然拦住，但对方软剑带着的巨力却透过盾牌落在身上，让他气血上涌、手臂发酸。
闷哼一声，周甲身躯翻滚冲进通往内间的通道。
七品！
在没有激发暴力的情况下，他只是一个初入六品的新人，根本不可能是七品的对手。
甚至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依靠盾牌硬抗。
“想走？”
来人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口中低哼，身影一晃紧贴着跟上。
对于周甲的盾法，黑影也略感诧异，不过除了盾法，这屋主的身法简直没办法入眼，差的惨不忍睹。
通道成‘L’形，中间有着一个暗门。
周甲顾不得打开暗门，直接撞了过去，冲到另一边。
黑影紧随其后，本以为对方会继续逃窜，却不想迎面一个盾牌直直撞来，威势倒也凶猛。
不过，也就看上去不错罢了，区区六品……
“哼！”
冷冷一笑，黑影单手朝前轻按。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按，实则内藏恐怖源力，在与盾牌接触的一瞬间，七品源力瞬间爆发。
“彭！”
“咔嚓……”
断了？
手臂断了？
自己的手臂断了？
怎么可能！
黑影一愣，直至剧痛传来才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盾牌却不会因为他的迟疑而停顿。
暴力！
盾击！
周甲牙关紧咬，周身筋肉蠕动，恐怖巨力爆发，顶着对方重重撞向通道转弯处的节点。
屋里的环境，他烂熟于胸，即使闭着眼也知道在哪个地方更容易爆发，更何况当场如此设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彭！”
黑影闷哼一声，身躯被生生撞进树身。
暴力加持，现今的周甲单纯以力气论，堪比八品！
止步、躬身、蓄力、爆发，就如当初修整树屋一般，千百次同样的动作再次在黑暗的树屋通道上演。
盾击！
“彭！”
黑影镶在树肉里，难以动弹，唯有以完好的右手艰难挥剑抵挡。
他剑法惊人，身法更是了得，身怀高超武艺，曾经在数位七品高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而今。
却被困一隅，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只能挥剑硬抗。
“彭！”
“彭！”
撞击声不断。
每一次撞击，黑影就是浑身一颤，嘴角溢出鲜血，但他双眼圆睁，始终撑着一口气。
他看得出，周甲应该是施展了某种秘技，超出极限爆发自身之力。
这种法门无一例外都有弊端，而且极难持久，一旦停下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当中。
也就是说。
他只要坚持，撑到周甲气力耗尽，就可胜出。
或者只要给他缓息之机，从这个被困之地挣脱出来，就可借助其他法门，与敌周旋。
七品合力境界，浑身筋肉骨髓内脏潜藏之力混为一体，肉身好似千锤百炼，堪比精钢。
恢复力、持久力、爆发力，都远超六品。
想撞死，没那么简单。
周甲也在等。
等对方坚持不下去，等其他……
两人隔着盾牌四目圆睁，咬牙切齿，喘出的粗气几乎能喷到对方脸上，眼中的杀意如有实质。
“彭！”
“噼啪……”
一抹弧形电光出现在盾牌表面，沿着剑刃落在黑影身上。
电光之力对于七品高手来说，可谓微不足道，但在这时候，却如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黑影身躯一僵。
“彭！”
盾击！
“当啷……”
软剑坠地。
“噗！”
劈风斧雷针灌顶从上而下，直直把黑影的脑袋一分为二，红的、白的沿着斧刃泊泊流淌，两人身躯同时一顿。
……
黑暗中。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传来，周甲浑身酸软瘫倒在地，衣衫被汗水彻底浸湿，一个指头都懒得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
他从地上撑起身子，眼神闪烁：
“不能在城外呆了，不出门都能引来七品高手，接下来还不知会乱成怎样，明天一早就进城！”
“等城外稳定下来，再出来。”
视线转动，黑影尸体上的东西也映入眼帘。
“咦？”
树屋漆黑，对方又是一身夜行衣，竟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人背上还有一个包裹。
拽出尸体，解下包裹，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两本书籍。
《夺命剑》
《圣堂秘传——祈灵三身步法》
“果然。”周甲面泛狂喜：
“只有这种居无定所的人，才会把看家本事随身带在身上，曹洪来如此、这人也如此。”
至于包裹里的其他东西，除了几十枚源石，其他都被忽略。
也许是好东西，但他不认识。
……
夜，
没有白毛风。
几道黑影在林中穿梭，似乎是在寻觅着什么。
片刻后。
“没有！”
几人汇合，有人摇头道：
“灵狐轻功了得，最善躲藏，现在找不到，以后怕是更难！”
“找不到也要找！”一人咬牙低吼：
“那东西不在，我们前面做的一切全都成了无用功，给我找，从这里一家一家的搜。”
几人对视一眼，郑重点头。
“是！”

第028章 入城
收拾好树屋，清理掉厮杀的痕迹，天刚蒙蒙亮，周甲就背着厚厚的包裹朝城门方向而去。
“二百源钱！”
不出所料，入门费又涨了，而且是在涨过的基础上再次翻了一番。
“另外。”
城门守卫看着周甲的打扮，眼带警惕：
“傍晚之前必须出城，内城有巡逻队到点巡察，如果被发现私自逗留，可不是单单赶出来那么简单。”
“知道。”周甲了然。
他没兴趣跟巡逻队躲猫猫，住客栈岂不方便。
入了城。
明显可以感觉到，内城的人流量增加了不少，路人行色匆匆，眼神中也大多带有警惕。
与以往，截然不同。
……
清风居。
地处内城西南，由数十巨梧树围拢而成。
巨梧树树身经由灵人妙手凿了树屋，有的雕梁画栋供人饮酒作乐，有的上下数层可供居住。
这里，也是除了霍府之外，内城唯一可供外人过夜的地方。
“三十源石！”
周甲牙花发酸：
“怎么这么贵？”
他之前打听过行情，可不是这个价钱。
“一个月三十源石，可算不得贵？”掌柜的身材高瘦、相貌清癯，着类似儒生的衣服，闻言摇头：
“这还是你住的时间够长，才会有这个价钱，如果只住一天的话，需要一个半源石。”
“而且……”
“现在是这个价钱，以后可就不一定了，看情况怕是还要涨。”
他笑了笑，轻扣高高的柜台：
“客官，你住还是不住？”
“住！”周甲轻叹，伸手摸出三十源石：
“先住一个月。”
三十源石，普通的五品，一年下来也未必能挣那么多，这边却只是一个月的住宿费。
还不算吃食。
果然，内城居，大不易！
“好。”掌柜收起源石，朝身后招了招手：
“东成，你带这位客官去九号树二层树屋，顺便收拾一下那里的东西，别怠慢了客人。”
“知道了，爹。”一个年轻人闻声走出，三角眼在周甲身上扫视一圈，下意识撇嘴：
“走吧！”
“嗯。”
周甲点头，接过掌柜递来的门牌，跟着走了出去。
住的地方很简单，巨梧树被掏出三层，每一层一个单独树屋，他租住的地方是第二层。
打开门，就是一个大号卧室。
“就是这里！”
年轻人明显不喜周甲，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更是伸手误了捂鼻子，急急忙忙摆手：
“自己收拾吧，屋里的东西别弄坏了，坏了的话可是要赔的，你最好有足够的钱赔。”
简单介绍两句，他就匆匆离开。
周甲摇了摇头，稍作收拾，就关上房门。
“呼……”
舒了一口气，他坐在床榻上，听着外面的鸟鸣和饮酒作乐声，绷紧的精神也随之一松。
这里是霍家直属产业，虽然贵些，安全却能保证。
至少在这一个月内，再也不必像外城的时候，整日提心吊胆，就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唔……
也不能大意。
没有白毛风的晚上，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定了定神，他从身上取出一本书籍，放在面前缓缓翻开。
《夺命剑》
这是昨夜从那黑衣人身上得来的，是门剑法秘籍，剑法一共九式，每一式都充斥着凌厉杀机。
即使还未修炼，也能看出，这门剑法的威力要远超披风斧法。
精妙、肃杀、凌厉……
按大林王朝的划分，这应该是一门上乘剑法，在霍家堡唯有最顶尖的势力才有传承。
与之搭配的，还有一柄软剑。
软剑连同剑柄一起长约三尺，剑刃薄如纸、软如泥，渡入源力后立马变的削铁如泥。
剑柄暗藏机关，握持的顶端可吞下剑尖，如此以来平常时候可扣在腰带外面，丝毫不显。
上品兵器？
昨天那黑衣人到底什么来历，身上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答案。
绕指柔！
周甲取出软剑，单手一抖，剑刃瞬间笔直，依照秘籍所载，他动作缓慢一一演练招式。
震腕弹剑！
封喉！
夺月式！
回风返燕！
躬身望月！
……
九式剑法，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每一招都充斥着凌厉杀机，剑出封喉，难怪称之为夺命剑。
招式只是其一，上乘武学的根本是体内源力的运转。
只有搭配源力，招式的威力才会变的恐怖。
没有名师指导，单靠秘籍修炼的话，往往事倍功半，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入不了门。
半日后。
夺命剑入门（1／400）
“掌兵特质简直就是作弊！”
停下手上的动作，周甲擦了擦额头汗珠，眼中的喜悦难以自制：
“暴力虽然能短时间内提升爆发力、增加实力，但论及对自身的好处，掌兵的明显潜力更大。”
“不！”
“两者几乎不能同日而语，地猛星暴力兴许有别的秘法同样可以做到，天英星掌兵却几乎是bug的存在。”
短时间内，掌兵的好处不显。
但只要学了兵器武学，时间越久，这门特质的好处就会越来越明显。
就如这夺命剑。
换做没有得到天英星的时候，就算入手秘籍，他也只能干看着，根本不会想到去修炼。
因为学不来！
而今。
半日演练，竟然就入了门。
只是入门级别，就需四百经验，不愧是上等剑法，要知道盾反精通到圆满也不过三百经验而已。
从包裹里取出阴干的肉条就着水吞下，待到精力恢复后，周甲再次拿起软剑修炼起来。
虽然进了内城，暂时安全，却也不能就此松懈。
每增加一分实力，他日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吃喝、修炼、睡觉……
一晃，就是十余日。
偶尔出门，周甲也见识到了内城的繁华。
有着高高的城墙在，大部分白毛风都被拦在外城，偶有漏网之鱼，只要小心些，也造不成致命危害。
这就导致，内城的夜同样繁华。
清风居夜间，也是人满为患。
“听说了吗，黑莲的一位堂主被杀了，那可是一位八品高手，尸体上有十七种伤口，应该是被围攻而死。”
“已经波及到八品了吗？”
“这几日，圣堂的人也出手了，霍堡主据说都出了面。”
“堡主可是超品高手，有他出面，外面应该安静下来了吧？”
“没，男爵领那边也是有超品的。”
“哗……”
“外城，每天没人收拾的尸体都有上百，尤其是西区，天色一暗，几乎没人敢露头，躲在家里也有被杀的。”
“真惨，幸亏我们在内城。”
“依我看，内城接下来也要乱。”
“呸呸，别乱说！”
周甲默默起身结账，回到自己的住处。
外城越来越乱了！
幸好，幸好自己早早进了内城，听说过几日，城门就会彻底关闭，禁止外城人进入，到时候情况更加不妙。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周甲身躯一紧。
“我。”掌柜儿子店小二东成的声音响起：
“开下门！”
“有事？”周甲打开一道门缝，朝外看去。
除了小二东成，门外还站着两个女人，两女年岁不大，各自抱着一个包裹，神情略带慌张，散乱的发丝遮住面颊，看不清长相。
“你这屋里再加两个人。”店小二开口：
“客栈没位置了。”
“加人？”周甲面色一沉。

第029章 两女
树屋不大，仅仅是一个大号卧室，就连洗漱的地方都要去楼下，加两人后立马显得十分逼仄。
周甲面色阴沉，一声不吭。
他自然不想有人挤进树屋，但店小二说的不假，他们这里是霍家的生意，只要周甲还想继续住，就要老实听话。
不然，
过两天就赶人。
他父亲是客栈掌柜，虽然在霍家说不上话，但赶走一个外城人，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两女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在树屋正中拉出一道布帘。
布帘不厚，透着暗光也能隐约看到对面的动静，更何况距离这么近，拉一道布帘，不过是纯粹的心理安慰。
“这位……大哥。”
一女整了整头发，露出姣好却满布疲惫的面颊，弯着腰尴尬开口：
“真不好意思，我们姐妹在外城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没有办法才进城，也不想占你的住处。”
“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还请多多包涵。”
“我们以后动作一定会小点声，尽量不打扰你。”
看年纪，这个女人也就二十出头，另一女年纪更小，畏畏缩缩躲在姐姐身后不敢吭声。
面对一脸阴沉的周甲，两女无不心怀惴惴。
不过接下来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一起住，她们就算再是不愿，也要跟人打好关系。
周甲眯眼，审视了一下两女，问道：
“你们是从男爵领来的吧？”
他虽然不喜有人加塞，更知道如此一来自己修炼会变的极其麻烦，却也知道该怪谁。
倒还不至于胡乱发泄怒火。
“是。”姐姐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您怎么知道？”
“外城的人，可没你们这身衣服。”周甲指了指两女身上的衣服：
“看来你们在男爵领过的不错，运气……也不错。”
两女长发散乱，衣服上尽是污垢，但细节处可见精致，外城人哪有闲钱买这种衣服？
他可是连洗澡都看天的。
至于运气。
虽然看不出她们的修为深浅，但一举一动毫无章法，极大可能是常年养尊处优而成。
这种人都能活着来到霍家堡，运气定然不错。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女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他看不出来，倒也不能太过大意。
“您猜的没错，我们确实来自男爵领。”姐姐点头，表情变的复杂，两眼甚至开始泛起泪花：
“但运气，却没那么好。”
“我们家族百余人，最终活下来的……”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身抱住妹妹小声抽泣。
良久。
她才擦了擦眼泪，道：
“让您见笑了，小女子焦元仪，这是舍妹元凤，还未请教？”
“周甲。”
对于两女的遭遇，周甲没什么好说的，当初他们一群新人估计有上千，活下来的才几个？
那里还没多少强悍怪物。
倒是这两个女人，如果还是一直表现的这般柔弱，就算来到霍家堡也未必能活下去。
死了也是活该。
唔……
他微微眯眼，再次审视两女，眼神闪动，就像在看两头肥羊，心中不由浮现一丝疑惑。
……
“咯吱……”
推开屋门，薛东成冷着脸扔出一包凉拌鳄尾肉片，在另外两人诧异的表情下拉过凳子坐下。
“怎么了？”
艾克拿起酒壶，给他倒满酒杯：
“谁惹你生气了？”
“几个外城来的垃圾。”薛东成冷哼：
“在他们屋里加个人，一个个推三阻四的，要不是顾忌到有外人，我早给他们好看。”
“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而且不是马上就能泻火了吗？”豹子咧嘴：
“说起来，这段时间薛哥家里应该入账不少吧，清风居可是有一两年没有那么热闹了。”
“可不。”艾克笑道：
“加塞一人，就是几十源石，外城那些低等贱民为了住进清风居，可是挤破了脑袋。”
“没！”薛东成摆手：
“你们也知道，我爹就是给霍府打杂的，钱都要入账，哪能随随便便放进自家兜里？”
“哈哈……”两人大笑：
“正常的收入自然要入账，不过加塞的吗……哈哈……，不说，不说了，咱们喝酒。”
“喝酒！”
酒是好酒，搭配鲜嫩肉片、酥粒，更是入味上头。
“薛哥。”酒杯转了两圈，豹子眯眼开口，说起正事：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艾克闻言，动作一停，看向薛东成。
“有几个目标。”
薛东成抿了口酒水，眼泛寒光：
“清风居现在的客人中，有一部分是没什么背景的外城人，就算失踪也不会有人查，其中几个身上可能有好物件。”
“有个叫郭开的刀客，五品易筋修为，他每次出门都是去花巷，身上肯定少不了源石。”
“还有个叫周甲的……”
说到这里，他声音微顿。
“这人怎么了？”豹子开口，双眼发亮：
“难不成是条大鱼？”
“也许。”薛东成舔了舔嘴角，道：
“这个人自从来了清风居，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吃饭都用自己带来的腌肉。”
“不过，他的包裹很大，绝不可能只放吃的，而且看人的眼神很警惕，就像是害怕其他人夺他东西似的。”
“最关键的是……”
他双眼一缩，冷哼道：
“这家伙今天竟然给我使脸色，他他妈找死！”
“那就先从他动手？”艾克了然：
“薛哥，还是按以前的做法，你来搞定你爹，我们两个动手，得手后东西三人平分。”
“嗯。”薛东成点头，看了眼有些不怎么乐意的豹子，笑道：
“豹子别不高兴，那屋里还有两个目标，来自男爵领，身上可能有好东西，为了方便我把他们放在一起，好一并解决。”
“是两个漂亮娘们，就算没好东西，不是也能耍一段时间？”
“哈哈……”豹子闻言，瞬间眉开眼笑：
“还是薛哥懂我，我干了，你随意，咱们等天色一暗就……”
“咔嚓！”
突然，三人身侧的木墙传来一声裂响。
豹子侧首，双眼猛然一缩。
在他眼中，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陷入停滞，只有一个泛着寒光的斧头破开木墙，带着漫天飞舞的木屑碎片斩向三人。
“噗！”
薛东成的脑袋，被斧刃横平切开，飞溅的脑浆、血花与那裂开的头颅、惊恐的眼神共同描绘出一副画卷。
斧刃去势不减，带着鲜血斩在艾克胸口。
巨力爆发，一举轰碎艾克重金买来的胸甲，斩入胸骨、切入内脏，直接把那足有一米九的身体撕裂开来。
“救……”
豹子性子惶恐，张口欲要呼救，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咽喉一凉，浑身的力气就如泄了气般飞速散去。
夺命剑——封喉！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咚！”
“噗通！”
直至此时，三具尸体才接连坠地。
周甲快速扫了一圈，最后打碎场中的油灯，任由火焰燃起，带着摸尸入手的几十枚源石飞速远离。

第030章 报复
清晨。
微风吹动风铃，清脆声响绕耳徘徊。
周甲合衣躺在硬木床上，身侧摆放着斧盾，双眼已经睁开，却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他习惯这时候放空心神，也乐于享受内城带来的安静。
直至一股肉香飘来。
“周大哥。”
细细的声音响起：
“你还没有吃饭吧？姐姐让我给你捎碗肉汤。”
周甲起身，看向床尾端着碗俏生生立着，那名叫焦元凤的少女。
对方这个年纪在地球应该上着高中，为如何发泄青春的激情苦恼，在这里却已经学会适应环境。
用自己的柔弱，换取他人的同情，虽然有时候可能并不好用。
“不用。”
摇了摇头，周甲看向屋外的身影：
“我自己去买就行。”
“没关系的。”焦元仪走了进来，笑道：
“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麻烦周大哥多久，一碗肉汤算得了什么，不过我们会尽快离开的。”
“嗯，嗯。”焦元凤连连点头：
“我们在男爵领有不少朋友，她们可能也到了霍家堡，一旦找到她们，我们就离开。”
说着，以一双大眼满脸天真道：
“她们很厉害的，还有七品高手。”
“是吗？”周甲像是没听出对方言语中暗藏的警告，点头接过肉汤：
“那就多谢了。”
肉汤鲜美，肉给的也很实在，可惜这种肉并不能增加源力，所以价钱自然也不会贵。
喝完汤，正要归还碗，一阵喧哗声就从外面响起。
“都出来！”
“昨天新来的，都出来！”
“哗啦啦……”
“怎么了？怎么了？”
几人走出树屋，来到清风居广场，就见一群霍府巡逻队的人正自挨个清点住户身份。
“周甲？”
“对。”
“你们三个，过去。”
三人被推到一小撮人群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众人的脸上，无不带有惊慌。
“大人。”周甲凑到一个看似巡逻队头领的人面前，悄悄递过去一枚源石：
“这是在干什么？”
“唔……”对方熟练接过源石，扫了他一眼，淡淡道：
“昨天掌柜的儿子被人杀了，还有两个内城住户，你们这些人都有嫌疑，需要排查。”
“不是吧。”人群中，一人音带不忿：
“昨天我们一直都在客栈，哪里都没去啊！”
“是啊，是啊，大人，这件事跟我们根本没有关系！”
“……”
“住口！”巡逻队头领面色一沉，大声喝道：
“有没有关系，你们说的算？”
“任兄！”掌柜的这时也走了过来，他面色焦黄，眼泛血色，头上也添了几缕白发。
他怒瞪众人，咬牙道：
“这群人昨天都与小儿起过冲突，凶手……肯定就在其中！”
“老薛，你振作一些。”任头领皱眉，压低声音道：
“东成他们三个，一个六品两个五品，被杀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下手的十有八九是位七品。”
“这里的人……”
“不大可能是凶手。”
七品高手，在哪都是上层人物，这个时候不可能住客栈，而且还因为加塞与人起争执。
“怎么不可能！”薛掌柜双眼圆睁，一指周甲：
“一人做不到，两个人就没有问题。”
“这人用斧，我儿就是死在重兵器之下，那人用剑，难道就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动的手。”
周甲眼神微变。
另一人则是大声叫屈：
“掌柜的，我昨天可是一直都在你家客栈，而且我跟这位兄台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可能联手杀人。”
“老薛。”任头领按住薛掌柜肩头，摇头道：
“我知道东成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
“现在可不是任由你我胡来的时候，我是给你面子才过来一趟，捞笔源石也就行了。”
“任兄。”薛掌柜急道：
“你不相信我？”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信？”见老友执迷不悟，任头领也开始面泛不悦，随手一指人群：
“你！”
“昨天三日将落未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他指的人，恰好是周甲。
“我……”周甲一愣，道：
“我出去吃了个饭。”
“吃饭？”任头领皱眉：
“谁能作证？”
“这……”
“我，我们能作证。”人群中，焦元仪拉了拉妹妹，小声开口：
“昨天我们跟周大哥一起吃的饭。”
嗯？
周甲眼露诧异，下意识看向对方。
焦元仪回以微笑，既然接下来免不了要在一起住，她并不介意朝对方展露自己的善意。
至于对方真的是杀人凶手，她还真没想过。
毕竟昨天周甲在店小二面前的表现，可远称不上勇敢，这种人怎么可能杀好几个人？
为了加强说服力，她更是道：
“我们是昨天才来的，没必要帮他说话。”
“嗯。”任头领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丝毫怀疑，又指向另外一人：
“你，昨天那时候干什么去了？”
“我跟几位朋友去了南街花坊……”
“你！”
“我，我在屋里休息。”
“那就是没人能作证了，出来！”
不多时，除了几个没人作证的倒霉房客外，其他人被巡逻队隔开，任头领大手一挥：
“有问题的都带走，回去慢慢审。”
然后看向薛掌柜：
“老薛，这样够给你面子了吧？”
薛掌柜面色阴沉，一声不吭。
待到巡逻队压着人离开，客栈里的住户才开始纷纷散开，其中免不了有人抱怨吐槽几句。
至于被带走的人，命估计没事，但源石大出血肯定免不了。
霍家堡巡逻衙门，可是有名的吞金兽。
……
“爷。”
薛家。
娇俏可人的二夫人端来一杯热茶，小心翼翼放在双目赤红、发丝凌乱的薛掌柜身边：
“东成已经去了，您也要注意身体，如果东成知道您这么折磨自己，他心里肯定也会难受的。”
“歇歇身子吧。”
“啪嗒！”
薛掌柜大手一挥，菜盏摔碎在地，吼道：
“你懂什么？”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东成又是被人杀的，没有找到杀人凶手，你让我怎么安心歇息？”
“啊！”
怒火攻心的他一把推倒二夫人，拂袖独自来到后院。
天色，越来越暗。
灯光下的薛掌柜眼泛狰狞，陡然从屋里取出一套夜行衣，拿出云头刀，推门走了出去。
他敢肯定，凶手就在客栈内。
这几日，就是东成他们三个计划捞一手的时候，恰好被人杀死，还是三个人一起，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既然姓任的不愿帮忙，那我就自己来！
避开院子里的人，薛掌柜悄悄翻过院墙，刚刚落地，就跟一个同样黑衣打扮的人对上眼。
那人一手持斧，一手握盾，看情况竟是要摸自己家。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第031章 夜斗
“是你！”
薛掌柜先是一愣，随即回神，怒目圆睁之际，一股汹涌杀意更是难以遏制直冲心头。
周甲则是一声不吭，身躯前冲，挥斧就砍。
既然都在这碰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雷针灌顶！
三元正法所修源力雄浑厚重，同境界远超同济，再有六品之力加持，巨斧挥下当即带来凌厉劲风。
熟练境界的披风斧法，施展起来也已不再艰涩。
“哼！”
面对来势的斧刃，薛掌柜口中轻哼，云头刀顺势上扬。
云头刀握持部分不大，刀刃弯曲向前至顶端，继续弯向刀背，刀头呈圆形，形似云头，故得此名。
此刀下重上轻，最善劈砍。
刀势也往往刚猛凌厉，但因中间部分太脆，又讲究灵便，一般人很难运用。
刀斧碰撞，接触的刹那周甲面色就是一变，他发觉自己好像砍在一层光滑的鱼皮上面，几乎毫不受力。
身形甚至为之一偏。
“唰！”
薛掌柜手臂抖动，浑身筋骨在刹那间齐齐一颤，身上的夜行衣就如吹气了一般猛的膨胀开来，呼呼作响。
衣服下，无数条肌肉好似一条条刚劲的蟒蛇，脚步一错，就已来到周甲侧面挥刀猛砍。
所过之处，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无声开裂。
“唳！”
刀风，竟如鬼啸。
周甲面色一白，心中本能的生出畏惧，这个世界上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能否活下去，没有人会忽略武技。
厮杀，几乎是本能。
自己几个月的修炼，就欲碾压他人，只是妄想！
暴力！
念头一动，一股恐怖巨力自皮肉、百骸、内脏间滋生，瞬间涌入全身，也让他速度猛增。
原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身体，猛然后撤，同时挥臂舞动盾牌。
盾反！
盾击！
尺许之地，巨力爆发。
空气几乎也被撞出一圈气浪。
“彭！”
薛掌柜能在霍家讨得清风居掌柜一职，自然不是易于之辈，早年曾经是位七品合力境界的高手。
现今虽然因疾修为倒退不复七品，却也非寻常六品可比。
但此番刀盾相撞，竟也是吃力不住，身上千锤百炼的架子更是一冲即垮，一口热血逆势直冲咽喉。
周甲得势不饶人，盾牌挥动，斧刃藏于其后猛然窜出。
横江飞渡！
迎面而来的，却是两道异光。
“腐身！”
“虚弱！”
光晕来势极快，甚至让他来不及做出反应，更无视盾牌的格挡，径直落在他的身上。
遭！
源术！
他心头一惊。
来自圣堂的源术，类似传闻中的魔法，有着诸多妙用。
这两道源术一则能腐蚀人的肉身，一则能让人气血衰败、筋肉无力，乃薛掌柜花大价钱从圣堂高手那里求来的压箱底的源术。
源力可以削弱却极难无视，即使只能用一次，但足以翻盘。
就如此时！
异光落在身上，周甲的反应当即一慢。
“喝！”
薛掌柜双目圆睁，脚下一旋，手腕外拧，云头刀好似磨盘旋转，缠在来袭斧刃之上。
“撒手！”
云刀——磨盘式！
螺旋之力缠住斧刃，发出咔嚓嚓响声，好似碾压机磨碎钢铁，周甲手上一酸，已是握不住巨斧，被其甩飞出去。
“死！”
薛掌柜紧随其后，身刀一合，撞开侧面来袭的盾牌，笔直砍向周甲胸口。
生死，只在一瞬。
“彭！”
“唰！”
两道人影交错而过，周甲盾斧离身，却有一柄软剑倒垂地面，滴滴鲜血顺着光华的剑身缓缓滑落。
“内……内甲！”
薛掌柜身躯僵硬，声音满是不甘，面上突兀出现一道裂痕，从下巴直接贯穿头顶，直接把脑袋划开。
夺命剑——震腕弹剑！
“噗！”
周甲同样不好受，他面泛潮红，张口吐血，低头看向自己撕裂的衣衫，里面从曹洪来那得来的内甲已经破碎。
“果然，杀人跟杀怪物一样，要命中要害，不然倒霉的可能就是自己，这点一定要牢记。”
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薛掌柜，他眼中犹有惊悸。
本以为六品的修为加上暴力，力气堪比八品，足可以碾压八品以下对手，现今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实力并非如此简单划分。
若无内甲……
今天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对方，似乎还没七品？
定了定神，他忍着胸口的疼痛，提起地上的尸体，藏进暗处。
……
“周大哥。”
焦元凤缩在屋角，小心翼翼看向周甲：
“你的脸色好像有些苍白？”
“没事。”周甲眼眉低垂，盘坐在床上默运三元正法，配合丹药缓慢修复身上的伤势：
“你姐姐还没回来？”
虽然有着内甲护身，但薛掌柜最后一刀势大力沉，他断了几根肋骨，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好在这个世界有源力，倒不至于养成病根。
“没。”焦元凤摇头，眼带担忧：
“她说听到了曹姐姐的消息，应该是去找她了，不过已经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嗯。”周甲双耳微动，抬头道：
“回来了，应该有个好消息。”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有一股香风从门外扑来，紧接着两道倩丽身影出现在的视线之中。
“元凤！”
“曹姐姐！”
除了焦元仪，另一女子容颜娇艳，身着大红绣花长裙，腰间系着两柄短剑，与焦元凤抱在一起。
相较于焦家两女，此女身上多了份成熟，也多了份英气。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曹姐姐也没事，那二姐她们哪？”
“她们……”曹姐姐张了张口，面泛凄凉：
“都没了。”
“啊！”
他乡遇故知，尤其是险死还生之后重聚，三女的心情一时间难以平复，面上时喜时悲。
喜的是还有故人在。
悲的是，不在的人更多。
“对了。”曹姐姐松开焦元凤，朝两女问道：
“刚才路上来得匆忙，忘了问，徐伯他们哪？”
“徐伯……”焦元仪双眼泛红：
“他们为了让我们活下来，都……都已经遇害了。”
“死了！”
曹姐姐面色一变，眼神没有多少悲伤，反倒是惋惜、遗憾为主，不过两女身处悲伤之中，倒是未曾发现。
“哎！”
轻叹一声，曹姐姐缓声安慰：
“逝者已逝，能活下来就是万幸，现今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你们不如到我那里去住。”
“怎么样？”
两女停下抽泣，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麻烦曹姐姐了。”
“应该的，应该的。”曹姐姐轻拍两女肩膀，又看向周甲：
“这位兄台……”
“我跟她们不是一起的。”周甲摇头：
“三位请自便。”
他巴不得两女离开，如此一来自己也能轻松些，这几天他可是一直没时间修炼武技。
“那好。”
曹姐姐点头：
“你们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两个流里流气却身着霍府巡逻队打扮的人，出现在树屋门前：
“你们现在哪里也不能去，先跟我们走一趟。”
周甲挑眉。
虽然他把尸体藏了起来，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就不知这次需要多少源石，才能脱身。

第032章 平息
这个时节，巨梧树树叶火红，微风吹拂，好似火海荡漾，美轮美奂。
往昔。
如此景色值得驻足一观，但月余间波及到内城的混乱，早已让人无暇顾及眼前美景。
火红的树叶，反而越发让人心情焦躁。
就如此时客栈外的众人。
“薛掌柜失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啊！再说他只是失踪，又没有证据证明已经死了，万一是出去游玩一时忘了回来怎么办？”
“单凭一句可疑，就要把我们押回去，我不服！”
“没错，没错！”
“……”
众人的喧哗、反抗，不仅让附近的路人频频看来，也让巡逻队的人越来越难以压制。
“干什么！”
任头领声音一提，喝道：
“你们想造反是不是？”
他分开巡逻队大步上前，抽出腰间玄铁重锏毫无顾忌朝着人群砸去，口中更是怒喝：
“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找死就他妈过来！”
重锏落在身上，当即就是皮开肉绽，一时间众人惨叫连连，被他一人赶着缩到角落。
人人噤若寒蝉。
但没人敢真正反抗。
在霍家堡，隶属于霍家的巡逻队就是最大的执法机关，在内城，几大势力也要老老实实。
更何况动手的这位还是七品高手。
“一个个都给我站好！”
任头领双目圆睁，难掩怒意。
他与薛掌柜几十年交情，说是生死之交也毫无问题，好友无故失踪，他又岂会不怒。
虽然已经失踪好几天，但按时间推算，大概率是东成出世的第二天。
当天的人……
都有嫌疑！
这次不同于小二东成出事，他是真正怒了，誓要为好友寻到凶手，报仇雪恨。
至于人还活着？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薛掌柜就算扔的下客栈生意，难道还能不去处理儿子的身后事？
“任头。”人群中，一人凑到近前，悄悄递过来一个钱袋：
“在下负责内城凯恩家在外城白鬃马的圈养，这几日因事住在客栈，从没有乱出去过。”
“还望任头明察。”
“凯恩家的。”任头领面色微变，看了看面前的钱袋，深吸一口气，随手揣进怀里：
“知道了，走吧！”
为好友报仇是理所应当，却也不能把自己添上。
“是，是。”对方连连点头，弓着身朝外退去：
“任头有时间去外城，小人一定好好招待，我……先告辞，先告辞。”
“大人。”又有两人走了出来，递过钱袋：
“我们是钱家的，几天前才刚刚入住客栈，一直老老实实。”
“钱家。”任头领眼神闪烁，这次竟然没有收钱，直接摆手：
“走吧，走吧！”
“是，是，多谢任头！”
接下来，又有几人走出，他们不是与内城几大家族有关系，就是外城大势力的依附者。
无一例外，都通融了过去。
周甲抿了抿嘴，他也是鱼龙会的人，但凭借矿场副主管的身份，怕是没那么大面子。
而且……
任头领不时看过来的眼神，显然是还记得当初薛掌柜钦点的他这位‘嫌疑人’。
其他人更不用多说。
焦家姐妹紧紧靠着曹姐姐，面色发白，身躯紧绷，她们来自男爵领，在这里无亲无故。
曹姐姐，也不成。
“三长老！”
就在这时，周甲双眼一亮，急急上前两步，朝着路过的一辆马车大喊：
“鱼龙会周甲，见过三长老！”
“唔……”本欲放下的马车车帘再次掀开，露出一个娇艳妩媚的面颊，一双眸子好似掺了水般，晶莹剔透：
“周甲？”
“正是。”周甲重重点头。
他刚才见到马车就感觉有些熟悉，待到王夫人听到动静掀开车帘更是确认，在这里马车可是稀罕物。
当下拱手道：
“属下经魏执事引荐，现为矿场副主管。”
“哦！”王夫人眼眉微挑：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魏志行说的那么福星，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扫眼场中。
“是这样。”周甲躬身：
“客栈掌柜失踪，任头领怀疑凶手藏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所以打算押回去仔细调查。”
“清风居掌柜。”王夫人捂嘴轻笑，笑颜如花：
“他失踪，能跟你有什么关系，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又岂是你一个小小五品能动得了的。”
“您说是吗，任头领？”
“王夫人说的是。”任头领垂首。
面对这位娇媚艳丽的夫人，他竟是下意识后退两步，似乎是极其畏惧，就连声音都弱了几分。
更是不等对方开口，直接道：
“这位周兄弟没什么问题，可以离开。”
“还有那三个女娃。”王夫人点头，又伸手一指故意凑到周甲身边的三女，笑眯眯开口：
“几个女娃，能做什么？”
“是，是。”任头领连连应是。
“对了。”王夫人点头，正要放下车帘，又看向周甲：
“最近会里不是很太平，你也别一直待在内城，该回去看看了，毕竟也是鱼龙会的一份子。”
“是。”周甲应是：
“属下明白。”
“嗯。”
车帘放下，马车带着香气渐行渐远。
这一幕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三言两语的小事，但对周甲来说，却无疑大松了一口气。
……
回到客房，焦家姐妹已经连连道谢离开，屋子里再次成为他一人的住处，空间一宽。
“出去？”
周甲摸了摸胸口的伤势，轻轻摇头：
“怎么也要等伤养好了再说。”
区区一个矿场副主管，一个月几枚源石的人物，相信以三长老的身段，没那么多心思关注。
晚回去几天，也不会被人发现。
倒是经由薛掌柜一战，他更加明白自己的不足。
与其他人不同，他的修为绝大部分都是被源星带起来的，缺乏厮杀经验，武技相对疏松。
激发暴力，力气堪比八品，但面对六品的薛掌柜，却差点丧命。
空有力气，却无技巧！
至于对方的诡异手段……
谁也不能保证别的人会没有，这次碰到靠运气解决，难道还能次次都要看运气不成？
武技，不能放松！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腹的疼痛，周甲拿起斧盾，在屋子里慢慢演练起来。
盾反已经圆满，但熟练度还未达到极限，就不知圆满极限后，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化。
如若不能。
那这盾反即使圆满，用处也极其有限。
还有劈风斧法……
身上的武技，相对于夺命剑来说，品阶太低，唯有刷高境界，面对高手才能起到作用。
不论是与曹洪来，还是与薛掌柜相比，周甲的武技，都太过疏松。
时间，缓缓流逝。
转眼又是近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周甲除了续费租房，倒是没有遇到其他的麻烦，而外城的混乱，似乎也平息不少。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231／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120／300）
武技：盾反圆满（367／1000）、盾击精通（42／500）、劈风斧法熟练（573／600）、纳尔秘息术入门（41／200）、夺命剑熟练（79／1000）
修为变化不大，但武技却有很大提高，盾击进阶精通，斧法即将突破，夺命剑更是因为经常修炼熟练度大增。
若是再遇到薛掌柜，他自信绝不会那么凶险。
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周甲走出房门。
该回去了！

第033章 暗道
走出内城，气氛陡然一变。
集市依旧热闹，人来人往，但每隔几步就能看到类似霍府巡逻队的人在审视着人群。
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按住腰间兵刃。
走在集市上，能清晰感受到那一道道宛如针扎的目光，这是在警告不要在这里捣乱。
周甲没有过多逗留，只是询问了一下最近吃食的价格，就低着头朝自己的树屋行去。
‘粳米的价格又翻了一番。’
‘按照地球经济学上的说法，寻常东西涨价一倍，会让原本一半能买得起它的人买不起。’
‘而粮食涨价一倍，则会让一半的人吃不上，乃至……’
‘饿死！’
‘看来，这次进入霍家堡的外来人数量极大，大到这里的粮食产出，远远提供不了。’
‘无怪乎集市上的人精神崩的那么紧，没有吃的东西，会把人逼上绝路，鱼死网破。’
‘再加上有些人暗中推波助澜，难怪会那么乱！’
“咔嚓……”
脚下的异响让周甲止步，抬脚拨了拨地上的树叶，两截碎裂的白骨映入眼帘，还有那清洗不下去的污血。
眉头微皱，他随意翻了翻附近的落叶。
白骨、血污、肉渣……
厚厚的落叶下，竟全都是这些东西，血腥味还未彻底散去，隐约可辩曾经厮杀之惨烈。
这里可是主路！
在内城，只是听说最近外城很乱。
为了镇压混乱，霍府从各大家族、势力抽调高手，足足忙活了半个多月，才算有所好转。
但具体如何乱法，只是传闻，却不曾亲眼见到，内城偶有混乱，没多久也能平复下去。
眼前的痕迹，倒是能说明一二。
看情况，在这主路上，就曾发生过多达百余人的厮杀，血液几乎染满了附近的地面。
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回到树屋，不出所料这里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内间也未放过，好在没被占住。
把包裹放在床上，周甲轻叹一声。
熟悉的房间，却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安全感，只看屋里的痕迹，就知道这段时间来了几波人。
门外的陷阱，还需再布置一下。
嗯……
要加强！
“周兄弟。”
嘶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你回来了。”
“昂吉兄。”周甲站起，看向瘸腿、烂牙浑身异味，但经常表现出热情的邻居昂吉：
“你这段时间怎么样？”
“哎！”昂吉苦笑：
“能活下来，全赖命大，还是你好，进内城躲过去了。”
“你也可以的。”周甲耸肩。
“我倒是想。”昂吉叹气：
“可是我入城，要带养的那几头祖宗，它们的入城费比我还贵，我兜里哪有那么多钱？”
对此，周甲表示爱莫能助。
对方本来是有钱的，奈何全都再进赌场这个无底洞里面。
“不过我也算因祸得福。”叹息过后，昂吉眼眉带笑：
“这段时间外城死的人拉都拉不及，靠着几头畜生，倒是捡了不少东西，手头富裕不少。”
“我觉的，现在正是我运势最盛的时候！”
周甲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
“等下，我就去六壬堂大杀四方，周兄弟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
周甲摇头：
“在下玩不来那些东西。”
“可惜！”昂吉一脸遗憾，似乎周甲错过了天下最美妙的事。
“对了，前两天有人找你，似乎是矿场上的人，来的人很急，要你赶紧去矿场看看。”
“是吗？”周甲点头：
“我知道了。”
……
矿场一如往日，好似未曾受到这段时间混乱的波及，倒是负责巡逻的人一个个表情紧张。
周甲的到来，让安德鲁一愣，下意识开口：
“你没死？”
“怎么？”周甲面色一沉：
“我不像活人。”
“不是。”安德鲁先是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突有怒意浮现，大声质问道：
“既然你还活着，这段时间为什么不来矿场？”
“你知不知道……”
“啪！”
他话音未落，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飞出去。
周甲面露不悦，轻甩手臂：
“你好像忘了，谁才是这里的副主管，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
“你……”
安德鲁侧脸红肿，见周甲迈步靠近，声音不由卡在嗓子眼，张了张嘴，朝后缩了缩身子。
“怎么回事？”周甲轻哼，扫眼全场：
“这里发生了什么？”
“回副主管。”一位巡逻人员开口道：
“有矿工在下面发现了一处暗道，疑似原来曹主管偷运矿石的通道。”
“哦！”周甲双眼微动。
难怪！
“人到齐了没有？”
就在这时，一身劲装打扮的莎缪尔匆匆赶来，见到周甲，也是如安德鲁一样表情一愣：
“你没死？”
未等周甲开口，她又看向安德鲁，眉头一皱：
“你的脸怎么回事？”
“算了！”
不管是周甲，还是安德鲁，都不是她关心的目标，随口一问后不等回答，直接挥手：
“快，下去看看！”
最近一段时间，她诸事不顺。
尤其是钓金龟婿的计划，屡屡受阻，导致看谁都不顺眼，对身边下属更是动辄打骂。
在莎缪尔心里，矿场里的人都是她嫁入豪门的工具，周甲、安德鲁两人没太多不同。
只要老实听话即可，这时候她没心情关心。
至于不听话的……
在她的矿场，就没有不听话的！
一行人匆匆来到矿洞地步，阴暗潮湿的矿道，即使有着火把，也仅能照出几步之远。
“咔嚓嚓……”
在黑暗尽头，带路的矿工伸手朝前一指，低声道：
“主管，暗道就在前面。”
“那就走啊！”莎缪尔瞪了他一眼。
“可是……”火光下，矿工面色发白：
“前面进去的几批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听声音，暗道里面似乎有什么……怪物？”
“那又如何？”莎缪尔声音冰冷：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们！”
她伸手一指几个矿工：
“一起过去！”
矿工身躯一僵，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惧，奈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朝前走。
一个个人影，接连没入黑暗。
片刻后。
“悉悉索索……”
“啊！”
惨叫声传来，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但距离这里还有一段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矿工的死，并未让莎缪尔动容，她侧耳倾听片刻，略作沉吟，看向跟来的巡逻人员，冷声开口：
“你们进去，拿着火把！”
几个巡逻人员面色一变，嘴巴张了张，随即一个个拿起火把，小心翼翼朝着暗处行去。
与矿工不同，巡逻人员多有着三品、四品的实力，走了一段时间后，才有异响传来。
“啊！”
“救命！”
“……”
呼叫声，渐渐停歇。
“杀几个三品、四品，也要用时那么久，实力应该不会太强。”莎缪尔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然后看向周甲，慢声道：
“你，进去看看。”
“不必了吧。”周甲摇头：
“里面太黑，我等一身的实力发挥不出一半，以我看来，最好请七品以上耳力出众的高手出手，不然未必能拿下。”
“费什么话！”莎缪尔冷眼看来，盯着周甲，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让你去就去，快点！”
“主管。”周甲眉头皱起：
“你我平级……”
“平个屁！”莎缪尔冷哼，眼带不屑：
“你个废物东西，也配跟我平级？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赶紧的给我进去探路！”
“……”周甲身躯一僵，忍不住面色发寒，咬牙道：
“我如果不去哪？”
“唰！”
莎缪尔拔出腰间短剑，直指周甲，音带肃杀：
“你再说一遍，今日你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
“我艹你妈！”
迎接她的，是一道满含怒火的斧光。

第034章 一年
面对来袭的斧刃，莎缪尔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冷笑。
一个区区五品……
手臂挥剑顶上。
“叮！”
“噗！”
短剑本就不善格挡，来袭的力道更是远远超乎了想象，堪比面盆大小的斧刃直接压着短剑轰在她的身上。
恐怖的巨力，悍然把人影轰向一侧石壁，砸出一堆碎石。
莎缪尔面色一白，张口喷血。
“八品！”
“不可能……”
“去死！”既然已经选择了动手，周甲自不会留手，暴力激发，三步并做两步冲到近前。
老马奔槽！
野马分鬃！
就在不久前，劈风斧法在掌兵的推动下，达到精通层次。
熟练、精通看似仅有一步之差，实则天壤之别。
功法达到熟练境界，不过是对武技掌握的较为纯熟，能够灵活运用；而精通，则已了然武技的根本。
劈风斧法，好似经由千锤百炼，一招一式已入骨髓。
能随心所欲施展，可如臂所使运用。
数十斤的斧头在周甲手中宛如挥动稻草，唯有凌厉的劲风让莎缪尔呼吸一滞，面露惊恐。
“住手！”
后方的安德鲁大吼，身形飞速后退，手腕一震，一个折叠弓迅速扩张被他握在手中，同时有箭矢飞速射来。
就如赵刚说的，灵人力气不足，但眼力惊人、反应极快，是天生的射手。
而复合弯曲弓，也能某种程度上弥补力气不足的缺点。
“唰！”
“唰！”
一弓三箭，来势惊人。
在这阴暗的矿道里，更是仅能看到灰影闪过，下一瞬就已逼至扑到莎缪尔身前的周甲。
“咚！”
盾牌出现在箭矢之前。
“噗！”
斧刃落在莎缪尔胸口。
巨力轰碎她身上的皮衣，内里光滑白嫩的肌肤瞬间皮开肉绽，与内脏、白骨混成一团。
她双眼圆睁，张口欲言。
她还有一身的本领没有来得及施展，她还有偷学的秘法没有激发，她……
“唰！”
一抹斧光划过咽喉，彻底让她的意识陷入黑暗。
杀了莎缪尔，周甲没有丝毫停留，脚下一踏，借助八品巨力推动身躯猛扑不远处的安德鲁。
身在半空，斧头已经脱手飞出，斩向对方。
“叮叮……”
“噗！”
没有出现变故，面对全力以赴的盾斧战士周甲，五品且不善近战的弓手安德鲁甚至没能做出多少挣扎。
眨眼就被斩杀当场。
“呼……”
立于全场，周甲长吐一口浊气，缓缓压下心头上涌的杀意。
定了定神。
他提起地上的尸体，朝着暗道走去，待到火光照耀不到的时候，把尸体远远扔了出去。
下一刻，悉悉索索声在黑暗中传来。
并伴随着咀嚼血肉的声音。
片刻后。
周甲扔过去几根火把，仅能看到地上一些碎布，这才放下心来。
……
待到矿工找过来，暗道附近已经一片狼藉。
无数碎石堆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不小的石丘，一个人影在碎石下艰难挣扎，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则消失不见。
“副主管？”
“快，快救人！”
“扒开石头，扒开石头！”
……
“没什么大碍，除了皮外伤就是胸骨有些断裂，服药休养一段时间，差不多就能好了。”
矿场木屋内，鱼龙会的大夫检查过伤势，留下医嘱，就告辞离开。
“所以说。”执事魏志行面露古怪：
“你们在暗道遇到了怪物袭击，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运气好，被石头压在下面侥幸逃过一劫？”
“不错。”周甲胸口裹着白布，面色更是毫无血色，闻言缓缓点头，有气无力开口：
“幸亏周某的兵器是盾牌，挡住了怪物的攻击，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真是遗憾。”
他到不是故意演戏，而是为了演戏逼真，真的震裂了此前在内城受的伤，换做谁来，也不会发现不对。
当然。
做这些事的前提，是确保自己已经安全。
“遗憾……”魏志行轻轻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我就说，周甲是个福星。”韩胖子笑道：
“每次都能没事，还有意外收获，这次也是一样，发现暗道的功劳可就是咱们的了。”
“那主管，死的好！”
这话说的没有尊重死者，不过这里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顾忌什么。
“说到意外收获。”周甲‘艰难’撑起身子，从身后拿出一个可以折叠的复合弓：
“这东西是矿场一位灵人看守的，他死后被我捡到，赵刚不是在找合适的弓吗，正好可以给他。”
“哦！”
韩胖子伸手接过，双眼亮起：
“这东西可不便宜，他要欠你一个人情了。”
“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客气。”周甲摆了摆手，看向魏志行：
“执事，我的伤看来一时半会好不了，怕是帮不了矿场这边的忙，接下来会怎么办？”
“你安心养伤就是，这里的事不必操心。”魏志行背负双手在屋内踱步：
“发现暗道这是大功，按理来说，凭借这个功劳你完全可以坐上矿场主管的位置，但你加入鱼龙会时间太短，怕是难以服众。”
“再加上仅有五品的修为……”
“上面估计还会再调一人过来。”
“没关系。”周甲倒是一脸无所谓：
“我只求安稳，其他的无妨。”
“安稳？”魏志行摇头：
“这世道，哪有什么安稳可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矿场两位主管一死一伤，倒确实是安稳许多，直至鱼龙会派遣高手过来。
暗道里的怪物，也渐渐查清。
是一种叫做豚蛇的怪物，身长近丈，浑身长有绒毛，眼不能视物，感知全靠那层绒毛。
这种东西的实力，在五品左右。
关键是。
它群居，且居于黑暗处。
莫说五品，就算是六品乃至七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被它们围住，也是九死一生。
好在有它们在，暂时也不必担心有矿工通过通道私运货物。
树屋。
韩胖子、赵刚一同前来拜访。
赵刚先是谢过周甲的赠弓之情，送上当做礼物的点心吃食，三人才相继落座。
“这次来，有个好消息通知你。”韩胖子笑道：
“你肯定想不到，就连魏头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大吃一惊，你现在已经是矿场主管了。”
“主管？”周甲眼神微动：
“不是说要调一个人过来吗？”
“原本是这样的。”赵刚接口：
“但你也知道，墟界凶险、人人自危，对于死难免有不少忌讳，矿场两位主管先后出事，原本预定的那几位就不愿意过来。”
“我们说你是福星，但在他们看来，你前面两位上头一死一失踪，可是妥妥的一个灾星。”
“没办法！”
他摊了摊手，咧嘴笑道：
“周哥，你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
周甲愣了愣神，无奈苦笑。
虽然出乎意料，倒也合情合理。
“另外。”
韩胖子放下杯子，声音一变，面露感慨：
“距离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一年了，我打算在一年的时候把其他人都叫出来聚一聚。”
“都是从地球来的，不能变的生疏。”
周甲怔神。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年了啊……

第035章 聚会
“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站在树屋酒楼门前，热情的招呼。
这里是外城最为有名的屋楼，由三棵紧挨着的超大型巨梧树组成，内里除了大厅，还有不少的包间。
装饰更是奢华，且充满异域风情，格调堪比地球上的星级酒店，价格自然也是不菲。
周甲踏进酒楼，朝约定好的楼层行去。
还未靠近，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包间里传来。
“真是羡慕你们，刚到霍家堡就被人看中进了内城，我们几个就惨了，每天朝不保夕的过日子。”
“也不是，蕾蕾姐你现在不是挺好吗？”
“那是你没见过我受罪的样子。”
“……”
“说起来，我们之中混的最好的，应该就是周甲了，他现在已经是鱼龙会的小头目。”
“可不是小头目，矿场虽是闲职，每年的产出却不低，算是执事之下数得上的人物。”
“真的？”
“哇！”
周甲推门入内，就看到几人聚在一起。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韩胖子起身相迎，笑道：
“快进来坐，我们正说到你。”
几人看到周甲，也都是眼前一亮。
论相貌，周甲并不出众，但在这宛如末世的墟界待久了，众人的审美已经不再单单局限于长相。
身材，更为重要。
周甲本就身形壮硕，进阶六品后，体型越发趋近完美。
流线型的身段，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极具爆发力，皮甲下暗藏的肌肉，更是力量的象征。
背上的盾斧，同样能给人以安全感。
因为是一年之期的重聚，周甲专门洗了洗身子，更花费十余源石买来一套护身软甲。
整个人看上去，都清爽许多。
“路人甲！”
陈卉起身摆手：
“快来坐！”
“看来我来的有些晚了。”周甲歉意一笑：
“好在还有小玉她们几个还没来。”
话音落下，场中几人的表情就是微微一变，也让他心头一跳，面上的笑意为之收敛。
不会是……
“小玉死了。”戴蕾眼眉低垂：
“前段时间集市上发生了一场火拼，她受到波及，不幸……当场身亡。”
“还有老钱、许凯。”韩胖子轻叹：
“他们不是被身上的伤拖死，就是遇了难，也就张宝林还没到。”
周甲默然。
当初来到霍家堡的一行人，除了场中几位，还有几位身上有伤的同伴，但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坐！”
“坐！”
赵刚急急挥手：
“别说这些丧气的事，难得聚聚，我们今天一定高高兴兴才行！”
“对！”韩胖子点头：
“周甲，还没恭喜你担任了矿场主管一职，以后我们这些人，估计要多多仰仗你了。”
周甲摇了摇头，在众人拉扯中坐下。
不多时，二十出头年纪的张宝林也赶了过来，他现在在外城跟随鱼龙会的铁匠当学徒。
差事，也是韩胖子找的。
众人举杯换盏，暂时忘记了不愉快，诉说着各自的生活。
难得的相聚，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炫富斗宝，有的只是对曾经生活的共通感慨回忆。
扫眼场中众人。
韩胖子的身材越发圆润，虽然他算不上意气风发，但每次开口，却都能让其他人停下话头。
这位曾经的销售，现在已经渐渐显露出管理者的气度。
赵刚变化不大，倒是眼神越来越锐利，看东西的时候好似苍鹰寻猎，显然弓法大有进展。
戴蕾面上施了粉黛，依旧能见疲惫。
张宝林更是来的匆忙，身上满是铁匠铺沾染的污垢，倒是面上的高兴没有丝毫作假。
几人虽在说笑，却能看出短短一年的时间，都有着不小的变化。
眼神警惕，身体不敢放松，举手抬足都带着股戒备。
相较于几人，陈卉、吕蓉倒是变化不大。
她们的眼神依旧带着纯真，表情天真烂漫，笑起来毫无戒备，时时让戴蕾面泛羡慕。
内城，果真是养人的好地方。
“世事艰难。”
韩胖子端起酒杯，面露感慨：
“当初进入这个世界的，怕是超过千人，现今活下来的，也不过咱们区区七个而已。”
“以后，还不知……”
“哎！”
他轻轻摇头，低声叹息。
“别说丧气话。”戴蕾开口：
“我们虽然只有七个人，却都是地球来的，彼此信得过，只要齐心协力，以后肯定能在这里站住脚跟。”
“说的没错！”张宝林酒意上头，红着眼道：
“我就相信韩大哥，没有你，我……我怕是早就已经死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姓张的如果有二话，就不是人！”
“别。”韩胖子咧嘴笑道：
“看来宝林喝醉了。”
“我没醉！”
张宝林挥手。
“我觉的蕾蕾姐说的对，我们是该多联系联系。”眉清目秀、脸带小巧的吕蓉若有所思：
“虽然我跟卉卉姐住在内城，也知道这里很危险，一个人的话难免会有照应不到的地方。”
“咱们都是地球来的，就该团结起来，相互帮助。”
说着，握起小拳头，狠狠挥了挥。
“是这个理！”戴蕾轻击双手：
“咱们有周甲这位高手，还有韩大哥在鱼龙会照应，内城更有卉卉你们两个可以帮衬。”
“再加上其他人，总不至于随便受人欺负！”
场中一静。
原本的随口一提，倒是让众人认真起来。
周甲若有所思，他倒不觉得这是戴蕾的临时起意，看韩胖子沉稳的表情，两人怕是私下里早就有过沟通。
倒是吕蓉，起了推一把的作用。
但……
这事不是不能做。
屋子里的几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唯有在彼此的身上才能感受到曾经生活的痕迹。
组成一个小团体，再适合不过。
不过。
这种小团体，能有多大的凝聚力，却是个未知数。
“可惜！”
韩胖子再次轻叹：
“如果猴子、琳琳他们也在的话，该有多好。”
“别提猴子，他不配。”戴蕾冷哼：
“倒是琳琳，那么天真的一个人，死的可惜……也可怜。”
“我倒是知道她是被谁杀的。”赵刚立马接口：
“一个叫卡斯帕的费穆人，这人很好色，是会馆的常客，不过玩的很变态，手下经常弄出人命。”
“是吗？”韩胖子眯眼，若有所思：
“他修为怎么样？什么背景？”
“五品，似乎是内城一个家族的采买，住的地方都在外城，能有什么背景？”赵刚撇嘴。
“好！”
韩胖子猛然一拍桌案，道：
“咱们就杀了他给琳琳报仇雪恨，以后同样如此，谁要是被人欺负，其他人都要为他报仇。”
“如何？”
周甲眼眉一挑。
这是……
投名状！
以给琳琳报仇，来凝聚人心，让团体更加团结。
唔……
看来这次聚会，韩胖子蓄谋已久。
此言落下，与琳琳交好的陈卉、蓉蓉当即点头赞同，张宝林更是唯韩胖子马首是瞻。
赵刚则是拿出了复合弓。
戴蕾嘴角含笑。
众人看向周甲。
周甲扫眼全场，略作沉吟，随即淡淡一笑，轻拍背后斧盾：
“这种畜生，确实该死。”
蓄谋已久，又如何？
……
杀一个沉迷酒色的五品，并不麻烦。
更何况韩胖子、戴蕾为此筹划多时。
戴蕾以美色把人引出来，周甲、韩胖子主攻，赵刚以弓箭远程辅助，王宝林做后备，陈卉、吕蓉望风。
事成后，一群人欢呼雀跃，就像是逃学成功的高中生。
至于心中的真正想法，却是不得而知。

第036章 三长老
翌日。
宿醉的后遗症显现，饶是周甲已经六品，依旧感觉脑袋发胀，额头青筋时不时的跳动。
难得的，他没有修炼武技，准备待在矿场好好歇息。
奈何。
来人打断了他的计划。
“周主管，三长老找你。”
“三长老？”
周甲一愣。
……
鱼龙会。
帮会驻地位于外城，紧贴着内城城墙，由一片围拢起来的巨梧树组成，占地面积足有上百亩之大。
诸位长老、堂主、执事，大都在此传达消息，论及安全，比内城绝大部分还要安全。
周甲还是第一次来驻地。
三长老王夫人所在，是一个挂有七彩花瓣的树屋。
屋内香气弥漫，熏香环绕，一位艳丽妇人身着轻纱，以一种慵懒的姿态躺在软塌之上。
轻纱并不能很好的遮掩内里的情况，凹凸有致的起伏，让人视线扫过不自觉的气血上涌。
但屋中两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周甲进了树屋，就看到低着头的韩胖子、戴蕾两人，心头不由一沉。
怎么回事？
“你来了？”
王夫人美眸扫来，懒洋洋起身，修长双腿移动间轻纱顺势挪走，露出洁白粉嫩的肌肤。
“昨天……”
她捻起身旁桌案上的水果，慢条斯理道：
“凯恩家的鲍伯过来找我，说是他们家一个外物管事被杀了，让我查查是谁下的手。”
周甲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眼韩胖子。
不是说一切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
“哎！”
王夫人轻叹，道：
“凯恩家是内城大族，与圣堂关系很近，鲍伯少爷更是咱们会的贵客，自然不能怠慢。”
“所以，我就让人查了查。”
“噗通！”
不等周甲开口，一旁瑟瑟发抖的韩胖子已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咬着牙，闷声道：
“是属下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三长老如果想给凯恩家一个交代的话，拿走属下的命即可！”
戴蕾娇躯一颤，软绵绵倒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
王夫人眯眼，猛然一挥手臂。
“唰！”
一道细长的丝带电闪而出，瞬间划过十余米之地，来到韩胖子身前，随即崩的笔直。
“啪！”
丝带如鞭，只是轻轻一抽，就把两百斤的韩胖子抽飞出去。
力道之大、用劲之妙，都然周甲心头一沉。
八品！
最低也是八品！
此女能坐稳鱼龙会三长老的位置，看来绝非单单因为她会卖弄风情，善于讨好男人。
“你当的了吗！”
抽飞韩胖子后，王夫人音带肃杀：
“你是鱼龙会的人，你杀了凯恩家的人，说是自己一个人做的，你以为他们会相信？”
“混账……”
“站住！”这时，门外有喧哗声响起，也打断了王夫人的怒斥。
“我要见三长老！”
“抱歉，长老有事，魏执事他日再来吧。”
“让开！”
“魏执事，你想干什么？”
“彭！”
“咣当……”
劲风呼啸当中，一道人影已经冲进树屋。
是魏志行。
他扫眼全场，目光在躺在地上不停呻吟的韩胖子身上顿了顿，才松了口气，抱拳朝王夫人开口：
“属下见过长老。”
“呵……”王夫人美眸眯起，面泛不悦：
“魏志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老？”
“不敢。”魏志行眼神一乱，急忙垂首道：
“属下对三长老从不敢有不敬之心，只不过韩胖子于我有大用，长老安排的事也要用得上他。”
“所以……”
“还请长老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王夫人挑眉，突然展颜一笑：
“没问题，凯恩家要求交出凶手，或者拿一万源石解决问题，这两样你自己来选如何？”
“啊！”
魏志行表情一僵。
交出韩胖子，他自然不愿意，但一万枚源石，他更是拿不出来。
“周甲。”
这时，戴蕾朝着周甲急急使眼色：
“矿……”
周甲了然。
当下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拱手道：
“长老，杀人之事在下也有参与，一万源石确实拿不出，但如若有用到周某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
他已经想明白。
对方把自己等人叫来，绝不是真的要杀人顶罪，不然何必如此麻烦？
这是另有目的！
“唔……”
王夫人挑眉，轻嚼形似樱桃的水果：
“你能拿多少？”
周甲想了想，道：“矿场……，每月可节余一百源石的货物。”
“一百源石？”王夫人不禁失笑：
“你不行啊，据我所知，你前面那位主管，每个月花在宴轻年轻才俊客人上的钱，就有几百源石。”
“再往前那位，一年能上万。”
“……”
周甲愕然。
莎缪尔搜刮这么狠的吗？
还有曹洪来，他通过暗道，到底朝上输送了多少东西？
“不如这样。”王夫人身躯前倾，松垮的衣领垂落，露出里面两抹雪白，笑眯眯开口：
“我给你出个人，他对这方面很在行。”
一瞬间，周甲脑海念头电闪，诸多思绪一涌而上。
心中也已了然。
今天这一幕，看似拿韩胖子开刀，实则目的在自己，或者说在自己现在看管的矿场。
就是不知……
这件事韩胖子知不知情？
他是配合王夫人、魏志行两个人在演戏，还是真的被人拿住了把柄，身不由己要挟自己？
甚至，早在聚会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今天这一幕？
不过。
事到如今，自己有的选吗？
“属下确实不怎么会管理矿场。”
低下头，周甲闷声道：
“长老能派人帮忙，那是再好不过。”
“好！”
王夫人美眸闪动，轻击双掌，语气变的轻松：
“既如此，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一个区区外务管事，想来鲍伯少爷会卖我这个人情的。”
看着垂首不语的周甲，她又轻轻一笑：
“听说，你修炼的是铁元派的三元正法？”
“是。”
周甲心中一动，缓缓抬头。
难不成……
打过人之后，要给个甜枣吃？
“霍家堡中，能晋升超品的功法不多，三元正法就是其中之一，你的运气果然是不错。”
王夫人轻托香腮，道：
“可惜，这门功法修炼起来太过缓慢，除非有秘药辅助，不然几乎不能修至七品以上。”
“秘药？”周甲眼神亮起：
“敢问长老，什么秘药？”
“你不知道？”王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捂嘴轻笑：
“我倒是忘了，贺师傅的秘药只给自己的传承弟子，外人即使得传三元正法，也是没有资格服用的。”
“当然，不论什么功法，最快进步的方法都是同一种，不过估计你也不会选。”
周甲确实不会选。
杀怪！
这才是修行最快的方法，但墟界不是游戏，死了不能重来，外出杀怪无异于钢丝上跳绳，拿命来博前程。
以活下去为目的的周甲，自不会选。
“功法是基础，但武技也很重要。”王夫人直起身子，扔过来一枚令牌：
“会里有不少武技秘技，你拿着这枚令牌，可以去书经那里选一门武技，多练练总有好处。”
“唔……”
“一味的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内城有时候会办年轻人的聚会，你也过去凑凑热闹，交几个朋友。”
很显然。
她要拉拢周甲。

第037章 决裂
走出木屋，周甲面色的恭谨渐渐淡去，最终化为淡漠。
“周兄弟。”
韩胖子凑到近前，搓着手，面露尴尬：
“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我做事不周，留下线索被人找上门。”
“没关系。”周甲摇头：
“我们本来就是三长老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加深了一下关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如此。
但此前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能进退自如。
现在矿场真正的主管易手不说，他日出了事，自己也会如曹洪来那般被拉出来挡枪。
对于这点，周甲毫不怀疑。
也就是说，如今的他已经身不由己，做出这种选择也是被逼无奈。
“说的也是。”
韩胖子点头，声音一提：
“既然都没有事，不如我们去喝一杯，放松一下心情，刚才我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错。”戴蕾接口：
“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在三长老面前混了个脸熟，以后也算有了靠山。”
“算了。”
周甲轻轻摇头：
“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也不等两人回答，就朝外面行去。
目视周甲的背影渐渐远去，韩胖子面上的笑意也悄然收敛，眼中更是满布遗憾。
“他本就与我们不是一路人。”戴蕾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我跟他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周甲只想着活下去，从来没想过在这里如何更进一步。”
“呵……”
她轻呵一声，面露不屑：
“倒是整日妄想重回地球！”
“可惜。”韩胖子轻叹：
“他运气不错，早早就成了五品，如果愿意搏一搏的话，他日未必不能成为七品以上的高手。”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咱们之间的交情怕是……”
“没了！”
他看的分明，周甲虽然表现的浑不在意、客客气气，但内心怕是已经与两人划清界限。
同为地球人的情义，本就淡薄。
现今更是不存。
“那又如何？”戴蕾眯眼：
“他本就指望不上，岂不正好利用一下，只要我们几个齐心合力，一样能有所成就。”
韩胖子默然，良久才缓缓点头。
……
周甲没有直接回矿场，而是拿着三长老交给他的令牌来到驻地负责内务藏书的地方。
书经。
大林王朝的称呼，类似于地球古人说的书山。
这里位于驻地核心，来往之人多为六品、七品乃至以上的高手，因而没安排多少守卫。
偌大树屋，被雕空出诸多大小不同的空格，每一个空格都放着书籍、竹简、玉石之类的东西。
一条长长的桌案横隔正中，拦住进去的道路。
桌案后，一位老者正在小酣。
周甲认真打量了一下老者，倒不是因为所谓的藏经阁隐秘高手，而是在霍家堡，老年人实属罕见。
即使是在内城，五十岁以上的人也没多少。
而面前这位，怕是能有七八十！
相比起能攀到高位的执事、长老，这等长寿老人，才是真正值得羡慕的存在。
“唔……”
似乎是察觉到他人的注视，老者揉着脸睁开浑浊的双眼：
“有事？”
“嗯。”
周甲点头，递过去令牌：
“三长老让我来挑一本武技。”
“哦！”老者面色一正：
“想挑什么类型的武技？拳脚、刀剑、秘技、源术……”
“都可以选吗？”周甲眼神一亮。
“都可以。”老者点头：
“这世道，今死明不活的，武技不值什么钱，不过只能选一本，你要想好。”
说着从桌案下拿出一本册子，放下翻开，显出里面的墟文：
“这是目录，自己挑。”
册子厚达几十页，每页都有不少文字，密密麻麻让人不知如何挑选，周甲眉头一皱，探手递给对方一枚源石：
“还请老丈指点。”
“嘿嘿……”老者熟练的收起源石，捋须笑道：
“源术法门来自费穆世界，对体质要求较高，如果没有天赋的话，得了功法也不能修成。”
“秘技种类最少，用处最大，如短时间爆发力气、速度之类的，来这的人大都会选一种，不过秘技会损耗身体，多用不祥。”
“其他的武技，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威力最强，以此类推，不过并非越强越好。”
“这是为何？”周甲面露不解。
“很简单。”老者双手一摊，道：
“最强也意味着最难，寻常武技修炼至运用自如兴许两三年就行，而上品武技入门可能就要一年。”
“大成，更不知猴年马月。”
“在这地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供你修炼。”
周甲恍然。
据他所知，鱼龙会六品高手之中，多是把一门武技修炼到精通阶段，就如莎缪尔那般某一武技入骨。
但绝非上品武技。
不然他杀死对方也不会那么轻松。
武技、轻功、功法，都要修炼，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速成且相对威力较大的功法显然最受欢迎。
上品武技虽好，真正能够发挥威力却需长时间的沉浸修炼，自不在这个范畴。
当然。
这是其他人，周甲有着掌兵天赋，却无需顾忌这么多。
当下道：
“老丈，我想选一门斧法，威力越强越好！”
“你确定？”老者挑眉：
“斧法修炼的人本就不多，上品斧法更是没几人会，你学了之后怕是没人与你交流。”
没人交流，就意味着没人指导。
周甲可是知道那种滋味，每日闷头苦练，武技熟练度却是丝毫不涨，愁的能掉头发。
当然那是之前。
现在自是不同。
至于秘技，他此前也有过了解，从没听说过有哪门秘技能有‘暴力’的增幅大，且几乎没有后遗症。
“没问题。”周甲淡淡一笑：
“就当是闲暇时候的观摩。”
“那好吧。”老者轻叹，翻开书册至某一面，伸手朝上一指：
“八面戮魂斧法、黑风斧法、怒雷斧，这三种斧法都属于上品武技，也就是大林王朝所说的上乘武学，其中怒雷斧威力最大。”
“唔……”
想了想，他继续道：
“怒雷斧据传是大林王朝一位强者观费穆世界的雷霆源术感悟而成，所以还可以借助外物增加威能。”
“比如，可以放电的斧头。”
“哦！”周甲双眼亮起：
“那就选它吧。”
“随你。”老者轻轻摇头，也不多劝，起身取来一本书册，道：
“可以抄录但不可私传，违者重罚，三日后归还。”
“是。”
周甲翻了翻，收起书册转身欲行，就见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从门前走过。
……
屋内。
卢执事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脑袋，闷声问道：
“现在矿场归谁管？”
“回执事。”一人回道：
“曹洪来走后，交由一个名叫莎缪尔的女人，不过这女人前些日子死在暗道里，目前由周甲负责。”
“周甲……”卢执事眯眼：
“名字有些耳熟。”
“他是从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来的，是魏志行的老乡。”
“魏志行！”这个名字，让卢执事双眼一凝，面泛狠色，脸上不知何时添加的刀疤更显狰狞。
“执事。”底下一人开口：
“暗道有那些东西在，没有您的办法，他们不能私自运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哼哼！”
卢执事冷笑：
“先不急。”

第038章 怒雷
“噗呲……噗呲……”
火炉上，人头大小的铁壶呼呼冒着白色的水蒸气。
赤着上身、穿着短裤的周甲无视壶把的滚烫，单手提起，顺便把一锅肉汤放在火炉上继续加热。
“哗啦啦……”
热水倒在盆里，与些许冷水混合，在毛巾的搅拌下打着旋。
端着水盆、漱口杯，周甲施施然走出木屋，在不远处一个浅沟边洗漱，顺便擦抹身子。
“喔喔！”
几声怪叫从昂吉门前传来。
看到周甲，那三头两尾狐兴奋的来回窜动，让昂吉大声训斥了一阵才算老实下来。
“昂吉兄。”
周甲抬手打了个招呼：
“今天不去赶六壬堂的场了？”
“不了。”昂吉摇头，从屋里推出一个板车，板车上放着一头异兽尸体，血液还冒着热气。
他喘了口气，道：
“最近手头有些紧，先挣点本钱再说。”
“这是什么肉？”周甲双眼亮起，端着空盆靠近：
“浅花冥蛇还有没有？”
“毒狼。”昂吉掀开尸体上的被子，露出下面大号狼尸：
“你要不要来一些？浅花冥蛇可是稀罕东西，可遇不可求，上次还是机缘巧合才抓到一条。”
“可惜。”周甲音带遗憾：
“那蛇肉味道不错，还能增加源力，不过昂吉兄，你的肉卖之前最好还是处理一下，不然上不去价钱。”
“我屋里还有些吃食，就先不要了。”
板车上的狼尸被利齿咬的血肉模糊，皮毛未褪，内脏更是乱七八糟，让人没有食欲，价钱自然也就上不去。
集市上卖肉的肉贩不少，但都会把肉、骨、皮先行处理，劣肉、精肉分门别类出售。
像昂吉这样推着尸体去的，独一无二。
“麻烦。”昂吉摇头，一脸不耐：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睡会。”
“呵呵……”周甲轻笑：
“说的也是。”
昂吉有一手御兽的奇特本领，所以从来不缺肉食，随便出去转转就能弄来一两百斤兽肉，对此周甲可是羡慕不已。
若不是爱赌，他绝不会缺钱花。
目送对方哼哧哼哧推着板车离开，周甲摇了摇头，返回自己的树屋。
待到吃饱喝足，施施然来到矿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刘兄！”
朝着王夫人专门为他安排的副主管刘子扬挥了挥手，周甲笑着打招呼：
“早啊！”
“……”刘子扬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无语的摇头：
“对周主管来说，这个点下工的话，确实是有点早。”
“哈……”周甲打了个哈哈，对此毫不脸红，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
“昨天情况怎么样？”
“还行。”虽然周甲这个名义上的矿场主管每天迟到早退，但刘子扬倒是不讨厌，毕竟这样他也更加自在。
“最近这一个多月，矿场加了几十个矿工，产出提高不少，三长老那边表示很满意。”
“那就好。”周甲点头：
“有没有人惹事？”
“暂时没有。”刘子扬摇头：
“不过你也知道，因为前段时间的动乱，外堂很多人都调了回来，其中就包括卢执事。”
“你……”
“最好小心点。”
“知道。”周甲轻叹：
“不过卢执事这等人物，应该不会在乎我这个小人物。”
“也许。”刘子扬耸肩：
“主管是回屋继续休息，还是看看账簿？”
“休息！”
周甲背负双手，迈步行向自己专属的木屋，在里面修行三元正法。
在矿场蹭了顿中午饭，以晚回去可能会有危险为由，早早下工。
一日。
就这般轻轻松松混了过去。
这等日常，倒也自在。
……
怒雷斧在上乘武学中也属不凡，其中涉及到雷霆之力的变化，远非普通功法可比，单单入门就十分艰难。
不止需要了悟斧法技巧，明白源力、肉身运转搭配之妙，还需对天地雷霆有所感悟。
种种要求，让人望而却步。
就如周甲曾经入手的一门步法：圣堂秘传——祈灵三身步。
同为上乘武学，入手至今好几个月，才不过刚刚入门。
好在有天英星掌兵在，修炼兵器武技的天赋大增，耗时两个多月，怒雷斧已被他推至熟练境界。
怒雷天降！
殛雷斩！
……
仅有五式的斧法，每一式都威能恐怖，爆发力十足。
只是初入熟练境界，斧法威能就已堪比精通许久的劈风斧法，上乘武学之威，倒是名不虚传。
怒荡千军！
斧刃当空横扫，一股狂暴之力激荡四方，更隐隐带有闷雷之声。
面对如此凶猛的威势，想来就算是七品高手，也要暂避锋芒。
“唰！”
收斧，站定，周甲面上若有所思。
怒雷斧熟练（39／1500）
“自己的斧法之所以能进步神速，一则是天英星掌兵的特质加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前就曾修炼过劈风斧法，再修炼其他斧法，即使不是同一路数，依旧能够快速入手。”
想到威力，周甲就是精神一震。
如若怒雷斧修至精通境界，即使不爆发暴力，单靠这门斧法，他也有自信能与七品高手相抗。
圆满境界……
普通七品，估计可以斩杀！
而且这还是用的普通兵器，若是能寻到雷属精矿加入斧头里，怒雷斧的威力还能再增一筹。
加上暴力当做底牌……
八品，当也不惧！
精神振奋，当下再次修炼了一个时辰，直至皮肉发酸才停下动作，扫了眼略有进展的熟练度，满意一笑。
一年之内，当可达到精通。
未来可期！
出门洗漱。
昂吉理所当然的不在。
每次卖肉得了钱，他都要第二日输光才会回来，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在六壬堂多待那么几天。
“呜……”
山风呼啸，树叶簌簌落下，无形的肃杀之意弥漫周遭。
血腥味。
即使如此大的山坳，也遮掩不下。
“又有乱子？”
摇了摇头，周甲端着盆回了自己的树屋。
妄图侵入霍家堡的男爵领势力，在几个月前铩羽而归，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此放弃。
方圆数千里，唯有霍家堡最安全。
单单这一个原因，那些人就不会远离。
据说。
男爵领的残余势力，在山坳外建了个临时营地，一边与霍家堡厮杀，一边展开谈判，试图进驻霍家堡。
看情况，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出现转变。
也许唯有漫长的寒月到来，才能逼得男爵领的人远离，或者与霍家堡拼个鱼死网破。
总之，外出变的越来越危险。
“看样子，今夜没有白毛风。”
看了看屋外，周甲放弃睡觉的打算，点着烛灯，准备昼夜习练武技。
深夜。
“咚咚！”
敲门声传来。
“谁？”
周甲身躯一紧，凝神看向屋外。
“周主管，不妨开门一见。”屋外，传来爽朗之声：
“在下欧阳东，卢执事身边的人，有事相谈。”
卢执事？
周甲双眼眯起。

第039章 访客
自从那天在书经门口见到路过的卢执事，周甲心中就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因为男爵领势力入侵，鱼龙会把外堂的许多人都招了回来，其中就包括被罚的卢执事。
对方不是大度的人。
就连魏志行，都专门有过提醒，让注意着点。
这段时日，周甲一直小心翼翼，矿场晚去早退从不在外逗留，两个多月来相安无事。
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不曾想还是被找上门来。
“咯吱……”
小心翼翼打开一道门缝，周甲看向屋外的人影，闷声开口：
“有事？”
屋外站着两人。
一人劲装打扮，五官在朦胧夜色下模糊不清，是刚才说话的欧阳东。
另一人身材魁梧、金发碧眼，着铠甲、负重剑，做费穆武士打扮，正双手交叉抱臂看来。
透过门缝，欧阳东笑道：
“周主管，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
“不必了。”周甲摇头：
“两位有事的话不妨直说，天色已经不早，外面也不怎么安全，还是早早回去为妙。”
“呵……”欧阳东撇嘴，道：
“据我所知，周主管并不怎么长待矿场，兴许还不知道，矿场最近新招了不少矿工。”
“但上缴的产出，不增反减，就不知是何缘由？”
“是吗？”周甲面色不变：
“这点在下倒是不太清楚，不过矿场的事，似乎也与两位无关，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周甲！”费穆武士上前一步，喝道：
“我们来找你为了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身为矿场主管，私吞矿产，一旦事发什么后果？”
“你想落个曹洪来一样的下场？”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周甲双眼眯起，手中已经握紧斧头：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何必！”欧阳东皱眉：
“周主管，我知道矿场真正做事的并不是你，你又何必为了其他人把自己陷入绝境？”
“与我们联手，告发魏志行，卢执事可以保你无恙！”
“呵……”周甲冷笑：
“符谷的下场，也没比曹洪来强多少。”
“哒！”
费穆武士上前一步，背后巨剑轻颤：
“姓周的，你真当我们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你想干什么？”周甲声音一沉：
“要动手？”
虽然对方气势不凡，极有可能是两位六品，但他还真不惧。
不提作为底牌的暴力。
现如今他自己也是六品伐髓高手，且武技稀疏的短板已经补上，谁胜谁负还是两说。
更何况这里是他的树屋，各种机关陷阱可不是摆设。
“你……”
费穆武士面色一寒，就要迈步上前，却被一旁的欧阳东一把拉住。
欧阳东隔着门缝深深看了眼周甲，淡淡开口：
“阁下好自为之！”
音落，也不多言，拉住蠢蠢欲动的费穆武士就朝暗处走去。
两人没有走太远，来到靠近集市的一株树下，阴影处早有一人在等着。
“执事。”
欧阳东低头，道：
“他没有答应。”
“不答应也很正常，老魏那家伙本就善于笼络人心，而且周甲还是跟他一个地方来的。”卢执事摸着铮亮的脑门，表情淡然：
“不过他不答应，矿场出事，就要出来顶缸。”
“执事。”欧阳东压低声音：
“矿场那边增加的人都没登记在册，如果真的去查，他们随便找个借口也能糊弄过去。”
“再加上时间太短，想要借机扳倒魏志行，怕是够呛。”
“嘿嘿……”卢执事冷笑：
“矿场在我手里那么多年，岂会没有留下后手，而且就算矿场没问题，他们总要出货。”
“霍家堡能吃下这批货的，我可是门清。”
“总之，这次就算不能拿下老魏，也要让他好受！”
“是。”两人放下心来，点头应是。
“其他的，你们不必管。”卢执事摆了摆手：
“这两天看好姓周的，如果能说服他倒打魏志行一耙，那是最好，不成也不能让他逃了。”
“放心！”欧阳东一脸轻松：
“一个区区五品，我们两个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要大意。”卢执事摇头：
“去吧！”
“是。”
两人应是，转身朝着周甲所在树屋奔去。
……
树屋。
关上门后，周甲面露沉思。
两人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卢执事要报复魏志行，他只是身处其中，奈何身不由己。
“势力……”
“哎！”
轻叹一声，周甲无奈摇头。
这就是他不喜欢过多深入大势力的原因。
一个势力，难免会有权利倾辄，夹杂其中分量不足的话，只能随波逐流，哪一日船倒了也要跟着倒。
甚至，第一个被踢出局！
就算你老老实实做事，不想招惹是非，也难保没灾祸主动上门。
而且加入大势力往上爬，往往要看他人脸色，学会在权势之间斡旋，精于人情往来，有着诸多麻烦。
即使能成，可以借力，终究是无根之萍。
遇到大风大浪，怕是一吹即倒。
外力，总是不可靠，唯有自身之力可以作为依仗。
“我有天启，能得源星，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实力在变强，没必要去追寻这些外物。”
心中一定，因为卢执事引起的烦躁也压了下去。
周甲眼神清明，低声沉吟：
“不过，现在实力还不够，既然找上门来，卢执事怕是已经有矿场那边的确凿证据。”
“需跟魏志行商议一下。”
在卢执事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小卒子，怕是不会放在眼里，但就算是小卒子，周甲也不想自己没好下场。
念头转动，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推门朝外行去。
事不宜迟！
不必等明天，今夜就去。
他披着蓑衣，顶着草帽，踏步疾行。
没走多远，前方同样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映入眼帘的两道人影与他一样，都是一愣。
“周甲！”
欧阳东面泛怒意：
“你要去哪？”
幸好自己赶来的及时，要不然……
该死！
费穆武士则是二话不说，壮硕的身躯朝前猛冲，背后巨剑也呛啷出鞘，斩出呼啸劲风。
口中更是怒吼：
“混账东西，竟敢乱跑，给我留下！”
“哼！”
周甲冷哼，双眼微眯，不退反进，握盾朝前撞去。
“彭！”
巨剑重量不菲，再加上武士六品之力，足可劈碎山石，与盾牌一撞，竟是猛然一偏。
盾反！
盾，主要是为了打断他人的动作。
这句话是司徒雷说的，但就算是他，也绝不可能在这巨剑面前，做到周甲这种程度。
咫尺之间，盾牌只是轻轻一错，巨剑就偏移开来，发力之精巧，可谓妙至豪巅。
不仅如此。
费穆武士的身形也失去平衡。
遭！
武士双眼圆睁，暗叫不妙，急急发力妄图重新调整身体，就被一道凌厉斧光彻底斩断。
一招杀了费穆武士，周甲也有些意外，只能归功于对方太过大意，当下前冲之势不断，脚下发力，身形微晃，一瞬间好似出现了残影。
三身步！
来自圣堂的秘法，大成之后据闻能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身体，每一次攻击都堪比三人围攻。
他自然做不到这点，现在的残影也不过仅能用来迷惑人。
但已足够！
欧阳东还未回神，就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本来不以为意的对手一斧斩杀，如看天方夜谭一般，双眼不由圆睁。
待到回神，斧头已经逼近。
“叮当……”
“噗！”
三斧，欧阳东的脑袋就已脱离肩膀。
“啪啪……”
身后，清脆的掌声响起。
卢执事轻击双手，眼带赞叹：
“本以为曹洪来已经藏的足够深，想不到阁下竟然藏的比他还深，若不是我一时兴起跟……”
“好胆！”

第040章 技巧
三身步！
老马奔槽！
周甲浑身浴血，单手提盾，身躯微微前弓，朝着卢执事猛冲。
既然已经动手，那自然是一个也不放过！
六品之力在体内涌动，让他奔势如猛虎，身未至，闪烁着寒光的斧刃已经带着沉闷雷声狠狠斩下。
怒雷斧品阶虽高，却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斧法，只有简简单单的劈砍、反斩、横扫等简洁招式。
重要的是内在。
源力、身体的配合，雷霆浩大震荡之力的感悟。
斧刃落下，势大力沉、刚猛无俦，恰合怒雷之意，也让双目圆睁的卢执事面色一凝。
难怪敢朝自己出手，倒是有些能耐。
面对来袭的斧刃，他朝后一退，双手一前一后竖在身前，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有一股渊渟岳峙之意。
相较于周甲的凶猛，倒是更显沉稳。
“唰！”
长袖之中的双手电闪而出，好似毒蛇出洞，角度刁钻又不乏堂皇正大，侧击来袭斧刃。
“叮……”
明明是一双肉掌，与斧刃相撞，竟是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周甲更是感觉手掌一麻，若不是占了重兵器之利，怕是已经脱手飞出，即使如此斧头也被弹飞老高。
中门大开！
卢执事面不改色，身躯借机前冲，单手做枪朝前猛然一杵，呼啸劲风甚至拉扯出凄厉尖啸。
指枪。
直指周甲心口要害。
这个世界，能活下来且站于上位的，没有一个是善茬。
武艺。
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刻入骨髓。
即使是声名不显的卢执事，也是位久经杀伐的七品高手，一身硬功，可挡刀枪斧劈。
此番一记指枪，杀机尽显。
“咚！”
一面盾牌突兀出现，拦住攻势。
卢执事眼眉一挑，脚下错步，身形陡然出现在周甲一侧，五指弯曲成爪狠狠抓向腰肋。
他动作迅疾，身法诡异，爪出无声，阴狠至极。
以六品之境来说，本应拦截不及。
奈何……
“咚！”
周甲缩身侧步，明明眼睛看不见人影，盾牌却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出现在五指之前。
“咦？”
这一次，卢执事忍不住口发惊疑。
他其实刚才在心中还曾想过，要与周甲合作，一起扳倒魏志行，事成后矿场依旧可以留给对方。
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开口说话。
但此即，心中杀机陡增。
一个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的新人，就有如此实力，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杀！
不留后患！
念头转动，他的身形随之变换，好似一个旋转的陀螺，从四面八方朝周甲发动猛攻。
借助步法，他的攻势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时而刚猛、时而阴柔，不一而足。
极致的速度，甚至让这数丈之地刮起旋风，夜色本就昏暗，此即风尘迷眼，更是看不清楚。
周甲恍若未知，盾牌就如肉体的延伸……
不！
比手臂更加灵活。
盾牌绕身而转，如封似闭，任由卢执事的攻势如何迅猛，竟也能丝毫不差的拦了下来。
盾反圆满（987／1000）
逼近圆满极限的盾反，在他手中如有灵性，追逐着身周劲风的变化，完美拦截、借力打力。
遥遥观之，就像是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他牢牢包裹。
任由攻势如何迅猛，竟也不能突破。
“好！”
急攻不下，卢执事面色一沉：
“倒是小觑了你。”
说话间，他身形一顿，单手握拳猛然朝前砸落。
对手盾法精妙，以武技突破拦截可能性不大，但自己乃是七品，依靠力气也能碾压。
既然不能以招式取胜，那就以境界压人。
“咚！”
果不其然，面对七品巨力，周甲盾法虽妙，依旧忍不住闷哼一声，身躯踉跄倒退两步。
“唰！”
卢执事得势不饶人，身形如箭疾冲。
简简单单的跨步冲拳，数尺之地，竟是被他冲出一马当先、万夫莫敌之势，以手做枪凶狠直刺。
盾牌后，周甲双眼眯起，肉身轻震。
一股恐怖之力，自筋肉间轰然爆发。
暴力！
手臂晃动，盾牌不再一味格挡，而是朝前撞去。
盾击！
“彭！”
拳盾相交，其声直冲云霄，气浪横扫八方。
同时高下立判。
“咔嚓！”
卢执事手臂弯曲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抹斧光就已映入眼帘，下一刻头颅豁然飞起。
厮杀，就是如此直接。
胜者活、败者死，没有那么多废话，一切精力都用在这瞬息之间。
周甲手持斧盾，浑身热气升腾，手腕发颤。
“呼……”
良久，他才长吐一口浊气，收起盾斧打扫战场。
……
“七品高手单凭力气远不如激发暴力的自己。”
屋内，周甲脱了上衣，取出从内城买来的药膏在身上涂抹，缓解着肌肉传来的酸痛。
“但七品高手肉身、源力相合，爆发力同样惊人，自己虽有暴力，却不能搭配源力运用。”
“胜在刚猛，败在灵巧。”
“嘶……”
不小心拉动受伤的肌肉，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狰狞。
“卢执事在七品之中名声不显，拿下他都要如此费劲，其他有名有姓的七品高手，可想而知。”
“不过……”
想到这里，周甲面露笑意：
“至少已经证明，自己现在的实力堪比七品。”
而且此番与以往的厮杀不同，除了最后的爆发，他并未仰仗暴力，而是实打实的比拼技巧。
很明显。
单凭武技，已是不输卢执事这等沉浸武技几十年的老油条。
“还有兵器。”
低头看了看一旁的斧头，周甲暗自庆幸。
幸亏用巨剑碎片重新锤炼过斧头，若不然以原来的锋利度，未必能一击斩杀卢执事。
对方的硬功极其了得，五指与斧刃碰撞，几乎在斧刃上捏出指印。
十分夸张！
不过硬功、轻功这类法门虽好，却不在掌兵的加持范围，他就算想修炼，也是进度缓慢。
……
接下来的几日，周甲一如既往的小心。
好在卢执事的失踪，似乎被记在了堡外男爵领势力的头上，倒是没有人过来专门询问。
想来也没人会怀疑，一个寂寂无名的五品，能杀死一位七品高手。
倒是魏志行表现的很是高兴，在确认卢执事彻底失踪之后，叫上周甲，安排他去内城见见世面。
而周甲，也恰好要去一趟内城。

第041章 上流
“到了！”
程平轻卷长衣，缓步走下马车，面无表情朝着身后跟着的周甲、程少文示意了一下：
“你们随便逛逛，我先去见见几位朋友。”
“兄长自便。”程少文急忙点头：
“我带着他熟悉环境就行。”
“那好。”程平挤出一丝笑意：
“这里不比外城，也不是咱们鱼龙会的地方，来往的都是贵客，切忌不要冲撞了人。”
“不然，就算是我也护不住你们。”
说着，扫了眼周甲。
“是，是。”程少文应是：
“我明白。”
周甲没有吭声，倒是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
刑堂堂主程滔最爱收义子，程少文就是其中之一，据说程堂主对自己的义子视若己出。
但现今看来，亲儿子的身份，明显更高。
程少文在程平面前，唯唯诺诺，一路上小心侍候，说是兄友弟恭，倒不如说是养的家奴。
待到程平走后，他才直起腰背。
“周主管。”
转过身，程少文笑道：
“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矿场看守，现今已是魏执事的左膀右臂。”
“真是让人佩服！”
“在下只是运气好而已。”周甲摆手。
“运气好，也是本事。”程少文音带感慨：
“在这世道，就算是超品强者也难保不会遇到不幸，运气，有时候比实力更有用处。”
“周主管的福星之称，我可是久闻大名。”
“说笑了，说笑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一处宽敞庭院，周甲扫眼周遭，转移话题：
“听说，今天是霍公子举办的宴会？”
院内，有假山、流水，花丛、石径，一位位身着华丽的年轻人或三五成群或成双作对游玩。
没有外城居民的紧张，有的只是惬意、悠闲。
行于其间，心情自然放松。
“嗯。”程少文点头：
“霍公子早年就喜欢举办这种聚会，后来外出数年直至去年回来，说起来，这还是他回来后首次办聚会。”
“听说……”
“是因为钱小姐怀了身孕，心中高兴。”
“是吗。”周甲了然：
“今天来的，好像都是年轻人？”
“当然。”程少文轻笑：
“这次聚会，不只是为了结识人脉，也是方便男女相处。”
“那边有花阁，里面都是城中富贵人家的女子，如果有人被她们看中的话会邀请过去。”
说着，伸手朝偏院一指。
周甲下意识看过去，随即轻轻摇头。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个小小的五品，鱼龙会管事，相貌也不算出众，大概率不会被人看上。
以他的身份，说是今日来的垫底，也毫不为过。
若非程平的面子，怕进都进不来。
转了一圈，他人的交谈传入耳中，议论的事也让周甲眉头皱起，音带惊疑：
“他们，都是六品高手？”
场中也有五品，但寥寥无几。
七品更少，却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少。
今天来的，可都是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如此年纪、如此修为，也让他心中刚起不久的信心锐减不少。
“没错。”程少文点头，突然道：
“你可知，为何刑堂经常得罪人，在会里依旧最为吃香？”
嗯？
周甲一愣。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还是顺着话头问道：
“为什么？”
“因为，刑堂的人可以杀人，而且不用为此担责。”程少文面色一冷，声音变缓慢：
“你要知道，杀人，也是可以提升修为的。”
周甲心中一惊。
这点他当然知道，但……
“当然。”程少文继续开口：
“人提供的源力通常比不上怪物，比较怪物体型更大，源力充足，所以在内城、各大势力中，有人专门做擒杀怪物的买卖。”
“据说霍府有一兽窟，里面放着各种抓来的怪物，打残之后供霍府的子弟杀戮修炼。”
“……”
周甲张了张嘴，无奈摇头。
你要说他们作弊，也无不可，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难怪这些人能年纪轻轻就有六品乃至七品的修为，而各大势力则牢牢占据霍家堡上层。
普通人，吃喝都是问题，修炼极其艰难。
能有所成者寥寥无几。
如何跟他们比？
“不必如此灰心。”见周甲面色变换，程少文又笑了笑：
“这般得来的修为，毕竟是取了巧，根基不稳，真实实力未必多强，而且六品可以速成，七品没那么容易。”
“至于七品以上……”
“就算是在霍府，也属于高手！”
“我有一个问题。”周甲想了想，问道：
“如果一个不入品的人，机缘巧合杀了头超品怪物，那有没有可能，短时间内成为七品、八品高手？”
“没可能的！”程少文摇头：
“先不说超品怪物何等难杀，普通人根本杀不死，就算能杀死，他最多只会成为五品。”
“要知道，肉身也有极限。”
“要想速成八品，怎么也要三四头超品才可。”
说到这里，他不由失笑。
三四头超品，霍府遇到估计都要头疼，整个霍家堡也要因此大乱。
周甲却不这么想。
虽然慢，但只要能速成，那就肯定会有人这么做，不过是需要足够强的人协助而已。
……
走过拱门，行入内院，耳边突然一静。
“程兄！”
阁楼上，几道人影朝着程平招手：
“这边。”
阁楼藏于茂密林叶之后，外界极难看清里面的动静，几人却能在此纵观前院所有人。
而只有能来这里的人，才算是聚会的核心，前院人数虽多，却都是陪衬，有些甚至连陪衬都不如。
“程兄带了新人过来？”
黑莲的陈公子手持折扇，轻击掌心：
“什么来历？”
“一个走运的矿场管事而已。”程平表情淡然：
“看在三长老的份上，带他过来见见世面，如果可以的话就收到手下，平常安排做点杂事。”
“也是。”凯恩家的亚瑟接口：
“前段时间因为男爵领的原因，我手底下好几个用的顺手的人都遇了难，也是时候找几个填补上了。”
“不然的话，没人跑腿也是麻烦。”
在他们看来，能被他们看上就是外面人的福气，其实对很多人来说，能够依附他们，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说起来，男爵领那边谈的怎么样了？”一女眉头皱起，问道：
“他们不走，早晚会出乱子，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此言一落，场中众人也不由陷入沉寂。
“应该没事。”直到一人开口，打破平静：
“霍家堡就这么大，养不了那么多人，待到寒月来临，他们就算不走，也非走不可。”
“咱们不说这丧气事。”
他看向程平，笑道：
“程兄，最近能不能再弄几个尤物过来，上次送来的修为太低，稍微碰几下就死了，都还没能尽兴。”
“凯里，你悠着点。”程平皱眉：
“会馆三品往上的女人，在三长老那边都有数，死一个少一个，玩起来别那么过分，不然我也没办法交代。”
他的这几位朋友，都是七品高手，肉身千锤百炼堪比精钢，看似不壮实则好几百斤，普通女人哪里承受的住？
再加上几人玩的很大，鞭子蜡烛各种手法齐施，莫说是三品，就算是五品、六品的女人也未必受得了。
因而每次送了人过来，几天就成了尸体。
“哎！”陈公子摆手：
“又不是不给钱，再说你们鱼龙会就是干这个的，说起来刚才那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身材还行，吴大姐没有动心？”
场中一位身材高挑、衣着大胆的女子舔了舔嘴角，双眼发光看向程平：
“就不知程兄，舍不舍得？”
“别。”程平摆手，表情随意：
“他现在正帮三长老做事，别惹麻烦，以后有机会再说。”
“三长老……”
这个名字，对几人来说似乎是个极大的威慑，表情不由一收，唯有那吴大姐撇了撇嘴。
“霍公子来了！”
声音传来，众人纷纷起身。
程平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前院一女子走向周甲，递过去一张请帖。
这家伙……
难不成还有桃花运？

第042章 消息
因为是霍公子近年来首次举办的聚会，因而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城中显贵的儿女大多到场。
周甲转了一圈，倒是对这场聚会有了些许了解。
今天聚会的主角只有一位。
不！
应该是两位。
霍公子、钱小姐这一对恩爱夫妻。
在他们之下，是类似鱼龙会的程平、凯恩家族的亚瑟，这种各大势力中的顶尖二代们。
至于其他人。
都是陪衬。
“周兄弟想入手雷属精矿？”
古锤店少东家隆多身材矮壮，好似一个肉球，但鼓起来的不是软肉，而是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分量感十足。
他挠了挠脑袋，道：
“这种蕴有灵性的矿石少见的很，而且就算有也不符合你的要求，古锤店并没有。”
“是吗？”周甲面带遗憾。
如果能有雷矿炼入斧头，他的怒雷斧威力就能大幅提升，但这种东西似乎并不好入手。
在集市上问了许多家店铺，没有一家有线索。
“你可以去百宝阁问一问。”隆多提议：
“那里是霍家的生意，专门收购、出售各种罕见的东西，兴许能有收获，就是价钱可能不便宜。”
随即又道：
“如果周兄弟入手了雷矿石，我倒是可以帮你打造兵器。”
他是费穆世界的半精灵，天生力气出众，族人多从事炼器行当，本人也是炼器的高手。
“多谢。”周甲拱手：
“到时候有劳隆多兄。”
“嗯。”
两人分开后，周甲正打算就此离开聚会，又被一女拦住，递来散发着清香的雅致请帖。
“周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嗯？”
周甲垂首，扫过请帖上的名字，眼神微动。
……
偏院。
一间间花阁被绿植隔开，道道倩影若隐若现。
周甲跟着侍女来到一处花阁，就见精心打扮过的焦元仪、焦元凤两女正自坐于两侧。
‘曹姐姐’坐于正中。
相较于此前，三女衣衫华丽，面容娇美，不复曾经的潦倒，富贵气十足。
“周公子来了。”
见到来人，‘曹姐姐’双眼一亮，起身一礼：
“梦蝶，见过周公子。”
原来她叫曹梦蝶。
“周大哥。”
两女也起身招呼。
“曹小姐客气了。”周甲拱手：
“两位也在，不知曹小姐叫周某过来，所为何事？”
在这里遇到三女，即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却也理所当然，毕竟此次聚会来的人不少。
有些门路的，都会过来。
“没有事，难道就不能叫周公子过来叙叙旧吗？”曹梦蝶嫣然一笑，素手轻伸示意：
“公子请坐。”
“上次在清风居匆匆而别，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过公子，这才遇到，梦蝶岂敢怠慢？”
一旁的两女急忙上前，拿来精巧圆凳，呈上热茶，态度热情。
“听说，周公子在鱼龙会做事？”
“不错。”周甲点头。
“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曹梦蝶试探着开口。
“曹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周甲端起茶杯的动作顿在半空。
“哎！”曹梦蝶轻叹，也不讳言：
“不瞒周公子，梦蝶在男爵领也算出身尚可，奈何一场大难，曹家现今已经不复当初。”
“偌大霍家堡，曹家毫无根基，现今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
“是啊！”一旁的焦元凤点头附和，眼怀期待：
“还有曹家二叔一直在欺负曹姐姐，想要霸占本家家产，周大哥过来帮我们好不好？”
“元凤。”曹梦蝶瞪了她一眼，似有埋怨，看过来的表情更是凄然，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发自内心的保护欲：
“让周公子见笑了，都是些不方便朝外说的烦心事。”
“曹小姐放心，在下不是多嘴的人。”周甲面色不变，淡淡道：
“不过周某实力不足，去了怕也帮不上什么忙，现今又刚在鱼龙会站稳脚跟，真是抱歉。”
“周公子不考虑一下？”曹梦蝶眉头微皱，道：
“我可以出矿场那边多一倍的价钱，而且还会尽全力帮你提升修为、武技，这点鱼龙会怕是做不到。”
“曹家在男爵领经营货行、文牍库，论及对附近情况的了解，在霍家堡也数一数二。”
“文牍库？”周甲眼神微动：
“曹小姐那里，可有武技功法？”
“当然！”曹梦蝶美眸一亮，道：
“只要周公子愿意加入曹家，与我拟立永不背弃的契约，就可翻看曹家收集的武技。”
“这……”周甲面露沉吟：
“能不能花钱买？”
“抱歉。”曹梦蝶轻叹，面露难色：
“家中有祖训，不便外传。”
“那就算了。”周甲轻叹。
他现在还不缺武技，入手的几门功法修至圆满还需很久，对武技暂时没有那么迫切。
“对了。”
想了想，他试探着开口：
“曹小姐可知，其他世界陷落墟界都有什么情况，有没有办法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呃……”曹梦蝶一愣，随即失笑摇头：
“周公子太看得起梦蝶了，这等事莫说曹家，就算是男爵、霍堡主，也不可能知道。”
“不过倒是有些规律，文牍有所记载。”
她略作沉吟，道：
“一个世界开始陷落墟界，通常先是从碎片开始，一开始只是某些地方的人、物失踪，并不明显。”
“渐渐的，面积越来越大，直至整个世界彻底陷落。”
“时间并不固定，有的十几年就会完成整个过程，有的则需数百乃至数千年才会完全陷落。”
“但只要开始，这个过程就不可逆。”
“至于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看向周甲，轻轻摇头：
“从未听说过！”
片刻后。
目送周甲离开，她面上的凄然悄然散去，眼中仅是略有遗憾，随即朝着焦元仪示意：
“叫下一位。”
二叔妄图侵占家产，她自然不允，原本想指望焦家姐妹身边的高手，结果都已遇难。
既如此，只能在霍家堡招人了。
周甲。
只是她的目标之一，而且还是不太重要的一个，毕竟五品的实力算不得强。
……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听曹梦蝶说出来，走出聚会庭院的周甲依旧难免失望。
不过他倒也没有灰心。
毕竟按他人所说，墟界无边无际，霍家堡、男爵领只是小地方，其他地方兴许有别的答案。
再不济，未来也能遇到再次陷落此界的地球人，也许其中就有自己想见的人。
只不过……
希望不要陷落。
即使一辈子也不相见。
“你叫周甲？”
一个闷雷似的喝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街道宽敞，来人却直直拦住去路，审视了一下周甲，伸手朝后方一家酒楼二楼一指：
“我家小姐要见你。”
“你家小姐。”周甲抬头，移动视线看过去。
一女隔窗对望，身材、长相都颇为不错，衣着更是大胆，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粉嫩耀眼的肌肤。
此即看过来的眼神带有挑逗，频频示意。
“没错。”
壮汉身高超过两米，身强体壮，好似一堵墙横隔路中，双手交叉垂首看来，音带威胁：
“我叫小姐姓吴，你应该知道吧？”
吴小姐！
周甲面色一沉。
聚会的几位主要人物之一，他又岂会不知。
据说此女生性好色，每日无男不欢，而且修炼的不知什么法门，能夺男人的阳气助长修为。
虽然长相不错，但作风……
“抱……”
“咣当！”
周甲刚刚张口，就有一声巨响从城墙处传来。
“所有人戒备，男爵领的人朝霍家堡冲过来了！”
“哗……”
瞬间，整个街道一片喧哗。
楼上的吴小姐面色一变，也没了玩耍的心思，手一招，匆匆离去。

第043章 雷元石
男爵领残存势力与霍家堡本土势力的对抗犹在继续，且随着寒月的靠近，呈现越来越激烈的态势。
当日街道上听到的动静，据说是霍堡主出的手。
男爵领那边也有超品高手，双方最后在山坳口发生火拼，只是四品以上，就死了足有百余人。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寒月来临，是关键节点。
而事态的发展，转机应该就在最近。
没有太多时间了！
“彭！”
“彭！”
“呜……”
树屋内，周甲赤着上身，一手持斧一手持盾，盾斧交错施展，道道残影带来隐隐闷雷声响。
他眼神凝然，身随斧动，筋肉蠕动间汗水沿背滑落。
坚实的地面，在无数次重重踏击下，越来越夯实，平整的墙壁也被斧风削切出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呼哧……呼哧……”
粗壮的喘息，伴随汗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周甲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拿起一旁的毛巾随意抹了把身体，走出房门。
不多时，他再次回返，手里多了黑莲送来的最新消息。
“太黑了！”
“以前半个月一次的消息，现在分成五次发，价钱却跟原来一样，黑莲真会做生意。”
话虽如此，钱也不得不花。
毕竟，他能得到外部消息的渠道并不多，而且最近局势变换又太快，只能尽可能关注。
消息不多，却让他眉头一皱。
‘双方的厮杀越来越多，从三五日一场，到一日两三场，但死的人反而越来越少了。’
‘这不对劲！’
“哒哒……”
轻敲纸张，周甲若有所思。
除了黑莲，他在鱼龙会也有些渠道，总结双方传来的消息，心里倒是有了一个猜测。
“男爵领的人并不想与霍家堡死磕！”
“这也很正常，毕竟论实力、论底蕴，跋涉而来的男爵领都不如霍家堡，除非想鱼死网破不然肯定要找出路。”
“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是唯一的选择。”
“但外面那么多的人，路上的凶险暂且不提，只是每日的吃喝，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
“粮食！”
周甲双眼一亮。
‘男爵领的目的不是占领霍家堡，加入更加不可能，霍家堡太小，养不起那么多人，所以他们的目的是粮食。’
‘以鱼死网破的决心，逼霍家堡吐出足够的粮食，如此他们才会离开……’
“唰！”
念头转动，他猛然起身站起，拿起钱袋奔向集市。
不论这种猜测对不对，以防万一，还是提前囤好足够的粮食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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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这时候，粮食、肉食都已经开始涨价，现今有了男爵领的威胁，涨价幅度更是夸张。
幸好。
周甲不缺源石。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分批次大量采购了足够几个月用的吃食。
为了确保安全，除了树屋，还在几个隐蔽的地方藏了些以作备用。
……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831／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246／300）
武技：盾反圆满（997／1000）、盾击精通（365／500）、劈风斧法精通（956／1200）、纳尔秘息术入门（161／200）、夺命剑熟练（576／1000）、怒雷斧熟练（389／1500）、三身步入门（125／600）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技熟练度越来越高，倒是修为进展缓慢，看来没个三五年难成七品。
除非，再得一枚源星。
另外就是，盾反已经逼近大圆满，但不知为何进步越来越难，最后几个熟练度怎么也不增加。
好在他能耐住性子，不急不躁，慢慢修炼。
“哒哒……”
敲门声让周甲停下动作。
擦了擦身子，他拉开一道门缝，寒风顺着门缝飘进树屋，也让满是热气的肌肤瞬间绷紧。
虽然寒月未至，寒气已经开始出现。
“黑三，是你啊。”看清门外的人影，周甲稍微拉大门缝：
“有事？”
偌大矿场，因为他的无心打理，几乎全都是刘子扬的人，唯有黑三，勉强算是心腹。
“主管。”
黑三搓了搓双手，谄媚一笑：
“您有段时间没去矿场了。”
“去了也没什么事。”周甲摇头，他屋里那么多吃食，离开的空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怎么，刘副主管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黑三连连摆手：
“有您坐镇，我哪会被人欺负，就是您要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哦！”周甲双眼一亮，拉开屋门：
“雷属矿石？”
蕴有灵性的矿石极其罕见，就算是百宝阁也没有，他几乎死了心，想不到竟有了线索。
“没错。”黑三点头：
“虽然不是雷属矿石，用处却是一样。”
没有让周甲催促，他继续道：
“小人打听到，几年前，内堂曾入手一头雷兽尸骨，听说那东西生前是头超品怪物。”
“尸骨里有一枚雷元石，内蕴雷属精华，可惜活性不足，所以圣堂那边出价太低就没卖。”
“现在，应该还在内堂。”
各种灵性之物，是打造‘法杖’的上佳材料，圣堂那边往往不会错过。
至于活性不足……
对‘圣堂法师’来说，自然是无法挽回的缺陷，但他用来加持斧头，却没多大问题。
“当真？”
“小人岂敢蒙骗主管？”
黑三赌咒发誓：
“这东西就是个鸡肋，估计是被人遗忘了，小人也是从内堂一位朋友那里打听到的。”
“不过……”
“内堂的人，都是钻进钱缝子里的，您怕是要出点血。”
“这没问题！”周甲面露笑意：
“谢了。”
……
内堂在鱼龙会名声不太好，这点周甲早有耳闻，不过亲自前来，见到稀稀落落的人流，才算真正见识到所谓的冷落。
“雷元石？”
一人翻了半天册子，在周甲递了几十源钱之后，才点了点头，道：
“这东西归徐主管负责，你去找他吧。”
“哪位是徐主管？”
“真麻烦。”对方一脸不耐烦的朝里指了指：
“那位！”
“有劳。”
虽然对方态度不好，周甲还是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徐主管看年纪三四十岁，本应正值壮年，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身着长衫坐在软椅上眯眼品茗。
“雷元石？”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满是灰尘的册子，翻开其中一页，慢条斯理点头：
“确实还在。”
“不过这东西不仅需要源石购买，还要大功一件，才可兑换。”
周甲扫眼册子，上面写有雷元石，要求：大功一件、源石一百，普通帮众不可兑换。
“不知这大功，如何算？”
“顾名思义，自然是对帮会有很大功劳。”徐主管端起茶盅，笑道：
“当然，你要是能有长老、堂主的手书，也可免去，但这源石，却是万万都不能免得。”
“这样……”周甲面露沉吟：
“那我等几日再来。”
“等几日？”徐主管轻轻摇头：
“这东西可是抢手货，等几日怕是被人要走了，到时候莫说我没提醒你。”
嗯？
你来真的？
这东西几年都没出手，突然就成了抢手货？
周甲无语，摇了摇头递过去一枚源石：
“有劳徐主管帮忙惦记着，我过两日就来取。”
“嗯。”
徐主管点头，一脸随意的收起源石。
待到周甲离开，旁边一位内堂负责人开口笑道：
“徐主管，看来你又有大客户了？”
“嘿嘿……”徐主管轻笑品茗，表情淡然：
“就不知，他身上能有多少好处，内堂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去的。”
说着，在雷元石那一行重重一划。

第044章 徐主管
矿洞。
这种阴冷、潮湿，满是矿石灰尘的地方，从未来过光鲜亮丽的女人。
今天却是个例外。
鱼龙会三长老王夫人脚踏松软的貂靴，身披百花刻丝银鼠袄，在众人的围拢下，缓步行至暗道近前。
“三长老。”
刘子扬躬身，伸手一引：
“前面就是暗道，里面最少有一窝豚蛇，这东西群居且藏于暗处，就算是高手也不方便击杀。”
“会里曾有两位七品过来，仅能自保。”
“不错。”魏志行点头：
“里面太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等实力大打折扣，再加上道路曲折，来的人多也没用，所以一直搁置。”
“嗯。”
王夫人轻轻点头，看向身侧：
“周甲？”
“在。”周甲上前一步，同时拉了拉身边人：
“昂吉兄，有劳了。”
“豚蛇的话，问题不大。”昂吉上前一步，浑身的异味让众人纷纷避退，让开一条通道。
尤其是王夫人，更是秀眉微颦，素手捂鼻。
看了看周围，昂吉道：
“找个宽敞点的地方。”
“好。”
刘子扬应是，带着众人来到附近一处足有几十平的宽敞地带：
“这里应该是曹洪来他们此前运送矿石，临时放置货物的地方，不知这位朋友打算怎么办？”
说着，一脸好奇看向昂吉。
昂吉一身邋遢，其貌不扬，却被周甲说是可以解决暗道问题，让人不得不有些怀疑。
“稍等。”
昂吉解开衣袋，露出衣服下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布袋，从中挑选了一下，倒出些许粉末。
粉末混合，当即有刺鼻的异味传来。
“等下先把这里的火把熄灭，等所有豚蛇都过来后，再点燃火把，准备好一起扑杀。”
“这么简单？”魏志行上前一步，眼带好奇：
“昂吉兄，这似乎是诱兽药吧？”
“没错。”昂吉点头，朝他比划了一下：
“有见识！”
“可是，据我所知，诱兽药似乎没那么容易起到作用，受限颇大。”魏志行眼带狐疑：
“真的可行？”
“嘿嘿……”昂吉咧嘴：
“好叫你们知道，我身上可是有着森林之子的血脉，其他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总之，你们等着就是。”
森林之子？
看着烂牙、黄毛、浑身恶臭，一身邋遢的昂吉，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甚至隐隐有些反胃。
“熄火！”
王夫人摇了摇头，一声令下，周围的火把纷纷熄灭。
黑暗，笼罩全场。
不多时。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暗道方向传来，众人身躯一紧，按照事先定好的方位隐蔽住身形。
黑暗之中，隐约能够看到一条条黑影窜出。
豚蛇真的被引出来了？
这种能力堪称神奇，王夫人美眸闪动，似乎是想到什么，眼中精光亮起，随即又压了下去。
费穆世界虽然有着种种奇怪的血脉，但大多没什么用处，森林之子却不同，这是一种传说中的血脉。
片刻后。
“好了。”
昂吉开口。
“点火！”
魏志行大喝。
“哗……”
火把燃起，场中几十条丈许来长、拼命蠕动的豚蛇映入眼帘，扭曲盘结在一起的蛇躯，能让没有密集症的人也头皮发麻。
陡见亮光，让这些习惯了黑暗的东西难以适应，拼命尖叫起来，声音就如哭泣的婴儿。
“放箭！”
伴随着一声大喝，利箭如雨落下，而且箭身带火，贯入一干豚蛇体内。
“轰……”
火光大亮。
凄厉的怪叫声，紧随其后响起。
……
“做的不错。”走出矿洞，王夫人甩出一枚令牌：
“你要的东西。”
“谢长老。”周甲接过，心头也是一松。
有了这东西，雷元石就可以入手了。
……
再次来到内堂，不过相隔了一日，这里已经安上了暖炉，门窗更是钉上厚厚的窗布。
踏入办公处，舒适的温度让人下意识放松。
相较于外面的忙碌，内堂的人，个个神情悠闲。
有的抱壶品茗，有的眯眼小歇，见到有人进来也没人主动相迎，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徐主管。”
周甲来到里面，拿出三长老的令牌，递了过去：
“我来取雷元石。”
“哦！”
徐主管正在小睡，被人打扰似是不太高兴，见到周甲不由挑了挑眉，伸手接过令牌：
“这么快？”
“侥幸。”周甲开口：
“恰好帮长老做了件小事。”
“你做了什么，我不关心。”徐主管语气淡然，收起令牌后再次伸手：
“拿来吧，三百枚源石。”
“什么？”
周甲一愣：
“不是一百枚吗？”
“谁告诉你一百枚的？”徐主管翻了翻白眼。
“我那天……”
“你看错了。”
徐主管拿出册子，翻开其中一页，上面雷元石那一行，赫然写着大功一件、源石三百。
周甲没有吭声，只是看着那三百二字。
难不成……
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不可能！
他双眼一凝，当日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一百源石，现今却是三百，不是改了就是换了。
但纸上黑色的大字，就像是对他无声的讥讽。
就改了，
你能如何？
“有长老令牌，大功可以免去，但源石不能少。”徐主管合上册子，慢条斯理开口：
“东西都放在内库库房，我也没有钥匙，没有足额源石就没有办法交差，到时候一样拿不出雷元石。”
“怎么？”
“源石不够？”
周甲眼神阴沉，良久才沉声道：
“徐主管，三百源石足够买一件不错的上品兵器，我如果有这么多钱，也不必求雷元石了。”
“这你给我解释没用。”徐主管摇头：
“价钱是堂主定的，而且如果便宜了，你以为这东西能轮得到你？”
“能不能便宜些？”周甲深吸一口气：
“这么多钱，我拿不出，倒不如不要了！”
“你……”徐主管双眼一睁，顿了顿，才摆了摆手：
“罢了，我也不是那种狠下心去的人，都是鱼龙会帮众，这样吧，你拿二百八十枚源石过来。”
“还是太多！”
“这还多？”
……
良久。
“二百四十枚源石！”
徐主管双眼一闭，直接来了个不理不睬：
“拿来源石，就有雷元石，你也不必再讲价，如果这些源石都拿不出，说明你跟雷元石没有缘分。”
“哼！”
他轻哼一声，音带不屑：
“真当我这里是讨价还价的菜贩子？”
二百四十枚源石……
周甲双手握紧。
他原本是有不少源石的，但前段时间为了囤积吃食花了许多，现今总共不过刚刚筹齐一百枚源石。
剩下的。
哪里去弄？

第045章 筹钱
“咯吱……”
院落后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穿着碎花小袄的陈卉像做贼一样穿出，来到周甲面前。
“给！”
素手一伸，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了过来：
“三十二个源石。”
“这么多。”周甲一愣。
虽是霍家给的月钱不少，但内城居、大不易，这才一年多，能攒三十多源石实属难得。
并不是谁都像他这样，能时不时‘入手’几十枚源石的。
“不止我的，还有蓉蓉的。”陈卉一脸的理所当然：
“咱们都是一伙的，当然能帮就帮，你看看还差多少，我这边尽量给你想办法再借借。”
“是我缺钱，怎么能让你想办法。”周甲摇了摇头，并未去接钱袋：
“马上就要到寒月了，今年的吃食价钱不会便宜，你们有没有提前备好足够的东西？”
“不够的话，留下些源石。”
“放心！”陈卉一脸豪气的摆了摆手：
“饿着谁，在这霍家堡也饿不到霍家的丫鬟，早在前几天，管家就已经往宅子里安排吃食。”
“拿着吧！”
说着，把钱袋往周甲怀里一塞：
“别磨磨叽叽的，像个娘们似的。”
“呵……”熟悉的亲切感，让周甲轻笑，紧了紧钱袋，缓缓点头：
“那好，过了寒月，我会尽快把源石还给你们，连同利息。”
“不着急，利息就算了。”
陈卉朝后看了看，小声道：
“我先回去了，你不知道新来的那大姐有多恶毒，万一发现我不在，还不知道怎么惩罚。”
“不能老让蓉蓉一个人在前面盯着。”
“好。”周甲收起钱袋：
“你忙。”
……
百宝阁。
“前两个月，兵器价钱上涨，但最近这段时间，没人会缺兵器，价钱自然也就下来了。”
看上去四十左右的掌眼师傅尼托放下手中的巨剑，道：
“十五枚源石。”
周甲蒙着面罩，沉吟片刻后，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这里还有些东西，劳烦估个价，可以的话我打算一起出手。”
“好！”
尼托点头，打开包裹，眼中当即露出遗憾之色：
“多好的内甲，竟然毁了，如果完好无损的话能买上百源石，现在最多也就给你十枚。”
“这东西……”
拿起一个黑色的木雕，他眼神微动：
“倒是稀罕。”
“哦！”周甲身躯前倾：
“此物是我偶然得来的，虽然不知道来历，但肯定价值不菲。”
木雕来自某夜一个闯入他树屋的黑衣人，外形像是一个诡异的人体，入手轻飘飘却能挡刀劈斧凿。
“嘿嘿……”尼托笑着摇头，放下木雕：
“你也不必诳我，这东西是费穆世界至高神之一冥神的祭祀相，在那边大概率有着神力。”
“但在这里，也就是个摆件。”
“六枚源石！”
“那算了。”周甲摇头，作势收起木雕。
“别！”尼托伸手一拦，急道：
“我真不骗你，这东西没用，你就算是问遍整个霍家堡，估计也就圣堂看在冥神的面子上出价高点。”
“真的只是一个装饰品。”
周甲认真想了想，再次摇头：
“还是算了，反正也不差那几枚源石。”
“等下！”尼托牙关一咬：
“二十枚源石！”
“不能再多了，我最多出二十枚源石，不然你去别的地方问吧，绝不会有多过十枚源石的。”
周甲挑眉，看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终究还是把木雕放了下去。
正如对方所言。
别的地方确实没有出这么高价的。
再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去了几个地方，把手里积攒下来的零零碎碎，尽数换成了源石。
“这些，就更不值钱了。”见周甲放下木雕，尼托下意识松了口气，扫眼剩下的东西，无语道：
“断裂的袖箭，半截兵器……”
“打包，十枚源石，怎么样？”
“可以！”
周甲这次没有意见，点头答应。
……
怀揣着源石，走在回树屋的路上，周甲眉头紧锁，面带沉思。
虽然已经想方设法的去凑。
但……
还差一些。
而且并不是入手雷元石就算完事，炼入斧头里面也是需要花钱的，价钱也绝不会便宜。
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着急买粮食了。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风声越来越紧，粮食的价钱也越来越高，不如出手一部分救救急？
“周兄弟！”
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闻声望去，就见腰悬长刀、一身鱼龙会帮众打扮的韩胖子倚着树，正自面带笑意看来：
“你可是让我好等啊！”
“韩大哥。”周甲点头：
“你来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不成？”韩胖子摇头，扔过来一个钱袋：
“接着！”
“哒……”
钱袋入手沉甸甸，不亚于陈卉给的源石。
“你也知道，马上就寒月了，我手头上也有些紧，这是三十枚源石，先拿着救救急。”
周甲握了握钱袋，没有吭声。
“别跟我客气。”韩胖子走到近前，轻拍他的肩膀，一脸豪爽：
“咱们都是从地球来的，谁有急事哪能不帮一帮？”
“听说你借了赵刚的钱，他的能借，难道我韩胖子的钱就不能借？我的钱就是脏的不成？”
“没有。”周甲迟疑了一下，抬头，面带正色：
“多谢！”
“客气什么？”韩胖子见状挑眉，哈哈一笑：
“走了！”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的眼神略有变化。
良久，
才一紧怀里的源石。
够了！
……
第三次来到内堂，周甲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兴奋，面无表情在徐主管负责的柜台停下。
“钱带来了？”
徐主管换了一身加绒的靛蓝长衣，脚上也穿上了兽皮绒靴，一副内城富贵人家打扮，见状懒洋洋起身，接过钱袋：
“倒是够快。”
“已经借了能借的钱。”周甲轻叹，少见的卖了句惨，拱手道：
“劳烦徐主管拿来雷元石。”
“这个点，有些晚了啊！”徐主管看了看天色，摇头道：
“内库的钥匙在副堂主那里，他这时候已经不再内堂，要不然你到明天再过来取吧。”
“明天？”周甲看了他一眼：
“明天一定能拿到？”
“这个……”徐主管抿了抿嘴，道：
“你有所不知，去内库取东西没那么简单，需要走好几个流程，还要有其他人的签字。”
“都是规矩，乱不得。”
“这样！”
他身躯前倾，小声道：
“内库有位朋友缺几两黑玄玉，如果周兄弟能帮他弄来的话，我可以让他快点走程序。”
“你懂得。”

第046章 入手
夜。
月色暗淡。
微风不起。
百宝阁的掌眼师傅尼托关上房门，披上黑色的貂裘，检查了一下怀里的东西，朝着目标方向奔去。
片刻后。
内城一处偏僻的庭院。
“东西我带来了，说好的钱……”
“噗！”
一抹血光，打断了他的话头。
透过烛光映照的窗扇，可以看到一个头颅缓缓从脖颈滑落。
房间里。
“父神在上！”
几位黑衣人朝着冥神木雕跪地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才有一人难掩激动，颤抖着拿起。
“想不到……”
掀开兜帽，露出满是威严的五官。
若是有内城上层人物在这的话，定然能一眼认出，此人赫然是当今钱家家主钱问虎。
钱小姐的父亲，霍公子的岳父。
一位超品强者！
此时的他眼泛狂热，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冥神木雕，就如虔诚的信徒，没有一丝往日高高在上的威严。
“意外丢失的东西，竟然主动回到我等的手里，果然是父神庇佑，此番定然能成。”
“神使。”后方一人声音嘶哑，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对手并不简单。”钱问虎扫了众人一样，慢声道：
“你们心中可曾退缩？”
“没有！”
“为了父神而战，我等无所畏惧！”
“请神使下令！”
众人纷纷低喝。
“呵……”钱问虎面露微笑，语气悠远：
“我自然相信诸位的忠诚，冥神的信徒从不畏惧死亡，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唔……”
“先把这具尸体处理掉。”
说着，他朝地上的尸体一指。
尸体赫然是带着木雕而来的尼托，这位本想着赚一笔外快，却不想竟然是狼入虎口。
钱未拿到，命却丢了。
……
“淅沥沥……”
细雨如帘，从天际落下，好似给世间万物蒙上一层轻纱。
雨滴在屋檐上积累，最终沿着沟壑滑落，滴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内，热炉鼎沸，温暖如春。
内堂深似海，无钱莫进来。
身着蓑衣的周甲在内堂前站定，看着面前高高的门楣，无奈轻叹一声，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迈步入内。
“徐主管！”
来到柜台前，他从蓑衣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递了过去：
“你要的东西。”
“别乱说。”徐主管摇头，面泛不悦：
“我这是在给你办事，东西也是别人要的，说的好像是我讨要好处似的，没落到好反到得了个坏名声。”
“不敢。”周甲垂首：
“劳烦徐主管取下雷元石。”
“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徐主管轻叹：
“不知道马上就要寒月了吗？”
“嗯……”周甲抬头，眼神中难掩心中的烦躁：
“这有什么关系不成？”
“当然！”徐主管声音一提：
“每次寒月来临，内库就要重新清点一遍库房里的东西，清点过后封库，过了寒月再说，期间不得擅动。”
“你这雷元石，已经入了库，只能等过了寒月才能取出来。”
周甲张了张嘴，无奈道：
“徐主管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徐主管摇头：
“这是内堂的规矩，我一个小小的主管就是打工听差的，帮不了你什么忙。”
“徐主管。”周甲摸出一枚源石：
“我知道您神通广大，劳烦想想办法，我这边真的有急用。”
“唔……”徐主管眼神闪烁，熟练的收起源石，沉吟了一下，方道：
“其实你已经符合条件，按理来说就算是拿走雷元石，也没什么，毕竟解封后它也是你的。”
“走走便捷程序，也没问题。”
“不过这事我自己一个人说了不算，还要内库的几位同僚帮忙，咱们都已经是老熟人人，帮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那几位凭什么帮你？”
周甲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徐主管说的有道理。”
“这样吧。”徐主管身躯前倾：
“你再拿几斤黑玄石，这件事我就帮你搞定，怎么样？”
周甲挑眉。
几两也就罢了，还要几斤，人的贪欲果然是个无底洞。
罢了！
心中一叹，他面露笑意应承下来：
“也好！”
目送周甲离开，徐主管嘴角上扬，随手把东西扔进柜子里。
“老徐。”
旁边一人至始至终抽着旱烟，见状瞥了一眼，道：
“别做的太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哪，适可而止就行了。”
“放心。”徐主管淡笑：
“这个姓周的如果有什么背景，早就已经使了，还用来来回回跑那么些趟，再说我要的也不多。”
“下次吧！”
他抿了口热茶，面无表情道：
“下次就给他。”
“下次？”
同事摇头。
徐主管可是有守财铁龟的称呼，每次都说下次，每次都有下次，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满的。
有这钱，还不如走长老、执事的关系，总能省些麻烦。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事，他也懒得管。
……
徐主管知道自己不让人喜欢，在这霍家堡难免会被人盯上。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
六品的修为，内堂堂主的背景，想要朝他动手，还真要掂量掂量，看看划不划得来。
而且他下工之后，从不走偏僻的地方，不是与人同行，就是穿过人来人往的集市直接回住处，不在外面多待。
就连外出聚餐，也是非内城不去。
多年来，一直没出过事。
“浪里噶浪……浪里……”
提着切好的肉片，披着蓑衣，徐主管口中轻唱，在雨幕中慢悠悠沿街而行。
今天运气不错，有两个冤大头找上门来，再加上之前的收获，这个寒月当能过的轻轻松松、舒舒服服。
就是外面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也不知道事态如何发展。
不过不论如何，手里有源石，心里就有底气。
“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渐渐从雨幕化为雨帘，拍打在蓑衣上，噼里啪啦作响。
“让开！”
“让开！”
这时，几匹矫健的白鬃马在骑手的操控下狂奔而来，路上的行入纷纷避让，依旧难免被泥水迸溅到。
“霍家的卫队，这是有急信？”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徐主管则是轻轻摇头，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似乎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要张口，咽喉处陡然一凉，浑身气力飞速消散。
同时。
腰间的钱袋也悄然滑落。
‘我的钱……’
噗通！
尸体仰天倒地，鲜血混着雨水流淌。
周围的人先是一静，随即有人大吼：
“杀人了！”
瞬间大乱。
……
周甲递过去徐主管的身份铭牌，在齐姓主管审视的目光下面色不变。
“你说……”
齐主管眯着眼，冷声开口：
“昨天老徐答应你，让你今天来取雷元石？”
“不错。”周甲点头：
“这铭牌就是徐主管亲自交给我的，难道还能作假不成？”
“你放屁！”
齐主管怒吼：
“昨天老徐在街上被人杀了，他什么时候给你的承诺，我倒想问问，你从哪得来的铭牌？”
“徐主管死了？”周甲眼泛惊讶，随即轻轻摇头，音带感慨：
“真是可惜，那么好的一个人，这段时间他没少帮我的忙，本打算好好报答，想不到……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说着，一脸惋惜。
“你少给我装烂好人，我看他就是你杀的！”怎么说也是相处好几年的同僚，齐主管忍不住怒吼：
“我这就通知刑堂，让他把你抓起来好好审问！”
“如果阁下有证据的话，请随意，周某自问站得稳行得正，从不做违心事。”周甲收起表情，淡然看着对方：
“不过，雷元石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你……”
齐主管一愣，正要咬牙怒吼，与对方眼神对视，心中突然一寒。

第047章 催饷
等人走后。
“咣当……”
椅凳被齐主管重重砸在地上，摔成七零八散。
“老徐十有八九就是他杀的！”
“就算不是他杀的，也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老徐的性子我能不了解，他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铭牌交给别人，取东西怎么也要过自己的手。”
“还有，哪有那么巧的事？人才刚死，就拿着铭牌来取东西？”
内堂一片安静，唯有齐主管粗重的喘息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顿了顿，才有一位身材干瘦的同仁低声开口：
“无凭无据的，咱们自己在这里说说也就得了，你就算告到刑堂，怕也拿那人没办法。”
“是啊！”
一人轻叹：
“我早就劝过老徐，不要把人逼得太急，兔子急了还咬人，他最近捞的确实太狠了些。”
“刑堂的人知道了，兴许还会叫声好。”
“嘿嘿……”
更有一人冷笑：
“你真有本事，别把雷元石交出去啊！”
“等人走了再发脾气，算什么本事，那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老徐，你我就能例外？”
“明明心里面害怕，东西都已经给了，现在发脾气给谁看？”
“姓高的，你说什么！”齐主管大怒。
“怎么？”对方挑眉：
“要比划比划？”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别动怒。”
“自己人，自己人！”
“够了！”
直到一声大吼，才制止了场中的混乱。
场中一位男子站起身，闷声道：
“老徐死在利刃封喉，不是刚才那人的斧头，下手之人的修为大概率七品，也不符合。”
“这件事到此为止，真凶是谁自有刑堂去查。”
“明白没有？”
“是！”
“是。”
此人在内堂似乎颇有威严，众人闻言，纷纷低头，就连齐主管也憋住那口气。
“白主管。”
这时，又有人前来，朝其中一人递过去信件：
“我来取东西。”
“玄铁玉雕啊……”白主管接过信件，展开后下意识想往后推一推，抬头看了眼对方，想了想取来钥匙：
“稍等，我去取。”
“啊！”
来人一愣。
本打算从怀里取源石的动作，也僵在原地。
内堂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
雷元石足有成人拳头大小，重量堪比同等体积的精钢，放在盒子里提起来沉甸甸的。
据说，这是化石？
颜色白森森的，倒是很像。
摸上去会有一种酥麻感，也唯有这时候，才能感受到内里的雷霆之力。
“咔吧！”
盖上盖子，周甲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甚至因为某人引得心里不适，不过东西总算到手，接下来等进城拿到古锤店，融入斧头就可以了。
有了雷斧，再加上怒雷斧法越来越纯熟，威力当能倍增，想来就算是遇到八品高手，也有自保之力。
八品！
就算是在内城，也属顶尖高手行列。
这么一想，为此耽误几天时间，也值了。
“哒……”
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桌面。
不得不说，徐主管捞钱的本事委实不错，随身携带数十源石，再加上住处搜了搜，足足得了近三百源石。
有了这笔钱，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还有富裕！
“吱吱……”
“干什么？”
“畜生，住手！”
外面的杂乱声，让周甲抬头，收起桌上的东西拉开房门，就见一群人正围着昂吉的住处。
“住手，住手，几位这是有事找我？”
昂吉安抚住三头两尾狐，弓着身一脸谄媚笑意，眼中隐有惧意。
由不得他不害怕，来人虽然实力未必有多强，但身上的衣服，赫然是霍家堡的巡逻队。
还是内城卫队！
内城卫队来外城，无一例外都是大事，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最近得罪了谁。
“管好你的畜生。”卫队头领冷哼，展开一个卷轴：
“堡主有令，为抗男爵领，外城居民每人出饷二十源石或等价粮食，即日起立刻征收。”
“什么？”昂吉一愣：
“二十枚源石！”
“不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今天。”对方收起卷轴，冷眼直视：
“不交者，驱逐出霍家堡，阁下是拿钱还是拿粮食？粮食的话，会有一定程度折扣。”
直到这时，昂吉才注意到，人群后面还有这两个满载食物的板车，车上隐约可见新鲜血迹。
血迹？
注意到昂吉的目光，头领冷笑：
“有些人不愿意交，也不想走，没有办法，我们只能送他‘离开’。”
昂吉心头一寒，摸了摸怀里，面泛苦涩。
前两天，二十枚源石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单单矿场那笔买卖，就入手了五十枚源石。
但那是前两天。
现在……
“怎么？”头领面色一沉：
“拿不出？”
“或者是不想拿？”
说着，单手就已按在腰间刀柄之上，一股肃杀之意涌现。
“别，别！”昂吉急急后退，道：
“能不能宽限几天，我……我这就去筹钱，等凑够了钱，立马交上去，我说话算数。”
“呵……”头领眼泛不屑：
“今天拿不出，过两天你就能拿的出？”
“我真能拿的出，我……我在六壬堂很有名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昂吉急道。
“是吗？”头领迈步上前，表情冷淡。
“等一下！”昂吉额头冒汗，双手高举，朝着周甲所在树屋看来：
“周兄弟，救命啊！”
“你的钱哪？”周甲无语：
“这才多久……”
“救救急，救救急。”昂吉小跑着奔过来，满头黄毛都因为紧张产生的热汗变成一绺绺贴在脸上：
“这样！”
他咬了咬满嘴烂牙，低声道：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用来引诱怪物的药吗，你帮我出钱，我……我就告诉你怎么炼制。”
周甲摇头：
“你那药需要配合特殊血脉才能有用，我得了也是摆设。”
“不是，不完全是。”昂吉一脸焦急：
“没有我的血脉，药力只是会减弱，不是完全不能用，而且我那药方绝对不止值二十枚源石。”
“唔……”周甲面露沉吟。
如果说此前，二十枚源石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现在不同，还真不算什么。
“真的管用？”
“真管用！”
“好吧。”周甲轻叹，朝着那边的卫队开口：
“他的源石我出。”
“不止是他的。”头领轻轻摇头：
“还有你的！”
“当然。”周甲拿出钱袋，随口问道：
“每个人都要拿吧？”
“自然。”
“内城的人哪？”
“这是你应该关心的是吗？”
对方声音一寒。
周甲垂首。
看样子，内城就算拿，也不会这么多。
二十枚源石，这时候外城能拿出来的怕是一半都不到，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粮食。
但……
没有粮食，这个寒月该怎么熬？
……
接下来的时间，各种哀嚎、哭求、悲愤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时还有惨叫怒骂声，整个外城似乎在这短短片刻整个陷入混乱之中。
周甲关闭房门，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黑莲的消息很及时。
也有了答案。
经过这段时间的边打边谈，男爵领的势力终于答应离开，但要求是支付他们跋涉一定时间所需的粮食，不然就拼个鱼死网破。
显然。
霍家堡答应了男爵领的要求，而霍家并不打算自己出这笔粮食。
外城的居民，就成了搜刮的对象。
寒月！
粮食！
这个寒月，不知要死多少人！

第048章 失踪
“大人，我们家还有一个孩子，没有这些粮食的话，这个寒月是没办法撑下去的啊！”
“滚开！”
吼声震天，哭声则显得无力、凄凉。
“我在集市上摆摊，交过税的，霍堡主答应保护我们！”
“修复城墙、铺路、抵工，霍家安排的差事，我们从不打折扣，而且没要过一枚源钱。”
“你们这是逼我们去死！”
“噗！”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林中踉跄奔出，随即被几位巡逻队的人追上，乱刀砍死当场。
“呸！”
“没钱、没粮食，就滚出霍家堡，这里不需要废物！”
巡逻队收刀走人。
有着白毛风在，霍家堡的尸体并不会变成行尸，一夜风吹过，只会剩下白骨和血痕。
……
有人披头散发走在街上，两眼茫然。
“没了粮食，寒月怎么活？”
“集市上的生意，霍家堡抽三成，进内城交易，抽的更狠，就连入城费都几十源钱……”
“我们从没说过什么，哪里对不住霍家堡？”
“凭什么内城人就能吃好喝好，还不用害怕白毛风，现今就连粮食都不出，只让外城出？”
“钱家不出！鱼龙会不出！六壬堂也不出……”
“只有我们出！”
……
“我跟你们拼了！”
“噗！”
一具具尸体，接连倒下。
……
……
……
夜。
白毛风呼啸，压不住隐约传来的哭声。
周甲合衣躺在床上，双眼未闭，看着上方‘屋顶’那被斧风劈出来的凌乱痕迹发呆。
纵横交错的印痕，就像是这个世道，混乱、无序，入眼处没有一个完好之地，所有人都像是网上的虫豸，在其中挣扎。
苛政猛于虎！
霍家堡看似没有赋税，实则处处都要受霍府盘剥。
源钱并不值钱，但因为有着霍府背书，所以成为流通的工具，印多少外面就要吃多少。
摆摊，需要买摊位。
入城，需要交入城费。
更别提时不时的强制做工，不愿意出力就要出钱抵扣。
外城难以计数的居民以自己的劳作、血汗，供养内城的繁华，内城居民以高昂的支出，支撑着高高在上的霍府。
严苛的阶层，上层对下层碾压的实力，让人难以反抗。
如此也就罢了。
只要安全，估计大多数人也可以忍受。
但霍府，明显不怎么注重外城居民的生存状况，在某些人眼中，外城人就是随时搜刮的对象。
不服者，打；不从者，杀。
一如今日！
霍家堡的弱肉强食，从来不做伪装，只是一年多来相对安稳生活，让他错以为这里只是一个类似古代的社会而已。
其实换了男爵领的势力进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周甲运气不错。
刚来霍家堡，就入手了大量源石。
更是偶有意外收获，极少有为源石发愁的时候，但外城大部分居民实则都处于温饱线附近。
为了熬过去寒月，已经不知掏空了多少人的家底。
这时候又来这么一出，有几人能承受的住？
墟界，从没有温情脉脉的时候，如果以为躲在霍家堡，就能彻底远离危险，只是妄想。
有遭一日掀开温柔的面纱，里面同样是刺骨寒风。
人，
并不见得比怪物安全。
“哎！”
翻了翻身子，周甲双眼一闭：
“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
“唰！”
周甲猛然睁开双眼。
眼神闪了闪，他悄无声息拿起斧盾，起身把房门拉开一道缝隙。
此时天色还未见亮，但白毛风已经退去，淡淡的血腥味伴随着微风，传入他的鼻间。
不好！
心头一跳，周甲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昂吉的树屋房门大开，三头两尾狐倒在血泊里，屋内一片狼藉，昂吉更是失踪不见。
“哒……”
他脚步一顿，眼神闪烁。
昂吉的实力并不强，也就四品左右，但并不代表他好欺负。
三头两尾狐，每一头都是六品的存在，且牙尖嘴利、身法灵动，三头一起围攻的话，就算是七品高手也未必能胜。
而且昂吉身边不止两尾狐，还有几头藏起来的东西，实力同样不弱。
说实话。
周甲自问实力已经不弱，但面对有着森林之子血脉的昂吉，怕也是败多胜少的结局。
但现在……
闯入者在短短片刻就杀死三头两尾狐，昂吉连呼救都来不及，对方的实力该有多强？
八品？
九品？
沉默片刻，周甲小心翼翼后退。
惹不起！
这时。
“唰！”
一头两尾狐尸体下，猛然窜出一道灰影。
周甲下意识挥斧欲劈，中途又停了下来，任由灰影落在肩头。
“吱吱……吱吱……”
这是一只形似耗子的小东西，只有成人拇指大小，通体灰毛、毫不起眼，曾在昂吉屋里见过。
虽然不知道它能干嘛，但肯定不以杀伤力为主，再加上体型小不引人注意，这才侥幸免于一劫。
灰耗子在周甲身上来回跳动，不时跳到地上，往远处某个方向窜了窜。
“昂吉被人掠走的方向是那边？”
周甲若有所思：
“你想让我去救他？”
以对方的实力，要杀昂吉轻而易举，既然没有尸体，大概率是被掠走了，就不知目的为何。
“吱吱……吱吱……”
灰耗子连连点头。
“呵……”
周甲收起斧盾，转身回返：
“你太看得起我了，昂吉那家伙也不知道招惹了谁，不能晚两天动手，诱兽药配方都还没给我。”
“二十枚源石，打水漂了。”
……
内城依旧繁华。
似乎外城的混乱不复存在一样。
高高的城墙，把内外两城分成两个世界。
街道上，行人已经换上厚实的棉衣，面色悠闲自得，携家带口逛着各种铺子，商量囤积哪些东西过寒月。
在外城人为了如何撑过寒月而拼命挣扎的时候，他们的甜食、肉食、酒水，缺一不可。
古锤店。
百余平的面积，并不算大。
夯实的地面、凌乱堆积的矿石、各种刀兵斧钺杂乱摆放，炽热的高温从火炉里冒出。
几位身材壮实的半精灵在铺子里忙碌，大嗓门吆喝声夹杂着捶打兵器的声音，让人耳朵嗡鸣不断。
“这么大！”
隆多手拿雷元石，面露惊讶：
“融入斧头里，绰绰有余。”
“是吗？”周甲心头一松：
“够用就行。”
本来以为雷元石只有拳头大小，而斧头足有面盆大，兴许不够，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绝对够！”隆多点头：
“就算再融入一件兵器，也够了，不过这东西活性太低，想要熔炼的话，一时半会成不了。”
“哦！”周甲皱眉：
“需要多久？”
“怎么也要一个月……”隆多抿了抿嘴，道：
“我忘了，马上就要寒月了，寒月里炉温会降，熔炼进度会受影响，一个月估计够呛。”
“这么久？”
“不算久了，一件上品兵器，哪能轻轻松松打造成功？”
隆多摇头：
“你这斧头本来就材质不错，融入雷元石后，怕是砍七品高手也跟砍菜切瓜似的。”
“借你吉言。”周甲拱手，想了想，道：
“你说，剩下的东西，还能融入一件兵器？”
说着，伸过去手中的盾牌：
“这个，行不行？”

第049章 大圆满
“可怜可怜孩子，给口吃的吧！”
“壮士，你家里可有足够的口粮，若是壮士愿意收容奴家渡过寒月，让奴家做什么都行！”
“掌柜的，你那里还缺不缺人，我不要工钱，只要把原来的吃食多分出来一些就可以。”
“我儿年轻力壮，内城里哪位好人家愿意收留，我们可以签奴契，一生一世为奴永不背弃！”
“活下去……”
每到寒月来临，这种情况其实都会在霍家堡上演。
只不过往年虽有，却不像这次一般，偌大集市，几乎一半都在做出卖身体换取活命的买卖。
这个时候，复杂的人性往往显露无疑。
内城的凯恩家、钱家，鱼龙会、六壬堂……
这些大势力，提前囤积了大量粮食，此时恰是狮子大张口，在市场低价扫货的好时机。
他们不止压价收购兵器、奇物，还有人口、奴隶。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长此以往，穷人越穷，富人越富。
穷人也越来越难翻身！
周甲走在街上，闷头前行。
即使已经经历过一次，他依旧难以适应这种环境，匆匆回了树屋，关上门自我隔离。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周……周兄弟。”说话的人皮肤粗糙，肤色微黑，紧张的搓着双手，小心翼翼开口：
“您能不能，卖我点粮食？”
一米八九的大汉，说话的时候面色涨红，一个小女孩藏在大汉身后，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恐惧。
“鲁哥。”周甲微愣，他认识面前这人，集市上做工的鲁有为，四品修为，整日省吃俭用养一个女儿，树屋就在附近：
“你的东西也不够了？”
“本来是够的。”鲁有为叹了口气：
“但交了饷钱，就不够了。”
周甲沉默，顿了顿方道：
“不去集市上问问？”
“我去了。”鲁有为抬头，眼中满是茫然：
“本打算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但……但他们给的钱实在太少，就算换了粮食也不够。”
“倒是有贷款，但需要囡囡做抵押。”
“你知道埃莉卡吗？”
“嗯。”周甲点头，一个性格有些泼辣的女人，树屋距离这边不是很远，最近没怎么见过。
“她就是把自己抵押了出去，熬过了一个寒月，但这一年半年都在还债，今年彻底没了钱。”鲁有为看了眼远方，语气平缓，没有太大的起伏，就像是再说一个平常事：
“这次，她把自己卖给了鱼龙会，做最下等的买卖。”
“我无所谓，但不想囡囡落得她这种下场。”
周甲看了看小女孩，声音低沉：
“我的粮食也不多。”
“一点，一点就行。”听出周甲的语气有些松动，鲁有为双眼陡亮，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
“只要比集市上便宜些，我可以拿家里的东西换！”
关上门。
周甲捏了捏手里的几枚源石。
沉甸甸的，似乎比雷元石还重。
这世道……
哎！
……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931／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熟练（27／800）
武技：盾反圆满（999／1000）、盾击精通（460／500）、劈风斧法圆满（121／1600）、纳尔秘息术熟练（61／500）、夺命剑熟练（764／1000）、怒雷斧熟练（789／1500）、三身步入门（175／600）
三元正法终于突破入门阶段，达到熟练境界，每日修炼比原来也能多增加少许经验。
但可惜。
突破六品伐髓，依旧遥遥无期。
倒是劈风斧法达到圆满境界，威力大增，也是在盾反之后，第二门达到圆满的武技。
秘息术、三身步，这种不在掌兵加持范围的法门，进步依旧缓慢。
“呜……”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斧风激荡。
这段时间，霍家堡发生了许多事。
男爵领的人终于走了，少数没走的也渐渐融入进来。
外城的人为了粮食，杀人的、争抢的、乃至有些敢于反抗的，总之没有一刻消停时候。
直至寒月来临。
外城遍地骸骨。
当然，这些都与周甲无关。
他打算趁着寒月，把手上的两门上乘武学，至少其中一门，修炼到精通阶段。
精通，意味着武技大成，融入肉身、化为本能，距离出神入化的圆满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遍观鱼龙会，能把上乘武学修炼到精通境界的，似乎仅有长老、堂主，和寥寥几位执事。
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八品乃至朝上的高手！
在这个世界生存，实力才是根本。
“呜！”
斧风呼啸，隐有闷雷。
“唰！”
盾牌轻轻一挥，周遭逸散的劲风当即四下散去。
“嗯？”
周甲一愣，下意识停下手上的动作。
就在刚刚，他像是开了窍一般，往昔诸多关于盾反的技巧齐齐涌上心头，陡生一股明悟。
念头一转。
果然！
识海光幕上，盾反的描述已然发生了改变。
盾反大圆满！
后面没有数字，只是把圆满改为了大圆满，似乎说明这门武技已经没有提升的空间。
盾反的最后几点经验，就像是卡死了一般，许久未曾进步，想不到今天突然突破。
“大圆满！”
周甲眼神闪动，陡然一甩手中的斧头。
这把斧头是从多隆那里借来的，重达九十三斤，在巨力推动下旋转飞出，又带着呼啸转了一圈急斩而来。
面对来袭的斧刃，周甲轻提盾牌。
盾牌，同样是借来的。
“咚！”
一声闷响。
斧刃、盾牌接触的那一点，陡泛一层涟漪，无形的力量震荡空气，让斧头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唰！”
周甲接过斧柄，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倒退一步。
“呵呵……”
他咧嘴大小，挥手猛劈一道斧风。
然后身躯一侧，盾牌猛甩。
“啪！”
没有实体的斧风，竟然也被撞飞出去，以更大的力道斩在墙壁上。
“唰！”
“唰唰！”
盾牌绕身旋转，越来越快，渐渐的只见盾影、不见真身，好似一层密不透风的龟甲牢牢守住这三尺之地。
某一刻。
“彭！”
盾影陡然一闪，无数道气劲四下激射，击打的墙壁、桌床啪啪作响。
“爽！”
“这种防御，没三五个七品休想破开我的盾牌！”
“唔……”
“倒也未必只能防御。”
停下动作，周甲面泛沉思。
盾反，只是打断别人的攻击，反击无力，但大圆满境界之后，他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其他思路。
掌兵，并不能让一个人突然进阶，但每一次练习，都会带来真实不虚的感悟。
也许……
盾击和盾反，能融合在一起？
自创武技，在他人看来极其艰难，但盾反大圆满后，周甲却轻而易举能与其他盾法相融。
挥盾。
空气震荡。

第050章 进步
寒月降临。
雪花漫天飞舞，大地冰封千里。
霍家堡所在山坳，因地势之故，寒意更是惊人。
自上而下遥遥观之，偌大霍家堡，好似成了一个冰晶世界，万物尽皆被冰封在其中。
极致的严寒，让任何生灵暴露在外面，都会冻毙当场。
天地之威，犹胜超品！
树屋内。
严寒被巨梧树厚厚的树皮阻隔，类似某些民族冰屋的结构，让温暖在这里得以保留。
“呜……”
周甲赤着上身，头上热气升腾，重达数十斤的盾牌在他手中舞出残影，撞向来袭的钢珠。
钢珠数量足有上百，在机关的作用下从四面八方袭来，威力虽然不大，但笼罩范围极广。
“噼里啪啦……”
盾牌上，无形的罡劲撞向四方。
好似水面泛起涟漪，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出现在盾牌表面，随即钢珠以更快的速度原路回返。
“彭！”
“咔嚓……”
一瞬间，不知几个机关就此报废。
“唰！”
未等周甲停下动作，侧方屋角陡然射出一道流光。
源术！
腐骨术！
费穆世界的‘法术’能做到无视实体的拦截，直接作用于肉身，除非以源力来对抗。
以前，面对这种源术，周甲唯有躲闪。
而今！
“彭！”
盾牌轻挥，源力激荡，那流光就像是撞在反射万物的镜子上，同样以更快的速度折返。
“啪！”
角落里，那从圣堂买来的玉符，瞬间爆裂。
“呼……”
直至此时，周甲才停下动作，长吐一口浊气。
脑海里，光幕垂落。
二重盾反圆满（116／2000）
在盾反大圆满之后，他尝试把盾击融入其中，过程比较顺利，新的盾法被他命名为二重盾反。
而大圆满境界，也倒退到圆满，可以再次提升。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一是因为此法可以把对手的攻势倍许返回，二是与原来的盾反做区分。
“二重盾反，在盾牌的反击外还有一层源力加持，如此不止可以反击实体，理论上源术也可反。”
“这岂不是……”
“万物皆可反？”
一瞬间，倒是让他有种成为塞尔达之王的恍惚感。
……
……
……
“呜……”
“轰隆隆……”
斧刃当空留下残影，闷雷之声隐隐相随。
原本斧刃挥动，会引得劲风激荡，威势虽猛却难免力道分散，现今却又有些许变化。
伴随着手中巨斧挥舞，一层如有实质的罡劲朝前蔓延，罡劲凝而不散，可波及米许开外。
“噼啪……”
“轰！”
一道长达近丈的巨大斧痕，出现在地面之上。
斧刃表层凭生一丝电光，伴随着巨斧落下，斧痕也出现了一层焦黑，好似被雷电击过。
怒雷斧精通（3／2000）
“终于……”
周甲停下动作，手臂筋肉高鼓，缓缓从地面拔出巨斧，满是凌乱胡须的脸上浮现欣喜：
“终于，达到精通了！”
即使有着掌兵的加持，上乘武学的经验提升依旧极其缓慢。
他几乎舍弃了修炼其他武技，专攻怒雷斧一门，在有着基础的情况，也才勉强进阶。
难怪！
难怪明明上乘武学威力了得，鱼龙会却极少有人会选。
花年余入门，十数年熟练，真正能够作为依仗不知猴年马月，远不如低品武技来的划算。
毕竟，在这里活命才是第一。
提高武学修为，是在保命的前提下才会去做。
若非周甲有着掌兵天赋，他怕是也不会去选怒雷斧，毕竟盾反这类武技圆满也没有多难。
当然，上乘武学之所以称之为上乘，在于它的潜力足够强。
如若把上乘武学修至精通，六品战七品绝不在话下，而若圆满的话，威力定然更强。
“可惜！”
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树屋，周甲无奈轻叹：
“下一年难道要换树屋？”
树屋墙壁、屋顶，尽是深浅不一的斧痕，地面更是满布沟壑，几乎没有丁点落脚的地方。
说是住处，更像是饱经摧残的残壁断桓。
……
……
……
“咯吱……”
屋门被缓缓推开。
外面寒风依旧，冰雪却已消融。
周甲整了整身上厚厚的皮袄，带上毡帽，备好斧盾，缩着身子走出门。
往年这个时候，外城出来的人还不多，大部分都要等寒意再退退，才会考虑走出来。
今年不同。
兴许是积蓄的粮食不够，已经有不少人出来，集市上也有零零碎碎的摊位，开始招揽生意。
与寒月来临前相反，现在各大势力缺手，工钱往往给的很足，吃食物料管够。
收购，也不再故意压价。
万物复苏，彰显活力，与一个月前的凄凉截然不同。
交了入城费，刚刚踏入内城，一股暖意就迎面袭来，让身着厚袄的周甲忍不住一愣。
原来……
内城就连暖意，也比外城来的更早。
看了眼路上修养近月，各个面色红润的悠闲行人，他轻叹一声，迈步朝着古锤店行去。
店铺已经开工。
隆多引着他来到内室一个火炉旁，伸手朝着里面的一柄巨斧一指：
“根据你的想法和身体骨相，锻造已经完成，雷元石也融的差不多了，就差一点火候。”
“盾牌，现在就可以拿走。”
火炉里的斧头经由重新炼制，形貌与此前有所不同。
柄长三尺一寸，粗约盈把，双面带刃，刃阔五寸、长九寸，总重量达一百二十七斤。
这是一柄双面斧！
两面开锋。
月斧、曲刃弧线优美，又不乏粗犷、厚重，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凌厉、威猛之感。
细细看去，斧刃、斧柄表层，似有细碎花纹，有些类似于雷霆劈过树木留下的纹路。
更有丝丝电光，再其内里跃动。
盾牌宽一尺三寸、高三尺二分，重三十余斤，融入雷元石后，木质的表层越发光滑。
就像是有些不怎么平整的镜面。
边缘并未修整，也没有显眼的棱角，更像是一块大号的木头，内里护手可随意调节。
周甲拿起随手挥了挥，如臂所使的感觉浮上心头。
“好盾！”
“好手艺！”
“根据你的手臂骨骼做过些许调整，自然要比以前用的顺手一些。”隆多音带自傲：
“这点说起来简单，整个霍家堡能做到的，也仅有两三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多谢！”周甲点头：
“隆多兄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不知道双刃斧还需多久？”
“慢则三五天，急用的话明天晚上就能拿走。”隆多笑道：
“你要是不着急，可以等等，这两天霍府会在举办宴会，庆祝渡过寒月，很热闹。”
“我是外城人，不方便参加。”周甲摇了摇头：
“劳烦快些，双刃斧我后天来拿如何？”
“没问题。”
手握盾牌，再看看火炉里的双刃斧，周甲跳动的心缓缓平复，一股安全感涌上心头。

第051章 布条
近两个月的沉寂、修炼，虽然没有给周甲带来修为上的突飞猛进，武技却进展不菲。
六品的修为，超越七品的实力。
实力，让人心安。
换回属于自己的盾牌，背在背上，他没有急着出城，而是罕见的在内城各处转了转。
拜访了一下贺师傅，对方勉励了几句。
至于秘药……
诚如三长老所说，只传铁元派真正的弟子，他试探着说起拿钱买，也遭到干脆拒绝。
甚至差点翻脸，只能悻悻告退。
在司徒雷宅子附近，竟遇到了一个未曾想过的人。
王宝林！
最后去了陈卉、吕蓉在的霍少爷外宅。
……
宅子附近重兵把守，一位位城中显贵子女老老实实立在左右，簇拥着一男一女上车。
“云儿，小心点。”
霍少爷面泛宠溺，扶着孕肚明显的钱小姐登上马车：
“我就说不该让你来的，也没多长时间了，在家里安心养胎就是，乱跑万一动了胎气……”
“嘘！”相比起当初，已为人妇的钱小姐身上多了份端庄，伸出手指抵住霍少爷嘴唇，笑道：
“我又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来走走没事的。”
“再说！”
她抬起头，在马车上伸展了一下双臂：
“一个寒月不能出门，我都快被憋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四处逛逛，娘不是也答应了。”
“好，好。”霍少爷连连点头：
“那我们去下一个地方，今天就不多转了，晚上还有宴会，到时候府里一样很热闹。”
“嗯。”
马车缓缓驶过，众公子、小姐在后面跟随。
周甲身躯贴着墙壁，与其他路人一样，垂首不语，等车队走远之后，才纷纷再次上路。
“吱……”
木轴转动的声音，艰涩刺耳。
一粉、一青两道倩影从后门跳出，笑嘻嘻看来。
“路人甲！”
“周大哥。”
陈卉身着粉裙，依旧活泼好动，吕蓉外面套了件青袄，身材显得有些臃肿，声音清脆。
“你来的真巧。”
轻拍双手，陈卉开口笑道：
“每当寒月过去，小姐就会来这看看我们，刚才你有没有见到霍少爷跟钱小姐他们？”
“嗯。”周甲点头：
“见到了。”
“嘻嘻……”吕蓉轻笑，俏脸浮现红晕：
“说起来，咱们现在这种身份，像不像古装电视剧里面，那些小姐嫁入豪门的前邸旧人？”
“你别说，还真的像！”陈卉双眼一亮，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递过来：
“小姐给我们的甜食，这东西在霍家堡可是少见的很，你有口福了。”
“哦！”
周甲伸手接过：
“那定要尝尝。”
甜食，在霍家堡属于奢侈品，外城也有，过世的小玉就曾找了份类似糕点工的工作。
不过外城的甜食并不好吃，品相也差。
油纸里包着的糕点却是四四方方，散发着诱人香甜，内里还有一层奶油一般的东西，细腻顺滑。
三人也没洗手，就在后门分而食之。
甜丝丝的味道，委实久违。
“这是蕾蕾让我帮她买的东西，你出去的时候捎给她。”
“好！”
“是你？”
正要分开的时候，一个带有磁性的嗓音，从街道尽头传来。
三人闻声看去，就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迈步行来。
他们明显都是显贵子女。
其中一人，腿上长裙的开叉几乎到了腰间，露出修长双腿，迎着寒风大大方方审视着周甲。
“程少爷。”
周甲垂首，朝其中一人点头示意。
“你是……姓周吧？”鱼龙会刑堂堂主之子程平皱了皱眉，才隐约想起周甲的姓，见状皱眉：
“怎么进内城来了？”
“三长老有事吩咐，我来跑趟腿，顺便看看朋友。”周甲面色不变：
“不敢打扰几位，我这就去办。”
他倒没有撒谎，只不过事是王夫人寒月之前交代的，说是过了寒月再去办，并不急。
“等下！”刚才开口的那位女子声音一提，舔了舔嘴角，笑道：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不如一起去酒楼坐坐，我最欣赏你这种年轻有为的男人。”
女子相貌艳美，声音娇媚，甜的让人骨髓发酥，就连刚吃的点心似乎都变的寡淡许多。
“嗯。”程平也点了点头：
“既然吴小姐开了口，不当紧的话，就去一趟吧。”
“抱歉。”周甲摇头：
“属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去办怕是会晚，若是误了三长老的事，责罚倒是小事。”
“嗯？”
程平面色一沉。
其他几人也是面色各异。
霍家堡明面上，上下阶层不显，实则两者之间犹如天堑。
刚到霍家堡的时候，霍公子随口一个滚字，就有人真的滚着身子离开，当时众人心中还感觉有些好笑。
但现在。
当时那人能滚着离开，已是霍公子大度。
面前的这几人，却没什么大肚量，也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下属’，竟然会不听话。
“啧啧……”有人手捧暖炉，摇头轻啧：
“程兄，你这御下之术，不行啊。”
“让徐兄见笑了。”程平深吸一口气，双眼发寒，正要开口说话之际，宅子里传来声响。
“卉卉、蓉蓉，你们快点回来，小姐忘了发赏钱了，专门回来给我们发钱，快回来领赏，迟了可就没有了啊！”
两女娇躯一颤，下意识看向周甲。
“你们回去吧。”
周甲摆手，又看向程平等人：
“程少爷，属下告辞。”
说着，缓缓朝后退去。
几人面面相觑，却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毕竟他们就是跟着钱小姐夫妇过来的。
惊扰到对方，也非小事。
“算了。”
那位打扮火辣的吴小姐耸了耸肩：
“男人而已。”
……
……
……
鱼龙会所。
周甲并不打算去见戴蕾，叫来一人把东西转交，就欲告辞。
“哎！”
不曾想，戴蕾急匆匆跑了出来，在后院小巷把他截住：
“着什么急走，我还想问问卉卉的情况。”
“她很好。”周甲停下脚步，转过身，审视面前这位打扮明显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女人：
“看来，你过得也不错。”
两人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共处。
当时的戴蕾毕竟年轻，不论是打扮还是作风，都像是刚刚进入社会还未褪去青涩的少女。
而今。
浓妆艳抹，酥胸半露，火红长裙更添几分美艳。
举手投足、眼波流转间。
早已没了曾经的清纯。
“是吗？”戴蕾轻扫额间发丝，半是遮掩半是自得：
“托你的福，三长老对我有了些注意，现在不再做洗衣打扫的工作，而是后院的领头大姐。”
“不错。”周甲点头：
“恭喜。”
“其实也没什么。”戴蕾嘴角微抿，难掩笑意，道：
“就是工钱比以前多了些，也不用出力了而已，但同样麻烦，就像前段时间，有间屋子满是狐狸骚……”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面色一变，转换话题：
“其实你也不错，如果用用心的话，未必不能成为三长老身边的人。”
“说的是。”周甲不置可否：
“我会试一试……”
“嗯？”
他话音未落，一只灰色的耗子就从衣服兜里跳了出来，窜进黑暗角落，眨眼不知去向。
灰耗子？
周甲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什么，面色突兀生变：
“你说，会所后院有狐狸骚气？”
“是……是啊。”戴蕾尴尬一笑，连连挥手，似乎极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谈：
“你也知道，会所有时候是不怎么干净。”
周甲面露沉吟，然后转身就走：
“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
戴蕾一愣。
周甲健步如飞，一刻也未停留，似乎是后面有人追他似的。
不过没过多久，他还是无奈轻叹。
那只灰耗子竟然再次追了上来，而且嘴里还多了一片染血的布条。
果然！
那狐狸味来自昂吉。

第052章 危机
树屋。
破碎的布条上，用鲜血涂抹出几个墟文。
‘救我，霍家堡危！’
凌乱的字迹，潦草的结尾，可以想见昂吉当时的惊慌、急促。
地面上，拇指大小的灰耗子‘吱吱’乱叫，不时咬住周甲的裤脚，拉扯着欲朝外走。
“你倒是忠心。”
周甲低头看了看灰耗子，轻轻摇头，随手把布条扔进火堆里。
这东西为了避寒，经常躲进他的衣兜，一直老老实实，让人下意识忽略，不曾想今天差点引出祸事。
当下轻轻抬脚，把它踢飞出去。
救人？
周甲自问没这个本事。
能无声无息掠走昂吉的人，最差也是八品高手，而且看戴蕾躲躲闪闪的样子，肯定有问题。
能跟鱼龙会扯上关系的八品高手，屈指可数。
招惹这等存在，岂不是找死？
不过……
周甲双眼收缩，念头急转。
霍家堡危？
这话什么意思？
男爵领的人已经离开，就算没有离开，剩下的人也寥寥无几，根本不可能与霍家堡抗衡。
现今又是寒月刚过，人心安稳，哪来的危险？
“就算有危急到霍家堡的危险，单凭昂吉这么一个四品，能发现什么？能改变什么？”
“但他没理由撒谎？”
“霍家堡能有什么危险？”
周甲连连摇头，来回踱步。
良久。
他才面色一沉：
“不行，先把兵器拿到手再说！”
不论如何，拿到兵器，就有了与八品高手抗衡的实力，即使遇到危险，也有自保之力。
但说实话，周甲是不太相信，有什么危险能危及到霍家堡的。
而且。
这话还是来自一位四品之口。
毫无说服力！
“进城！”
……
在清风居定了两天的客房，周甲再次来到古锤店，面对惊讶的隆多，只说想尽快拿到兵器。
“最快，也要明天晚上。”
“好吧！”
周甲无奈叹气。
……
时间，缓缓流逝。
为庆祝度过寒月而举办的宴会，如期开始。
内城核心，围绕着霍府所在数条街道，彻夜长明，众人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宴会并不拒绝外城居民的参加，只不过这里的消费，并非普通外城人所能承受了的。
“糖果、点心……”
“卤肉、果酒、小吃……”
“假人、泥偶、各种玩具……”
街道上，商贩吆喝不止，行人面泛喜悦，携家带口逛着一个个摊位。
霍府巡逻队有序穿插其间，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满是放松，也没有哪里显出不对来。
都在尽情享乐。
酒楼上。
周甲眉头紧皱，眼泛不解：
“哪有什么危险？”
摇了摇头，他迈步回到住处，默默修炼三元正法。
翌日。
街道上依旧热闹。
困了月余的内城人，都在借着这个机会寻求放松，同时大肆采购，购买各种所需物资。
房间里。
周甲满脸烦躁，几次尝试修炼三元正法，始终没能静下心去，甚至差点运气出了岔子。
“该死！”
“昂吉这家伙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
抓了抓头发，他愤怒起身。
窗外的欢声笑语，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一声声嘲笑，让他体内气血沸腾，双眼泛红。
“呼……”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没有危险岂不是件好事？”
“自己没必要为此生气，平心静气……”
良久。
他再次返回床榻，盘膝坐好。
这一次，周甲并未尝试修炼三元正法，而是静下心来，试图控制心中那股无名烦躁。
“呼……吸……”
脑海里，念头起伏，如心猿意马，无迹而寻。
他并未刻意去压制，只是按照心法所述，任由念头起伏，我心岿然不动，心绪自然平稳。
天色，渐渐变暗。
“唰！”
周甲猛睁双眼，面色阴沉。
他终于发现自己心中的烦躁来自哪里，不是因为昂吉的留言，也不是外面街道的杂乱声响。
而是……
源星！
天启星微微闪烁，传来丝丝警兆。
危险！
……
……
……
“咔！”
隆多正要锁上店铺外门，一个大手伸了进来，制止了他的动作。
“周兄弟。”隆多一愣：
“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想早点拿到兵器。”周甲淡笑，压下心头的阴霾：
“明天，我有些等不及了，不知道好了没有？”
“呵……”隆多轻笑，倒也理解周甲的想法，毕竟有许多武士都视兵器为自己的第二条命。
当下拉开大门，朝内招手：
“应该好了，你来看看。”
火炉内，双刃斧静静平躺。
随着雷霆之力融入其中，兵器表层的光华渐渐暗淡，好似神物自晦，显出寻常铁器色泽。
“别碰。”
隆多提醒：
“它在火炉里放了一个多月，看上去不显，实则温度能融化钢铁，稍等一下，等里面的热力散去再说。”
说着，拿出一个特制的大号铁钳，小心翼翼夹住斧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进一旁的水池里。
下一瞬。
“呲……”
浓郁的白烟，自水池里冒出。
冰冷的池水，也瞬间变得滚沸。
片刻后。
隆多捞出兵器示意：
“可以了。”
周甲点头，深吸一口气，探手握住斧柄。
“噼啪……”
细微的电弧，沿着斧柄落在他的手背，并没有发麻的感觉，反到有一种血肉相融的亲切。
双刃斧，就如手臂的延伸。
一呼一吸，似乎都隐隐相随。
无需挥动，周甲就已明白此物与自己的契合。
“呼……”
反手取下背上的盾牌，一斧一盾拿在手中，周甲眼神发亮，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怒雷斧法的感悟。
怒雷，无声咆哮。
一股凌厉之力，悄然而生。
“噼啪！”
“轰……”
空气激荡，劲气绕身旋转，无数道细密的电弧出现在周甲身周，在地面上抽打出道道电痕。
闪烁着寒光的斧刃，更是让人看上一眼，都如利刃临身，心生惊恐。
隆多面色一变，急急退后数步，眼泛凝重：
“上乘武学！”
“而且已得精髓！”
“周兄弟，果真好本事！”
他虽然不精武技，却家学渊源。
所以一眼就看出周甲现在的情况代表了什么，这是把一门上乘武学尽数参悟的特征。
再加上与之契合的上品兵器，越一两品而战，都不成问题！
“隆多兄，多谢了！”
周甲手持盾斧，面泛笑意，长久以来心中的压抑也随之一空，随即双耳轻颤，眼露疑惑：
“你有没有听到，一种……怪响？”
“什么怪响？”隆多一愣，然后猛然回头。
夜空中。
一片蔓延不知多远的红霞，不知何时出现在霍家堡上空，红霞当空一折，散做千万道细小红点，朝着霍家堡内城猛然冲下。
“轰隆隆……”
剧烈的轰鸣，瞬间响彻整个峡谷。
……
霍府后宅。
兽窟。
诡异的气息在里面弥漫，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一头头异类、怪兽相继无力瘫倒在地。
它们的身上流淌着鲜血，血液与某些粉末混合，散发出某种独特气味。
这种气味随风飞舞，飘向四面八方。
即使是严防死守的兽窟，也难以阻止它们的逸散。
气味飘入半空，落入密林。
“呜……”
“嗷！”
山林间。
无数头异类仰天长啸，猩红的双眼浮现凶戾之意，目光转动，低吼着扑向霍家堡所在。
虫豸！
巨人！
异兽！
怪物！
天空、林中、地下，难以计数的嗜血凶残存在，在诱兽药的吸引下，扑向目标。

第053章 混乱
“那是什么？”
周甲立于古锤店门前，抬头看着漫天如流星坠下的红光，身躯下意识绷紧，盾斧微抬。
“是……”
隆多眼神闪动，渐渐显出惊愕之意：
“是火鸦！”
“小心！”
他话音未落，就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压下。
上方坠落的红光带着长长的尾焰，压着空气，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中落入房屋、林木、人群之中。
“轰隆隆……”
一团团斗大火焰当空爆开，火焰周遭数丈尽成火海。
古锤店较为偏僻，附近也有百余头火鸦落下，房屋、店铺瞬间燃烧，并伴有惨叫声响起。
某些沉睡的人，浑浑噩噩中，就已身陷火海。
更远的地方，宴会所在，人群就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尖叫着四下奔逃。
偌大霍家堡，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
隆多满脸不解：
“寒月刚过，还不到火鸦活动的时候，而且那么多火鸦，怎么会突然朝霍家堡发难？”
火鸦是群居不假，但这么多，定然不是一个族群。
按理来说，该互相厮杀才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甲紧握斧盾：
“它们来了！”
“吱吱……”
不远处的火堆里，一只人头大小，形似乌鸦却满身火焰的怪鸟口发尖叫，猛扑两人。
“唰！”
火鸟，来势如箭。
周甲举步上前，抬盾前击。
盾反！
“彭！”
反击之力让来袭的火鸟当空爆开，它身上的火焰有些像粘稠的岩浆，即使落在地上，也能燃烧片刻。
不过实力，倒没有多强。
“二品的实力，引起的爆炸堪比四品，身上的火焰有极强的附着力，沾染后难以扑灭。”
周甲心头一松，扫眼周遭，眼神又是一沉：
“最重要的是，数量太多！”
足有上万火鸦落下，外城不知什么情况，内城核心部位，怕是已经像炸弹扫地一般犁了一遍。
“咔嚓嚓……”
古怪的裂响，让周甲双耳轻颤，随即面色大变，看向横隔在内城、外城之间的城墙。
火光照耀下，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出现在那高达十余丈，长约数里的巨大城墙之上。
烈焰、寒冰、尸气，透过裂缝渗透进来。
耳边的异响，也越来越明显。
这让周甲明白，自己一开始听到的声音，并非来自火鸦的扑击，而是从城墙外传来。
陡然。
“轰！”
一道道粗大石柱，自地地冲出，好似犬牙交错的獠牙，把城墙撕裂出一道巨大缺口。
“唳！”
“呜嗷！”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透过裂缝涌入内城。
一头头形貌各异的凶兽、怪物，就如黑色的潮流，咆哮着、嘶吼着，沿着裂口冲向内城。
“轰隆隆……”
一截长达百米的城墙，轰然倒塌，十几道恐怖的身影带着浓郁尸气，从黑暗中踏步而来。
越来越多的地方出现裂口。
越来越多的怪物，冲进内城。
周甲面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在他视线范围内，一头身高足有几层楼的巨人手持数人合抱的白骨，轻松一挥就砸倒一排房屋。
更有那长达十几米的怪蛇，在地上盘旋，每一次扑击，都会吞掉一个惊慌失措的人影。
还有那大如屋舍的螳螂，利钳一夹，身披重甲的巡逻队队员，也一分为二。
死亡骑士！
巨型毒鳄！
口吐寒气的巨型飞鸟……
每一头，怕是都能与当初新人地区遇到的独眼巨人相提并论，乃至更强！
“这，才是真正的墟界。”
隆多无力的呻吟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披上了一套重甲，手持一柄大号铁锤。
看着倒塌的城墙，冲进内城的怪物，他眼泛惊惧，口中喃喃：
“恐怖、毁灭、绝望，这里是所有生灵的末世，就像那些人说的，唯有死亡，才是解脱。”
“我还不想死。”
周甲接口，他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不过并未就此绝望，双刃斧轻挥，两头来袭的火鸟在斧刃下一分为二：
“而且霍家堡地势独特，只要挨过一天，等白毛风到来，这些怪物不走的话都得死！”
白毛风之强，就算是超品强者，也难以长时间硬抗。
“不错！”
隆多双眼一亮：
“听我爹说，百多年来附近有好几个据点被毁，霍家堡却能坚持至今，不是没有道理。”
“嗷！”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冲而来，只是来袭的劲风，就让周遭草皮脱离地面飞起。
“小心！”
周甲身躯一跃，侧身避过。
身穿重甲的隆多显然没有他那么灵活，口中怒吼一声，手持重锤朝着黑影狠狠砸去。
挥臂的那一瞬，他身上的盔甲陡然一亮，无数流光沿着发力的动作，涌入重锤之上。
瞬间。
隆多的速度就猛增倍余，无形的力道，更是把前方空气砸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彭！”
来袭的黑影，被重锤生生砸倒在地。
但如此巨力，只是把它的肩膀砸扁，并不致命。
这是一头身缠锁链的僵尸，口中低吼，锁链狂飙，如一条条毒蛇，扑向严阵以待的隆多。
实力，怕是超过七品。
周甲也没闲着，他被十几头火鸦团团包裹。
重达一百多斤的双刃斧，在他手中运转如意，劈、剁、搂、云、刺……，灵动如无物。
但见斧影闪烁，电光交织，十几头火鸦甚至来不及引燃身上的火焰，就被斩杀当场。
“哞！”
怪异的巨响，自身后传来。
大地震颤，一头堪比巨象的牦牛怒吼着冲来，不知多少吨位的体型，让地面颤抖不已，所过之处房屋倒塌。
对方来势极快，周甲已然来不及闪避。
“哼！”
低哼声中，他身躯微蹲，盾牌斜上猛顶。
暴力！
“彭！”
牦牛角与盾牌重重相撞，接触点好似水面泛起涟漪，冲击波横扫四方，丝丝电流蔓延。
“咔嚓……”
裂缝，出现在牛角。
“喝！”
怒喝声中，近十吨重的巨型牦牛，被周甲发力生生顶上半空。
同时他的身躯高高跃起，持斧急劈。
殛雷斩！
“噼啪……”
雷霆当空绽放，伴随斧刃劈落，斩入牦牛肚腹，然后开膛破肚，从头顶牛角出撕裂开来。
“轰！”
一人一尸伴随着狂飙的鲜血重重落地，雷霆狂扫周遭数丈，几头想要趁火打劫的火鸟，瞬间电毙当场。
“好手段！”
隆多大喝，他也是刚刚解决对手，虽然没有见到周甲动手的整个过程，依旧忍不住大声赞叹。
他身怀家传宝甲，实力可以倍增，但即使如此，也没有把握拿下刚才那头大号牦牛。
周甲，却能轻松斩杀。
鱼龙会竟然还藏有这么一位高手？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周甲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拔腿狂奔：
“快走！”
只是说话间的功夫，他们附近已经冲出几十头凶兽，其中不乏实力超过五品、六品的存在。
“轰隆隆……”
侧方墙壁倒塌，一群熟悉的狼骑出现在眼前。
它们实力虽然不强，却足有近百，且披甲持锐，机动灵活，一声咆哮就把周甲淹没。
“轰！”
雷霆，在场中绽放。
怒荡千军！
老马奔槽！
劈风斩！
激发暴力的周甲，堪比一头人形凶兽，盾牌防御、斧刃狂劈，在怪物群中横冲直撞。
挡者，无一合之敌，所向披靡。
就算是六品、七品的怪物，在双刃斧无匹锋芒前，也是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
丝丝缕缕的能量，从被他杀死的怪物身上浮现，没入他的体内。
只是短短片刻。
就堪比月余苦修！
果然。
杀怪物才是提升实力最快的办法。
“彭！”
一击来自侧方的重击，打断了周甲的妄想，他只觉咽喉一甜，身躯高高飞去，滚入一片废墟才躲过一只大脚。
进城的凶兽、怪物越来越多，即使他拼命朝着边缘地带狂奔，依旧免不了遇到强悍的对手，好在它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也要厮杀，这才得以逃命。
见他倒地，十几头怪物齐齐咆哮扑来，瞬间堆成一个肉山。
“二重盾反！”
“给我开！”
雷霆，自肉山下冒出，巨力爆发，轰然掀飞一群怪物。
同时一道虚影从中奔出。
逃！
逃的越远越好！
昂吉说的没有错，霍家堡危……
“嗯？”
正自疯狂逃窜的周甲脚步一顿，面上阴晴不定，猛然回头，朝着怪物群中一头黑色异类看去。
脑海里，天启星疯狂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第054章 第三枚源星
短短片刻功夫，偌大霍家堡已是化作熊熊火海，无数凶兽、怪物汇成黑色的潮流，冲进内城疯狂肆虐。
惨叫声、怒吼声、咆哮声，与火焰焚烧树木引起的噼里啪啦声，组成一幕混乱的序曲。
前不久还在为度过寒月而庆祝的人群，尽皆陷入恐慌之中。
就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至于隆多……
这种情况，谁也顾不上谁，两人早就被诸多凶兽冲散。
周甲手持利器，又有暴力加持，再加上古锤店本就不在内城核心，一番猛冲终于来到混乱范围边缘。
周遭虽然还有凶兽，却已经算是相对安全。
但他不得不止步。
“源星！”
眼神闪动，目光追逐着场中一头黑色异兽。
天启星感知到的第三枚源星，就在它的体内，看来源星不止能藏在器物之中，活物身上同样也可以有。
异兽形似家犬，体型并不大。
浑身顺滑的漆黑毛发，一对招风耳最为引人瞩目，面上没有眼、鼻，仅有一个长满獠牙的大嘴，长相透着股诡异瘆人。
它移动速度飞快，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怪物群中穿梭，不时吞噬拦在路上的生灵活物。
那大嘴里的牙齿不只是看着吓人，咬合力更是恐怖，周甲亲眼看到，整体锻造的厚重板甲，被它轻易绞碎咽下。
不止吃人。
它还吃凶兽、怪物。
此时就扑向一头高约近丈的腐尸。
因血月之故，变异尸体是墟界最为常见的存在，且随着经历血月次数的增加，它们的实力也会越来越强。
这头腐尸，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血月洗礼，力气大的能轻松碾压七品，只是动作较为僵硬。
“呜嗷！”
“噗哧……”
只是两口，腐尸的一条手臂就被黑色异兽生生咬下，腐肉、白骨轻轻一嚼吞入肚腹。
它太快了！
也许力量并不比腐尸大，但速度惊人，且身法灵动，四肢好似能踏虚空，瞬息间可以数次变换攻势。
“哗啦啦……”
突然，一道道黑色的气流凭空冒出，就像是无数条触须，朝着黑色异兽缠去。
尸气！
凝成实质的尸气！
据说有些行尸强大的一定程度，会拥有操控尸气的奇特能力，这头腐尸应该就是此类。
尸气缠绕，饶是黑色异兽身法灵活，也被箍住四肢，失去平衡的它与腐尸撞在一起在地上来回翻滚。
机会！
周甲双眼一亮，来不及多想，口中低吼一声，脚下雷霆绽放，整个人借力猛冲。
他不善身法，但怒雷斧威猛霸道，并不缺乏短距离爆发的手段。
狂冲之际，斧刃绕身旋转，好似雷霆漩涡，所过之处，靠近过来的一头头凶兽尽皆被生生斩飞出去。
“喝！”
奔至近前，周甲身形一跃，直冲十余米之高，手持巨斧悍然劈落。
怒雷天降！
暴力！
八品巅峰之力，上乘武学精通，雷霆利器加持，全力以赴的爆发，就算是九品高手也要退避三舍。
雷霆涌动，高举的斧刃好似电光汇聚而成，无数道细密的电弧，笼罩周遭数丈。
更有隐隐传来的闷雷，震颤虚空。
正自厮杀的一兽一尸同时身躯僵硬，黑色异兽更是口中尖叫，四肢一蹬，身躯急窜。
“轰！”
雷霆轰落地面，一个笼罩数丈的电网随即扩张开来。
周甲持斧重重斩入腐尸头颅，疑似超过七品的腐尸，脑袋被生生轰爆，血水脑浆狂喷，浑身尸气逸散。
黑色异兽也被电光覆盖，身躯随之一僵，四肢疯狂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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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未等周甲补上一斧，它口中尖叫，身上陡显一缕黑芒，随即一个闪烁出现在数丈开外。
它身如灵动游鱼，轻轻一扭，几个闪烁就消失在茫茫凶兽之中。
周甲一呆，动作僵在当场，满脸尽是懊恼。
“该死！”
这种情况，竟然也被它逃了。
“轰！”
不远处的地面突然一震，一根十几米长的房屋承重梁被某头巨怪甩飞，重重砸落地面。
巨响让周甲回神，看了眼周围的混乱，随手从地上捞了一把，举着盾牌朝外围冲去。
他虽然对源星极其渴望，却也不会愚蠢到拿命去博。
刚才机会难得，自然要试一试。
现今那黑色异兽已经冲向内城核心，再跟过去先不说能不能拿到源星，就算拿到也是九死一生。
并不划算。
而且短暂的平静，也让他回过神来。
只要知道第三枚源星的线索，以后自有办法入手。
若是黑色异兽死在内城，到时候找机会摸尸就行，如果没有死……，也有别的办法。
没必要冒险。
……
外城。
相较于内城的混乱，外城虽然也有些许凶兽肆虐，但明显要少的多，且大多实力不强。
这个时间，外城寒风犹在呼啸。
走出树屋的人虽然不少，却也有很多犹在寒月封闭之中，倒是侥幸逃过一截。
而且不同于内城，外城树木茂密，几十人合抱的巨梧树随处可见，这种树就算是巨型凶兽也不能轻易摧毁，大部分情况下是懒的理会。
内城房屋虽然精美，论及安全、坚固，却远比不上巨梧树。
外城，反到相对安全。
周甲从破损的城墙一跃而下，心头下意识一松。
紧绷的身体随着放松，原本压下的伤势一窝蜂上涌，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唔……”
低头看了看腰间，一道狰狞裂口犹在淌血。
面对数之不尽的凶兽、怪物围攻，就算是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也难以保证不受伤。
尤其是频频激发暴力，压榨体能，已经逼近肉身极限。
咬了咬牙，他随手撕下一片布条包扎了下伤口，撑着身体朝林中奔去。
片刻后。
鱼龙会所附近。
混乱从外城开始，这里多是废墟，难见人影。
一只灰耗子‘吱吱’乱叫，面色阴沉的周甲紧随其后，冲入无人后院，踹飞一扇木门。
屋内怪味弥漫，一个身体干瘪似骷髅的人影躺在其中，手腕、脚腕被硕大铁链牢牢缚住。
灰耗子钻进人影怀里，吱吱急叫。
“昂吉？”
周甲试探着小声开口。
人影轻颤，颤巍巍抬头，声音嘶哑：
“周……周兄弟？”
“走！”
周甲上前一步，挥斧劈开锁链，把昂吉背在背上，大踏步朝外冲去，同时口中问道：
“霍家堡乱了，来了很多凶兽、怪物，是你做的？”
“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昂吉瘫在他的背上，口中苦笑：
“但我的血和药粉，确实起了些作用。”
“嗯。”周甲缓缓点头，对此倒是有所预料，随即问道：
“你以后还能不能做诱兽药？”
“可以。”昂吉闭眼，有气无力。
闻言，周甲松了口气。
如此就好。
“轰！”
陡然，一道刺目光晕自内城核心处冒出，光晕轰出数里之远，宽度有八马并行之广。
光晕笼罩范围内，万物消融。
人、兽、怪物、行尸、屋舍……
无一例外！
八品、九品，乃至超品，概莫能挡！
“轰！”
又是一道光柱出现，城墙凭空出现一个大洞，几十头恐怖的巨人在光柱照耀下纷纷消融。
“轰！”
这一次，是爆炸浮现，霍府所在陡起冲天火光，像是核弹爆炸，巨大的蘑菇云自内里涌现，冲向山坳之顶，垂下缕缕烟尘。
天空中，无数头飞禽的尸体，哗啦啦坠落。
“霍家堡的机械大炮！”周甲眼眶跳动：
“无差别攻击，内城……，怕是已经完了！”
不！
霍府，怕是彻底完了！
最后那一下爆炸，就算超品高手也不可能活下来，霍府怕是已经被夷为平地！

第055章 征召
树屋。
昂吉靠着墙壁，用尽浑身力气咽下一枚药丸，闭上眼默默调养。
良久。
“哎！”
轻叹声中，他缓缓睁开双眼，本就浑浊的眼眶内，又增添了几分灰褐色的木质瘢痕。
干瘪的手背，也浮现道道根茎似的青筋。
“身体木化，看来用不了几年，我就要魂归森林母神的怀抱了。”
“唔……”
“母神怕也眷顾不到这个绝望的世界。”
低声喃喃两句，他看向门口严阵以待的周甲，慢声道：
“周兄弟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周甲开口：
“救了你，我会不会有麻烦？”
“……”昂吉张了张嘴，有些无语，不过还是道：
“我被人抽血配药，现今目的已经达成，按理来说有没有都一样，但难保他们不会杀人灭口。”
“不过你放心！”
他语气一顿，继续道：
“等过两天，我就离开霍家堡，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麻烦。”
“离开霍家堡？”周甲转身：
“你想去哪儿？”
“洪泽域。”昂吉看向东方，眼泛希冀：
“其实从男爵领出来，我就打算去洪泽域的，只不过路上的艰难超出想象，只好留在霍家堡。”
“现在，正好再次出发。”
“我听说过那里。”周甲点头：
“据说那里远离混乱，是一片净土，就是太远了些，也不知道路，你准备怎么过去？”
“净土？”昂吉下意识撇嘴：
“男爵领的人，有些并没有在寒月之前离开，他们躲在类似树屋的地方度过寒月。”
“现在寒月过去，应该快出发了，我跟他们一起走。”
周甲张口欲言，树屋猛然一颤，一连串大地轰鸣之声，从内城的方向传来，席卷八方。
声声嘶吼，震耳欲聋。
两人止住话头，打起精神。
危险，远未退却。
混乱从夜里持续到第二日，直到白毛风吹来，偌大霍家堡，再次成为白色怪风的海洋。
一头头肆虐的凶兽、怪物、行尸……
在白毛风看似轻柔无力的吹拂下，纷纷消融，化作累累白骨。
……
……
……
待到白毛风散去，周甲先去了趟内城。
原本巍峨宏大的城墙早已千疮百孔，立于破碎的城墙朝内看，一片残垣断壁，遍地白骨成丘，好似饱经摧残后的废墟。
霍府所在，一如昨夜预料的那样，已经被剧烈的爆炸夷为平地，就不知生还者还有多少。
其他地方也没好到哪里去。
清风居不在，古锤店仅剩几个残破火炉，没见隆多的身影，也无人知晓他的死活。
司徒雷倒是命大，形单影只立于住处住处废墟上，看到周甲只是轻轻点头，神情茫然。
不止是他。
废墟中，活下来的人都像是一个个行尸走肉，没有哭泣、背有悲号，眼中尽是空洞。
陈卉、蓉蓉不知去向，怕是凶多吉少。
转了一圈，没有源星的线索。
倒是有些外城的人，偷偷摸摸出现在废墟之中，不时捡拾着东西，进而引来其他人的怒喝。
有人趁火打劫，自然有人仗势行凶。
内城核心地区还好些，有活下来的巡逻队、卫队负责维持秩序，其他地方已经有厮杀声响起。
周甲没有逗留，趁着无人注意，回返外城树屋。
看情况。
就算没了凶兽肆虐，霍家堡要安定下来，也要一定的时间。
……
“你说的东西，应该是无目犬，是我们费穆世界的产物，据说其祖上本来是看守神宫的神兽，但后来因为看守不利遭受了神灵的诅咒，从那以后子孙后代就不能视物。”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昂吉手拿一撮染血黑毛，细细打量：
“不过无目犬并不强，多两、三品的实力，且畏光畏火，你遇到的应该是其中的变种。”
“无目犬。”周甲点头：
“能不能配药？”
“可以。”昂吉音带自傲，晃了晃手中毛发，道：
“有了这东西，只要是在数里之内，别管它是不是变种、异类，定然受不了药物吸引。”
“那就好。”周甲松了口气，不亏他当时在混乱中也不忘捡起此物，随即又道：
“只有数里？”
“数里，已经不少了。”昂吉面泛不悦，解释道：
“通常而言，诱兽药只能引诱附近百余米的凶兽，能不能引来全靠运气，你这是有无目犬的血，才能做到这么远。”
“别误会。”周甲摆手：
“我只是想到这场动乱，如果是因为你的药，怕是不止吸引了数里内的东西”
“……”昂吉眼神收缩，良久方道：
“我的血，可以增加诱兽药的药效，但也不会有这么恐怖，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些邪神教徒，有什么诡异手段也很正常，听说有的邪神还能做到百赌百赢。”
“算了！”
他有些艳羡的摇了摇头，收回杂念：
“无目犬生活的地方需长久无光，阴暗潮湿，多是地底洞穴，不过这头应该是例外。”
“它在黑林！”
“黑林？”
周甲眼神微动：
“倒是巧了。”
黑林这个地方，他恰好知道。
就在矿场暗道另一面出口不远，因为那片密林的叶子能吸收日光，常年一片漆黑而得名。
暗道里的豚蛇，应该也是黑林的产物，被曹洪来引入暗道，为押运货物护航。
也正是因为黑林吞噬日光，常人不敢靠近，所以他们运送矿石那么久也没被人发现。
“算不得巧。”昂吉摇头：
“附近符合它居住环境的地方，并不多。”
有了地方，有了诱兽药，再想拿下那头无目犬，理论上已经不算难事。
周甲张了张口，眼神突然一变，身影一晃出现在昂吉身边，拉着他朝后门无声扑去。
转瞬消失不见。
“咚！”
“咚！”
剧烈的敲门声，紧接着响起。
……
“谁？”
“开门！”喝声响起：
“内城卫队！”
“什么事？”
屋主打开屋门，就见门外站着几位身披重甲、满脸肃杀的内城卫队队员，眼神微变，心中下意识感觉不妙。
“传堡主令，因昨夜异类祸乱，内城百姓损失惨重、城墙不堪抵御白毛风，即日起，所有外城居民全都去修补城墙、重建房屋，直至完工。”
“不愿意去的，也可以。”
队员眼神冷漠：
“交一百源石，就可抵工！”
一百源石？
屋主眼神狂跳。
“不去的话……”
队员单手轻按腰间刀柄：
“驱逐出堡！”
“若有抗命不遵或故意躲避劳工者，杀！”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外城各个地方。
伴随着呼喝大喊，一个个缩着身子的外城居民，被接连赶出树屋，汇入人流走向城墙。
周甲附近不远处的树屋屋门打开，艰难熬过寒月的鲁有为和他女儿，也被赶了出来，脚步踉跄靠过来。
“孩子也要去？”有人不忿质问。
“身高超过车辙，就不算孩子。”卫队队员低喝：
“再乱说话，杖刑！”
城墙废墟。
几道人影立于其上，遥遥看着无数人影从森林中驱赶出来。
“训剑，你放心。”钱家家主钱问虎看向身旁的霍少爷，慢声开口：
“有着这么多城外百姓在，城墙不日就能建好，待到抵御住白毛风，内城早晚会恢复往日繁华。”
“嗯。”
霍训剑缓缓点头，面上愁容不展：
“希望能快些修好城墙，再不济在内城先搭一些住处，不然一到夜里，百姓没地方躲白毛风。”
“放心。”钱问虎轻捋胡须：
“老夫省的。”
“有劳岳丈了。”霍训剑朝对方拱手。
“哎，何须见外。”钱问虎眯眼轻笑：
“这里不用你费心，先回去看看堡主情况如何，云儿也即将临产，可是耽误不得。”
“是。”
霍训剑点头应是。
目送对方离开，钱问虎面上笑意收敛，冷冷看向城下的百姓。
“想不到，昨夜那种情况，姓霍的老家伙竟然还不死，不过这些无知贱民，恰好可以用到。”

第056章 勇气
细密犹如由无数细小鳞甲拼接而成的软鞭，当空飞舞，划了一个圆弧，随即重重落下。
“啪！”
下方那人身躯一颤，惨叫着瘫倒在地，缩着身子不停颤抖。
软鞭带有勾刃，不止抽破了衣衫，更是带走了一溜皮肉，让血肉得以暴露在严寒之中。
“给我快点干！”
六壬堂的陈少爷双眼发红，朝着几个外城百姓疯狂发泄怒火：
“再让我发现你们偷懒，当场打死！”
被打的人痛苦哀嚎，附近的劳工瑟瑟发抖，却不敢停步，加速搬抬货物、搭建屋舍。
“陈兄，算了算了。”
凯恩家的亚瑟开口劝道：
“没必要为这么点小事生气，都是些外城贱民，气大伤身，而且盖房子本就急不来。”
“你别劝他。”程平轻轻摇头：
“此番异兽肆虐内城，陈兄家里……多有伤亡，心里难免不好受，打杀几人发泄一二，也是好事。”
“说的是。”一旁的凯里迈步上前，揽住陈少爷：
“不过朝这群人发火没什么用，打死了还影响工程进度，我倒是有个地方，可以帮你放松放松。”
“几位，一起去？”
说着，挤眉弄眼。
凯里好色，而且有些古怪的癖好，口中所说的地方，几人自是心知肚明。
“也好！”程平点头：
“有没有俊美少年？”
“知道你喜欢这一口。”凯里大笑，连连挥手：
“当然有，吴大姐要不要一起去，咱们好像好久没在一起玩了，不如今晚……试试？”
“你那些手段，不是我的爱好。”火辣打扮的吴小姐眼泛媚意，笑嘻嘻凑到亚瑟身边：
“不过，也该找些乐子了。”
“同去！”
“同去！”
……
“啊！”
惨叫声中，一人被一块从高处落下的巨石砸倒在地，捂着腿哀嚎：
“我的腿，我的腿……”
“啪！”
一记鞭影，把他抽飞出去。
“住口！”管事大踏步行来，怒道：
“赶紧的给我起来，不能干的话就去死！”
“还有你们几个，在这看着干什么，都不用干活的是吧？”
“石头是因为哪个混账家伙滚下来的，下来挨十鞭，如果没人承认，那每个人十鞭！”
……
“快！”
“快点！”
“石头、木桩，都跟上！”
“啪！”
“你他妈干什么的，没长眼睛，没看到缺货了！”
……
在内城卫队，各方势力提供的护卫支持下，无数外城人被赶到城墙、内城，重建废墟。
山石滚动、巨木搬抬、人声鼎沸……
延绵不知多远的城墙，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外城百姓，就是各大势力驱赶下的劳工，拼命压榨着体能，以最快的速度搭建城墙。
呼喝声、惨叫声，混合着沸沸扬扬的漫天尘土，汇成一副血泪、汗水交织的独特画卷。
……
刚刚搭建的城楼上。
霍训剑眉头微皱：
“岳丈，如此似乎有些过于急迫了？”
“不如此，什么时候才能搭建好城墙？”钱问虎轻轻摇头：
“墟界遍地危险，人人今不知明，霍家在这云葬森林寻得这么一个宝地，护佑他们百多年。”
“只是报恩，也该受这个苦！”
见霍训剑眼泛不忍，他又笑道：
“你也不必可怜他们，这群贱民都是打一棒槌走一步的性子，稍有放松，就敢给你摆烂。”
“费穆世界有主奴契约，主人可以随意打杀奴婢，我们这等做法，已经算是心善了。”
“那好吧。”
霍训剑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擅长，也知道尊卑有序，有时候确实不能太心善，维持上位者的尊严有其必要。
“这里就劳烦岳丈了，至于做工的百姓，倒也无需亏欠他们，粮食、源石管够就行。”
“放心。”
钱问虎笑着点头，待到霍训剑离开，面色突兀一沉：
“云凡。”
“孩儿在。”
“告诉下面的人，继续催，加快进度，能有多快就有多快！”
“是！”
……
……
……
“古时的人，并不具备现代文明的基础，他们有着顽固的上下等级观念，并不认为上位者对下位者体罚，是一种错误。”
周甲盘坐在树梢，双眼紧闭，脑海里浮现课堂上的某些内容。
“比如西方有位爵士，强奸了仆人的老婆，如若仆人敢于反抗，就是打死也不会有人制裁。”
“我国古代，有长工之子摘了地主家的几片叶子，就被罚了十几贯钱，直到他们父子老死都没能还上，几十年都在给地主家做工。”
“这些，都是正常的。”
“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看，难以理解同样很正常。”
“正常吗？”
隔着稠密的树叶，周甲隔空看向那缓缓搭建起来的城墙，眉头紧皱，良久才缓缓摇头：
“这不正常。”
他从没见过把人当牲畜的社会，至少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霍家堡阶级森严不假，但入眼的一切，依旧让他疑惑。
霍家堡的人，不止有来自费穆世界、大林王朝，还有类似于他这般，来自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
每个世界，都会诞生不一样的观念。
如此压榨……
难道就不怕？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虽然有些人不忿监工的训斥、鞭打，倒也没有几人敢于反抗。
面对诸多势力的高手，反抗也没用。
但周甲，
心中一直隐约感觉不对。
一晃，就是数日。
夜。
没有白毛风。
躺在床上的周甲猛然睁开双眼。
“彭！”
一声闷响，打破宁静。
“凭什么？”
愤怒、不甘的吼声从林中传来，响彻四方：
“凭什么内城的房子倒了，要我们来修？”
“为什么庇佑内城的城墙塌了，要我们来建？”
“我们也遭了兽灾，不仅有兽灾，我们还要躲避白毛风，还有提前为寒月准备物资？”
“谁帮过我们！”
“没有！”
“内城的人只关心自己的死活！”
“住口！”有怒吼声响起：
“找死！”
“咣当……”
“啊！”
惨叫声断断续续，最后戛然而止。
些许反抗，对内城的人来说，无关痛痒，就像是挣扎的蚂蚱，他们随手就能碾死当场。
但今夜，似乎有所不同。
“姓万的！”
“我三年前借了你二十枚源石，每年都给你打工，三年后还欠你二十源石，你是要让我给你打一辈子工吗？”
“我跟你拼了！”
“啊！”
喊叫声，从另一个方向响起。
反抗再次被镇压，但无形的火焰，已经燃起。
“为了度过寒月，我把自己两岁大的孩子扔到外面，看着她活生生冻死，我好恨！”
一个女声响起，声音悲凉、凄厉，让人闻之心伤：
“他们把我的工钱压得死死的，只够温饱，只要见到我能多挣几源钱，就会加大克扣。”
“我自己租摊位，他们会提高租金到我承受的极限……”
“他们，不想让我多挣一枚源石，想的是让我渡不过寒月，然后被逼无奈卖身给他们为奴为婢。”
“我的孩子……”
“就是被他们逼死的！”
“住口！”一个巨大的吼声在外城回荡，声音中满是愤怒：
“统统住口，所有人都听着，如果哪里再有声音传出来，哪里的人就去死，卫队随时待命！”
“是！”卫队队员大喝。
但没用。
“为了节省下来度过寒月的钱，我吃的是草、喝的是水，从不敢买米粮，更别提肉食。”
“但就算如此，上个寒月依旧交不起饷钱，我只能去借，借六壬堂的钱。”
“老张五年前从那借的钱，五年后不仅没有还完，欠的钱反而越来越多，最后卖了女儿、没了老婆，最后吊死在树屋里。”
“他们啊，是那么精明，把绳子套在我们的脖子上，一点点的勒紧，直至把我们勒死。”
“我……”
“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越来越多的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树叶急颤，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一般，开始刮起寒风。
“大胆！”
密林中，一位内城卫队队长牙关紧咬，大手猛挥：
“给我搜，看看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杀……我要一个个杀光！”
“噗！”
一道暗箭，从黑暗中冒出，笔直贯入队长咽喉。
“跟他们拼了！”
“反正都是死，受他娘的鸟气，跟他们拼了！”
“杀啊！”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外城响起，喧哗声甚至掩盖了巡逻卫队的咆哮，双方开始厮杀。
“咯吱……”
不远处，一个树屋的木门缓缓打开，一双泛有血丝的眼睛，看向外界。
随着厮杀声越来越响，打开的木门，也越来越多。
一个个通红的双眼，出现在黑暗之中。
“不够！”
周甲眼神闪动：
“只是这些人，是反抗不了的，大多数人只是从众，他们没有决心与各大势力为敌。”
“他们只有冲动，心中的愤怒很难变成行动。”
“轰……”
陡然。
一声巨响传来，也让周甲面色一变，直立而起。
“城墙塌了！”
“巡逻卫队退到内城了！”
“杀啊！”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啸，有着强大的感染力。
那些屋门渐渐敞开，一个个手拿利刃、弓弩、刀斧的人影缓缓踏出木屋，看向内城的方向。
他们眼神闪动，似有冲动，又有畏惧。
“凯恩家被攻破了！”
呼喊声，再次传来。
“呼……”
“呼哧……”
人群开始发出粗重的喘息，他们开始缓缓移动，离开树屋这个安全所在，走向内城。
但他们，眼中依旧有着畏惧。
直至。
“霍府被攻破了，霍堡主早就已经死了！”
“轰！”
热血，瞬间在体内涌现。
勇气，压倒心中的畏惧。
“杀！”
无数疯狂的人影，从外城冲出，好似一条条黑色的潮流，涌向内城，淹没所过一切。

第057章 冲击
地底暗室。
钱问虎身着漆黑长袍，身体匍匐在地，朝着一个诡异的祭坛不停叩拜，口中喃喃有词。
祭坛周遭，十几个同样身着黑袍的人影瘫倒在地。
他们的生命已经终结。
身下流淌着泊泊鲜血，血液随着地上的凹槽汇入祭坛，没入那诡异的邪神木雕之上。
奇异的幽光自木雕浮现，好似无数条根茎，在地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覆盖偌大霍家堡。
幽光带有一股迷惑人心的韵味，只是看上一眼，心中的七情六欲就如失控般涌上脑海。
“神使！”
两个人影出现在暗室门前：
“我们的人已经动手，有着神赐之法，他们心中的仇恨已经被点燃，开始冲击内城。”
“好！”
钱问虎的祷告戛然而止，缓缓抬头，眼中泛起狂热：
“这里将会是神赐之地，也将会是神降之地，所有的世界都在拖延走向灭亡的时间。”
“唯有我主，对此期盼已久。”
“费穆世界，终将完全降临墟界，那些所谓正神做的努力，终将会证明，都是徒劳！”
“父神在上！”
“父神在上！”
黑暗中，一个个人影踱步行去，当头那人身着薄纱，玲珑身段半遮半掩，赫然是鱼龙会三长老。
王夫人。
……
“杀！”
“杀啊！”
怒吼声震耳欲聋，无数外城百姓汇成人流，涌入内城。
“你们干什么？”
一位八品圣堂武士怒目圆睁，朝着冲来的人群大吼：
“以下犯上，冲击供奉光明的圣堂，你们这群卑劣的贱民好大的胆子，是找死不成？”
“唰！”
他话音未落，无数道箭矢、弩箭已经划破黑暗，急速罩落。
“找死！”
圣堂武士怒吼，手中巨剑高举，圣光降临，好似一层无形的屏障，把所有箭矢拦截在外。
但下一瞬。
“彭！”
“咚！”
百余种不同的攻击，一窝蜂落在圣光术。
火箭、腐骨术、天雷子、风刃……
即使是圣光庇佑，在诸多攻击下依旧难以坚持，瞬间四分五裂，圣堂武士也被轰飞出去，身在半空口吐鲜血。
八品虽强，却还远不到无视人数的地步。
而且外城人无一不是精擅厮杀之辈，就算实力不足，各种爆发的手段，却是向来不缺。
一群人影猛冲而至，瞬间把武士淹没。
“死！”
有人高举长刀，狠狠斩落。
有人持枪猛刺，撞击胸口。
“……”
“啊！”
武士怒吼，体内巨力爆发，轰然掀飞人群。
他浑身是血挣扎着爬起，还未站稳，就再次被人扑到在地，那人双目赤红，怒吼着张口咬向武士咽喉。
“咔嚓！”
断裂的，是牙齿。
八品之力，皮肉坚如钢铁，区区四品，根本无法破防。
“啊……”
那人满嘴鲜血、断牙，如同失去理智一般疯狂啃咬，眼见咬不动脖子，就去咬脸、鼻子，伸手去扣眼珠。
尽一切所能，报复发泄。
“噗哧！”
柔软的眼珠，终究没能抗住手指的重压，被生生扣出眼眶。
“啊！”
惨叫声中，无数人影再次涌来。
他们抱住武士的双臂、双脚、好似发疯的野兽，疯狂撕扯、劈砍眼前的一切，直至彻底分尸。
人群过后，血肉满地。
一个双眼空洞的头颅，滚在地面，被人踢来踢去。
长久以来的压迫，心中无处宣泄的愤怒，在真正点燃后，让人群宛如野兽，拼命报复。
内城本来有着诸多高手，奈何经由兽潮冲击，已经损失惨重，再加上外城百姓众多，人数达十万以上。
此番暴乱，再难抵抗。
一旦成势，兵溃千里！
“轰！”
黑色的潮流涌过，曾在兽潮冲击下依旧顽强坚守住的圣堂，轰然坍塌。
一个个身着白色祭袍的身影，被人影接连淹没，惨叫着被扑到在地，随即被乱刀砍死，鲜血横流。
这一幕，
不止发生在圣堂。
李家。
往日高高在上的少爷、夫人们，被曾经他们随意欺辱的奴仆掀飞，奴仆拿着钉耙、斧头、木棍咬牙切齿冲来。
老爷、公子，被人群淹没。
护卫面色惨白，慌忙逃窜，依旧步其后尘。
有身着铠甲的卫队队员眼露惊恐，眼见街道上尽是疯狂的人群，急急脱下身上的衣服，朝后一指：
“我知道霍家剩下的人在哪里，跟我走！”
“杀！”
人群微微一愣，随即跟着冲上。
六壬堂。
无数人在其中打砸、厮杀。
曾经威风八面的教头、武士，在疯狂的人群冲击下瑟瑟发抖，最终惨叫着被其淹没。
八品、九品，乃至十品……
面对疯狂的人群，也只是坚持的更久。
不比兽潮。
人群虽然疯狂，却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藏人，哪些地方能够成为避难所，因而更难逃避。
一个个藏在地底、暗室、洞穴的内城人被接连找了出来，砍死当场。
血液，在大地上汇聚。
偌大内城，鲜血几乎铺满所有。
凯恩家、霍家、黑莲驻地……
好似血肉磨盘，剿杀着人命。
……
“多少年来，只要稍有反抗，他们就会遭到残酷的镇压。所以，只要反抗，他们就会犹豫、畏惧。”
“但同样的，当他们忍无可忍的时候，报复也会前所未有的疯狂，好似彻底失去人性，因为经验告诉他们，如果这次不把那些人全部杀死，那些人早晚会卷土重来，杀死他们……”
……
周甲立于林中，识海光晕闪烁。
“呼……”
他长吐一口浊气，才勉强压下沸腾的热血，眼中缓缓浮现清明。
“还是算了。”
轻轻摇头，他缓缓后退。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有理智，贸然参与进去，难以保证会发生什么，倒不如暂时避一避，躲过风头再说。
“嗯？”
眼神闪动，他突然想到什么，脚下一顿，朝着鱼龙会驻地猛扑过去。
别的地方不清楚，但鱼龙会定然也会遭到波及，那岂不是说，内库、书经现今都大敞着？
来到驻地，果不其然，这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不过驻地毕竟处于外城，人群肆虐过后大多已经离开，留下来的人估计与他一般心思。
浑水摸鱼！
“唰！”
周甲身形闪动，越过破碎的屋墙，直扑书经所在。
内库好东西不少，就算人群失去理智，怕也不会放过，倒是书经那里，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兴许还有东西留下。
不多时。
一个倒塌的树屋映入眼帘。
里面还有几个悉悉索索的身影。
周甲双眼一亮，加速奔入树屋，入眼处一片狼藉，各种书册杂乱无序扔的到处都是。
几个人在里面正翻找什么，见他过来也只是扫了一眼，继续忙碌。
上乘武学！
周甲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快步来到原本放置上乘武学的地方，随手拿起几本秘籍。
《圣堂十字剑》
《踏雪步》
《猛虎刀法》
这几门武技他都有所耳闻，属于鱼龙会帮众较为常见的修习法门，并没有上乘武学。
“诸位。”
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试探着看向其他人：
“有没有哪位入手了上乘武技？在下愿意花钱抄录，这里有纸笔，其他人可以做见证。”
“你来晚了。”一人抬头，道：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人搜过一遍，好的武技、功法、源术，早就被人打包带走。”
“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们会这么随意？”
周甲默然，顿了顿道：
“有没有斧法？盾法？普通些的也行。”
“你可以去那边看看。”一位剑客伸手朝内一指。
“多谢。”
周甲客客气气拱手，果然在对方所指的地方找到一些斧法、盾法，不过同样品阶不高。
所幸找了块布帛，把能用得上的尽数打包带走。
“围住附近！”
就在这时，一个呼喊从不远处响起：
“别放走一个人！”
紧接着，就是一众急促的脚步声。
树屋内的几人一愣，随即快速打包自己面前的东西，四散而逃。

第058章 相残
一个个身披黑袍，打扮相似的人影出没在霍家堡各个要地，趁着大乱，搜刮各种物资。
周甲背着包裹，隐于暗处穿梭。
时不时止步，看向周围。
从这些黑袍人目标明确、行动有序来看，他们定然属于某个势力。
而且。
这个势力对于今夜的暴乱，显然是有所预料，不然做不到如此及时。
甚至十有八九，就是暴乱的幕后推手。
不过现今霍家堡大乱，霍府自身难保，其他家族、帮派也遭到波及，还有哪个势力能做到这点？
“哒……”
身旁的木板，不小心落地。
“谁？”一个黑影出现在小巷尽头，朝着暗处看来。
周甲面色一沉，身躯猛冲，大手伸开朝前一按，来人还未来得及呼救，就被他压住口鼻。
五指发力，盾牌轻轻一撞，电光闪耀间，对方就已电麻当场。
拖着人，他再次悄无声息隐于黑暗。
某处偏僻之地。
一盆冷水把人浇醒，周甲单手持斧，斧刃顶住对方咽喉，冷声问道：
“你们是谁？”
黑袍下，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看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
“嘿嘿……”
面对威胁，年轻人却是面无惧色，甚至身躯前倾，双眼冷冰冰盯着周甲，咬牙低吼：
“一切，都将逝去；万物，都将终结。”
“我主……”
“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脖子猛甩，划过锋利的斧刃。
“噗哧！”
鲜血在腔内的压力下，呈扇形喷溅而出。
周甲面色微变，急急后退避开血液，看着对方咽喉滚动，面泛狂热嘶哑着继续低吼：
“我……只是回归父神的怀抱。”
“而你！”
他盯着周甲，低声诅咒：
“将，永无归处！”
声音落下，年轻人头颅一垂，整个人斜斜瘫倒在地，只有鲜血从脖颈裂开泊泊流出。
“疯子。”周甲轻轻摇头，双眼眯起：
“邪神信众？”
在这个绝望的世界，从不乏邪神信众，不过因为霍家堡各大势力的打压，一直没能成事。
倒是有些人偷偷摸摸祭祀邪神，这等情况，霍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管不过来。
现今看来，邪神信众怕是早就有了统一的组织。
昂吉也说过，抓他的人是邪神教徒。
这种狂热的信众，就连死亡都不畏惧，想从他们身上得到有用的消息，无疑是妄想。
略作沉思，在年轻人身上翻了翻，寻到几个鼓囊囊的布袋塞进包裹，周甲转身跃起。
……
……
……
类似于周甲这般浑水摸鱼的人，绝非少数。
趁火打劫的，也有不少。
废墟中。
可见一个个人影闪动。
尸体旁，不乏翻找兵器、源石的存在，他们有的单打独斗，有的三五成群，各自在废墟中寻摸着好处。
火焰燃烧，
周甲在一处残破的街巷停下，双眼眯起，身躯紧绷：
“三位，这里大的很，只要用些心，百十枚源石很容易就能入手，何必跟自己找麻烦？”
“哒……”
不远处，斜插在地面的木板后走出一人。
同时，侧方又有两人行出，其中一人身高足有两米，体型雄壮，手提鬼头刀踏步行来。
壮汉目视周甲，闷声开口：
“把身上的东西放下，饶你一命！”
另外两人身形闪动，已然截断后路，手持兵刃缓慢逼近。
“真要如此？”周甲皱眉。
“你可选择不给。”其中一人冷笑：
“我们绝不……”
“哼！”
他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的周甲身形一闪，朝自己猛扑而来，手中双刃斧更是呼啸斩落。
“六品！”
面色微变，心中却不惊慌。
他们弟兄三人敢做这等买卖，又岂是没有依仗，大哥七品武力了得，他自己也是六品。
只要缠住对方片刻，三人围攻，还不是手到擒来。
念头转动，他手中钢爪激射而出，一只抓向来袭斧刃，一只前冲，扣向对方的咽喉。
毒龙爪！
这门中品武技，他早已千锤百炼融入骨髓。
“咔嚓！”
电光闪烁，斧刃诡异变换，数道寒光突兀闪过，来袭的钢爪陡然一僵，随即当啷落地。
周甲收斧，盾牌朝后猛挥。
“彭！”
两道来袭的流光，被加速反弹回去。
“二弟！”
“二哥！”
剩下的两人面色大变，口中怒吼，疯狂扑来。
他们根本未曾想到，老二在对方面前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住，就被削去了脑袋。
惊怒交加，两人已经冲至近前。
老大手中的鬼头刀化作一道道灰色刀芒，刀芒闪烁，好似水银泻地，笼罩丈许方圆。
老三手持铜锏，挥舞之际虎虎生风，还未近身气浪就已把地面的碎石、木板掀飞出去。
威势，尽皆惊人。
“彭！”
“咔嚓……”
乍然冒出的斧光好似游龙，电光闪烁，酷烈霸道，如雷霆横空，张扬肆虐中透露着无与伦比的强大。
暴力！
怒雷斧！
“轰！”
刺目的雷光，在场中绽放。
三人接触的瞬间，两人就被轰飞出去，重点照顾的老大甚至还未回神，就被斩成一堆碎肉。
老三怒目圆瞪，眼中满是不解。
乃至愤怒！
八品？
搞什么搞！
你这么厉害，还用得着在这里偷偷摸摸，为了百十枚源石翻箱倒柜找东西？
这不是耍人吗？
他心中的疑惑，自然没人解答。
斧光闪过，头颅已然从中一分为二。
周甲并未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过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又不是真正的八品，做事自然要小心翼翼。
而且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万一三人身上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怎么办？
毕竟。
命只有一条，一个失误，就再难挽回。
捡起三人身上的包裹、兵器，确认周围没有人窥探，他再次矮身隐于暗处藏了起来。
刚走没有多远，周甲脚步一顿，闪身躲在一处废墟之中。
“霍训剑，你是逃不了的，束手就擒吧！”
“滚开！”
“噗哧……”
一群黑影从内城奔出，围着其中的两人展开围攻，口中不时呼喝。
这群人的实力无一不强，更是精擅武技、源术，其中甚至还有三位疑似八品的高手，所过之处大地纷纷撕裂。
但即使如此，面对内里的两人，他们依旧小心翼翼，不敢贪功冒进，甚至不时有人被斩杀当场。
“嗤嗤嗤嗤……”
一道乌光，在场中飞速闪烁，光晕如风驰电掣的转轮，所过之处，不论何等拦截尽皆崩溃。
黑暗中，周甲双眼一缩。
好快！
那乌光来自一柄短刀，刀法招式极其精妙，最为恐怖的是速度，瞬息间能连斩数十记，快的惊人。
周甲盾反大圆满，防御力远超同阶，但即使爆发暴力，自问面对这等刀法，也绝对坚持不了十个呼吸。
“死！”
低吼声中，人影与刀光交汇，化作一道流光，猛冲十余丈，前方两位七品来不及闪避就已被刀光撕碎。
“叮……”
眼见人影即将摆脱追杀，一杆银枪从黑暗中冒出，枪出如龙，精准无比点在刀光之上。
论实力，银枪未必强于短刀。
但一人蓄势待发，一人气力将竭，强弱显而易见。
“无极枪！”
浑身浴血的霍训剑持刀倒退，口中鲜血外溢，单手死死护住身后的女子，双眼怒睁看向黑暗：
“钱……云凡？”
他身后的女子挺着大肚子，手持利剑，同样满身鲜血，但与霍训剑不同，她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自身被丈夫护得周全。
此即闻声，娇躯不由一颤，目泛惊恐看向黑暗处缓慢逼近的人影：
“大哥？”
“是我。”钱云凡手持银枪，目视两人，无奈轻叹：
“训剑，想不到你竟然能冲到了这里，我倒是小觑了你，不过事已至此，你……还是自裁吧！”
他其实并不愿意与两人见面。
奈何，
若是他不出手，霍训剑怕是真能逃出去。
“是你？”霍训剑也不是傻子，这几天霍家堡发生的事处处透着诡异，幕后十有八九有人操控，又岂会没有猜测。
他紧咬牙关，死死盯着钱云凡：
“是你！”
“是你们做的？”
“没错。”钱云凡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倒也没有隐瞒，点头承认：
“是我们引来兽潮，也是我们在外城推波助澜引得暴动，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轻提银枪，面露肃杀：
“你既然不愿自己走，那我送你。”
“唰！”
突然。
钱小姐猛的把利剑横在自己脖颈上，怒瞪钱云凡：
“大哥，放训剑离开，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小云。”钱云凡面色微变，眼神挣扎了片刻，无奈摇头：
“这是爹下的命令，你心里应该明白，就算你死在这里，我也不可能放霍训剑离开。”
钱小姐面色一白，眼泛绝望。
“贱人！”
不曾想，霍训剑却猛然怒瞪看来，态度大变，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你嫁入我家，怕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现在在这装模作样，以为我还相信你不成？你们钱家人全都不得好死！”
“训剑？”
钱小姐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看向对方：
“我……”
“给我滚！”
霍训剑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时间，猛然挥手，把钱小姐狠狠推飞，自己则借力朝侧方冲去，几个闪烁没入黑暗。
有几人妄图拦截，却被刀光斩杀当场。
突然的爆发，远超众人的预料。
“追！”
钱云凡面色一变，口中急喝，率众急急追去。
至于跌倒在废墟中的钱小姐，一时间却无人理会，也没人注意她眼中浮现的绝望和疑惑。
‘唔……’
她挣扎着起身，又闷哼倒地，双手抱着高高鼓起的肚子，眼中尽是慌乱。
“怎么会？”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第059章 初生
高鼓的孕肚，带来长时间的胀满感，不时还会伴有胎动、疼痛，这种感觉极其不适，却代表着新生命的孕育。
但现在。
胀满感消失不见，下身出现异样，更有一股剧痛自小腹出现。
这种感觉，霍府的接生婆曾有过描述，但本不应该发生在身体强壮且有人精心照料的她的身上。
早产！
自兽潮来袭，到今夜的暴乱，数日间钱小云从未有过好好休息，反倒是屡屡发力厮杀，疲于奔命。
紧绷的精神，肉体的疲乏，出现这种征兆并不奇怪。
“为什么？”
“不……不要！”
钱小云挣扎着爬起，举目四望，偌大霍家堡火光冲天，无处不是混乱，一股深深的绝望，浮现心头。
她眼中的绝望，甚至超出了霍府破灭的那一刻。
“我的孩子……”
托着肚子，她身形踉跄前奔，身下血水流淌，最终无力栽倒在一处破碎的木屋之中。
“嗬嗬……”
剧烈的疼痛，让她声音嘶哑，面上满是汗珠，长发变成一绺绺粘在脸上，脖颈上的青筋高高鼓起。
“孩子！”
“呲拉……”
下身的衣裤，被她生生撕开。
钱小云脖颈高昂，声嘶力竭的低吼，双手死死扣住身侧地面，身上汗珠流淌，浸湿衣衫。
她似乎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里生下孩子。
但本就气力不济，再加上初为孕妇，对一切都不了解，所做的努力，几乎全是无用功。
她甚至不敢太过发力，唯恐伤到本就元气不足的胎儿。
“啊！”
凄厉的低鸣，满是绝望。
躺在废墟中的钱小云身躯颤抖，眼中慢慢浮现一股决绝，她伸出手，擦干手上的污垢，撕开身上的衣衫。
高鼓的孕肚，出现在月光照耀下。
她再次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眼中泪光闪烁，随后银牙一咬，如葱一般的手指猛然刺入其中。
“噗！”
黑暗中，周甲心头狂跳，移开目光。
锋利的指甲，在钱小云的发力下，一点点划开肚腹、切开皮肉，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鲜血翻滚而出。
“呜……”
废墟中的身影微微颤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晃动，一点点划开皮肉，不伤及内里胎儿分毫。
“嗬嗬……”
“唔！”
低沉的悲鸣声中，一个蜷缩着的婴儿被满是鲜血的手掌从体腔内缓缓托出。
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钱小云把婴儿慢慢抱进怀里，挣扎着想要露出笑意，表情突然一变，眼中露出惊恐。
“哭啊！”
“你快哭啊！”
抱着孩子，钱小云哭着低喊，泪珠不停滚落，更是用尽全力，轻轻拍打婴儿的屁股。
“娘求你了，哭一声，哭啊……”
“哭啊……”
也许是上天垂怜，也许是早些时候的营养充足，本没有生息的婴儿轻轻一颤，张开嘴巴。
“哇……”
哭声清脆、响亮，好似一抹亮光，照破黑夜，带来生的希望。
但这哭声，也引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黑影出现在附近，闻着声音靠近木屋，屋内陷入狂喜的女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彭！”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板，被人一脚踹飞。
来人并没有看清屋内的情况，但那即使苍白依旧美艳的相貌，却让他双眼一亮欲火猛增。
尤其是那虽然破碎，依旧价值不菲的衣衫、宝剑，更是能引发贪欲。
“女人！”
口中尖笑，他猛扑场中女子。
“不……”
钱小云面露惊恐，身子却使不出一丝力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逼近，心头如坠深渊。
“噼啪……”
“噗！”
就在这时，一抹电光自远处浮现，带着无匹巨力，直直斩入来人胸腹，把人影狠狠钉在地面上。
周甲迈步行出，扫了眼满脸警惕的钱小云，拔出双刃斧，在尸体上摸了摸，再次退入黑暗。
钱小云抱着孩子，盯着人影缓缓退去，不由松了口气。
婴儿的哭声依旧，周围似乎又有人过来，不过伴随着几声闷响，并未有人出现在附近。
似乎……
来人都被拦了下来。
直至。
“唰！”
几道人影出现在附近，钱云凡手提染血长枪，看向废墟中的妹妹，目光移向她怀里的婴儿。
一股杀意，悄然浮现。
钱小云抬头，失水过后让她声音嘶哑：
“训剑哪？”
“杀人不留情，斩草要除根。”钱云凡面无表情：
“这是爹教我们的。”
“……”
钱小云身躯颤抖，眼中浮现恨意，银牙紧咬死死盯着自家兄长，丝丝鲜血从唇边滑落。
“你忘了。”钱云凡不以为意：
“刚才，霍训剑的那一掌，已经与你恩断义绝，不过这孩子，终究还是霍家的血脉。”
说着，长枪一指，目泛冰冷：
“不能留！”
“不！”钱小云目泛慌乱，双手紧紧抱住婴儿，低下头，闷声道：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已经跟霍训剑恩断义绝，这孩子以后不姓霍，他……姓钱。”
“嗯？”
钱云凡眉头微挑，目泛迟疑。
“你如果要杀他，就连我一起杀了吧。”钱小云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自己的兄长：
“我知道，大哥你下得去手。”
“呵……”钱云凡摇头，良久才轻叹一声，缓缓收起长枪：
“也罢！”
“来人，带小姐去疗伤。”
“还有我的孩子！”钱小云急急开口。
“嗯。”钱云凡撇嘴：
“顺便看看孩子，我钱家的孩子！”
……
……
……
混乱，持续到天亮。
刚刚有些雏形的内城，再次化作一片废墟，而且相比前几日的兽潮，内城损失更重。
不知多少人，丧命当场。
但这只是极致压迫下一时冲动引起的暴乱，并不具备改天换地的条件。
混乱过后，虽然没了霍府，霍家堡的局势并未就此变好，没了巡逻卫队，各种厮杀反而越发常见。
想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还会有类似霍府的存在诞生，内城、外城同样会再次出现。
一切，
不会有太多变化。
“咯吱……”
关上木门，树屋内已经不见昂吉的身影。
桌子上放着一本书册和一个药瓶，药瓶下压着张纸条。
抽出纸条，周甲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仍在一旁。
昂吉趁乱走了，好在留下了针对无目犬的诱兽药，还有他作为森林之子对于各种药物的理解。
书册中，不仅记载了几种诱兽药，甚至还极其贴心的写了诱兽药的原理和改进方法。
好像……
他真的想教会周甲一般。
但可惜，森林之子对于各种药材、异类的天然亲和，其他人并不具备，周甲更不成。
一种药材入手，昂吉可以本能的知晓它的作用。
而且因为诸界陷落的原因，墟界的草药种类要远超费穆世界，所以药效也可以更好。
只要有足够的精力和对药物的理解。
而这两点。
周甲全都不具备。
好在有完整的配方，照葫芦画瓢，他还是能做到的。
放下书册，周甲拿出几个大号包裹，往地上一倒，诸多物资堆成小山，也让他呼吸一滞。
“发财了！”
一个时辰后。
各种物资终于轻点完毕。
“一千三百多枚源石，数万源钱，可以制作源术玉符的宝石、宝玉、灵木，共八十多块……”
“兵器、弓弩、艺术品……”
最终粗略计算了一下，如若把物资全部换做源石的话，这里的东西，怕是能有三千源石！
“呼……”
周甲呼吸粗重，双眼泛红。
就算此番动乱，会导致交易市场上各种物资大幅增加，物价下跌，也远远超过两千源石。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即使是内城人，怕也没有多少家能拿的出来。
“就算是买宝药，也足够了，以宝药推三元正法，两年之内，定然可以修炼到七品。”
“唔……”
周甲轻轻摇头，看向一旁的诱兽药。
若是能入手第三颗源星的话，莫说七品，就算是霍家堡顶尖的八品，也未必没有希望。
不过现在太乱，自己身上有伤，还不到时机。
推开门，听了听外面不时传来的喊杀声，周甲只能暂时压下出去引诱无目犬的打算。
接下来的几日，动乱渐渐平息。
至少，
表面上是如此。
但各种新兴的势力，开始浮现。
有些是六壬堂、鱼龙会、各大家族原有的根底，有些则是男爵领的某些人报团取暖。
总之，各种潜流、暗潮涌动，所有势力都在觊觎着霍家堡之主的位置。
反倒是那群邪神信众，又不知消失在哪里。
期间周甲极少出门，他一边养伤恢复精力，一边锻炼自身，出门也是采买些狩猎所需物资，或者尝试联络一下其他人。
几日后。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2931／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熟练（37／800）
武技：二重盾反圆满（479／2000）、劈风斧法圆满（181／1600）、纳尔秘息术熟练（69／500）、夺命剑熟练（764／1000）、怒雷斧精通（135／2000）、三身步入门（275／600）
伤势，已经全部复原。
精神饱满。
是时候了！
周甲整了整衣服，推开房门。

第060章 拒绝
集市上，依旧有商铺在坚持营业，更有些许散落的摊位，在售卖物资。
不过与往日的热闹不同。
街上不论是卖货的商贩，还是卖货的客人，无不眼带警惕，身体绷紧，言谈举止带着股谨慎。
尤其是还在坚持售卖货物的，个个体型彪悍、眼神凌厉，一看就知是不好惹的存在。
甚至还有护卫、打手，在附近盯梢。
不如此。
怕也不敢出来做生意。
昨夜的尸体，在白毛风吹拂过后，已经化为白骨，就随意的丢在犄角旮旯，无人问津。
周甲没有在街上逗留，紧了紧身上的软甲，踏步疾行。
“周主管！”
一个呼声，把他拦住：
“韩执事找您！”
韩执事？
周甲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
……
鱼龙会会主命丧兽潮，副会主在外城百姓暴动之夜，不知所踪，偌大帮会一时间群龙无首。
好在还有两位长老，勉强维持大局。
驻地。
经由暴乱洗礼，里面的东西几乎被洗劫一空，好在房子大多还在，依旧可以用来办公。
身披重甲，挺着将军肚的韩胖子端坐石椅之上，见到外面来人，起身大笑着迎了上去。
“周兄弟，我就知道你没事，福星的称呼可是做不得假的。”
“韩大哥也没事。”
周甲眼泛欣慰，毕竟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而且韩胖子很会做人，实在让人厌恶不起来：
“赵刚他们情况如何？”
“都还好。”韩胖子点头：
“我们几个躲在一起，侥幸活了下来，倒是陈卉、吕蓉联系不上，你有没有她们的消息？”
“没。”周甲眼神一沉：
“兽潮过后，我打听过，她们好像被接去了霍府，不过前几天的暴乱，霍府里面的人……”
摇了摇头，他继续道：
“这几天都没消息，怕是凶多吉少。”
不论是暴乱当夜，还是其后，他都有尝试去找陈卉两人，奈何整个霍家堡一片混乱。
找人，难如登天。
也没有线索。
“哎！”
韩胖子轻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半点强求不得。”
他们几个能活下来，是靠着魏志行的庇佑，再加上外城不是混乱核心，这才得以幸免。
内城……
当日的情况，莫说是两个弱女子，就连有着超品高手坐镇的圣堂，都化作一片废墟。
“罢了，罢了。”
摆了摆手，韩胖子拉着周甲坐下：
“有些东西，咱们只能听天由命，不过俗话说得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现在机会来了。”
“经由兽潮、暴乱，霍府上下已无活口，钱家、凯恩家也成了废墟，各大帮派同样损失惨重。”
“这是我们的机会！”
他双目炯炯，直视周甲：
“周兄弟，我们一起拼一拼如何？”
“拼？”周甲侧首：
“韩大哥想做什么？”
“做什么？”韩胖子起身，双目闪动，音带激昂：
“现今霍家堡百废待兴，无人统御，这绝非长久之计，而今霍府、钱家、凯恩家纷纷败亡，黑莲、六壬堂同样损失惨重，八品以上顶尖高手多有死伤，这岂不是个机会？”
他转过身，身上盔甲甲叶碰撞，哗啦啦乱响：
“这个世道，与我们那里不同，所有的东西都要拿命来换，拿命来争，来不得半点侥幸。”
“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没有背景的人，若想出头……”
“比登天还难！”
韩胖子音带感慨，慢声道：
“在这里，站得住脚已经千难万难，再想出人头地，几乎没有可能，现今却有了机会。”
“大丈夫碌碌无为，与朽木腐草何异？”
“我父亲给我起名永贵，就是想让我长大后能有所成，奈何现代社会，只能当个寂寂无名的销售。”
“而在这里……”
他双眼眯起，单手虚握，语气激动：
“只要敢拼敢打，就有希望获得一切！”
“机会不常有，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机会，更是千载难逢，周兄弟难道不想试一试？”
韩胖子的话搭配上他的动作，感染力十足，奈何周甲却是一脸镇定，只是慢声开口：
“韩大哥所说，是魏执事的想法，还是三长老的想法？”
“呵……”
韩胖子轻呵，道：
“有什么区别？”
他背负双手，在场中踱步：
“二长老一直与三长老作对，现今更是想带着他的人脱离鱼龙会，三长老岂会允许？”
“三长老虽然是一介女流，实力却至少九品，做事更是公允公正，帮会中无人不服。”
“若能一统鱼龙会，我们未尝不能借机占据霍家堡半边天。”
“你们要朝二长老动手？”周甲面色微变：
“二长老的实力不弱三长老，而且还有几位客卿长老与他互为至交，未必就输三长老。”
“放心。”韩胖子眯眼：
“三长老才智绝伦，既然有此意向，定能一举扫清障碍，现今各大势力都处于内乱之中，谁能先一步站稳脚跟，谁就能占据更多的地盘。”
“周兄弟！”
他一脸正色，看向周甲：
“一起来吧！”
周甲眼神闪动，缓缓摇头：
“抱歉。”
“为什么？”韩胖子大失所望，面泛不解：
“现今乱世，不立于高位、不站在顶峰，就是他人随意差遣的棋子，而这种机会并不常有。”
“我只想好好活着。”周甲语气缓慢：
“韩大哥要做的事太过危险，就连九品卷入其中都可能会死，我不想去冒这个风险？”
他连到外面猎杀怪物都不愿去，又岂会在这里自找麻烦。
“你……”韩胖子双眼圆睁，摇头道：
“这世道，哪有什么安全的事情，而且你这般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大丈夫生于世间，不求闻达诸侯，也要奋力拼搏，如此才不枉一生，软弱无为与死何异？”
“这里可不是现代都市，没有躺平一说！”
他的话，已经有些不客气。
“活着才有希望。”周甲起身，面色不变：
“十几年后，还会有地球人过来，以后整个地球可能都会陷落，我……我还想着回去看看。”
“不想冒险。”
“做梦！”韩胖子忍不住怒吼：
“周兄弟，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没人能回去的，这个世界就连那些所谓的神，都摆脱不了！”
他上前一步，抓住周甲双肩晃动：
“我们一起，在这里站稳脚跟，如此就算十几年后再有人来，不是还能帮上他们的忙？”
“抱歉。”周甲后退一步：
“听说韩大哥已经成为执事，可喜可贺，不过我所求的不是权势，也不愿意牵扯其中。”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抱拳拱手，转身迈步离开。
“周甲！”
韩胖子在他身后怒吼：
“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模样，就像个胆小的窝囊废，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现今已经五品，而你哪……”
“又有多少长进！”
“你以为自己躲着、避着，事就不会找到自己身上，就能一直活下去，别痴心妄想了！”
周甲不答，渐行渐远。
……
“算了。”
一人从屋内屏风后走出，轻轻摇头：
“这人就是个没有胆量的，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他不会答应的。”
说话之人身上罩着件红色薄纱，玲珑躯体若隐若现，面上带有娇媚之意，赫然是戴蕾。
随着跟在三长老身边的时间越久，她身上的媚意，也越发明显。
“不。”
韩胖子闭眼，面上的怒意无声无息消散：
“周甲的胆子并不小，当初刚来墟界，他实力不强时忍辱负重，一旦有了翻盘的资本，就毫不迟疑朝高利秉动手。”
“当时他的胜算并不大，换做是我，绝不敢动手。”
“但他不仅敢动手，而且还活了下来。”
“那时候我就知道……”
“这人可成大事！”
“那又如何？”戴蕾轻哼：
“不过是一时的运气好罢了。”
“运气？”韩胖子眯眼：
“真的是运气？”
“只要得罪过他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好下场，单单是运气，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此番兽潮、暴乱，我们这么多人待在一起，活下来都极其艰难，但你看周甲的样子，他一个人也毫发无伤，这可不是运气好能说的通的。”
“嗯？”戴蕾面泛迟疑：
“你是说，他藏有什么别的手段，那我们此番动手，会不会有危险？”
说着，眼中闪过退缩。
“放心。”韩胖子朗笑：
“三长老想做的事，从未有做不出的！”
在戴蕾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韩胖子并不认为周甲能活到现在是靠运气，至少不全是，真正好运的，是这女人才对。
没怎么吃苦，又被三长老一眼看中，直接提拔高位，这才是真正的运气。
可惜，没有主心骨。
在这个世道，行事当当机立断，要动手的时候就一定要动手，容不得半点的犹豫、迟疑，这是大忌。
戴蕾畏首畏尾，非成大事之人。
不止戴蕾。
赵刚、王宝林……
他们都是如此，做事难有定性，不能坚持本心，如此不止做事、就连习武也会不如人。
周甲的做法是显得胆气不足，但他心志坚定，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不会轻易改变，一旦有决定必全力以赴，生死也能置之度外，这才是韩胖子看中的。
若是其他人。
他怕是理都不会理！
……
……
……
驻地外围。
一人悄悄收回视线，低声道：
“刚才出来的那人叫周甲，与魏志行、韩胖子来自同一个地方，五品修为，看样子是韩胖子找的帮手。”
“周甲？”另一人挑眉：
“我记得他，曾经跟贺师傅学过几天武，时不时还会前去拜会。”
“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他的师兄。”
“内克瑟。”旁边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
“那我们还跟不跟？”
“跟。”内克瑟挥手，面泛冷笑：
“正好，跟这位师弟亲近亲近。”

第061章 地默星：听风
黑林地处霍家堡东南，绵延十数里，地势偏矮，再往东就是与云葬森林接壤的无尽丘原。
林中有树，名噬光杉。
这种树，枝叶稠密，有着吞噬一切光亮的特性。
日光、火光，乃至夜色下的朦胧光晕，都不能穿透黑林，也让这里至始至终漆黑一片。
就如一片厚重的黑云，从天际落下，铺在这数十里之地。
只要靠近黑林周遭，立马伸手不见五指。
也是因此，即使是超品强者，也不会贸然进入其中，好在林中的异类同样不喜阳光，轻易不会出来。
所以虽然距离霍家堡很近，倒也没有出过乱子。
靠近黑林百余丈处，周甲缓缓停下脚步。
他打算在这里设下诱兽陷阱。
再远，怕是引不来无目犬。
矿场暗道出口靠近黑林，他也来过几次这里，但天启星并未传来警兆，说明无目犬不在森林边缘。
至少不常在。
太近，以无目犬当时表现的速度，即使有着陷阱，周甲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把它留下来。
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取下腰间布袋，拿出一大块特制鲜肉放在地上。
随后又取出十几根巴掌大小的白色木桩，按一定之规，打入周围地底，只露一点白顶。
想了想，他又取出几个机关零件，在周围放好。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已是半个时辰后，这才取出诱兽药，小心翼翼洒在那鲜肉表层。
一股带有些许腥气的气味，随即飘散看来。
“呼……”
稳了稳呼吸，周甲缓缓后退，隐于林木之间。
无目犬没有眼，不能视物，倒也无需藏在隐蔽的地方，只要不让它听到动静，即可。
接下来。
就是静静等待。
实在不行就换个地方，剩下的诱兽药还能用几次。
……
……
……
天色渐渐变暗。
林中，四道身影穿梭前行。
“谭东。”
一人开口：
“你确定我们没跟丢？”
“当然。”谭东身着劲装，腰悬双刀，闻言不悦道：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圣堂的寻踪符，气息还未散，我们肯定没有找错地方。”
“我是愿意相信。”身后那人轻叹：
“不过他一个五品，让我们差点跟丢不说，还追这么久，若不是没其他动静，我都以为是陷阱了。”
“五品，是一年多前的事。”内克瑟摸了摸下巴，道：
“经历了兽潮、暴乱，他未必没成六品。”
“说的也是。”谭东点头：
“不过，五品、六品，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不同。”
确实。
他们四人，除了灵人伦纳是五品，其他三人都是六品，其中内克瑟还是贺师傅的弟子。
得了真传的那种。
“唔……”
最前面的谭东脚步一停，单手轻挥，四人下意识绷紧身躯，不过紧接着面上就是一松。
除了灵人弓箭手伦纳习惯性跃到后方树上，其他三人都加快了脚步。
发现目标了！
……
“几位。”
眼见四人即将靠近为无目犬设下的陷阱，周甲不得不主动从树后迈步走出，单手按住斧柄，审视来人：
“这附近是鱼龙会矿场所在，如果是无意闯进来的话，还请离开。”
四人是霍家堡最为常见的小团体，一位斥候、一位弓手，两位披甲战士，可应对各种局面。
倒霉！
这里靠近黑林，没什么猎物，极少有人过来，今天却偏偏有人出现，还来的如此不凑巧。
嗯？
这般巧？
周甲心中一动，双眼不由微微眯起，一股杀意自心头浮现，握住斧柄的手也紧了紧。
“周师弟。”内克瑟上前一步，笑道：
“好久不见。”
“唔……”周甲眼神闪烁：
“阁下是？”
“我是贺师傅的弟子，内克瑟。”内克瑟朗笑靠近：
“在武馆，我们见过几面，想起来没有？”
“原来是师兄。”周甲面上微松，悄悄按下杀机：
“兽潮一役，听说贺师傅遇难，其他师兄也不知去向，师兄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
“暴乱过后，周某还曾去过内城，可惜原来的地方仅剩一片废墟，也没有办法联系其他人。”
“哎！”说起此事，内克瑟也不由收起面上的笑意，摇头轻叹：
“师傅遇难，师兄弟遭殃，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一时间也不知从哪里说起。”
“不过，咱们是同门师兄弟，以后该互相帮衬才是。”
“师兄说的是。”周甲点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浮现些许焦躁，干脆直言：
“天色已经不早，师兄来这里有事？”
“有事。”内克瑟点头：
“我想邀你加入二长老这边。”
“二长老？”周甲挑眉。
“不错！”内克瑟应是：
“现今霍家堡大乱，用大林王朝的话来讲，正是破后而立的时候，二长老胸有大志，准备联合己方势力立下盟约，一同约束霍家堡，我等师兄弟前去投靠，恰是好时候。”
这话，倒是与韩胖子如出一辙，只可惜两位长老意见不一。
“抱歉。”周甲摇头：
“周某向来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师兄的好意心领了。”
“姓周的，不要不知好歹。”谭东眯眼，冷声道：
“我们见到你从韩胖子那里出来，你是不是已经加入三长老那边了？他们有什么计划？”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周甲侧首，表情淡漠：
“不论是二长老，还是三长老，周某都没有兴趣，几位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还请离开。”
“我真的有事！”
最后一句，他不得不加重语气。
“周师弟，何必哪？”内克瑟耸肩：
“师兄真的是一片好意。”
“好意心领了，我……”周甲张口欲言，面色突然一变，眼中甚至浮现出些许惊喜。
他回过头，隐约可见一道黑影，出现在那朦胧暗处边缘。
与此同时。
识海天启星闪动。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周甲。”谭东冷笑：
“你以为自己有的选？你住在西区吧，那里最近可不太平静，听说时不时有人死在树屋里。”
“嗯？”周甲转身，眼神深邃：
“你在威胁我？”
“威胁？”谭东挑眉，朝着周甲身后看了看，突然笑道：
“阁下似乎在准备什么，这是要狩猎？你说我这时候突然大叫一声，会是什么后果？”
“你可以试试。”
“试？”
谭东眼泛不屑，猛然张口：
“……”
“噗！”
一个斧刃突兀出现在他的脸上，半截斧刃切入头颅，斩入头颈，把那多嘴的口舌一分为二。
“滴答……滴答……”
鲜血，沿着斧刃缓缓滴落。
周甲表情冷漠：
“话多，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旁边的两人身躯一僵，内克瑟更是双目圆睁：
“你……”
“噼啪！”
他话音未落，眼中突有电光闪烁，凌厉的斧风猛冲咽喉，也让他口中的怒吼戛然而止。
既然已经动手，周甲自不会留情。
小心！
心中低吼一声，内克瑟双手猛抬，一层暗淡黄芒浮现皮肉表层，双掌快如奔雷连环击出。
“嗡……”
体内，源力激荡，好似巨蟒吐珠，浑身劲力齐聚双掌。
“彭！”
“彭！”
来袭的斧影，竟是被他轰的溃散。
但他身边那人却没有这等实力，面对呼啸而来的怒雷斧，只是稍作抵抗，就被斩成两段。
周甲双眼一亮，心中不由暗赞一句：
‘三元正法，搭配爆发肉身潜力的巨蟒吐丹，上乘武学惊雷掌，铁元派传承锻体功法铁元身，威力委实了得。’
‘不愧是贺师傅的真传，虽只有六品，但论及实力，怕是不亚七品！’
‘可惜……’
暴力！
双眼一红，周甲浑身热气上涌，斧刃上的力道陡增数百，更有雷霆之力在周遭蔓延。
“轰！”
劲气轰鸣，一个破破烂烂的身影被轰飞出去。
全力以赴的内克瑟，面对激发暴力的周甲，同样不堪一击。
“八品！”
后方树上的灵人弓箭手心肝一颤，面色唰的惨白，甚至没有尝试出手，腾身就朝后逃去。
“呜嗷！”
凄厉的嚎叫，让周甲本欲追杀的步伐一顿，猛然回头，就见那头无目犬已经咬上鲜肉。
鲜肉内藏有的爆裂火符，瞬间激发。
“轰！”
刺目红光，覆盖周遭，好似粘液一般的火焰，在无目犬的口中爆发，然后包裹全身。
犬牙交错的利齿，当场崩碎，血肉横飞。
“噗哧！”
“噗哧！”
周遭，那些白色木桩弹射而出，无数道类似蛛网一样的东西，从中喷溅出来，裹向无目犬。
蛛丝粘稠，且无惧火焰，能腐蚀皮肉，更如一根根钢索，把无目犬给死死捆缚当场。
又有些许机关激发，射出道道弩箭、灵光。
“呜嗷！”
接二连三遭受围攻，无目犬再次惨叫，同时身上泛起当夜出现过的诡异黑芒，这黑芒好似能无视拦击，裹着它朝后狂冲数丈。
极致的速度，甚至挣脱了许多火焰、蛛丝。
它张口嘶吼惨叫，即使身受重伤、满嘴鲜血，速度依旧不慢，挣扎着朝黑林所在猛冲。
“想逃！”
早已舍弃弓手折身狂奔而来的周甲低吼，牙关一咬，体内源力涌动，猛甩手中双刃斧。
“噼啪……”
“轰！”
巨力加持，雷霆闪耀，斧刃狠狠斩在无目犬臀部，更爆发刺目雷光，让它身形一滞。
身上的黑芒，也突兀消散。
“唰！”
周甲脚下发力，身躯狂冲，在无目犬挣扎起身之际，自上而下持盾猛击。
盾击！
“彭！”
一人一犬，翻滚着冲进黑暗。
相较于人族，异类的生命力明显强悍许多，即使身受重伤，依旧有力气挣扎，估计也是因此，才会提供更多的能量经验。
无目犬被周甲死死抱住，见挣脱不得，就疯狂撕咬。
它虽然牙齿崩碎，咬合力依旧惊人，就连那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一下就能撕裂内甲。
暴力加持的八品肉身，也要留下道道红痕。
混乱中，周甲手里的盾牌早就不知丢在哪里，当下腰间软剑一抖，缠住无目犬咽喉，手上发力好似锯齿一般疯狂切割。
“噗通！”
“咕噜噜……”
一人一犬砸入黑林，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见，就连火焰也被噬光杉吞噬，唯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嘶吼声，在耳边回荡。
片刻后。
怀里的挣扎猛然一松。
一抹星光，出现在黑暗之中，星光虽然暗淡，却就算是黑林也遮掩不下，光晕当空一折，没入周甲眉心。
识海中，又有一枚星辰浮现。
地默星：
特质，听风！
“还有一个人！”
周甲起身，杀意不减。

第062章 夜奔
噬光杉的树叶，能够吞噬一切可见光，树表分泌的液体，更是让它不惧高温和火焰。
树身散发的淡淡香味，还能影响生灵活物的方向感。
偌大黑林，就是一个天然的迷宫。
周甲从地上站起，入眼处一片漆黑，就如五官中‘眼’这个角色，彻底失去了作用。
明明进入黑林不远，却看不见出口，更不知方向，乱闯的话怕是会在这里越陷越深，更别提藏身此地的各种凶兽、怪物。
难怪仅有几十里大小的黑林，在霍家堡众人口中谈之色变，就算是超品高手，也不愿意轻易踏足。
片刻前。
他同样也要为如何走出去而苦恼。
现今则不必。
听风！
念头一动，识海星光闪烁，无数道不同的声音没入耳膜，由近及远、由响彻至细微，不一而同。
风吹树叶的声音！
虫豸爬行的声音！
各种凶兽小心翼翼靠近的声音……
闭上眼。
一副‘画面’在脑海里缓缓展开。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画面虽然没有颜色，却像是一副三维立体图形，就连脚下地面石头的凸起、树叶的翻飞都清晰可辩。
近处，清晰的可‘见’灰尘飞舞。
远处，杂乱中透着有序。
双耳轻颤，‘视线’还能集中，朝着一个方向延伸，乃至里许开外的动静都能听清。
“呵……”
周甲轻呵：
“这不就是，顺风耳吗？”
低吟声中，他手腕轻甩，软剑当空闪烁，两头藏于黑暗扑击而来的豚蛇瞬间一分为二。
发力之际，源力自然而然在体内穿梭、涌动，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却能带有浑身之力。
七品，合力境！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53／12000）
地默星带来的能量，加上他之前的积累，让周甲的修为，直接攀升至七品合力的境界。
虽然只是初入，却与六品截然不同。
“呼……”
风，骤起。
黑暗中，周甲身躯前冲，软剑在手中挥舞，顺着空气流淌的方向，瞬间斩出百余记。
“轰！”
狂暴的气浪，轰然席卷周遭。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风刃，呼啸着、旋转着，斩向四面八方那些悄悄围过来的凶兽异类。
“噗呲呲……”
风刃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即使相隔数丈，依旧杀伤力十足。
一人合抱的树木，被其削过，也能留下深达近半的裂口，五品以下凶兽几乎不堪一击。
劈风！
劈风刀法既然能化为劈风斧，自然也能变成劈风剑。
圆满境界的武技，本就能随心所欲施展。
“唰！”
人影带着道道绕身旋转的疾风，从黑林冲出。
中途周甲捡起斧盾，身如飘絮朝前疾行，他的每一步好似都踏在微风之上，借力而行，无声却又迅疾。
听风，不止增强耳力，还能加持其他。
武技、身法……
圆满境界的劈风斧，不过短短片刻，就已进阶大圆满，各种斧法感悟，随之涌上心头。
武技大圆满，代表着把一门武技修炼到极致。
原本只是基础武技的盾反，大圆满之后堪比精通一门中等武学。
而下品武技披风斧法大圆满，威能之强，比之精通境界的怒雷斧法，还要强上一筹。
更重要的是。
它还可以融于其他武技，提升原有武技的品阶。
就如融合了盾击的二重盾反，已经是中等武学，而劈风斧法，同样可以与其他斧法相融。
奔行途中，周甲念头一动。
怒雷斧已然变换。
劈风，讲究的是极致的速度，怒雷，意味着力道的刚猛，两者相融，就叫做奔雷斧法吧。
念头沉于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56／12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
功法：三元正法熟练（39／800）
武技：二重盾反圆满（579／2000）、纳尔秘息术熟练（70／500）、夺命剑熟练（784／1000）、奔雷斧精通（635／2800）、三身步入门（285／600）
精通境界的怒雷斧，本来需要两千经验就可升级，而融成奔雷斧法后，则增加了八百经验。
威力，自然也增加不少。
怕是已经堪比某些上乘武学圆满。
整理一身所学，并未影响他的速度，虽然看不见，但那急促的呼吸声已经越来越近。
……
……
……
“逃！”
“快逃！”
灵人弓手崔恩面色惨白，靠着种族特性，在林木间飞速穿梭。
他身如猿猴，浑身毛发较之常人有些旺盛，尾部还有短短的尾巴，帮助他在必要的时候维持平衡。
虽然实力不强，但身为弓手又身法敏捷，他极少遇到过危险。
今天。
却惊恐不已。
八品！
偌大鱼龙会，四堂各有十余位执事，其中八品高手绝不超过六位。
唯有正副堂主、长老客卿、会主，才是八品乃至以上的存在，可见八品高手该有多少。
而今经由兽潮、暴乱，又死了一批。
八品，更少。
就算放眼整个霍家堡，八品也算是高手了。
在此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寂寂无名的矿场主管，竟然也是一位八品。
即使不是真正的八品，至少有着短时间内堪比八品的实力。
“必须赶紧告诉古执事，三长老那边多出一位八品的高手，甚至可能影响整个局势。”
“姓周的隐藏那么深，肯定所谋甚大，说不定就是三长老专门藏起来的杀手锏，如果由我揭穿……”
想到这里，他双眼一亮，心中惊慌之余更多了份激动。
这是登天之梯！
“哗……”
身后的异响，让他心中刚刚燃起的兴奋就如陡浇一盆冷水，眼中更是浮现惊恐之色。
追来了？
那人不是去猎杀凶兽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只想好好活着！”
周甲的声音，自后方缓缓飘来：
“我的要求从来就不高，也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偏偏不愿意放过我？”
“活着，安心修行，难道在这个世界就有罪？”
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这是你们逼我的，我从没想有过要杀人。”
去你妈的！
刚才率先出手劈开谭东脑袋的不是你？
崔恩心中怒骂，却不敢出声。
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腿上，视线尽头那越来越亮的灯火，意味着安全距离越来越近。
没有理会身后的杂音，他只想加快速度。
逃！
拼命逃！
“唰！”
七品的爆发力，加上贴合空气的流动，让周甲的速度快的惊人，片刻功夫就已追至灵人背后。
眼看着就要到地方，崔恩眼中浮现不甘。
“啊！”
发自嗓子眼的低吼，让他身体前冲之际弯弓搭箭，扭身朝着后方奔来的身影连射数记。
“崩！”
弓弦震颤。
“唰！”
箭矢飞射。
“呼……”
一缕清风吹过，身在半空的崔恩身体一僵，头颅自脖颈滚落，尸体翻滚着砸进草丛。
周甲止步，出现在不远处，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向前方灯火所在。
眼神闪了闪，他矮身前扑。
行于暗处的他，就像是一只狸猫，脚步轻灵、落地无声，身法更是迅疾，贴着阴影而行。
双耳轻颤，地默星听风特质发动，周遭数十米之内，一应响声尽皆入耳。
树上，有一个暗哨。
侧方草丛，趴在两个人。
前方屋角暗处，有人持弩巡察。
更有一队队的明哨，拿着刀剑弓弩，绕着那驻地巡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发起进攻。
换做之前，周甲根本不会对这种地方起什么心思。
现在……
他双眼眯起，身躯轻轻一晃，就如踏风而行一般飘到树梢，似幽灵般靠近上方暗哨。
夺命剑！
“噗！”
锋利的剑刃从树叶中探出，轻松且精准贯穿暗哨咽喉，缓缓拔出之际，甚至未曾发出声响。
尸体跌落，被他轻轻接住，放在一旁。
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察觉异常。
“是你们逼我的！”
低声自语一句，周甲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听风特质，让他能够纵观全场，在所有人的视线盲区闪烁，自外围毕竟一个个暗哨。
夺命剑化作黑夜中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片刻后。
他出现在驻地门外。
门内有着两人看守左右，却并未怎么上心，倚着门小声闲聊，无外乎会所的各种女人。
“噗！”
一人说话间，身躯突然一僵。
“狗子，怎么了？”
另一人侧首看来，下意识推了推对方，却不想对方直接缓缓倒地，露出背后一个伤口。
“狗……”
“噗！”
利刃透过门板，刺穿脑门，声音也戛然而止，不过这里的异常，终于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狗子！”
“王虎！”
“小心，有人闯进驻地！”
“快通知古执事，姓魏的那边提前杀过来了！”
“干他娘的，杀！”
一群人从驻地冲出，各持刀枪剑戟，还有弓弩箭矢，各色灵光，一窝蜂轰向门口人影。
劈风！
周甲身形闪动，夺命剑疯狂闪烁，道道风刃呼啸斩出，一时间竟是与一群人对轰不相上下。
“唰！”
身形逼近，夺命剑电闪而出。
封喉！
夺月式！
震腕弹剑！
回风返燕！
……
没有激发暴力，七品的修为加上夺命剑，已是能够轻松收割六品以下所有人的性命。
“噗噗噗……”
血花飞溅，人尸分离。
“好胆！”
怒吼声中，一股疾风猛扑而来，同时刀光烁烁，好似漫天寒星，罩向周甲周身要害。
上乘武学！
而且已经被尽数掌控。
来者不止一人，还有另外两人破窗而出，一人持剑扑来，一人手拿法杖遥遥施展源术。
七品！
“呼……”
周甲身法一顿，双目凝然。
暴力！
轰……
堪比九品之力，在场中轰然爆开，气浪翻滚，人群跌飞，也露出三位七品惊恐的眼神。

第062章 大丰收
“呜……”
白毛风呼啸而来。
不过短短片刻，白色的丝带，就已尽裹霍家堡。
风如流水，在山坳内静静流淌，除了山石、树木等死物，一切血肉之属在其内尽皆消融。
“咯吱……”
“咔！”
周甲关上外门，放下挡棍。
回过身。
遍地尸骸。
鲜血流淌。
白毛风来的急，时间也有些赶，他干脆没有处理这些东西。
随手拉过一张凳子，浑身上下满是血迹的周甲眼泛疲惫缓缓坐下，他的发丝也被血液浸湿，一缕缕垂下。
夜幕降临。
昏暗的灯光下，一具具尸首眼泛不甘、恐惧看来。
场中唯一的一个活人坐在上首，身周尽是滚落的头颅、半截的尸身，不知何人的手臂、断腿。
死尸大睁眼睛，像是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伴随着外面风声呼啸。
场景分外渗人。
周甲端坐当场，面色不变，浑不在意。
在经历了兽潮、暴乱之后，成千上万具尸体堆积在一起都见过，眼前这一幕，对他而言不过是小场面而已。
环境，真的能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久。
他才缓缓起身，走向一干尸身。
三位七品，五位六品，还有一干帮众，他们身上岂会没有些值钱的东西。
尤其是七品之中的‘法师’，手中的法杖在霍家堡属于硬通货，核心宝石不会低于一百源石。
片刻后。
内甲、兵器、源石，堆成一堆。
想了想，周甲走进驻地。
古执事属于外堂，主要负责为鱼龙会的生意保驾护航，这个驻地，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彭！”
一声闷响，房间里的密室暗门，被巨力重重踹开。
霎时间，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事物，映入眼帘。
看得出。
这里的东西应该也是入库不久，摆放混乱，各种不一样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当时定然十分匆忙。
“唔……”
“看样子，暴乱当晚，古执事也没少带人趁火打劫！”
宝物入眼，周甲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不过他倒没有大意，先是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机关。
然后才一点点清理密室里的东西。
“咔嗒……”
“宝石！”
五颜六色的宝石，乱人心弦。
不同于地球上的宝石，墟界的宝石，大多有着亲和源力的特质，是‘法师’炼制法杖，制作‘灵符’的必备之物。
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宝药！”
“上等宝药！”
丹盒内，粒粒滚圆的宝药散发着淡淡清香，只是嗅上一口，体内的源力也变的活跃许多。
这些不是普通的宝药，而是能助长七品、八品高手修为的上等宝药。
不说价值。
通常而言有价无市，普通人买都没有地方买。
“源晶……”
压抑的呻吟声，带着些许颤抖。
三枚拇指大小、菱形透明的晶体，出现在一个宝盒之中。
浓郁的源力，透过晶体表层散发出来，论及浓郁程度，比之上等宝药，还要强出许多。
源石之所以值钱，是因为里面的源力可以吸收炼化，再加上难得，天然属于交换等价物。
而源晶，则是源力汇聚的结晶。
一枚，可换一千源石！
周甲也只是听闻，此番却是真正见到，源力之浓郁，确实如同传闻所述，如有实质。
“发了！”
扫眼全场，他眼中不由泛起狂热。
单单入手的这些东西，估计都能价值上万源石，即使天天嗑药，想来数年内也不必为源石不够发愁。
“嗯？”
眼神闪动，周甲走向屋角放着的一摞书籍，拿起几本打眼一扫，他的面上就露出笑意。
即使是看到源晶、宝药，他也没有如此欣喜。
武技！
而且还是成套的武技，从低品到上乘。
类似于五虎刀法——猛虎刀法——噬魂刀法！
常人修炼武技，多从低品开始，低品武技入门简单，稍加修炼，就可以转化为战力。
待到精通之后，再入手中等武技，如此也可以快速入门，继续提升战力。
如此往复，直至修行上乘武学。
这样的好处的是，至始至终都会拥有不弱的战力，坏处也很明显，就是会浪费许多时间。
周甲不同。
他有着掌兵天赋，兵器武技可以直接去学上乘。
“可惜！”
轻叹一声，他又遗憾摇头：
“时间不够。”
就算有着掌兵天赋，把一门上乘武学修炼至精通、圆满，同样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练习。
现如今。
也仅有奔雷刀达到精通，夺命剑还差一点。
不过上乘武学，又岂会嫌多，自然是能入手就入手。
面前这一摞书籍中，上乘武学一共六门。
噬魂刀法！
阴杀剑！
光明十字枪！
巴格尔秘法拳！
铁元身！
九重登楼步！
其中，赫然有着铁元派传承锻体硬功，铁元身。
看样子，自贺师傅遇难武馆分崩离析，内克瑟为了站稳脚跟，连这门武技都交了出来。
可惜。
锻体武技虽好，却不在掌兵加持范围之内。
而且铁元身与三元正法一样，都需要搭配贺师傅的秘药，才能快速进步，不然熬也能熬死人。
这里，并没有秘药配方。
想来内克瑟也没有，不然也不会轻易交出铁元身。
摇了摇头，周甲拿起六本秘籍中唯一的轻功：九重登楼步。
这几门武技，前面都有人做了点评，其中评价最高的，就是这门轻功，称之为最强。
轻功的重要性不必多言，遇到危险不论是战是逃，一门上乘轻功，都起着决定性作用。
同样。
轻功不在掌兵加持范围内，修炼不易，只能闲暇时练练。
“功法、宝药、源石，样样不缺，难怪都愿意加入大组织，一个人想要凑齐这些东西何其艰难？”
放下书册，周甲面露沉思：
“不过有了这些东西，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只要潜心修炼几年，就有可能把修为推至八品。”
“届时，上乘武技圆满加上暴力，偌大霍家堡，除了寥寥几位超品强者，当罕有对手。”
霍府在时，霍家堡超品高手也不出五指之数。
现今。
更少！
“这时候霍家堡潜流涌动，加入势力后定然不能安心修行，白白浪费时间，得不偿失，还是继续潜修为好。”
念头一定，他开始找来东西，打包收获。
……
……
……
天微亮。
白毛风未散。
魏志行、韩胖子一行人已经悄悄汇聚。
早在昨夜，就有百余人手持刀兵聚于驻地，一夜养精蓄锐，此番又喝酒提神，双目炯炯。
“鱼龙会自前会主立会以来，已有四十七年，帮会中人过了两代乃至三代。”
魏执事身着披风，手持长枪立于上首，大声喝道：
“我等以鱼龙为首，聚于一处，为的就是不受人欺辱，在这霍家堡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几十年来，帮会庇佑了多少人？”
“我们来自各处，却已然是一家人，早不分彼此！”
“现今会主失踪，二长老就倒行逆施，妄图拆分鱼龙会，与其他人合谋，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韩胖子上前一步，高举手中长枪，怒吼道：
“谁敢妄图分拆鱼龙会，谁就是鱼龙会的罪人，也是我等的仇人，我们绝不会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众人怒吼，一时间热血激荡，刀兵铮铮作响。
“好！”
魏执事声音一肃，压下众人的呼啸：
“现今姓古的暗中策划对付我等，我们也不必跟他们客气，今日就一举把他们了结。”
“也顺便告诉其他人！”
“没有人能活着脱离鱼龙会！”
“杀！”
“杀！”
众人怒吼，声势震天。
“魏头。”
赵刚靠到近前，小声道：
“白毛风散了。”
“好！”
魏执事双眼一亮，大手前挥：
“走，杀了古狗，夺了他的驻地，不枉三长老对我们的信任！”
“杀！”
大门打开，百余人一窝蜂冲出。
对于今日的计划，魏志行早有安排，虽然昨夜是临时汇聚，却已尽览身边信得过的高手，定能杀姓古的一个措手不及。
天还未大亮，这时候大多数人尚处于迷茫之中，想来姓古的那边，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个时候会突袭。
一群人发力前冲，不多时就已来到古执事驻地附近。
入耳处，一片寂静。
倒是让前面的人有些疑神疑鬼。
不过在魏志行的催促下，众人咬紧牙关，低吼着扑向驻地。
没人阻拦！
没有反应！
……
“怎么回事？”
直至喊杀声冲到驻地门前，里面依旧没什么反应，让冲过来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让开！”
韩胖子大吼一声，一脚躲开驻地外门。
“彭！”
木门重重飞出，砸落地面。
入眼处的场景，让众人一呆。
高举的刀枪，也缓缓放了下来。
尸体！
遍地的尸体，干枯的血液几乎铺满整个驻地，各种残肢、碎肉散落四周，一片狼藉。
韩胖子眼神茫然，回首看向魏志行。
魏执事同样一脸呆愣。
怎么回事？
自己还没动手，对方就倒下了？
难不成……
是长老暗中指示其他人下的手？
“魏头。”
几个心思灵活的人早早冲进驻地，不时回奔过来，音带激动：
“姓古的死了！”
“还有另外两个七品高手，都死了，死在剑下，肯定是哪位用剑的高手昨夜杀了他们。”
“都死了？”魏志行嘴角一抽。
用剑的高手？
是哪一位？

第063章 寻人
那么多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全都放在树屋。
不安全。
而且现今二长老、三长老的矛盾，短时间内看上去很难结束，周甲的住处也已暴露。
万一有人偷偷摸摸寻来，发现了什么更是不妙。
所幸。
他把东XZ在黑林附近。
有着地默星听风特质，对他人来说极其危险的黑林，对周甲来说，反而是个藏身宝地。
内城。
废墟中已经出现一栋栋简陋的屋舍。
屋舍能不能避风，还是两说，但至少给其他人一个印象，那就是这片地方是有主的。
更多的。
则是类似于拾荒的人。
从废墟、垃圾堆里，寻找有用的东西。
现今霍家堡成了无主之地，各大势力暗潮涌动，也没人主持修复城墙，内城越发荒凉。
各种拾荒人之间的厮杀，随处可见。
反倒是外城，安全不少。
“咔嚓……”
破碎的木片，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甲再次来到这里，审视着眼前的残桓断壁，和夹杂其间的累累白骨，眼神现出落寞。
霍家堡中，让他心有牵挂的人并不多。
陈卉，定在其中。
活泼开朗的老同学，还有羞涩清纯的吕蓉，都曾在他有所需要的时候，毫不迟疑伸出援手。
“这位兄弟！”
拦住附近一位男子，周甲拱手开口：
“你有没有见过原来这处宅子里住的两个女人？”
“她们二十出头，打扮……”
“没见过！”男子眼带警惕，单手按住腰间刀柄，小心翼翼后退：
“你去问问别人吧，我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朋友。”周甲轻叹，审视对方：
“你以前是住附近的吧？”
“你身上的衣服、还有气味，可不像是个外城人，短短几天，有些东西是抹不去的。”
“你……”男子面色一变，现如今内城、外城形势逆转，身为内城人，反而更没安全感。
当下低声道：
“我真不知道，兽潮来的时候我躲在地窖里，不清楚这附近发生了什么。”
“不过兽潮之后，这个院子里活下来的人都去了霍府，但暴乱那天夜里，霍府的情况更糟。”
周甲眼眉微垂：
“多谢。”
“嗯。”似乎是察觉到周甲神情的落寞，男子眼中的警惕稍稍散去，摸着下巴提议道：
“说实话，这宅子里的女人都没什么修为，怕是十有八九……”
“当然，你如果真的要找的话，可以去里面问问劳伦斯小姐，他是霍府管事尼尔的小妾。”
“哦！”周甲双眼一亮：
“敢问劳伦斯小姐在哪？”
“我只知道她没死。”男子摇头：
“你应该知道，现在不论是内城还是外城，所有人都在追杀霍府的人，她肯定藏了起来。”
“这样……”周甲眯眼，正色拱手：
“多谢！”
他来了好几次内城，这还是首次有个线索，谢意发自内心。
“客气了。”男子摇头，又无奈轻叹：
“不过，有这份心就行了，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
“是。”
周甲点头。
他其实很清楚，陈卉两女活下来的希望极其渺茫，但只要有一丝机会，终究不甘放弃。
现在距离暴乱当夜，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一直没有消息，怕十有八九已经遇难，此番再次找过来，心理安慰已经大过了希望。
劳伦斯？
看向霍府所在方向，周甲脑海中星光微微一亮，地默星听风特质，已然激发。
不同于地猛星暴力。
听风即使在没有激发的情况下，依旧能让耳力大增，激发后对于体力的消耗，也不大。
瞬间。
无数声音，一窝蜂涌入双耳。
原本应该杂乱无序的声音，经由听风特质统御，化作一副‘画面’，在脑海里缓缓展开。
女人！
有一定的修为，故意遮掩身份。
把目标锁定，周甲缓步在内城移动，倾听周遭路过女子的声音。
……
废墟中。
一位慢声污垢的妇人手拿铁棍，费力撬开一面倒塌的墙壁，从下面捡出几个小东西。
面露笑意，在身上抹了抹，把东西扔进背后的袋子里。
这些小玩意在外城人看来不值钱，但她很清楚，有些有钱人，对这种东西有着偏好。
是可以卖上价钱的。
关键是。
找对买家。
“劳伦斯小姐。”
一个轻缓的男子声音响起，让妇人面色大变，身躯瞬间绷紧，举起手中铁棍指向对方。
“你是谁，你找错人了？”
“劳伦斯小姐，在下没有恶意。”周甲高举双手，显露善意：
“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两个人。”
“我说了，我不是劳伦斯，也不认识你口中的人。”妇人一脸慌急，拼命挥舞铁棍：
“快走，快走！”
“我真的没有恶意。”周甲无奈，后退两步，从身上摸出一块肉饼：
“既然你不是劳伦斯小姐，那能不能容我问几个问题？”
“……”妇人手上动作一僵，双眼死死盯着肉饼，咽喉下意识滚了滚，这才看向周甲。
“你，想问什么？”
周甲把肉饼递过去，慢声道：
“我想打听一下我两个朋友的线索。”
“朋友？”妇人一呆，抓起肉饼就往嘴里塞，咽喉拼命滚动，甚至咬破自己的嘴唇都不顾：
“想不到……唔……，这种地方……嗝……，还有人会关心朋友？”
“您慢点吃。”周甲一脸担心：
“我这里还有一张，小心点别噎着。”
噎着没问题，噎死就糟了。
“你找谁？”妇人三下五除二咽下肉饼，细细舔舐着满是污垢的手指，品尝上面的淡淡肉味：
“事先说好，不管我知不知道，肉饼都要给我。”
“没问题。”周甲再次拿出一个肉饼，问道：
“我那两个朋友叫陈卉、吕蓉，以前在外宅照顾钱小姐，听说兽潮过后被接进了霍府。”
“她们两个……”妇人眼泛恍惚，就连接肉饼的动作都顿了顿，迟疑了一下，才摇头道：
“她们确实被接进了霍府，但……”
“霍府当夜的情况，比别的地方更乱，那些人冲进来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一起……”
“都乱了！”
妇人双眼泛红，想哭却没有泪水，只是生意嘶哑，双手紧紧握住肉饼，低着头身躯轻颤。
“我不知道她们的情况，当时我在偏院，她们被安排在后院，后院是最后被人攻进去的。”
“兴许，能活下来。”
周甲双手一紧，眼中大亮，生意也不由轻颤：
“你说的是真的？”
“呵……”妇人从怀里拿出个手帕，把肉饼仔细包好，小心翼翼塞进怀里，摇头道：
“我骗你干什么，那些人虽然见人就杀，像是疯子一般，但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有目的的。”
“也许……”
“只是也许啊，她们可能没死。”
她声音低微，显然就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不过周甲却是精神一震，毕竟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怎么？”
这时，一个带有磁性的女声遥遥响起：
“你在找人？”
周甲回头，就看到那位打扮火辣的吴家小姐被人簇拥着，朝这边看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看到吴小姐，妇人面色一白，急急低头，小跑着奔向其他地方。
“吴小姐。”周甲拱手：
“又见面了。”
“是啊！”
吴小姐耸肩：
“想不到，你这家伙倒是挺能熬的，三番五次都没死。”
“不过……”
她美眸闪动，似笑非笑道：
“你在我家附近找人，莫不是再找我？”
“这是你家？”周甲一愣。
“当然。”吴小姐清扫发丝，道：
“虽然现在是一片废墟，但要不了多久，吴家还是会回来的，那些乱民根本就不清楚，在这世上活下去，实力才是根本。”
“到时候……”
她双眼一眯，目泛狠辣，咬牙切齿：
“当初闯进我家家门的，我吴家都一一记在心里，到时一个也不会放过！”
对此，周甲并无异议。
暴乱之夜，外城人确实冲击了内城，导致不少人身死，但大家族的底蕴在，只要没死绝，起复是早晚的事。
没了霍府，还会有其他势力崛起。
短暂的权利真空，并不会让普通外城人占据，权利永远都属于强者，这点亘古不变。
发泄完怒火，吴小姐美眸闪动，看向周甲：
“你要找的，是伺候过钱小姐的那两个女人吧？”
“不错。”周甲心头一跳：
“吴小姐可是知道线索，还请告知，周某感激不尽！”
“我还真知道。”吴小姐挑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周甲，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音带诱惑：
“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
“吴小姐想要什么？”周甲皱眉。
“我要你。”吴小姐直接伸手，比划了两下：
“你陪本小姐玩几天，等本小姐玩腻了，到时候就告诉你那两个丫鬟的下路，如何？”
周甲抬头。
不得不说，吴小姐相貌不差，身材更是火辣，大概是修习了双修功的缘故，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对男人的诱惑力。
绝对算是一个尤物。
但……
“吴小姐开玩笑了，你想要男人，霍家堡有的是，哪还轮得到在下。”
轻轻摇头，周甲慢声开口，语气平淡：
“至于我那两个朋友，她们实力不足，在暴乱之夜十有八九已经遇难，待到白毛风一刮，现今怕也仅剩下一些白骨了。”
“吴小姐又何必戏耍在下。”
“那可未必。”吴小姐撇嘴：
“你为什么不想想，她们并没有死哪？”
“哗！”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周甲二话不说已经转身疾行，面上更是一片凝重。
没死！
却没来找自己，甚至没有传讯。
那可以去的地方，已经不多。
该死！
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

第064章 牢房
人口买卖，在霍家堡向来经久不衰。
刚到墟界的时候，司徒雷四人组就曾打算把陈卉等女卖给鱼龙会，换取一定的源石。
不止鱼龙会。
黑莲、六壬堂同样做人口生意，不过多是兼做。
大头。
还是鱼龙会！
据戴蕾无意间的透露，也能知道，鱼龙会所有部分客人，有着极其残忍的特殊癖好。
为了照顾他们，会所的女人有着一定伤亡名额。
不！
不止女人。
俊美男人也有顾客。
另有内城世家所需的奴仆，也多从会所购买。
更别提，费恩世界本就有着悠久的奴隶传统，有些‘法术’甚至能禁锢他人的思想、肉身。
安置‘新人’，自然有具体的地方。
“你们这里最近没有来新货？”
角落里，身披黑袍的周甲抵住一人，闷声开口。
“大……大哥。”对方面色惨白，颤颤巍巍道：
“真的没有，这段时间霍家堡又是兽潮、又是动乱的，一团糟，哪有时间去进新货？”
“而且。”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
“这几天我们鱼龙会内部也有矛盾，就连会所都没开门，我们这里自然也没进新人。”
“……”
对方说的不无道理，却让周甲心头一沉。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没死，又没办法联系自己，陈卉两女十有八九被人抓住，人口买卖又是鱼龙会的大头。
不在这里，还能再哪里？
想了想，他压着声音问道：
“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负责进新货？”
“我说了，你会不会放过我？”
“说！”
“我说，我说。”杀气临身，向来欺软怕硬的看守身躯一颤，老老实实道：
“除了这里，还有两个地方会临时安置新人，不过这时候，那里肯定也不会有新货。”
“分别在……”
说完了地址，看守举手赌咒发誓：
“我没有一句话隐瞒，有一句没说实话，就天打雷劈。”
“我相信你。”
周甲点头，在对方眼泛狂喜之际一拳击向咽喉。
“咔嚓！”
……
片刻后。
黑袍下，面色阴沉的周甲再次抓住一人，声音已经带有些许愤怒：
“没有新人？”
“真的没有！”肥硕的妇人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大侠，我这里最近真的没有来人。”
“兽潮侵袭、内城暴乱，那么多人无家可归，还都是内城人，个个娇生惯养肤白貌美。”周甲低吼：
“你敢说，鱼龙会不感兴趣？”
“她们的价钱，比外城买来的人能贵好几倍！”
“这……”妇人面色一僵，结结巴巴道：
“可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来新货，会里最近也没有下发让我们准备接收新货的通知。”
眼见周甲身上杀气狂涌，她满是肥肉的身躯颤了颤，急急道：
“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会有人。”
“哪里？”
“那里十分古怪，神神秘秘的，时不时会买些人过去，但过去的人从来没有再出现过。”妇人开口：
“我也不知道他们买人干什么。”
“说！”周甲上前一步：
“哪里？”
……
……
……
霍家堡的地势如同一个山坳，两侧有高山。
山上树木稀疏，传闻中有着镇压亡灵的力量，能消融生灵活物的白毛风，也从中而来。
有山。
自然就有山洞。
周甲的身影出现某个山洞附近，藏身林木之中，隔空看过去。
洞口有成队的费穆武士看守，附近还隐有暗哨，更有人时不时进出山洞，服饰统一。
邪教徒！
修有诡异花纹的黑袍，眼中统一的狂热，正是当初暴乱之夜趁机搜刮物资的邪神信众。
周甲眯眼，悄悄藏好身形。
有高手！
看守洞口的两人，手持巨剑，身着威猛重甲，双足踏地纹丝不动，就好似两位门神。
他们身上的重甲，让周甲想起丁家的那套神鳄甲。
这等甲胃，重达数百斤，无惧七品合力以下的攻击，就算是八品高手也只能勉强破防。
偌大霍家堡，此等宝甲不超过十件。
而能披这等重甲的，多为七品以上高手。
这两人身上的重甲与神鳄甲在细节上有些许不同，但煞气逼人，威力怕是差不了多少。
周甲心中默算，眼神不由一沉。
只是面对这两人，他就没有多少把握，更何况洞穴里似乎还有其他高手。
嗯？
心中一动，他身躯后缩，压住气息。
“少神使！”
“钱少爷！”
在一群人的恭维声中，钱云凡从洞内迈步行出。
他回看了一眼，朝身旁一人招了招手：
“你，过来。”
“钱少爷。”那人面泛红晕，一脸激动靠近：
“您有什么吩……”
“噗！”
他话音未落，就被钱云凡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巨大的力量，直接让脑袋陷入胸腔内。
怪异的尸体晃了晃，才栽倒在地。
“哗啦啦……”
周围的人面色惨白，齐齐跪倒在地。
“少神使饶命！”
“饶命！”
“我早就说过。”钱云凡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手帕，擦了擦手上污垢，随手扔在一旁：
“这里的人是用来祭祀的，不要碰，不要动，过段时间有大用。”
“你们，为什么不听？”
他声音平缓，面色淡然，就像是在说家常琐事，但跪在地上的人，却无一不瑟瑟发抖。
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祸事要来一般。
他们的预感，没有错。
“昨夜轮值的，全都杀了。”
轻轻挥手，钱云凡迈步前行：
“再让我发现有人搞了小动作，这里的所有人，都去死！”
“是！”
一位披甲武士应声上前，巨剑挥动，一个个头颅接连倒地，片刻功夫就斩杀了十几人。
跪地的人，至始至终竟然没有一人反抗。
目送钱云凡带着披甲武士远离，周甲缓缓收回视线，听风发动，顺着洞穴朝内延伸。
霎时间。
一个个简陋的牢房，出现在‘视线’之中。
其中一间牢房，让他双眼一亮。
……
……
……
阴暗、潮湿的洞穴内，被人开凿出一个个简易牢房，儿臂粗细的木桩，拦住里面的人。
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毕竟即使身体虚弱，这等木桩也拦不住三品乃至四品的武者。
但牢房外的尸骨，就是榜样。
绝望的气息，在黑暗中蔓延，这些不久前当是内城富贵人家的子女，现今已经沦落为生死皆不由己。
“九小姐。”
披头散发、浑身污垢的陈卉揽住一女，轻轻摇晃，音带哭腔：
“你不要睡，再坚持坚持。”
“坚持？”九小姐面色惨白，嘴角溢血，声音微弱到不凑近听，根本听不清的地步：
“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无外乎被人拉出去，当做祭品，祭奠邪神。”
“这群混账……”
“我宁愿死，也不要做祭品！”
“是啊。”一片的吕蓉有气无力开口：
“早死、晚死，都难免一死，又有什么区别。”
陈卉身躯一垮，面泛绝望，不过还是挣扎着道：
“万一，万一有机会哪？”
“就连霍府都已经没了，还有什么机会？”吕蓉侧首，眼神呆滞：
“你觉得现在，还有谁能救我们？韩胖子？周甲？他们就算知道这里，来了也是送死，更大可能是不会来。”
闻言，陈卉陷入沉默，看着身旁奄奄一息的九小姐，只是缓缓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
迷迷糊糊间，她猛然抬头：
“有人闯进来了！”
“卉卉。”吕蓉面色呆愣，低声喃喃：
“你又在做梦了。”
“做梦。”陈卉一愣，神情随之低落：
“是啊，这里怎么会有人……”
“嗯？”
“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霍然起身，就连有气无力的九小姐，也屏住呼吸睁开双眼朝洞口方向看去。
“噗呲呲……”
“唰！”
一道道白色气刃沿着通道路径疯狂削切，所过之处，就连坚硬的山石，都被斩出深深印痕。
极致的速度，刚猛的源力，精妙的发力技巧，三者完美结合，劈风‘剑’法的威能得以尽展。
走了钱云凡和那两个披甲武士，看守此地的邪神教徒，在周甲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一路冲来，几无一合之敌。
“呼……”
伴随着呼啸劲风横扫，一干邪神教徒的惨叫，几具尸体横飞，他已冲进洞内诸多牢房所在。
黑暗中，一个个牢房内，那一双双本是绝望的眼睛浮现希冀。
“小心！”
附近的牢房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提醒着周甲。
“唰！”
黑暗中，三头浑身散发着浓郁尸气的死亡骑士悄然出现，这种实力堪比七品的怪物，竟然能被邪教徒操控。
它们一直藏身牢房暗处，防止有人逃脱。
更能斩杀闯进来的人！
“呜！”
死亡骑士大口张开，无声的咆哮，冲击着活人心神。
其中一头手提长枪，胯下骷髅马四蹄急踏，带着一股黑烟猛冲而来，长枪蓄力疾刺。
另外两头则高举手中兵刃，口中低喝，两团诡异光芒后发先至电闪射来。
周甲眼眶跳动，毫不迟疑激发暴力。
“彭！”
一面盾牌，出现在他的身前，盾面源力震荡，光芒与之一触，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二重盾反！
长枪撞向盾牌，巨力反击，骷髅马当即口发悲鸣，前蹄高高抬起。
“唰！”
夺月式！
夺命剑化作一抹黑芒，洞穿马颈，在骑手脖子上轻轻一绕。
“咕噜……”
头颅滚落在地。
周甲身形不变，就如一抹虚芒，继续前冲，九品的爆发力让他身前几乎出现肉眼可见的气浪排斥出去。
极致的速度，甚至超出人眼反应极限。
“彭！”
一击对撞，一头死亡骑士就溃散当场。
另一头也没能坚持多久，就被斩落马下。
“哗啦啦……”
周甲挥剑，剑气狂飙，斩碎数个牢房的木桩：
“把其他人放出来，快走！”

第065章 出路
山头。
察觉到不对急急赶回来的钱云凡钢牙紧咬，双眼死死盯着林叶乱颤的密林，大声咆哮：
“是谁干的？”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追，如若到时间祭品不够的话，就……就拿你们的命来填！”
“是！”
一干邪神教徒躬身应是，疯狂朝着密林扑去。
“疑似九品的剑法高手？”
目送众人追击祭品，钱云凡双眼眯起，目泛恨意：
“霍家堡内九品高手就那么多，这人到底是谁，竟敢坏我大事，若是被我找到的话……”
“定碎尸万段！”
……
逃！
快逃！
三女相互搀扶着，踉跄奔逃。
虽然生活在较为安全的内城，陈卉、吕蓉依旧有种危机感，因而从没有疏忽过修行。
加上月钱充足，她们的修为已经接近三品。
九小姐自不必多言，年纪轻轻就已靠着‘斩杀’凶兽成为六品，即使身受重伤依旧能健步如飞。
“站住！”
“啪！”
“我叫你们站住！”
后方，邪神教徒正自追捕逃出来的‘祭品’，听声音距离三女越来越近，也让她们目露惊恐。
九小姐更是银牙紧咬。
她在那阴冷牢房呆了几日，现今就算是死，也不愿被抓回去。
“哗啦啦……”
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从密林冲出，四散而逃，后方百余位身披黑袍的邪神教徒紧追不舍。
有的人被追上，惨叫着被打断双腿。
有的人则已经逃进外城范围，冲入那有人居住的地方，拼命呼喊着希望能引来帮助。
“啊！”
一声惨叫，吕蓉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扑去，翻滚着身子扎进一片荆棘。
满是倒刺的枝条划过身躯，让她身上遍布红痕，血丝外溢。
“蓉蓉！”
陈卉脚下一停，急忙折身去搀扶吕蓉。
“笨手笨脚的！”九小姐气的跺脚，看了看两女，终究恨恨停下脚步，帮着清理缠着的荆条：
“快，快走！”
“呜……呜呜……”
吕蓉闷声大哭，被两人搀着一瘸一拐前行。
她在地球虽算不上娇生惯养，却也衣食不愁，进入墟界刚吃了些苦，就进入内城过起安稳日子。
这两年，虽是奴婢，却也没怎么受罪。
此番。
心里的委屈一起涌了上来，泪水一出，怎么也止不住。
“够了！”
九小姐低吼：
“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哭什么哭，我家里人都快死绝了也没哭！”
“哗啦啦……”
后方，树叶晃动，两个大汉冲来出来，看到三女后急急大吼：
“站住！”
三女面色一白，拼命加快脚步。
“我叫你们站住！”其中一人眼泛怒意，身躯猛冲，手中长长的软鞭先一步狠狠抽出。
“啪！”
虽然没有打到人，劲风却也把本就咬牙坚持的三女扫倒在地。
完了！
九小姐心中一片空白，任由身躯扑到在地。
“陈卉？”
“吕蓉？”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
“你们怎么在这里？”
“路人甲！”
本已绝望的陈卉抬起头，看清身前的人影，不由眼泛狂喜，随即面色大变，急急道：
“小心！”
她话音未落，后面两人已经追了过来。
其中一人手持软鞭缠向脖颈，另一人挥刀急砍，直攻要害，他们出手狠辣，全是杀招。
“哼！”
周甲低哼，盾牌轻轻一翻，就把攻势拦在半空，细微的电光闪过，更是让两人身躯一僵。
“唰！”
双刃斧挥出，两个头颅高高飞起。
“六品！”九小姐双眼一亮，心中一片狂喜。
有救了！
“这是怎么回事？”
把人救下，周甲眼泛诧异看了看周围，附近同样有几个女子在逃窜，后方追兵则还有些距离。
想了想，他揽住脚下有伤的吕蓉：
“先离开这里再说！”
……
 ㈧_ ○_電_芓_書_Ｗ_ w_ ω_.Τ_Χ_t_捌_０. c_Ο_Μ
半个时辰后。
树屋。
周甲面色阴沉，看向那眼神带有些许倔强的九小姐：
“你是霍府的九小姐？”
“不错！”
九小姐昂首：
“我叫霍星巧，正是霍府九小姐，你如果觉得救下我会给你惹来麻烦的话，我马上就走。”
“不要！”
陈卉眼神慌乱，看向周甲：
“路人甲，没有九小姐，那天夜里我们就已经死了，你别赶她走，至少……等九小姐养好伤再说。”
一片的吕蓉更是哭着点头。
“你们不明白。”周甲摇头：
“现今整个霍家堡，所有势力都在清算霍府，只要跟霍府沾上点关系的人，被抓住都是一个字，死。”
“更何况还是霍府的小姐！”
“一旦被人发现她藏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现今霍家堡各大势力暗流涌动不假，但清算霍府却是共识。
毕竟不把霍家堡原来的主子清理干净，他们此后就算整合多方势力，也很难名正言顺接手霍家堡。
霍家人，必须死！
“可是周大哥。”吕蓉泪眼朦胧抬头：
“牢里面的人都知道，我们跟九小姐在一起，就算你赶走小姐，我们怕也脱不了关系。”
“……”
周甲心头再次一沉。
吕蓉这话不假。
当时牢房里男男女女足有二三百号人，有逃出去的也有被抓回去的，总之这件事已经不能保密。
不论是霍星巧，还是陈卉两女，只要被人认出来，都是麻烦。
难不成，要把三女一直养在屋里，不让她们出门？
金屋藏娇说起来好听，实则麻烦多多。
而且周甲也有很多秘密，不可能把人留下，更何况看霍星巧的性格，也非那种听话的人。
当下深吸一口气，问道：
“霍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霍家……”霍星巧张了张口，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虽性格刚强，依旧有柔软的一面：
“可还有人活着？”
“据我所知，没有。”周甲摇头，见霍星巧双眼发红，迟疑了一下，方道：
“不过钱小姐还在。”
“钱小云？”霍星巧皱眉，眼神变换，甚至带有浓浓恨意：
“她不是跟我哥很恩爱的吗，还说要同生共死，怎么没去死，钱家人……全都该死！”
“……”
周甲挑眉。
“小姐，我们去求小姐！”陈卉却是双眼一亮：
“小姐一定有办法救我们。”
“不错！”
吕蓉也附和点头。
“哼！”
倒是霍星巧，面泛不屑：
“她救你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唔……”周甲则面露沉吟：
“也许，可以试试。”
目前，在各大势力和邪教徒的追杀下，能且愿意庇佑三女的，大概率也只有这么一位，实际上根本就没得选。
……
……
……
钱家外宅。
孤零零的宅院，被几株巨梧树包裹，周遭戒备并不森严，却透着股一种浓郁的死气。
就如皇宫里的冷宫，明明距离外界的热闹不远，却彼此隔绝。
“站住！”
两个黑衣大汉伸手虚拦，截住周甲三人，喝道：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滚！”
“两位。”周甲压低声音，递过去一枚源石：
“我身边这两位是钱小姐以前府里的丫鬟，前段时间的暴乱，逃了出去，现今想回来找小姐。”
“丫鬟？”大汉挑眉，看了看手中的源石，没好气的道：
“这事去问府里的管家，到这里干什么，什么事都找小姐的话，你们是小姐还是丫鬟？”
“不是。”周甲开口：
“出事前，小姐有过吩咐，让她们去找她。”
说着，朝身后使了使眼色。
“小姐！”
陈卉示意，声音一提，朝着里面大喊：
“我是小卉啊，还有蓉蓉，您还记不记得？”
“住口！”
大汉变色，单手按住腰刀，目含杀机：
“再喊一声，别怪我不客气！”
“咯吱……”
身后，木门无风自动，缓缓打开。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中传来：
“让他们进来。”
“这……”大汉眼神闪烁，迟疑了片刻，才冷哼一声，扫眼三人：
“给你们一株香的时间，赶紧的！”
嗯？
周甲下意识皱眉。
钱小云作为钱家小姐，更有着八品的实力，但看情况，竟然连看门的人都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
又把住处安排在这种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压下心中的疑惑，三人踏入外宅。
狭小的庭院内，一女抱着沉睡的婴儿正自发呆。
女子发丝凌乱，眼神呆滞，衣衫不整，浑身上下奶香、恶臭混杂，面色更是一片惨白。
钱小云？
她的模样，也让周甲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小姐！”
陈卉两女见状一愣，同时眼泛泪花，音带哽咽：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两女含着泪上前帮着钱小云梳理头发，擦拭身上的污垢，小心翼翼不惊扰婴儿。
“我……”钱小云抬头，视线落在周甲身上，眼神显出些许恍惚，一抹感激悄然浮现：
“我记得你。”
“那天夜里，谢谢！”
“钱小姐。”周甲不答，道：
“我这两位朋友因为跟霍府有些关系，怕是会受到牵连，您能不能帮忙？”
“帮忙？”钱小云苦笑，有些僵硬的摇头：
“我现在自身难保，能帮什么忙？”
“小姐，您别说这种话。”吕蓉泪眼摩挲，哭着道：
“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为了孩子也不该这么颓废，该打起精神来才是。”
“孩子……”钱小云垂首，娇躯轻颤：
“是啊，我还有孩子。”
“小姐。”陈卉小声开口：
“九小姐还在，她跟我们在一起，但不能出门。”
“小九！”钱小云双眼微亮，口中喃喃：
“训剑跟小九的关系最好，如果他知道小九没事的话，相信会很高兴的。”
“钱小姐，只是暂时没事而已。”周甲趁机开口：
“现如今，各大势力都在清算霍家的人，如果被人发现她的行踪，九小姐必死无疑！”
“不错！”钱小云眼眸微动，已然恢复灵光，她眼露沉思，道：
“我现在自身难保，庇佑不了你们，更别提帮小九，所以要活下去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离开霍家堡！”
她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递给陈卉：
“出了霍家堡，往南三十多里有座望云山，山脚下有些人最近这段时间会去往洪泽域。”
“里面，有我几位朋友，小九也认识，你们跟着她们一起走。”
“虽然路上危险，但……”
“总比呆在霍家堡强！”
闻言，周甲下意识皱眉。
此去洪泽域，万里迢迢，凶险莫测，说是九死一生丝毫不夸张。
但……
诚如钱小云所言，霍家堡，已经没有三女的容身之地。

第066章 休养
数日后。
矿场。
“彭！”
“彭彭！”
一声声闷响，从木屋内传来。
房间里。
周甲赤着上身、下身仅穿短裤，流线型的肌肉，不止蕴有恐怖的爆发力，且有着独特的美感。
汗水滑落，让他浑身油光发亮，依照功法闭气锁身，任由一个个悬吊着的铁块撞击身体。
“彭！”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声响。
数百斤的铁块，在重力加速度下，好似夯机发动，以沉重的力道，不停捶打每一块肌肉。
铁块与皮肉相撞，皮肉颤抖着凹陷，随即发力反弹，把铁块弹飞出去。
如此往复不绝。
许久。
铁元身入门（17／800）
“呼……”
长吐一口浊气，周甲缓缓收起身上的劲力，挥手止住来袭的铁块，面泛浮现些许无奈。
“太慢了！”
“得不偿失。”
以他七品合力的修为，修炼铁元身自然要比常人快上许多，但论及效率，依旧很差。
数日苦修，经验也没增加多少。
再加上没有与之搭配的秘药，修行此功事倍功半，远不如修炼兵刃武学来的有成效。
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毛巾朝身上擦去。
毛巾下的香囊，让他动作微顿。
巴掌大小的香囊，出自陈卉、吕蓉两女之手，织的匆忙，并不精致，里面放有碎屏的手机。
两女已经离开，与九小姐霍星巧一起。
去往洪泽域。
此番一别，生死未卜，正如陈卉所言，怕是十有八九天人相隔，今生再不能见一面。
香囊，就当是一个念想。
两女的离开，算是了结了他的一个心结，却也难免有些牵挂。
“洪泽域……”
周甲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他看得出，当时陈卉、吕蓉是希望他跟着一起上路，但路途凶险，堪称九死一生，两女也没有开口。
即使开口，周甲怕也会拒绝。
刚刚入手近万源石，诸多宝药、功法，恰是潜心修行的时候，他又岂会冒险远途跋涉。
除非迫不得已，他这段时间不会离开霍家堡。
嗯……
以后，应该也叫霍家堡了。
摇了摇头，收起心中杂念，他拿起一旁的斧盾，眼神一凝，细密的电光就已绕身而出。
奔雷斧！
融入了大圆满境界的劈风斧法，奔雷斧不仅有着原来怒雷斧的霸道、凶猛，更有着劈风斧的急速。
每一斧劈出，不再劲风呼啸，却有斧影流传，好似电光闪烁，顺着空气的流动急斩。
威力，比之之前翻了近倍！
现今虽然还处于精通阶段，但品阶提升，想来威力比寻常上乘武技圆满，只强不弱。
“唰！”
“呜……”
斧风低沉，盾牌时而轻颤，时而翻飞，在这不大的房间里灵活运转。
某一刻。
“彭！”
空气轻颤，一股无形劲气横扫四方，附近的桌椅板凳纷纷被排斥出去。
盾震熟练（39／1000）
这些日子，除了尝试修炼铁元身，他更是从入手的诸多秘籍中，寻到了一门独特盾法。
盾震！
虽非上乘武学，却有妙处。
能汇聚全身之力，在盾牌表面形成一道冲击波，用来攻击前方一百八十度内的对手。
威力强大与否，看施展之人对武技的掌控和自身的实力，类似盾击，但明显要更强。
对于周甲来说，盾震的威力倒是其次，但此法在被围攻的情况下，却有着突破重围的妙用。
缺点是需要蓄力。
蓄力时间越长，威力越大，熟练度越高，同等威力蓄力时间也会越短。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
“咯吱……”
屋门推开，一道独臂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周……主管。”
“黑三？”周甲目泛诧异：
“你可是有段时间没露面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活着就好！”
“主管！”黑三双眼发红，猛的跪倒在地：
“求主管收留！”
“嗯？”周甲皱眉，手一挥，一股劲风把他托举起来：
“起来说话。”
“是，主管。”黑三声音带颤，道：
“小的被人斩掉一条胳膊，虽然活了下来，却已差不多是个废人，还望主管不要赶我走。”
“唔……”周甲眯眼：
“你现在，还有几品的实力？”
“这个。”黑三喃喃，小声道：
“三品。”
“三品啊。”周甲若有所思，见黑三一脸的紧张，洒然一笑，摆了摆手道：
“三品虽然弱了点，但只是看看矿场的话，应该够了，你继续留下来就是，活着就好。”
相较于黑三，矿场副主管刘子扬实力更强，却没能逃过一劫。
周甲又不是喜欢管理细务的人，有黑三帮忙，反到能省出更多的时机来用来修炼武技。
“多谢主管！”
“多谢主管！”
黑三大喜，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在霍家堡生活，难免会得罪一两个人，他现今断了一臂、实力大减，若是再失去矿场庇佑……
怕是很难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周甲的一句话，看似轻飘飘，与他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
……
……
时间，缓缓流逝。
鱼龙会两位长老的矛盾，越发明显，直至彻底爆发。
各种消息，纷沓而来。
“刑堂本来与三长老亲近，最近不知怎么突然左右摇摆起来，似乎是想在两方之间估个好价格。”
“魏执事在找一位实力在八品以上的剑道高手，据说钱家也在找，还不知什么身份。”
“凯恩家的三爷出面了，这位打算重整凯恩家。”
“二长老的饭菜被人下了毒，婢女、厨娘被当场杖杀，有人说是三长老暗中的策划，但三长老予以否认。”
“动手了！”
“二长老多年没有出手，此番出手，竟然显露出十品的实力，他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是九品。”
“难怪，难怪外堂堂主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可惜……”
“赢的还是三长老，三长老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实力竟然比二长老还强，亲手了结了二长老。”
“听人说，三长老只用了十招，甚至还没施展全力，极有可能已经是一位超品高手！”
“就算不是，以三长老的年纪，也有望超品！”
“霍家堡的超品，有钱家家主，六壬堂那位神秘老怪，凯恩家的客卿，来自男爵领的浪客，疑似超品的三长老……”
“这只是明面上，黑莲肯定也有，但没人知道有几个活着几个死了，云葬森林那么大，或许还有散修超品。”
“有人说，霍家堡暗地里有一群人在祭祀邪神，最近一段时间，失踪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有传言，钱家人与邪神教众有关，但钱家否认，还说要追查到底是谁散播的消息，查出来绝不饶恕。”
“几方势力，目前在谈判，可能会组建一个联盟，共同管理霍家堡。”
“……”
不得不说，黑莲的势力虽然不显，却极有韧性，经由短暂的修整，竟然又卖起了情报。
再加上黑三听来的诸多消息。
各种明面上的消息，倒是无一遗漏。
至于韩胖子……
他又升官了。
负责管理内堂具体事务，成为鱼龙会内部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关键是得三长老器重，未来可期。
……
……
……
屋楼。
这里曾是外城最有名的酒楼，日进斗金，隶属于霍家。
现今，则成了六壬堂的生意。
周甲身披黑袍，在小二的招呼下径自上了楼上单间，在对方的诧异目光下要了碗肉羹。
屋楼的肉羹是这里的招牌。
用数头凶兽身上最为鲜美的部分剁成碎肉，以灵人秘法做成肉羹，不仅大补肉身还味道鲜美。
青瓷花碗，在外城也仅有屋楼会用来招呼客人。
好似米粥一样的肉羹，散发着浓郁香气，伴随着勺子翻滚，表层油脂荡漾层层波纹。
小品一口，一股暖意自肠胃浮现，涌现周身。
“唔……”
兜帽下，周甲面露满意，轻轻点头。
一碗粥，细细品着，没用多久就已见底。
“咯吱……”
屋门推开，一人笑着走了进来：
“陈兄弟，又是不等我，一个人吃独食？”
说着，朝身后的小二招手：
“再来一份，我这位朋友出钱！”
“是！”长着两只尖耳的小二低头轻笑：
“客官您稍等。”
“看样子，这次有好货？”周甲拿起一旁的手绢，轻轻擦手，视线落下对方背上的包裹。
来人身高马大，五官粗狂，满脸络腮胡，闻言朗笑：
“当然！”
“不然的话，我王五也不好意思让你出钱。”
说着，大马金刀在对面坐下。
王五是黑莲的人，负责一部分生意，当然也有自己的路子，面前的陈先生就是最近冒出来的一位豪客。
对方有些神秘，每次都不以真面目示人，真实身份成迷，怕是就连陈先生这个称呼都是假的。
但有钱，肯定是真的。
这倒不奇怪。
经由兽潮、暴乱，不少人都发了横财，不如此他堂堂黑莲档头，也不会做这种买卖。
“圣堂垮了，里面的好东西被人瓜分，有些落在大势力、豪门手里，这自然不用去想。”
“有些，则被运气好的入手。”
待到上了肉羹，王五挥手赶走小儿，关上门，取下包裹打开：
“各种灵符、秘籍、法杖，应有尽有。”
“没有重甲？”周甲声音沉闷。
“嘿嘿……”王五咧嘴一笑：
“普通的重甲，朋友估计看不上，而那些顶尖宝甲，不论是哪个势力，入手都不可能外售的。”
周甲了然。
确实。
类似神鳄甲这种宝甲，披上后最低也能越一品而战，七品变九品的话，多少钱也买不来。
“哗啦啦……”
外面，突有混乱声响起。
“又打起来了！”王五掀开窗帘，看向下方集市轻轻摇头：
“没完没了，看样子霍家堡一日无主，这里就会继续乱下去。”

第067章 如山
周甲隔窗望去，缓缓点头。
没有霍府坐镇霍家堡，少了搜刮不假，但同样也意味着失去庇佑，无人为他人的安全负责。
是好是坏，真的很难说。
就如此时。
街道上，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矛盾，五道人影围住一个贩肉摊主，挥舞着兵刃咆哮猛冲。
摊主身材肥硕，手中一柄硕大厨刀，一双小眼显出狰狞，面对五人围攻，竟然不退反进。
“噗！”
“叮叮当当……”
厨刀在摊主手中舞出重重刀幕，好似浪潮咆哮，但凡卷入其中，不论人身还是兵器，尽皆撕碎。
很显然，摊主不仅武技了得，还有一柄宝刀。
他身形虽然肥硕，移动速度却也不慢，尤其是爆发之际，场中仅见残影，难辨真身。
相较而言，那原本想占便宜的五人只能说普普通通，接连被斩杀当场，最后一人也未能逃走。
不过短短片刻，就有五人尸横当场。
对于这一幕，街上的人已经习以为常，没人上前阻止，倒是有些人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七品！”
王五在楼上挑了挑眉：
“这厨子什么时候晋升的七品，倒是好运道。”
“怎么。”周甲开口：
“你认识？”
“嗯。”王五点头：
“肥厨葛亮，在内城有个门面，一手串肠肉卖的很火，现如今也来到外城混日子了。”
“只要有实力，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都能站稳脚跟。”
“唔……”
他双眼一眯，看向葛亮：
“受伤了？”
“倒也未必。”周甲轻轻摇头。
“看来是藏拙。”王五点头：
“这家伙长相肥头大耳，实际上心细的很，如果有人这时候想去占便宜，怕是会倒大霉。”
周甲笑而不语。
街上，葛亮在几具尸体上来回翻了翻，收起几个布袋，推着自家板车就朝密林扬长而去。
围观者中，有几人悄悄离开，从后面跟了过去。
目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呵……”
王五摇头：
“没了霍府镇压，这些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可惜这次趁火打劫，怕是选错了目标。”
“朋友，你觉得葛亮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有什么区别？”周甲抿了口免费的茶水。
“也是。”王五放下窗帘，笑着摇头：
“有没有受伤，跟我们无关。”
“来！”
他打开包裹，伸手示意：
“咱们继续。”
……
“上乘武学？”
周甲接过几本书册，眼中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惊喜：
“这种东西，贪多嚼不烂，而且最近集市上多了不少印刷品，武技也不怎么值钱了。”
起初。
看到上乘武学的时候，他还有过心动，现今已经能做到波澜不起。
上乘武学是好，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兼修多门武技远不如专攻一门，来的有效率。
即使是有着掌兵天赋，他目前也有些忙不过来。
“集市上的能跟我的相比？”
王五一脸不屑：
“我出手的，可都是上乘武学，以前只有圣堂武士和霍府护院立了功，才有资格修炼。”
“是。”周甲声音不变：
“可惜还是印刷品，你也应该清楚，这种东西一旦成了大路货，就不值钱了。”
他可不信，对方只卖给自己。
“嘿嘿……”王五讪讪一笑：
“同样的武功，百人修炼百个样，就算别人见过也未必能破解，而且一旦大成圆满……”
“别！”周甲挥手止住他的话头：
“把上乘武学修至大成圆满的，整个霍家堡有几人？”
说着随意挑出一本：
“这本吧！”
“兄台好眼光！”王五赞叹：
“这本如山劲出自圣堂秘传，其实应该是大林王朝的武技，学成之后气劲如山不倒。”
“除非实力超过太多，不然定能稳守一方、不立下风，如果有个盾牌，那就更好了。”
“还可以搭配这门冲云拳……”
“不必了。”周甲把其他的书册推过去：
“看看其他的吧。”
“也好。”王五面带遗憾，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从包裹里取出十几枚灵符：
“费穆世界的‘法术’变幻莫测，极其神妙，不像修炼武技一般，必须苦修才能施展。”
“这些灵符，二品也可激发。”
“灵光符，可激发笼罩数丈的强光，让人短时间内双眼失明；强效腐骨术，腐蚀肉身，可重创七品高手；急矢术，能激发三道快如山巅的攻击；风刃术，能激发数道风刃……”
周甲眯眼，缓缓扫过桌上的灵符，最后慢声道：
“一共多少钱？”
“全要的话，可以打折。”王五眼神闪烁，比划了一下：
“三……二百八十源石！”
“包括这本如山劲？”
“朋友莫开玩笑，上乘武学就算是印刷品，最少也得一二百源石吧？”
“三百源石，全部打包！”周甲摸出钱袋：
“可以的话，就成交。”
“……”王五张了张嘴，良久才无奈叹气：
“看在老主顾的份上。”
“成交！”
……
……
……
树屋。
周甲放下包裹，取出一个木盒，把入手的灵符小心翼翼放进去。
一段时间的收集，他手上的灵符已经多达百余枚，其中多有威力强悍的，自保绰绰有余。
之所以收集灵符，还是心中缺乏安全感。
不同于宝甲。
灵符威能虽强，却只能用一次，属于消耗品，只要价钱足够，就连圣堂自己都会出售。
放好灵符，拿起如山劲。
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印刷版的上乘武学出现在市场，确实会导致价值流失，但只要符合自身所学，依旧难得。
这本如山劲，就恰合心意。
运劲如山，周身气劲凝然，可抗衡一切重击。
即使是三百六十度遭到围攻，只要不打破外面的如山劲，就可保证内里的自己不受伤。
而且。
它可以搭配兵刃修炼。
刀剑可，
盾牌更佳！
翻了翻秘籍，周甲并未着急修炼，而是取了粒宝药吞入肚腹，在床榻盘膝做好默运功法。
接下来的日子。
修炼三元正法、奔雷斧、盾震、如山劲，再加上时不时练习一下铁元身、九重登楼步……
实力，一点点增加。
周甲的日子过的充足且有盼头。
矿场，也会不定期过去，与王五的交易也在继续。
“主管，您听到风声了吗？”独臂的黑三一脸殷勤的端茶倒水：
“几家势力已经在商量，组成联盟，共同管理霍家堡，现今首先是把内城城墙建起来。”
“据说，这一次征召会给工钱，给的还不少。”
“是吗？”周甲点头：
“看样子，以后的日子会安稳许多。”
“是啊！”黑三一脸感慨：
“本以为霍府压榨，导致日子过不下去，现今霍府没了，想不到日子反而越来越难过。”
“内城一片狼藉不说，外城也是提心吊胆，以前哪有明目张胆抢劫的，现在天天都有。”
“哎！”
他轻叹一声，带有无奈。
“没关系。”周甲淡笑：
“好日子，马上就来了。”
“说的也是。”黑山点头，又一脸惋惜看来：
“其实主管您已经六品，如果当时加入三长老麾下的话，现今怕也不止一个主管了。”
纳尔秘息术仅能遮掩一层修为，再加上周甲有意显露，现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六品。
六品，
已经够资格成为执事。
尤其是周甲在他人眼中，本就是魏志行的人，可惜选择错误，现今怕是被打入冷宫。
此后就算鱼龙会入驻内城，也不会有他的好处。
周甲笑而不语。
相较于在混势力，站队分山头，他还是更倾向于获取力量。
不必攀高、不必仰仗、不结因果，简单、乏味且真实，力量归于自身，更不会有依赖。
……
酒楼。
刘慈英小心翼翼凑到程平身边，一脸谄媚开口：
“爷，您吩咐的那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线索，我只有那么一个兄弟，死的也太委屈。”
说着，垂眼落泪。
他生的俊美，肌肤白嫩胜于女子，眼波流转带着股天然风情，也是程平最宠爱的男宠。
“我早就提醒过他，那种神神叨叨的教派不要去沾，不然免不了麻烦，他就是不停。”程平皱眉：
“你也是的，不劝劝他，现今被人杀了也是活该！”
“爷……”刘慈英身躯轻颤，泪如雨下，声音哽咽：
“小的劝过，但不起作用，而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兄弟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小的不求其他，只求找到凶手，给兄弟报仇，还望爷成全！”
说着，哭哭啼啼跪下。
“好了，好了。”程平一脸无奈：
“这么多人看着，你干什么，昨天我不是给了你一笔源石买胭脂衣服了吗，这还不够……”
“爷！”刘慈英声音一提，娇滴滴道：
“胭脂水粉，也压不住小的心里的思兄之情啊！”
“你这人……”程平怒而起身，看了看周遭几位好友，见他们个个都以看戏的目光看来，无奈道：
“去找赵富，问问他有没有线索。”
“谢爷，爷万福！”刘慈英大喜，连连叩首，然后抹着泪奔下楼，身后传来一阵嘻嘻哈哈声。
赵富是程平养的一条狗。
刘慈英也一样，是程平养在屋里的玩物，不过两人同为一人心腹，彼此却并不对眼。
赵富实力不强，仅有五品，但善于攀附，再加上有些手段，经常被派遣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见到来人，撇了撇嘴，拉过一张椅凳坐下。
“爷吩咐的事，赵某肯定用心，不过你那兄弟加入了邪教，见不得光，难免不好查。”
“赵大哥劳累。”刘慈英面露强笑，从身上取了几枚源石递过去：
“我只要这么一个兄弟，还望费心。”
“他真是你兄弟？”赵富随手接过源石，似笑非笑看了眼对方，见刘慈英面上变色，才挥手道：
“是你亲兄弟也好，‘兄弟’也罢，既然爷吩咐了，我自当尽力。”
“据我查到的消息，你那兄弟被安排在某处牢房外巡察，当日有些人逃了出去，他死在追击的路上。”
“十有八九，是被逃走的人所杀。”
“我家兄弟怎么说也是五品。”刘慈英面带不解：
“那些被关牢房的人，能杀的了他？”
“理论上是不可以的，但谁也难保万一。”赵富摊手：
“比方说，有逃亡的人见到，两个牢房巡察在追赶三个女人的时候，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拿斧头砍死。”
“……”刘慈英身躯一僵，双手死死握紧，咬牙启齿道：
“那人是谁？”

第068章 雨夜
细雨绵绵。
巨梧树刚发的嫩叶显出淡淡的粉红色，好似花卉涂蕊，在雨幕下悄悄低头，煞是好看。
有雨，通常而言就意味着夜里不会有白毛风。
无风。
矿场夜间就需要有人值守。
好在对此周甲已经习惯，在矿场有着自己专属的修炼、歇息区域，与住处树屋差别不大。
“哗啦啦……”
夜幕降临，血月横空，雨越下越大。
“咯吱！”
取下雨披的水生关上屋门，朝着里面几人笑道：
“矿洞那边没事，已经盖好，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了，哥几个，今天要不要玩几把？”
“不了吧？”
“天亮还早，玩几把，玩几把。”
有人拒绝，有人起哄。
“三哥。”水生看向内里一个闭目休息的身影：
“您怎么看？”
“随便。”黑三睁眼，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小点声，别吵到后面的主管。”
“知道，知道。”几人应是，招呼着支起摊子，玩起在费穆世界较为流行的九色牌。
矿场是闲职，有出息的也不会过来。
都是混日子的，大晚上自然没几个愿意值班，更何况下了雨，正是趁机潇洒的时候。
没喝个烂醉倒头就睡，已经算是不错。
至于黑三。
他实力不足，威望全靠背后的周甲，也不愿得罪几人，反倒是主动把彼此的关系搞的挺不错。
外面，雨越下越大。
屋里，气氛也越来越热闹。
“哒哒……”
陡然，一连串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让靠近门边的水生一愣，侧首看过去。
“好像有人……”
“彭！”
他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几人骂骂咧咧的闯了进来。
“这该死的雨，突然下这么大，我脸上的妆都快花了，万一爷今天让我过去侍候怎么办？”
说话之人声音娇弱，明明是男人，却给人一种女人的感觉。
闻声看去，是位穿着打扮大红大紫的男子，模样极其俊俏，只不过少了些阳刚之气，姿态略显做作。
“爷今天去了极乐楼，用不着你伺候。”赵富摆手，看向场中众人：
“这里谁管事？”
打牌的几人缓缓站起，下意识握起一旁的兵刃，面上却没多少敌意，毕竟来人穿的也是鱼龙会制服。
看制式，地位比他们要高。
“几位……”黑三早就起身，靠近后张口欲言，待看到赵富，面色突然一变，躬身道：
“这不是赵兄吗，您怎么有时间，大晚上到我们这小地方？”
“哦！”赵富侧首看来，满脸横肉抖了抖：
“你认识我？”
“见过几面。”黑三点头：
“赵兄是程少爷身边的大红人，谁人不认识，只可惜在下缘分浅，入不了赵兄的眼。”
正是因为认识，他心中才更加害怕。
这位可是心狠手辣的主，据说喜食人心，精擅行刑，他来的地方，绝不会有好消息。
“现在你的缘分来了。”赵富大笑，上前轻拍黑三肩头：
“你们的主管周甲在哪？带我们去见他。”
“您要见周主管？”黑三一愣，小声道：
“冒昧问一下，不知几位找我家主管，所谓何事？”
“要他的命！”
模样俊美的刘慈英面泛狰狞，尖着嗓子叫道：
“我今个要把他千刀万剐，尸体炖了肉喂凶兽，如此方解我心头之恨！”
唰！
闻言，黑三面色一白，矿场的其他几个看守也是面色各异。
“怎么？”赵富双眼眯起：
“今天这事是程爷亲自吩咐的，你们要拦着？”
几人面面相觑。
靠近门口的水生突然面泛狠厉，道：
“我早就看姓周的不顺眼了，整天什么都不干，平白占了个主管位置，几位来的正好。”
“没错！”
“要拿下姓周的，需不需要我们帮忙，程少爷吩咐的事，我们义不容辞！”
一时间，屋内几人纷纷附和。
他们虽然都是混日子的，却也明白谁强谁弱，活到现在见风使舵的本事又岂会差了。
“哈哈……”
“好！”赵富大笑，看向黑三：
“你哪？”
黑三愣了愣，扫了一圈，眼神来回闪烁，随即猛一咬牙，单手拿起身边的钢爪：
“赵兄吩咐就是！”
“好！”赵富鼓掌：
“魏执事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
“呼……吸……”
“呼……”
周甲盘坐蒲团之上，胸腹有序起伏，宝药入体后所化暖流，朝着四肢百骸奔涌席卷。
三元正法，从未有过中断。
不过进阶七品之后，单纯靠修炼三元正法，进步越发缓慢。
他都有过考虑，更换其他法门。
好在目前还有大药辅助，倒也勉强够用，而且此法虽然进步慢，但源力雄厚根基稳固。
据说，更有希望突破凡阶。
在没有寻到更好的法门前，不妨先修炼着。
“哒哒……”
混乱、急促的脚步，在雨幕中出现，越来越近。
直至。
“彭！”
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寒风裹挟着雨滴冲进屋内，引得灯火摇曳，凝成一缕的青烟逸散开来。
“姓周的！”
黑三双眼圆睁，怒瞪周甲：
“你的事发了，束手就擒吧！”
周甲挑眉，从蒲团缓缓站起，无语摇头：
“就算周某失了势，你也是因我才有了今天这个容身之地，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岂不是让人心寒？”
说着，看向其他人，眼中浮现疑惑：
“几位是？”
他确实做过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但自问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这群人怒气冲冲所谓何事？
尤其是其中一位打扮像女人的男人，双目圆瞪，好似要生吃了自己一般。
“吸吸……”
赵富鼻间轻嗅，眼神扫过屋内的一个个摆设，表情显出古怪：
“可以静心凝神的紫晶秘香，能增加修为的上品宝药，你一个小小的主管，日子竟然这么奢侈？”
这些东西，莫说是他，就算是程平少爷，也不可能天天用。
“难怪！”
赵富眼泛恍然：
“难怪你前不久能晋升六品，看样子是在那几天趁乱得了不少好东西，赵爷今天算是来对了。”
他这次本不愿意过来。
是刘慈英想让他施展千刀万剐的绝技折磨杀死兄弟的凶手，苦苦哀求，再加上给足了酬劳，才答应过来。
幸好来了！
不然，又岂会有这等意外收获？
“你们是谁？”周甲再次开口，同时审视来人。
从黑三等矿场看守的态度看，这几人应该在鱼龙会有着一定身份，除了前面的两人，后面还跟着三个打手。
实力，应该都不弱。
但也不会太强。
鱼龙会真正的强者，就算不熟他也曾见过。
“就是你杀了我兄弟？”刘慈英身躯颤抖，怒瞪周甲：
“快，给我拿下他，我要活剐了他！”
他话音刚落，场中众人已有动作。
动作最快的，赫然是周甲。
只是一晃，众人眼中就已失去他的身影。
嗯？
赵富一愣，猛的看向黑三。
在黑三身前，多出了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那人单手扣住黑三咽喉，面无表情摇头：
“养不熟的东西。”
有着听风特质加持，周甲的爆发力堪称惊人，黑三只觉眼前一花，咽喉就被死死锁住。
眼中，尽是惊恐，却根本无力挣扎。
“动手！”
赵富怒吼，一群人蜂拥而上。
周甲眯眼，身躯不退反进，单手握住黑三，以人做盾朝着众人猛冲过去，手臂狂舞。
“呼……”
手上的肉身，呼啸着砸向众人。
二重盾反！
“彭！”
“彭彭！”
一瞬间，就有数人被狠狠扫飞出去，恐怖的巨力让有些人身在半空，身形就已扭曲变形。
手上的黑三，更是头颅耸拉，脖颈仅剩一层肉皮。
“好大的胆子，竟敢反抗！”赵富眼神闪动，后退一步朝前挥手：
“上！”
知道矿场主管晋升六品，他自然不敢太大意，不过晋升这么短，实力就这么强的吗？
相较于矿场看守，他带来的人显然实力更强。
三人冷着脸前冲，双刀一剑交错斩来，刀光剑影组成一张巨网，笼罩方圆丈许之地。
“呲……”
凌厉的劲风，让地面、墙壁悄然开裂。
两个六品、一个五品，且精通合击之术，实力不亚七品。
周甲眯眼，手臂轻轻一探，一旁的盾牌就出现在刀光剑影之前，如厚重龟甲横隔当场，逆势相撞。
“彭！”
“噼里啪啦……”
劲力反震，让三人不同程度身躯后仰。
遭！
一人暗叫不妙，挣扎着恢复平衡，就被一抹电光轰在身上，肚腹被巨力彻底撕裂开来。
“噗！”
血肉、肠肚、胃液翻飞。
一个人体，就像是破碎的玩具一般，在电光闪耀的双刃斧之前，四分五裂。
“轰！”
另外两人则被雷光轰中，像是出膛的炮弹，猛的飞射出去，一头撞在地面脑浆迸裂而死。
瞬间。
三死无一生还。
“啊！”
刘慈英尖叫的转身欲逃，胸口突然冒出一抹亮光，斧刃自后背贯穿从前胸露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伴随着斧刃拔走，缓缓栽倒在地。
赵富面色惨白，眼睁睁看着周甲面无表情迈步靠近，就连反抗的动作都摆不出来，唯有喃喃求饶：
“饶命……”
“彭！”
厚重的盾牌，直接轰爆脑袋。
扫了眼无头尸体，周甲冷着脸持斧走向其他人。
一干看守被黑三的身体扫飞，就算没死，也是骨断筋折，躺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哀嚎。
“主管饶命！”
“我们是被逼的，主管饶命啊！”
雨幕下，周甲浑身浴血，血液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相貌显得有些狰狞。
他在一人面前停下，猛的挥斧。
“噗！”
再走向另外一人。
“噗！”
转了一圈，场中再无惨叫，他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迈步欲行。
“周主管！”
雨幕中，一人急匆匆奔来：
“韩执事找您？”
“哦！”周甲抬头，睫毛沾满水滴：
“哪里？”
“外房执事所。”

第069章 故人
内堂也有里外之分。
里，管理仓库、清点财货，周甲取雷元石的地方就是。
外，分发物资、协调各处，也是与其他堂务接触最多的地方。
外物繁多，自然设立了不少办公地点，其中有执事坐镇的地方，就叫做外房执事所。
只是负责协调物资分发，单个执事所自不必很大。
韩胖子所在，就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大号树屋，且不在帮会驻地附近，靠近外城边缘。
血月当空。
雨幕显得有些阴冷。
一道人影自雨中缓步行出，来到执事所门前。
“哗啦啦……”
雨滴不停落下，击打在发丝、肩背之上，顺着早已湿透的衣衫滑落。
“站住！”
斜倚门前的两人伸手虚拦，看着浑身雨水的来人，眼中略显厌恶，语气也不那么客气：
“干什么的？”
“我找韩胖……韩执事。”周甲抬眼，密集的雨滴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声音也有些飘忽：
“他让我过来一趟。”
“矿场那边的？”
“是！”
“进去吧。”看守挥手，看到周甲背后的斧盾，声音又是一提：
“把兵器留下！”
周甲略有迟疑，扫眼周遭，才把兵器缓缓取下，放在门口，带着湿漉漉的雨水踏入执事所。
“事情就这么办！”
“你下去吧！”
里屋，韩胖子递给手下一封信件，刚刚松了口气，就见周甲推门入内，面上不禁一喜。
“周兄弟，你来了。”
“坐！”
“坐！”
他起身站起，热情招呼，同时提起一旁冒着热气的水壶，给两人沏满热茶端到近前。
“有段时间没见了，这段时间我太忙，周兄弟最近可好？”
拉着周甲坐下，他音带感慨：
“咱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就算想法不一样，也不必断了联系，有时间还是多走动一下。”
一段时间不见，韩胖子肚子略有清减，体型却更显壮硕，眉宇间更是多出了股上位者的气度。
身上厚重的盔甲，更显英武。
“嗯。”周甲点头：
“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不成？”韩胖子大笑，端起茶杯：
“来，喝茶！”
“这里可没有茶树，是魏头自己种的一株，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那讨来二两。”
“……”周甲看了看茶水，碧青的茶丝在沸水里上下翻滚，热气中透着股淡淡清香：
“有事？”
他声音淡漠，湿透的发丝遮住面颊，也让韩胖子动作一僵，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起来。
良久。
“哎！”
韩胖子轻叹一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不仅是他的，还有放在周甲面前的另外一杯。
“放心吧，没毒。”
“你得罪了程少爷？”
“程平？”周甲眼神微动：
“看样子是。”
“什么叫做看样子是？”韩胖子无语，直接道：
“程少爷喜好男色，身边有个男宠叫刘慈英，深受他的喜爱，刘慈英有个兄弟被人杀了。”
“听说，是你做的。”
他看向周甲，眼带问询。
“是吗？”周甲不置可否。
他杀的人不少，知道身份的反而不多，也不可能每次杀人前，都要问一问对方身份来历。
“呵……”
韩胖子摇头：
“看样子，死在你手里的人不少。”
顿了顿，他继续道：
“刘慈英毕竟是程少爷的人，他开口肯定会要个解释，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周甲抬头，看向韩胖子，声音淡漠：
“晚了。”
“什么晚了？”韩胖子一愣，随即跳脚站起：
“你不会……”
“刘慈英怎么样了？”
“死了。”
“……”
场中一静。
周甲缓缓起身，淡声开口：
“你又何必装糊涂，今夜有人会去矿场，你应该早就知道吧，不然你的人也不会这么巧出现。”
韩胖子嘴角一抽，突然长叹一声：
“真的死了？”
“如果是一个娘娘腔的话，确实死了。”周甲点头。
“今夜去的人，除了刘慈英，还有赵富，他们都是程少爷身边的红人，也都已经死了？”
“都死了。”
韩胖子起身，拿起靠在墙壁的长枪，转过身，直视周甲。
周甲看着他：
“你要跟我动手？”
“魏头有吩咐，让我看着赵富动手，不要插手，事后可以帮你收尸，也算尽了情义。”韩胖子开口：
“但你没死，还杀了他们，我怎么交差？”
“是啊。”周甲冷笑：
“杀了我，也能给程少爷一个解释。”
韩胖子眼神闪动，声音突然一沉，道：
“赵刚死了！”
“嗯？”周甲挑眉：
“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韩胖子开口：
“几家结盟没那么顺利，期间难免有些矛盾、冲突，某次冲突中，赵刚被人冲到近前……”
一位弓手，近身会是什么后果，不言自明。
韩胖子继续开口，声音复杂：
“吕蓉找过我。”
周甲皱眉。
“我知道你救了她们，让她们不要顺便外出，吕蓉过来也只是道别，并没有说其他的，我也答应她一直保守秘密。”韩胖子轻叹：
“前段时间我收到消息，吕蓉、陈卉走的那只队伍遭遇兽潮，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周甲默然。
他知道两女此行凶多吉少，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坏消息传来。
“你还记得司徒雷吗？”韩胖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他也快死了。”
“他收了王宝林当弟子，答应死后把自己的遗产和内城的住处留给王宝林，要求是为他守孝三年，且以后都不能跟鱼龙会扯上关系。”
最后又解释了一句：
“司徒雷的母亲，因为鱼龙会而死，所以他一直恨透了鱼龙会，且与魏头不共戴天。”
“呵！”
韩胖子轻呵一声，眼泛恍惚，声音带着茫然：
“故人陆续凋零……”
屋外。
寒风呼啸，急雨如帘，屋内两人陷入沉默。
“你走吧！”
韩胖子挥手：
“昨天有一支队伍离开了霍家堡，前往洪泽域，里面有几位九品高手坐镇，现在追应该还能追的上。”
“也许再过几年，我能像魏头那样狠心，不过现在……”
“我们终究是一起过来的。”
“走吧！”
“别再回来。”
“哼！”
一声冷哼，打断了他的感慨，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出现在屋内，冷眼看来。
“韩胖子，就知道你靠不住！”
“刚才故意找茬把我们支走，就是想放他一马？”
“幸亏我们反应快，不然还真让他给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像是一个人在说话，话与话之间没有丝毫卡顿，他们盯着韩胖子道：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魏执事的人，他也是，放走姓周的，程少爷找谁发泄？”
“你想死没问题，别连累我们！”
韩胖子面色一白。
周甲侧首，问道：
“他们是谁？”
“我们是卢克家的双子灵童。”一人开口。
“也是要你命的人。”另一人接口。
“你是自己动手？”两人一起开口：
“还是我们送你上路？”
“双子灵童？”周甲点头：
“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在场中消失不见，下一瞬已经来到两人身后，大手一手一个按住他们的头颅。
双手猛然一合。
“彭！”
两个头颅碰撞在一切，就像是两个破碎的西瓜，各种红的、白的，鲜血、脑浆混合飞出。
周甲松手。
“噗通！”
两具尸体瘫倒在地。
“你……”韩胖子目瞪口呆：
“你杀了他们？”
双子灵童卢克兄弟的实力他清楚的很，圣堂武士，天赋异禀，通晓费恩世界的法术、大林王朝的武技。
两人联手，杀七品也非难事。
现今。
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周甲给杀了？
眼前的一幕，让韩胖子眼神恍惚，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显而易见。”周甲声音冷淡，侧首看向屏风之后：
“魏执事，你是不是也该出来了？”
“哎！”
屏风后，人影晃动，一个猛冲出现在门口位置，拦住周甲的退路，朝着两人轻轻摇头：
“想不到！”
魏执事音带感慨：
“我一直以为，韩胖子你是做大事的人，想不到还是那么天真，我早就跟你说过，欲成大事，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
“更让我想不到的……”
他看向周甲，眼神凝重：
“是你，周甲！”
“年纪轻轻，刚来墟界不过两年，竟然已经七品，而且一身所学，竟然如此的扎实。”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运气。”周甲抬眼：
“魏执事不是也说过，在下是福星吗？”
“哼！”魏志行双眼一缩：
“我从不相信所谓的运气，你确实隐藏的很深，但现在手里没有兵器，赤手空拳你拿什么跟我斗？”
手中一抖手中的长枪。
“彭！”
劲气激荡，好似狂风呼啸。
“八品！”
周甲眼神闪动：
“魏执事，你也藏的够深，难怪被三长老视为心腹。”
“不错！”魏志行点头：
“魏某能有今日，全赖三长老提携，不过我更好奇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别告诉我是运气。”
“把你实力提升那么快的秘密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呵……”周甲轻呵：
“魏执事，你也那么天真的吗？”
“没关系。”魏志行双目一凝：
“拿下你，我一样能拷问出来。”
“嗡……”
他话音未落，掌中长枪已经点出漫天寒芒，朝着周甲所在罩落。
周甲的实力，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有没有兵器，对于一位武者来说，差别悬殊。
就如他自己。
如果没有长枪在手，就无法施展苦修多年的飞龙枪法，相当于断了一臂，实力大减。
周甲没有盾斧，单纯靠自身的力量，又能有多强？
魏志行绝不相信，有人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在修炼兵器之余还能打磨好拳脚功夫。
“喝！”
低喝声中，漫天枪花陡然一凝，无数残影汇聚，虚空中好似再无一物，唯有一抹枪影。
“呲……”
空气，也被极致的速度撞出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飞龙夺！
周甲眯眼，视线中仅有来袭一点亮光。
暴力！
夺命剑！
“轰！”
“唰！”
腰间寒光一闪，两人交错而过。
其间仅有一声细微的金铁碰撞之声传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任凭韩胖子竭尽全力，也未看清。
周甲出现在门口，背对两人，魏志行冲到窗户近前，身躯颤抖，一点点转过来身体。
“二十年……”
他张了张口，在韩胖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脖颈处缓缓浮现一丝血痕。
“我的妻儿……”
“放心。”周甲转身，声音淡漠：
“不至于如此。”
“谢……”
魏志行面泛欣慰，头颅微微一偏，已是从脖颈上滚落。
韩胖子呆了呆，扫眼场中尸体，垂首轻呵：
“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杀了魏志行，三长老会不会放过我？”周甲的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也许。”韩胖子开口：
“你跪下好好求她，看在你实力的份上，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没事，但你好像还得罪了其他人。”
说着，看了看周甲手中的软剑：
“钱家，一直在找一位剑道高手，说是要好好‘感谢’。”
“是啊！”
周甲抬头，双眼看天：
“程平现在在哪？”
“极乐楼！”

第070章 血溅
“咚咚……”
“进！”
“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小厮端着一个大号鱼缸恭恭敬敬走了进来。
小厮不敢多看，把鱼缸放好。
“大人，您要的食腐鳅，七个月左右大，正合要求。”
打开鱼缸封盖，一条条滑溜溜，似蛇似泥鳅一样的东西来回攒动，引得鱼缸水波荡漾。
密密麻麻食腐鳅，让人本能的感觉不适。
再联想一下即将发生的事，饶是小厮见多识广，算是极乐楼的老人，依旧心头发寒。
“好！”
薄纱后，一人大笑：
“去，把东西拿过来，我们换个别的花样。”
“是！”
娇滴滴的女声响起，随即两个光滑的身影踏步行出，小厮垂首，仅能看到两女的赤足有些发颤。
她们在害怕。
却不敢表现出来。
鱼缸被抬进薄纱后，伴随着狂笑、尖叫声，里面的人影一片混乱，甚至有鲜血喷溅而出。
小厮缓缓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不敢有丝毫惊扰。
这里是鱼龙会专门用来招待某些‘客人’的地方，不同于鱼龙会所，这里玩的更大。
每一位来这里‘客人’，都有着独特的喜好，非一般人能承受。
即使有一定的修为，玩残、丧命也是常见。
当然。
他们都是挥金如土的豪客。
不如此，鱼龙会也不会这么费心。
这间屋子里的客人已经算是心肠软的，有的房间，各种刑具堪比牢狱，每次都有尸体从中抬出来。
“哎！”
轻叹一声，小厮转身，就被一个黑影拦住去路。
“劳烦问一下。”
周甲垂首，看着面前这个身材干瘦的年轻人：
“程平程少爷在哪个房间？”
“在三楼第二个房……”小厮习惯性开口，随即一愣：
“你谁啊？”
周甲抬头，没有理会对方的质问，迈步朝着楼上行去，身后的小厮伸了伸手，又摇头放下。
三楼是实打实的贵客，他连服侍的机会都没有，这人要上去，不是莽撞就是身份了得。
莽撞，自然有人拦着；身份了得，则是楼上贵客。
不管哪一种，都与他没有关系。
“咯吱……咯吱……”
木质楼梯承受着重压，发出吃力的呻吟，托着人影一步步走上三楼。
“站住！”
楼梯口，两个护卫大手伸开，拦住去路，冷声道：
“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下去！”
周甲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视线掠过两人，看向第二扇门：
“程平，在里面？”
“你……”看守挑眉，正欲怒喝，表情突然一变，眼泛诧异：
“你不是矿场那个主管吗？”
“你认识我？”周甲侧首，看向对方。
“见过。”看守一脸疑惑：
“赵富他们不是去……，你……”
他话音未落，面色陡然一变，后退一步就要拔出腰间佩刀。
“啪！”
一个巴掌突兀出现在他的眼前，带着恐怖巨力扇在面颊之上，直接抽飞半边牙齿，身躯打横飞出。
身在半空，脖子已经转了先行两圈。
“彭！”
“哗啦……”
尸体撞开房门，滚入房间，引得一片尖叫。
“就是他！”
这时，楼下也冲进了一群人，其中一人指着楼上的周甲大喝：
“就是他，没有邀请直接闯了进来。”
“好胆！”刘东来双眼圆睁，怒吼暴起。
极乐楼自成立以来，几乎从未有过敢闹事的。
不说其他，来这里消费的客人，无不是富家豪门、权贵子弟，霍家堡又有谁敢触这个霉头？
也是因此，这里安排的护卫都不多。
他身为极乐楼仅有的两位金牌护卫之一，有着七品巅峰的实力，真正用得上出手的情况少之又少。
导致有些懈怠。
不曾想。
今天还真要胆子大的！
怒吼声中，刘东来一跃十余米，重达数十斤的九环刀铛啷啷作响，朝着周甲当头劈落。
“唰！”
刀光犀利，厚重如山，外放的劲气乃至引得诸多灯笼哗啦啦乱颤。
“受死！”
“哼！”
低哼声中，一面盾牌出现在刀光之下。
“彭！”
刀盾相撞，恐怖的劲力四下逸散，一层如同水波一样的涟漪出现在电光闪耀的盾牌表面。
二重盾反！
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即使是八品高手，也休想强行突破。
七品，更是不成。
紧随其后涌过来的反震力，更是让刘东来口中闷哼，身躯借力腾飞，欲要脱离纠缠。
“噼啪！”
就在这时，一抹电光自盾牌后探出，好似毒龙出洞，逆势爆斩。
刘东来身躯一僵，一道血线出现在眉心，随即延伸到下肋，整个身躯从中分成两半。
“噗通！”
两片尸体跌落一楼正中，里面的肠肚、心肝混合着鲜血，哗啦啦流淌一片。
“啊！”
“杀人了！”
霎时间，偌大极乐楼乱成一片。
三楼。
“谁！”
“谁敢在极乐楼闹事！”
几个衣冠不整的年轻人从屋里冲出，就看到周甲一个盾击，把另一个三楼护卫给撞飞出去。
坚实的木质墙壁，也被洞穿一个窟窿。
“周甲！”
好歹见过几面，程平倒是认出了周甲，见状更是大怒：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闹事，找死不成！”
“呵……”
周甲轻呵，眼神冰冷，迈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斧头劈出。
“你干什么？”程平愣神，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周甲竟敢朝自己动手，身体僵在原地。
好在他身边还有护卫。
“少爷小心！”
“程兄小心！”
三个光溜溜的人疯狂冲出，两人拉着程平后退，一人持刀欲拦斧刃。
“咔嚓！”
“彭！”
拦截那人手中的长刀一分为二，身体也被劈倒在地，瞪大双眼的头颅在地板上滚动。
“杀人了！”有女人大叫。
“去你妈的！”常与程平在一起厮混的亚瑟双眼发红，一脚踹飞身边的女人，举起身边的板凳就砸了出去。
同时大声招呼场中的护卫：
“给我上！”
事到如今，哪还有看不明白的，来人就是要杀人。
程平也回过神来，身躯一颤，一股寒意自心头冒出，随即就被无穷怒火给压了下去。
“杀了他！”他面泛癫狂，嘶声怒吼：
“给我他妈的杀了他！”
“轰……”
场中陡起轰鸣。
持斧在身的周甲好似雷电裹身，猛然前冲。
他的前冲之势极其骇人，好似出膛的炮弹，直接把身前的空气撞出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
冲过来的五六个人，无一人承受得了如此恐怖的冲击力，直接口吐鲜血被撞飞出去。
“唰！”
斧刃横空。
千锤百炼的肉身，在双刃斧前就像是一戳就破的娃娃，几个护卫的皮肉、骨骼、内脏轰然暴碎。
漫天碎肉当空，一道身影冲到程平近前。
雷电包裹的斧刃狠狠斩落。
“小心！”
“啊！”
旁边的护卫疯狂拦截，程平也怒吼一声，浑身皮肉瞬间化作漆黑一片，双掌虚抬迎向斧刃。
黑煞身！
托天手！
他好歹也是七品高手，一身所学了得，实力可谓不凡。
奈何……
“噗！”
两截断臂横飞出去，护卫也被一斧头劈开脑门。
程平惨叫着跌倒在地，失去双臂后的疼痛和心中的惊恐，让他拼命蹬地朝后疯狂倒退。
口中更是急喝：
“救我！”
“快救我！”
周甲一脚踹飞护卫尸体，冷着脸上前两步，在其他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一斧头把程平劈成两半。
仅剩上半截身体的程平，一时间竟然还不死。
他用断臂撑着地面后退，胸腔里的内脏从中滑落，口中惨叫连连，眼中尽是惊恐。
直至生机消散。
周甲侧首，不远处的亚瑟身躯一颤，猛的抓起地上的女人，朝着他狠狠扔来，口中怒吼：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
“彭！”
女人被盾牌扫飞出去，周甲大步上前，奔雷斧连闪，把拼命挣扎的亚瑟给分尸当场。
剩下的护卫拼命冲来，不是被盾牌拍死，就是被斧头砍死。
不论是五品、六品，还是七品，面对浑身杀气的周甲，全无一合之敌，且无一活口。
一时间，屋内尸横遍地，鲜血流淌，好似修罗场。
徐少爷面色惨白，握着剑的手瑟瑟发抖，看着靠近的周甲，眼中尽是惊恐，连连后退：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我爹是六壬堂堂主，你杀了我，我爹……我爹不会放过……”
“噗！”
一斧头砍死惊慌失措的徐少爷，周甲身形晃动，追上想要逃走的凯里，自身后一斧把他劈成两半。
顺手砍死几个路过的人。
这几人都是霍家堡的天之骄子，年纪虽轻却已有着七品的修为，奈何一个个沉溺温柔乡，实战能力甚至还不如身边护卫。
胆气一泄，就连抵抗都显得无力。
“周……周甲……”
身上仅剩一件衣服的吴小姐娇躯轻颤，俏面惨白，口中结结巴巴：
“别杀我。”
“放心。”周甲开口，在对方眼神微松的一刹那，一斧横挥：
“不疼！”
踢开脚下不知哪个人的脑袋，周甲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眼神阴沉，猛的一脚踹开与隔壁相连的墙壁。
然后提着双刃斧走了进去。
紧随其后，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彭！”
房门被人推开，一人衣衫不整脸色惊恐狂奔而出，正欲呼喊，一抹凶厉的斧光自他背后浮现，狠狠砸落。
“轰！”
尸体，从三楼落在二楼。
二楼的房间正中，竟然有着一个水池，几个满身肥肉的大胖子挣扎着想要起身，水中已然闪起电光。
雷霆蔓延，所过之处一个个身影惨叫着倒地。
“啊！”
“噗！”
“咣当……”
“救……”
“轰！”
化身杀神的周甲手提斧盾，从三楼杀到二楼，又从二楼杀到一楼，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哀嚎声不断。
一个个人影被轰飞出去，一具具尸体瘫倒在地。
残肢、鲜血、哀嚎、求饶，混在一起，整个极乐楼，好似化为人间炼狱。
“周……周大哥。”
身着薄纱的戴蕾双手紧握，面色惨白，美眸中透着惊恐，颤颤巍巍看着一路砍杀而来的周甲，脚下不停后退：
“不……不要杀我。”
她不知何时被安排到这里当差，负责挑选合适的女人给相适应的客人，本为深的长老认可而沾沾自喜，现今却只想活命。
同伴的尸体，就在身边。
面前的煞星，却那么陌生，让她几乎不敢相认。
“你忘了，我……我们还在一起住过的，我帮你做饭、洗衣服，我是卉卉的好朋友，咱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求求你别杀我。”
她音带哭腔，双眼一软，跪倒在地。
杀红眼的周甲表情微动，似乎闪过一丝迟疑，随即一斧劈下。
血溅当场！
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第071章 豪富
“狗贼！”
“受死！”
直到这时，极乐楼的另一位金牌护卫才出现，带着剩余的看守，咆哮冲向浑身浴血的周甲。
他心中怒急。
此番不论有没有拿下今天这个行凶者，那么多身份贵重的客人被杀，他都会被重罚。
杖杀，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也不是冲动之辈，眼见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刘东来被杀，并未莽撞出手，而是回住处穿上了神鳄甲。
宝甲在身，就算是九品高手，他也有把握一战。
出身圣堂的马修精修阿普刺剑术，这是一门传自费穆世界第一大国艾鲁因帝国宫廷的剑技，威力强悍，精妙绝伦。
数尺长的细长薄剑，好似一溜精芒，电闪间冲至犹在挥斧砍杀的周甲面前，疾刺咽喉。
这一剑，没有丝毫花俏，只有快。
快到了极致！
周甲心头一凛，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自发反应，手中盾牌倏忽上抬，拦在剑光之前。
“叮……”
火花、电光闪耀。
马修错步、移身、探臂，再次猛刺，细剑划过一道优雅弧线，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
至于二重盾反的反震力，不仅没能让对方的剑法失控，反而转化到细剑之上，加速它的刺击。
“嗤嗤嗤嗤……”
极致的速度，灵动的身法，让他的攻势好似狂风骤雨，剑光如水银泻地，连成一片，瞬息间就把周甲给彻底淹没。
甚至。
场中仅见剑影，不辩人身。
神鳄甲自带的驱动力，让马修的速度大增，本就迅疾如电的剑术，更是被催发到极致，破空声乃至引得空气发出尖啸。
他相信。
就算是九品高手在此，也要举步维艰！
事实也是如此。
即使周甲已经激发暴力，实力堪比九品，面对眼前疾如骤雨的攻势，也只能拼命挥舞盾牌，来回格挡。
快！
太快了！
瞬息间，就有数十刺击。
而且马修手中的剑细长锋利，只要轻轻一刺，即使是身怀锻体硬功，怕也抵挡不住，轻易被其贯穿。
周甲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过……
极致的速度，也说明对方的力量不强。
眼神微动，周甲体内的源力依序运转、轰然外溢。
如山！
一重厚重如山的罡劲，出现在他的身周，好似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巨大龟壳，被盾牌顶着拦住剑光。
“叮叮……当当……”
火星四溅，就如刺在了山岩，尽皆无功，马修的攻势也不由一滞。
蓄力！
盾震！
周甲趁机踏步上前，盾牌猛击身前虚空。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瞬间猛冲前方一百八十度，大地地皮被掀飞出去，数米之内的一切尽收受到重击。
不同于二重盾反，反震力全看来袭的力道强弱。
遇到高手，反震不仅不会起到作用，反而会被对手利用，让下一次的攻击来的更加猛烈。
盾震，则是主动进攻。
力道大小，全看施展之人。
九品之力在数丈之地悍然爆发，席卷前方，让人避无可避，本就不善力量的马修也不由僵了一瞬。
遭！
他心头狂跳，体内源力猛催，身上的神鳄甲也传来反馈，双足踏地，整个人借力疯狂暴退。
“噼啪！”
就在这时，一抹刺目电光，已然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周遭雷霆蔓延，轰然砸落身前。
虽然没有落在身上，但裹挟的雷霆却是笼罩周遭。
怒雷天降！
电光沿着盔甲缝隙涌入内里，也让马修身躯僵硬，心头一片冰凉。
完了！
殛雷斩！
电光裹身，周甲折身爆斩，数道斧光闪过，神鳄甲已被狠狠击飞出去，重重砸倒在地，掀起大片泥泞
“嗯？”
周甲挑眉。
以他现在的力量，正面轰中，且攻击的还是关节，来人竟然还不死？
宝甲之称，果真了得。
不过……
他踏步上前，盾牌发力朝下猛击，暗劲渗入其中，头盔下的马修嘴角溢血，眼中的生机悄然散去。
“噗！噗！”
“轰！”
场中雷霆绽放，剩下的几道身影瞬间被轰飞出去。
没有了马修，一干普通护卫、看守，面对周甲无一合之敌，转瞬就被尽数砍死当场。
最后一人挣扎着逃出大门，冲进雨幕，也被周甲追至身后，一斧头砍掉上半身。
往日喧哗的极乐楼。
终于，
安静了下来。
“哗啦啦……”
雨，越下越急。
周甲持斧立于急雨之中，任由雨水冲刷身上的血迹，发丝贴在背后、面颊，眼神寒光闪烁。
回头看去。
千疮百孔的极乐楼，已经被雨水贯入，瓢泼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却洗不清某些污浊。
一具具残尸，被冲到一起。
某些侍奉女子心惊胆颤的抖动，隐约可闻。
“唰！”
“唰唰！”
“快，快一点！”
雨幕中，诸多杂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且越来越近。
周甲眼神微动，正欲离开，转念一想，改而走向马修的尸体。
……
待到附近的人闻讯赶到，极乐楼已经彻底倒塌，仅有一个手持斧盾的披甲之人立在门前，朝着黑暗远眺。
此人背着厚厚的包裹，似乎正准备离开。
“我儿……”
刑堂堂主程滔身躯颤抖，视线死死盯着废墟中的一具仅剩上半身的尸体，钢牙紧咬，眼神渐渐癫狂。
他义子众多，但亲生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
“啊！”
“我杀了你！”
“轰！”
九品巅峰之力，轰然爆发，他整个人就如出膛的炮弹，把密集的雨幕撞出层层凹陷，猛冲那披甲人影。
盔甲下，周甲双眼一缩。
毫不迟疑激发暴力。
轰……
巨力自他体内涌现。
同时，源力渗入神鳄甲，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浮上心头，就如身上突然多出了一层皮肉，皮肉厚重，却不会让人感觉笨拙。
力量透过这层皮肉，会得到加持。
诸多气机在神鳄甲上交汇，又融为一体，凝成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
“彭！”
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推举着周甲高高跃起，身周雷霆闪耀，挥舞着斧刃迎着人影狠狠斩落。
殛雷斩！
托天手！
“轰……”
斧刃、肉掌撞在一起，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自两者的接触点传来，瞬间横扫四面八方。
后方赶来的人甚至难以靠近，就被狠狠排斥出去。
“死！”
一击未占上方，程滔心中更怒。
数十年精修的黑煞身被他催发到极致，皮肉堪比顶尖兵器，身在半空托天十八式电闪击出。
崩、卸、刺、推、顶……
掌势变换，雄浑且狂暴的力量自他手中涌现，击打的雨幕爆响连连，雨滴好似利箭四下飞射。
周甲眼神冰冷，奔雷斧毫不示弱，劈、托、挑、撩……，斧光闪烁，内里的雷霆之力也被尽数激发。
他整个人，好似化作雷霆，在场中疯狂闪动。
凶猛、凌厉的攻势，面对接近十品的高手，竟然丝毫不落下方，甚至气势越来越强，乃至压向对手。
“滚！”
“彭！”
一声闷响，程滔口中低喝，却身不由己连连后退。
“让开！”
周甲怒吼，盾牌狂舞，朝前猛冲。
“拦住他！”
“上！”
一群人蜂拥而上，首当其冲的是各种箭矢、灵光。
但不论是箭矢、灵光，还是欲要拦截的人影，与那旋转飞舞的盾牌一撞，无不崩飞出去。
周甲好似一头凶猛怪兽，悍然撕破人群的拦截。
奈何。
人，越来越多。
程滔也回过神来，飞身拦截。
周甲眼眶跳动，猛然一扯后背的包裹，从中摸出十几枚灵符，朝着人群就扔了出去：
“去死！”
火炎术！
疾风刃！
吡曲水蛇符！
腐骨术！
……
霎时间，人群中火炎爆开、无数风刃狂卷，一条条水蛇缠绕，更有人哀嚎着瘫倒在地。
这些灵符，都是周甲花大价钱买来的上等货，每一枚都有重创六品乃至七品的威能。
即使是程滔这等人，也不的不避。
“死吧！”
狞笑一声，周甲再次洒出漫天灵符。
崩解咒！
风缚术！
雷符！
……
“轰！”
雷光闪动中，程滔身躯一僵，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赫然多出了一截剑尖。
他一时大意，再加上根本就没想过周甲会突然舍弃双刃斧，竟然被夺命剑贯穿心口。
夺命剑本就是以弱胜强，阴险毒辣的招式，加上各种符法纠缠，有此结果并不意外。
当然。
对手也不好受，为了刺出这一剑，被他一掌轰在宝甲上。
“追！”
“追尼玛追！”
“没完没了了……”
拼命喘气的周甲一脚把他踹飞，头盔下口鼻呛血，顾不得修整，趁着混乱一头扎进黑暗。
“堂主！”
“堂主死了！”
“快追！”
“拦住他！”
无数吼声在雨夜中响起，一道道人影从黑暗中冒出，朝着那踉跄奔逃的人影追杀过去。
周甲眼神发狠，身如电闪。
他这段时间积攒的诸多灵符就像是不要钱一般扔出。
一路上遇屋丢雷、遇墙放炮，实在没有办法，就靠着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横冲直撞。
直奔矿场而去。
……
……
……
鱼龙会驻地。
三长老……
不。
已经是会主的王夫人阴沉着脸，听着下方人的汇报。
“魏执事死了，七品的奥卡、莱恩、王执事，还有八品的赵长老，连刑堂的程堂主……”
“也都死了！”
“废物！”王夫人美眸收缩，俏面泛起狰狞，猛然一拍座椅，整个人突兀在原地消失不见。
“唰！”
“唰唰！”
鱼龙九现身法，在整个霍家堡，都属于最为顶尖的轻功绝学。
在王夫人身上施展，整个人就如一条穿梭于黑暗之中的白色虚影，晃动间就是近十丈之远，堪称惊世骇俗。
玉足轻点地面，整个人已如鬼魅般飘飞出去。
与离地飞翔，似乎也已不远。
不过片刻功夫，远方混乱的人群已经遥遥可辩。
“那里是……”
目视人群奔行的方向，王夫人美眸微动：
“矿场？”
矿场是死路，甚至还不如外城安全，毕竟那边四下空旷，没有藏身之地，一旦陷入包围……
不对！
王夫人眼眉一挑，身躯陡然一折，掠过众人喊杀所在，直奔黑林的方向。
“轰……”
矿洞处。
伴随着一连串的轰鸣，无数碎石落下，堵住洞口，也拦住追兵，周甲终于有了缓息之机。
他闭眼喘了口气，不敢多待，直冲下方暗道。
不多时。
他再次出现，已经来到黑林附近。

第072章 黑暗
“淅沥沥……”
雨，
不知何时开始变小，从骤风急雨，化为细雨绵绵。
距离黑林不足百丈之地，周甲脚步一顿，盔甲下双眼收缩，死死盯着前方那道白色倩影。
王夫人身材婀娜、面容姣好，据说年纪已经超过四十，但肌肤粉嫩堪比十来岁的少女。
此时的她薄纱裹身，赤足轻踏草茎，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像是透着股白光，好似林中精灵，身姿随风起舞。
血月照耀下，更显圣洁。
但周甲的心，却猛的朝下一沉。
“两年。”
王夫人美眸闪动，悠悠开口：
“从一个不入品的普通人，成长为能斩杀刑堂堂主程滔的存在，我很好奇，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一个好奇的，是魏志行。”周甲闷声开口：
“你猜他现在是什么下场？”
“有趣。”王夫人抿嘴轻笑，面上不惊不怒：
“我以为你会跪地求饶，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嘴硬的，也许你该试一试，兴许我会放你一马。”
“毕竟，好用的打手，并不多。”
“呵……”
对此，周甲唯有轻呵。
说话间，他念头转动，落于识海。
天启星光晕洒落，字幕浮现。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5309／12000）
短短一个时辰。
堪比数年苦修！
即使杀人给予的经验不多，但只要杀的人足够多、足够强，进度依旧远超服药修行。
一夜之间，死在周甲手上的七品不下一二十位，甚至还有八品龙虎、九品内劲高手。
更别提七品以下的存在。
加上这段时间的苦修，此前杀的人和死亡骑士，让他的修为在短短月余，直接推至七品合力中段。
若是杀凶兽……
怕是早已八品！
丝丝缕缕的源力在体内流转，在外与神鳄甲相融，汇成一股凝实且无比庞大的力量。
这，给周甲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最重要的是……
奔雷斧法圆满（18／4000）
面对王夫人，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斧盾。
“啧！”
见状，王夫人轻轻摇头，面上显出遗憾，似乎是在惋惜对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下一瞬。
缕缕电光，出现在斧盾表面。
一股狂暴、凶猛、凌厉之意自周甲身上浮现，无形的气浪席卷周遭，雷光随之越来越盛。
奔雷！
无声的轰鸣，在虚空回荡。
“上乘武学！”王夫人面上的笑意悄然收敛，眼中显出惊愕：
“出神入化之境……”
“两年！”
她抬起头，眼神凝重：
“我现在真的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了。”
在实力突飞猛进的同时，短短两年时间，把一门上乘武学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且看情况，还不是一般的上乘武学。
修为，可以用杀了怪物、凶兽，来解释。
武学经验，怎么增加？
面对她的疑惑，周甲的回答是一记当头奔雷斧。
暴力！
“轰！”
地面，泥土炸裂。
一道雷光包裹的人影瞬息间猛冲数丈，出现在王夫人面前，双刃斧裹挟雷霆迎面爆斩。
斧未至，电光已经隔空朝前蔓延。
在斧光距离王夫人面颊还有数寸，电丝即将触碰她肌肤的时候，她才轻轻朝后一退。
这一退，就避开了攻势。
“呼……”
呼啸的劲风，吹拂着薄纱、发丝，越发显得王夫人美艳动人。
而这短短数寸，也让周甲的一斧无功而返。
“哼！”
闷哼声中，斧光连环劈斩。
大开大阖、狂暴凶猛的斧法，在周甲手中轻重变换随意，即使是尺许之地，也能尽显精妙。
斧法连环，疾如暴风骤雨。
奈何如此攻势，前方的人影依旧能进退自如、灵动洒脱，好似风中仙子，翩翩起舞。
任由狂风骤雨，不沾分毫。
就如一片羽毛，随风飘荡，借力而行。
轻功！
周甲心头发狠，不仅没有畏缩，反到激起一股争胜之意，脑海里星光闪动，地默星特质听风已然激发。
“嗡……”
无数股气流，出现在感知之中。
狂暴、柔和、绵延、有力……
斧刃搅动空气，震碎雨滴，也引得空气震荡，无数股气流彼此纠缠、碰撞，汇成一体。
“唰！”
双刃斧轻抖，斧刃沿着气流涌动斩向前方。
速度，陡然一增。
“咦？”
王夫人美眸跳动，口中发出一声惊疑，娇躯再次后退，这次却比之前退的要远要快。
“噼啪！”
“唰！”
道道电光在空中闪烁，两个人影好似鬼魅般四下翻飞，忽东忽西，继而撞向一株大树。
“轰！”
巨树犹如被雷霆击中，轰然倒塌。
两道人影从中飞出，周甲身躯当空旋转，斧光轻颤，把周遭气流尽数汇聚斧刃之前，让对方无风可借。
“哎！”
王夫人轻叹，终于不再单纯闪躲，薄纱下素手探出，迎向来袭的斧刃。
“轰！”
奔雷斧怒吼咆哮，却在那芊芊素手之前，陡然一滞。
不过很显然，王夫人的力量不算大，至少与身穿神鳄甲、激发暴力的周甲差距不明显。
这一掌，只是让双刃斧无功而返。
“唰！”
周甲挥手，身上剩下的诸多灵符一窝蜂扔了出去。
霎时间。
场中火蛇蔓延、水链飞舞、风刃横飞、电光闪耀……
趁着这喘息之机，周甲拔腿就跑。
他刚才已经拼尽全力，且暴力不可能长时间持续，依旧落于下风，现在不逃岂不是等死？
身处诸多灵符包裹，王夫人面色不变，只是素手轻挥。
十品源力如浪潮翻滚，瞬息间把来袭的灵符尽数淹没，下一瞬身躯晃动，就已追至周甲背后。
“留下来吧！”
五指一扣，前方的空气瞬间变成一个漏斗，朝着她的掌心投去，恐怖的吸力也让周甲身躯一僵。
“死！”
怒吼声中，周甲折身爆斩。
殛雷斩！
听风！
暴力！
再加上神鳄甲加持，这一斧也让王夫人冷哼出声，面泛凝重，眉心陡泛一抹黑芒，瞬间席卷全身。
无数道黑色的线条出现在晶莹如玉的皮肤表层。
“啪！”
满是黑线的手掌猛的一拍，双刃斧就被抽飞出去。
大手朝前一推，周甲呼吸就是一滞，下意识举盾拦在身前。
如山！
二重盾反！
“彭！”
如山劲气在王夫人的掌下，就如一戳就破的气泡，起不到丝毫阻拦，盾牌也被击的高高扬起。
周甲只觉对方的这一掌，好似藏有无数道潜流，不停的轰击盾牌，瞬间就破了盾反。
斧刃离身，盾牌上扬，身躯失去平衡。
“唰！”
王夫人嘴角含笑，身形猛然逼近，探手抓向周甲心口。
陡然。
一抹亮光自周甲腰间浮现。
夺命剑！
震腕弹剑！
“叮……”
极致的速度，让剑气破空，好似一条毒蛇疾刺王夫人咽喉，潜藏多时的杀机终于浮现。
盔甲下，周甲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这种情况，
他不信对方还能躲开！
“唰！”
突兀的。
正自前冲的王夫人身形一顿，违反物理常识定在半空，与此同时一头漆黑的恐怖虚影自她背后浮现。
那虚影似乎长着一对翅膀，双手扣住王夫人肩头，止住她的身形，仰天发出无声咆哮。
“唳！”
“噗！”
周甲身躯如遭重击，猛吐一口鲜血，脑海里星光乱颤，手中的利剑也变的软绵无力。
“彭！”
一股恐怖之力自王夫人身上涌现，素手猛然一拍，削铁如泥的夺命剑就已崩碎当场。
周甲也被狠狠震飞出去。
听风！
身在半空，他身形翻转，脚踏疾风，整个人像是出膛的炮弹一般，朝着黑林所在猛扑。
路上一个翻滚，捡起双刃斧。
“你……”
背后黑影浮现，王夫人似乎变的有些不同。
她的一双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灵动，瞳孔漆黑一片，气质高高在上，就如俯览苍生的神灵。
“是逃不掉的！”
冷漠、死寂的声音自口中传出，她脚下一点，整个人就已出现在黑林之中。
极致的黑暗，诡异的气氛，让她也为之一顿。
动作，不由微微收敛。
“唰！”
黑暗中，一抹斧光闪过。
“叮……”
王夫人屈指一弹，震飞斧刃，正欲迈步，身侧再次传来异响。
“唰！”
“唰唰！”
寒光闪烁，光影暗淡，仅有风声响起。
不止斧风，还有各种嘈杂之音，迷惑着她的感知。
“叮……”
再次一声碰撞后，王夫人停下脚步，抬起右手，死寂的眼神中终于浮现些许的诧异。
“一个凡人……”
虽然看不见。
但她清楚，自己受伤了，手指上裂了一道口子。
而伤她的人，藏于黑暗之中。
两个人隔空对视。
良久。
“哼！”
王夫人轻哼一声，眼中那种诡异黑色缓缓退去，身躯一晃，主动退出黑林所在范围。
“呼……”
黑暗中，周甲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更有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涌上心头。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长翅膀的怪物？
王夫人到底是不是人？
还是……
超品？
压下心头的疑惑，他强撑着身子朝黑林深处行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
……
……
“呼……”
一股疾风卷过，钱问虎的身影出现在王夫人身边：
“逃走了？”
“那人有种奇怪的能力，可以在黑林中视物，我受了伤，没有把握拿下他。”王夫人开口。
“嗯？”钱问虎侧首，双眼眯起：
“你在害怕？”
“你在畏惧死亡？”
“神女。”
他目视王夫人，声音冷漠：
“死亡、永暗是我主的权柄，能够回归死亡之地，是神的恩赐，你身为神女不应畏惧。”
“我知道。”王夫人垂首，解释道：
“但事情还未完成，我还不能死，真正的神仆也还未彻底降临，我这具身体还有用。”
“希望你是为了顾全大局，而不是因为害怕死亡。”钱问虎面无表情转过头，看向黑林，举步欲行。
“扑啦啦……”
这时，一只飞鸟落在钱问虎的身上，张口竟发人言：
“父亲，妹妹逃了！”
“嗯？”
钱问虎面色一沉。

第073章 离开
阴暗的房间里，钱问虎背负双手，看着身前巨大且诡异的石雕，眼神中透着股发自内心的儒慕和敬畏。
口中则是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前。”钱云凡垂首，声音低沉：
“当时城中混乱，又有急雨，看守一时大意，竟是被她逃了出去。”
“看守哪？”
“已经杀了。”
“嗯。”
钱问虎点了点头，转过身躯，他魁梧壮硕的身形极具威慑力，也让钱云凡再次躬身。
“这段时间……”
他声音微顿，继续道：
“她都在做什么？”
“自从回来后，妹妹整日发呆，除了吃喝、喂孩子，什么都不做，就连洗漱、更衣也从未有过。”钱云凡开口：
“我本以为，她已经死心。”
“云儿一直很倔强，认准一件事绝不会轻易改变，这点像我。”钱问虎轻笑，像个慈父：
“所以，东西还没有找到？”
“没有。”钱云凡身躯一颤，似乎极其畏惧：
“霍训剑的尸体掉在悬崖下面，我们找到的时候只剩下半截，另半截不知被什么吃了。”
“也许，东西已经遗落。”
“我们搜过九娘子的身，也没有。”
“超品之物……”钱问虎抬头，眼神悠远：
“你说，有没有可能在云儿身上？”
“妹妹？”钱云凡一愣：
“怎么可能，那东西是霍家传承之物，妹妹姓钱。”
“而且霍堡主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一直以来，对我们霍家都有所警惕，怎么可能给妹妹……”
他话到中途，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东西可能出现的地方，已经全部找过，把一起可能全都剔除后，唯一的不可能也成了可能。
“去吧！”
钱问虎挥手：
“带回你妹妹，或者……”
“带回她的尸体。”
“啊！”钱云凡面色一白，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可是我妹妹。”
“生着为过客，亡者为归人。”钱问虎跪倒在石雕面前，眼泛狂热：
“众生早晚都会回归神的怀抱，无需畏惧，云儿只是比我们早去了一步而已，去吧！”
“去找飞虎，他可以帮你。”
“……”钱云凡垂首，遮住面上复杂的表情：
“是。”
……
……
……
山坡。
周甲驻足回身。
霍家堡所在山坳，已经仅见模糊的轮廓。
三日悬空，洒落炽热光线，经由满是水珠的树叶反射，山林中光晕闪烁，好似水波荡漾。
“呼……”
长吐一口浊气，周甲眼中的复杂神色渐渐淡去，尽数化作凝然：
“我还会回来的！”
低语一声，他整了整背后包裹，转过身，朝着相悖的方向行去。
……
两年来。
虽然极少离开霍家堡，但周甲并未忽略过对周围情况的收集，对边缘地势了然于心。
洪泽域，在东方。
此去往东，百里之内的安全路径并不多。
能够容数百人队伍前行的，
更少。
一日后。
山峦从中而断。
身后，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密密麻麻的林木给群山披上绿装，云雾弥漫，难辨真容。
前方。
地势陡然下落，不是一点点的落差。
而是一瞬间，突兀下降近千米，立于断崖往下看，垂直千米的峭壁上布满各种蔓藤。
下方，无数山丘连成一片。
那，
就是与云葬森林接壤的无尽荒丘。
这不符合常理。
起伏的山峦，突然从中而断，地平面猛的下降千米，就如两个不同的地势强行拼接在一起。
但在墟界，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汪洋可能悬于高原之上，火海兴许藏身水域之中，就连天上的星辰都可能出现在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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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界。
一切皆有可能。
在附近检查了一下，某处平缓地带，有着明显的脚印。
悬崖峭壁上的蔓藤，也能明显看出有人拉扯的痕迹，痕迹一直朝下延伸，直至下方地面。
摸了摸蔓藤上分泌的汁液，周甲面露笑意。
还很新鲜。
说明队伍没有走远，极有可能就在下方不远。
后退两步，周甲一拉背后的锁链。
“哗啦啦……”
一个类似滑翔伞一样的东西在他背后张开，几步助跑之后，整个人直接朝着下方扑去。
“唰！”
劲风吹动滑翔伞，让他下扑的动作猛然一滞，就如一只飞鸟，顺着空气流动的方向滑翔。
云层被撞开，带出丝丝缕缕的烟气。
“呜噢……”
劲风扑面，千里之地尽入眼帘，一股畅快之意浮上心头，让周甲忍不住张口大声长啸。
“唳！”
“呱呱！”
各种怪叫随即传来，像是与他附和。
周甲面色一白，顾不得享受这种身在高空的刺激，急忙拉扯锁链，朝着下方加速极扑。
“唰！”
“扑啦啦……”
各种飞鸟从悬崖上扑来，冲向滑翔伞。
其中不乏一看就知道极其凶残的异兽，还有几头满是腐肉的飞鸟尸体，尖叫着扑来。
“该死！”
周甲眼神一缩，猛咬牙关，再次朝下猛扑，滑翔伞几乎化作一道利箭，朝着地面疾刺。
直至距离地面还有百米的时候，他才猛拉滑翔伞，在加厚帆布吃力的异响声中一头扎进下方的枯草丛。
“彭！”
泥土飞扬。
一道踉跄的身影从中奔出，在一众怪鸟的扑击下，直至躲进一堆灌木丛，才算避了过去。
……
不久之后。
一个足有数百人的队伍，出现在周甲的视线尽头。
“姓名？修为？”
金发碧眼的保罗审视来人，视线在虽然满是污垢，但明显非同一般的神鳄甲上顿了顿。
“周甲。”周甲开口：
“七品合力。”
“七品？”保罗眼神微动，就见面前人身上涌出一股强大的气势，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
“按规矩，六品以下需要拿一百源石，不过朋友既然是七品，自然不必，请跟我到这边来。”
此去洪泽域，路途凶险。
六品往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累赘，自然需要收源石，七品则是帮手，才算是同路人。
“我们来自男爵领，属于沃伦家族。”
保罗边行边道：
“沃伦家族来自艾鲁因帝国，祖上曾出过伯爵，现任家族族长斯图&#183;沃伦有着九品修为。”
“同行的贝基女士，也是一位九品高手，精擅各种源术。”
他伸手前引，道：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霍家堡的龙中岳先生，同为九品。另有铁元派的罗平罗大侠，虽然是八品，实力却很厉害。”
“铁元派罗平？”周甲脚步微顿，掀开头盔：
“大师兄也在队伍里？”
“怎么。”保罗一呆：
“周先生也是铁元派的人？”
“算不上，跟贺师傅学过几天功法。”周甲摇头：
“不知罗师兄在哪？”
能在这种陌生的地方碰到位熟人，他心中也感到侥幸，总算不至于一路上孤家寡人。
“罗师兄！”
“周甲？”
见到周甲，罗平也是一脸诧异：
“你怎么……也要去洪泽域？”
“霍家堡待不下去了。”周甲轻叹：
“罗师兄为何冒险？”
“我们铁元派与霍府走的很近，师傅遇难后，本就过的艰难，再加上以前得罪过钱家。”
罗平摇了摇头，不愿多谈，伸手一引旁边的女孩：
“我女儿秀英。”
“快，见过你周叔叔。”
“周叔叔好。”
女孩十五六岁大，发育的很成熟，浑身上下充斥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来回审视周甲。
叔叔……
这种感觉，可真奇怪。
周甲干笑一声：
“好，好。”
“你身上这件盔甲，是神鳄甲吧？”罗平靠近一步，伸手摸了摸宝甲纹路，眼露惊奇：
“还真是！”
“没错。”周甲点头，想了想，又道：
“我之所以能离开霍家堡，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它。”
“嗯。”罗平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脸感慨：
“没有足够的实力，有些东西拿在手里，反而是个祸害，不过有此宝甲，一路上倒是能安全许多。”
说话间，队伍后方又有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却是一对夫妻带着个婴儿想要加入队伍，保罗正一脸难色，小声劝说什么。
“掐死吧！”
看着婴儿，保罗眼中浮现不忍，却还是道：
“趁他还不记事，现在掐死会少受些罪，不然你们一路上根本照顾不过来，就是个累赘。”
“不说别的。”
他看了眼女子，道：
“没有足够的奶水，你怎么喂他？”
“有劳关心。”女子声音嘶哑，却带着股坚定：
“我不会抛弃我的孩子的。”
“你……哎……”保罗摇头，不再劝说：
“两个人，二百源石，孩子就算了。”
“是。”身材高大、披着斗篷的男子闷声开口，随即从身上取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
周甲眉头微皱。
不知为何，那孩子、女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诸位！”
这时，队伍前头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起身站起，大声道：
“接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趁着前人踏过的路还没有被彻底覆盖，我们先把安全地带走过去再说。”
“后面，还有的是苦日子熬！”
“最后再说一遍，现在回霍家堡，还有机会，等到真正上了路，再想回去可就迟了。”
“他是沃伦家的少爷，特里&#183;沃伦，有着七品的修为，本身也是圣堂武士，实力不错。”罗平介绍道。
周甲缓缓点头。
不多时。
稍作歇息的队伍踏上路途。
无尽荒丘之中，数百人的队伍就如连成线的蝼蚁，毫不起眼，却以一种坚毅不屈的姿态，缓慢且倔强的走向远方。
日光下。
众人的眼中有着疲惫、痛楚，却也有着希望。
渐行……渐远……
第三卷 路途

第001章 规矩
数百人的队伍，看似不少，但散开在平缓的丘陵之上，自高处看，也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黑点。
人多，
自然会拖慢速度。
好在愿意、且有足够实力去往洪泽域的，都非弱者。
队伍里，四品占绝大多数，四品以下仅有少数，就如七品朝上一样，属于队伍中的异类。
四品换血，全力奔跑的速度堪比骏马，平坦大道若是耐力足够，日行千里都没有问题。
一行人在荒丘疾行，身后带出滚滚尘土。
奔行一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夜伏昼出，沿着前人给趟出来的安全路径直奔洪泽域。
休息间隙，周甲也拜访了队伍里的几位九品。
斯图&#183;沃伦，一位年过五十，但看上去精气神充足，打扮类似中世纪古堡绅士的老者。
即使身处长途跋涉之中，他的发丝、指甲依旧打理的一丝不苟，衣领、鞋帽整整齐齐。
幽深的双眼透着股冷肃，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贝基女士，费穆世界生命女神的信徒，是位身材丰满、面上经常带出笑意的优雅女人。
赞美女神，是她的口头禅。
不同于斯图&#183;沃伦，贝基女士待人较为亲切，不拘男女老幼、实力强弱，都一视同仁。
但这似乎并非发自内心，而是长久以来‘神’的约束。
真需要她杀人，相信绝不会手软。
龙中岳本是霍府聘请的高手，霍府破灭后无路可去，就加入了队伍，打算闯一闯洪泽域。
论年纪。
他比斯图&#183;沃伦还大，不过看上去不显。
此人骨架粗大，狮鼻阔口，满脸络腮胡，身高近两米，一双虎目分外有神，让人不敢直视。
兵器是长戟，气势威猛。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气势，与死在周甲手中的程滔截然不同。
程滔的身上，有一种在俗事缠身而生的复杂意味，不干脆、不通透，让人感觉拧巴。
在不显露实力的时候，更像是富贵老爷。
不像是武功高手。
这三人不同。
他们就像是趴伏在地的猛兽，即使没有探出獠牙，那股威慑力，也从没有淡下去过。
也许。
这就是乱世养人的缘故。
“噼啪……”
篝火摇曳，映衬出斯图&#183;沃伦如同雕塑一般的表情：
“我们沃伦家族曾出过伯爵，后来虽然没落，却也历经数百年犹存，诸位可知靠的是什么？”
“愿闻其详。”罗平拱手，适时做个合格的捧哏。
“规矩！”斯图&#183;沃伦看向众人，眼神冰冷：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俗语说的很好：如果离开规矩，你就会迷失方向，未来的一切就不再确定。”
“所以，规矩不能少！”
“武力，可以逞一时之强，却难以坚持百年不倒，唯有规矩的约束，方能换来持久。”
“沃伦先生说的是。”龙中岳眼眉似乎颤了颤，道：
“求必欲得，禁必欲止，令必欲行。”
“看来，有些道理万界皆通。”斯图&#183;沃伦面上露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声音随之一肃：
“此番前往洪泽域，凶险难测，莫说是我们，就算是超品高手，也未必有把握活着到那里。”
“所以……”
他声音微提，引得篝火急速颤抖：
“我们沃伦家族以军伍起家，想来比各位更懂行军，这一路上，就按沃伦家的规矩来吧。”
“……”
龙中岳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也好。”
……
……
……
众人分开后，罗平的面色有些阴沉。
“可是有什么问题？”见他神情有异，周甲忍不住开口：
“这么多人，没有规矩确实不行。”
“师弟不常出霍家堡吧？”罗平侧首看来。
“不错。”周甲点头。
“外面不同于霍家堡。”罗平压低声音：
“话语权，有时候……不，绝大多数时候，相当于活命的机会。”
周甲皱眉。
论在外面生存的经验，他远不如对方，甚至出了新手区域，几乎再没有离开过霍家堡。
但罗平的话不难理解。
“你的意思是……”
周甲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
“对我们不利？”
他能看得出，数百人的队伍，实则暗中分出两股势力。
一股自是来自男爵领沃伦家族的人，另一股则是以龙中岳为首，成分各有不同的人。
罗平、周甲，自然属于第二种。
两股势力，彼此并不相融。
而刚才的谈话，代表着龙中岳的妥协，他将让出自己的管理权，一切都交给沃伦家族负责。
“不。”罗平轻轻摇头：
“对我们影响不大，对他们……”
他伸手朝着人群一指：
“影响才是最大。”
数百人，散落在四周休息，沃伦家族的人围在一起，而罗平指的，则是其他一些人。
低品，实力不强，追随队伍而来的人。
“路上并不安全，危险总需要一些人来承担，如此剩下的人活下去的机会才更大。”
叹息一声，罗平轻拍周甲肩头：
“接下来几天，小心一些，他们需要拿一些人立威。”
……
三日悬空，酷热炎炎。
荒丘寸草不生，地面干裂起皮，大地就如烫斗，让人坐上一会就忍不住大叫着跳起。
“周哥。”
洪少雄凑到近前，低声开口，音带不耐：
“这种路，还有多远？”
“三四天吧。”周甲毕竟实力尚可，更与罗平关系不错，打听到的消息比其他人更多：
“你别嫌远，虽然路还有三四天，但没什么危险，忍着点就过去了，后面可没这么安全。”
说话间，他朝着人群看去。
视线在那一家三口身上顿了顿。
这种干旱，已经走了几天，期间队伍几乎没有吃食补充，而那女人也是紧着孩子吃。
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竟然不显焦躁。
能锁住身上热量流失……
这可不是四品换血能够做到的。
“周兄弟说的不错。”旁边一位中年男子接口：
“墟界，像这么安全的地方可不多，这几天你该当自己享福，以后你就知道什么叫受罪了。”
“许哥。”洪少雄侧首，好奇问道：
“你经常在外面厮混，不妨给我们讲一讲，在外面什么最危险，都需要注意些什么？”
周甲闻言，也不由正色看过去。
许覃年过四十，有着六品修为，与司徒雷、亚伦等一样，多在霍家堡附近山林闯荡。
虽然不去很远的地方，经验也不是几人能比的。
见周甲也表现出兴致，许覃笑了笑，直起腰背。
“墟界之中，万族林立，但因为血月之故，数量最多的当是变异尸体，威胁也最大。”
“不止对我们。”
他看了眼远方，声音微沉：
“对所有的生灵活物来说，它们都是大敌。”
“听说，变异尸体会根据经历血月洗礼的次数变强。”洪少雄问道：
“以许哥的经验，一般多少时间，普通的变异尸体能堪比一品？它们可以一直变强？”
“这没有定数。”许覃摇头：
“不过通常而言，七轮为一变，血月不定期出现，差不多两个月，普通尸体就堪比一品。”
“这类尸体，统称为行尸。”
“一年左右，再经七七四十九轮，行尸化为僵尸，此时能敌三品；二十多年后，能敌五品；百多年后可敌七品。”
“二百多年的僵尸，铜皮铁骨，十品也未必能敌。”
“千年之僵，可轻而易举击杀超品强者。”
“千年？”洪少雄摇头：
“就算是僵尸这等无智之物，千年怕也不容易熬出来。”
对于他来说，十年都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岁月，百年也只是想一想，千年太过遥远。
“不。”许覃眼眉低垂：
“你错了，千年在我等眼中可让朝代变换、时移世易，但在某些存在的眼中，并不算长。”
“而且……”
“这只是理论上，僵尸也会吞噬生灵，乃至击杀同族，真正成长所需的时间没那么久。”
“更何况以墟界之大，某些地方可能万年乃至数十万年也未有其他生灵活物闯入，那里的尸体又该有多强？”
场中一静。
“不用那么担心。”周甲开口，缓和气氛：
“七品合力可以提前感知阴气，费穆世界的法术侦查邪恶也能察觉僵尸，对我们来说威胁未必多大。”
“周兄弟说的是。”许覃点头：
“变异尸体虽然潜力恐怖，但好在它们一般不乱闯，我们只要小心点，通常不会有事。”
“相较而言，其他的更危险。”
“比如……”洪少雄双眼一亮。
“比如，天灾。”许覃轻叹：
“各种天灾，一旦遇上莫说是我等，就算是超品强者，能否生存下来也要看运气好不好。”
“另有毒瘴、恶疾、各种诡谲之物，我们比较熟知的凶兽、异类，其实反到比较安全。”
“总之。”
“墟界中的凶险数不胜数，霍家堡附近已经是难得的安全地带，却也时不时遭受侵袭，其他地方更不必多说。”
“哎！”洪少雄叹了口气：
“你这么一说，我都对能不能活着到洪泽域，不抱什么希望了。”
“放宽心。”许覃轻笑：
“沃伦家的老爷子可是老奸巨猾，别人都以为他已经走了，谁也没料到他竟然藏到现在。”
“寒月前后，好几批人去往洪泽域，这些人就相当于在前面探路，我们在后面跟着就行。”
“有了趟路的，我们活下来的机会至少比前人强得多。”
“说的也是。”洪少雄双眼一亮。
他毕竟年纪不大，难免患得患失，高兴的时候兴高采烈，沮丧的时候垂头低眉，心情多变。
“你们！”
这时，一个冷哼声突兀传来：
“不知道现在是休息的时候，乱糟糟说话成什么样子！”
沃伦家族的几人迈步走到近前，当头那人视线在周甲、许覃身上顿了顿，最后看向洪少雄。
手一指，声音一提：
“你，给我起来！”

第002章 断后
“怎……怎么了？”
看到来人，洪少雄面色发白，眼中也露出惧意。
这几人，是沃伦家族安排管理队伍的巡察，领头者名为泰勒，负责维持队伍的秩序。
一如斯图&#183;沃伦所言，沃伦家族的规矩很严。
惩罚也重。
动辄就是杖刑，断骨之痛也是常有。
这几日，队伍里的那些刺头，没少受到处罚。
不过洪少雄虽然因为年纪小的原因比较活跃，性格却很胆小，说话都不敢大声，竟也被他们盯上。
“怎么？”
泰勒眉头一皱：
“休息期间大声喧哗，你不觉着打扰了别人的休息？”
“可是……”洪少雄小声争辩：
“我没用多大的声音啊，这边风声那么大，我说话的声音还没风大，怎么会打扰到别人？”
“嗯？”泰勒双眼一睁：
“还敢狡辩！”
“我告诉你，风再大有些人也不嫌吵闹，但某些人喘口气，在别人耳朵里也是噪音！”
“我说你吵，你就是吵！”
说着，他手臂一抖，掌中荆条就抽了出去。
荆条是荒丘上的特殊产物，有些像是长满倒刺的竹子，手指粗细，极其有韧性，抽在人身上剧痛难忍。
倒刺，更是会扯下皮肉。
“啪！”
周甲手臂轻挥，弹飞荆条。
“不至于。”
他淡笑拱手：
“泰勒骑士，我们几个只是说几句悄悄话，不敢打扰别人，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下次注意。”
“……”
泰勒脸色阴沉，视线渐渐冰冷：
“怎么？”
“周先生不服我们沃伦家族的管理？还是觉得你自己有本事，可以一个人去洪泽域？”
“我已经给你面子，没找你麻烦，别给脸不要脸！”
“哗啦啦……”
周围，一道道视线投来。
有沃伦家族的，也有罗平等人，眼神各有不同，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是摇头暗自示意不要冲动。
笑意，在周甲的面上僵住。
“没关系，没关系。”
洪少雄拉住周甲，急急站起，朝着泰勒几人弯腰施礼：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是我刚才说话不小心声音大了点，惊扰到别人，几位罚我就是。”
“哼！”
泰勒轻哼，扫了眼周甲，猛的一挥手中荆条。
“啪！”
就像是一根软鞭抽在脑门，洪少雄意识一懵，整个人踉跄倒退两步，缓了缓才回过神来。
随即捂着头跪倒在地，闷声低哼，身躯连连颤抖。
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头顶，一溜长发带着头皮被倒刺刮去，下面皮开肉绽鲜血流淌。
“走！”
挥了挥手，泰勒等人踏步行去。
……
“少爷。”
营地正中，泰勒躬身开口：
“按您的吩咐，这几天挑了几个刺头，另外打压了一下其他人的气焰，接下来的路会好走不少。”
“为什么选择周甲？”特里&#183;沃伦手捧贴身佩剑，眼神肃穆，圣堂秘法在体内有序运转。
七品巅峰之力，化作如有实质的圣光，笼罩周遭。
打压龙中岳的势力，这是应有之意，也在计划之中。
先教训刺头，树立权威。
再挑其中几个实力强的人开刀，震慑人心。
如此。
才能方便统御队伍，让其他人老老实实听话，不过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为何要选一直表现都很老实的周甲。
选择他，并不符合特里&#183;沃伦的想法。
“这……”
虽然少爷声音平淡，状似随口一问，泰勒却身躯微颤，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道：
“小人打听过，那周甲虽然是七品，但根基浅，真正修炼没有几年，实力全靠身上的那件宝甲。”
“脱了宝甲，未必有多强。”
“而且……”
顿了顿，他继续道：
“姓周的带着那么大一个包裹，里面怕是有不少好东西，再说宝甲在他身上也太过浪费。”
“若是在少爷身上，咱们就相当于多出一位九品。”
“嗯。”
特里&#183;沃伦点头，面色不变，也不知道接不接受对方的说辞，只是淡淡道：
“现在才刚刚上路，不要多生是非，至于宝甲……，外物不足为凭，尤其是在这种路上。”
“那种东西，会坏的。”
“是。”泰勒垂首，躬身应是。
……
……
……
“呜……”
日月无光、风沙漫天。
人群纷纷前倾着身躯，顶着狂风朝前奋力跋涉。
“看好方向！”
“都别走散了，一旦在风沙里迷路，再想回来就难了，所有人都朝身边人尽力靠拢。”
“快点，走出这片风沙区就好了！”
一声声大吼，在震耳欲聋的呼啸劲风中，若有若无。
周甲双足踏地，他身上的神鳄甲重达三百斤，双刃斧一百多斤，肉身更是千锤百炼。
看上去身形不大，实则能力压牦牛。
即使是在这种狂风吹拂下，依旧能稳步而行，甚至有余力拉一拉身边人，扫视周围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
风沙散去。
经由数日跋涉，众人的眼前终于开始出现连片的绿意。
“少了二十七人。”
点了一遍人数，保罗眼中露出悲悯，垂首默念了几句祷告词，小跑着朝贝基女士报告。
这种地方，一旦与大部队失去联系，等待的无疑是深深的绝望。
“这家伙倒是个老好人。”许覃看着保罗的背影，抖了抖身上的沙土，好笑着摇头：
“倒是少见。”
周甲点头。
保罗是光明神的信徒，不同于信仰灵活应变的贝基女士，他似乎真的严苛光明神的教导。
善良、守信、不为恶、不滥杀、庇佑弱小……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不曾想竟真的如此。
墟界可没有光明神，就算再是如何信奉神灵、恪守教规，死之后也回不了所谓神域。
只能说，人与人确实不同。
“他这种人，竟然能活那么久，也是奇迹。”洪少雄小声嘀咕了一句，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自从被泰勒处罚过后，他越发胆小，甚至有些过于敏感。
“诸位。”
稍作休息之后，特里&#183;沃伦起身开口：
“前面我们会路过一片树林，里面有一种能发毒刺的蜂鸟，这东西对声音十分敏感，所以千万不要出声。”
“等下，我们沃伦家族的人会走在前面探路，你们跟在后面，都小心点，出了事谁也顾不上。”
“是！”
“好的！”
“我们会注意。”
附和声，接连响起。
“想不到。”洪少雄小声嘀咕：
“沃伦家族的人还挺讲义气，有危险真上，那我们跟在他们后面，活下去的机会岂不是很大。”
闻言，一旁的许覃轻轻摇头，眼露不屑。
周甲面泛沉思，道：
“等下我们尽量靠前，跟上沃伦家族的人。”
“啊？”洪少雄一愣，随即点头，也不多问：
“好的。”
片刻后，队伍出发。
……
古铜色的树皮，透着股坚硬，满是沟壑的树身似乎隐藏着什么；火红的树叶连成一片，迎风卷动，好似一片延绵火海。
“哗啦啦……”
风吹树叶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众人行在林中，脚踏枯枝落叶，各自拼命减轻发声，一个个蜷缩着身躯，小心翼翼前行。
“噗哧！”
周甲眼眉微挑，下意识朝后看了一眼。
落叶在林中常年堆积，难免腐朽，所以看上去平坦的地面，下面极有可能是一堆淤泥，虚不受力。
即使再小心，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嗯？
身旁不远，那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竟然也赶到前头。
不止他们三人，还有不少人本来是跟在后面，现在也悄悄靠近沃伦家族的队伍所在，眼神中带着警惕。
后面，则是四下散开的稀稀落落人影。
他们看着前方的沃伦家族，沿着前人踏过的脚印轻松前行，看上去似乎更加的安全，但也只是看上去。
周甲收回目光，双耳突然轻颤。
一丝杂音，出现在附近。
“嗡……”
一只拇指大小，看上去有些像蜜蜂一样的飞鸟从树叶中飞出，震动翅膀扑向下方一人。
蜂鸟？
那人身躯僵硬，额头冒汗，不敢有丝毫动作。
“嗡……”
蜂鸟绕着他转了几圈，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转过身欲走，屁股突然一抖，喷出道道黑线。
“啊！”
黑线贯穿衣服没入皮肉，那人陡发惨叫，更有一股黑气从创口浮现，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周身蔓延。
“啊……”
叫声，越发凄惨。
那尾针，很明显有剧毒，一位四品，只是沾染分毫，眨眼功夫就挣扎着失去喘息之力。
“快走！”
周甲面色一变，脚下速度猛然一增。
前面的沃伦家族更是早有准备，不声不响加速狂奔。
林中。
无数‘嗡嗡’震颤之音传来，一只只蜂鸟从树皮、枝干、叶面下飞出，汇成汪洋大海，循着声音极扑。
多！
太多了！
密密麻麻好似蚁群，十万、百万怕也难以算尽。
“唰！”
“嗡……”
毒刺尾针好似急雨，连成一片，朝着人群激射。
“啊！”
“救命啊！”
“快逃，快逃！”
周甲面色阴沉，手臂挥动，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把身周牢牢裹住，无数激射而来的黑线以更快的速度返回。
许覃手持双刀，舞出重重刀影，在林木缝隙中疾冲。
洪少雄倒是有急智，他掌势翻飞，击打虚空，引得附近劲气呼啸，毒刺纷纷扫飞一旁。
“噗呲呲……”
蜂鸟实力不强，尾针速度虽快、力道却不大，在众人的攻击下，成片成片的从半空落下。
但。
它们太多了！
而且尾针蕴有剧毒，周甲就亲眼看到，一位六品高手一时失察，被一根尾针扎在后背。
眨眼，就气绝倒地。
如此剧毒，就算是九品、十品，怕也不敢轻易触碰。
“嗡……”
群鸟急颤，瞬间引得狂风骤起，无数尾针在其中闪烁，追逐着各种声音，一个个人影惨叫哀嚎着倒底。
而距离冲出密林，似乎还要不短的距离。
“叱！”
陡然，一声急喝自沃伦家族方向传来，随即一抹红光激射而出，直奔后方人群所在。
“轰！”
剧烈的轰鸣，伴随着炽热火焰，在后方掀开。
“嗡……”
蜂鸟急颤，它们似乎只能靠声音视路，那里声音大就去那里，此番更是猛扑火焰所在，前方的拦截也随之一空。
“快走！”
一声急喝，众人疯狂前冲。
洪少雄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眼中尽是惊恐。
他一开始是打算跟在后面的，现在看……
后面的人，就是为了吸引蜂鸟的注意，为前面的人逃生而准备的，沃伦家族根本就没打算带上他们一起逃命！
“发什么愣？”
周甲低哼，盾牌轻震，扫飞一片毒针朝着洪少雄低喝：
“快走！”

第003章 石壳
出了树林，众人死里逃生，无不气喘吁吁。
一些人看向沃伦家族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
短短一个时辰，就有数十人永远留在了后方密林，能活下来的，多数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反倒是沃伦家族一方，因为事前有准备，又有后面的人吸引了攻势，几乎没什么损失。
“我们付了钱，你们答应带我们去洪泽域，就是这么做的，拿一些人当诱饵供你们逃生？”
“没错！”
“我相信你们，你们却要害我？”
“……”
嘈杂声，起初不过出自一两人的口，渐渐的引起更多人的共鸣，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片喧哗。
“住口！”
特里&#183;沃伦从人群中站起，声音一提，怒瞪众人：
“我们答应带你们去洪泽域，可曾答应一路上要护你们周全？早就说过这一路凶多吉少，你们是没长耳朵？”
“如果不愿意同行，现在就走！”
他大手一挥，朝后一指：
“滚！”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能独自前往洪泽域，就算是超品强者也不成，更何况去洪泽域的地图也在沃伦家族手中。
离开队伍，就是找死！
“那也不能这样啊！”有人怒道，一脸不满：
“这是拿我们当垫脚石，增加自己活下来的机会，以后路还长，我们怎么相信你们？”
“我还是那句话。”特里&#183;沃伦双眼收缩：
“不愿意同行的，随时可以走。”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沃伦家族愿意与尔等同行，也愿意互相扶持，但也要看你们的诚意。”
“临阵退缩，不听管辖，各自为战……”
他扫眼众人，视线在周甲等人身上微微一顿，冷声道：
“像这样的人，凭什么获得我们沃伦家族的信任？”
争吵之中，沃伦家族的族长斯图&#183;沃伦和贝基女士，也走了过来，悄无声息站在特里身后。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支持的态度却显露无疑。
九品高手的威慑力，无声却强大。
有人看向龙中岳。
希望他站起来说句公道话。
奈何。
龙中岳、罗平等人，至始至终默不作声，也让不少人心中燃起的怒火，无奈压了下去。
队伍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如此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指挥权，明显已经握在沃伦家族手里。
而他们要做的……
是如何让自己成为能活下去的那些人之一，而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弃子。
获得沃伦家族的信任，无疑是方法之一。
“我们六兄弟愿意信任沃伦家族！”
人群中，身着奇装异服的六人缓步踏出，朝着特里&#183;沃伦施了一个来自费穆世界效忠的礼仪：
“沃伦少爷如有吩咐，我等必将全力以赴。”
“我们也是。”
一对夫妇走了出来，单手抚胸，缓缓垂首。
其他人大多没有吭声，却也相继显露出臣服的姿势。
“好！”
特里&#183;沃伦面泛微笑，然后看向人群中最开始掀起矛盾的几人：
“对于真心加入队伍的，我们举双手欢迎，但某些居心叵测，可能危急到队伍的人……”
“我们不欢迎！”
他缓缓拔出腰间佩剑，朝着人群中的三个方向相继一点：
“你们三个，是自己走？还是要我赶你们走？”
刚才吵闹最为响亮的三人，面色突兀一白，他们身周，其他人更是悄无声息缓缓退开。
被众人遗弃，已成定局。
……
……
……
日光如火，落在人身上滚烫、发热。
极致的高温，让人怀疑，一块肉食放在地面，无需加热生火，用不了多久都会被烤熟。
高温，
让大地寸草不生。
甚至就连泥土也干如砂石，入眼处除了起伏不定的山丘，就是经由高温烘烤已经化作晶体的碎石沙砾。
赤足踏在地上，棱角分明的沙砾，几能刺破脚掌。
某一刻。
两道人影出现在高坡上，朝着四周远眺。
“附近的石怪越来越少了。”罗平面带憔悴，眼泛红丝，闷声道：
“因为它，我们已经在这附近耽误了数日，再不继续赶路的话，沃伦家族手里的路怕是就没用了。”
前人趟出来的路，也有时间限制。
墟界变化之大，月余之前还是一片密林，月余之后可能就化作汪洋，前人经验再不作数。
必须赶时间。
“石壳还差不少。”周甲抬头看天，眼神中略有阴霾：
“这片荒丘上的雨云能腐蚀一切，没有足够的石壳挡雨，万一遇到酸雨，逃都没地方逃。”
“不至于。”罗平眯眼：
“只要不是大雨，避一避应该不是问题，昨天沃伦少爷就曾提议，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高温、吃食、地图……，一切都是问题。”
“我看龙老爷子的看法，也是如此。”
周甲缓缓点头：
“希望我们运气不错。”
“我听说。”罗平突然咧嘴一笑，侧首看来：
“你有一个绰号，叫做福星，运气又岂会差了？”
“说笑而已。”周甲笑着摇头，长时间的跋涉、奔波，让他满脸憔悴，发丝也显得有些干枯。
身上的神鳄甲，也满是划痕。
“嗯？”他双耳微动，伸手朝侧方一指：
“那边有一头。”
“走！”
罗平声音一肃，整个人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周甲的动作明显要慢了不少，脚下一点，入门境界的九重登楼步，一步快似一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某处山丘背面，罗平一声长啸，整个人拔地而起，高飞六七丈然后重重落下，双拳砸地。
“憾地劲！”
“轰……”
满是沙砾的地面陡起波澜，肉眼可见的气劲在地下蔓延，周遭数丈内的一切齐齐掀起。
一块不知几吨重的大石头，也被掀飞出去。
“吱……”
石头竟然发出奇异怪响，一股灰蒙蒙的烟气从石头缝隙冒出，朝着罗平喷射。
那烟气所过之处，沙砾、灰尘，瞬间石化，随即化作粉尘洗簌簌落下。
这石头，赫然是一头活物。
“阴阳破！”
罗平面色一肃，双臂交错，猛然朝身前虚空一击。
“轰！”
恐怖的气浪汇聚成一道直线，撞散来袭的烟气，轰在石头之上，也让石头怪发出吱吱怪叫。
“噼啪！”
“轰！”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蜿蜒曲折的电光轰入石头缝隙，无匹巨力在内里爆发，崩出道道绿色液体。
“呲……”
绿色液体落在地上，当即把地面腐蚀，不过眨眼功夫，就腐蚀出一个深不知几许的洞穴。
周甲身形辗转腾挪，避开绿液，顿了顿才靠到近前。
两人已经联手许多次，对于彼此的手段颇为熟悉，一人主攻一人扑杀，早就有了默契。
这种石头怪的实力不强，但外面的壳极其坚硬，就算是九品高手，对此也要费尽心机。
罗平从身上取下一柄匕首，熟练的上前，把石头怪肢解分隔，取下一个重重的石壳。
“回吧！”
“嗯。”
……
回到营地，多数人已经歇息。
洪少雄、许覃习惯性围到周甲身边，把一个皮囊递过来。
“周哥，喝水。”
周甲接过，小抿一口，混合着草茎气味的液体带着股苦涩味道，不好喝却也足够解渴。
水。
在这里可是难得之物。
而且如无意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将不可能获得水源，所以也会分外珍惜。
“明天出发。”
放下皮囊，周甲开口提醒几人：
“你们做好准备。”
“明天。”
他们对此早有预料，但闻言还是心头微颤，眼中显出忧虑。
“怎么了？”几人今天的表情，似乎不太寻常，周甲躺在阴冷的沙砾上，随口问道：
“有心事？”
“周哥。”洪少雄小心翼翼看了眼远处沃伦家族的巡察任由，低声道：
“你身上的宝甲，还能坚持多久？”
“唔……”周甲眯眼，心头也不由一沉。
神鳄甲能让七品合力高手，在一定情况下爆发九品之能，不仅仅是因为材料用的好。
更重要的，是宝甲上的符文。
符文可以汇聚、增幅源力，却也会因为长时间使用、或者盔甲本体受创，导致受损。
这一路行来，磕磕绊绊，神鳄甲已经有不少符文失效。
原有的效力，十不足三。
只不过因为他本身实力就不弱，所以在他人看来，神鳄甲虽然看上去破，效用却没怎么渐少。
“怎么了？”周甲开口问道。
“周哥现在身穿宝甲，不比八品高手弱，能与罗大侠组成搭档，不用跟我们在一起，也免了被人欺负。”洪少雄摇头：
“等宝甲失效，周哥就知道我们为什么不高兴了。”
“呵……”周甲轻笑：
“你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搜寻周围的凶兽、怪物，杀死他们，积蓄肉食、水源，为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做准备。”许覃开口：
“我们负责搜寻、击杀怪物，与沃伦家族的人轮流。”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也是微微一变，似有些许的不甘。
周甲挑眉。
许覃不同于洪少雄，是在外面厮混多年的老人，习惯了强者为尊、逆来顺受，此番竟也露出这种表情。
看样子……
是受了不少委屈。
“算了。”
他闭上眼，默运三元正法：
“放下心思，明天就该上路了。”
“是。”
两人应是。
识海正中，星光洒落。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7809／12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
功法：三元正法熟练（327／800）
武技：二重盾反圆满（1069／2000）、纳尔秘息术熟练（230／500）、奔雷斧圆满（215／4000）、夺命剑精通（359／1000）三身步入门（447／600）、铁元身入门（39／800）、盾震熟练（300／1000）、九重登楼步入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武技掌握的越来越多，修为在这段时间的杀戮中也越来越强，勉强摸到七品后期的门槛。

第004章 酸雨
千余里荒地，无春秋寒冬，四季皆热，酷暑难耐，入目所及寸草不生，高温甚至让人的视线发生扭曲。
这等地方，怕是钢铁也要融化。
视野从高处看，数百人的队伍好似一个个不起眼的黑点，连成一片，在高温下缓行。
他们不是不想加快速度，而是要节约体能。
不然的话。
还没有走出这片区域，怕就已经失水过多而死。
“啪！”
一人身上的皮坎承受不住高温灼烧，竟是发出细微的爆响，一个黑点也出现在皮毛上。
坚硬的兽皮，已然如此。
薄纱、布帛此类物品，更是难承高温，早早就被焚毁。
倒也没人敢做清凉打扮，显出自己的身材，每个人都想尽办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以此，来渐少热量流失。
“呼……”
一股微风刮过。
“舒服。”
洪少雄低声呻吟，声音沙哑：
“总算有风……”
他话音未落，头罩下的表情猛然一变，侧首看向周甲、许覃，果然一个个面色阴沉。
回过头。
天际一片黑云出现在视野之内。
黑云、冷风、急雨，在这高温荒凉之地，原本意味着难得的享受，此即却让众人起了嘈杂。
“加速！”
特里&#183;沃伦大吼，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恐：
“快点，加速！”
人群开始加速，不再顾惜体力，奈何宛如流沙的地面，尖利如针的沙砾，让他们的速度难以尽展。
反观后面的黑云，看似移动缓慢，却与众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往东！”
周甲声音嘶哑：
“逆风走，才能躲过去。”
“不错。”一旁的罗平闻言点头，带着女儿秀英变换方向，同时通知前面的其他人。
“呼……”
风，越刮越大。
“淅沥沥……”
细雨开始出现，雨滴不大，但落在地上，当即冒出滚滚青烟，山石、沙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融。
酸雨！
这里的特殊天象。
此地据说一开始有座大山，而今几成荒漠，沙砾也被磨出分明的棱角，就是因为有着能腐蚀一切的酸雨。
虽然云雨与人群方向并不一致，却也终究在边缘交错在一起。
“举石壳！”
此时，早就准备好的石怪外壳，就起了作用，众人纷纷举起石壳，顶着酸雨加速疾冲。
“噼里啪啦……”
“哒哒……”
雨落声、脚步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啊！”
一声惨叫，自后方传来。
石壳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酸雨，扛住腐蚀，但细雨绵绵，且从四面八方刮来，总有遮不住的时候。
有人一条腿不慎露在雨幕，瞬间皮肉消融，惨叫着跌倒在地，随即整个人都暴露在酸雨之中。
瞬间。
鲜血、白骨、惨叫……
“别管他！”特里&#183;沃伦大吼：
“快，加速，酸雨马上就过去了。”
众人回神，纷纷加快脚步，趁着还在雨云边缘地带，双方交错而过。
……
“十七人！”
保罗垂首，声音低沉：
“又有十七个人没能跟上。”
“这种情况都能死，不是运气差就是实力不强，本来就是累赘。”泰勒扫了他一眼，道：
“保罗，你太心善了，我很怀疑你能不能走到洪泽域，你该多听听贝基女士的教导。”
“是。”
保罗应是，走到一位伤者面前，口诵咒文，掌心浮现圣光，帮助伤者恢复身上的伤势。
光明神的信徒虽然不如生命女神善于疗伤，却也不乏诊疗手段，一路上他一直很忙。
尽自己所能帮助弱小，这是神悯世人的教诲，作为信徒，不可背弃。
至于泰勒的话。
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哼！”
见状，泰勒摇头，也不再多劝，举步行向目标：
“周先生，沃伦爵士找你。”
周甲点头。
自从那日处罚洪少雄立威，泰勒倒是再没有找过他的麻烦，似乎是已经默认了他的地位。
至少。
在神鳄甲失效前，应当如此。
“想不到。”斯图&#183;沃伦面含笑意，递来一瓶暖酒：
“这里气机混杂，周先生依旧能辨识风向，天赋堪比费穆世界的某些传奇血脉，看来接下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沃伦爵士过奖了。”周甲接过暖酒，慢慢品尝，酒液入肚，一股暖意随即涌现四肢百骸。
白天，这里高温如烘炉。
夜晚，却能把人冻僵，这时候能有暖酒入肚，堪称享受。
“也要多亏爵士带路，不然我们怕是也走不到现在。”
“哈哈……，应该的。”
彼此恭维了两句，斯图&#183;沃伦发出正式邀请：
“接下来几天，周先生就走在前面吧，其他的不必担心，吃食、酒水由我们提供，你只需辨别风向，躲过酸雨就行。”
“嗯。”
他声音微顿，视线落在周甲身上的神鳄甲：
“周先生身上的这件宝甲，似乎已经不堪多用。”
“不错。”周甲轻叹，面带遗憾：
“这件神鳄甲有不少地方受损，效力已经大不如前，怕是走过这片区域，就只能当做普通护身盔甲用了。”
“没关系。”斯图&#183;沃伦面泛淡笑：
“沃伦家族，会尽量保护周先生。”
周甲笑而不语，对此并不抱有多少信心。
……
……
……
夜。
周甲突然起身，双眼睁开，眼泛惊悚。
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头浮现。
远方。
空气的激荡越来越响。
“怎么了？”
旁边沃伦家族的护卫闻声看来。
“风！”
周甲急道：
“快叫人，赶紧走，马上就要有暴雨过来！”
“暴……暴雨？”即使是黑夜，护卫脸上的煞白依旧清晰可见，声音一颤，急急大吼：
“快起来，都快起来，暴雨快来了！”
“暴雨？”
“苍天！”
“快！”
“快点！”
霎时间，队伍一片混乱，众人也都面泛惊慌，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整装在身，朝着远方加速狂奔。
不久之后。
“咔嚓！”
“轰隆隆……”
后方夜空中，蜿蜒扭曲的电光出现在高空之上，沉闷有力的雷声，紧随其后回荡在千里之地。
随即。
“呼……”
狂风骤起，沙砾漫天。
这种时候，谁都能看出情况不妙，每个人都把自己吃奶的劲拿出来，朝着远处奔跑。
“哗啦啦！”
不同于此前遭遇的绵绵细雨，后方疾风中的酸雨连成一片，只是瞬间，就成咆哮之势，开始席卷一切。
快！
再快！
“不行。”特里&#183;沃伦面色阴沉：
“风雨来势太快，逃不掉了，想办法避雨吧。”
天地之威，远非人力可抗，就算是七品乃至九品，也不及后方那狂风席卷而来的速度，逃显然是逃不掉。
“结队！”泰勒大吼：
“各自找地方避雨。”
人群一片混乱，这周围荒无人烟，寸草不生不说，脚下也全是沙砾，去哪里避雨？
“前面有山头！”
这时，一人遥指远方：
“快过去！”
“我们就别去了。”斯图沃伦看了看远处的山头，又暗自默算了一下，摇了摇头下达指令。
“哗啦啦……”
一枚枚石壳，被沃伦家族的人举起，彼此重叠不留一丝缝隙，在空地上组成一个巨大的顶盖。
人，则躲在下面。
“石壳能抗酸雨，却也有极限，万一雨太大怎么办？”特里&#183;沃伦脸带担忧：
“父亲……”
“听天由命。”斯图&#183;沃伦倒是表情淡然：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就算石壳被腐蚀，有我与贝基女士在，也可以保你不会出事。”
“你是沃伦家族的血脉，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这是作为父亲的责任。”
难得的，他的语气透出股慈和。
“是。”
特里&#183;沃伦垂首。
……
另一边。
更多的人冲向山头。
说是山头，实则就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坡起。
经由酸雨的腐蚀，能够不被腐蚀的存在，自然坚硬无比。
“当……”
一人手中的兵器被高高弹起。
坚固的石头，竟然能在五品巨力下丝毫无伤。
“我来。”
一人上前，手拿法杖轻点：
“肢解术！”
“化石术！”
灵光闪动，石头终于出现裂痕，化作些许碎石，哗啦啦朝下跌落，出现一个浅浅的凹陷。
有效。
但。
进度太慢。
“靠着山体，拿石壳做一个斜坡，足够遮住我们几个。”有人提议：
“几位意下如何？”
更有人在地上疯狂挖掘，准备挖出一个地洞，然后石壳放在上面，供自己遮风挡雨。
最多的。
竟然是抢夺他人手中的石壳，多一块石壳，对于许多人来说，就等于多一分活命的机会，能够遮住更多的地方。
一时间，厮杀声、惨叫声连连。
危机临近，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想办法活命。
“轰隆隆……”
轰鸣声，震耳欲聋。
暴雨。
倾泻而下。
雨幕密集如帘，让人看不清远处发生了什么，仅能听到接二连三的惨叫，在雨中传来。
暴雨如注，众人在其中咬牙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
缩身藏在一块山石凹陷处的周甲缓缓起身，手上的石壳已经仅剩薄薄一层，却有股沉重感浮上心头。
嗯？
垂首看去。
果不其然，神鳄甲已经彻底失去符文效用，其中减轻负重的效果也已消失，数百斤重甲落在身上。
扫眼周遭，入目一片凄凉。
有把自己埋在地底的，却不想酸雨浸透沙砾，涌入挖出的洞穴，把里面的人腐蚀成白骨。
有石壳太薄，被酸雨消磨殆尽，夫妻二人化作彼此扶持的白骨。
有的人为了争抢一个藏身之地，相互厮杀，酸雨还未来临，就已死在他人手中，石壳也被夺走。
更多的。
则是尸骨无存。
远方。
沃伦家族的顶盖也出现了破洞，同样有不少人身死。
活下来的人缓缓聚在一起，彼此对视，眼神中多是呆滞，还有那恐惧过后的迷茫。
周甲看了一圈。
许覃没有出现在幸存者当中，这个常年在外厮混的老油子，也没能在酸雨中逃过一劫，倒是洪少雄活了下来。
“走吧！”
斯图&#183;沃伦开口：
“路还远着哪。”

第005章 抢怪
掌兵特质，能增加兵器武技感悟速度，但不作用于自身武学，因而三元正法进度缓慢。
幸甚。
罗平作为贺师傅亲传弟子，现今也可算为铁元派真正核心，对于此法的了解足够深。
周甲与他搭档，免不了请教。
一来二往，两人渐渐熟悉，闲暇之余会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交流一下各自的武学见解。
“天地间，上有日月之精、下有厚土之重、中有冥冥之气，谓之三元，我等引精气神与之交汇，吞吐天地气机，壮大己身，方为修行法门。”
夜幕下，篝火摇曳，罗平低声道：
“师傅传你三元正法，并没有藏私，只不过其中有些关窍并未讲通，进度可能稍慢。”
“其实。”
他笑了笑，继续道：
“真正拉开进度的，还是与三元正法想配合的秘药，不过药房乃宗门传承，却不能交给你。”
“若是在霍家堡，卖你些秘药也无妨，不过在外面，也没办法炼制。”
周甲面泛无奈。
罗平的态度很坚定，就算铁元派的弟子已经所剩无几，他依旧不愿意外泄传承秘药。
倒是关于功法的感悟，悉心传授。
“也罢。”周甲摇头，不再深究这点：
“罗师兄身上的伤还没好？”
“这是新伤。”罗平闻言皱眉，下意识摸了摸肩头：
“那东西十分记仇，本以为过去了几天已经走远，想不到又跟了上来，我不小心受了伤。”
“隐形怪物。”周甲若有所思：
“我还从未见过。”
“我也是。”罗平耸肩：
“听贝基女士分析，那怪物的外壳应该是可以模拟周围的幻境，所以看上去像是隐形。”
“也可能是材质不同，可以反射各种光，让它消失在人的视线里。”
“我怀疑……”
他面泛凝重，道：
“那东西，有很高的智慧。”
“有智慧？”周甲眼神微动：
“有智慧，岂不是可以借助源力交流？”
“那倒不是。”罗平摇头：
“有些存在虽然有智慧，乃至有自己的语言，但并不能交流，最常见的是各种兽人。”
“它们，与我们有根本上的不同。”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源力涉及到生灵活物的本源，何为本源谁也不清楚，但定然是‘意识’乃至‘魂魄’有关。
唯有‘意识’频率相差不大，才可以交流。
“原来如此。”周甲点头。
他对此还真不清楚，不过在新手区域的时候，那些狼首怪物能冶炼盔甲，却不能交流。
应该就是此类。
说起来，他来墟界也不过两年，而且多数时间都在闷头修行，对于某些常识并不了解。
“哎！”
见火焰渐暗，罗平往篝火里添了把干柴，苦笑道：
“我也经常在霍家堡外边游走，猎杀各种异类增加修为，本以为此行虽然危险却也不必太担心。”
“但现在看，何止是危机重重，简直是九死一生！”
周甲默然。
这一路行来，他们几乎每天都会遇到危险，其中有些危险，就算是超品也难以避免。
如荒丘酸雨、腐骨飓风，能活命很大程度要看运气好不好。
各种凶兽、异类、僵尸……
反倒是相对安全。
但就算是相对安全的存在，身为八品顶尖高手的罗平，也是经常受伤，屡次险死还生。
外界的凶险，远远超乎意料之外。
君不见，就连霍家堡里的超品高手，如无必要都不会外出，这个世界藏有太多的危险。
“哎！”
轻叹一声，两人陷入沉默。
事已至此，不论如何凶险，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
……
……
低矮的灌木，遍及各种脚印。
悉悉索索声不时响起。
周甲五人小心翼翼行走在其间，追逐着其中的印痕，在靠近一处山坡的时候停下脚步。
“在前面。”
周甲双耳轻颤，发现目标，当即挥手示意：
“郝荆，把它们从巢穴里逼出来。”
“是。”
五人中，一个身材矮壮的男子上前两步，从身上掏出一个古怪口哨，放在嘴边吹响。
“嘀……”
尖锐的声音，在几人听来只是有些刺耳，但在某些存在耳中，却是难以忍受的噪音。
不过短短片刻。
大地已然微微颤抖，几人下意识绷紧身躯。
“轰隆隆……”
尘土飞扬，视线中一群凶兽猛扑而来。
凶兽形似野猪，长有獠牙，高约近丈，重可达十几吨，咆哮着冲来，引得地面一震乱颤。
“我来！”
洪少雄双眼发亮，搓了搓手掌，猛然朝前一挥。
“唰！”
百余道细若游丝的寒芒自他衣袖间冒出，只是一闪，就出现在一众凶兽面前，当头罩落。
“噗呲呲……”
寒芒纤细，并不足以致命，但却会顺着血液游走不停破坏内脏器官，直至凶兽彻底丧命。
这是洪少雄的看家绝活，靠着它，如今已是六品。
“荆棘！”
五人中唯一的‘法师’托克口诵言灵，手持法杖，朝前一指。
霎时间，地面上冒出无数长满尖刺的植物，覆盖十余丈之远，拦在群兽冲来的前方。
其他人则各持刀兵，严阵以待。
“嗷！”
“轰隆隆……”
在寒芒、荆棘的拦截下，凶兽惨叫连连，但庞大的体型，显然不会如此轻易的终结。
咆哮声中，已经冲至近前。
“呼……”
周甲胸腹起伏，双眼猛然一睁，丝丝电光自身周浮现，脚下地面轻震，整个人突兀在原地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已是在一头凶兽面前。
高举的盾牌，与凶兽前顶的头颅狠狠撞在一起。
巨力爆发！
“彭！”
凶兽的头颅凹陷，脖颈扭曲，庞大的身躯逆势掀飞，口中的惨叫还未出口就已失去生机。
同时，一股能量从尸体上冒出，没入周甲体内。
＋50
周甲双眼一亮，脚下地面轰然裂开，身形已经冲进凶兽群中，闪烁着电光的盾牌左右横扫。
他身形不显，力量却大的吓人。
体型巨大的凶兽，力能开碑裂石，但与盾牌一撞，竟是个个身形踉跄，当场失去平衡。
正面相撞。
凶兽头颅能直接被盾牌轰爆。
闪烁着雷光的双刃斧紧接着挥舞，把一头头凶兽接连劈飞出去，一时间众凶兽惨叫连连。
“周哥，猛！”
洪少雄双眼圆睁，一脸兴奋的大吼，同时双手一转，两柄弯刀出现在掌中，与其他人一起冲上。
有周甲在前抗住凶兽的冲锋，打破它们的平衡，四人在后面就相当于捡便宜。
这等好事，自不能错过。
“彭！”
一头独角凶兽被周甲以盾震击飞，正要挥斧补上一记，耳边突有尖啸响起，他的身形不由一顿。
“唰！”
“噗！”
“轰……”
尖啸来自一根利箭，箭矢划破虚空，直直扎入凶兽脖颈，然后当场炸开，轰杀了凶兽。
“你们警戒的时间到了，现在换我们来。”
泰勒的身影出现在后方，手一挥，他身边的几人已经冲了过来，飞速收割已经受伤的凶兽性命。
周甲皱眉，随手劈死一头凶兽，面上露出些许迟疑。
这么巧？
“周哥。”
一旁的洪少雄面不改色，在泰勒带人出现的时候，抓紧时间杀了一头凶兽，就停了手：
“时间到了，咱们回去吧。”
“没错。”郝荆挠了挠脑袋，笑嘻嘻道：
“跟着周哥，外出巡察也成了美差，看来以后咱们的好日子要到了。”
“嘿嘿……”
其他几人也是脸色正常，更泰勒等人打了个招呼，态度热情，丝毫没有被人抢怪的怒意。
周甲摇了摇头，随手收起斧盾。
也许真是巧合。
……
因为神鳄甲受损，仅有七品修为的周甲不再继续与罗平搭档，改而带着洪少雄几人，巡视队伍周遭。
对此，他并未拒绝。
虽然跟罗平搭档，可能猎杀到更强的存在，但也意味着更加危险。
而在队伍附近巡逻，就相对安全不少。
当然。
也只是相对而言。
在墟界。
从没有绝对的安全。
歇息的时候，周甲双手垫在脑后，随口问道：
“以前，这种事也经常发生？”
“什么事？”洪少雄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变的有些不太自然，强笑道：
“没事的周哥，习惯了就好，咱们毕竟还要多多仰仗他们不是，再说也……没多大关系。”
周甲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总算知道当初许覃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难看了。
……
“唰！”
坚硬的地面，像是猛的活了过来，突然开始剧烈抖动，一头头土黄色的异兽电闪扑来。
异兽的长相有些像周甲记忆中的螳螂，但体型庞大，前肢挥舞能带出残影，杀伤力惊人。
一个疏忽，加入队伍不久的郝荆就被贯穿胸口，挑飞出去，生死不知，十有八九难逃一劫。
“小心！”
对于同行之人遇难，几人早就习以为常，见状仅是心中默哀，手上的动作却不会有丝毫迟疑。
如山！
周甲单手举盾，身躯微躬，劲气在身周涌动，好似一座山峦把他牢牢包裹，十几头扑过来的异兽生生止住步伐。
“彭！”
脚下一点，九重登楼步爆发，他身如流影，举盾猛冲。
二重盾反！
一路横冲直撞，依靠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防御周遭，狂冲的周甲就如一个巨大的皮球，但凡来袭的攻势都被崩飞出去。
冲入兽群核心，他皮肉震颤，暴力激发。
盾震！
盾牌猛击地面。
“轰！”
周遭数丈，大地距离震颤，无形的气浪席卷周遭，围在附近的十几头异兽齐齐失去平衡，被高高震飞离地。
其他异兽吱吱怪叫猛冲而来，就见周甲单手持斧，猛劈地面。
殛雷斩！
源力激发双刃斧内蕴雷霆之力，圆满境界的奔雷斧威能尽展，电光好似蛛网朝着四下蔓延。
所过之处，雷霆怒放。
“轰！”
“噼里啪啦……”
瞬间。
一众异兽不是被震的头晕眼花，就是被电麻当场。
“噗！”
“噗噗！”
周甲身形转动，百余斤的双刃斧在他手中化作龙卷，一头头异兽被其卷入，瞬间绞成粉碎。
不论是坚硬的外壳，还是带有腐蚀性的粘液，在电光闪耀的斧刃之前，全都不堪一击。
短短片刻功夫，就有近二十多头异兽被他轰杀当场。
“彭！”
兽群中，一头明显比其他异兽大上一圈的头领电闪扑来，似乎想要为丧命的族人复仇。
不过面对周甲，它显然也非对手，几次正面对撞，半截身躯就被轰进地面，口中惨叫连连。
“呵……”
转了转手中双刃斧，砍飞一头小喽啰，正要举步上前解决这头异兽首领，周甲的脚步陡然一顿。
“唰！”
一根利箭从背后摄来，正中身前地面。
“轰！”
利箭爆炸，滚滚烈焰扑面而来。
周甲眉头皱起，轻挥手中盾牌，把烈焰扫飞一旁，同时收起盾牌，五指伸开，在滚滚烟尘之中抓住从身边冲过去的一人衣领。
他侧过身，眉头皱起，看着对方：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对方挑眉：
“当然是在杀怪，你又在干什么，现在是我们沃伦家族杀怪的时候。”
“杀怪？”周甲眼露沉思，看了眼前方身受重伤的异兽，又看了眼对方，方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道：
“你在抢我的怪？”
“呵……”对方失笑：
“什么叫抢怪？”
“现在是我们猎杀的时间，你们的时间早就已经到了，看看其他人，你别不知好歹！”
最后一句，已然音带威胁。
“这样啊！”周甲点头，随手捏断他的颈椎，扔向异兽：
“那你随意。”

第006章 隐形
“噗！”
异兽尖锐的前肢，洞穿被皮甲包裹的肚腹，自背后探出带有鲜血的肢节，高举半空。
“啊！”
凄厉的惨叫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噗哧！”
异兽张开满是锯齿般的大口，猛然一咬，吞下惨叫之人的头颅，仅剩无头尸体在前肢上摇摆。
撕裂的脖颈处，内外压力失去平衡，鲜血喷溅而出。
滚烫的血液落在异兽外壳，引得它兴奋嘶叫，挥舞前肢撕碎尸体，趴在地上大口啃食。
“柯克！”
“你干什么？”
“我杀了你……”
一时间，众人纷纷变色。
有人悲吼，有人则是猛冲周甲所在。
“呼……”
呼啸劲风卷动起地上的砂石，化作小型龙卷，在细剑的飞速舞动下，直直卷向人影。
西尔怒剑术！
周甲眯眼，侧身挥盾。
盾震！
恐怖的巨力化作如有实质的气浪，轰然砸落，奔来的男子闷哼一声，直接被砸倒在地。
一人怒吼奔来，手中巨剑高举，还未劈开，就被一脚当胸踹飞，闷哼一声跌飞出去。
“住手！”
泰勒低吼，双眼圆睁，身形电闪而至。
圣堂三身步！
他脚下急踏，整个人像是贴着地面滑行一般，临近身形微晃，场中瞬间出现三道残影。
相比起周甲入门阶段的三身步，泰勒明显已得步法精髓。
他手中好似圆月的弯刀更是迎风爆斩，三道圆弧形风刃撕破空气，带着凄厉尖啸斩落。
“唳！”
刀刃轻颤，劲风惊人。
周甲一盾、一脚击退两人，还未缓息，就迎来对方凌厉的攻势。
三道人影真假难辨，三道风刃几如真实，但假的就是假的，瞒得过眼睛、乃至感知，却瞒不过地默星听风。
顿足、挥臂，斧刃破空。
百余斤的双刃斧裹挟着巨力，悍然前击，好似一辆疾驰的货汽，冲击力集中于一点。
“叮……”
电弧溅射。
斧刃、弯刀相撞，泰勒面色一白，身躯瞬间暴退数丈，掌中弯刀轻颤，手腕一片酥麻。
“干什么？”
“周哥！”
直到这时候，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奔到近前。
洪少雄等人一脸担忧，与泰勒同行的几人则是面泛怒火，双眼死死盯着周甲，浑身杀气。
泰勒面上红白交替，咬牙压下体内起伏涌动的气血，怒道：
“姓周的，你敢杀我们沃伦家族的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周甲面色淡然：
“人死在谁手里，自己看不见？”
“墟界处处都是危险，面对这么多凶残异兽，死人再正常不过，怎么？其他人死的，你们的人就不能死？”
“住口！”泰勒大吼：
“如果不是你，柯克怎么会死？”
“怎么了？”
“吵什么哪？”
争吵之际，后面的队伍也已赶至，伴随着吼声，本来蠢蠢欲动的两拨人，相继压下心头的躁动。
特里&#183;沃伦、罗平等人走到近前，清理完异兽，分别问清楚情况。
当然。
双方的说辞自然不太一样。
“你杀了我们的人？”特里&#183;沃伦面色阴沉，一双孤傲的鹰目带着浓浓寒意，落在周甲身上：
“好大的胆子！”
“这是误会。”罗平上前一步，打着圆场：
“外出巡察，怎么可能不会遇到危险，也许只是看错了，我相信周师弟绝不会胡乱杀人。”
“误会？”特里&#183;沃伦冷哼：
“一个人可能看错，那么多人难道个个都看错了？罗先生，我们的队伍里不能有心怀鬼胎之辈。”
“你想干什么？”罗平面色一寒：
“你要赶走周师弟？”
两人搭档的时候，他没少承周甲的情，多有相互扶持，闻言忍不住怒火上涌，眼泛凌厉：
“我们答应一路上按沃伦家族的规矩来，却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一个误会就要赶走周师弟……”
“真以为罗某好欺不成！”
“你……”特里&#183;沃伦眼神一变。
“少爷。”泰勒上前一步，拉住特里&#183;沃伦衣袖，低声道：
“算了，就让他暂时留在队伍里，我有办法让他乖乖离开，不，让他离开是便宜了他。”
说着，钢牙紧咬，眼泛寒芒。
特里&#183;沃伦眼神闪动，良久才冷哼一声，看向周甲：
“今天就给罗先生一个面子，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被我发现再有什么小动作，莫怪我不客气！”
“有劳阁下费心。”周甲眯眼，心头杀意起伏：
“在下省的。”
……
“给。”
罗平递来一块女儿烤好的肉食，轻拍周甲肩膀：
“放宽心，有些事免不了，别放在心上。”
“谢了。”周甲接过烤肉，顿了顿，再次开口：
“刚才的事，谢了。”
“其实……”
“我知道。”罗平挥手，打断他的话头：
“沃伦家族做的确实有些太过分，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最好低调一些。”
周甲淡笑点头，对此也不做争论：
“师兄说的是。”
罗平看长相，五大三粗，实则心细如发，不然也不可能一个人把女儿照料的那么好。
对于沃伦家族的做法，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事不关己，一直不怎么理会。
不过世上的事说不准，就算你再低调，也难免不会遇到麻烦，就如当初周甲在霍家堡。
罗平一家足够低调，却也不得不涉险前往洪泽域。
所以说。
低调有时候并不怎么管用。
“味道不错。”撕下一条烤肉，尝了尝，周甲双眼一亮，忍不住赞了一句。
“那当然！”罗平大笑：
“我女儿这手烤肉的本事，可是跟她娘学的，这次出来，别的没带，烤肉调料可是齐备。”
“想不到，师兄还好这……”周甲开口，声音猛然一顿：
“小心！”
同时手臂猛挥，甩出盾牌。
“唰！”
罗平背后空无一物的空地上，突然传来一声破开厉啸，一根透明的尖刺猛然直刺他的后颈。
“彭！”
一面盾牌，狠狠砸在尖刺之上，也让那虚空好似水面般泛起诸多涟漪，隐约露出其中的身影。
身影形如蜥蜴，长尾顶端带有尖刺，四足趴伏在地，身躯外壳透明，正挥舞长尾猛甩。
“又来！”
罗平躲过一劫，不禁又惊又怒，低吼一声折身猛扑，双掌势若惊雷，轰隆隆朝蜥蜴砸落。
蜥蜴身形灵动，四肢一缩一窜就是数丈，而且身体透明，不动的情况下几乎肉眼难辨。
几个闪烁，就要消失在感知中。
就在这时。
“噼里啪啦……”
电光从天而降，落在地面，随即四下扩张，雷霆怒放，把周遭数丈给尽数笼罩在内。
怒雷天降！
蜥蜴能隐身、速度惊人、力道也大，但并不能免疫雷电，身躯不由一僵，在电光中显露真容。
它的表皮，竟不是透明，而是呈现一种诡异的血红，四肢爪子好似根根刀刃，闪烁寒芒。
双眼没有眼睑，呈诡异白色。
“死！”
罗平低吼，双臂陡泛黑芒，猛砸地面。
憾地劲！
“轰！”
数丈之地，齐齐下陷。
身在其中的蜥蜴异兽更是四肢摊开，无数道血水从体内喷出，直接被砸成一摊肉饼。
“呼……呼……”
立在凹陷处，罗平胸腹急速颤动，良久才平缓呼吸，抬头看来：
“师弟，我欠你一条命！”
“客气了。”周甲看向蜥蜴异兽：
“这东西，就是师兄说的隐形怪物？”
“是。”罗平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头比较小，实力也不算强，我遇到的那头要大不少，不过幸好今天来的是小的。”
“它们有很强的报复心，师弟以后也要小心些。”
“嗯。”周甲若有所思，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异兽尸体，并随手刮了一些粉末放在身上。
……
……
……
夜幕降临。
篝火渐渐熄灭。
周甲双手交叉斜靠一株低矮树干，眼神在黑夜中微微闪动。
不远处的洪少雄、托克时不时看过来，张口欲言，又摇头转身，朝着其他方向行去。
“洪少雄！”
泰勒的声音响起：
“你过来一趟。”
“是，是。”洪少雄急急点头，小跑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我们几个饿了，你去附近找些干柴，把昨天切割的红肉烤一烤，等下我们过来吃。”
“好，好。”洪少雄连连点头：
“我这就去办。”
“嗯。”泰勒面带笑意，伸手拍了拍洪少雄头顶，就像是把玩圈养的宠物一般笑道：
“用心点。”
“明白。”洪少雄低着头，大声应是。
托克握紧法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周甲，也朝着泰勒等人所在的方向靠了靠，腾出空间。
此前。
经常围在周甲身边，彼此相熟的几人，也悄悄与他拉远距离。
无形的屏障，把人心隔开。
这几日。
泰勒并未朝周甲发难，只是安排洪少雄等人多做了几次巡逻，洗衣做饭，时不时训斥几句。
其他人就已明白该如何选择。
孤立。
就这般自然而然发生。
良久。
已经几个日夜没好好修习的洪少雄走到篝火旁，一脸疲惫的躺在地上。
周甲眼神微动，迈步欲行。
“唰……”
洪少雄像是受惊的兔子，眼带惊恐看向周甲，下意识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走去，觅地休息。
周甲若有所思。
扫眼周遭，各种眼神接连入目。
怜悯、鄙夷、好笑、看戏、讥讽、淡漠……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
“呵……”
轻笑一声，周甲无语摇头。
幼稚！
想了想，他走向抱着孩子的一对夫妻，在那女人面前停步，审视着对方，慢声问道：“你身上可有去往洪泽域的地图？”
“……”女子抬头，平平无奇的长相却有着一双好似灿星的美眸。
她看着周甲，低声道：“没有，而且有也没用。”
“虚界无时无刻都有其他世界的碎片落下，地势一直在变，三五年后也只有方向还能起到作用，环境早就是沧海桑田。”
……
“这几天，姓周的过的怎么样？”
泰勒眯眼，透过黑暗看向远处的身影。
“还能怎么样？”一人笑道：
“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没人理会他，想找人说话都找不到，怕是已经憋的发疯了。”
“不过，头。”有人道：
“咱们继续这样，也不能把他真正怎么样，最多孤立出去，要不然明天多给他安排几趟巡逻，让他死在外面算了。”
“不错！”
“就该这样！”
“别急。”泰勒舔了舔嘴角：
“他不是很能打吗，不是觉得我们抢他的怪了吗，我就让他看看，就算抢了他的怪，他又能怎么样？”
“当所有人都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现在……”
他冷冷一笑，看向远处一个蜷缩着身子酣睡的身影：
“告诉那个洪少雄，让他继续跟着姓周的巡逻，你们不觉着看两个人反目很有趣吗？”
“啊？”
“哈哈……”
“没错，没错，还是头您手段高明。”

第007章 冲突
土褐色的鳞片，与地面几乎完全一致，难分彼此，巴掌大小鳞片下的肌肉藏有可怕的力量，收缩间托着身体蜿蜒而行。
一条条长蛇口吐毒信，嘶嘶作响，蛇群出行，好似地面平移，看似缓慢，实则速度惊人。
周甲几人站在蛇群所过之处，面色各有不同。
蛇群，越来越近。
“唰！”
一条长达近丈的毒蛇电射而出，口中喷出毒液，更是张开大口，朝着周甲当头扑下。
毒液与空气接触，瞬间化作混黄雾气，弥漫开来。
如山！
“呲……”
源力在体外所化劲气，竟能被毒烟服饰，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时。
毒蛇已然逼近。
“彭！”
肉眼可见的涟漪出现在身前，实力不亚四品的毒蛇虽然来势惊人，却也被劲气震飞出去。
但它不止一条。
还有同伴！
“唰！”
“唰唰！”
更多的毒蛇一拥而上，瞬间把周甲所在彻底淹没。
“轰！”
劲气爆发，无数条毒蛇被震飞出去，周甲源力裹身，盾斧飞舞，靠近的毒蛇接连被他斩杀。
＋8
＋12
＋12
……
他的动作突兀一顿，眼眉微挑。
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猎物，此时已经被洪少雄几人瓜分干净，就连已经受伤的，也被飞针刺杀。
“好了！”
后方，沃伦家族的一群人声音扬起：
“该我们了。”
“是。”
托克应是，躬身朝后退去。
洪少雄看了眼周甲，张了张嘴，低下头。
……
“我上中学的时候，学习成绩虽然不错，但不怎么会为人处世，加上学校环境不好，所以经常受人欺负。”
周甲盘坐在篝火前，给一脸好奇宝宝的罗秀英讲着自己以前的故事：
“比如说，打扫卫生的时候让我一个人打扫厕所，就是你们那边说的茅房，给他们洗衣服，在同学中孤立我，夺走父母给我的零花钱。”
“当时我很生气，后来才知道，这叫霸凌。”
“啊！”罗秀英双眼闪动：
“那你怎么办的？”
“也好办。”周甲轻笑：
“告诉老师就是，在我们那里，学习好就是致胜法宝，好学生可都是老师的心头好。”
“幸好！”
他叹息一声，音带感慨：
“我们学校虽然差，却有好老师。”
“这样啊……”罗秀英点头：
“跟我也差不多，在书社如果我受同学欺负的话，就告诉我爹，我爹会为我出气的。”
“对。”周甲摸了摸她的脑袋，眼露沉思：
“不过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社会上没有老师，你父亲有时候也帮不上忙，全都要靠自己。”
“而不公平的事，什么时候都会发生。”
“所以你以后如果不想被人欺负的话，一定要好好努力。”
“嗯！”罗秀英小脸绷紧：
“我一直在努力，现在已经快五品了。”
“呵呵……”周甲笑了笑，又道：
“其实在我们那里，长大后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叫做躺平，只要选择躺平，就没人能欺负你。”
“什么叫躺平？”
这种神奇的方法，引起罗秀英的好奇。
“躺平，在这里是用不了的。”
周甲摇了摇头，缓慢站起：
“该我巡察了。”
“这么快？”罗秀英撇嘴：
“他们就是在欺负人！”
……
“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一声声敲在人的心头。
一群生前是类马生物的存在，死后化作游荡在附近的尸体，掠夺着周遭生灵的一切。
群马狂奔，地动山摇。
周甲微眯双眼，目视前方
洪少雄、托克等人见他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
“周哥，你还不出手？”
“不急。”
周甲声音平淡，淡然看着马群靠近。
这些马个个高有近丈，骨骼宽大，即使是死后依旧奔行急速，活着的时候日行千里定也不再话下。
如此体型、冲击力，堪比一辆辆疾驰而来的货车，而几个人就挡在货车前行的路上。
他的态度，让其他人眼泛焦躁。
你不急，但我们急啊！
洪少雄眼神闪烁，看了看来袭的马群，钢牙咬了咬，却不敢盲目前冲，反到后退数步。
随着距离的靠近，几人的眼中已经露出惶恐。
但周甲。
一直不动。
“呜嗷……”
自肚腹发出的沉闷之声，在空气中回荡。
一头浑身腐肉乱颤的马尸四蹄腾空，头颅前倾，高高飞起朝着周甲所在狠狠撞了过来。
极致的速度，强悍的力量，让周遭的空气都排斥出去。
一跃，就是数丈。
一丈！
三尺！
一尺！
浑身尸气缠绕、体型庞大的马尸，在身高还不足两米的周甲面前，更显的威势惊人。
“彭！”
好似水波荡漾，闷响回荡。
一面盾牌，突兀出现在马头之前。
人、马对撞，一个加速冲锋、体型庞大，一个站姿随意、单手挥盾，当即高下立判。
周甲长发飞扬，眼神如幽深古井、波澜不起，相对瘦小的身躯在对撞下，纹丝不动。
反倒是马尸，头颅当场暴碎，尸体更是被震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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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盾反！
“轰隆隆……”
群马冲锋，好似狂暴浪潮，而周甲所在就如磐石稳固，任由浪潮奔涌，我自岿然不动。
其他人，则远没有这等能耐。
最为脆皮的托克只坚持了片刻，就惨叫一声被马群淹没，身躯被群马践踏，转瞬血肉模糊。
“没有实力，做人马仔也是不成。”
周甲轻轻摇头，身躯高高跃起，迎着狂奔的马群逆势前冲，双刃斧上的雷光越来越亮。
雷元石可自行汇聚雷霆之力，融入斧盾，同样如此。
不过雷霆之力并非可以无限使用的消耗品，如果爆发极致的雷电，一日最多能发三击。
三击之后，就需再次‘充电’方可。
但每一次施展，威能都极其惊人，即使是八品巅峰的罗平，见过之后也是叹为观止。
怒雷天降！
殛雷斩！
“轰！”
刺目的雷光在兽群正中爆发，蜿蜒雷霆覆盖周遭数丈，至刚至阳的雷电瞬间横扫一切。
尸气，在雷光在消散。
一头头马尸，化为飞灰。
＋38
＋40
＋34
……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10686／12000）
周甲眼神闪动，随着杀死的异类越来越多，他的修为也增进的越来越快，如今已经逼近八品。
若是进阶八品……
“哼！”
轻哼一声，他再次朝前猛冲。
“快！”
后方。
泰勒几人眼神闪烁，朝着下方猛扑。
尤其是周甲所在，那一头头身受重伤的马尸，在他们眼中就相当于一个个十全大补丸。
这些时日以来，靠着他人吸引攻势，他们在后面捡漏抢怪，数人已经相继晋升六品、七品。
对周甲，他们到不是刻意针对。
而是每个人都如此，只不过有的人愿意接受、不敢反抗，有些人却是刺头，自然要剔除。
“噼啪！”
“轰……”
周甲身形前冲，一路所向披靡，直至遇到两头马背有着骑兵的死亡骑士，才停住脚步。
骑士手持丈许长枪，双腿轻夹马腹。
“嗷！”
马尸怒啸，猛然前冲。
尺许之地，从至静到急速，丝毫不显突兀，骑士手中长枪更是借力前刺，破空袭来。
“彭！”
周甲身躯微震，首次倒退。
不过他转瞬就稳住身躯，贴地猛冲，双刃斧勾镰劈刺，在马尸嘶吼中把骑士击飞下来。
一人、两马两骑士陷入拼杀，一时间难分难解。
不过很明显。
周甲显得较为轻松，游刃有余，不多时就已让骑士、马尸遍体伤痕，明显可见气力消减。
“该我们了！”
泰勒适时高喊：
“你们退下！”
说话间，已经招呼其他人冲向周甲。
这两头死亡骑士，明显是高品阶的怪物，若是能被他杀死，修为、实力定然能够大增。
“你确定？”
周甲手上动作一顿，侧首看向几人。
“费什么话！”一人怒吼：
“不想死的话赶紧的滚回去，这里我们接手了。”
“呵……”
周甲轻笑，也不继续纠缠，折身朝后退去。
下一刻。
泰勒几人与死亡骑士接触。
“轰！”
“怎么会？”
“噗！”
一具具尸体，吊挂在长枪之上。
……
……
……
“姓周的，你给我站出来！”
特里&#183;沃伦气冲冲奔来，腰间长剑出鞘，遥指盘坐的身影：
“你怎么害死的泰勒？”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周甲面色一沉，缓慢站起：
“特里&#183;沃伦，你是沃伦家族的少爷，身份贵重，所说的每一句话可都是要负责任的。”
“泰勒实力不济，死在死亡骑士的长枪之下，这件事有目共睹，与我周某人什么关系？”
“放屁！”特里&#183;沃伦一脸愤怒：
“泰勒向来行事谨慎，从不轻易冒险，那两头死亡骑士实力那么强，他绝不会冲上去。”
“定然是你，让他以为没事，才害死的他！”
“说话要讲证据。”周甲眼神低沉：
“无凭无据，岂可乱说？”
“你……”特里&#183;沃伦面上青白交替，陡然怒吼一声，持剑冲上。
泰勒说是他的仆人，实则两人一起从小长大，亲如兄弟，此番丧命，而且不明不明。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周甲，他又岂会不怒。
“你干什么？”
“少爷，别动手！”
“周先生，住手，快住手！”
两人撞在一起，只不过刚刚交手，就被人群分开，罗平也起身站起，立在正中分开左右。
“特里。”他双眼直视特里&#183;沃伦：
“今天发生的事很多人都可以做见证，泰勒的死，一清二楚，你现在的伤痛我们也清楚。”
“但这绝不是你随便发泄怒火的借口。”
“……”特里&#183;沃伦双眼怒睁，紧握手中的长剑，死死盯着周甲，良久才闷声开口：
“姓周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周甲眯眼，声音冰冷：
“好。”
“我等着。”
“哼！”特里&#183;沃伦冷哼一声，猛然振臂甩开其他人，拂袖而回。
周甲目视对方的背影渐渐远离，悄无声息把手中的一个瓷瓶捏碎，里面的粉末则是早已不见。
“你……”罗平回首看来，无奈叹气：
“以后小心点，沃伦家族一位九品，数位八品，还有七品、六品，足有二三百号人。”
“招惹不起，就忍着点。”
对于周甲，他也只能这般劝说。
“知道。”
周甲淡笑：
“师兄放心，我也不喜欢招惹这些麻烦。”

第008章 决斗
“父亲！”
帐篷里，特里&#183;沃伦单膝跪地，把泰勒遇难的经过一一道来，最后低垂头颅闷声开口：
“我与泰勒亲如兄弟，此仇必报。”
“唔……”斯图&#183;沃伦眼眉微抬：
“你想报仇，我不拦你，但你要想好，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值不值得？”
“交易之神说过一句谚语：世间的一切都有它的价码，就看你愿不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一个七品，相信龙先生不会跟我们翻脸。”特里&#183;沃伦抬头：
“至于罗平……”
“他有自己的女儿要照顾，父亲也曾说过，人一旦有了关心的东西，就会暴露弱点。”
“你说的不错。”斯图&#183;沃伦点头，声音缓慢，不疾不徐：
“不过莫要小看罗平，他与其他八品并不相同，而且龙中岳并不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是。”特里&#183;沃伦明白父亲要说什么。
龙中岳所求，是到达洪泽域。
只要不影响这个目标，他就不会理会，但如果有所影响，这位猛狮也会表现出愤怒。
如何把握这个度，就是他要做的。
“众神在上。”
仅剩一人的时候，斯图&#183;沃伦眼帘垂落，低声自语：
“这个世界充斥着绝望，所有人都在其中挣扎，要想活得更久就需夺得更多，这点从不会改变。”
“弱肉强食……”
“适者生存，从来无关对错，这个道理竟然还有那么多人不动？”
……
……
……
三日悬空。
营地驻扎在一条溪流不远。
周甲盘坐在灌木丛中，借助低矮灌木的些许阴凉休息，他双目紧闭，双耳不时轻颤。
不远处。
一个个带有异样的目光不时看来，似有好奇，似有审视，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听风！
地默星特质发动，周遭里许的一切，尽入‘感知’。
微风吹拂地面的声音、虫豸在泥土下爬动的声音，还有某些人聚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声。
唔……
某处的空气本应顺滑流淌，此即却突然多出了阻挡。
一头无形之物，出现在营地附近，并朝着它的目标缓缓靠近。
周甲睁眼，若有所思。
“哒……”
脚步声响起。
身着武士劲装的特里&#183;沃伦带着几人踏步行来，在距离周甲不远的地方停下，冷声道：
“等下，还是你巡察四周。”
“周先生实力强悍，又想借助猎杀异类来增加实力，这等要求，我们又岂会不满足？”
“有劳。”周甲面色淡然：
“我会去的。”
“哼！”特里&#183;沃伦冷哼，猛然拂袖。
他还没想好怎么对付这个刺头，但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他为泰勒报仇。
一想到泰勒，他的心就是一痛。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更是一同来到这个世界，在初期的惊恐过后，相互扶持着生活。
而今……
哎！
长叹一声，他的心口越发疼痛，乃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变得粗重，视线渐渐模糊。
“啊！”
“少爷！”
“凶兽……”
耳边传来惊恐的咆哮，让特里&#183;沃伦稍稍回神，他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垂首看向自己胸口。
一截染血的肢节，映入眼帘。
自己的心脏，
赫然已经被其贯穿！
怎么会？
特里&#183;沃伦眼泛惊恐，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的佩剑，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意识渐渐模糊。
不！
他张了张嘴，无声呐喊：
我不想死！
“噗通！”
尸体栽倒在地，其他人也已朝着杀死他的怪物一拥而上。
面对众人的围攻，那头透明的怪物贴着地面以惊人的速度辗转腾挪，甚至不时反攻。
它肉眼难辨，速度惊人，一时间其他人竟束手束脚。
“让开！”
周甲低喝，飞身扑上。
闪烁着电光的斧头穿过人群缝隙，砍向内里那头透明之物。
“叮……”
清脆的碰撞声，首次入耳。
别人看不见，周甲却‘看的’清清楚楚，怪物四肢利爪如刀、尾部带有尖刺，此即正以尖刺挡住斧刃。
相比起此前罗平轰杀的怪物，这头，明显体型更大、实力也更强。
“唰！”
怪物侧身猛扑，明明不通武技，扑击之势却有几分游鱼腾空的架势，刁钻、灵动、凶猛具备。
身后的长尾更是猛然一甩，尖刺好似长枪，从极其刁钻的角度疾刺而来。
嗯？
周甲眼眉微动。
诚如罗平所言，这东西十有八九有着智慧，扑击之法不同于野兽本能，而是极其贴合它的体型。
实力略强七品，但它不可见，就算是八品、九品高手遇到，一时不慎，怕是也要吃大亏。
“哼！”
周甲低哼，右臂坠肘沉肩，浑身筋骨齐齐一颤，无数股力道顺着源力牵引直入双刃斧。
本已下垂的斧刃逆势猛抬，极致的速度甚至让空气发出尖啸。
“叮……”
“叮叮……当当……”
霎时间，一人一兽，在丈许之地疯狂碰撞。
奔雷斧刚猛霸道，一招一式大开大阖，威猛无俦，斧刃猛劈竖砍力道惊人，在周甲手中，更是刚柔并济。
看似不起眼的轻挥，却内蕴巨力，威猛的劈砍，转瞬也能轻飘飘落下。
更有电光闪烁，滋滋作响。
透明怪物更是惊人，它身外的外壳坚硬的不可思议，而且极其光滑，就算是被双刃斧斩中，也可轻易划开，几乎不受伤害。
反击，则是凌厉异常。
四肢爪刃好似刀光交错，尾刺如枪，明明只是一头凶兽，扑击过来却如一群凶兽围杀。
久战不下，甚至渐渐落于下风，周甲双眼不由一沉。
暴力！
“轰！”
腰胯发力，一蹲一窜，好似瞬移出现在透明怪物面前，在对方四肢还未合拢之际一斧劈出。
与此前相同。
斧刃在与那外壳接触的一刹那，就要滑开。
“殛雷斩！”
刺目电光，在斧刃之上轰然爆开，恐怖巨力裹挟着雷霆，狠狠斩入透明怪物的胸腔。
“噗哧……”
血肉横飞。
透明怪物一声不吭，就被轰出十丈开外，坚固的身体几乎当场裂成两半。
“吱吱……”
远处，又有怪响传来。
“还有一头？”周甲挑眉，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罗平已经带着雄浑劲气，拦住另一头透明怪物。
铁元身已经大成的他，论及肉身强悍程度，比之怪物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不是偷袭。
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片刻后。
两头透明怪物一死、一逃，场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看向躺在地上的尸体。
特里&#183;沃伦！
……
人群一片死寂。
斯图&#183;沃伦站在特里&#183;沃伦的尸体边，眼神落寞，面泛皱纹，无声的悲伤在场中弥漫。
“我有八个子女。”
他闭上眼，口中喃喃：
“而今，已经一个不剩。”
打扮如绅士，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老爵士音带沧桑，鬓角发丝浮现斑白，悄然显出老态。
“没了后代，沃伦家族如何传承？”
他睁开眼，眼神中透着股癫狂：
“我是家族的罪人！”
“爵士。”罗平上前一步，低声道：
“事情已经发生，还请节哀顺变，这等事谁也不愿意见到，但你我都清楚，此去洪泽域有所死伤在所难免。”
“不错。”斯图&#183;沃伦缓缓点头：
“所以，这一路上就算不能让我儿增加修为，我也要求不让他冒险，就是怕他遇难。”
“而今……”
他转过身，眼泛红丝，死死盯着周甲，咬牙道：
“那透明怪物，为何要偷袭我儿？”
“周先生，你能不能给个解释？”
“爵士什么意思？”周甲面色一沉：
“有人遇难，周某也不想，而且杀死特里&#183;沃伦的透明怪物，还是被在下斩杀，你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斯图&#183;沃伦摇头：
“唯一与我儿有矛盾，且敢伤害他的，只有你。”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轻震，一根细长刺剑已经出现在掌中：
“沃伦家族的人听令，把他围起来！”
“哗啦啦……”
瞬间。
人群躁动，足有二百多人从四面八方冲来，刀兵出鞘，直指周甲，眼中更是尽显杀意。
周甲心头一沉，缓缓提起斧盾。
这里可不是霍家堡，也非雨夜、外城，那么多六品、七品高手，就算是十品也能撕碎。
他就算再自信，也绝不会敢说自己能活着冲出去。
“你们干什么？”罗平面色大变，伸手拦在周甲面前，怒瞪斯图&#183;沃伦：
“爵士，你就是这么答谢为你儿子复仇的恩人？”
“是啊！”
“当时的情况我们都看在眼里，根本与周兄弟无关，沃伦家族的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就是，就是。”
人群中，不乏早就对沃伦家族不忿的人，再加上刚才的情况一清二楚，此即各种杂音响起，也让斯图&#183;沃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面颊肌肉抽动，猛然怒喝：
“动手！”
“谁敢！”
一个闷雷似的咆哮响起，也让蠢蠢欲动的人群猛然一静。
“爵士。”身形雄壮的龙中岳踏步行来，面容绷紧：
“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为我儿报仇。”斯图&#183;沃伦冷着脸：
“怎么，龙先生要拦我？”
“报仇？”龙中岳声音低沉：
“杀死你儿子的怪物已经死了，而你现在口中的仇人，恰恰是刚才为你儿子报仇的人。”
“我儿与他有矛盾……”
“这是巧合！”
“你不觉着太巧了吗？”
“无凭无据，岂能滥杀无辜？”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的锋芒当空交错。
良久。
斯图&#183;沃伦缓缓转首，看向面无表情的周甲，眼中显出癫狂，手中细长刺剑猛然一颤：
“今日！”
“不是他死，就是我沃伦家族离开，咱们各走各的，龙先生，你想好自己站在那一边？”
罗平面色一白，就连周甲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名叫斯图&#183;沃伦的老家伙，竟然如此疯狂，敢拿整个沃伦家族当筹码。
相较而言，自己的分量即可忽略不计。
不过……
自己设计对方唯一的儿子，让沃伦家族血脉中断，事到如今，斯图&#183;沃伦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龙中岳面色变换，心中的天平来回摇摆，最终握紧双拳，咬牙低吼：
“斯图&#183;沃伦！”
“你真的要二选一？”
闻言，众人面色各异。
谁也没有想到，面对斯图&#183;沃伦的逼迫，一直不怎么吭声，沉默寡言的龙中岳竟然没有选择妥协。
看样子，竟是要真的与对方撕破脸皮。
斯图&#183;沃伦眼神微变。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龙中岳的性格，现今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头怒狮竟然不受威胁。
“好了，好了。”
贝基女士适时站了出来，打起圆场：
“我们一路相互扶持走来，都不容易，没必要为了这件事闹得不愉快，两位先消消气，静下心来再说。”
“爵士。”
她看向斯图&#183;沃伦，意有所指：
“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后面还有的是时间，你也不想与龙先生起争执、闹矛盾吧？”
“龙先生，你也消消气。”
斯图沃伦眼神闪动，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收起刺剑：
“也罢，看在龙先生的份上，今天的事就到此结束。”
说着，眼带深意看向周甲。
就如贝基女士所说，要杀人以后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方法，没必要现在与龙中岳硬抗。
“不必！”
突然。
周甲迈步上前，淡淡开口：
“爵士既然认为是周某害了特里&#183;沃伦，想来误会一时半会解不开，不妨我们今日就做个了结。”
他提了提手中双刃斧，道：
“我听说，费穆世界有一种决斗，两人在斗场决生死解决矛盾，不知爵士愿不愿意与我一决斗场？”
“嗯？”
“啊！”
“什么？”
场中一片哗然。
“哈哈……”斯图&#183;沃伦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
“好！”
“好得很，周先生好胆量，既然你有这个要求，我又岂会扫兴，我就与你一决生死！”
“龙先生，这可是周先生自己选的，怪不了我。”
龙中岳眉头皱起，再三审视周甲，轻轻摇头：
“也罢！”
“师弟。”罗平更是一脸不解。
“师兄不必担心。”周甲开口：
“难道师兄以为，我今天不死，以后就能活？”
罗平哑然。
很明显。
斯图&#183;沃伦不可能放过周甲，今天以言语相激，两个人来一场公平决斗，还能死的有尊严些。
待到日后，对方各种花招齐出，怕是更加憋屈。
当然。
周甲不这么想。
他早就不耐与人勾心斗角，能一口气解决自是最好。
而且斯图&#183;沃伦虽强，他也不是吃素的，九品不是没杀过，虽然当时有神鳄甲现在没有。
但他的实力，也今非昔比。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只要解决了斯图沃伦，沃伦家族群龙无首，贝基女士又是见风使舵的性格，以后路上也就没了麻烦。
就在这时。
一人颤颤巍巍伸手，指向后方：
“你……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009章 世界碎片
场中的气氛剑拔弩张，却被一句话打断。
众人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一个个目瞪口呆，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无人例外。
周甲眼眶跳动，下意识绷紧身躯、屏住呼吸，入眼处是他终身都难以忘却的一幕。
天空中，乌云翻滚。
一对翼长足有上百里的翅膀从云中探出，轻轻煽动。
“呼……”
“轰隆！”
随着双翅挥动，道道接天连地的飓风凭空而起，无数树木、山石卷入其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咆哮而来。
视线所及，一副末日场景。
“那……那是什么？”
有人一脸呆滞，喃喃自语，音带惊恐。
没有人知道答案。
下一刻，狂风已经席卷而来，数百人就像是陷入惊涛骇浪之中的舟船，身不由己离地飞起。
“小心！”
龙中岳仰天怒吼，身上源力轰然爆发，好似无数根锁链，深扎大地把他给牢牢定住。
其他人也各展奇能，在狂风中拼命稳住身形。
“啊！”
有的人一时间还未回神，整个人被风卷着撞向后方山石，极致的速度直接让他当场脑浆迸裂而死。
更多的。
则是被高高掀起，不知抛向何处。
霎时间。
好似末日降临，天翻地覆。
所有人都身不由己陷入狂风之中，做着垂死挣扎，至于沃伦家族与周甲的矛盾，已是谁也顾不上。
能在狂风中稳住身形的，寥寥无几。
贝基女士身周出现无数根绿植，把她捆缚在地面，绿植飞速蔓延，抵抗着呼啸狂风。
斯图&#183;沃伦身泛神光，双足陷入山石，整个人随风摇摆。
此外。
罗平等几位八品，也在拼命挣扎，看情况随时都有可能被卷向高空。
倒是周甲。
听风天赋发动，浑身筋肉乱颤，顺着疾风的来袭变换力道，看似东倒西歪，竟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三尺之地。
最让人意外的，无疑是人群中那位毫不起眼的女子。
她抱着孩子，蜷缩着身躯，在狂风之下的身形看上去竟是比几位九品高手，还要稳。
“轰隆！”
剧烈的轰鸣，好似引动了天雷。
伴随着那几十里长的翅膀再次煽动，空气轰然炸裂，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恐怖气浪贴地狂飙。
一座数百米之高的山峦，在这等威势下竟也承受不住，当场暴碎，无数碎石狂涌天际。
周甲目视此景，眼中一片绝望。
他甚至看不见乌云中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模样，对方可能只是单纯的赶路，随意煽动了下翅膀。
但对他们来说……
却无疑是灭顶之灾！
毁灭，
与你何干？
弱小，甚至不配生存。
“彭！”
大地开裂，无数泥土、砂石仰天而起。
一干人惨叫着离地而起。
此时此刻。
不论你是九品高手还是三四品的武者，不论身怀大志还是一介草根，没有丝毫区别。
龙中岳、斯图&#183;沃伦、贝基女士……
周甲、抱孩子的女人，
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离地而起，在飓风中狂舞，一时间天翻地覆，耳边仅有呼啸狂风，目不能视物。
“唰！”
“唰唰！”
周甲激发暴力、听风，却起不到丝毫作用，只闻风声呼啸。
他只知道自己被飓风卷动着朝某个方向狂飙，周围的具体情况，还未分明就已变换。
完了！
这种速度，就算是激发暴力的身体，都隐隐作痛。
不拘前面有什么，只要撞上，结果不会有丝毫不同，无一例外，全都是一摊肉泥下场。
呵……
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果然，墟界就是一切生灵的末世。
周甲心头苦笑，或许是见多了生死，临死之际竟然没有多少惊慌，只是拼命睁开双眼，想最后看上一眼这个世界。
不然，真的有些不甘心。
下一瞬。
嗯？
时空，像是突然定格。
狂风静滞、乌云停摆，各种各样的东西定在半空，包括人影、异兽和某些奇形怪物。
下方是一片湖泊，湖水同样静滞。
发生了什么？
“呲呲……”
就在周甲愣神之际，身周的虚空就像是开锅的锅盖，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中冒出。
白雾越来越多。
隐隐约约，一个朦胧的城市虚影出现在雾气之中。
城市有高楼大厦林立、马路纵横交错，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也让周甲的呼吸一滞。
这种场景他从未见过，却从他人口中听说过。
新的世界碎片，即将出现在墟界！
“唰！”
突兀的。
时间恢复正常。
身后陡然响起一声唳叫。
周甲回神，就看到一头浑身都是腐肉的恐怖巨鸟猛然收敛背后的翅膀，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飞掠的姿势，似乎是有些惶恐？
这等存在，竟然也会害怕？
与此同时，某些气息强悍的异兽、怪物，也被从雾气中弹飞出去。
似乎是它们的存在，并不符合某些规则，或者是被某种存在隔绝，因而被驱逐在外。
更多的。
则是冲向下方那林立的高楼大厦。
不好！
身在半空，周甲心头狂跳，来不及多想，地默星听风特质全力激发，身在半空猛然折身，脚踏疾风强行扭转身形。
九重登楼步！
“唰！”
“唰唰！”
即使已经拼命发力，速度也因此减速不少，但他的身影依旧猛的扎进一座大厦的某一层。
“哼！”
周甲口中闷哼，手中盾牌举起，整个人蜷缩在其后，一路横冲直撞，直直撞破十几道墙壁。
最后轰破三层地面，才重重砸在某处屋角。
“轰！”
烟尘四起，内里的人影口角溢血，几乎当场瘫倒在地。
……
……
……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
周甲从废墟中挣扎着爬起，下意识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本就惨白的脸色不由一沉。
锦囊内，手机已经彻底破碎。
仅剩一些散碎零件。
“哎！”
叹息一声，周甲无奈摇头，收起锦囊摸向自己腰间，手指触碰硬物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微微好受了一些。
还好！
源晶还在。
关键是……
那种情况，自己竟然活了下来！
站起身，环视周遭，一缕疑惑浮现双眼。
满是灰尘的办公桌、充满艺术气息的水晶吊灯，地面上厚厚的尘土，充满死寂的大堂。
呼啸风声从破碎的窗户传来，呜呜作响。
一股腐朽的味道，弥漫周遭。
这似乎是一个办公楼，但明显很久没有有人用过。
看屋内的环境，这里人走的时候肯定十分匆忙，各种东西凌乱堆积，一直也没处理，也不知道他们当时遇到了什么状况。
“嗯？”
墙上的大字，让周甲一愣。
作为语言文字专业的高材生，他十分确定，地球上的诸多文字中，并没有墙上这一种。
念头转动，他加速迈步行到一处办公桌前，随手翻了翻上面记载有文字的纸张、铭牌等物。
好似蝌蚪般的文字，与墙上的大字有着共性。
这明显是一种统一的文字，而且出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不是某个人随便乱写的涂鸦。
所以……
“这里不是地球！”
一时间，周甲不知道如何表述自己的复杂心情。
庆幸？
仰或是遗憾。
庆幸不是自己的故乡遇难，遗憾不能见到故人。
不过……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人都在哪里？”
……
某处大厦顶端。
“呼……”
一头下半身猛虎、上半身为人的存在从高处重重落下，四足踏地，巨力爆发，直接把顶层踏平。
“轰！”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一人负手而立，一位半虎半人。
他们立于城市之巅，扫眼周遭，入目处整个城市一片荒凉，无数绿植攀爬在高楼大厦之间，好似破败不知多年的废墟。
“看样子，这个世界没能坚持到最后。”钱云凡淡淡开口，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就算还有活着的生灵，怕也所剩无几。”
“世界碎片。”半人半虎声音洪亮，铜铃大的双眼隔着里许落在下方暗影某些存在身上：
“你要找的那人怕是已经死了。”
“没有。”钱云凡摇头：
“我能感应到我妹妹的气息，不过飞虎兄，你的人还有多少活下来？”
“不多。”飞虎侧首，双眼冰冷：
“但杀一个带孩子的女人，绰绰有余，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当然。”钱云凡垂首，似乎不敢与对方直视：
“神，定会眷顾你的。”
……
某处废墟。
一个巨大的凹坑映入眼帘
钱小云抱着孩子跪倒在凹坑正中，她身躯颤抖，良久才恢复平静，眼带悲意看向身侧一人。
“小姐。”
那人身材高大，一路与钱小云相伴，此即斗篷摘下，赫然是位骨骼宽大的女子：
“我不行了。”
女子张口，鲜血在咽喉翻滚：
“快……快走，等世界碎片融入……墟界，去找燕大哥，他……他一直在洪泽域等你。”
“小翠。”钱小云薄唇轻颤，美眸含泪。
耳边却已经有悉悉索索之声响起，她不得不强撑着身体站起，最后看了眼咽下气息的小翠，脚步踉跄朝着高处奔去。
……
一条长街之上。
曾经。
这条街应该极其繁华，街道两侧的门面宽敞明亮，道路足够八马并行，破碎的招牌可见曾经的奢华。
而今。
这里却是一片死寂，数百里类似汽车一样的机械造物横七竖八拦在路上，地面遍布杂草。
一行数十人出现在长街上。
其中一人扫视周遭，放下手中的一件古怪器具。
“黑铁没能进来，这是个凡阶碎片，不过并不能就此确定这个世界不会诞生超品强者。”
“当然，也不必太担心。”
“就算有，估计也就一两只，避着点就是，我们既然侥幸进来，就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捞到些好处吧。”
“不错。”人群中，一位胖子轻击双手：
“这种地方，最容易诞生超品源质。如果有活着的生物，带出去也能卖个好价钱，不论是军方还是各大势力，都乐意出价。”

第010章 新人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
不是地球，也不是费穆世界，更不是大林王朝。
这个世界的科技极其发达，但路径似乎与地球不太一样，至少电力系统的发展截然不同。
水晶似的管道，流淌着某些不知名的液体，连接在一个个不同的机器上。
打印机？
饮水机？
娱乐施设？
周甲在一个个房间里缓行，有些东西，能猜出来是做什么用的，有些则让人摸不到头脑。
“哒……”
墙壁上，一张的合影让他驻足。
合影斜挂墙壁，摇摇欲坠，上面十几位衣着清凉的男女面露灿烂笑意，似乎是在海滩度假。
不知是照相技术还是材料变质，照片上的人个个肤质白皙，就像是透明的水晶一般耀眼。
甚至，
反射光晕。
长相十分符合绝大多数地球人的审美，男性俊美、女子婀娜，只不过有些太过瘦弱。
摸了摸茶几上的划痕，周甲若有所思。
这里应该是一栋办公楼，每一层都有诸多办公区域，一路行来的狼藉，似乎说明了什么。
破碎的门扇、满是划痕的墙壁、早已干枯的血迹……
这里的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危机，这才仓皇逃离，甚至没有来得及收拾，只不过没有尸体。
唔？
周甲眯眼。
没有尸体，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彭！”
“哗啦啦……”
外面一连串异响传来，也让他眼神微动，踏步来到破碎的窗户边。
满是杂草的街道上，些许‘汽车’凌乱摆放，路灯、栏杆倒地，各种碎玻璃土块堆积。
一副荒凉末日场景。
街道尽头，三道身影正在飞速奔跑。
他们身如灵猿，一跃就是数米，脚踏车顶、墙壁辗转腾挪，丝毫不受地势坎坷的影响。
“唰！”
“唰唰！”
在他们身后，一头头衣衫褴褛、皮肉干瘪、体型修长的行尸，嘶吼着朝三人不停追击。
行尸身法不变，一路横冲直撞，那汽车、路灯被它们撞开，力气之大，堪比三品内壮。
一路猛扑，嘶吼连连。
前面的三人面色发白，眼见后方行尸越来越近，其中一人口中低喝，手臂猛然一挥。
“唰！”
地面上数根钢筋，突兀弹跳而起，好似根根利箭，直刺后方来袭的行尸。
另一人双眼闪烁精光，朝后一指，口中低喝：
“落！”
瞬间。
那几头行尸像是突然被重物压身一般，速度陡然一降，眼睁睁看着钢筋洞穿它们的头颅。
奈何行尸太多。
而且隔空操控钢筋的手段虽然神奇，但力道并不大，仅有两头行尸被其洞穿头颅而死。
扎入其他地方，对于死而复‘生’的行尸来说，丝毫不受影响，身形一顿再次扑来。
一番抵抗，彼此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越来越近。
“起！”
奔跑在最前面的一人猛然止步，转过身，牙关一咬，双手猛然一抬。
“轰隆隆……”
地面，突兀上鼓，眨眼间就在道路正中出现一面墙壁。
“落！”
那人再吼，双手朝下一按，上方摇摇欲坠的玻璃、墙壁、门板当即哗啦啦朝下砸落。
一时间竟也挡了挡群尸冲锋。
窗边，周甲轻轻摇头。
这几人的手段颇为玄妙，竟然能隔空控物，但力道太弱，并不能改变被追上的结局。
“彭！”
念头转动之际，那刚刚立起的‘墙壁’就已被行尸一头撞破，其中两头行尸也逼至近前。
“喝！”
“快闪！”
三人身法闪动，一跃数米，不敢与行尸碰撞，挥手操控各种东西朝着行尸头颅砸去。
好在他们身法灵动，就算是脚踏墙壁也能勉强稳住身形，虽然被追上，也能勉力支撑。
但落败，是迟早的事。
“白页，你先走。”身材最为高大的男子大吼：
“我和你姐拦住它们。”
“不！”身形娇小的女子紧咬牙关：
“要走一起走！”
“你……”男子怒急，却被追的来回闪躲，根本没有时间发声。
“啊！”
一声惨叫，另一位女子闪避不及，被一头行尸追上，虽然没被咬中咽喉，却也被扫飞出去。
身子，直直砸在一辆汽车车顶。
车顶凹陷，她一时也难以挣扎起身。
“嗷嗷！”
群尸嚎叫，猛扑而上。
“白灵！”
“姐姐！”
另外的两人大声咆哮，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群尸即将把女子给彻底淹没。
眼中，满布绝望。
“噗！”
“噗噗！”
就在这时，几根钢筋破空袭来，极致的速度让空气发出尖啸，接连贯穿几头行尸头颅。
力道之大，贯穿头颅后又深扎地面。
女子身旁的几头行尸，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栽倒在地。
“呼……”
一道黑影从高空落下，十余丈的高度未做丝毫减速，数百斤的重量悍然砸落街道正中。
“彭！”
地面震颤。
两头行尸被人影踩在脚下，身躯、头颅当场暴碎。
周甲身披重甲，看了眼身后三人，身形猛然前冲，丝丝电光在身周浮现，双刃斧旋转劈出。
奔雷斧！
“轰！”
“噼啪……”
数千斤的冲击力，加上极致的速度，能轻易扫飞一辆辆汽车。
冲过来的一众行尸，在周甲面前就像是随意撕扯的破布娃娃，斧刃轻轻一挥，数个脑袋就已仰天飞起。
盾牌在他手中灵活翻转，振臂挥舞，几头行尸就像炮弹出膛一般，朝着两侧墙壁撞去。
“彭！”
一个个头颅暴碎而死。
不过眨眼功夫，追过来的几十头行尸，就已被他扫荡一空。
……
明曜、白灵、白页三人相互搀扶，一脸惊奇看着走来的‘人’，好奇着对方的来历。
能这么轻松杀死那么多变异尸体，定然是顶尖高手。
但据他们所知，星城四区的顶尖高手，似乎没有喜欢穿重甲的人。
而且……
刚才那种拳拳到肉、近身厮杀的打法是怎么做到的？
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甚至能碾压变异的尸体，就像是一个横冲直撞的坦克。
如此重甲，难道不会消化精神异力吗？
“朋……朋友。”明曜咽了咽口水，道：
“多谢你出手相救。”
“嗯。”周甲点头，也在打量着三人。
看来不是上面的照片有问题，这个世界的人确实很白，皮肤在日光下甚至能反射光晕。
就像是一层水晶，煞是好看。
不止皮肤。
五官、长相也都不错，就不知是自己碰到的三人相貌超出平均，还是其他人同样如此。
“你们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咦？”
“啊！”
“你说的话我们为什么能听懂？”
三人同时一愣，对方说的话明显不是星盟语，但他们偏偏能听懂，而且什么是我们这个世界？
难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周甲回头看了一眼，无数股细微的震颤，正朝着这边靠近。
很明显。
刚才的厮杀，惊动了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些存在。
危险！
自来到这个世界碎片，一种危机感就始终在心头环绕，也让周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虽然刚才他一脸轻松，但谁也不能保证，这里不会有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当下开口问道：
“你们有没有可以躲起来的地方？”
“这……”明曜眼神闪烁，随即点头：
“有！”
“您跟我来。”
白灵、白页两姐妹对视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担忧，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三人在前加速急奔。
不多时。
四人来到一栋破败的高楼前。
明曜从废墟中摸出一架藏起来的梯子，率先朝楼上爬去。
周甲看了看那纤细的踏脚处，无奈摇了摇头，身躯一跃而起，瞬息数丈，直接爬墙。
三人看着身穿数百斤重甲，依旧机动灵活的身影，眼中不由再次露出惊奇。
这人好奇怪。
不过……
也很强！
上到中间楼层，三人收起梯子，带着周甲来到一个房间。
打开门，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门，再次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个足有十余平见方的保险库。
厚重的金属板，复杂的开启方式，确实适合当做末日的幸存基地。
“这位……朋友。”
明曜张了张口，道：
“这里就是我们临时的住处，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里歇息。”
“嗯。”周甲点头，看着对方打开保险库大门，一个简易却透着股温馨的住处映入眼帘。
临时住处。
真正的藏身之处，定然在其他地方。
这也正常。
虽然自己救了他们，但这个世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他们不放心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周甲。”
周甲开口：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以后你们会习惯的，倒是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什么叫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你是怎么过来的？”
“你说的话，我们为什么能明白，你为什么能听懂我们的话？”
“……”
一时间，三人都是一愣，随即各种询问接踵而来。
周甲皱眉，正要随口解释一句，视线中的一物让他一愣：
“源石？”
“你说的是星石？”白页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件装饰品，摸着上面的一块晶石道：
“你管把它叫做源石？”
“不错。”周甲扫眼屋内，心头再次一跳：
“你们这里……”
“源石很常见？”
入目所及，这个房间里竟然有不少源石，而且都是当做装饰品点缀在某些器物上面。
要知道，源石虽然好看，但就算是霍家堡的前主人霍府，也不会这么奢侈的用来做装饰品。
“也不算常见。”明曜摇头：
“这东西是耀城那边的产物，因为造型不错所以卖到各个地方，现在我们知道它里面的能量可以增加我们的实力。”
说着，看了眼周甲。
显然是在告诉他，别想瞒他们，源石的作用他们也清楚。
“耀城？”
周甲点头，看样子那边有源石矿，不过大概率不在这个世界碎片内，倒也不必多想：
“你们知道它能增加实力，为什么不用？”
明明知道是好东西，竟然还当装饰用，这也太过浪费了些。
“太慢了。”白灵开口：
“杀变异尸体要快得多，就是太过危险，这才还要多谢你出手相救，我们才活下来。”
周甲哑然。
确实。
在新手区，新人杀变异尸体可比炼化源石，修为增长快得多。
不过这是对于他们几个而言，对他来说，杀三品行尸增加的经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有四品以上，方才有效。
当初高利秉等人，对狼人不屑一顾，也是如此。
“其实也有用处。”气质较为温和的白灵见周甲的面色来回变换，柔声开口：
“有些星晶里面的能量很多，如果吸收的话，还是不错的。”
“星晶？源晶？”周甲呼吸一滞：
“你们这里，有源晶？”
一枚源晶，内里蕴有的能量，堪比一头九品、十品凶兽，虽然炼化需要时间，但贵在安全。
他这一路上，闲暇时就是靠着炼化源晶的能量增加修为，现今手上仅剩两枚，极其珍贵。
“我们这里没有。”白灵摇头：
“不过星城金玉煌、明玉坊的各个商铺柜台，可能会有，我与明曜结婚的时候还买过一枚，后来用掉了。”
“金玉煌？明玉坊？”周甲眯眼：
“是做珠宝生意的商家？”
“不错。”明曜接口，劝道：
“周兄弟，星晶在的地方，往往会汇聚许多变异尸体，那里太过危险，你千万别冲动。”
“嗯。”周甲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碎片内，竟然有大量源晶！

第011章 四区
星历1674年，血月现世。
短短一日，整个世界彻底大变。
无数野兽进化成恐怖的食人怪物，年老体衰的人族变的力大无穷、嗜血成狂，墓地里的尸体破棺而出，化为行尸。
立于世界之巅的星族人，沦为食物。
一年后。
曾经繁华的世界彻底破败，联盟的抵抗在一次次血月照耀下土崩瓦解，最后一支队伍宣告失败。
与此同时，曾经极少数人才能激发的异力，成为每个人的本能，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与数之不尽的行尸、异兽相比。
人，
太少了！
也太弱了！
又七年。
星城几成废墟。
幸存下来的人藏在隐秘的角落，艰难求生。
他们划区而分，彼此结盟，约定每一个幸存基地都是星族人复兴火苗，在绝望中怀抱希望。
三年后。
星城突有白雾浮现，坠入墟界。
南区。
“咣当……”
“彭！”
一道道人影被接连甩飞出去，在众人满脸怒意的注视下，一行数人施施然来到南区首领白帝双子面前。
“想不到。”
当头那人身着宝光软甲，背负双手，在百余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犹有心情打量着一男一女：
“原来大名鼎鼎的白帝双子，竟然是一对龙凤胎。”
“也难怪！”
他点了点头，道：
“龙凤胎气息交感，神魂亦可共存，两个人修炼的进度，自然是要比一个人快的多。”
“你是谁？”白龙眼眸深邃，好似漩涡转动，看向来人。
对方年纪不大，看上去还不足二十，黑发黑眼黄皮肤与星族人截然不同，气息更是极其古怪。
心灵秘法感应下，面前所站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浓郁煞气包裹着的火焰。
更有一种如同针扎的感觉，让他不敢轻易忘掉。
白龙双眼收缩，再次开口：
“你们是谁？”
“怎么？”对方挑眉：
“身为南区之主，你们到现在还没有碰到几个外来人，效率也太低了，我有些后悔选择跟你们合作了。”
摇了摇头，他淡然开口：
“纪妖，赤霄军统领之子。”
“赤霄军？”白凤声音轻灵：
“你们是外来人？”
她似乎知道一些最近星城的变化，却并不十分了解。
“不错。”纪妖点头：
“你们这个世界早已受到墟界的影响，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融入墟界，此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白帝双子面面相觑，其他人更是一脸迷茫。
他们一直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能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还能有什么打算？
“呵……”
纪妖无语，手一挥，身边一个胖子就被他甩了出去：
“星族人有着修行神魂秘法的天赋，应该可以看别人的记忆吧，看一下他的就明白了。”
“少……少爷。”胖子跪倒在地，面色煞白：
“少爷饶命！”
白凤也是面泛不忍，他们确实有办法查看他人的记忆，但方法残暴，动辄就是痴傻丧命。
因而向来不轻易施展。
“闭嘴！”纪妖面色一沉：
“没追上叶家商队，你本就该死，若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我早就把你扔出去喂尸。”
白龙冷着脸上前一步，屈指一弹，一丝流光没入胖子眉心，心灵锁链强行连接在一起。
既然对方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客气。
霎时间。
诸多散碎的记忆碎片，一一浮现脑海，身为血脉相通的白灵，自也感知到某些消息。
两人的表情，不由一变。
墟界！
洪泽域！
赤霄军！
奴役……
良久。
白龙才声音嘶哑开口：
“纪……少爷，你想要怎么合作？”
他微微垂首，竟显出恭谨。
南区众人一脸呆愣，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出高高在上的白帝双子态度大变。
“哈哈……”纪妖朗笑：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墟界的凶险远超尔等想象，加入赤霄军，才是明智的选择。”
“纪少爷。”白凤沉声开口：
“我们愿意与你合作，但绝不会接受赤霄军的奴役！”
“嗯？”纪妖笑意收敛：
“弱肉强食，世间的规矩向来都是如此，等世界融合之后，你们以为自己有的选择不成。”
“纪少爷。”白龙开口：
“我们的意思是，我们愿意与纪家合作，而非赤霄军。”
“哦！”纪妖挑眉，眼神来回变换，随即面上再次露出笑意：
“其实奴役只是针对下等人，以两位的实力、地位，与我纪家合作，自然不是不行。”
“若是更进一步，那是更好！”
“更进一步？”白帝双子对视一眼，一丝窃喜悄然闪过。
“不错！”纪妖背负双手，举步缓行：
“你们现在还算是新人，且从没有修行过正统法门，很有希望在这段时间打下超品根基，他日有望超品。”
“唯有成就超品，才真正有资格与我纪家谈判！”
“为什么？”白凤眼泛疑惑：
“纪少爷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帮你们？”纪妖仰天大笑，霸气外露：
“星族数千人，个个都有修行‘法术’的天赋，怎么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赤霄军想要、纪家也想要，我为何不能要？”
“两位，若想得到，必先付出，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他似乎丝毫不怕对方有异心。
白帝双子眼神闪动。
随即。
白龙单膝跪地，白凤则笑嘻嘻朝着纪妖依偎过去。
他们已然知道纪妖的身份，自也明白依附对方，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不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星族人而言。
“那么。”
纪妖眯眼，朝着身后一位大汉看去：
“去其他区看看，什么情况？”
……
……
……
保险库基地。
明曜、白家姐妹盘坐一角，小心翼翼交流着眼神。
白页张口，却没有声音传出，而是音波成束，径自分成两缕悄然没入另外两人耳内：
“姐、姐夫，你们怎么看？”
“他救了我们。”白灵开口，同样传音道：
“应该是个好人。”
末世之中，危险的不只是行尸、怪兽，还有人心，相比起前面的两者，人心更加复杂。
防不胜防。
他们能活到现在，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相信别人。
“不错。”明曜点头：
“不管怎么说，咱们的命是他救的，而且以周甲的实力，想害我们咱们也不是对手。”
说着，看了眼盘膝闭目而坐的人影。
对方似乎是在休息，呼吸起伏稳定，但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凌厉之意，让人不敢靠近。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页摇头：
“我说的是他说的墟界，你们觉得是真是假？”
“墟界……”
两人陷入沉默。
“他没道理骗我们。”顿了顿，白灵脆声开口：
“而且我们也确实见到了，那诡异的雾气把星城包裹，再说，不然的话，他从哪里来？”
三人见过周甲的长相，与他们截然不同。
不止长相。
对付行尸的方法，说的话，全都不一样。
“休息吧。”明曜轻叹：
“既然不止一个外来人，东区那边肯定已经有了消息，到时候问一问，自然就清楚了。”
“墟界……”
“与其这么生不如死的过日子，墟界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消息。”
“嗯。”白页点头：
“你们先睡，等下换人。”
“好。”
……
周甲手捏源晶，体内运转着三元正法，丝丝缕缕的源力从源晶涌出，没入他的体内。
修为，也在缓慢且持续的增加。
既然这个世界碎片有着大量源石，乃至于源晶，那他自然也不用节约，直接炼化就是。
没了，再找机会搜寻。
这个世界的人体格柔弱，但天生有着感应源力的能力，有些像费穆世界里的‘法师’。
或许。
他们确实适合走‘法师’的路子。
相较于费穆世界的传承，这个世界把这种能力称之为念力，几乎没有成系统的修行之法。
也难怪。
他们三个不习惯借助源石修行。
没有合适的法门，只是握着源石，能炼化的源力少之又少。
就如周甲。
有着三元正法和没有三元正法，借助源晶修炼，进度同样是天差地别。
体内，源力有序运转。
脑海内，奔雷意境起伏不定。
武道意境说起来神奇，但在他看来，就是与一门武技的贴合度，意境越强贴合度也就越深。
施展相应的武技，源力运转、肉身发力也越发合适，威力自然也就越强。
待到武技圆满，一举一动都融入体内。
而大圆满。
则意味着一门武技彻底了悟，不止明白一切，还能根据自己所需，与其他法门相融，不再受限于原有功法。
进而增加所学武技威能。
每一位能把武学修至大圆满境界的高手，在大林王朝，都属于开宗立派的绝顶高手。
掌兵的特质，则是在于只要周甲修炼，经验就会提升，感悟也会增加，几乎没有瓶颈，可一路直通大圆满之境。
就如此时的奔雷斧法。
只是手握双刃斧，招式在脑海浮现，奔雷意境起伏，武技经验就会自然而然的增加。
乃至。
双刃斧内里的雷霆之力，也随之涌动。
随时随地，都可斩出全力以赴的一斧！
至于屋内的其他人。
虽然三人说话十分小心，但有着听风天赋加持，即使声音成束，周甲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星城四区。
东区星帝、西区黑帝、南区白帝、北区疯王。
其中东区是三人最常去的地方，也是四区当中，物资交流最为频繁的地方。
翌日。
血月横空。
“每当出现血月的时候，行尸就会呆在原地不动弹，这时候只要不惊动它们，就不会有危险。”
白页解释道：
“所以，血月是最安全的时候，也是我们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
说着，双手合十朝着天际拜了拜。
“虽然有人说血月的出现，导致世界进入末世，但我觉的，血月是保护我们，镇压行尸。”
“要感谢血月，让我们在绝望的时候有了相对安全的时间。”
周甲哑然。
如果让她知道血月的真相，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
破败的高楼里。
罗平双目含煞，死死盯着远处某个暗影，身上杀意犹如实质。
罗秀英面色惨白，跌坐在他的身后，断了一条手臂的保罗口诵光明神咒，正在给其他人治疗伤势。
“想不到。”一人抬头，喃喃低语：
“到了这种地方，那透明怪物竟然还不放弃，有它藏在暗处，我们更加危险。”

第012章 好人
血月悬空。
整个城市都像是披上了一层血红薄纱。
入眼处的一切，透着股诡异、阴谲，高楼大厦投落的阴影在风中微微晃动，越发渗人。
四道身影，悄无声息穿行在楼宇之间，朝着附近最为繁华的商业街而去。
“西亚商场是耀城田家投资建的联锁商城，在星城有好几处，我们去的这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明曜年纪最大，对星城的环境也最为熟悉，低声道：
“因为靠近大学城，所以一楼是大堂、书店，二楼才是售卖东西的商超，和珠宝行。”
“金玉煌、明玉坊，都在这里开了分店，还有其他不出名的珠宝商。”
“嗯。”周甲默默点头。
血月第一次出现，是在夜里，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大乱，金银珠宝也失去了贵重属性。
食物，
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末日之中，没人会去抢珠宝。
所以十有八九，珠宝行里还有源石、源晶。
当下低声开口：
“小心些，等下你们跟在我后面，到了超市你们去收集吃的，珠宝行我一人过去就行。”
“是。”明曜与两女对视一眼：
“周先生小心。”
‘看。’白页挑眉，暗暗传音：
‘我就说周甲是好人吧。’
‘不错。’白灵也附和点头。
对方愿意主动承担危险，保护弱小，这在两女眼中就是实打实的暖男，自然是好人。
却不知。
周甲只是不想麻烦，三人在他眼中只会是拖累。
踏着破碎的玻璃、地缝中顽强生长的杂草，一行四人来到一处残破不堪的商场面前。
“到了。”明曜身躯绷紧，小声道：
“这附近有很多行尸，尤其是靠近星石的地方，周先生一定要小心些，不行咱们就撤。”
“嗯。”周甲点头：
“走！”
脚下一点，施展九重登楼步，源力在双腿游走，悄然发力，托举着他的身躯轻飘飘落在二楼窗台。
姿势优美飘逸，落地无声无息。
另外三人眼带惊叹，纷纷小心翼翼攀爬上来。
商业楼。
一楼大堂高有五六米，他们还没有一跃就能上来的能耐，只能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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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处。
一片狼藉，商超早就被人不知翻过多少遍，外围只剩下光秃秃的货架，倒塌的木板。
好在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不过一片漆黑，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人不敢深入。
周甲却似乎视黑暗如无物，大踏步前行，偏偏脚下不发出丝毫声响，且落脚处恰是空地。
听风天赋映照下，周遭的一切，一目了然。
“走！”
明曜定了定神，带着两女跟上。
走了片刻，四人越来越深入，阴冷的气息弥漫周遭，伸手不见五指更是让他们心中惶恐。
就算有准备好的夜视仪，也不能减弱分毫。
好在。
“那边。”周甲止步，伸手朝侧方一指：
“那里有个仓库，还有些东西，你们去翻一翻，我去里面看看。”
明曜费尽全力，也只能在夜视仪的帮助下看到一个模糊的门户虚影，看不真切情况。
想要张口，周甲已经径自朝里行去。
“哎！”
“走吧！”
挥了挥手，三人朝着所谓的‘仓库’行去。
不多时。
“真……真有东西！”
隐藏在隔间的小仓库，摆放着一样样物资，大多已经腐烂，却也有罐头一类的东西。
三人激动的浑身乱颤，拼命压制心头的激动，急急取出背后的袋子，开始往里装东西。
“梦露？”
拿起一瓶酒，明曜双眼一亮，嗓子下意识滚了滚。
这可是末世前星城最顶尖的酒，一瓶能挡父母两人一个月的工钱，他还从没品尝过。
就算在东区，也是硬通货。
“先拿吃的。”白灵拍了拍他的手中，低声道：
“烟酒最后拿。”
虽然烟酒不能挡饿，但四区里面的贵人，对它们依旧很感兴趣，同样可以换成事物。
另一边。
周甲已经深入商场内部。
光华的地砖遍铺尘土、吊挂的水晶灯垂落地面、强上的精美绘刻也已失色，但依稀可辩曾经的繁华。
大祥珠宝！
在一家珠宝行驻足，周甲踏步行入，还未靠近，一股浓郁的源力气息就已出现在感知中。
破碎的玻璃柜台里，一些切割成各种模样的源石横七竖八摆在里面。
随手一拿，就是十几枚。
“好地方！”
周甲双眼一亮，不急着收起源石，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兽角，朝着里面的保险柜行去。
兽角来自路上猎杀的凶兽。
角刃锋利无比，他的盾牌都因此出现了几个凹陷。
“唰！”
坚硬的保险柜，在锋利的兽角面前不堪一击，瞬间被划出一道裂痕，更加浓郁的气息涌出。
源晶！
三枚源晶！
“嘶……”
周甲深吸一口气，一把握住源晶，至于一同的卡片、纸钞之类的东西，全都视若无睹。
三枚源晶，就相当于三千源石。
在霍家堡，三千源石已是富贵人家。
而这。
只是一家不出名的珠宝行分店，那整个星城，又该有多少珠宝行，会有多少枚源晶？
想想，就让人热血上涌。
莫说八品，那么多源晶，就算是修炼至九品、十品，乃至超品高手，怕也是绰绰有余！
压住心中的激动，他转身行向其他店铺。
有了源晶，源石已经不屑去拿，拿了也是占地方。
第一家，开了个好头。
接下来的几家珠宝行，也各有收获，收获最大的无疑是明玉坊，保险柜里足有十二枚源晶。
倒是金玉煌，似乎是被人搜刮过了，里面空无一物。
“唔……”
立于金玉煌的店铺内，周甲若有所思。
他身上已经有二十四枚源晶，足够修炼很长一段时间，但总感觉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
“嗯？”
眼神微动，他踏步朝店铺内里行去。
推门，打开应该是财务文员所在的房间。
“呜……”
一头正自仰天吞吐血月气息的行尸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来，狰狞的脸庞透着股恐怖。
周甲面色不变，大步上前，一巴掌扇了出去。
“彭！”
数千斤的巨力，直接让行尸的脑袋当场爆开，道道污浊血水从眼耳口鼻等窍内喷出。
屋内不止一头行尸。
其他几头听到动静纷纷转身，嘶吼着扑来。
“噼啪！”
电光闪耀，周甲好似瞬移一般，接连出现在几头行尸身边，一脚一个，给踹飞出去。
他脚掌发力，源力如锤，数千斤的力道轰在行尸胸口，于一点爆发，直接崩碎躯体。
这等二品、三品的存在，在他面前，早已不堪一击。
收拾完行尸，在屋里翻了翻，拿起几本应该是自己心中所想的账目，周甲施施然走出门。
下一瞬。
“唳！”
震耳欲聋的尖啸，从不远处轰来。
玻璃瞬间碎裂，地面突兀浮现道道裂痕，无数桌椅板凳轰然炸开，周甲也不由仰身后退。
一双猩红血眸，映入眼帘。
……
超市。
明曜三人飞速装填物资。
“鱼罐头、肉罐头、压缩食品，水果罐头先别碰，这么长时间万一封闭不好就糟了。”
关键是，水果罐头不挡饿，还死沉。
“烟、酒另外打包，这些东西咱们虽然用不着，但在东区却能换吃的，都是硬通货。”
“机械手表可以拿，也有人收。”
自末世降临，复杂精密的电子仪器因为不知名的影响，都已不能使用，反倒是简单的机械手表，还可以用，而且很受某些人的喜欢。
“早知道，就拿个大点的袋子了。”白页一边装东西，一边嘀咕，就连埋怨都透着股幸福。
大丰收！
有今天这么一遭，接下来的几个月，怕是都不用愁了。
“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能装东西的。”明曜更不甘心只拿这些东西，站起身在四处搜寻。
“唳！”
陡然，一声厉啸自商场内部传来，即使隔着很远，依旧真的门窗乱颤，玻璃哗啦碎裂。
三人更是头昏脑涨，咬牙坚持。
顿了顿。
明曜身躯僵硬抬头，与两女对视，钢牙紧咬：
“赤眼僵尸！”
“快走！”
城市里，除了普通行尸，还有两种恐怖的存在，一种就是赤眼僵尸，能发骇人音波。
近距离，能把人当场震碎。
这等存在不止实力恐怖，它的声音更是有着召唤其他行尸的能力，随时都能召来无数行尸。
当下三人再顾不得其他，明曜扛起包裹，拔腿就朝外面冲去。
两女稍作迟疑，也立马跟上。
末世中，生死只在一瞬，这个时候不是担心其他人的时候，自己能不能活命才重要。
“唰！”
三人拼命狂奔，咬牙发力。
“彭！”
“咣当！”
一声声巨响，让他们心肝颤抖。
下一瞬。
一头黑皮红眸的尸体打横从商场内部飞出，重重砸在一面墙壁上，直接砸出一个人形凹陷。
一道灰影紧随其后，一把扣住僵尸头颅，猛的朝地面贯去。
凶狠且残暴。
“彭！”
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窟窿，赤眼僵尸的脖颈更是扭曲变形，几乎尸首分离。
三人心头狂跳，下意识停下脚步。
周甲起身，一脚踏扁还在挣扎僵尸头颅，缓步朝着三人行来：
“看来你们已经收拾好了，走吧，这东西的叫声似乎能吸引行尸，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啊！”
三人一愣，顿了顿才回过神：
“对，对，快走，快走！”
“去东区，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幸存基地。”周甲开口。
“好。”
四人下了楼，在后方行尸还未聚集的时候远离商场，方家姐弟更是倚着墙拼命呼吸。
“好险！”
“想不到，竟然能碰到赤眼僵尸，幸亏有周先生在。”
“这次可是大丰收，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接下来的几个月都用不愁了，遭，酒瓶破了……”
三人惊魂未定，一时间情绪难以自控，口中絮絮叨叨，直至察觉到酒味才回过神来。
“走吧！”
“东西没了以后还有机会。”
周甲给三人一定的时间恢复情绪，待到稳住神，四人才再次上路。
好人！
杀僵尸，救人，
还不贪图东西。
这位周先生，果然是一位好人！
白页在心中暗暗评价。
……
……
……
“明曜。”
巷道尽头，几个手拿砍刀的星族人拦在四人面前。
其中一人面有刀疤，眼眸曾金黄色，视线掠过几人，直直落在明曜背后鼓鼓囊囊的包裹上。
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看样子，这次你们的运气不错，收获不少啊？”
“刀疤。”明曜眯眼：
“你想干什么？”
他们正打算千万东区幸存者基地，还没走多远，就被这几人拦住，而对方以往的做派，也让他心中暗叫不妙。
“不干什么。”刀疤双手一摊，理所当然道：
“你似乎忘了，这附近是我们苗大姐的地盘，从我们这里拿了东西，是不是该留下些什么？”
“苗白玉！”这个名字，对明曜三人来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威胁，闻言身躯下意识绷紧：
“东西就在商场，谁有本事谁去拿，这些是我们靠自己的本事找来的，你们难道想强抢不成？”
“哎！”刀疤垂首叹气，下一瞬面泛狠厉，眼泛杀机：
“别给脸不要脸，今天既然被我们哥几个碰上了，东西就别想拿走，赶紧的给我放下。”
“不然……”
他双眼一睁，身周几根拇指粗细的钢筋已然悬浮，尖刺直至四人：
“东西留下，人死！”
“所以……”一直静观其变、没有吭声的周甲看了眼几人，终于开口，朝着身边的白页看去：
“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是来抢东西的？”
“呃……”白页张了张嘴，面泛苦笑：
“是这样不假，不过……”
她话音未落，心头就是猛然一跳。
一抹电光闪过。
虽然短暂，却似乎印在心头，让人难以忘怀。
“噗！”
伴随着电光闪烁，五个头颅同时飞起，五道血水从脖颈处喷洒，面前的刀疤几人摇摇晃晃，栽倒在地。
“走吧！”
收起双刃斧，周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
……
三人张口结舌，半响才回过神来。
周先生杀的人是坏人，他们想抢我们的东西，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活该！
周先生是好人！
白页点了点头，举步跟上，却发现周甲双耳轻颤，猛然加速，朝着前方的大路奔去。
片刻后。
长街上，一群行尸正围杀几个打扮怪异的人。
三人还未想好怎么办，周甲已经冲了过去，几个闪烁，就落在场中，那几人的面前。
周先生又去救人？
白页眼带儒慕，果然是大好人。
……
“凯乐。”
盔甲下，周甲声音冰冷：
“又见面了，斯图&#183;沃伦在哪？”
“是你，周甲！”凯乐是沃伦家族的八品高手，此番也活了下来，见到周甲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狞笑：
“你来的正好，虽然不知道爵士现在在哪里，但杀了你，相信他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怎么？”周甲开口：
“你们没和他在一起。”
说着，轻轻摇头：
“真是遗憾。”
“不必遗憾。”凯乐双眼一沉：
“我会带着你的头，去见爵士的。”
“是吗？”周甲轻哼，身躯猛然一冲。
暴力！
殛雷斩！
“轰……”
刺目的雷霆，当空绽放。
远方。
白页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周甲砍菜切瓜似的，把那几人一个个劈死当场，盔甲上满布鲜血。
心中突然一寒。
周先生……
不会是杀人狂魔吧！

第013章 初闻
某处大厦。
曾经的星城银行。
身材肥硕的叶添随手拍死一头行尸，看了眼乌泱泱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尸群，皱眉问道：
“还需要多久？”
“少爷。”护卫眉头冒汗，急道：
“这东西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术法、武技都不能造成太大影响，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算了。”叶添叹了口气：
“源晶既然在这个世界不是稀奇珍宝，想来银行宝库里也不会有多少，把账簿带上。”
“我们走！”
“是！”
护卫松了口气，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行人趁着群尸还未彻底冲来，如一道利箭朝外冲去。
此番来的人都是高手，一路横冲直撞，不多时就已逃远。
叶添人虽胖，身份却灵动的不可思议，九品的实力，怕是十品高手都没有他的速度快。
“少爷。”
楼顶，叶家商队再次汇聚。
管事叶伯拱手开口：
“从我们收集的消息看，此城幸存下来的星族人尚有万余，有四个基地，各有首领。”
“有趣。”叶添身材滚圆，双眼成缝，闻言笑道：
“看来，这个世界碎片的人已经习惯了末世，如此也好，四区的情况都是怎么样的？”
“东区星帝，为人洒脱，好结交朋友，东区也是四区中物资交流最为频繁的一个基地。”叶伯回道：
“西区黑帝，控制欲极强，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被他下了心灵秘法，对他死心塌地。”
“南区白帝双子，威望极高。”
“北区疯王，实力应该是四区首领之最，因为痴迷修行念力，整个人变的疯疯癫癫，难以亲近，也最为危险。”
“唔……”叶添手托下巴，面带沉思：
“以叶伯看，他们几人的实力如何？”
“当不弱八品。”叶伯面色一肃，道：
“能从数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这几人无一不是个中佼佼者，若非没有传承，怕是有望超品。”
“其中疯王、白帝双子联手，很有可能有十品之威。”
十品！
就是凡阶之巅。
当然，十品与十品之间也有很大的差距，就算疯王有着十品的实力，叶添等人也不畏惧。
但疯王他们不止一人，还代表着一方势力。
单打独斗……
末世可没这么多规矩。
“疯子是不可能合作的。”叶添沉思，首先排除一人：
“黑帝那种人，也不可靠，万一翻脸岂非阴沟里栽了船；星帝适合交朋友，却不适合合作。”
“所以……”
“南区白帝双子！”
与白帝双子合作，借助他们的力量收集源晶，等到世界融合，星族人更能成为叶家一大臂助。
这就是叶天添的计划，可谓一举两得。
“少爷！”正欲做出抉择，一人急匆匆奔上楼顶，喘着粗气道：
“纪……纪家的人出现在南区。”
“什么？”叶添面色一变，眼中有着懊恼，更有些许的惶恐：
“纪妖也进来了？”
“少爷。”叶伯也是神情一肃，沉声道：
“纪家的人出现在南区，怕是已经与白帝双子达成合作，咱们不能再露面，不然的话……”
“会很危险！”
叶家、纪家，表面上和和气气，暗中却是刀光剑影。
“呼……”叶添长吐一口气，突然冷笑：
“没关系。”
“星族人得不到，源晶、超品源质也可以入手，刚才已经拿了珠宝行的账簿，查一查他们都从哪里进货。”
“这个城市，应该会有一个源晶的批发点。”
“只要获得大批源晶，我们就不虚此行！”
听得出，他的声音带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
他晚了一步。
而且，他只是叶家偏房的二少爷，纪妖却是有望纪家家主位置的继承人，两者差距太大。
……
……
……
东区幸存者基地。
这里原本是一处地下游乐场，后来末日降临，在星帝无痕带着其他人不停改进下，渐渐成了一处基地。
四周厚达数次的钢板，能抗住巨炮轰击。
再加上地方隐蔽，进出都需通过一条长达百米的通道，就算是行尸冲锋，也能抗住。
堪称一座堡垒！
基地内。
原本的游乐场改成了数百间房屋，中心十字街道还有广场，足够数千人在这里生活。
当然。
是物资能跟得上的情况下。
“外来人……”
“墟界！”
“洪泽域。”
“游荡者……”
通过重重验证，四人刚进入基地，诸多杂乱之声就传入耳膜。
入眼处。
不止有星族人，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各色人种。
有身高足有近丈的巨汉，有背负弓箭皮肤异样的怪人，也有身披斗篷手持法杖的法师。
很显然。
除了周甲，这段时间进入世界碎片的其他人，也通过各种办法，来到了东区幸存基地。
但奇怪的是，这里出现的人，他竟从未见过。
更有一种古怪的气氛，在基地内弥漫。
对于墟界。
看样子星族人应该已经知晓。
面对突如其来的异世界，不少人心中茫然，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更要为未来考虑。
不过。
墟界是万界末日不假，对他们来说，却也不会太遭毕竟已经处在低谷。
有些人，甚至面带庆幸。
在明曜的帮助下，周甲先是以一瓶酒换了基地一间房间七天的居住权，暂时有了身份。
“哒……”
脚步微顿，视线中的某个身影让他面露沉思，随即朝着明曜三人开口：
“你们先去忙，我有事过去看看，等下汇合。”
“也好。”明曜忙着把手里的物资交换成急需的东西，也没问他要去哪里，点头应是。
片刻后。
周甲拍响一间房门。
“钱小姐。”
目视屋内端坐的黑衣女子，他点头示意：
“又见面了。”
“周兄。”女子抬头，露出略显僵硬的表情：
“你也来了。”
钱小云。
虽然她以某种方法遮掩了真实相貌，但怀里的孩子却做不得假，自也没有瞒过周甲。
说起来。
这还是离开霍家堡后，两人首次单独交谈，这才不虞身份泄露。
搂了搂孩子，钱小云眼中显出凄苦，声音带颤：
“嗓子坏了。”
周甲默然。
对方说的，自然是那婴儿。
这一路上，为了防止暴露踪迹，钱小云多次强行制止孩子的哭声，现今已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霍家的孩子。
本应是天之骄子、父母宠爱，现实却是从还未出生就饱受折磨，如今更是坏了嗓子，成了哑巴。
世事变幻，总是出人意料。
也许荣华富贵，真的是上天注定。
“会有办法的。”周甲眼神微垂：
“法术、武功各有玄奇，洪泽域还有超品高人，应该能治好，只要活下来就有机会。”
“呵……”钱小云苦笑，伸手轻轻抚摸婴儿面颊：
“周兄说的是。”
“他叫霍真，训剑起的名字。”
“好名字。”周甲赞了一句，然后就不知说什么为好。
他本就不善言语，现今面对一个伤心的女人，就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更何况其他。
“周兄是来问洪泽域的事吧？”钱小云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哄了哄在怀里扭动的孩子，面露沉吟：
“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们已经来到了洪泽域。”
“竟然……是真的。”周甲面泛苦笑。
刚才外面的各种声音，让他有所猜测，却一直不敢相信，直至对方给出肯定答案。
从霍家堡到洪泽域，路途遥遥、凶险万分，本来他们还需要再走个一年半载才能到。
不曾想。
就这么被那恐怖巨鸟一扇，就真的到了洪泽域附近。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当下轻叹一声：
“我就说，为什么外面有那么多不认识的外来人，原来他们都是洪泽域的……本地人。”
“关于洪泽域，我知道的也不多。”钱小云想了想，道：
“大体而言，洪泽域内的生灵因为种族不同、世界不同，分为六大区域，外有军方守护。”
“军队！”周甲眼神微亮。
在他的印象里，军队就是安全的象征，外面有军队守护，岂不是意味着里面很安全。
“不错。”钱小云却不知他怎么想，继续道：
“军方是洪泽域最大的势力，内部又有细分，这点我也不清楚，只知他们做事很霸道。”
“霸道。”周甲皱眉：
“如何霸道？”
“每隔一段时间，各方都需向军方提供各种物资、源石、人口，不然他们就会放怪物进去肆虐。”钱小云表情淡然，似乎是习以为常：
“此外，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扶持各种流寇、盗匪，在六大区域都有自己的代理人，甚至连区域之主的更替都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即使如此，他们对于拦截外面的怪物也兴致缺缺，经常听闻有些地方遭受怪物袭击。”
“……”周甲张了张嘴：
“这也能忍？”
“如何不能忍？”钱小云摇头：
“这个世界，实力就是道理，谁拳头大就听谁的，军方实力最强，其他人不听也要听！”
“军方虽然没有清剿怪物的能耐，但对内举枪的勇气，却从不缺乏。”
周甲无语，心中已经对这里的军方彻底失去好感：
“那，除了军方，洪泽玉域还有哪些势力？”
“周兄的武功，应该是来自大林王朝。”钱小云开口：
“大林王朝的人在洪泽域独占一区，朝廷名存实亡，为抗末世各大武学门派组成一个联盟。”
“叫做玄天盟，所有大林王朝的人，都可加入。”
“以周兄的修为、实力，应该能够拜在玄天盟的门下，如此也有了安家立业的根基。”
周甲若有所思：
“钱小姐对玄天盟可有了解？”
“我有一位朋友，就是玄天盟的人。”说到这位朋友，钱小云的表情闪过一些不自然。
顿了顿，才道：
“各大势力其实都一样，靠搜刮下面的物资、源石增加自己的实力，以此抵抗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
“军方搜刮六大区，六大区压榨下面的势力，下面的势力则从普通人身上捞取好处，普通人想方设法保命。”
“层层搜刮、压榨……”
她的话并不多，语气更是平淡，但周甲眼前却已浮现一个弱肉强食、混乱无序的社会。
“原来……”周甲眼神复杂，轻叹一声：
“洪泽域，也非净土。”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净土。”钱小云冷笑：
“血月悬空，处处都是凶兽、怪物，这就是一个怪物吃人、人也吃人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强大自己，增加活命的机会。”
“弱小者，活该被人欺负！”
她银牙紧咬，眼泛恨恨，语气中却透着股让人心悸的绝望。
周甲则是有些怔神。
这种混乱无序的社会，其实有它存在的道理。
就如，万一面对他们路上遇上的那头恐怖巨鸟，所谓的反抗不过是死的更快一些罢了，再大的势力怕也没用。
与其好好经营，还不如竭尽所能的搜刮。
如此。
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第014章 黑帝
凡阶七品合力（11936／12000）
睁开双眼，周甲面露笑意，眼中隐有期待。
马上，
就要八品了！
一旦进阶八品，再激发暴力，即使没有神鳄甲，他的实力也可与十品比肩，即使算不上十品中的强者。
但那也是十品。
凡阶之巅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碎片内，除了还不知有没有的超品怪物，十品就是最顶尖的高手。
说起来，天启星落下的识海光幕看似有些鸡肋，除了可以显示进度没别的用处，但量化修为，就已不凡。
太多的人，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修为进展，而失去进取心。
周甲则不会。
他能时时刻刻看到自己的进步。
就如现在，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潜心修炼，用不了几日，就可晋升为八品龙虎境高手，绝不会因看不到修为进展而心有沮丧。
推开门。
相较于几天前，基地内的人流量要少上不少。
广场上则多出了一些摊位，摊位上远比以往更加丰富的物资，也曾让明曜三人惊叹。
交易的主流，更是从食物变成了源石、源晶。
外来人的出现，在短短几天内，就让基地里的一切都在发生改变，本地人反到有些不适应。
“周兄。”一人抬手，打着招呼：
“看看我这里有没有你能用得上的？”
“葛兄。”周甲侧首，笑道：
“你又出去了？”
“不然。”葛大海耸肩。
对方是周甲的邻居，自称洪泽域外围的游荡者，以猎杀怪物、收集物资换取源石为生。
此番恰好在附近游荡，就被卷入这个世界碎片。
修为，当有七品。
他指了指摊位上的各种物件：
“周兄不感兴趣？”
“囊中羞涩。”周甲摇头。
“那周兄有没有兴趣出去转转？”葛大海眼神闪动，发出邀请：
“我知道一个地方，原本是星城的金街，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兴许还会有源晶。”
“你我联手，一探如何？”
“到手的东西平分！”
“别！”周甲摆手：
“在下实力不济，最近只想老老实实待着。”
“周兄过谦了。”葛大海轻笑，却也不再多劝。
在这里，人与人之间戒心重，理所当然，但对外面的源晶、源石不为所动，确实少见。
这个世界碎片虽然危险。
但，
同样藏着泼天富贵！
葛大海不相信，对方能一直忍着不出手。
“哒……”
周甲脚步一顿，看向面前的摊主：
“钱小姐也出来摆摊？”
“没办法，总要挣些奶粉钱。”钱小云一手逗弄着孩子，一手整理着摊位上的书册：
“周兄真的不打算出去转转？”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周甲摇头。
他要出去，怎么也要等成就八品之后再说。
“暂时没有，就是以后会有。”钱小云眼神微动，道：
“这个世界碎片，有着许多源石、源晶，这等机会可不常见，其他人都出去收集了，你不去就会错过。”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这里有到目前为止星城最为详细的地图，记载所有商场、珠宝店的位置，要不要来一份？”
说着，递来一本书册。
“呵……”周甲轻笑，在摊位前蹲下：
“钱小姐倒是挺会做生意，不过你手上既然有这等东西，为何不自己出去收集一番？”
“说笑了。”钱小云摇头：
“我一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出去岂不是找死？”
她看了眼周围，若有所指道：
“这次进来的人，不乏高手，就我所知道的九品就有好几位，他们还各有不少同伴。”
“如你我这般单打独斗，不过是他人眼中的猎物罢了。”
这种地方，危险可不止来自行尸、怪物，其他人同样觊觎源石、源晶，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会下手。
不过……
九品？
周甲开口：
“可有十品高手？”
如果只是九品的话，他倒也不惧。
虽然不知钱小云的实力如何，应该也是八品往上，单单九品的话，不算太危险。
“有。”
钱小云垂首，整理摊位：
“但不多，至少叶家、纪家肯定有十品坐镇，游荡者里面应该也有十品，不过你也不想碰到的吧？”
“说的也是。”周甲点头，拿起册子：
“怎么卖？”
“你与我有救命之恩。”钱小云抬头，一脸诚恳：
“卖别人二十源石，你给十枚就行。”
“……”周甲张了张嘴，有些无语：
“我好像听见，你刚才卖给另外一人的，也是十枚源石？”
“是吗？”钱小云两眼茫然：
“你肯定是听错了。”
“……也罢。”周甲轻叹，伸手去摸源石，看来自己这个救命恩人，也并不怎么好使。
“让开！”
“让开！”
“哗啦啦……”
就在这时，一群人从出口处行来，一窝蜂朝内涌入，让两侧的摊位不得不连连朝后退却。
“西区黑帝的人！”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听说是来与星帝谈合作的。”
“我们能跟他有什么合作，这家伙是个控制狂、变态，不比疯王好多少……”
“……”
诸多窃窃私语声，悄然入耳。
“在红月未出现的时候，黑帝就是一位念力高手，以催眠术暗中控制着星城的几家财团，手段了得。”钱小云低声开口：
“末日来临，他更是操控其他人助他猎杀行尸，实力突飞猛进，而且此人控制欲极强。”
“他竟然也要找人合作，看样子纪家逼得很紧。”
周甲双眼收缩，若有所思。
来了几天，各种消息满天飞，让他对星城现在的情况，也有了不少了解。
有着军方背景的纪家，与南区白帝双子达成合作，并打算一统四区，收拢所有星族人。
因为纪家的关系，没人敢再打星族人的打算。
所以包括叶家在内的其他人，都在城中寻找源石、源晶，这也是游荡者经常做的事。
当然。
暗地里少不了各种厮杀。
经常有谁谁谁走了狗屎运，在一家仓库里寻到一堆源石，然后刚入手，就被人截杀的消息传来。
还有两方游荡者因为某家珠宝行，互相拼杀。
等等……
危险无处不在。
“北区疯王死了！”一个消息，让周甲双耳轻颤，下意识激发听风天赋，朝着某处延伸。
“什么？怎么死的？”有人低声惊叫。
“白帝双子让他臣服，疯王自然没有答应，然后北区基地的位置就暴露在行尸的注视下。”
“三头白眼僵尸带着几十头赤眼僵尸和不知道多少普通行尸，攻破北区基地，杀了疯王……”
白眼僵尸是行尸中的王者。
周甲并未见过，据说它们已经有了些许灵智，实力恐怖，就算是四王也未必是对手。
据闻星城原本不止四个基地，其他基地的破灭，或多或少都与白眼僵尸有些关系。
不论是墟界还是这个世界。
最强大的永远不是人，而是怪物。
“怎么会这样？”
“白帝竟敢坏了规矩，四区基地的位置不能暴露，这是当年达成的约定，不然共诛之！”
“今非昔比，现在星城已经落入墟界，原来的约定还算个屁，但白帝这次做的够绝，竟然逼得黑帝主动过来谈合作。”
周甲视线移动，落向人群正中。
表情，不由微变。
与星族人常见的俊男美女不同，黑帝不止长相丑陋，而且很胖，胖的几乎不成人形。
他身高两米有余，四肢肥大，浑身软肉乱颤，体重怕是能有千斤。
面上五官更是被肥肉挤成一条条缝隙，若不细看的话几乎分辨不出来，不过他虽然叫黑帝，皮肤却很白。
极致的肥胖，让他难以移动，一路行来全靠身旁几人的搀扶，每走一步就要喘几口粗气。
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头大胖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帝。
但在他的身上，却有着一股极其恐怖的源力涌动。
九品？
十品？
“黑帝有很多女儿吗？”
黑帝身后，跟着十几位妙龄少女，年纪都不大，个个眉清目秀，与黑帝的体型形成反差。
“不是。”钱小云厌烦厌恶，低声道：
“这家伙有怪癖，喜好幼女，这些女人都是他的侍妾，每个人都被他以心灵秘法控制。”
“到是有个女儿。”
她抬头朝某个方向示意：
“他女儿继承了他的性格，喜欢各种男人，周兄好像引起了她的好奇。”
周甲侧首，就见一位打扮清爽，走路都能露的高挑女子正自挑眉看来，审视着他身上的重甲。
“……”
“我先回房了。”
……
……
……
四区暗潮涌动，外界同样也不安宁。
某处珠宝行。
两人立于废墟之中，隔空对峙。
“亚伯，我们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一人面有胡须，身着飘逸古装，腰间佩剑可见精美：
“数年没见，你的修为又有长进。”
“彼此彼此。”亚伯身材佝偻，长相毫不起眼，手中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淡笑看来：
“萧兄也不差，证心诀怕是已经修至圆满境界了吧？”
“东西就在里面。”萧兄笑而不答，道：
“你卖我个面子，等回到闻水城，萧某必当扫榻相迎。”
“这可是一批源晶。”亚伯轻叹：
“有了它，我就能从圣堂换得超品源质，也许就可晋升圣职，这等机会错过岂会再有？”
“那么……”萧兄腰间宝剑轻颤：
“你我比划比划？”
“请！”
亚伯伸手，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分。
……
某处废墟。
一位头戴玉冠的白发老者正缓步而行，在他身周，一根根拇指粗细的钢筋静静悬浮。
“唰！”
“唰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老者眼神微动，几根钢筋就已电闪而出，直接贯穿厚厚的墙壁，把几头行尸定在地上。
“你们两个，去杀了它们。”
“是！”
老者身后，两位少女面泛欣喜，急忙奔了过去，操控钢筋贯穿行尸头颅，获得能量。
“新人，天地赐福……”
感知到两女体内气息的壮大，老者不由音带感慨：
“四品杀一品、二品，竟然也有能量，而且还不少，杀同阶所得，收益几乎超过十倍。”
“你们的运气真是不错。”
“师傅。”两女中，一女回头笑道：
“我们运气好，是因为碰到了您。”
“呵……”老者摇头：
“少拍马屁，你们星族人的天赋，恰合老夫所修法门，你们两人的资质更是佼佼者。”
“不如此，我也不会选你们。”
“是，是。”两女笑着点头：
“多谢师傅。”
“走吧！”老者迈步前行：
“继续去找猎物，为师会帮你们在新手期成就六品，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成七品。”
“师傅。”一女侧首：
“晋升七品很难的吗？我觉的我们实力提升很快的，这才几天，就已经快要五品了。”
“五品往后，都会很难。”老者开口解释：
“六品朝上，更是一品一个台阶，不过你们运气好遇上了我，如果此番能够进阶七品，以你们的年龄，他日未必不能有望超品。”
“不过你们也要答应我。”
“等出去后，必须要有一人嫁给我那孩子，照顾他一生一世，我已经不行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孩子。”
说着，声音一沉。
两女对视一眼，随即重重点头：
“师傅放心，您的救命之恩我们绝不敢忘，等出去后我们姐妹一起嫁给师弟，一直都是一家人。”
“好，好。”老者面泛欣慰，连连点头。
……
货场。
叶添带人把仓库团团围住。
漆黑的库房里，隐隐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叶少爷。”一人咬牙低吼：
“真要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叶添冷哼：
“你们也配！”
“把东西交出来，叶某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不然的话……，别管我叶家把事做绝。”
“你真以为吃定了我们？”有人大叫：
“引来尸群，你们也讨不了好处。”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死心了。”叶添摇头：
“叶伯，出手吧！”
“是。”
叶伯应是，踏步朝着仓库行去，随着他的逼近，一股恐怖的气息在他身上缓缓涌现。
直至，
“轰！”
“十品！天罡体！”
绝望的惨叫，在仓库内回荡。
……
房间内。
周甲收起功法。
凡阶八品龙虎（3／18000）

第015章 极乐
八品，龙虎境！
龙虎二字，明显是大林王朝的称呼。
其他世界的修行者对这一境界的称呼可能会有不同，代表的含义，却定然是殊途同归。
八品之前，炼体壮身、蕴神养精，侧重点各有不同，却都是在原本肉身上夯实基础。
龙虎境，则不同。
这一境界，增加底蕴，源力从根本上改变自身。
如果说一至七品，是一个人逐渐长大的过程，就如幼虎变猛虎，那八品就是猛虎变腾龙。
变化，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根本上发生的进化，甚至可以说，八品与八品之前，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物种。
这也是一个缓慢且持续的过程。
“呼……”
长吐一口浊气，气息如箭，笔直刺入墙壁。
由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坚硬墙壁，赫然被这一道气息给撞出一个浅坑，可见其力道之大。
周甲微抬手臂，五指虚握。
“彭！”
一声巨响，空气，似乎也炸裂开来。
“七品合力，每一个动作都能汇聚全身之力，而八品龙虎，则是让肉身从根本上发生某种进化。”
“以人之身，比肩凶兽！”
他眼神闪动，识海地猛星随之一亮。
暴力！
“轰……”
恐怖的巨力自骨髓、血液、筋肉间爆发，皮肉随之一涨，身下铁质的床架更是吃力不足轰然倒塌。
周甲双足踏地，虽然没有发力，却已明白自己的力气又有增加。
增加了足有一倍！
“就算铁元身境界低微，单靠这肉身之力，罗师兄大成的炼体硬功，抗击打能力怕也不如自己。”
当然。
铁元身不止是抗击打能力了得，更有诸多筋肉发力的技巧，刀剑劈砍就如斩在顺滑平面，浑不受力。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周甲停下继续尝试的动作，拉开房门，是个不太熟悉的面孔。
“朋友。”来人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门，笑道：
“我是那边房间的李应琼，认识一下？”
“有事？”周甲声音淡漠，冰冷的头盔更是让对方表情一僵，讪讪挠头，略显尴尬。
“是这样。”定了定神，李应琼开口：
“朋友也知道，最近星城有些乱，基地也不怎么安全，所以我想着联络几位朋友聚一聚。”
“万一遇到危险，也有个帮衬不是。”
“若是外出寻宝、猎杀，也能有帮手，毕竟人多力量大。”
“不必了。”周甲摇头：
“我没有这个兴趣。”
“这……”
“彭！”
吃了个闭门羹，李应琼的表情也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缕寒光，冷哼一声走向另外一处房间。
“咚咚……”
“谁？”
一个女声从房间里传来。
“朋友，我是附近的李应琼，想邀朋友出来聚一聚，互相有个帮衬，姑娘带着个孩子……”
“没兴趣！”
不等他说完，屋内就已传来冷冰冰的拒绝声。
就连房门，都未打开。
“呵……”
摇了摇头，李应琼丝毫不见气馁，再次敲响葛大海的房门。
“葛兄，可愿意结识几位朋友，艾伯特也已加入，咱们相互帮衬，以后也能方便些。”
“艾伯特。”葛大海眼神微动。
他与艾伯特算不上关系多好，但确实曾经一同外出探查过周围的情况，也与李应琼有过几次交流。
“在哪？”
“不远！”李应琼面上一喜，伸手前引：
“葛兄做了正确的决定，现今世界碎片情况未明，各路好手纷争，咱们孤家寡人实力也不强，如何跟他们去争？”
“联合起来，才是大势所趋。”
“嗯。”葛大海对此不置可否：
“在基地外？”
“就在基地附近。”李应琼压低声音：
“你也知道，纪家与白帝合作，东区基地很可能被针对，继续待下去谁也不能保证安全。”
“在外面，进退自如。”
“是吗？”葛大海嘴上应是，眼中已经浮现警惕。
他也是常年在外的游荡者，又岂会轻而易举相信别人，不过艺高人胆大，倒也不会畏惧。
只要距离不远，他有把握随时可以抽身。
确实不远。
“葛兄！”
“艾伯特！”
基地附近，一个破旧的房屋门前，身材高大的艾伯特高举手掌，大笑着打着招呼：
“我就知道葛兄肯定会来。”
“呵……”葛大海摇头：
“单枪匹马，确实不太方便。”
“进来。”艾伯特伸手示意：
“我跟你介绍两位朋友，都是熟人。”
说着，顺手拉上房门。
葛大海眼神微动，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止住脚步：
“算了，我还是……”
“彭！”
“咣当！”
伴随着几声闷响，场中随之一静。
“呸！”
一人张口猛吐：
“差点让这家伙给逃了。”
“幸亏主上出手。”
房门打开，一位身材高挑、衣着清凉的女子脚踏恨天高，施施然来到昏迷不醒的葛大海面前。
此女，赫然是黑帝之女妙茕。
伴随着此女的出现，场中其他人纷纷垂下头颅，有的眼泛狂热，有的则是怒意中夹杂着无奈。
“七品。”
好似情人一般抚摸着葛大海的身体，妙茕音带遗憾：
“可惜，我的心灵锁链不能再奴役其他人了，这家伙也不值得占一个位置，给他服药吧。”
身为黑帝之女，末世之前，她依靠催眠术控制星城众多达官显贵，他人眼中所谓的富二代甚至给她提鞋都不配。
末世之后，更是操控他人生死，玩弄他人性命于鼓掌之中。
这些年来习惯了奴役他人，长久以来养成的高高在上的气质，让她迥异于其他人。
癫狂中，透着股傲慢。
似乎所有人，在她眼中都该是棋子一般。
即使是外来人，某些看不起本地人的存在，也因为某种原因一个个倒在她的脚下，为奴为仆不敢反抗。
“是。”李应琼恭恭敬敬上前，从身上取出一瓶药水，灌进葛大海口中。
“极乐水的效果，就算是九品高手也承受不住，一旦上瘾，只能继续服药，别无他法。”一个星族人出现在妙茕身后，道：
“主上身怀此宝，又有惑神妙法，谁人不能控制，外界人又算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还不是要乖乖跪倒在您的面前？”
“是啊。”妙茕轻甩额间发丝，痴痴一笑：
“白帝双子竟然屈服在姓纪的那人身下，如果我让那名叫纪妖的人跪倒在我的面前，又该是什么模样。”
“想想，就激动。”
她面泛红晕，双眼水汪汪，娇躯兴奋的颤了颤，才一脸满足的看向其他人：
“只带出来这一个？”
“主上。”李应琼心中一惊，急忙开口解释：
“其他人都很小心，有些已经开始拉帮结派，我这几天太过频繁出手，如果继续的话，搞不好可能会坏了您的大事。”
“不过拿下了葛大海，以他的身份还能再拉几人过来。”
“那就这样吧。”妙茕挥手，一脸随意：
“宁缺毋滥，极乐水也是有数的。”
“是。”
……
……
……
刚刚进阶八品，周甲正需要时间稳固境界、增益修为，自然不愿意浪费时间花在琐事上。
李应琼的邀请，转瞬就被他抛在脑后。
不过……
要想在洪泽域好好生活，花费必不可少。
此番进阶八品，倒不妨在这个世界碎片内转一转，收集一些源石、源晶。
想来以他的实力，只要小心一些，当不至于太过凶险。
保命为先！
增加修为其次！
收集源晶在最后！
有了决定，周甲心思一定，拿出一枚源晶再次沉入修行之中。
直至一个消息传来。
大批源晶，出现在星城，所有人一时间都为之惊动，他也忍不住出去看了看。
……
南区。
纪妖看着手下呈上来的消息，面色越来越沉。
“源晶！”
他紧咬牙关，低声怒道：
“直到现在，你们才想起来告诉我，这个世界碎片里有一个源晶市场，里面有大量源晶，正在被其他人争抢？”
“少爷。”属下面色惨白，双膝重重跪地：
“是您吩咐，在解决四区之前，暂且先不管其他的事。”
“废物！”纪妖怒吼，大手一挥，劲气隔空数丈把下方那人轰飞出去：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让你们全都去死，难道你们也要去死，这不是几枚几十枚源晶。”
“而是……”
“而是堪比一个源矿的源晶！”
“该死！”
他怒吼一声，大踏步在场中来回走动。
他知道这个世界碎片有不少源晶，不过相对而言，有着修行‘法术’的星族人价值，远远要超过源晶。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城市边缘的红坡批发市场，竟然藏有海量源晶。
待纪家人得知消息，那边已经被人攻破，不少人在其中捞到好处，却没有纪家的份。
纪妖恼怒的不单单因为源晶。
而是只要他稍微关心一下，这些源晶中的很大一部分，极有可能会是他的，错过更让人愤怒。
“少爷不必恼怒。”一位大汉沉声开口：
“星城有两个珠宝批发市场，以游荡者的贪婪，他们绝不会放过那一处，我们还有机会。”
“你的意思是……”纪妖脚下一顿。
“不错。”大汉点头：
“以那个珠宝批发市场为饵，拿下游荡者，吃下他们入手的源晶，这等事军方经常做。”
“但你忘了一个问题。”纪妖双眼盯着他，道：
“实力！”
“就算有南区白帝双子帮忙，我们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更何况还有叶家的人捣乱。”
此番进入世界碎片的纪家人并不多，虽然不乏好手。
但游荡者能在洪泽域外围讨生活，也非易于之辈，有些人未必会卖纪家的面子。
“加上东区、西区的人手，即可。”
“星帝早就有合作的意向，黑帝的条件只要答应，他也不会插手。”

第016章 催眠
一声巨响，引来尸潮翻涌。
这个繁华的都市，曾有数千万人在此聚居，现今幸存者不过万余，可想而知有多少人尸变。
群尸出动，地动山摇，莫说是八品、九品，就算是超品高手来了，怕也要落荒而逃。
某处大厦顶端。
一袭红衣的女子抱剑而立，侧脸冰冷，扫视着场中众人，声音好似腊月寒冬的冷风：
“把东西留下。”
“人，滚！”
“宋萱，你个妖妇！”人群中，有人怒吼：
“真以为我们怕你？”
“你虽强，却只有一个人，我们足有十几位，就算你是九品，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不错。”一人附和：
“这里不是玄天盟的戮天阁，你一句话就让我们放下东西，真以为自己是超品高手？”
“不必怕她，九品而已，我们这么多人，十品也不是不能一战！”
众人喝声连连，但一个个眼神闪烁，身躯摇摆，显然并非如他们口中所说，信心十足。
“我数三声。”红衣女子眼眉低垂：
“三……”
“唰！”
血剑横空，瞬息数丈，两个头颅已然仰天飞起，带着满脸的不甘和惊恐，滚落大厦。
没有二，三字还未落地，红衣女子已然出手。
一出手，就是杀招。
凌厉的剑气刺骨冰寒，剑刃轻抖，肃杀之意弥漫全场。
“妖妇！”
“疯子！”
“跟她拼了！”
场中咆哮连连，众人都知道此女嗜杀成狂，就连自己的丈夫孩子都杀，一旦动手绝不留情，唯有全力以赴。
人群中不乏七品、八品高手，实力并不弱。
但在女子的血红长剑下，却是一个个接连倒地，就算是八品高手，竟也不能坚持几招。
“噗！”
伴随着最后一人的面颊被利剑划成两半，所有的抵抗彻底结束。
“谁告诉你们，我是九品？”
慢慢收起长剑，红衣女子面无表情扫眼场中的尸体，一番搜刮，仅拿走地上的源晶。
诸多源石，竟是看都不看一眼。
……
周甲藏在楼层一角，看着下方的厮杀，一动不动。
良久。
在尸群的围攻下，下方几人渐渐不支，最终被尸群覆盖，被吸干鲜血化作一具具干尸。
“呜嗷……”
“呜！”
群尸咆哮，在场中徘徊，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终究循着其他地方的声响奔了过去。
地面一片狼藉，除了干尸还有几个包裹散落一旁。
周甲眼神闪动，九重登楼步施展，数百斤的重量，轻飘飘从十几米的高处悄然落下。
他行到包裹旁边，正要伸手去捡，动作突兀僵在原地。
一股莫名的气机隔空传来，让他心头一沉，如有重山压背。
“可惜！”
一人轻叹：
“浑水六兄弟也算是一代英杰，在外游走多年，想不到有遭一日，竟然丧命在这里。”
说话之人从巷道阴影缓步走出，面带感慨：
“我与他们相识一场，怎么也该帮忙处理后事才对。”
周甲审视来人。
对方面有胡须，看上去年约四十许，身着飘逸古装，腰悬精美长剑，气质洒脱超然。
“浑水六兄弟？”看了眼地上虽成干尸却依旧可辩的金发碧眼，周甲冷冰冰的开口：
“阁下认错人了吧？”
“不会。”对方一脸正气，摇头道：
“我与他们相交多年，这几位虽然来自其他地方，但诨号却是大林王朝的人给起的。”
“……”周甲沉默：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来人面带笑意：
“年轻人，谁都有走的那一天，所以如果遇到故人遇难，作为朋友一定要帮忙处理后事。”
“你不会拦我吧？”
周甲有些无语，也不得不佩服对方脸皮够厚，狗屁的浑水六兄弟，连人数都对不上。
“大侠仁义。”他叹了口气，举起盾斧：
“不过巧得很，我跟这几位也是朋友，所以东西不能让你带走。”
“这么巧？”来人一愣，随即道：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打打杀杀岂不伤了和气，你只有八品，还是不要与老夫动手了。”
“嗯？”周甲眼神微动：
“好眼力！”
他身怀纳尔敛息术，本身也未发力，还是头一次被人一眼就看透修为。
对方不简单！
不愧是洪泽域，随随便便遇上一个人，都高深莫测。
“老夫萧陌然，虽已无望超品，却已证得十品圆满。”萧陌然一震衣袖，气息勃发：
“小兄弟，你走吧，我不想枉开杀戒！”
十品？
还真是十品！
周甲心头一跳，再次上上下下打量对方，突然道：
“阁下身上有伤吧？”
“嗯？”萧陌然面色一沉：
“年轻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你……”
他话音微动，侧首看向不远处的阴影：
“那边的一位，一起出来吧！”
阴影晃动，钱小云手持长剑缓步行出，看了眼周甲，然后视线又落在萧陌然的身上。
“九品。”
萧陌然似乎有看透他人修为的能力，见状点头：
“你们两人倒是不弱，可惜……”
“彭！”
音未落，疾风已至。
腰间长剑铮然出鞘，好似一抹寒光划过虚空，只是一闪，剑光就已出现在周甲面前。
“叮……”
盾牌凭空出现，拦在正中。
“好！”
萧陌然口中低喝，剑光随之绽放，好似梨花落地，万千花瓣沸沸扬扬，瞬间笼罩全场。
飞花剑诀！
剑法美轮美奂，无形杀机却尽藏其中。
身为十品，面对一位八品，萧陌然突然偷袭不说，竟然还是全力以赴，丝毫不留手。
虽有不要脸的嫌疑，却也活该他活这么久。
“轰！”
暴力！
面对一位全力以赴的十品，周甲第一时间激发暴力，盾牌在他手中疯狂旋转，如封似闭。
同时双刃斧寻隙而出，暴烈的斧光带着刺目雷霆，在漫天飞花中轰然绽放，肆虐当场。
二重盾反！
奔雷斧！
“叮叮……当当……”
“彭！”
两道身影瞬间交错。
钱小云美眸闪动，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一道无形的剑气划过虚空，掠过数丈。
“呲……”
萧陌然疯狂暴退，连退百米才停下脚步。
低头看了看腰间衣衫裂缝，他眼神闪动，嘴角猛然溢出一丝鲜血，表情也泛起凄苦：
“年轻人，不讲武德，两个人联手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不过……”
“好盾斧、好力气，好剑法。”
低声赞了一句，他收起长剑：
“既然你们也是浑水六兄弟的朋友，那处理后事交给你们也无法，老夫……先行告辞。”
说着，目视两人身形后退，几个闪烁就消失不见。
待到对方走远，周甲才侧身看向钱小云，想了想，把地上一个最小的包裹扔了过去。
“多谢。”
“这是谢意！”
钱小云伸手接过，看了看手里的包裹，又看了看地上的几个包裹，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情愿。
“算了。”
摇了摇头，她转身离去，孩子不能久离，不然不放心。
“轻功。”见两人的身法一个比一个快，周甲忍不住揉了揉眉：
“这是个缺点。”
……
……
……
东区。
幸存者基地。
周甲刚刚回来，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基地内游逛的星族人，看向外来人的眼神带有抵触，甚至不少人带有恶意，丝毫不做掩饰。
唔……
看样子，这里也不能呆了。
“周兄。”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拦住周甲关门的动作，视线更是落在周甲身后那几个包裹上：
“这几天不常露面，看来周兄是外出了。”
“葛兄。”周甲声音淡漠：
“有事？”
“周兄应该也看出了，基地里的气氛不对劲吧？”几日不见，葛大海眼中多了些血丝，表情也有些憔悴，就连气息都透着股奇怪的颓废。
他抿了抿嘴，像是习惯性咀嚼着什么，继续道：
“我打听到的消息，说是纪家已经与星族人达成合作协议，以后我们这些外来人将不再受基地欢迎。”
“不能进基地，意味着我们需要在外面找地方住，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面对行尸希冀。”
“这还不是最遭的。”
“我们以后将没有获得消息的渠道，纪家人则很有可能借助星族人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以后一个人的话，会很不方便。”
头盔下，周甲面露沉思。
确实。
对方说的不假，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出现，且对独行者来说极其糟糕。
“我与几位朋友达成了共识。”见他没有吭声，葛大海继续道：
“等离开基地，我们可以共享情报，如果谁有麻烦的话也可以花钱雇佣其他人帮忙。”
“我们还有星族人做内应，时刻掌握四大区的动向。”
“周兄！”
他直视周甲，眼神灼灼：
“不妨一起加入，也好有个照应。”
“……”周甲想了想，轻轻摇头：
“算了。”
“葛兄好意心领了，不过在下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就不参加了。”
说着，就要关门。
“哎……”
葛大海愣神，伸手欲拦，却被强行关在门外。
站在门前沉思片刻，他无奈摇头，朝外行去。
……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周甲眉头一皱，把房门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站在一位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容貌艳美，打扮更是充满诱惑力，红唇微抿，美眸含媚俏生生看来。
这女人周甲见过，黑帝的女儿，经常游走在男人堆里。
似乎叫妙茕？
“先生。”
女子张口，香气扑鼻，声音更是媚到骨子里，让人好似触电似的浑身发麻：
“葛大海让我来邀请你过去一趟，能不能赏个脸？”
香气透过头盔，飘入鼻窍。
周甲只觉心头一跳，体内热血上涌，眼前的人似乎也变的更加好看，隐隐有自己心目中那人的影子。
对方的话，更是在脑海回荡，让他眼神恍惚，下意识点头：
“好啊！”
话音刚落，他的双眼猛然一缩，识海星辰闪动，一抹冷流自眉心浮现，直入尾椎，瞬间扫清身上的异样。
迷惑人心的法术？
催眠？
香味也不正常，是某种药物？
“那好。”见周甲答应，妙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修成的脖颈微微昂起，音带高傲道：
“你跟我来吧。”
说着，扭身迈步。
她身姿曼妙，走路的姿势也极其迷人，更带有一股清香，让人不自觉的追逐着她的背影。
身后。
周甲若有所思，随即举步跟上。

第017章 报复
出了基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爬满蔓藤的高楼大厦。
绝大多数高楼，在这些年的尸潮冲击下，早已坍塌倾斜，反到某些低矮建筑得以幸存。
踏过满是狼藉的一楼，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一处房间。
房间里早有数人在等候。
李应琼。
艾伯特。
葛大海……
算不上熟悉，但都是在基地里见过的面孔。
除了李应琼外，其他几人都在争抢一个白玉瓶，瓶口开启，朝外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怪味。
“周兄！”
见到周甲，葛大海双眼一亮：
“你来了。”
说着一把从其他人手中夺过白玉瓶，急急道：
“快，快来尝尝这个，这可是好东西，平常时候根本没有，只有多一位朋友的时候才会分。”
“你先尝尝，给我剩一点。”
他一脸眼巴巴的看着周甲，其他几人则是眼神闪烁，在李应琼的示意下，慢慢围了过来。
周甲垂首。
白玉瓶狭窄的瓶口内，可见一汪浅蓝色的液体。
液体因葛大海手腕的晃动而泛起涟漪，好似天际群星藏于其中，让人情不自禁沉迷其中。
气味古怪，绝对算不上好闻，但却让人生出一种发自身体深处的渴望，让周甲不由自主的咽喉发干，迫切的想要品尝一二。
定了定神，他看向场中。
众人看似热情靠近，实则已经暗暗堵住了后退的大门，不过除了李应琼，其他人的目光更多的是看面前的白玉瓶。
他们眼泛狂热，咽喉滚动，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味道。
“要不然……”
周甲做着最后的尝试：
“让我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葛大海眉头一皱，道：
“事到如今，周兄还看不清局势，一人力短众人势强，有妙茕小姐里应外合，我们以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再说既然都已经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距离也越发靠近，隐隐形成一种压迫感。
“也罢！”
周甲轻叹一声，扫眼众人，视线最后落在妙茕身上：
“所以……，你们的人都在这里了？”
“没错。”妙茕轻击双手，笑嘻嘻道：
“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开诚布公，朋友不妨取下盔甲，让我们也见一见你的真面目。”
她眼中带着好奇，声音依旧充满魅惑力。
这么多年。
极致的享乐，让能引起她兴趣的事越来越少，难得有一件，自然值得期待下，希望里面会是个惊喜。
如果是个健壮的帅哥……
那就太好了！
看体型，应该不差，就不知长相怎么样？
妙茕眼眸发亮，下意识夹紧修长双腿，红唇越发娇艳。
“不错。”葛大海点头：
“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周兄的真容。”
“……”周甲略作沉吟：
“也好！”
音落，大手倏忽一伸，钢铁手套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猛然扣住一个面容姣好的头颅。
突然的爆发，速度快到极致，而一直身处高位、被人众星捧月拱卫的妙茕，显然没有料到有人竟能免疫她的催眠。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头颅就被握住。
“你干什么？”
“住手！”
众人大惊，各种源力波动乍起，飞速靠近。
周甲一声不吭。
暴力！
五指一攥。
“彭！”
鲜血、脑浆起飞。
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妙茕，这位黑帝的掌上明珠、天之娇女，已然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没了头颅、沾满鲜血的姣好身躯摇摇晃晃，栽倒在地。
场中一静。
屋内众人的眼神有惊有怒，更多的则是惶恐，不是恐惧人被杀，而是再没有那极乐水。
没有极乐水，对他们来说生不如死！
“你敢！”
“主上……”
“杀了他！”
咆哮声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响起，随即就见斧光跃动，两个扑来的人影瞬间一分为二。
激发暴力，八品的周甲力气堪比十品。
近卫技—八臂魔猿！
艾伯特怒吼逼近，双臂一震，源力在身周如有实质，化作漫天拳影，朝着盾牌砸落。
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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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大海双眼收缩，身躯猛然一转，身份诡异而急速，更有一道肉眼难辨的寒芒电闪而出。
在场众人，都是黑帝为女儿精挑细选的高手，短暂的惊恐过后，也纷纷显露出惊人的实力。
其中绝大部分，都有着七品的实力。
奈何……
“彭！”
面对化身八臂魔猿的艾伯特，周甲只是随手挥动盾牌，巨大的力量就把他给撞飞出去。
身在半空，浑身骨骼俱断。
一声低吼，暴戾的斧光好似龙卷，在房间内疯狂肆虐，一道道人影被卷入其中，眨眼肢解分离、血肉横飞。
每一个人，都被斧光笼罩。
葛大海、李应琼都非弱者，但在这狂暴斧光下，却像是陷入龙卷的舟船，摇摇欲坠。
杀戮。
覆盖房间。
“啊！”
场中仅有的一位八品高手怒吼冲来，正面相撞。
周甲身躯前倾，平举盾牌，脚下发力，在随手劈死一人的情况下，顶着对方疯狂前冲。
“彭！”
墙壁被两人撞穿。
“彭！”
一层层钢筋混凝土接连出现一个人形洞口。
直至十几道墙壁后。
“唰！”
周甲顶着人从高处落下，裹挟巨力砸进地面，一个巨大的凹陷浮现在破败的街道正中。
凹陷的中心，是已经化为肉泥的人影。
“呱……”
“呱！”
变异的乌鸦在屋宇间徘徊、尖叫。
周甲起身，暴躁的杀意渐渐平息，面无表情收起盾斧，在尸体上搜了搜，起身跃起，循着刚才撞出的破洞回到原来的房间。
房间里，遍地都是残肢碎肉。
四面墙壁满是鲜血，各种碎裂的尸体、内脏，混乱无序，角落里一人颤颤巍巍缩着身躯。
全力以赴的他，实力堪比十品高手。
放眼整个碎片世界，除了立于巅峰的那少数人，其他的，在他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李应琼？”
审视着对方，周甲慢慢蹲下身子，声音不疾不徐，只是带着些疑惑：
“你似乎……，跟刚才有些不一样？”
“呵……”李应琼胸口凹陷，气息若有若无，闻言在满是鲜血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黑帝有一种心灵秘法，能奴役他人，再加上这个世界的科技专门研发的某些药物，所以才能控制那么多人。”
“他女儿，自然也得了真传。”
“不过这种法门显然有着限制，在施术者死后，效果会越来越弱，直至我恢复清醒。”
听得出，他的声音中带有深深的悔恨、惊恐。
更有些无奈。
这段时间，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的自己被那女人随意耍弄，自己反到乐在其中。
尽心竭力的效劳，只求那女人满意。
好在。
噩梦终于结束。
但他的生命，也频临消失。
“原来如此。”周甲了然。
星族人对于心灵秘法，似乎有着独特的天赋，妙茕的催眠，甚至连他都差一点中招。
若非识海有源星在，就算抗住迷惑，怕也会大受影响。
“我有些不明白。”他慢声开口：
“在基地，周某应该算得上毫不起眼，你们却三番两次前来邀请，似乎是有意针对我？”
除了李应琼、葛大海，中途还有一人发出过邀请。
最后。
就连黑帝之女妙茕，也自降身份亲自出面。
周甲一直一来秉承着不显山露水的作风，对方则显得太过刻意。
李应琼沉默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有人在找一个名叫周甲的铁皮罐头，如果把人送过去的，那人愿意付很高的报酬。”
“就算是黑帝之女，也为之心动。”
事到如今，他已经命不久矣，自然无所谓保密，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保守秘密。
“哦！”盔甲下，周甲挑眉：
“有人找我？”
至于是谁，倒也猜得出。
“那人在哪里？”
李应琼抬头，眼神渐渐暗淡，费力抬手张口：
“……”
……
……
……
屋房。
星城曾经的贫民窟。
这里一座座数十层的住宅楼连在一起，住在里面，常年不见日光，生活环境极其恶劣。
末日来临。
无数人化身行尸。
贫民窟的人口众多，自也是行尸的聚集地。
因而。
极少有人会把自己的藏身地选在这种地方，除非别无选择。
“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
罗平护着女儿、保罗，一步步后退，直至退到窗户边，身后是高达百米的极限落差。
就算是十品高手，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不死也要重伤。
“罗大侠，我们又见面了。”
黑暗中，一道身影渐渐浮现，甚至古典西装，发丝、衣领打理一尘不染的斯图&#183;沃伦缓步靠近：
“想不到，你竟然会选在这里当藏身之处。”
他扫眼周遭，缓缓摇头，眼中带着惋惜：
“以你的身份，当不至于如此。”
“斯图&#183;沃伦。”罗平眯眼，死死盯着对方：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斯图&#183;沃伦在阴影尽头止步，面颊在光明、黑暗交错的光影中来回变换：
“罗大侠可知道，你那位周师弟现在在哪？”
“不知道。”罗平摇头：
“当时一片混乱，能找到小女就已是侥幸，周甲在哪，罗某并不知晓。”
“爵士如果要找他，却是问错地方了。”
“是吗？”斯图&#183;沃伦垂首，音带遗憾：
“那真是可惜。”
说着，轻轻挥手。
黑暗中。
一道道人影从他身后走出，赫然都是沃伦家族的人，他们手持刀兵，缓缓朝着罗平逼近。
“爵士。”保罗面色发白：
“特里少爷的死未必与周先生有关，而且就算有关，这也不关罗先生的事吧？”
“唔……”斯图&#183;沃伦面露沉吟，道：
“他的师弟，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现在杀死周甲的师兄，似乎也符合大林王朝一报还一报的说法。”
“罗大侠，你说是吧？”

第018章 光明
“爵士，真要如此？”
罗平深吸一口气，见对方不为所动，当即举步前踏，一股凝然如山之意自身上涌现。
“轰！”
源力在皮肉、筋骨、内脏间震颤。
丝丝如有实质的劲气透体而出，笼罩周遭，最终化为真实不虚的存在，牢牢守住一方。
“内劲！”斯图&#183;沃伦眼神闪动：
“原来，罗大侠已经九品了。”
九品之前，源力只作用于内，而九品内劲之后，则开始影响外在，可激发内劲护体。
两者，一眼可辩。
“侥幸晋升。”罗平沉声开口：
“爵士，你们虽然人多势众，但罗某也不是吃素的，这里更是行尸巢穴，你确定要动手？”
“罗大侠年纪不大，就已成就九品，未来可期。”斯图&#183;沃伦音带赞赏：
“我不如你，年老力衰，虽有家族的力量可以借助，时至今日，才只比你多走一步而已。”
说着，举步前踏。
一股圆满自足、混元无碍的气息自他身上浮现，手中长剑颤抖，更透着股昂然气息。
十品！
凡阶之巅！
斯图沃伦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即使成就十品，想来也已是极限，但十品就是十品。
罗平的面色，不由一沉。
自离开霍家堡后一路行来，虽然危机重重、凶险万分，也确实能让人的实力突飞猛进。
只要舍得搏命，又侥幸不死，都不会弱。
自己能晋升九品，其他人自也可能更进一步。
而且作为沃伦家族的家主，斯图&#183;沃伦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是九品高手，差的可能只是一个机会。
九品战十品，还有沃伦家族的其他人……
心，几乎沉到谷底。
不过罗平毕竟久经厮杀，自不是就此惊慌失措，压力反到让他扫清杂念、精神集中。
铁元身全力以赴，一层金属色泽自他体表浮现。
“呵……”
对于罗平的打算，斯图&#183;沃伦眼露不屑。
负隅顽抗罢了！
他年纪已大，即使十品圆满可以锁精固体，也不能再生养孩子，特里&#183;沃伦就是沃伦家族的未来。
特里的去世，代表着沃伦家族的凋亡已是定局。
这对斯图&#183;沃伦来说，是个难以承受的打击。
家族都要消亡，他还有什么好怕的，甚至就连信仰都产生动摇，也许唯有死亡方是归宿。
这个绝望的世界……
容不下一丝希望。
何不，
融于黑暗？
心中念头转动，斯图&#183;沃伦平举长剑，千锤百炼的白鸦剑术让他的姿势自行调整到完美。
“我心光明！”
曾经让他心潮澎湃的口号，似乎也变的有气无力，但十品圆满的实力，却是真实不虚。
剑身轻颤，正要动手之际，一股危机感突然自身后浮现。
“唰！”
长剑倒转，剑幕重重。
“噼啪……”
不知何时。
丝丝电光出现在墙壁之上，高温让混凝土融化，墙体凹陷，一根根钢筋断裂、崩碎。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陷入静滞。
一柄被雷霆包裹的双刃斧洞穿斯图&#183;沃伦身后的墙壁，在漫天飞舞的钢筋砂石中突进。
瞬间的爆发、极致的速度，让空气变的粘稠，也让来人身影周遭，泛起层层水波一样的涟漪。
直至……
“轰！”
剧烈的轰鸣声，在场中炸响。
墙壁轰然坍塌、暴碎，雷霆在黑暗中绽放，碎石、钢筋好似疾驰的利箭，四下飞溅。
斯图&#183;沃伦身边的几个人，直接被气浪冲飞出去，反倒是他自己，被斧光给牢牢锁定。
“哇……”
白鸦乃费穆世界的神鸟，号称光明之子，自天际那最大的光明来源中诞生，叫声有着唤醒一切的力量。
而今。
叫声刺耳、诡谲，好似来自地狱深处的呼唤，只是声音，就让人沉沦。
这也说明，斯图&#183;沃伦已经彻底背弃了光明，手中的白鸦剑术，也沦为黑暗的收割者。
“彭！”
雷光与剑幕相撞。
剧烈的轰鸣再次响起，猎猎劲风在百余平的空间内来回激荡，一道人影也随之跌飞出去。
“噗！”
斯图&#183;沃伦猛然张口，鲜血喷出，手腕更是轻颤。
他死死盯着周甲，钢牙紧咬，眼中即有仇恨更有浓浓的不敢置信：
“是你！”
“不错。”身披盔甲的周甲从废墟中一步步踏来，扫眼全场，视线落在罗平的身上：
“罗师兄，又见面了。”
“师弟？”罗平神情有些呆愕。
刚才那一击，是周甲做出来的？
虽然是偷袭，但一击击伤有着十品实力的斯图&#183;沃伦却也是事实，他是怎么能做到的？
“二对一。”
面对两人眼中的惊疑，周甲没有解释，只是看向斯图&#183;沃伦：
“听说爵士你在找我，不劳大驾，周某自己过来，不过看来，今天沃伦家族真的要彻底消亡了。”
“想不到。”斯图&#183;沃伦眼神收缩：
“难怪，难怪你当初敢要求与我一对一对决，原来竟有这等本事，看来我儿确实是你害的。”
“还有泰勒那个废物……”
“倒也不亏！”
“废话少说。”周甲冷哼，斧盾一提，身躯一个旋转，一记怒扫千军，就朝对方冲去：
“师兄，一起动手！”
“拦住他！”斯图&#183;沃伦眼神闪动，下意识后退一步。
“杀！”
“站住！”
几位沃伦家族的护卫猛扑而至。
周甲眼里只有罗平、斯图&#183;沃伦，似乎其他人不值一提。
但实际上，沃伦家族的护卫实力绝对不弱，数人中一位八品、三位七品、两位六品。
只是这么一股力量，在这碎片世界就已不弱。
而且他们精擅联手技击之法，几人围攻，就算是十品高手，稍有大意也有可能栽一跟头。
无锋刀！
亚瑟九连枪！
刀光如电、枪影重重，几人从四方冲来，前后夹击，攻势如同浪潮，一重接着一重无缝连接在一起。
就算是激发了暴力的周甲，面对这等攻势，也不得不止步。
憾地！
后方的罗平眼神闪动，猛然高举双拳，猛击地面，恐怖的劲气化作波浪，沿着地面涌向四方。
震荡起伏不大，却在几人脚下轰然爆发。
剧烈的震荡，也让几人冲来的攻势瞬间变得不再协调，一个个本应没有的破绽出现。
奔雷！
周甲双眼一亮，丝丝电弧出现在身周。
光暗交错的楼层、震荡不休的地面、疾冲而来的身影、四下飞溅的砂石，与弥漫的杀机混在一起。
刺目的电光，在混乱中突兀而起。
相较于其他人，这抹电光突然的爆发，速度要远超其他，只是一闪，就已掠过两人。
“噗！”
头颅高飞，鲜血喷溅。
二重盾反！
“彭！”
来袭的数道灵光，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那唯一的法师还未高举法杖，整个人就已暴碎。
面对配合默契的周甲、罗平，沃伦家族的一行人，几无还手之力。
斯图&#183;沃伦面色一沉，猛然抿嘴长啸。
“吁……”
古怪的叫声，只是让周甲疑惑，却让罗平面色大变，猛然回头，朝着女儿、保罗扑去。
“唰！”
一道透明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后，肉眼难辨的长尾一甩，就已把窗户边的两人给死死箍住。
“吱吱……”
怪叫声中，那透明怪物竟然显出真容，血红双眸挑衅似的看了眼罗平，拉着两人朝楼上扑去。
怪物四肢紧扣高楼外墙，在外面攀爬如履平地，尾巴来回甩动，时不时做出扔出去的动作。
这透明怪物，竟然一直都埋伏在附近。
而且，
似乎还与斯图&#183;沃伦达成了某种合作。
“停下！”
罗平怒吼，当下也顾不得周甲，身躯一跃而起，施展壁虎游墙功，朝着怪物追去。
一时间。
屋内不由一静。
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眼已经胆寒的两个护卫，道：
“看来，你我当初约定的那一场决斗，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不错！”
斯图&#183;沃伦深吸一口气，身躯傲然挺立，轻轻擦去嘴角血迹，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再次恢复爵士往昔风采。
他震荡长剑，声音肃穆：
“艾鲁因帝国奥斯汀&#183;沃伦血脉后人、本谙&#183;沃伦之子，斯图&#183;沃伦，向你发起决斗邀请！”
“仪式感不错。”周甲点头，持斧猛冲：
“不过大可不必，我这边不兴这一套。”
……
三日高悬。
一头皮肤血红的怪兽爬上二百米的废墟之顶，尾部甩动，朝着下方那正飞速游来的人影看去。
这个人，杀死了‘她’的孩子。
仇恨。
让它一直跟到这里。
“吱吱……”
尖锐的叫声，似乎是发泄心中的愤怒。
怪兽看着越来越近的罗平，诡异的脸上露出狰狞笑意，然后在对方惊恐欲绝的目光中。
猛甩长尾。
“唰！”
两道身影，被狠狠甩了出去。
对方杀了它的孩子，它就先杀对方的孩子报复！
日光、废墟、微风、人影、衣衫飘飞，动静之间好似一副凄美画面。
“啊！”
罗秀英惊声尖叫。
这里距离地面足有二百多米，两侧空无一物，无丝毫借力的地方，莫说是她，就算是她父亲落下去也必死无疑。
在距离怪兽十余米的地方，罗平身躯一僵，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女儿身在半空一点点掉落的身影。
绝望，让他浑身冰冷。
保罗本就身上有伤，看着下方好似火柴盒大小的废弃汽车，心中也不由遍布悲凉，双眼紧闭。
“我心光明！”
“唰！”
身在半空，他猛然转身，双手抱住罗秀英，眼中神光跃动，好似火焰焚烧，声音庄严肃穆：
“神爱世人……”
“我心光明！”
“去！”
双手发力，用尽浑身力气，把罗秀英朝着大厦废墟扔去。
他自己，
则以更快的速度朝地面坠落。
“保罗叔叔！”
罗秀英惊声尖叫，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了个空。
唰！
罗平钢牙紧咬，身躯猛然下扑，手腕一抖，一根锁链延伸而出，缠向罗秀英的腰部。
身后。
怪物再次隐去身影，尖利的尾刺刺破空气，带着诡异的啸声，扎向他的心口。

第019章 传承
暴力！
奔雷斧法！
黑色的盔甲、电光包裹的双刃斧、跃动的身影急速而迅猛，组成一副颇具韵律的画面。
凶猛！
暴戾！
血腥……
“杀！”
周甲沉声闷喝，身如一道笔直电光，轰然前冲，威势之盛让旁观两人下意识心头一颤。
高手相争，只在一瞬。
若是斯图&#183;沃伦心生恍惚，怕是已经倒在双刃斧下，好在他也是久经厮杀，不为所动。
“白鸦剑术——十字斩！”
十字剑光堪然明锐，远不及雷霆酷烈，但却透着股坚不可摧的凝然，永不气馁的坚韧。
压缩到极致的剑光，更是锋锐无比。
“嚓……”
古怪的碰撞声中，斧光陡然破碎，剑光反而越来越盛，甚至朝着披甲之人强行压去。
作为一名男爵，斯图沃伦曾亲眼见过神辉。
剑意，得到加持。
白鸦剑术更是圣堂秘传，品阶之高，就连许多已经转职的圣武士，依旧是勤练不缀。
反观周甲，奔雷斧法虽强，却未大圆满。
而且依靠暴力增加的力气，并不能完美无瑕的融入到斧法之中，两者相较反而处于下风。
不过……
二重盾反！
身躯前倾的周甲浑身筋肉高鼓，就连盔甲似乎也随之轻颤，盾牌自背后被他狠狠甩出。
看似抵挡，更像是撞击。
“彭！”
剑光崩碎，斯图&#183;沃伦也身躯暴退。
“怎么会？”他面泛愕然，眼带不可思议：
“你的力气……”
“这不可能！”
明明只有八品，力量却比自己这位十品还要大？
就算自己年老体衰，又是刚刚晋升十品，算是十品之中的弱者，但对手也没理由这么强。
刚才虽然已经见识过，但那是事发突然，被人偷袭，实则斯图&#183;沃伦并不认为周甲有多强。
而今。
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哼！
面对对方的不解，周甲只是心中低哼，身形再次猛冲。
老马奔槽！
狂奔的身影卷起一道横飞霹雳，奔雷之意在双刃斧上奔涌，带着低沉轰鸣斩向对手。
“彭！”
“噼啪……”
受了伤，且胆气一泄的斯图&#183;沃伦面色一白，身躯再次暴退。
在他身后，是坚硬的墙壁。
墙壁本应阻当住退路，但在这绅士打扮的人影面前，就如纸糊一般，肩头一撞即碎。
“彭！”
两人一前一后，洞穿墙壁，暴露在外的钢筋迎风晃动，两道人影则是卷动着朝后狂退。
“轰！”
“轰隆……”
一堵堵墙壁轰然洞穿，泥土纷飞、钢筋四溅，扬起的尘土也让斯图&#183;沃伦视线大受影响。
情形，眨眼间就岌岌可危。
“极速！”
“轻身！”
“兽力！”
“超凡视野！”
“腐骨！”
“迟缓！”
一枚枚灵符自腰间飞出，化作道道灵光，有的激射周甲，有的则落在他的身上融入体内。
激射出去的灵光，无一例外被盾牌弹飞。
而加持在自己身上的灵符，却不会受到影响。
一时间。
速度、力量、感知，全都得到加持。
“叮……”
猛冲的斧光，陡然一滞。
斯图&#183;沃伦单手持剑，眼眸幽深难测，衣衫在劲风中猎猎飞舞，剑光好似孔雀开屏扩张。
“叮叮当当……”
暴烈的斧光，在蓦然展开的剑光前呈现颓势。
白鸦剑术！
剑气呼啸，好似狂龙。
本来只是威力余波的剑风，在白鸦剑术的操控下，竟也化作杀戮利器，在周遭狂卷。
剑风扫过，墙壁瞬间洞穿，力道之强堪比强效子弹。
单手持剑的斯图沃伦，宛如数人同时发动进攻。
不过原本圣洁光明、象征着希望的剑法，在此时的他手中，却是阴风诡谲，恐怖肃杀。
就连那剑啸，也从昂扬斗志，化为低沉幽冷。
周甲双眼收缩，盾牌挥动，挡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体内源力则持续不断涌入双刃斧。
直至……
殛雷斩！
双刃斧陡然大亮。
刺目的雷光，在场中绽放，数丈之地尽被电光包裹，钢铁瞬间消融，墙壁轰然暴碎。
剑气，也湮灭其中。
一日三次爆发雷元石之力，虽然限制颇多，但威能恐怖。
只是一击，斯图&#183;沃伦就再难维持住自己的绅士风度，原本的伤势一同涌来，让他的气息猛然变的极其颓废。
“死！”
周甲口中低喝，身形疯狂突进，双刃斧托着雷霆，逼近爆斩。
“呵……”
面对来袭的斧刃，斯图&#183;沃伦竟是神秘一笑，拇指在手中长剑剑柄中心位置轻轻一搓。
圣光！
光明大盛。
极致的光明与黑暗并不会有什么不同，都会让人目盲。
沐浴圣光之中，斯图&#183;沃伦身上的伤势也被暂时压下，他脚下斜跨，持剑横掠来袭人影。
视线瞬间空白，谁都会难免惊慌。
人，如此。
凶兽，也不例外。
就连僵尸，也会受到圣光影响。
而作为施术者，他却不会受到影响，这一招作为压箱底的底牌，曾帮助他多次面对危险的时候反败为胜。
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收敛身上的气息，掌中长剑无声无息刺出，而对手双眼迷茫，动作也明显可见迟缓。
下一瞬。
周甲速度陡增。
“唰！”
斯图&#183;沃伦身躯一僵，眉心浮现一道血痕，直至脖颈才告中断。
“怎……”
“怎么会？”
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的藏身法是如何被人看破的，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容不得半点侥幸。
……
……
……
无头尸体平躺在地面上。
即使少了一个重要的部件，这具身体依旧透着股诡异的诱惑力，仰或是某种……美感。
黑帝坐在软塌之上，浑身肥肉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抖。
“谁？”
“谁做的！”
因为肉身太过肥硕，拖累了内脏器官，导致他即使已经用尽了全力，声音依旧不大。
但随着声音出口，一股如有实质的怒意横扫全场。
“轰隆隆……”
无声的轰鸣，在众人意识中回荡。
四层楼房，竟也遥遥欲坠。
不大的房间里，更如狂风肆虐，几位实力不强的星族人更是双眼一白，直接晕倒在地。
其他人，也是瑟瑟发抖，心中的惊恐难以遏制浮现面上。
自纪家而来，作为谈判者的九品护卫纪源，此即也忍不住心头狂跳，浑身筋肉颤抖。
十品！
这个家伙的精神力，竟然如此恐怖？
联想到查到的某些曾见不得光的资料，纪源更是下意识垂首，压下眼中浮现的恐惧。
不同于白帝双子等人，黑帝的称呼，早在末日之前就有，它代表着星城黑暗中的主宰。
这位精神大师，依靠自己在念力上的天赋，催眠控制了这个城市的诸多官员、富商。
成为名副其实黑暗中的帝王。
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他的手段，残忍且恐怖。
末日之后，借助被控制之人的力量击杀行尸，实力更是突飞猛进。
直至进无可进，方才罢休。
而今。
又得了纪妖赠与的精神秘术，一身实力之强，怕是已达到十品高手之中的上乘行列。
数千万人的星城，能立于巅峰，自然非凡。
白帝双子的精神能合二为一，疯王是个精神病，星帝的运气堪称逆天，黑帝则是积累深厚。
这几人，每一位都有望超品。
也难怪少爷会想方设法的招揽他们，至于黑帝的‘嗜好’，赤霄军有些人的嗜好更疯狂，喜好美女又算得了什么。
这本就是个疯狂的世界。
“主上。”
一人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开口：
“小姐最近喜欢玩弄外面来的人，前几日还收了几个奴仆，兴许她的……死，跟这有关系。”
“彭！”
话音未落，禀告那人的脑袋就已当场爆开，红的、白的飞溅周遭。
“查！”
黑帝一双小眼在肉缝中闪烁，仇恨、癫狂在其中燃烧：
“把妙茕这段时间接触的所有人，都给我查一遍，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她！”
恐怖的精神力，在场中呼啸。
墙面无声开裂、玻璃当场暴碎，几个晕倒在地的人，口鼻外涌鲜血，身躯不停的抽搐，转瞬生机全无。
“是！”
应声中，满是畏惧、惊恐。
……
“呜嗷！”
“轰隆隆……”
中间楼层的响动，自是引得尸群躁动。
无数头变异尸体从黑暗中冒出，寻找声响和活人的气息，朝着楼上奔去，一时间群尸奔涌。
更有一股股恐怖的气息，夹杂在其中。
赤眼僵尸！
白眼僵尸！
这是十品高手也要畏惧的尸群。
周甲背着重重的包裹，沿着大厦外面的痕迹，追逐着罗平的踪迹，最终在一处废墟角落停下脚步。
血腥气，在周遭弥漫。
“师兄！”
周甲眼神一沉，心中暗叫不妙，闪身靠近。
废墟中，罗平斜靠一面破碎的墙壁，面色惨白，心口处血液几乎枯竭，眼神空洞，意识似也陷入模糊。
在他身旁，罗秀英已经昏迷过去。
“……”
听到声音，他身躯微颤，眼中光芒重聚，再看清来人后，眼神中陡然浮现狂热的希冀：
“快，秀英！”
“她没事。”周甲摸了摸罗秀英的脉搏，声音未见喜悦：
“师兄你……”
他欲言又止，无声叹息。
罗平心脏受创，已是绝无可能活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罗平反到不关心自己的情况，只是口中喃喃，随即一把抓住周甲手臂：
“师弟！”
“秀英她……”
他张了张口，神情复杂，却不知说什么好。
周甲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在这个世界，照顾一个人绝非易事，尤其是他这种相对较为孤僻的性格。
罗平，自也清楚。
“师弟。”他眼神闪动，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陡然伸手朝周甲身上一推。
这一推，力道不大，速度也不快，周甲也就没有闪躲。
下一瞬。
一股暖流自胸口浮现，顺着三元正法的运转轨迹飞速运转，且速度越来越快，奔涌不已。
周甲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
似乎是猜到什么。
“师弟。”罗平单手按在周甲胸前，一边以秘法引动两个人所修功法，一边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得到铁元派的传承、秘药，东西就在我身上，待我死后，你尽可以拿去。”
“里面不止有三元正法的秘药，还有铁元身、惊雷掌，与之搭配的秘药和药材种子……”
“我……”
他张了张口，咽喉处鲜血涌动，挣扎着继续开口：
“我以秘法点燃自己的源力，助你修行三元正法，可节省数年之功，希望……希望……”
罗平身躯颤抖，气息一点点虚弱，但按在周甲胸前的手却始终未有放松，眼中更是透着股哀求。
他体内的源力疯狂燃烧，化作推动力，助人修行。
识海内。
天启星闪动。
三元正法熟练（417／800）
423！
450！
510！
……
三元正法精通（365／1600）
900！
短短片刻，周甲的三元正法进度，就从熟练阶段，推至精通后期，虽然修为没有多少增加。
但精通阶段的三元正法，代表着同一时间，他的爆发力至少可以增加三成。
持久，也会有所提升。
若是现在的他再与斯图&#183;沃伦厮杀，当无需那么多应变之策，直接蛮力碾压，就可轻松取胜。
目视罗平，周甲张了张嘴，最终无奈轻叹：
“师兄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定会把秀英安全带到洪泽域，铁元派的功法……也会留给她。”
实际上。
罗平必死无疑，他身上的东西，不论同不同意，周甲都可拿走，他能给的好处并不多。
罗平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执意不给，东西也落不到女儿手中。
而且秀英实力不济，十有八九不能活着走出这个世界碎片。
反到不如相信周甲。
这算不上算计。
只是搏一搏。
闻言，罗平眼神一松，张口鲜血涌出：
“谢……”

第020章 发现源星
“唔……”
被周甲背在背上，罗秀英双眼含泪，低声抽泣。
不同于其他人，罗秀英虽然生活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罗平的存在，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童年
甚至可以算得上，幸福。
即使离开霍家堡，这一路上，罗秀英也是被照料的极其稳妥，几乎没有遇到过危险。
不过在这种世界里，与危险隔绝，未必就是好事。
而今。
罗平丧命，对她来说不止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加艰难。
“找到了！”
周甲双耳轻颤，身躯从高处扑下，身在半空连点墙壁，趁机持斧在手斩向下方阴影。
电光跃动，照耀一方。
“吱吱……”
古怪的叫声中，藏在这里的透明怪物挣扎着爬起，朝更暗处逃去。
罗平临死前的最后反击，同样也重创了怪物，不然它也不可能让罗平带着女儿逃走。
“想逃？”
周甲轻哼，身形电闪猛扑。
轻功身法不是他的擅长，但短距离的爆发，却也不弱，而且怪物身受重伤，移动迟缓。
至于隐形……
恰恰被听风克制。
身影逼近，凶猛狂暴的斧光猛然绽放。
就连那怪物的隐形天赋，在斧光下也显出异常，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波纹出现在它的皮肤表层。
“吱……”
眼见闪避不及，怪物反到激起血脉中的凶性。
长尾一甩，尾针疯狂攒射，四肢钢爪更是在身前三尺之地，斩出重重光影，激荡不休。
“彭！”
怪物的反抗，不可谓不精妙。
虽然不通武技，但厮杀的本能，让它每一次攻击，都能以最小的力量爆发最强的杀伤力。
奈何。
再好的技巧，面对压倒性的优势，也是毫无用处。
一声闷响。
怪物直接被轰飞出去，长尾更是被斧刃斩成两段，血红色的尾巴呼啸着扎进墙壁中。
周甲面色不变，眼神幽冷深邃，迈步逼近，双刃斧掀起狂暴雷霆，再次把怪物淹没。
“轰！”
这一次，地面巨震。
方圆丈许之地，直至朝下凹陷数寸，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更是出现无数道细微裂缝。
好似几十吨的夯机，重重砸落。
身在正中的透明怪物，直接被轰中身躯，四肢瘫软，隐形失效，显露出血红的本体。
本就重伤的它再添新伤，身体已经频临崩溃，命不久矣。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怪物，周甲放下背上的罗秀英，递给她一柄长剑，点头示意：
“你来吧！”
罗秀英脚下发软，接过长剑后紧紧握起，双眼死死盯着怪物，眼中的仇恨如有实质。
怪物口吐粘液，似也知道自己难逃一劫，眼神中却没多少畏惧，只是静静看着罗秀英。
它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罗平杀了它的孩子，它报复理所当然。
谁也不比谁高尚！
“你杀了我爹……”
罗秀英身躯颤抖，朝着地上的怪物猛挥长剑。
“死！”
“去死！”
来自斯图&#183;沃伦手中的长剑，有着削铁如泥的锋利，怪物皮坚肉糙，却也禁不住劈砍。
眨眼，就倒在血泊之中。
罗秀英则似乎陷入癫狂之中，双眼通红，手上不停劈砍，即使尸体被剁成肉泥犹不罢休。
“够了！”
周甲双耳轻颤，伸手制止住她的动作：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尸群，已经逼近。
这些东西，才是星城的霸主，如果陷入其中，没人能够活命。
……
……
……
“淅沥沥……”
不知何时，天际飘落细雨。
细雨蒙蒙，也给整个城市遮上了一层薄纱。
“唰！”
“唰唰！”
一道臃肿的人影，在楼宇废墟中穿梭。
细细看去，那人影身着盔甲，背后背着一人，腰间还有厚厚包裹，这才显得十分臃肿。
在其身后。
群尸涌动如潮。
其中三头身高超过两米，浑身毛发全无，生有一双惨白眼眸的僵尸嘶吼着追的最近。
白眼僵尸！
星城原本不止四区，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基地。
但接连败破，基地被尸群攻陷，细追缘由的话，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与白眼僵尸有关。
这种堪比十品高手的僵尸，因星族人的缘故，有着恐怖的精神异力。
“吼！”
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周甲身躯一紧，脚下地面轰然开裂，整个人朝着侧方飞扑出去。
下一瞬。
肉眼可见的音波夹杂着恐怖的念力，好似一道出膛的炮弹，直接在地上犁出一道长约数十米的沟壑。
数层墙壁，被其生生撞塌。
“吼！”
“吼！”
咆哮连连，周甲也在拼命闪躲。
好在白眼僵尸的攻击力虽然惊人，速度却不算太快，群尸与他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
“哒……”
脚下一顿。
盔甲下，周甲的表情显出激动、狂喜，难以自制。
识海。
天启星闪动。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这个碎片世界，竟然有源星在！
当下身形一折，朝着天启星感应的方向奔去。
精通等阶的三元正法，让周甲搬运源力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不少，身法自也有所加成。
还未靠近。
一连串喧哗之声就已遥遥传来。
更远处，则是群尸涌动的声响，也让他的脚步一滞。
尸群！
继续往前，确实能与源星碰上，却也会陷入尸群的前后夹击之中，很可能就此丧命。
“唔……”
感知中，源星在移动。
周甲眼神闪动，折身朝着身侧的一条小巷扑去。
……
巷道尽头。
“滚开！”
伴随着一声巨吼，两道身影被狠狠砸飞出去，几头半虎半人的生物咆哮着席卷而过。
周甲，恰好也在它们前冲的路上。
“滚！”
面对拦在身前的人影，半虎半人未做丝毫迟疑，手臂一挥，重达百余斤的长戟就呼啸而来。
长戟足有丈许，算不得神兵利器，但重量惊人。
半虎半人的生物，更是气力充沛，挥动百余斤的长戟，就如在玩弄轻飘飘的稻草一般。
只是一挥，劲风就撕裂地面。
若是落在人身上，披甲的五品高手怕也要当场重伤。
好霸道！
都是在尸群追杀下逃命，自己已经尽量贴墙奔行，只是稍有阻碍，竟然就下如此辣手？
哼！
冷哼声中，周甲身躯一折，身在半空猛挥双刃斧。
他的双刃斧同样是重兵器，百余斤的重量不亚长戟，而怒雷斧的劈砍更是迅猛、狂暴。
劈开之力，足有万斤。
雷光一闪，长戟就已当场碎裂。
双刃斧长驱直入，直接斩入半虎半人的头领，劲力爆发，重达数百斤的身躯当场暴碎。
“你敢！”
身旁的另一头虎人双目圆睁，怒吼猛劈手中长刀。
周甲眼神冰冷，侧身逼近，盾牌在尺许之力悍然爆发，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撞向虎人。
盾震！
“彭！”
巨力让空气震荡，虎人的皮肉也随之扭曲、凹陷，庞大的身躯打横朝着大厦废墟飞去。
重重落地后，激起漫天灰尘。
而那虎人，
自是死的不能再死。
周甲面色不变，转身就朝感知中源星所在看去，还未看清，一股极致的压迫感就已落下。
狂风呼啸，地动山摇。
危险！
遭！
暴力！
来不及多想，他双眼一睁，巨力自体内涌现，整个人在瞬间都大了一圈，循着心中的感应猛举手中盾牌。
恐怖的巨力，极致的爆发，让他这一格挡的动作，掀起呼啸劲风。
与此同时。
一股如山之力，悍然落下。
劲气呼啸而至，甚至压倒了举盾的劲风，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先一步浮现道道裂痕。
周甲心头狂跳，警兆连连。
如山！
二重盾反！
防御之法，全力以赴。
“彭！”
如山劲气，瞬间破碎。
二重盾反也只坚持了一刹那，就轰然碎裂，电光四溢当中，盾牌下压，脚下猛然一沉。
“轰！”
好似陨星天降，地面突兀出现一个径长足有丈许的凹坑。
周甲立于凹坑中心，盔甲下面色凝重，一手持盾、一手持斧隔空望向不远处的身影。
眼神凝重。
虎人！
下身有着猛虎的四肢，头颅位置却长着人的上半身。
丈许身躯上，满布诡异花纹，一柄长约两米的巨剑被虎人握住，眼神冰冷注视周甲。
不同于前面两头虎人。
这位的体型，明显要大上不少，单单是重量，怕就要有千斤。
而浩瀚奔涌的气血、外溢的恐怖劲气，无不说明此人的修为，九品内劲，且根基扎实。
九品？
周甲眼眶跳动。
就算是十品的斯图&#183;沃伦，全力以赴也打不破他的盾反。
而这位九品的虎人，却能仗剑接连轰碎如山劲气和二重盾反，他的力量该有多恐怖？
要知道。
他可是激发了暴力。
即使因为时间的关系，暴力还未完全激发，但对方的力量之大，定也远超斯图&#183;沃伦。
就算是放在十品高手中，怕也属于强者。
关键是……
源星，就在它身上！
“人族？”
相较于周甲的惊讶，飞虎同样难以理解。
他天生巨力，甚至能碾压同族，更别提弱小的人族，但面前这人的修为似乎才八品。
竟然能挡得住自己一剑不死？
虽然有些勉强。
但自己的一剑，也确实没能伤到对方。
这人的身上，怕是藏有什么秘密。
“哼！”
轻哼一声，飞虎压下心头杂念，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既然敢朝自己同族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吼！”
大口张开，吐气成雷。
身下四足猛踏，地面轰然开裂，短短丈许之地，对它而言不过一步，却把速度催发到极致。
周甲双眼收缩，倒拖身后的双刃斧猛然跃起，刺目雷光轰然炸裂，全力以赴的殛雷斩悍然击出。
巨剑、双刃斧当空碰撞。
“轰！”
巨响震动四方，两侧的墙壁轰然倒塌，脚下的地面更是猛然下沉。
飞虎身躯晃动，巨剑后仰，手臂微微颤抖。
而周甲则是连退数步，眼泛惊疑，垂首看向手中的斧盾，盾牌浮现裂痕，双刃斧也有了缺口。
这自然不单单是对面虎人的原因。
还有这些时日的连番厮杀，尤其是面对斯图&#183;沃伦的时候，手中的斧盾就已经有了损伤。
但这些。
远不及对面虎人的两剑。
“好！”
飞虎双目圆睁，大声怒吼：
“再来！”
“吼！”
他话音未落，一声咆哮就从不远处响起，音波成束扫荡而来。
白眼僵尸！
一人一虎面色大变，当下顾不得其他，闪身朝远处退去。

第021章 清点
“哗啦啦……”
雨，
越下越大。
乌云遮蔽天际，星城四下皆黑。
不知名的草藤爬满高楼，破碎的玻璃被厚厚的灰尘掩埋，曾经整齐的桌椅板凳也东倒西歪。
某处废弃的食堂。
角落里，一个人影蜷缩着身躯，低声哭泣。
周甲不懂得怎么安慰人，他的经验是伤心的时候就哭，待到哭够了，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如果连这招也没效，他也无能为力。
总而言之，就是不管。
扫去地面灰尘，他取下身上的包裹。
今日遭遇，可谓凶险万分。
但收获颇丰。
斯图&#183;沃伦作为沃伦家族之主，身上自然少不了好东西。
单单他手中的长剑，就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论及品质，定然比双刃斧还要高上不少。
毕竟此前的碰撞，长剑毫发无伤，双刃斧却出现裂痕。
这也理所当然。
他一个人短短两年的积累，如何比得上一个家族数百年的沉淀，可惜不是软剑，不然与夺命剑倒是可以搭配。
周甲单手持剑，眼神闪动。
此剑重十六七斤，长四尺一寸，刃长三尺四分，双面开刃，宽约三指，表层不显光华，形状平平无奇。
握手处有鱼鳞纹路，贴合指掌，更有一枚不起眼的玉石镶嵌正中，拨动可以激发内里符文。
圣光！
这无疑是一柄宝剑。
但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一柄神兵利器，并不显眼。
随手挥动，剑风呼啸。
即使周甲的剑法算不上高明，也能感觉到此剑横劈逆斩间，无不顺心如意，就如手臂的延伸。
若是落在剑道高手手中，当能增加数成威能。
除了此剑，还从斯图&#183;沃伦一行人身上搜出了灵符二十余道，源晶三十余枚，源石些许，并一些宝石、材料。
东西放在包裹里，鼓鼓囊囊。
整理好，他又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布包，布包带有体温，蓝色的布上染着一层干枯血迹。
此物来自罗平。
“哎！”
轻叹一声，周甲打开布包。
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外形精致的木盒、一卷布帛。
布帛不大，但薄如蝉翼，展开能有数尺之宽，上面以大林王朝的文字密密麻麻记载了许多东西。
如无意外，当是铁元派的传承。
三元正法！
铁元身！
奔雷掌！
秘药等等……
至于木盒。
里面是一些冰冻上的种子，应该是秘药所需药材。
不得不说，罗平或者说是贺师傅的准备十分用心，但遭遇的变故，也定然超出他们的预料。
抖了抖布帛，周甲若有所思。
这东西放在外面，其实并不值钱，毕竟修炼功法、炼制秘药，都需要大量时间，且中途不能打扰。
而外界。
处处都是凶险，修行功法也远不及击杀凶兽、怪物、僵尸来的方便。
但在霍家堡、洪泽域这类地方。
这东西就是宝贝，可以作为传家、传宗之基，就算是转手，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毕竟外界太过凶险，绝大多数人，宁愿修为进展缓慢，也不愿拿性命博一个未知的未来。
“谁？”
双耳轻颤，周甲猛然侧首低喝：
“出来！”
窗户处，两道人影轻轻颤抖，小心翼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星族人？”
待看清来人，周甲眉头微皱，心中的警惕倒是放松下来，这两人身上并无让他感到危险。
不过……
孩子！
一男一女两个星族人，男人手拿钢管守在前面，女人怀里赫然抱着一个不足岁的婴儿。
这婴儿，他认识。
“唰！”
身影一闪，星族人只觉眼前一花，刚才还在远处蹲着的那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
惊慌失措下，两人下意识后退。
女人只觉着手上一松，怀里的孩子已经被人夺了过去。
“孩子！”
女人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惊叫：
“不要……”
“嗯？”周甲抱着孩子，轻飘飘后退，同时皱眉看向两人：
“这孩子，你们从哪得来的？”
婴儿，
正是钱小云的儿子霍真。
此子嗓子已坏，即使被人夺过来夺过去，也只是张嘴嘶嘶作响，却不能发出来哭声。
“噗通！”
女人直接跪倒在地，双眼含泪：
“先生，请别伤害这个孩子，他母亲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暂时帮她……帮她照顾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男人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眼中满是哀求，他们虽然害怕面前这个浑身披甲的人，却并未打算抛弃婴儿。
“哦。”
周甲眼神微动，缓缓点头：
“你们放心，我认识这孩子的母亲，如果真是她托付给你们的，自然不会有事，如果不是……”
他眼中一寒。
不管什么时候，对孩子出手，都难以接受。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惶恐，却也知道不是对方对手，只能点了点头，老老实实进来。
片刻后。
一道人影洞穿雨幕，出现在食堂大厅。
待看到场中的周甲，她的表情不由一变，看到孩子在对方手上，更是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目泛寒光。
“钱小姐。”
周甲声音平缓，把孩子递给一旁的星族女人：
“看来是个误会。”
“周兄……”钱小云声音嘶哑，透着股疲惫，见状缓缓点头，绷紧的身躯也松了下来：
“多谢。”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却能猜到一二。
周甲明显对自己的孩子并没有恶意。
相反。
还在维护孩子。
一如……
当初！
“恩公。”
一男一女抱着孩子靠近，也借机躲过周甲如有实质般的视线。
“没事。”钱小云声音放松：
“他是我朋友。”
“坐！”
“先歇一歇。”
她身形一松，面上露出疲意。
……
……
……
雨幕如瀑。
数十道人影站在长街上，任由雨水冲刷，一动不动，好似雕塑。
钱云凡、飞虎立于正中，正自手拿一物垂首看着什么。
片刻后。
“呼……”
钱云凡抬起头，长舒一口气：
“东区已经开始赶人，外界来人都被驱逐出星族人的幸存者基地，我那妹妹也终于露面，让我好等。”
“能不能锁定位置？”飞虎闷声开口：
“速战速决，我没心思继续等下去了。”
“怎么？”钱云凡侧首：
“你的族人又有伤亡？”
“我提醒过你，这里不是霍家堡附近，七品以上的高手多得是，遇事先别急着动手。”
“够了！”飞虎双眼一睁：
“若非是你，我们又岂会来这鬼地方？”
“是我得错。”钱云凡摇头，有些无语，伸手朝前一指：
“她们就在前面。”
“那就动手！”飞虎手一挥：
“出发！”
人群闻声而动，除了钱云凡带来的人外，还有十余头实力不下六品的虎人混杂在其中。
飞虎深吸一口气，铮然一声拔出四百一十八斤的巨剑，遥指远方。
四蹄踏东，洞穿雨幕疾行。
前奔片刻，他的身形猛然一滞。
“怎么了？”
钱云凡侧首，不解开口。
“你们先过去。”飞虎嘴角翘起，大手轻挥：
“我遇到一位朋友，叙叙旧。”
“那你快点。”钱云凡点头，也不多劝。
他本身就是九品高手，实力不比钱小云弱，再加上场中这么多高手，十品也可围杀。
多一位飞虎，不过是能结束的快些。
少了它。
也不是不行。
……
……
……
食堂内。
几人相距十余米，分作废墟两边，在无数破洞漏雨下，各自歇息。
“钱小姐。”
周甲收拾好身边的东西，想了想，开口问道：
“以你之见，这里还需要多久才能与墟界彻底相融？”
“应该快了。”钱小云停下逗弄孩子的动作，抬头看来。
“快了？”周甲一愣：
“为何？”
不是说地方越大，融入的速度就会越慢的吗？
当初他们那些从盘山公路进来的人，可是用了两个月才融入墟界，这里才过去多久？
“星族人所在世界，早在十几年前就与墟界接壤，或者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相融。”
作为钱家的女儿，霍家堡堡主的儿媳，更曾远游，钱小云对于墟界的了解，显然比周甲更多：
“现在这个碎片只是提前一步坠入墟界，彻底相融，用不了多久。”
周甲心头狂跳，却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可是所有的世界，都会提前感知到墟界的存在，本世界先发生异变，然后再跌落下来？”
“不错。”钱小云点头：
“实际上，因为墟界的混乱、血月的影响，绝大多数世界还未彻底融入墟界，就已没了生灵活物。”
“这种情况，会从一些小碎片开始。”
“唯有某些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才能抵抗异变，就如大林王朝的武林高手、费穆世界的法师等……”
“星族人发展的科技，也属其中一种，不过他们的科技受血月影响更大，许多精密器械难以使用，这才沦落至此。”
盔甲下，周甲面色一白。
地球已经有碎片跌落墟界，那岂不是说……
在不远的未来，血月也会出现在地球上空，地球的城市，也会变成现今星城的模样？
也许。
更糟！
他未来要迎接的，可能不是熟悉的亲朋好友，而是废墟中的世界。
父母、女友、亲人……
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一时间，周甲也忍不住眼神恍惚，心中杂念丛生。
“不过这些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事。”钱小云却不知周甲心中的想法，继续开口道：
“现在赤霄军的纪妖已经与四区达成协议，下一步定然是压缩我们这些外来人的空间。”
“而在外面……”
她伸手朝外指了指，道：
“赤霄军可能已经包围了星城，等到两界相融，大军进驻，所有的源晶、星族人都会被他们占领。”
“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趁他们还未包围这里的时候，逃走！”
“当然，你也可以碰一碰运气，若是正式加入赤霄军的话，待遇也不错，但新人大概率会成为赤霄军的奴隶。”
周甲回神，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片刻后。
他抬起头，拉起一脸呆滞的罗秀英：
“待在一个地方久了，难免手脚发麻，我们还是换个地方。”
说着，看了眼钱小云几人：
“钱小姐，你们可要离开？”
“这……”钱小云眼带疑惑，轻轻摇头：
“不必了，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随意。”周甲声音淡然，把依旧呆愣的罗秀英背在背上，朝着暗处行去，转瞬消失不见。
“呵……”目送两人离开，钱小云摇头轻笑：
“这人倒是奇怪。”
“不过，应该是个好人。”
“唔……”
似乎是想到乐什么，她眉头皱起，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走！”
她抱起孩子，猛然站起：
“我们也走！”
“恩公。”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星族一愣：
“这时候出去吗？”
他们倒是没什么，但孩子怕是受不了。
霍真本就体虚力弱，又是婴儿，稍微一点风寒都可能生病。
“走！”
钱小云却是执意摇头：
“快！”
音落，外面的雨幕中，已经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来，当下面色一变：
“快走！”
……
高楼上。
周甲把罗秀英轻轻放下。
看了眼一脸悲伤的女孩，他眉头皱起，有些迟疑：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带着你不太方便……”
“……”罗秀英抬头，迷茫的眼神微微聚起些许灵光，看着周甲，她轻轻点头：
“罗叔叔小心，我能照顾自己。”
“你别乱动。”周甲松了口气，能说话就好：
“我把东西先放这儿，去去就回。”
说着，转头看向雨幕。
感知中，那个源星所在位置。

第022章 地雄星：龙虎玄胎
急雨，
随风摇摆。
“噼里啪啦……”
雨滴撞击地面，碎裂四溅，与风声伴奏。
飞虎立于雨幕之中，柔顺的毛发紧贴皮肉，显出下面充满爆发力且极具运动感的肌肉线条。
健壮有力的四肢稳稳立于地面，上半身笔直挺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气势沉稳如山，气息幽深如渊。
他面容方正，头顶短发如根根刚刺，透着股桀骜不驯，贴身披甲在水波荡漾中反射寒光。
眸子里，似乎没有人类的感情。
直视雨幕暗处，飞虎嘴角翘起，声音冰冷：
“想不到，从来都是我出手截杀猎物，有遭一日，竟然还有人敢不要命主动前来送死！”
“哒……”
“哒！”
雨幕中，一道披甲身影踏步靠近。
水洼在他脚下荡开一层层涟漪，漆黑的盔甲闪烁着冷光，斧盾摇摆，似有一种独特韵律，正是周甲。
“是你？”
飞虎双眼一缩，目泛怒意：
“杀了我的人，竟然还敢在我面前露面？”
“废话真多。”周甲轻哼：
“想要杀我，动手就是！”
“好！”
叫好声，如同闷雷。
飞虎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石子飞溅、雨滴狂卷，身前的雨幕随之破碎，荡开层层涟漪。
两人相隔十余丈，距离不可谓不远。
但飞虎巨剑未出，一股天塌地陷、凶猛狂暴之意就已隔空落下，牢牢锁定周甲的一举一动。
“轰！”
巨剑荡起层层水波。
四百多斤的重剑在极致速度的推动下，破开重重雨幕，势如雷霆万钧，斜斜朝下斩落。
飞虎的剑法没有太多花招，唯有快、准、狠三字而已，虽然简单，却是它这一族代代相传千锤百炼的武技。
盔甲下，周甲眼神收缩。
不同于此前的仓促交手，这一次两人正面交锋，对方的威势尽显无疑，也让他心头一惊。
剑气席卷，呼吸都为之一滞。
“呼……”
胸腔起伏，周甲身躯晃动，筋肉猛然高鼓，整个人在这瞬间似乎都大了一号。
暴力！
恐怖的巨力自体内涌现，伴随着手臂甩动，闪烁着丝丝电光的盾牌已经朝重剑击去。
“彭！”
剑、盾相撞，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自接触点涌现，瞬间横扫八方，无数雨滴似利箭飞射。
周甲退步、侧身，手臂巨力爆发，双刃斧当空划过一道圆弧，带着刺目雷光，朝着飞虎上半身斩去。
两人的脚下，坚硬的石板好似豆腐做的一般，随意的一趟，就扭曲变形，乃至崩碎当场。
“当……”
飞虎横剑格挡，剑身轻轻一震，就让周甲再次退步。
即使已经激发暴力，但论及力道之大，这头虎人竟然依旧占据上风。
这不只是修为境界的差距，更是先天体质的不同，周甲的肉身即使经由千锤百锻，也比不上对方。
飞虎长有丈许，高过两米，重量超过千斤。
加上身上的甲衣，手中四百多斤的重剑，总重量几乎逼近两千斤，堪比钢铁之体，凡人之躯如何能比？
“死！”
飞虎仰天怒吼，巨剑狂舞，重重剑幕几乎压倒了一方急雨，朝着身前人影轰然斩落。
“咚！”
“咚咚！”
周甲斧盾在手，防守的如封似闭。
莫说劲气，在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下，就连雨幕竟也被隔绝在外，但在对方巨力轰击下，他依旧不得不连连后退。
两人不停碰撞，地面接连炸开。
眨眼功夫。
长街就如被钉耙犁过一般，遍地沟壑。
周甲身躯绷紧，腰间玉符接连闪烁，灵光涌动。
“极速！”
“兽力！”
“金刚！”
霎时间，他身躯一轻，皮肉好似多了一层防御，更有一股无形之力加持在盾斧之上。
灵符虽好，但以他的实力，幅度其实并不大，好在已经能够与对手分庭抗礼。
与此同时。
“缠绕！”
“腐骨！”
“迟缓！”
……
诸多负面法术，接连朝着飞虎罩去。
“法术？”
“杂耍一样的东西！”
面对来势的法术，飞虎眼泛厌恶，手中巨剑挥舞，口中怒吼连连，体内源力奔涌，竟把灵光震碎当场。
这家伙……
周甲双眼一缩。
单纯的源力就能震碎法术，源力积累该有多么深厚？
铁元派的三元正法，已经极其注重源力的积累，号称雄浑厚重，但莫说九品，怕是十品也不及对方。
不止深厚。
而且耐力十足！
明明施展的都是极具爆发力的招式，按理来说就算是飞虎的肉身，也应该承受不住才是。
但偏偏。
他疯狂劈砍，丝毫不顾及体力，却能一直持续，不见丝毫颓势，像是永远不会疲倦一般。
简直……
不合情理！
念头转动，周甲手中的双刃斧也越来越亮，丝丝电光出现在斧刃之上，在雨幕中明灭不定。
这种天气。
雷霆之力的威能会增加不少。
……
……
……
“妹妹。”
刚刚跃出后窗，钱小云就脚步一顿，面色阴沉，看向前方人影。
钱云凡从黑暗中缓步走出，轻叹出声：
“把孩子交给我，东西拿出来，随我回去，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相信爹会放过你的。”
“哼！”
钱小云冷哼：
“他不是我爹，他已经疯了！”
“疯？”钱云凡抬头，眼神空洞：
“这本就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也许像你这般，才是不正常。”
“万物终将寂灭，众生都将灭亡，唯有我主神威不坠，妹妹，我们走的路才是正确的。”
“看来……”钱小云把孩子递给身后星族女人，轻抖长剑：
“你也已经疯了。”
“执迷不悟。”钱云凡摇头：
“看来，我们终将兄妹相残。”
“你放心！”
他看着钱小云，正色开口：
“就算这里是洪泽域，待你死后，我依旧会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也算全了兄妹之情。”
“大可不必。”钱小云冷笑，手中长剑轻抖，剑光一闪，已是把身后一个偷偷摸摸靠近的人影洞穿：
“我还想好好活着，带着霍真，活下去！”
“霍……真？”钱云凡眼神收缩，眼眸中所剩无几的温情彻底消失不见，单手轻挥：
“上！”
“杀了她！”
音落。
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人还未至，各种箭矢、流光已经先行一步朝着钱小云罩落。
“上楼！”
钱小云低喝，掌中宝剑寒光烁烁，如雪花纷飞，斩落来袭的攻势，护着身后人朝上退去。
“呵……”钱云凡摇头：
“你是逃不掉的。”
楼上。
罗秀英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耳边是越来越近的嘶吼、咆哮，和剧烈的晃动。
某一刻。
铮！
刺耳、铮然的鸣叫，从下方传来。
那声音好似畅快的呻吟，明明来自一件死物，却透着股生灵活物才有的韵味。
“怎么会？”
钱云凡惊恐的叫声响起：
“你姓钱，为什么……”
叫声还未结束，就转为愤怒的咆哮：
“上！”
“一起上，杀了她！”
“把她碎尸万段！”
咆哮一如既往，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份恐惧。
……
……
……
殛雷斩！
刺目的雷光当空爆发。
数丈之地被电光尽数覆盖，雨滴静滞，传导着雷电，也让奔雷斧法的威能提升数筹。
饶是飞虎皮坚肉糙、耐力惊人，身躯也不由一僵。
双尾剪！
怒扫千军！
……
周甲趁势逼近，身躯高高跃起，双刃斧裹挟着巨力，带着沉闷轰鸣，斩向飞虎。
“彭！”
“噗哧！”
巨响声中，飞虎千余斤的身躯腾空而起，数道巨大的狰狞裂痕出现在他的身体之上。
鲜血，横流。
好在及时的闪避，让他错开要害，但伤口依旧骇人，更有鲜血从中流淌而出。
“吼！”
咆哮惊天动地。
受伤的飞虎身法不见颓废，反而越发疯狂，双眼猩红，重剑似门板呼啸着朝周甲砸落，狂暴越盛。
“彭！”
“轰隆……”
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撞进一栋大厦，在恐怖的巨力面前，大厦内的墙壁、水泥柱，几乎不堪一击。
不过片刻。
伴随着墙壁暴碎，两道人影又从大厦的另一边冲了出来。
而失去多处承重的大厦，也摇摇欲坠，不久后轰然倒塌，在急雨之中激起漫天灰尘。
“轰……”
一根两人合抱的柱子，被巨剑一扫而断。
“咚！”
一面墙壁，在电光闪耀中轰然碎裂。
“轰！”
楼层洞穿。
交手的两人就像是不负责任的拆迁队，一路厮杀着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无一处完好之地。
“彭！”
再次碰撞，周甲只觉气力一泄，身躯忍不住踉跄后退，一股疲意浮上心头。
遭！
暴力快不能持续了。
“噗！”
对面。
飞虎也是身躯一抖，吐出一口鲜血。
他同样也不好受，身上数道狰狞伤口在周甲的有意拖延下，一直在流淌着鲜血，消耗着体力。
但……
“哼！”
冷哼一声，飞虎咬牙低吼：
“小子，你不行了吧？”
他的精气底蕴，简直恐怖的不可思议，按理来说这段时间流的血，就算是这种体型，也应该活不成。
但飞虎不仅没死，还活的很好。
一直活蹦乱跳，甚至一直疯狂爆发，逼得周甲的暴力时间几乎耗尽。
“呼……”
长吐一口气，周甲双眼一凝，再次前冲。
殛雷斩！
怒雷天降！
仅剩一次的雷霆之力，再次爆发。
“彭！”
这一次，飞虎有所防备，重剑横扫而出，巨力直接砸向双刃斧的缺口，双方的力量正面撞在一起。
“咔嚓！”
一声裂响，出现在耳边，也让周甲心头一颤。
遭！
“轰！”
雷光涌现。
飞虎身躯一僵，不过体内恐怖的精元也在飞速压下僵滞的肌肉，让他的身体快速恢复活力。
“盾震！”
周甲低喝，满是裂缝的盾牌悍然击出。
“轰！”
又是一道雷霆涌现。
与之相伴的。
是盾牌，也轰然碎裂。
斧盾之中剩余的雷霆在他的推动下，同样尽数爆发，也让飞虎的身体彻底定在原地。
“唰！”
剑光一闪。
夺命剑！
震腕弹剑！
剑光自阴暗低沉之处而起，亮光不大，却带着股决绝狠辣之意，让人见之，心头不由一寒。
杀招，浮现！
飞虎眼眸收缩，看着剑光刺向咽喉。
动！
动！
动起来啊！
无声的怒吼，两个心脏的疯狂跳动，让飞虎在最后一刹那猛然扭动脖颈，大手握向剑刃。
“噗哧！”
长剑洞穿手掌，余势不减，继续划破脖颈，却并未一击毙命。
飞虎狂喜，手臂挥动就欲斩杀对手。
眼前，
突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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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光！
极致的光明，让他双眼瞳孔下意识收缩、扩散，视野内一片白茫茫，感知中也空无一物。
下一瞬。
“噗！”
人体的心口处陡然一痛，他身躯摇晃，挣扎着朝下看去。
朦胧中。
仅能看到一个人影挥舞着残缺的斧头，划过自己的腰肋，一种脱离一切的轻松浮上心头。
视线，也随之翻滚。
“噗通！”
上半截身躯，重重砸倒在地。
周甲立于原地，浑身颤抖，皮肉表层甚至有鲜血渗出。
这是超越极限激发暴力导致的血管爆裂。
“呼……”
“呼！”
拼命喘气片刻。
他才挣扎着朝飞虎尸体靠近，一枚肉眼难见的星辰自尸体内飘出，循着天启星的感召，当空一折，没入识海。
下一瞬。
“轰！”
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轰然涌入肉身。
“呃……”
周甲仰头低吼，脖颈处青筋高鼓，他只觉自己的肉身像是被反复蹂躏一般，不停的回炉重造，疼痛难忍。
与此同时。
识海光幕疯狂闪烁。
首先。
是源星的变化。
源星：地雄星（特质：龙虎）
龙虎玄胎，增益精气神，筑大道之基。

第023章 合作
即使已经有过几次源星入体的经验，这等海量源力冲刷身体，也是周甲从未有过的体验。
细胞，在能量的冲刷下分列重组。
筋膜皮肉，回炉重造。
血液、内脏、骨骼……，同样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剧痛中，蕴含着新生。
一切，
都循着一种贴合‘人’这生物，而产生的完美路径不断进化，直至铸就所谓的玄胎。
不知过了多久。
周甲飘忽忽的意识终于回归，一种充实感率先浮上心头。
强大！
肉身前所未有的强大！
好似时时刻刻处于激发暴力的时候，只是筋肉的抖动，都能让靠近的雨滴如利箭般飞射出去。
不同于激发暴力。
此时的他，处于正常状态，并非压榨肉身潜力，一切都显得轻松自如，也没有那种来自身体深处的疲惫感。
紧随其后的，是活力。
前所未有的活力！
一如初生的婴儿，肉身生机昂扬、气血朝气蓬勃，似乎不论如何宣泄，都不会感到倦怠。
无需验证，周甲就已明了，自己全力以赴施展奔雷斧，也可坚持一个时辰不休息。
这在以前，想也不敢想。
甚至就连激发暴力，时间也能延长倍许。
血如汞！
髓如霜！
骨如玉！
皮肉筋膜千锤百锻！
内脏收缩，推动着血液奔流不息。
肉身完美无缺！
修为：凡阶八品龙虎（16850／18000）
一枚地雄星，内蕴的能量，竟是直接把他的修为从初入八品，推升至逼近九品的程度。
而变化。
不仅仅是修为。
地雄星：龙虎。
意念与识海星辰一触，一些感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龙虎玄胎，增益精气神，筑大道之基。
这枚源星的特质，是大幅度增加他的精气神，且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种持续的过程。
源星不离，一生相伴。
此后。
不论是修行功法，还是施展武技，地雄星都会发挥作用，在原有基础上有一定程度的增幅。
就相当于，一个增幅器！
即使周甲悟性不高，修炼缓慢，有了这个特质，效果也能从普通人直接与天才比肩。
且龙虎玄胎，意味着他的天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好。
直至……
筑就大道之基。
“噗通！”
“噗通！”
心脏有力的跳动。
周甲轻握五指，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长高了不少，整个人体型都大了一圈。
好在神鳄甲设计精妙，有为了适应不同人而做的伸缩装置，这才没发生撑破盔甲的事。
但即使如此。
身上的盔甲依旧给了他些许的紧凑感。
显然。
伸缩也有极限，而他的身体已经逼近这个极限。
定了定神，周甲暗自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
修为，八品巅峰！
但真实实力，怕是已经到了九品巅峰程度，而这只是正常状态，若是激发暴力的话……
不知最顶尖的十品，有多强？
“只要不陷入尸群围攻，在这碎片世界，应该没有对手……”
“不！”
想到某些传闻，周甲轻轻摇头：
“不可大意，自己有底牌，其他人身上未必没有，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命只有一条。”
压下心头起伏，他垂首朝脚下看去。
双刃斧、盾牌的碎片映入眼帘。
急雨冲刷下，碎片在水洼中来回翻滚，内里蕴藏的雷霆之力，也虚弱至难以感知的程度。
周甲眼神闪动，似有感慨，良久才轻叹一声，捡起几枚碎片，然后拿起一旁的巨剑。
正要离开，又是一愣。
却是识海之中，又有变故。
似乎是有了足够的源星，天启星恢复了某些能力，伴随着星光闪烁，一闪白色光晕组成的门户悄然浮现在脑海。
这是什么？
念头一动，意识就已被那门户吸引，不由自主投入进去。
下一瞬。
一片悬浮于九天星辰之上的废墟，映入感知。
……
……
……
大厅。
纪源拱手开口：
“只要黑帝您愿意，出去后，每年纪家都可给你提供十个年龄、身材、性格合适的女人。”
“修行之法，源石、灵物，一应俱全。”
“甚至……”
他略作沉吟，道：
“就连超品源质，我们也可提供。”
“总之，纪家会尽一切努力，让您修为实力更上一层楼。”
“如此说来，墟界也不如他们口中说的那么可怕。”黑帝躺在一个巨大的机械软椅上面，声音淡漠：
“美人、美酒、宝物……，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哪里是什么末世，说是极乐之地，怕也毫不为过。”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墟界确实就是末世，只能挣扎求生，或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纪源垂首：
“但对于有望超品，乃至已然超过十品的人来说，若不遇到危险，自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您，应该很清楚这点。”
末世，代表着混乱、无序，强者为尊。
撕去了一切伪装。
只剩下弱肉强食！
弱者的末世。
强者的天堂。
“不错。”黑帝肥硕的脑袋轻轻点动：
“星城的末日，不是我的末日，没了那些碍眼的检察官、警员，我的日子反而更加舒服。”
“那么……”
他声音一顿：
“杀死我女儿的凶手，找到了没有？”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内藏凶险。
纪源更是下意识垂首。
这段时间，因为查找凶手不利，已经有十几个人死在黑帝手中，其中还有一位纪家奴仆。
而黑帝，似乎也越发癫狂。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否真的置身事外。
对于纪家来说，黑帝手上的东西太过重要，就算对方真的杀了他，纪妖怕也不会为自己报仇。
“有了！”
“那人似乎姓周，身上一直穿着一件盔甲，真实面目无人可知，现今已经离开东区幸存者基地。”
“小姐之所以找上他，是因为受了某个家族的委托。”
招了招手，纪源继续道：
“我找来了那个家族的一个仆人，但很不幸，这个家族的族长，似乎已经死在某处。”
说话间，两个星族人已经压着一人走了进来。
“哦！”
黑帝肉缝中的双眼闪烁寒光，看向那一脸惊慌的来人：
“那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人身着沃伦家族奴仆衣衫，似乎受到了惊吓，眼神慌乱，语无伦次。
“唔……”黑帝双眼收缩，意念如针，直接刺入对方脑海。
精神力强行搜刮，在对方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之际，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某些线索。
“罗平……”
“三个地方。”
双眼一睁，绿豆大小的眼珠涌现怒火：
“去找！”
“是！”
……
……
……
“杀！”
“噗哧！”
“噗哧……”
“她快没有力气了，继续！”
“冲啊！”
楼道上。
一道道人影疯狂猛攻。
钱小云瘦弱的身躯立于通道口，左刀右剑，刀光剑影汇成重重光幕，斩向来袭对手，一道道人影接连倒地。
她刀剑齐施，堪称精妙。
身下倒下的一具具尸体，就是明证。
尤其是手中那柄黑色弯刀，更是恐怖到极致，即使是九品巅峰高手钱云凡，也未能逃过一劫。
一头头半人半虎的生灵，同样被斩成两截。
杀死亲哥哥，
钱小云似乎已经彻底疯狂。
但旧伤增添新伤，让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再加上体力的飞速消耗，若非心中有着保护孩子的执念，怕是已经倒下。
即使如此，也已到了崩溃边缘。
围杀而来的众人自也看出她的情况，一个个眼泛狂热，视线无不集中在钱小云手中那黑色的弯刀之上。
宝刀！
超越凡阶的宝刀！
单单是刀气，就能纵横数丈，轻松斩杀七品高手。
若是落在一位六品甚至是五品手中，凭借此刀，怕是也能与九品、十品高手相抗而不落下风。
霍家能盘踞霍家堡百余年，此刀功不可没。
钱小云更是手握此刀，接连斩杀一众九品、八品高手，若非体力不支，几乎让今日来的人彻底胆寒。
好在。
她也有极限。
“杀！”
“谁杀了她，宝刀就是谁的！”
“杀啊！”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场中的咆哮。
人群一滞。
回首看去，就见雨幕之中，一道高约两米的披甲人影手拖一柄巨剑，正一步步行来。
在他身侧不远，两摊肉泥一动不动。
“滚！”
周甲低吼。
“你他妈谁……”
“轰！”
话音未落，巨剑已经横扫，恐怖的巨力抽打着虚空，劲气狂涌，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开口说话那人，举刀妄图格挡，却连人带刀，当场暴碎。
恐怖的巨力，更是直接轰塌了一面墙壁。
杀死一人，周甲手腕轻颤，猛然身躯前冲，巨剑狂舞，奔雷斧法中的怒扫千军使出。
龙虎巨力加持，四百多斤的重剑卷起呼啸狂风，偌大楼层将近一半，都被卷入其中。
“轰隆隆……”
“彭！”
“彭！”
巨响连连，碰撞声接连响起，一道道人影被轰飞出去。
但凡与周甲掌中巨剑接触到的人影，不论正面相撞，还是擦到身侧，无一例外身死当场。
不拘是六品，还是七品。
场中活下来的人，本就所剩无几，此番冲杀，更是几乎杀尽所有人，也让喊杀声一静。
钱小云身躯绷紧，下意识后退。
“你没事吧。”周甲开口，视线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她身后，那蜷缩着身体的罗秀英。
“没，没事。”罗秀英身躯轻颤，缓缓摇头：
“多亏了钱姨。”
“……”周甲移动视线，朝着钱小云轻轻点头：
“多谢。”
“钱小姐，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不关心钱小云的生死，但此前已经答应了罗平，要带罗秀英去洪泽域，自不能失信。
“客气。”钱小云张口，声音嘶哑：
“其实……，若非是我们恰好往这里逃，秀英也不会受到波及。”
“嗯。”周甲点头，迈步来到罗秀英身旁，弯腰把她抱起：
“走吧，这里动静太大，引来了尸群，换个地方再说。”
……
安静的房间里，雨声也被隔绝在外。
钱小云收起盘膝运功调养的动作，视线透过湿漉漉的长发，落在浑身披甲的周甲身上。
最后在那重剑上顿了顿，音带感慨：
“想不到，周兄的实力竟然这么强？”
“飞虎在霍家堡外面的名声可不弱，就算是十品高手遇到他，也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而今。”
“他却死在周兄手里！”
两米长的重甲，造型独特，这里只有飞虎独一份。
飞虎的兵器出现在周甲手中，说明了什么，不言自明。
“侥幸。”周甲抬眼：
“钱小姐也不差。”
他这话并非客气，刚才地上的尸体他也见了，几十具尸体，其中不乏八品、九品高手。
说实话。
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未必有把握能比钱小云做的更好。
毕竟还要保护其他人。
不过有着地雄星龙虎特质加持，周甲龙精虎猛，若是硬熬的话，当能熬死所有人，不至于体力不济。
钱小云的实力远不如他。
能做到这种地步，全赖那柄不知消失在哪里的黑色弯刀。
“周兄。”
沉吟片刻，钱小云再次开口：
“星城彻底融入墟界的时间，已然不远，不知周兄介不介意与我合作，一起弄些源晶回来。”
“离开这里，再想得到源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使是在洪泽域，源晶也是硬通货，可以购买一切东西。”
“源晶？”周甲抬头，若有所思。
若是换在之前，他定然考虑都不会考虑，就会否决。
但现在……
意识沉入识海那玄妙门户之中，他陷入沉吟。

第024章 门后的两枚源星
钱小云是真的打算与周甲合作。
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为了照顾霍真，她遇到某些情况就会畏手畏脚，不得不主动舍弃到手的好处。
所以急需同伴照应。
二是，她信得过周甲。
周甲也许算不上是个好人，甚至有些嗜杀、小心眼，一旦得罪了他定会被报复，就如泰勒、特里&#183;沃伦。
但重情重义、言而有信，不持强凌弱。
当初戴蕾两女沦为神灵祭品，是他多番查找线索，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出手把人救下。
更是找上钱小云，送两女、九妹离开。
此为重情重义。
答应了罗平照顾罗秀英，在这种地方多一累赘，也并未轻言抛弃。
这是言而有信。
刚才自己体虚力弱，实力十不存一，身怀宝刀对方却并未动手抢夺，自是心有操守，不持强临弱。
再加上。
当初霍真出生，对方多有照拂，本就心有好感，与周甲合作，钱小云心里也放心。
见他不说话，钱小云继续道：
“洪泽域居，大不易。”
“那里与霍家堡类似，普通人挣得是源钱，源石才是硬通货，而源晶同样少的可怜。”
“加入玄天盟，缴纳赋税、军队征缴，还有住处、功法、丹药、兵器、乃至人情往来……”
“这些，都需要源石！”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轻叹一声，才继续开口：
“待到星城彻底融入墟界，赤霄军进驻，再想得到源晶已是妄想，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说实话，就算是九品、十品高手，入手源晶的机会也不多，一旦错过，可能再不会遇到。”
场中一静。
盔甲下，周甲眼神闪动。
他行事以稳为先，如无必要，绝不会冒险。
不过……
现今实力足够，且确实需要源晶，而机会就在眼前，搏一搏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
识海中，门户矗立。
意念一动，一片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废墟，出现在感知之中。
废墟中，有数枚星辰熠熠生辉，照耀一方，熟悉的感觉让周甲能一一认出它们所属。
天英星！
地雄星！
……
而在光晕照耀的范围内，废墟之中，还有两枚不起眼的存在，静静的‘悬浮’在那里。
源星！
可以点亮的源星！
这种明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至于如何点亮？
也很简单。
源晶！
源石不行，精纯度不够，修炼的源力也不行，唯有精纯到一定程度，且不掺杂丝毫精神异力的源力方可。
目前周甲接触的东西，唯有源晶符合条件。
不同于碰运气，门户里的源星就在那里，只要有足够的源晶就可点亮，如何不尝试一二？
“怎么合作？”
抬起头，看着对方，周甲直言：
“钱小姐，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你。”
钱小云相信他，是她的事。
但周甲并不信任钱小云，仅仅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还不能让人放下戒心。
“这……”
钱小云面露沉吟，想了想，道：
“你我联手期间，真儿交给秀英照顾，如何？”
周甲挑眉。
这倒是个方法。
钱小云不会抛弃孩子，罗秀英一个人也很难生存，握有对方的‘把柄’，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还有一个问题。”
周甲再次开口：
“我们出去，谁来照顾她们？”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场中的星族男女。
星族人实力不济，甚至还比不了罗秀英，自然不指望他们照顾，但能提供藏身之处。
论及对星城的熟悉，自然是星族人为最。
“恩公。”男子见状，却是一脸苦笑：
“我们一直生活中北区幸存者基地，对外面的了解不多，知道的地方现在也不安全。”
“尤其是……”
“进来那么多外来人，以前的安全据点，现在也不安全。”
钱小云默然。
确实。
最近这段时间，星城的变化出乎本地人的意料，以往的经验，大部分已经排不上用场。
“我……我知道。”
恰在这时，罗秀英小心翼翼的抬手：
“我爹在这里找了几个安全的地方，可以……可以藏起来。”
“哦！”周甲双眼一亮：
“哪里？”
……
……
……
初入星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一来是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二来是这个城市的行尸、僵尸，数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直至源晶的消息传出，才渐渐热闹起来。
不过一开始，都是小打小闹。
沉不下心出手的，都是普通的游荡者，且好处难以真正落到手里，高手，有着明确的目标。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裹整个城市的雾气开始变淡。
真正的高手，也开始露出獠牙。
某些人，更是打算在最后的时间里，搏一搏。
……
某处废墟。
萧陌然和亚伯出现在两个方向。
在他们中间，十余人肩背靠拢，死死盯着两人，虽然人数他们占据上风，但眼中却满布畏惧。
其中一人朝着两人咆哮：
“不要逼我们，鱼死网破，对你们没有好处！”
“小家伙。”亚伯弓着背，手持长长的拐杖慢步靠近：
“鱼死，未必网破。”
“命，只有一条，没必要为了些身外之物而丢掉性命，把东西留下，你们可以离开。”
他低声劝说，似乎善意十足，实则却是在毫不掩饰的强抢。
“放屁！”一人怒吼：
“老大，我们跟他们拼了！”
吼声刚落，就见亚伯轻轻摇头，法杖微顿地面，无数根坚硬的石刺就已自地底刺出。
“噗呲呲！”
长达丈余的石刺，如根根巨型长枪，又如纵横交错的獠牙，覆盖一方，贯穿数道人体。
萧陌然面带轻笑，身躯飘飞，长剑铮然出鞘，剑气挥洒，一道道想要逃遁的身影接连跌落。
面对两位在十品高手中也属强者的存在，场中众人的反抗，显得极其无力。
片刻后。
东西堆在两人面前。
亚伯轻叹：
“想不到，我们两个有遭一日竟然会合作。”
“没有办法。”萧陌然耸肩：
“这可是源晶，这么多源晶，以往可是连想都不敢想，不过接下来你真的打算去南郊？”
“南郊珠宝批发市场……”亚伯眼神闪动：
“那里的源晶，只要分润一二，莫说你我，就算是我们下面三代，日子怕也不用愁了。”
“你不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萧陌然轻叹；
“纪家人不会放过那里的，我这人天生胆小，就不去了，再说这段时间的收获也足够了。”
“是吗？”亚伯垂首，声音莫名：
“那真是可惜。”
“嗯？”
萧陌然皱眉，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身体突然绷紧，脚下轻点，整个人朝后急速暴退。
就连面前的东西，竟也舍弃不要。
“唰！”
一道剑气闪过，他猛然折身躲避。
血红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妖妇宋萱！”萧陌然眼眶跳动，看向亚伯：
“你竟然跟她合作？”
对于亚伯背弃两人的约定甚至朝自己动手，他毫不奇怪，但选择的合作伙伴，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妖妇宋萱？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连自己人都杀！
“有何不可。”亚伯慢悠悠转身，语声平淡：
“你我当年仇怨何其大，恨不得生嗜血肉，此番都能联手，与宋姑娘又如何不能合作？”
“萧兄这段时间收集了不少东西吧，把东西交出来，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马。”
“铮！”
宋萱没有说话，只是手中长剑轻颤，一股让人遍体冰寒的肃杀之意，在场中无声弥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陌然心中苦笑，猛震手中长剑：
“不是萧某自大，就凭两位想留下我，怕还不成！”
音落，身躯暴退。
另外两道身影，则猛然扑上。
……
废墟。
一位老者带着两位星族少女，小心翼翼贴墙而行。
在不远的地方，数道身着诡异黑袍的身影静静矗立，冰冷的视线隔空落在他们身上。
“几位。”老者闷声开口：
“老朽实力不足，但后面就是尸群，里面有什么你们很清楚，逼急了谁也别想离开。”
“至于源晶……”
“我们身上真没有，老朽此番只是想给后人找个伴，对这里的打打杀杀，不感兴趣。”
说话间，老者高举手中一物，作势欲抛。
对面几人黑袍抖动，视线来回交错，最后其中一人冷冷轻哼：
“走！”
老头子是个硬骨头，并不好啃，而且他们身上的东西并不多，怕真没有多少好东西。
冒险，不值得。
“呼……”
见对方远离，老者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师傅。”两女面带担忧。
“没关系。”老者摆手：
“咱们继续去城市边缘，小心点，别惊动后面的东西，这段时间老实点，等白雾散去咱们就离开这里。”
他虽有九品修为，但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
一切，以稳为先。
两女已经六品，再加上手里的些许源晶，出去后只要不惹事，未来有望九品、十品。
甚至未必不能想一想十品以上。
自家那孩子，也算有了依靠。
……
“南郊珠宝批发市场！”
楼顶。
钱小云把地图铺在地面，伸手比划：
“这里是南城各家珠宝行进货的地方，金玉煌、明玉坊这类大型商家的货仓，也在这里。”
“当然。”
“这种地方肯定已经被纪家、叶家盯上，只要不出大乱子，咱们就不打它的注意了。”
笑了笑，她手指移动，道：
“不过在批发市场朝西十里，还有一处分销点，这里也是一处大市场，不过主营石材、木雕等等……”
“其中有一处，藏有不少源晶。”
“你确定？”周甲侧首。
“当然！”钱小云重重点头：
“我查了不少资料，可以肯定，这里有一宝库，藏有源晶，不过附近最少有三头白眼僵尸。”
白眼僵尸，堪比十品高手。
最重要的是，每一头白眼僵尸身边，都会有不少赤眼僵尸，更别提那些难以计数行尸。
普通十品高手陷入包围，也是必死无疑。
三头，确实不好招惹。
“我一个人肯定不行。”看着周甲，钱小云正色开口：
“周兄精气充沛，设法引开僵尸，我趁机进去打开宝库，得到源晶后我们两人平分。”
周甲若有所思。
看上去，他有些吃亏，但也没别的更好办法。
钱小云的轻功不错，更有一件利器，不论什么东西都能切开，适合进入宝库取源晶。
他实力虽强，但面对宝库，怕还真不如对方。
反倒是龙精虎猛，就算是真的陷入围攻，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而且有着地默星听风，能随时选择合适的突围方向。
略作沉默后，周甲开口：
“我要七成！”
“七成？”钱小云声音一提，一脸气急：
“太多了吧？这不可能！”
“钱小姐。”周甲有些疑惑：
“你怎么说也是富贵人家出身，还嫁了个好丈夫，我怎么感觉你对钱……源石那么执着？”
有钱人，不都是应该视钱财如粪土的吗？
这么斤斤计较，有失有钱人的身份。
对此，钱小云嗤之以鼻：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我以后要一个人照顾孩子，没有足够的源石、源晶，怎么生活？”
“我出力更多，也更加危险。”周甲摇头：
“我要占七成。”
“六成。”钱小云皱眉：
“消息是我千辛万苦找到的，而且没有我的宝刀，你就算攻进去，也取不出里面的源晶，六成不能再多了。”
“七成。”周甲一脸凝重：
“源晶以外的东西，可以平分，但源晶我要占七成！”
“你……”钱小云一脸恨恨，良久，才咬牙点头：
“成交！”
周甲淡淡一笑，意识扫过识海。
废墟中。
在消耗了身上所有的源晶后，一枚源星已然有了感应。
地辅星！
只有名字，尚感应不到特质。

第025章 地辅星
南郊市场。
距离市场最近的一栋高楼上。
纪妖背负双手，立于破碎的窗户之前，视线掠过数里之地，俯瞰占地数百亩的大市场。
荒芜、残破……
危险！
“曾经，这里是星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双子之一的白龙音带感慨，道：
“在我们小的时候，父母还曾带我们进去游玩逛，现今却成了行尸、僵尸盘踞的巢穴。”
入目所及。
市场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变异的尸体，它们漫无目的的游荡，数量之多，能让有着密集恐惧症的人惊声尖叫。
“僵尸！”纪妖嘴角含笑：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赤霄军最主要的职责，就是剿杀洪泽域东南方位内所有的变异尸体。”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是首次见到。”
“不得不说……”
“你们这个世界的个人武力虽然不强，却有着极其了得的生产技术，能以一城养活数千万人。”
“星城还不是星盟最大的城市。”白凤在一旁轻笑：
“有一个星链都市群，那里的人更多，不过就算如此，也拦不住某些人心中的贪欲。”
说话间，市场某个角落，无声无息冒出几道人影，他们藏身暗处，朝着玉石街所在穿行。
几人动作迅捷，且显然早有筹划，所经之地没有惊扰到一头行尸，逐渐靠近目的地。
直至……
“彭！”
一声闷响，出现在他们附近。
“该死！”
领头那人面泛恼怒：
“是谁做的？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吗？”
虽然心中愤怒，却也知道事不可为，他们一行人的实力是不错，但被群尸围上定然必死无疑。
当下猛挥手臂。
“撤！”
一声令下，几人顾不得遮掩身形，朝着市场外扑去，同时也引得周遭听到动静的行尸嘶吼追来。
“滚开！”
“噗！”
喊杀声，瞬间在市场一角泛起涟漪。
片刻后。
好不容易冲出尸群重围，几人躲在角落里拼命喘气，还未回神，就看到一头巨大的身影，缓步从阴影处走来。
身影足有五米来高，浑身筋肉高鼓，破破烂烂的衣衫下隐约可见腕部、脖颈处的锁链。
痴呆的五官，口水流淌，泛着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几人。
“贝……贝洛巨人！”
几人的首领面色发白，身躯下意识后退，立马意识到不好：
“逃！”
“是纪家的人！”
“逃得了吗？”另一个方向，两人缓步行来，声音冰冷，其中一人朝着贝洛巨人挥手示意：
“杀了他们！”
“吼！”
巨人低吼，身如坦克冲撞，手从背后拖出一根长有八米的棍棒，朝着几人狠狠砸去。
恐怖的巨力，掀起惊涛骇浪。
“轰！”
巨响响起。
……
南郊市场的源石、源晶，据说能占整个星城的一半。
数量之多，
即使是洪泽域的豪门、大族，也会眼馋。
游荡者，更抵不住这种诱惑。
至于怕死？
游荡者行走在洪泽域的外围，以猎杀各种异类为生，本就是做的与生死为伴的买卖。
又有何惧！
因而这段时间，不少人出现在南郊市场附近，迎接他们的，不是尸群，而是纪家的陷阱。
三头身高五米的贝洛巨人，每一位的实力，都可与十品相抗。
两位管事，皆十品顶尖好手。
一干护卫、奴仆，无一是六品以下的弱者。
更有白帝双子、黑帝、星帝等带着些许星族高手，参与围剿市场附近出没的游荡者。
再加上实力深不可测的纪妖。
一只只游荡者队伍，只要冒头，被他们发现，无一例外剿杀当场。
而他们的收获，自也被纪家纳入怀中。
……
“僵尸多，不是问题。”
另一个地方，叶添蹲在阴暗处，口中咀嚼着吃食，小声开口：
“这些东西没有灵智，稍微有些动静就能引走，数量多大不了动静大些，也没什么。”
“但关键是，周围有纪家的人捣乱，他们可不会让我们得逞。”
纪家人并不着急占领市场，毕竟只要这里融入虚界，星城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反倒不如以此为陷阱，猎杀游荡者。
“少爷。”叶伯低声开口：
“要不然，咱们就算了？”
“这一次押运货物，我把事情搞砸，已经没办法回去交差。”叶添看了他一眼，道：
“如果再舍弃眼前的源晶，更是会被那些人看不起，以后怕也没办法在本家那里混了。”
“唔……”
“既然纪妖想赶尽杀绝，那我们不妨就玩大点！”
他目泛狠厉：
“能确定纪妖在哪个地方吗？”
“具体在哪并不清楚。”叶伯摇头：
“但大概位置，不会有错。”
“够了！”叶添起身：
“纪家这段时间一直在围杀附近的游荡者，早就惹得天怒人怨，真以为人人都怕他？”
“动手！”
“是。”
……
……
……
酒楼客房。
时间的摧残下，被褥早已腐败不堪，屋内满是灰尘，墙壁隐有血痕，窗户也已破碎。
周甲扫去尘土，盘坐角落，正自默运三元正法，修行之余也在整理着这几日的收获。
铁元派的传承，罗秀英已经尽数翻译成墟文。
三元正法、秘药。
铁元身、秘药。
惊雷掌！
憾地劲！
巨蟒吐珠！
……
作为在整个大林王朝，都能排上号的门派，其传承自然不弱。
不止有着诸多功法、秘药，甚至还有突破凡阶的介绍，各种武技功法都是上乘武学。
可惜。
铁元派注重肉身的修炼，武技多拳脚功夫、发力技巧，并无兵器法门。
对于周甲来说，算是有些遗憾。
唯有一法，颇为玄妙。
巨蟒吐珠！
这是一门压榨内脏器官，爆发潜力的武技，副作用极小，却能增加自身两成的力量。
两成？
对比地猛星暴力，两成且还有后遗症，自然很不显眼，但实则已经是极其了得的秘法。
就不知，在激发了暴力之后，这两成还能不能加上？
“轰隆隆……”
远方。
沉闷的声响遥遥传来，大地为之震颤，就连楼房似也跟着摇晃起来。
倚在窗户边闭眼假寐的钱小云猛然睁开双眼，目中闪烁疑惑，随即面上就露出狂喜。
“周兄！”
她看向楼下，道：
“快看，下面的尸群被惊动了。”
“嗯。”
周甲起身靠近，朝下看去，面上若有所思：
“声音是从南郊市场那边传过来的，动静不小，看来那边很热闹。”
“轰！”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更大的声响传来。
两人侧首，正好看到一座足有百余米高的大楼，正自朝前缓缓倒下，激起漫天烟尘。
“轰！”
巨响，伴随着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钱小云一脸呆愣。
“嘘……”周甲压低声音，伸手朝下一指：
“你看。”
“嗷！”
“呜嗷！”
诡异的怪叫，从两人所在楼下传来。
一头头行尸从黑暗阴影中咆哮着奔出，朝着大楼倒塌的方向奔去。
起初，行尸的数量还不多，不过片刻功夫，就已汇成尸潮，密密麻麻、浩浩荡荡前涌。
其中，更是夹杂着赤眼僵尸、白眼僵尸。
“机会！”
钱小云双眼不由一亮，见目标所在的尸群也已跟着远离，就要攀住窗户，朝下方跃去。
“等一下。”周甲伸手虚拦，视线看向另外一个地方：
“让他们先试试。”
“嗯？”钱小云挑眉，还未开口，就见不远处的一栋高楼里，数道人影急速朝下跃去。
人影身如灵猿，动作敏捷，速度更是不慢。
不过眨眼功夫，这群人就冲进一栋大厦，紧随其后则是一连串的咆哮，和厮杀怒吼。
“彭！”
大厦墙壁洞开，一群行尸裹着一人扑了出来，那人口中惨叫连连，眨眼就被啃食成一堆白骨。
“下面还有尸群？”钱小云眉头皱起，音带庆幸：
“幸好不是我们先过去。”
就算南郊市场那边动静不小，总有些‘聋’的行尸留下。
而数量，同样惊人！
周甲默不作声，视线追逐着下方的变化，待到那群人眼见突破无望，带着一部分尸群朝远处奔去。
才轻轻点头：
“现在可以了。”
“唰！”
话音未落，钱小云已经身如飞燕从窗户跃出。
她身材高挑、曲线优美，双足在墙壁上灵活点动，每一次闪烁，身形都移动数丈之远。
速度快，声音小，爆发力十足。
周甲紧随其后，施展九重登楼步，在听风特质的加持下，身化一缕黑烟，朝下扑去。
相比起钱小云，他的身法明显要僵硬许多，好在力道够强，直来直去的话速度也不慢。
“我拦住尸群，你去取东西。”
奔到大厦近前，周甲止步，朝着钱小云示意，随即深吸一口气，挥剑朝身前的墙壁斩去。
盾震！
没有盾牌，但他手中的巨剑堪比盾牌。
“轰！”
巨响声中，身前的一面墙壁直接脱离束缚，朝前横平砸去，直直飞出数米才重重倒下。
后面的一群行尸，直接被压倒在地。
“吼！”
吼声如雷，音波狂扫。
一头白眼僵尸咆哮着从黑暗中奔出，如有实质的精神力化作恐怖音波，朝着周甲所在狠狠撞来。
“轰！”
地面开裂，石子崩飞。
音波与一层凝然劲气撞在一起。
周甲单手持巨剑，剑尖指地，剑身好似门板立于身前，浑厚源力化作罡劲环绕身周。
如山！
“唰！”
“唰唰！”
一头头行尸从暗处奔出，咆哮着冲来。
它们皮肉惨白，却绷紧如牛皮，十指疯狂挠动，即使是一辆坦克，也能被它们撕碎。
周甲被群尸包裹，来不及闪避，双眼一凝，劲力爆发。
二重盾反！
“彭！”
“咔嚓嚓……”
冲来的行尸直接被崩飞出去，抓挠的手指，也被当场崩断。
旋风斩！
双手握住剑柄，周甲手臂发力，四百多斤的重剑横扫，脚下移动，巨剑也随之转动。
“呼……”
“呼呼……”
剑刃选择，激起呼啸劲风。
遥遥观之，他就像是一个大号的人形陀螺，在场中飞速转动，巨剑所过一头头行尸接连被其斩飞。
不幸卷入其中，更是直接剿杀。
陀螺并非原地转动，而是一边转动一边移动，哪里行尸最多，陀螺就朝那个方向转动。
所过之处，墙倒屋塌，尸横遍地，无一合之敌。
劲风，甚至化作一道龙卷。
殛雷斩！
伴随着一声低喝，龙卷猛然一聚，重剑裹挟着巨力加速度，带着恐怖的力量朝着地面狠狠斩去。
“轰！”
方圆数丈，大地轰然凹陷，几十头靠近的行尸，被巨大的震荡力直接震飞，更有一头白眼僵尸命丧当场。
“爽！”
周甲双眼发亮，精神高昂。
地雄星龙虎对他身体带来的改变，简直称得上翻天覆地。
如此爆发，竟然丝毫不觉疲惫。
殛雷斩！
怒雷天降！
怒扫千军！
……
周甲手持巨剑，在尸群中疯狂冲杀，一路残肢碎肉飞舞，简直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时爆发暴力，巨剑冲撞，竟是一剑轰碎一栋小楼。
龙精虎猛！
体内的精力几乎无穷无尽，往昔压箱底的招式，现今也能当做普通招式，随意施展。
待到钱小云提着一个铁箱出来的时候，就见到满地的残尸碎肉，还有浑身浴血咆哮连连的周甲。
地上的尸体，几乎堆成小山！
“咕噜……”
她咽喉滚动，目泛惊骇：
“这些，都是你做的？”
“走！”周甲双眼发亮，朝他低吼一声，一剑扫飞一头赤眼僵尸，大踏步朝前狂奔：
“快走！”
龙虎玄胎确实让他精力充沛，但毕竟不是无穷无尽，而这里的动静引来的行尸却似乎真的无穷无尽。
即使是他，也已经有些吃不消。
两人沿着计划好的小道一路狂奔，直至一刻钟后，才在一处小巷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呼……”
“呼呼！”
“两位。”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休息好了吗？好了的话，就把手上的东西交出来吧？”
两人一愣，抬头看去，就见小巷两头已经被人堵住，就连墙壁上方都有人持弓在手。
“唔……”
看着围过来的人，周甲心头一动，道：
“我有个注意，可以入手源晶。”

第026章 雌雄双煞
“发了！”
“这次真的发了！”
即使带着‘人皮面具’，钱小云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丰富，一双眸子几乎能看出亮光。
“确实不少。”周甲在一旁点头。
铁箱内，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源晶，数量足有三百多枚，浓郁的源力让人呼吸一畅。
这么多源晶码在一起，本就具有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不过两人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同。
周甲并不掩饰自己爱财的心理，不论是地球还是这里，都一样，钱财自是越多越好。
但对他来说，财富、源晶虽好，却终究是外物，有自是更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通常情况下，不会刻意追求。
钱小云则不同。
她看向源晶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双目泛光，像是失去了理智，这让周甲难以理解。
或许……
对方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谁还没有些特殊的嗜好，相较于某些人的嗜杀、奸淫，单纯的喜好源晶，倒也不算什么。
“宝库里一共三百六十七枚源晶。”
清点完数量，钱小云音带不舍，随即从一旁又拿出一个包裹，把里面的东西分了分：
“截杀我们的那几人身上，有八十三枚源晶，总共四百五十枚，七成就是三百一十五……”
看得出，她有些肉疼，一脸不舍咬牙分出大半源晶。
随即声音一重：
“其他的，平分！”
除了源晶，在某几位运气不好的人身上，他们还得到了一些兵器、软剑，乃至宝药。
“其实。”周甲面带沉吟：
“在下只对源晶比较感兴趣，其他的东西钱小姐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作价抵给你。”
“哦！”钱小云美眸闪动，仔细扫了眼地上的东西，道：
“事先说话，我的收购价可不高。”
“可以谈。”周甲声音不变：
“钱小姐愿意出多少？”
片刻后。
钱小云带着属于自己的东西满意离开，据她说是要找地方藏起来，毕竟这世道谁也不值得信任。
周甲笑而不语，在对方离开后，探手拿起一枚源晶。
识海，门户轻颤。
掌中的源晶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内里的源力循着某种牵引，投向废墟星辰。
一枚、两枚、三枚……
十枚、一百枚……
一百七十枚！
像是吃饱喝足，原本死气沉沉的源星突兀一颤，一股莫名的韵味，从废墟之中涌现。
“哗……”
灵光大盛！
一枚崭新的星辰，出现在识海之中。
地辅星：御水（残）
一切，都极其顺畅，中途并无意外发生，但结果却出乎意料。
嗯？
周甲愣神。
相较于之前得到的那几枚源星，这一次消耗那么多源晶，竟然没有丝毫其他的效果。
没有源力贯体！
没有突如其来的感悟！
身上，没有一丁点变化！
甚至……
若非感应到识海真有一枚星辰亮起，他都不认为自己入手了一枚源星。
特质：御水（残）。
御水应该很好理解，但……
残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
周甲面露苦笑，意识朝着地辅星投去。
近两百枚源晶，放在外界，时间足够的话，怕是都能堆出一位九品乃至十品的高手。
而今，修为竟是毫无长进。
当然。
对于他来说，真正看中的也不是源星带来的修为增加，而是源星本身特质有着无限潜能。
增加修为，不过是附带而已。
现在。
就连赠品也无！
意念与星辰接触，某些明悟浮上心头。
地辅星：天河之主，操控水行之力，行云、布雨、避水、润生……
诸多关于地辅星特质的感悟，悄然浮上心头，但只是告诉他何为地辅星，并无神异。
搞什么？
周甲无语轻叹。
残！
难不成这源星，也受损了不成？
不过……
想到识海门户后那难以描述的无尽废墟，似乎源星受损，也是可以接受。
“所以，我这一百多枚源晶，全都做了无用功？”
睁开双眼，周甲皱眉，正要哀叹之际，地辅星光晕轻颤，些许文字浮现在识海正中。
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
与此同时，这门‘法术’，也被他自行掌控。
且直接达到圆满等阶。
……
……
……
周甲盘坐在一块石板之上，明明外面三日悬空，烈日灼照，他头顶上方却有细雨绵绵。
雨云仅有半方大小，雨滴也仅能把他罩住。
灵雨术！
虽然地辅星传来的名字极其唬人，但说到底，这就是一门能够汇聚水行之力的法术。
在费穆世界，仅算低阶法术。
此术唯一的优点，就是相比‘法术’，招来的雨带有灵性，能滋养肉身、助长草木。
用处不大，消耗却不菲。
以周甲目前的修为，全力以赴，也仅能招来一方数平雨云，降雨三寸，就要耗尽源力。
比施展奔雷斧法，还要费力费神。
但说实话。
并未发现有多大的作用。
天玄星！
一个崭新的源星名字，浮现在心头。
手头源晶宽裕，又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再投入些许源晶后，也知道了第二枚源星的名字。
从经验来判断。
天字源星的特质，要强于地字源星。
而且此前他也尝试过，要想点亮天玄星，所需源晶数量要比点亮地辅星，要多得多。
所以……
天玄星的特质，应该更加玄妙。
“还是算了！”
想了想入手的源晶数量，周甲轻轻摇头。
要点亮天玄星，估计需要五百源晶，而这些源晶，在洪泽域足够支撑一个不小的家族。
一个人，修至超过凡阶十品，都没问题。
为了点亮一个极有可能用处不大的源星，不值得，除非他手上的源晶真多到没地方花。
“哒……”
脚步声响起。
周甲睁眼，朝门口方向看去。
“周兄。”钱小云一脸轻松，显然已经藏好源晶，此番的收获也让她看上去精神高昂：
“我刚才去了趟南郊市场附近，那里已经乱作一团，纪家的人和星族高手也陷入尸群。”
“这时候过去，趁着他们顾不上理会我们，兴许还能分润一二。”
“算了。”周甲摇头：
“就算是以你我的实力，去那边依旧是太过危险，对了，我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钱小云面带迟疑，低声道：
“你确定有用？”
“当然。”周甲点头：
“钱小姐应该也知道那些游荡者的贪心，你带着东西出现在街上，肯定能把他们引出来。”
“这叫做钓鱼执法。”
说着，淡淡一笑。
钓鱼执法，这不稀罕。
此前来的路上，他们虽然没有刻意去做，却也引来了一群人占便宜，就是看人少好欺负。
当然。
最后得到好处的是他们。
“嗯。”钱小云考虑了一下：
“周兄确定，那些地方有人？”
“八九不离十。”周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的听力还算不错，能听到那几个地方有动静，不是行尸的动静。”
“既如此。”钱小云开口：
“你为何不自己做？”
“……”周甲沉默了一下：
“我轻功不好。”
“这样……”钱小云挑眉，嘴角含笑：
“那分成比例，就要再谈谈了。”
“我能找到人，而且出了大部分的力，你只是当做诱饵露面，一成收获已经不算低。”周甲皱眉：
“这根白捡差不多。”
“不能这么算。”钱小云摇头：
“我轻功好，能追能跑，没有我周兄也没办法抓到人，不然的话你又何必找我合作？”
“还是老样子，七三分！”
“不行。”周甲开口：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动手，可能只是收获少一点而已，这样，二八分，不能在多了！”
“源石、源晶二八分，其他的平……六四分。”见周甲眼泛不悦，钱小云下意识改口。
“……”
“成交！”
……
长街上，一个女人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在一群行尸的追杀下狼狈逃窜，不时回头。
优势即将被追上，就激发某种秘术，速度陡然一增。
看情况，岌岌可危。
好在行尸无智，女人靠着废墟中的各种东西阻拦后面的尸群，最终侥幸逃到安全地带。
“呼……”
女人拼命喘气，娇躯轻颤：
“幸好，幸好逃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行人出现在附近，其中一人身披软甲、手拿砍刀，笑嘻嘻迈步靠近道：
“姑娘，你高兴的太早了。”
说着，手中砍刀朝前一指：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唔……”原本一脸惊慌的女人抬头看来，眼中惧意尽消，反倒是饶有兴趣看向几人：
“这附近，还真有人藏着。”
“你什么意思？”女人的表情，让游荡者下意识感觉不妙，还未回神，身后就有重物落地。
“彭！”
地面轻颤。
身披重甲、手持巨剑的周甲出现在几人身后，盔甲下声音沉闷：
“交出你们手上的源晶，饶你们不死！”
盔甲！
重剑！
一男一女……
这等打扮？
“不好！”一人大吼，面泛惊恐：
“是雌雄双煞，快逃！”
话音未落，一群人就已经蜂拥而散，朝着四面八方逃去，连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
“嗯？”
周甲愣神，同时大踏步追上，挥剑把几人扫飞。
另一边。
钱小云也追向其他人，她身份迅捷，实力也不凡，不过片刻就把场中众人洗劫一空。
“雌雄双煞？”
两人一边瓜分到手的东西，一边各自吐槽：
“谁给起的绰号，这也太难听了点。”
随着两人这段时间连连出手，有关他们的传闻，也悄悄在星城各方势力间流传开来。
雌雄双煞！
一男一女，男人披甲重剑、女人带有面具，真实身份不祥、姓名不知，喜好诱人出手，然后反杀夺宝。
出没在各个地方。
极其阴险狡诈。
实力强悍，疑似两位十品高手。
……
南郊市场附近。
“轰隆隆……”
三头身高五米有余的贝洛巨人，手持巨棍，在尸群中疯狂冲杀，一路横扫，碾压出一个通道。
在它们身后，星帝、白帝双子带着一些星族人四下冲杀。
星帝身材高大，模样俊美，额头镶嵌一枚诡异宝珠，幽幽光晕流转，散发着恐怖的精神波动。
超品源质！
星帝无痕能有今日，靠的不是天赋异禀，而是运气。
他机缘巧合，与一枚宝珠相融，此珠赫然是一件超品源质，让他的精神力得以暴增。
现今意念转动，身周数百根钢管飞速穿梭，一头头行尸接连被贯穿头颅。
白帝双子并肩而立，御使一根长长的红色缎带，缎带轻轻一抽，不论行尸、僵尸都会燃起烈火。
眨眼功夫，就化作一片灰烬。
他们的实力，即使放在藏龙卧虎的一干游荡者之中，也属顶尖高手，不亚十品圆满。
……
“彭！”
叶添背着包裹，一跃数丈，身在半空与纪宁相撞，巨大的碰撞力让两个人各自暴退。
“姓纪的，别不识好歹！”
被人紧追不舍，叶添也不由恼怒：
“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叶少爷，何必逞口舌之勇。”纪宁乃纪妖身边贴身护卫，修为早已十品，根基深厚。
此番双手各持弯刀，刀光烁烁，斩向对方：
“东西留下，要不然就是人留下，你自己选吧！”
“休想！”
叶添低吼，手一抖，一柄闪烁着凌厉光晕的长剑电闪而出，也逼得纪宁不得不后退。
论修为，他仅有九品，但却能始终不落下风。
所依仗的，就是这柄长剑。
“黑铁玄兵！”
纪宁眼神闪动，隐有狂热：
“这等好东西，落在你手里，真是浪费！”
“给我留下！”
怒吼声中，他再次逼近。
不过终究还是摄于对方宝剑之利，不敢太过靠近，甚至就连双刀也小心翼翼避开剑锋。
“彭！”
两人厮杀翻滚，前方突有一声巨响传来，随即就是几道人影翻滚着从墙壁后扫了出来。
嗯？
两人动作一顿，就见一男一女跃至近前。
“雌雄双煞！”
“纪家人？”
双方都是一愣。
纪家人的衣服很有辨识度，而且两人身上的气息都很强悍，也让周甲、钱小云心有退意。
他们也就是在外围讨些好处，可从没想过参与到顶尖高手厮杀当中。
“两位。”
纪宁眼神闪动，道：
“这胖子是叶家的少爷，你们帮我把他拿下，纪家会记得这份人情，赤霄军也会记得这份人情。”
“嗯？”
周甲、钱小云心中一动，原本有些退缩的身形，也定在原地。
纪家！
赤霄军！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攀上关系的，就算是十品高手，在它们这等势力看来，也不算什么。
一股无形杀机，朝着叶家少爷罩去。
“两位，别听他胡说。”叶添沉声开口：
“此人不过纪妖身边的一个护卫，他根本代表不了纪家？更何况赤霄军！”
“这样……”
见周甲两人似乎不为所动，杀意依旧，他眼泛狠厉，猛然甩臂，把身上的包裹朝地上一抛：
“两位帮我把他杀了，这些东西就给你们！”
嗯？
源晶碰撞的声音，让两人心头一颤，视线移动，无形杀机改变方向，朝着纪宁罩去。
“你们要干什么？”
纪宁面色一白：
“得罪纪家，你们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放屁！”叶添冷笑：
“两位，你们不必害怕，谁知道是你们杀了他，而且两位的真实身份，同样没人知道。”
“那个……”周甲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地面上的包裹：
“好像不用这么麻烦？”
“确实不用。”钱小云耸肩，一把捡起地上的包裹，两人转身就跑。

第027章 天玄星：乾坤
废墟。
一行人正自矮着身子，避开周围行尸的感知，朝着某处进发。
“咦？”
突然，一人口发惊疑：
“这里有脚印！”
脚印很浅，还经过处理，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绝不会发现。
“哦！”纪源起身上前，待检查过痕迹后，面色不由露出喜色：
“看来，人应该就在这里了，找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线索。”
随即大手一挥：
“出发！”
一行人加快脚步，不多时来到一栋高楼下方，循着法术的指印，他们冲上中间楼层。
随即，惊叫声从中传来。
“你们是谁？”
“啊！”
“竟然还有孩子？”
诧异声响起：
“都带走！”
想了想，纪源再次开口：
“把这两个星族人留下，留下些线索，让姓罗的可以找过去，也免得我们多费手脚。”
“是！”
面对一干高手，屋内的挣扎只坚持了片刻，就彻底没了声音，仅引得些许行尸仰头看了看。
“头，那女娃名叫罗秀英，是罗平的女人，确实认识姓周的，但咬死不说人在哪里。”
“没关系。”
对此，纪源一脸的无所谓：
“等见了黑帝，不论她想不想说，都会说出来的。”
黑帝的催眠术，对于六品的以下的人来说，几无抵抗的可能，更何况还有药物辅助。
拷问消息，
从来都不是问题。
“可惜！”一人轻叹：
“女娃长得不错，再过几年应该会是个美人，修为也不低，出去后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死了，怪可惜的。”
“那你就错了。”纪源神秘一笑：
“黑帝杀别的人不会留情，这种女人，却是他的心头好。”
“哦！”
“是啊！”
一行人笑着来到黑帝所在驻地，朝着其他人打过招呼之后，径自来到基地深处，敲响实验室的大门。
“大人，罗平的女儿我们带回来了，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
……
……
精密天平、灭菌箱、清洗器、离心机、试管、测量仪……
洁白无菌的房间里，诸多器械整齐码放，随着各种材料按照一定比例搭配、混合后。
一道浅蓝色的液体，从软管里缓缓流出，滴入一个瓷瓶。
屋外。
黑帝单手轻招，瓷瓶自行飞出，落在他的面前。
“目前可以用的材料所剩无几，下一批需要多一点时间，回去告诉纪少爷，让他不要心急。”
“是！”
一人应是，接过瓷瓶恭恭敬敬退下。
出了门。
星帝无痕正自把玩着一件艺术品，见黑帝拖着肥硕的身躯行来，笑着起身，轻击双手，赞道：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黑帝，不只是黑暗中的帝王，更以不同的身份在三家医学院校挂着院士的称号。”
“难怪！”
“难怪能炼制出极乐水，这等可以操控凡阶十品高手的宝物。”
“哼！”黑帝轻哼：
“这种东西与人无益，反而瘾性难止、消耗精气，在阁下眼中岂不是用来害人的东西，我以后你会朝我喊打喊杀。”
“哈哈……”星帝朗笑：
“说笑了！”
“现在这世道，入目皆是苦海，难得有极乐在，就算有些瘾性，不少人怕也不会在意，我又算得了什么？”
“想不到，星帝竟是这种人。”黑帝面泛笑意，音带感慨：
“若是早知如此，我们可能已经成了朋友，世人皆诽我，唯有无痕你，才真正理解我啊！”
在传闻中。
东区星帝不止长相俊美，更是豪爽大气、交游广阔，讲究公平公正，让人心服口服。
在众人的推崇下，稳坐东区之主的位置。
此番结识，却让黑帝明白，对方就是个‘小人’！
见风使舵、八面玲珑、顺坡下驴……
但他‘小’的真实，毫不作伪，即使知道黑帝拿极乐水控制人，也不掩饰自己的眼热。
即使是心性狭隘的黑帝，面对他也起不来恶感。
实际上。
能在末世生活那么久，且依旧过的滋润，又岂会是易于之辈，星帝也绝非单单靠运气才有今天这个位置。
星帝同样心有感慨。
谁能想到？
大名鼎鼎的星城黑暗中的主宰，掌控诸多达官显贵的神秘人，竟还是一位医药大师。
黑帝不止精通催眠、念力，更在医学一道有着惊人天赋。
是那种可以碾压天才的天赋！
他很肥！
但他竟然很勤劳！
只不过黑帝的勤奋没有用在锻炼身体上，而是研究催眠、医药，乃至把两者结合在一起。
“雾气在散。”
两人朝着屋外行去，星帝边走边道：
“估计没有几天，星城就会彻底融入墟界，黑帝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黑帝绿豆大小的眼睛闪了闪：
“早在我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当你实力不够强的时候，最好老老实实的听话。”
“这样，才能活的更久。”
“哈哈……”星帝大笑：
“在下没有摆脱纪家、赤霄军的打算，毕竟你我以后能否踏过凡阶极限，还要仰仗他们。”
“只不过。”
他声音一顿，道：
“我们星族人，也需要一个未来。”
与纪家合作还好，若是与赤霄军合作，他们万余星族人，极有可能会成为军队的奴仆。
到时候，生杀夺予，都在他人之手。
有些事，在碎片世界说的好好的，出去后什么样还需再议，就如他们与纪妖的协议。
星帝沉声开口：
“黑帝你手上的东西，是我们唯一的筹码，纪家对极乐水的看中，你我都看在眼里。”
“就算是我与白帝双子，也未必有极乐水重要！”
黑帝双眼闪动，若有所思：
“你们想与纪家谈判？”
“不。”星帝低声道：
“我们想与黑帝你达成合作，此后不离不弃，不论以前如何，出去后星族人才是一家。”
“只要你与纪家谈判的时候带上我们，以后星族人以你为尊！”
黑帝眯眼。
这话，倒也实在，而且颇具诱惑力。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就要承担纪家人的绝大部分压力，一个不好，说不定就命丧当场。
“这件事……”
“咔嚓！”
一声细微的裂响，打断了他的声音。
“彭！”
身侧不远，通体以钢铁锻造的墙壁陡然碎裂，一道人影裹挟着狂风朝着两人狠狠撞来。
“谁？”
“好大的胆子！”
两人怒吼，恐怖的精神力瞬间爆发。
在这个碎片世界，他们两人几乎是立于巅峰的顶尖高手，竟然会有人不长眼来招惹。
黑帝意念如浪潮奔涌，屋内灯光陡然一暗，好似无数幽魂嘶吼，朝着来袭的人影冲去。
星帝手一挥，百余根如针一般的金属狂飙而出。
来人身披重甲，手持巨剑，面对来袭的攻势，把巨剑横在面前，左手猛击巨剑剑身。
“盾震！”
“彭！”
劲气如有实质，空气乍起涟漪，朝着前方一百八十度横扫。
钢针、意念，同时一滞。
暴力！
周甲身躯轻震，一股几乎超越十品的恐怖巨力，轰然自他身上涌现，引得空气震荡。
百余平的房间，竟似乎装不下他一人。
其他人无不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眼中浮现惊恐。
有着龙虎玄胎打下的根基，再加上暴力的增幅，周甲全力以赴，威势之盛堪称惊人。
老马奔槽！
怒雷天降！
他身躯狂冲，势如凶猛巨兽，重剑裹挟狂风，剑风还未落下，整个房间就已遍及裂缝。
会死！
自己会死！
警兆在心头传来，黑帝浑身肥肉乱颤，双眼陡泛寒光，恐怖的精神力化作一束狠狠撞去。
“啊！”
他仰天狂吼，眼眶泛起血丝。
强大的精神力引得空气激荡，就像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水波，出现在来袭的巨剑之前。
星帝面色阴沉，他同样震惊于来人的威势。
但他同样清楚，如果黑帝死了的话，没了极乐水的配方，纪妖、纪家定然会大发雷霆。
到时候……
他未必会有好下场！
“去！”
一声低吼，百余根钢针急速飙射。
“唰！”
就在这时，一抹寒芒凭空浮现，冰冷的杀意让他身躯一僵，来不及多想，急急操控飞针抵挡。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无数飞针被斩成两半，跌落在地。
“怎么会？”
星帝大惊。
他御使的飞针可不是普通东西，而是星城所能找到的最锋利的东西，几乎无坚不摧。
坚硬虽然比不上他身上的某样东西，但同样了得。
而今。
竟是被人一击斩断。
“唰！”
“唰唰！”
钱小云眼泛寒光，霍家斩空刀划过数丈之地，掌中玄兵所指，似乎就连空气都被斩断。
凌厉杀意，也让星帝胆寒。
星城四方霸主，各有不凡，实力也相差无几，但论及临战反应，星帝定然是最差的一个。
此即空有十品之力，竟连反抗的胆气都没有，手臂一撑，一层金色的光泽就覆盖身周。
“叮……”
一声脆响，短刀竟是无功而返。
“怎么可能？”钱小云目泛惊愕。
她手中的短刀非是凡品，乃霍家的传承之宝，黑铁玄兵，凡阶之中本应不会有敌手。
而今。
竟然斩不破这层薄薄的金光。
“我还不信了！”
银牙一咬，钱小云再次扑上。
另一边。
周甲单手持剑，身躯下压，黑帝怒目圆睁，精神力如海浪奔涌，不停的冲击着来袭巨剑。
“轰隆隆……”
闷响连连。
但两相对比，黑帝明显处于下风，被周甲步步逼近，狂飙的剑气更是在他身上划出道道裂痕。
鲜血，从裂痕中流淌。
“啊！”
求生的欲望，让黑帝张口咆哮，双手自腰间摸出一瓶药水，连同药瓶直接吞进口中。
不知道他服用的是什么药。
但下一瞬。
一股狂暴、癫疯之意就从黑帝身上涌出。
“咦？”
周甲眼眉一挑。
对方的顽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服药之后，精神力竟然暴涨那么多，就算自己已经激发了暴力，依旧感到有些吃力。
不过……
也就如此了！
低哼一声，他体内源力涌动。
巨蟒吐珠！
铁元派激发潜力的秘法，加持在暴力之上，虽然增幅不多，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彭！”
剑下，黑帝的脑袋直接暴碎。
脖颈断口，鲜血狂奔而出。
却非是周甲杀了他，而是极致的催发精神力，黑帝自己先承受不住，头颅直接炸开。
周甲一愣，回过神，挥剑冲向星帝。
“彭！”
巨剑砸落，被金色薄膜包裹的星帝一声不吭，半截身体被硬生生砸进地面，嘴角鲜血狂喷。
他身上的东西乃超品源质伴生宝物，坚不可摧。
但巨力轰击，震荡却需他自己来承受，在钱小云的攻势下，已经极其吃力，现今金膜几乎显出不稳。
“饶命！”
“饶命！”
星帝大吼：
“我知道黑帝的藏宝处，你们不是喜欢源晶吗，那里有源晶，有大量源晶，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场中一静。
周甲眼神闪动，还未做出决定，一片的钱小云就已急急开口：
“快说，源晶在哪？”
“就在后面。”星帝慌忙朝后一指，见气氛不对，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朝着后面小跑：
“我带你们过去。”
片刻后。
面对背着大包小包的一男一女，星帝面露讪讪，主动后退一步，把自己给关在密室里。
同时自觉的关上大门，在里面闷声开口：
“两位放心，一个星时……两炷香之内，我肯定不会出去，不然的话我就被雷劈死！”
“这家伙……”钱小云一脸不甘：
“白顶了这个一个龟壳，那可是超品源质。”
对于星帝额头的超品源质，她一直念念不忘，不过两人都清楚，击败星帝不难，杀他却不易。
就算是周甲，一时半会也打不烂那金膜。
鱼死网破引来外面的人，两人反到更加麻烦。
“走吧！”
摇了摇头，周甲迈步朝外行去，这里虽是黑帝的实验室，但刚才的动静，未必没有惊动其他人。
“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大人，罗平的女儿我们带回来了，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两人一愣。
钱小云此前对于此行还有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马上就要走了，周甲还要朝黑帝出手，现今却是心头一寒。
幸好！
来的真巧！
……
……
……
顿了顿。
屋内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把人带进来，其他人别进来。”
“是。”闻言，纪源皱了皱眉，并未想到这声音来自何人，却也没有多想，点头应是：
“我带人进去。”
拉着罗秀英，让一人抱着孩子，推门走了进去。
下一刻。
一抹刀光映入眼帘，更有一股恐怖的气息当头罩下，让进来的人身躯一僵，无力反抗。
“唰！”
一人头颅高高飞起，怀里的孩子也被夺了过去。
“你们是谁？”
吼声如雷，但转瞬就戛然而止。
解决了对手，钱小云心有余悸抱住孩子，周甲也拉过浑浑噩噩的罗秀英的，朝着侧方破空闪身而出。
同时，这里的异样，也引来诸多喧哗。
不多时。
基地乱作一团。
……
此后数日，纪妖大发雷霆，据说就连星帝都受到严厉训斥。
同时纪家、叶家发出悬赏。
谁人能提供雌雄双煞的消息，都有重谢。
奈何，无人知晓雌雄双煞的真实身份。
只知雄煞身披重甲，手持巨剑，力道惊人；雌煞善使短刀，有黑铁玄兵，轻功了得。
而此事过后，雌雄双煞在星城像是突然销声匿迹一般。
再未露过面。
直至笼罩星城的雾气散去，依旧无人寻到他们的线索。
……
……
……
另一边。
周甲睁开双眼。
考虑再三，最终因为带着太多源晶不方便上路为由，他点亮了废墟中最后一枚源星。
天玄星：乾坤（残）
第四卷 洪泽域

第001章 九品
两个月后。
闻水城附近。
“哗！”
水面泛起涟漪，一道人影好似灵动游鱼，从水下一跃而出，当空翻转几圈，落在河岸之上。
越水而出，挣脱束缚，力道自然不小。
而水面，仅有少许波澜。
这说明此人水下的功夫极其不凡，诸如混江龙、翻江虎之类的诨号，放在他身上也毫不为过。
此番入水，甚至还提了几条黄鱼出来。
赤手捉鱼，更是了得。
“周叔！”
正在岸边搭火支架的罗秀英见状，停下手上的动作，快步迎了过来，看到黄鱼眼中不由一亮：
“是黄磷鱼，我们今天又有口福了。”
周甲笑着递过去黄鱼，身躯轻震，体内源力爆发，把身上沾染的水滴尽数震成雾气。
他身着黑色劲装，像是贴身皮衣，如此下水也能渐少阻力，同时把健壮的身材显露无疑，递鱼之际不忘提醒：
“小心点，刺扎手。”
“知道。”罗秀英接过黄鱼，一脸兴奋的奔回去，粉色衣裙随风飘扬，好似一朵彩云。
黄磷鱼是这条水道的特产，肉质鲜嫩，能大补精气，堪比宝药！
市场价更是一条可卖几枚源石。
可惜，太过难抓，通常有价无市。
也唯有周甲，能下水捕鱼，他们才能经常有此口服。
“想不到。”揭下人皮面具，露出姣好面颊的钱小云抱着孩子侧首看来，眼带好奇：
“周兄水下的功夫，竟然那么好？”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以前我只能说入水淹不死，绝对算不上好水性。”周甲淡笑：
“现在吗……”
“确实出乎意料。”
钱小云摇头，只当他是谦虚，却不知周甲说的都是实话。
他以前甚至没正式学过游泳，所谓的水性，也是小时候在老家那小池塘里练出来的。
而今。
水性大增。
十有八九，是地辅星的原因。
御水特质虽有残缺，但周甲依旧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对‘水’这一类，极为亲近，天然亲和。
入水，如人在空气之中，毫无不畅。
无需口鼻呼吸，皮肤自然而然吞吐气息，双眼能在水中视物，念头一动身形可随意变换。
水下的他，好似一条游鱼。
不！
比鱼，更加的灵活。
“还在为丢了源晶不高兴？”见钱小云表情僵硬，周甲开口：
“我提醒过你，这一路奔波难免会遇到危险，你带着那么多的东西，不可能不出事，遇到危险总要扔下些东西。”
“不是还有剩下的吗？”
“再说，我的东西也扔了不少，看开了就好。”
“哎！”钱小云轻叹：
“那可是一百多枚源晶，足可以买一份超品源质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大度，看的开。”
周甲笑而不语。
他要是丢了那么多源晶，估计也不难受，好在他的源晶并没丢，只是放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乾坤！
念头一动，一个尺许见方的空间就出现在感知中，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百余枚源晶。
天玄星：乾坤（残）
完好的天玄星会有什么特质，周甲并不清楚，但残缺版本，给他带来了一个随身空间。
空间不大，仅放少许东西。
不过可以随取随用，堪比传闻中的储物袋，且没有实体，即使搜身也搜不到。
刮鱼鳞、去内脏、架火堆，准备调料，三人分工忙碌，不多时场中就有香气飘出，惹人垂涎欲滴。
“哈哈……”
这时，一阵爽朗笑声传来：
“三位，老韩又来蹭吃的，不介意吧？”
“韩掌柜。”周甲看向来人，轻轻点头：
“欢迎之至。”
他们现在处于一个商队之中，商队属于韩氏商行，几人在路上碰到，目标一致，交了些路资，搭伙一起前行。
韩老是商行的一个掌柜，同时也是玄天盟的外门弟子。
修为，九品。
不过年纪大了，据他说自己的实力连七品都不如，好在经验丰富，更是韩家偏房子弟，稳坐掌柜的位置。
对方的江湖经验，对于周甲几人来说极为重要，对玄天盟的了解，更是几人急需。
韩掌柜没别的爱好，唯独好吃、好酒。
一来二去，渐渐熟悉。
“我老韩也算见多识广，这些年遇到水性好的人不少。”在篝火前坐下，一身奢华的韩掌柜毫不在意身下的泥土，捋须道：
“但像周兄弟这般水性的，却是从未有过，就算是那些生活中水里的鲛人，怕也不如你。”
“过誉了。”周甲摇头：
“在下也就在浅水逞逞能，入了深水，还是不行，更比不得韩掌柜见多识广。”
“说起来。”
他抬头，朝着远方看去，视线中山水延绵、水路交织，尽头一片汪洋，汇聚八方水脉。
汪洋之中，似有一座高山矗立。
那里。
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还有多久，才能到玄天盟？”
“短则三日、慢则五日。”韩掌柜不假思索回道：
“韩兄弟不必担忧，以你与钱姑娘的修为、年龄，拜入盟内毫无问题，甚至可拜入内门，届时你们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哈哈……”
这自是玩笑话，他这般年纪，已经没什么上进心，安享晚年比什么都好。
此前，他以为周甲、钱小云是夫妻。
后来方知，并非如此。
却是异姓兄妹。
“韩掌柜见多识广，在下正想请教。”周甲坐下，客客气气拱手：
“世人都言，凡阶之上有超品，关于超品却众说纷纭、不一而足，不知这超品具体是什么？”
“超品……”韩掌柜沉吟了一下，解释道：
“墟界广阔无边，无数世界坠入此地，每个世界的修行都有不同划分，对于超品的称呼自也有所不同。”
“大林王朝，称之为先天；费穆世界，谓之转职；贝洛世界，叫做灵阶，各不一致。”
“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把超品统称之为黑铁……”
“凡阶之后，就是黑铁！”
“黑铁？”周甲嘴角微抽：
“后面不会还有青铜、白银、黄金等阶吧？”
“青铜没有。”韩掌柜先是摇头，又点头道：
“不过确实有白银、黄金等阶。”
“……”周甲无语：
“还真有！”
这称呼，似乎是有些太过随便，还是说以前的人就喜欢这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称呼。
“你想多了。”见周甲表情古怪，韩掌柜笑道：
“据我所知，整个玄天盟境内，白银等阶的高手也不出十指之数，每一位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黄金等阶，更是与人无缘。”
“偌大洪泽域，六族诸多白银高手，三百多年来，也从未出现过一位黄金等阶存在。”
“什么意思？”周甲皱眉：
“何为与人无缘？”
“这等事距离我等太过遥远，我也不甚清楚。”韩掌柜摇头：
“据说，凡人欲证黄金，会招来天谴，不仅那人会死，他所在种族也会遭遇一场大劫。”
“传闻。”
“有个种族的传奇圣者，以逆天之能证得黄金，但不久之后就遭遇了天谴，族人就此消亡。”
“只有异类，有着黄金等阶，而那等存在只要在洪泽域露面，就意味着恐怖的灾难。”
周甲没有吭声。
他想起来时路上遇到的那头怪鸟。
它，
是不是黄金生物？
不论是不是，若是它出现在洪泽域，怕也是一场席卷众生的灾难。
黑铁？
白银？
黄金？
“神哪？”
一旁的罗秀英开口：
“费穆世界可是有神的，他们难道也成不了黄金？”
“神就是神。”韩掌柜道：
“它们，可算不得是人，而且神在费穆世界是神，是因为掌握了某些规则，来到墟界还是不是，怕还是两说。”
“就如贝洛世界也是有神的，但落入墟界，它们身上的神力消失不见，实力仅同白银。”
“鱼烤好了。”钱小云适时开口：
“这种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当传闻听听就好了。”
“钱姑娘说的是。”韩掌柜点头，倒也没有白蹭吃的，取下腰间的酒葫芦：
“周兄弟，尝尝这碧螺酿，味道不错。”
“好！”
吃喝正酣，酒意上头。
韩掌柜眼泛醉意，身子摇摇晃晃，口中喃喃：
“一定要拜入玄天盟，就算是成了外门弟子，也有办法免兵役、赋税，内门……内门更好。”
“你们年纪不大，还有望超品，想进阶超品，必须要有超品源质，成了弟子后就可以买，总之一定要有个身份。”
“我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才……才六品，一辈子也就到头了，你们两个都是九品……”
絮絮叨叨着，他音带感慨，渐渐睡了过去。
周甲眼神闪动，识海星辰亮起，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九品内劲（232／30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地雄星（特质：龙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三元正法圆满（57／3000）
武技：二重盾反圆满（1893／2000）、纳尔秘息术熟练（456／500）、奔雷斧圆满（2005／4000）、夺命剑精通（859／1000）……
三身步、铁元身、盾震、九重登楼步、巨蟒吐珠……
不得不说。
在外界，虽然凶险重重，但修为、实力增加的也够快。
自离开霍家堡的时候，他的修为才七品，而今已经九品，更得源星，实力突飞猛进。
抬眼。
目的地隐约可见。
……
……
……
“咯吱……咯吱……”
“彭！”
“快点，快点！”
长街上，人来人往。
因靠近鱼市，微风刮过，带来浓浓的鱼腥味。
商贩催促着生意，顾工忙着搬运货物，一些身着黑色制服的人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
本应夯实的道路，因雨打风吹，一片泥泞，稍有不注意踏上去，就是满腿泥水，甚至沾染不知名浊物。
周甲拉着罗秀英、钱小云抱着孩子，挤在拥挤的人群中，在交了入城费后，进入这种名叫闻水城的城市。
这里，
也是距离玄天盟驻地最近的地方。
玄天盟所在，外人禁止入内，因而环绕玄天盟驻地岛屿，十余个零星城池矗立，方便往来。
“云妹！”
刚刚入城，就有一个洪亮的呼喊声遥遥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位身高马大的汉子站在一家酒楼的二楼，正自朝着几人招手，面带欣喜。

第002章 灵雨
燕伋。
玄天盟内门弟子。
出生在闻水城一个小家族，自幼显出习武天赋，举族之力供养，年纪轻轻就已九品。
距离十品，仅一步之遥。
此人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年不足三十，却有一股饱经风霜之色。
身上灰旧布袍浆洗的很干净，能看得出手头并不富裕。
“坐，坐！”
引着几人入座，燕伋看了看钱小云怀中的孩子，张了张口，眼泛凄然：
“本以为你与训剑回去，能避开这里的灾祸，不曾想就算是在霍家堡，依旧未能安生。”
“云妹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孩子的。”
钱小云默默点头。
她知道燕伋的性格，沉闷老实，说不出劝慰的话来，但眼中的真诚，却是许久以来从未遇到过的。
霍训剑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一直以来，心中的痛苦无处宣泄，唯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哭泣，天亮又要扮演坚强。
周甲人不错。
但性子太过冷淡，让人难以亲近。
现今燕伋的几句话，就像是打开了她长久以来心中悲痛的开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云妹！”
燕伋一脸慌乱、手足无措：
“你别哭、别哭，训剑肯定也不想见到你这样子的，他见到怕是又以为我在欺负你。”
他本就性格木讷，不论是感情还是与人交往，都不擅长，现今更是不知手脚往何处放。
“我没事。”钱小云轻轻摇头：
“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控制不住而已，燕大哥不用担心。”
周甲坐在对面，权当听众。
他对两人曾经的故事不感兴趣，只知道当年霍家带着一批人来到洪泽域，想闯荡一二。
霍训剑、钱小云，就在其中。
期间。
他们结识了燕伋，成为好友。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霍家得罪了某个势力，不得已逃回霍家堡，霍训剑、钱小云其后成婚。
“雪丝甜糕！”
“鱼干……八钱一两的咸鱼干……”
“蓝瓷、绸缎、胭脂水粉……”
各种吆喝声，从街上传来，透过窗户可见下面热闹的人群。
这里只是闻水城一处不起眼的小街，依旧能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片祥和、安稳。
“真好。”
罗秀英在一旁啃着个脆饼，眼泛泪花：
“如果爹也在的话，就更好了。”
周甲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相比起霍家堡，这里的氛围更加让人心安，街道上时不时就能见到头发花白的老者。
要知道。
就算是霍家堡内城，老人也是极少。
这让周甲对未来的生活，多出了不少信心。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打算。
活下去，
在此基础上，增加实力。
这个世界太过危险，僵尸、凶兽、怪物……，就算是黑铁强者，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事。
活着，才有希望。
洪泽域这种安全的地方，无疑能提供活下去的基础。
不像外面……
“咣当！”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沉思。
街道上，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围住一位劲装大汉，各持刀兵，一脸凶狠扑了上去。
不论是大汉还是围攻他的人，实力都不弱，有六七品的修为。
他们动起手来毫无顾忌，街道上的行人、商铺当即遭了秧，眨眼功夫就是一片狼藉。
货架翻倒在地，吃食随意践踏，刀光剑影纵横。
更有几位行人躲闪不及，卷入其中，随即被刀剑砍中，倒地惨叫。
“米家刑卫，那人是谁，竟敢得罪他们？”
“在闻水城，谁敢得罪他们？那人好像是齐家武馆的人，被人针对，这次武馆算是完了。”
“可是收购武馆惹来的祸事，米家出的价钱也太低了。”
“慎言，慎言。”
周遭，各种窃窃私语声传来，即使没有激发听风天赋，周甲也听的清清楚楚，眼神不由一沉。
看样子，这里也非乐土。
也是，
这种世道，哪有乐土？
“啊！”
“噗！”
惨叫声响起。
劲装大汉虽然手段了得，但面对数人的围攻，终究不支，在拼死砍杀两人后，被人一刀绞首。
鲜血，溅满长街。
“收拾东西！”
黑色制服中的一人招了招手：
“我们走！”
当即有人小跑着奔来，扛起地上的尸体，捡起掉落的兵刃、钱袋，跟着米家邢卫离开。
至于刚才遭到波及的人……
只能自认倒霉。
“米家是闻水城三大家族之一，族中有数位黑铁强者，代代都有子弟拜入玄天盟内门。”
见几人面色各异，燕伋小声开口：
“在这里，米家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周甲缓缓点头。
……
……
……
燕伋虽然衣着平平，但毕竟是玄天盟内门弟子，实力也不弱，所以收入其实并不低。
只是习惯性节约，再加上习武消耗过大，财富缺少积累。
因而燕家依旧是小门小户。
为了招待贵客，燕伋把几人安排在附近的客栈里，甚至花大价钱租了两处简易院落。
烈日炎炎。
庭院一角，却细雨绵绵。
换上一身休闲长衣的周甲站在一旁，背负双手，认真看着细雨浇灌的杂草，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让他沉迷其中，久久不愿离开。
“源力？”
燕伋出现在他身旁，眯眼感受了一番，道：
“听云妹说，周兄弟武功了得，可与十品高手比肩，想不到竟然还兼修着源力法术？”
“雨带源力，可是灵雨术？”
“不。”周甲摇头。
“那是什么法术？”燕伋音带好奇。
“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周甲一脸严肃。
“……？”燕伋嘴角一抽：
“有什么区别？”
“……”周甲认真想了想：
“名字不一样。”
“好吧！”燕伋无语，仰头看天：
“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周兄弟，拜入内门的事有门路了，我一位兄弟可以找到人。”
“哦！”周甲双眼微亮：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什么时候见见？”
“今天夜里吧。”燕伋道：
“约他见一面，商量一下，等定下酒楼我通知你。”
“好！”
周甲点头。
直至燕伋离开，他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仔细看着细雨浇灌的杂草，良久才收回视线。
“原来如此……”
随即转身回房。
燕伋并不知道，这里原本并无杂草，而这些杂草，其实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长出来的。
灵雨术？
不！
是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
……
“自大林王朝坠入墟界，百姓就无时无刻不再遭受凶兽、怪物、僵尸的侵袭，不能安生。”
“为了抵御危险，传承血脉，江湖中所有的门派汇聚在一起，在定法剑南宫大侠的号召下，组建了玄天盟。”
“玄天盟内门八脉，外门三十六支脉，唯有拜入内门，才可以留在驻地得顶尖传承。”
“若不然，就需成就黑铁之境，或者拜入内门弟子门下为奴为仆，方能换的这些好处。”
“若是拜入外门……”
“就需离开驻地附近，远赴他处。”
“等一下。”周甲眉头皱起，抬手打断燕伋的话头：
“外门三十六支脉，没在玄天盟驻地？”
“不错。”燕伋点头：
“每一个支脉，都远离驻地，有着各自所属的城市。”
“当然，支脉传承其实也不弱，每一个支脉，都是可以或曾经出现过白银高手的传承。”
“为何？”周甲有些不解：
“人多势众，分散开岂不是……”
他话音未落，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什么。
“你猜到了？”燕伋轻笑：
“曾经有个世界，把所有高手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一开始倒是民生安康，直至遇到一头黄金凶兽。”
“然后……”
“这个世界的传承，就没了然后。”
周甲点头。
这就相当于分散投资。
虽然专注于一点能更大程度的抵抗某些危机，但一旦超过界限，这等梭哈似的投注，就会毁灭一切。
墟界。
就算是一个世界的传承，也是说毁灭就毁灭。
“以周兄弟的修为、实力，自不可能听人使唤，唯一的方法，就是拜在内门黑铁强者门下。”
燕伋继续道：
“每一位黑铁强者，每年都有一定的收徒名额，现今乾坤刀柯敬之柯前辈就有几个名额。”
“收徒名额？”周甲问道：
“难道黑铁强者收徒，也有限制？”
“当然！”燕伋点头：
“如果没有限制，那些黑铁之中的顶尖强者，岂非把所有徒弟都抢走，谁还选其他人。”
周甲了然。
“也是因此，内门黑铁高手收徒极为严苛，若想拜入门下，不是天赋异禀就是背景深厚。”
“要不然……”
“就是使够了钱！”
钱，
谁都喜欢。
即使是黑铁强者，只要给足了东西，同样会松口。
说话间，一人推门入内。
“燕兄，久等了！”
来人身材高瘦、尖嘴猴腮，宽大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极不搭调，拱手朝燕伋打着招呼：
“有事来的晚了点，见谅、见谅。”
“没关系。”燕伋起身，朝周甲示意：
“白元，我一位朋友，这位是周甲，我说过的，年纪不大现今已经有了九品的修为。”
“实力，更是了得！”
“知道，知道。”白元有些随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周甲的实力，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我叔父是柯前辈的管家，前年也曾请托让一人拜入前辈门下，当时的价钱是十枚源晶。”
“现在，价钱不变。”
他直接开门见山：
“凭我与燕兄的关系，我那一份就算了，但我叔父那里却需有些交代，十一枚源晶。”
“十一枚？”
燕伋面色微变：
“价钱这么高的吗？”
他之前，真没想过会这么贵。
“你以为。”白元翻了翻白眼：
“这可是内门弟子的名额，若不是周兄弟有着九品的修为，就算使再多钱，也没用。”
周甲没有吭声，只是看着燕伋。
他对白元的印象并不好，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很难得到他的信任，所以只能看燕伋的态度。
“这……”
燕伋面带迟疑：
“要不然，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那你们商量吧。”白元面色一沉：
“不过到时候还有没有信，可就说不定了。”
燕伋身躯一僵。
他本就不善言辞，朋友也少，白元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个门路，但这价钱确实有点高。
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
一枚源晶，可是堪比一千源石，且只是原则上如此，实际上一千源石根本换不来一枚源晶。
最少，也要加两成。
“就这样吧！”
见燕伋面色难看，周甲略作沉吟，做出决定：
“十一枚源晶，白兄稍等。”

第003章 初入
掂了掂手中的源晶，白元嘴角一咧。
他也没有想到，燕伋那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朋友周甲，竟然还真能拿的出这笔钱来。
想了想。
从中取出一枚源晶放进怀里，大踏步走进一家酒楼。
他白元也非坑蒙拐骗之辈，既然说出了大话，自然是真的有门路，但好处也不能少。
“二哥！”
拉开房门，他笑眯眯来到一人面前：
“你前几天说的是，我给找了个买家，十枚源晶在这，叔父那边可一定要把事情办妥。”
“放心。”酒桌上，一个胖子大快朵颐，随手一把了捞过钱袋：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做过。”
……
“爹！”
胖子递过去一个钱袋：
“八枚源晶，没问题吧？”
“成不成，我说了不算。”一位儒衫中年淡然接过钱袋：
“柯老答应下来，才算是真成，你不要给人随便许诺，万一不成到最后你怎么解释？”
“是，是。”胖子连连点头：
“我说过了，不一定有把握，那人也答应搏一搏，不论成与不成，爹您这一份都少不了。”
“嗯。”
儒衫中年淡淡点头。
……
玄天盟。
驻地。
面色黝黑、足有六十多岁的乾坤刀柯敬之因为修行之故，犹如壮年，浑然看不出年纪。
结束了一天的修行，他手拿毛巾擦着身上的热汗，扫了眼面前的钱袋，道：
“又有人请托？”
“是。”儒衫中年垂首，恭声道：
“一个来自外面的年轻人，年纪不大修为已经达到九品，据说实力能与十品高手比肩。”
“呵……”柯敬之轻呵：
“有这本事，等明年参加考核，岂不是更好。”
“那人不是大林王朝的人。”儒衫中年垂首，低声道：
“不过他所学功法来自大林王朝，传承自一个名叫铁元派的宗门，此宗门据说出过先天。”
考核，首先就要验证身份。
非大林王朝的人，不得拜入玄天盟，这是规矩。
当然。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果有着黑铁实力，或者有某位黑铁强者做背书、或看中收为弟子的话，也可以入盟。
“铁元派……”柯敬之放下毛巾，面露沉思。
良久，
才缓缓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门派，盟内应该有登记。”
随即摇头：
“算了，我已经答应收下老齐的孙子，这人给退了吧，区区五枚源晶，也想买入门资格？”
说着，面露不屑。
平常时候也就罢了，反正他收入门下也不管，现今却已经买了人情，而且价钱太低。
“这……”
儒衫中年面色微变，见柯敬之侧首看来，当即低头：
“是。”
……
……
……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洒落城中。
周甲手提一串麟鱼肉干，慢悠悠朝住处行去。
相比起在外面时刻绷紧精神的日子，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可谓悠闲、舒适，轻松自在。
修行之余，喝酒、吃肉、逛街、赏景……
这才叫生活！
以往。
那叫生存！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没了打打杀杀，也没有尔虞我诈，周甲难得的放松，无心插柳，反到把奔雷斧修至大圆满境界。
这也算是心无旁骛而自足。
现如今的他，单凭斧法，也可与普通十品抗衡。
“吱……”
推开院门，正自打扫院落的罗秀英抬头看来，面泛喜色：
“周叔回来了。”
说着，快步迎了过来，接过肉干。
“嗯。”周甲点头：
“今天的功课，你做的……”
“嗯？”
话音未落，他的面色猛然一变，身躯一错，一股凌厉杀意如有实质一般罩住侧方房屋：
“谁在里面？”
“咣当！”
屋内，当即有东西落地声传来。
“周叔。”罗秀英面色一变，急急道：
“他们不是坏人。”
周甲没有理会她的解释，眼带肃杀看向房屋：
“滚出来！”
“大侠，我们没有恶意。”两人颤颤巍巍从屋内走出，一人四十许、一人二十出头，身上都有伤。
中年人面色焦黄、年轻人手缠绷带，随着距离靠近，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看得出。
两人有些狼狈。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身上的气度也异于常人，年轻人更是剑眉星目，容貌俊美不凡。
“在下齐非，家父齐家武馆馆主。”中年人拱手，眼带真诚：
“米家强夺我家武馆，齐某家人惨遭邢卫毒手，仅有在下带着我这孩子侥幸逃过一劫。”
“不久前。”
“我们被米家邢卫追杀，仓皇之下逃到这处院落，幸得罗姑娘搭救，这才幸免于难。”
“齐某感激不尽！”
他一脸真诚，语气诚恳。
年轻人齐云更是眼带感激看向罗秀英，也让罗秀英俏面泛红，芳心乱跳，下意识低下头。
“滚！”
不曾想，周甲却是语气冰冷：
“离开这里！”
“周叔。”罗秀英一愣，急急道：
“我打听过，米家欺人太甚，齐……齐伯父他们是被逼无奈，只是在这暂借一段时间。”
她对齐非父子的遭遇感同身受。
当初贺师傅遇难，霍家堡内城遭殃，她也是与父亲被逼无奈，在霍家堡活不下去，走上了漫漫的逃生路。
“住口。”周甲侧首，语气严厉：
“谁让你把乱七八糟的人带进来的？”
“我答应罗师兄把你带到洪泽域，已经仁至义尽，让你住下也是看在同行一路的情分。”
“别不知好歹！”
罗秀英娇躯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心头更是一片冰冷。
她这一路上，对周甲多有依赖，对方对她也算关爱有加，本以为两人的关系极为亲近。
不曾想……
自己，终究是一个人。
“罗姑娘，不必为难。”齐非见状轻叹：
“是我们打扰了，两位不必因为我们伤了感情，既然周大侠不允，那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朝罗秀英、周甲点了点头，拉着儿子朝外行去。
出了院落。
走出几条街后，齐非面色一沉。
“爹。”
齐云更是低声开口：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他的声音，隐带恐惧。
以往，他是武馆馆主之孙，年纪轻轻就已修为不凡，在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二代。
而今一朝失势，曾经的朋友有多远跑多远，无一敢与他沾上关系。
生死一线。
心中难免惶恐。
“放心。”齐非毕竟年长不少，勉强处变不惊，道：
“刚才那两人跟燕伋有些关系，燕伋此人是玄天盟内门弟子，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天赋不错，很受师傅器重，据说有意把他培养成黑铁高手。”
“等下我们祸水东引，让米家人知道燕伋带来的人救了我们，他们狗咬狗，我们趁机逃走。”
“可是……”齐云皱眉：
“那两人只是燕伋的客人，他会为了他们招惹米家。”
他并不关心自己会给罗秀英两人惹来麻烦，更加关心自己能不能逃命。
“哼。”齐非冷哼：
“其他人未必会，但燕伋这人却会，前些年他就因为几个外来人，跟几位背景深厚的内门弟子起了矛盾。”
“若非他师尊庇护，怕是早就死了！”
“倒是你。”
他扫了眼儿子，道：
“你不是说有人能庇护我们几日吗，有没有把握？”
“有！”
齐云重重点头：
“有个女人对我很痴迷，就算我们齐家落难，她得到家族交代，依旧暗中给我传过讯。”
“去她那里，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齐非松了口气。
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别的本事没有，但让女儿家倾心的能耐却不错。
这点，类他。
“那女人身材不错，性格火辣，就是长相稍微差了点。”齐云舔了舔嘴角，心头发热，这段时间没有碰过女人，让他有些饥渴。
“等过去，可以温存温存，就当便宜她了。”
“可惜！”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
“刚才院子里的那女人就不错，再给我两天的功夫，定然让她乖乖脱了衣服请我上床。”
“好了。”齐非摇头：
“等我们离开闻水城，凭我们父子的能耐，女人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先克制一下。”
“爹说的是。”
两人小声交谈着，寻找小巷阴影前行，刚刚转过一个弯，就被一道黑影拦住了去路。
“周……周大侠？”
齐云一愣，目瞪口呆。
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好！”
齐非却是面色一变，一拉儿子，折身就要逃。
“哼！”
冷哼声，在身后响起。
随即空气急速震荡，一股恐怖巨力自背后袭来，齐非身躯一震，不得不止步转身抵挡。
“彭！”
一声巨响。
周甲的拳头砸在他的手臂上。
“咔嚓！”
“噗！”
齐非仅有八品，且本就受伤，一击之下双臂直接断裂，身子更是打横飞出，重重跌地。
落地后一声不吭，赫然被一拳打死。
“爹！”
齐云悲吼，又惊又怒。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周甲已经踏步来到近前，一巴掌拍下，直接把他的脑袋按进胸腔。
手臂一甩，尸体扔到其父身边。
两招打死两人，周甲面色不变，侧首看向小巷一角：
“听到了吗？”
罗秀英立在阴影处，面色惨白，张了张嘴，低垂螓首。
“收拾下尸体，下不为例。”
周甲冷眼扫了她一眼：
“等我在这里有了身份，会给你一个交代，届时你我再无关系，以后希望你好自为之。”
他本来不愿理会此事，甚至无意给罗秀英解释什么。
不过终究同行一路，也欠罗平一个人情。
分开后。
只希望罗秀英不要那么愚蠢。
这次有他解决，以后自然不可能一直跟着，如果还那么天真，怕是在洪泽域也活不久。
此番。
就当是长个经验教训。
至于能不能真的长教训，这就与周甲无关了，他能做的已经做了，成不成是对方自己的事。

第004章 外门
“滋……”
油煎酥鱼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鲜香飘来。
食客的呼喊声，小厮的应和声，帮厨的忙碌声交织，一副热闹的生活画卷映入眼帘。
周甲手提一个超大号的木箱，踏过一楼后厨，径自上了二楼。
帮厨见到也不阻拦。
显然是熟面孔。
楼上。
钱小云正与燕大娘小声说着什么，多是燕大娘在说，钱小云认真倾听，不时点头询问。
见周甲上来，两人起身招呼。
“这些事你放在心上。”楼下生意渐忙，燕大娘朝钱小云交代几句，就匆匆下了楼。
“大娘很热情。”周甲开口：
“人也不错。”
“嗯。”钱小云点头，扫了扫眉前发丝，苦笑道：
“若不是大娘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养孩子这件事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真儿跟着我受委屈了。”
说着，伸手轻抚身旁熟睡的霍真。
她初为人母，什么都不懂，刚生下孩子不久就踏上了逃亡路，一路奔波，自照顾不好孩子。
这段时间，燕大娘帮她分担了不少。
屎、尿，吃、喝……
对婴儿来说，哪一点都需细致用心，半点大意不得。
“燕兄人不错，燕大娘也很热心。”周甲立于二楼窗户，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钱小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钱小云眼泛茫然：
“离开霍家堡的时候，我只想在洪泽域找一安身之地，把真儿养大，就已经心满意足。”
现在……
想起这几日燕大娘的诉说，她略显沉默。
顿了顿，方道：
“燕大哥身为玄天盟内门弟子，且被师尊寄以厚望，他日未尝不能证得黑铁，未来可期。”
“可惜他不善理事，一心修行，至今也无根基。”
“以他的身份、实力，这么多年只开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饭馆，几无积蓄，确实浪费。”
“不错。”周甲点头。
燕伋在玄天盟内门弟子中的地位并不低，至少强过城中许多年轻人，但却太过老实了些。
就连做生意，都畏畏缩缩。
偌大一条街上，仅他们家不需要给米家上供，这么多年竟然没什么发展，也算奇葩。
“我有钱。”
钱小云开口，她是真的有钱，百余枚源晶就算是放在闻水城，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燕大哥有势，联手的话不求闻达一方，至少也能在这里打下根基，方便真儿以后成家立业。”
“而且燕大哥内门弟子的身份，也能帮我们免去赋税、劳役。”
“看来你已经有了打算。”周甲开口：
“这样也不错。”
他看得出，燕大娘其实是想钱小云嫁入燕家。
以燕伋的身份，其实是钱小云高攀了。
一个是玄天盟内门弟子，未来可期，一个是带着孩子的女人，燕家不嫌弃已经算大度。
不过。
钱小云显然不打算如此。
而是想双方合作，而非单方面的依附。
“其实。”想了想，周甲道：
“以你的年纪、修为，也可拜入玄天盟。”
“唔……”钱小云侧首看来，苦笑道：
“看来周兄不知道，为何进阶黑铁需要超品源质。”
“为何？”周甲一愣。
这点，他还真不知道。
“超品源质内蕴黑铁等阶精华，服之能感悟其中玄妙，让人突破境界。”钱小云解释道：
“与此同时，更可修复人身创伤、让肉身无瑕，打下突破根基。”
“要知道，我等习武之人，难免会受伤，尤其是在外厮杀，多用凶兽精元修复伤势，表面看似无恙，实则早就伤了根本，只有超品源质可以修复，而不修复则无望黑铁。”
“我……”
她叹了口气，道：
“自拿起那柄短刀，就已没了希望。”
她手上的黑铁玄兵来自霍家，唯有霍家血脉可以御使，她强行使用，身上暗伤已经无法挽回。
而且……
自此实力不会再有增加，就连寿命，都大幅锐减。
这等情况一查即知，不可能入门。
屋内陷入沉默。
“你要的东西入手了？”看了眼周甲手上的木箱，钱小云略显生硬的转移这个话题。
“是。”
周甲点头，随手打开木箱。
木箱内仅有两样东西，但放下之际却让地板发出吃力的支撑声，显然重量绝对不轻。
一斧，一盾。
斧是双刃斧，长四尺有余，柄长三尺，斧刃寒光外露，细细看去，其上有着细密纹理。
盾，厚重坚实。
带有些许粗糙感的金属质地，厚达一指的盾面。
“用飞虎那柄重剑打造的，加了些别的东西，要比原来重上不上，勉强算是趁手吧。”
周甲开口。
盾斧加起来，总重超过五百斤，坚硬抗造，但没了雷元石，对奔雷斧法就少了些加持。
“不错。”
钱小云缓缓点头。
她清楚周甲的力气有多恐怖，再手持这等重兵器，整个人就是一头所向披靡的凶兽。
放在战场上，更是杀戮机器。
“咣当……”
“别打！”
“别打了！”
这时，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朝外看去，不由一愣。
只见街上一片混乱，一人正疯狂追打着另一人，追打者赫然是燕伋。
一向沉稳、寡言的燕伋，此时双眼泛红，满脸怒火，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狂揍对方。
那人身材高瘦，头破血流看不清五官，衣衫更是不整，处处可见淤青，口中连连讨饶。
“燕兄，真不关我的事，我对天发誓，该交的钱都交上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何没成。”
“啊！”
被打之人话音未落，就又挨了一拳，仰天倒地。
口鼻瞬间血流不止。
他一时慌神，四肢发力在地上拼命爬动，同时仰天大叫：
“杀人了！”
“燕伋杀人了！”
“我今天就杀了你。”燕伋双眼含怒，大吼一声一拳砸落，怒气上涌竟真的不打算留手。
“燕兄！”
一个手臂拦在正中，周甲现身，稍稍阻了他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周……周兄弟。”见是来人，燕伋身躯一僵，面泛羞愧之色，扭过头不敢去看周甲。
看到地上畏畏缩缩的白元，他心中怒火再起：
“我打死你！”
“周兄弟救我。”白元目泛惊恐，手脚并用躲在周甲身后，急急道：
“我是白元，你的事不成真不关我的事，那些源晶我一分……我只拿了一枚，真的只拿了一枚。”
“白元？”
周甲皱眉，倒是猜到发生了什么，看来入内门的事出了差池，当下伸手再次拦下燕伋的动作，摇头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权当得了个经验教训，燕兄不至于为此喊打喊杀。”
白元怎么说也是玄天盟的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打死，就算是燕伋也没办法交代。
“那可是十一枚源晶！”燕伋气急跺脚：
“我十年的月钱，就因为相信姓白的，你二话不说就交了出去，我……我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有退还，有退还。”白元急急开口：
“那边退回来三枚。”
“退三枚？”燕伋身体发抖：
“就这么一来一回，就扣下八枚源晶？”
周甲轻叹。
他倒是理解其中发生了什么，越是大势力、程序复杂，就难免会出现层层克扣的情况。
当年，他那公司内部就是如此。
甚至。
这件事可能都与那位乾坤刀柯敬之没关系，即使查下去，也是层层推脱，外人难以理清。
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谁干净，谁不干净。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燕伋咬牙，怒瞪白元：
“今天我不打死他，也要打断他的腿，八枚源石，足够买他两条腿了。”
“别！”
“别！”
白元一脸惶恐，他知道燕伋真的敢动手。
当年也是因为几个外乡人，燕伋跟几位内门弟子起了争执，当时可是真的闹出来人命。
“我的那枚也退，也退。”
“内门找不上，我……我知道怎么拜入外门，燕兄饶命，这事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外门？”燕伋冷笑：
“去外门，还用得着找你？”
至于跟他有没有关系，收了钱不办事，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算了。”
见燕伋真的打算动手，周甲不得不再次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在下来洪泽域，只是为了求一个安身之地，其实外门也挺好，人少事少没那么多纠纷。”
“没错，没错。”白元连连点头：
“人人都挤破脑袋要当内门弟子，真当了内门弟子其实也没那么好，还不是受人欺负。”
“在外面，外门弟子个个都是土皇帝，多……”
“啊！”
他话音未落，就被燕伋一脚揣在肚子上，缩着身子惨叫。
“周兄弟。”
燕伋深吸一口气，双眼发红：
“这事是我欠考虑了，内门……”
“燕兄。”周甲抬手，正色道：
“我说的是真的，外门弟子也无妨，只要能面徭役、赋税，有一安身之所，就已知足。”
以他的底蕴，内门、外门，还真没有多少差别。
“你……”燕伋一愣，认真盯着周甲片刻，才缓缓点头：
“也罢。”
……
……
……
半个月后。
小琅岛。
岛屿位于水脉交汇处，源力充沛。
面积南北十七里、东西九里，其上绿植茂盛，鸟语花香，乃玄天盟外门金煌支脉所在。
下了船，来到一处临水庭院。
庭院不大，外有一圈篱笆，内里种着五颜六色的瓜果时蔬，角落里还有各种花卉点缀。
看得出，院落主人颇有情趣，又讲究务实。
身着天青长袍，做道人打扮的刘易伸手一引：
“这里就是笔砚先生单慕华单前辈的住处，师弟先去问候一下，然后跟我回去登记。”
“师兄稍等。”周甲拱手，迈步来到庭院前：
“单前辈，弟子周甲，前来拜会。”
“周甲？”
院内，一女推开房门。
女子年方二八，眉清目秀，身着鹅黄长裙，眼神灵动，上上下下打量着周甲，笑道：
“你就是我爹新收的徒弟？”
“不错。”周甲点头：
“前辈可在？”
“你该叫师傅。”女子嘴角翘起，伸手轻指：
“我叫单紫堇，是你师姐，先叫声师姐。”
“单师姐。”周甲面色不变，拱手开口：
“师傅可在？”
“听话。”单紫堇满意点头，随即摇头：
“我爹这两头老毛病犯了，不方便见人，今天你是见不上了，等过两天，再过来吧。”
“……”周甲看向刘易。
刘易对此似乎早有预料，点了点头：
“既如此，师弟先随我去登记，找个地方住下，以后在岛上的时间还久，到时在拜会。”
“不过……”
“没有前辈的手书、令牌，其他的无所谓，但不能领功法秘籍。”
“是。”周甲自无意见：
“有劳。”
来之前，他就对自己新拜的师傅有些了解。
笔砚先生单慕华，黑铁高手，早些年与人争斗受了伤，自此落下病根，据闻没几年好活。
拜入这等人门下，本应不是好选择。
但单慕华有位姐夫，乃金煌一脉最有势力的几人之一，论实力地位，不亚内门黑铁。
那位又极为照顾单慕华，爱屋及乌，拜入他门下也算不错。
只不过。
单慕华极少收徒，此番白元是真的出了不少力。
“正式拜师后，你可以领取三门武学秘籍，此后如有功绩、源石，也可过来交易。”
刘易边行边道：
“除此之外，你有一处院落，可分良田一亩、水田三分，名下有两个名额可免赋税、兵役。”
“当然。”
“每年，你需向支脉支付一百源石。”
没错。
玄天盟的外门弟子没有月俸，反而要给支脉上供，好在分的良田、水田不需要交租金。
而且两个免税名额，也能换不少钱。
但如果想买宝药、器材、功法，却需自己想办法。
周甲跟在后面，若有所思。
难怪岛上没多少人，看来真如传闻所以，支脉弟子在学好武艺后，都会到附近城池打拼。
留在岛上的，多是闲人。
不像内门弟子。
什么都不需要管，只需用心修行即可，显出修行天赋，一应物资消耗尽数由宗门提供。
好在。
总算有了立身之地！

第005章 定居
其他不论，小琅岛的居住环境绝对算是上佳。
因门人弟子多不在岛上，所以有许多空下的房屋院落可供挑选，且景致，大都不错。
周甲选的这一处，就是其中之一。
院落依山傍水，内有石亭，立于亭中往外看，满眼皆是郁郁葱葱的景色、雅致山水。
院子有正房三间、偏房四间，七八株不知名树木，诸多花草点缀其间。
无凶兽、无鬼风、无纷争……
清幽淡雅。
一片祥和。
来墟界足有三年，无时无刻不再绷紧精神，直到此时，周甲才算远离危险，稍稍松懈，过上正常的日子。
“吱……”
屋门旧未开启，转轴缺乏润滑，声音有些艰涩刺耳。
进了屋。
一排排简易货架映入眼帘，货架上并无珍宝、也无书册，有的是一个个不起眼的花盆。
从身上取出一个木盒，捏碎里面的冰晶，周甲手拿一枚枚冰冻的种子，一一埋入土中。
冰晶融化，种子也深入泥土。
灵雨术！
念头一动，细雨绵绵。
雨幕覆盖数个花盆，缓缓浇灌，随之时间的推移，一株株草药破土而出，长出细嫩芽苗。
不多时，就已有草茎、蔓藤朝外攀爬，乃至绽放微黄花卉。
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对此，
周甲却已习以为常。
七日后。
周甲检查着屋内的草药，眼神来回变换。
地辅星传来的灵雨术确实非同寻常，有着催发草木生长之能，效果简直是匪夷所思。
七日，时不时浇灌。
现今这些草药论及年份，怕是已经堪比在外面生长三五十年了。
要知道。
草药年份越高，药效越大。
罗平留下的秘药配方，同样如此。
诸多秘药，三年份草药就可入药，十年份为上佳，至于百年灵药，单服也堪比宝药。
灵药用来辅助修行，反到浪费。
乱莺草，五十年份。
凤紫，三十年份。
赤血花，三十年份。
……
手拿书册，对照着上面的记载，周甲若有所思。
灵雨术的效用，堪称惊人，但似乎有着极限，草药到此再继续浇灌，用处已经寥寥。
这个极限，不同的草药各不相同。
品质越低，生长年份越高。
最多可达五十年。
反之。
较为罕见、粗壮的草药，受到同样数量灵雨的浇灌，生长的年份就没有那么多，三十年就是极限。
“应该是所需灵性的不同。”
合上书册，周甲低声喃喃：
“五十年份乱莺草，内蕴药效与三十年的赤血花差不多，而灵雨术内蕴源力，已经不足以维持它们继续快速生长。”
对于这点，他倒是不担心。
一则。
三五十年份的草药，炼制秘药已经绰绰有余。
二则。
伴随着他的修为提升，地辅星、天玄星都在缓缓修复，以后催生的年限肯定越来越长。
这点，那已经变大少许的随身空间，就是明证。
小心翼翼收集好草药，他转首走出房间。
留下一部分作为种子，其他的则以铁元派的秘传法门，慢慢熬炼成修行所需的秘药。
三日后。
五粒鹌鹑蛋大小的黑色丹丸一字码放在面前。
周甲盘坐蒲团之上，伸手拿起一粒，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随即飘入鼻窍。
体内，源力随之一动。
“咕噜……”
张口，吞入肚腹，仅仅眨眼功夫，一股热流就自胸腹涌现，瞬间席卷周身，汇入源力。
好似烈火烹油，又如顺水推舟。
原本有序运转的三元正法，速度陡然一增，且每在体内运转一周，就能感觉到些许壮大。
一个周天转瞬即逝。
周甲双目紧闭，身上冒着白烟，皮肉微微发红，一股激荡的源力波动也自体内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
他睁开双眼，意念径自投向识海。
＋80！
周甲双眼一亮，面泛狂喜。
九品的八十经验，与低品截然不同，即使他没日没夜的苦修，也需七八日才能积累到。
这才多久？
不到两个时辰！
‘一次八十，药效还未用尽，应该还能坚持几天，即使药效减弱，也远比自己修行要强。’
‘如此算来的话……’
周甲呼吸一促，忍不住紧握双拳：
“一年！”
“只需一年，就可晋升十品！”
按燕伋所言，越早成就十品，就越有希望突破至黑铁境界。
三十岁之前成十品，有将近七成的把握证得黑铁，四十岁已经不足三成，四十岁之后……
玄天盟甚至不会给四十岁以后的十品提供超品源质。
当然。
你自己想办法得到，盟内不管。
一年后，
周甲尚不满三十。
“就算成就了十品，秘药依旧有用，待到十品圆满，突破成功的可能性也要远大于其他人。”
总之，
未来可期！
……
……
……
来小琅岛那么久，终于见到了单慕华。
这位笔砚先生，身材消瘦、相貌清癯，面色焦黄、双眼无神，确如传言所说，伤势极重。
可能真的命不久矣。
“当年单某受伤，去内门寻求高人诊治，那段时间多亏白老照拂，这才苦熬至今。”
单慕华端坐软椅之上，轻捋胡须，眼带柔和看向下方的周甲，点了点头，递来一枚手书、令牌：
“我知你拜入单某门下，只是为了一个名分，不过我们即有师徒之名，自也不会亏待你。”
“有什么不懂得，可来问我。”
“我不在……”
他指了指一旁的单紫堇：
“问你师姐也可，她自幼跟着我，实力虽然不如你，该懂得却也都懂。”
“是。”周甲应是，恭恭敬敬接过手书、令牌。
“你源力雄厚，劲力刚猛，兵器还是斧盾，怕是不适合修炼我的裂天手。”单慕华轻扣扶手，道：
“等下去选武技的时候，就选紫雷刀法吧。”
“这门刀法内蕴雷霆之力，乃金煌一脉独有传承，与你气息相符，且雷师兄精于此功。”
“有不懂的，你可以问他。”
雷霸天，名字很俗气，却是外门金煌一脉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同时也是单慕华的姐夫。
“是！”周甲再次应是。
“我一共收了十三个弟子，还活着的不过四人。”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水，单慕华轻抿一口，道：
“除了你二师兄袁希声成就了黑铁，其他都已无望更进一步，你很不错，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只要修为到了十品，我就会向盟内申请超品源质。”
“咳咳！”
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就呼吸粗重，连连咳嗽，只得压下兴致，朝着周甲挥了挥手：
“今日先到这里，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是。”周甲垂首：
“弟子告辞。”
……
“紫雷刀法？”
对于周甲的选择，刘易并不意外：
“幸亏你拿了单前辈的手书，上面有交代，不然这等秘法，是不可能传给新入门弟子的。”
“我们金煌一脉，有三功六法，这紫雷刀法就是其中之一，也唯有这等法门才需申请方可传授。”
说着，递来一本书册：
“抄录后还回来，切记，不可外传，不然就等于叛出玄天盟。”
“是。”周甲接过书册：
“多谢！”
轻抚秘籍，他不由有些恍惚。
紫雷刀法品阶极高，即使是黑铁高手，也多有依仗，想不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入了手。
不过……
玄天盟并不吝啬武技外传。
为了抵抗天灾、凶兽、僵尸等异类，大林王朝曾广发武功秘籍，只要你有天赋就随便练。
修为越高，秘籍越好。
这点在霍家堡也能看出一二，不论是哪个势力，对武功秘籍都不藏私，除非是秘传。
当然，好的功法缺点也很明显。
难练难精。
修炼寻常武技，月余就有战力，年余就能精通，而紫雷刀法可能三年五载还没入门。
学了半辈子，也没能掌握多少。
这并不罕见。
如何选择，全看自己。
“另外两门功法，师弟选什么？”
“师兄可有指教？”收起秘籍，周甲问道。
“唔……”刘易略作沉吟，转身拿出一本秘籍：
“望气术，可观他人气息强大与否，境界高深，更能一眼可知他人修为高低，是师兄弟必备的一门功法。”
周甲挑眉。
他就曾经被人一眼看出修为深浅，当时大为震惊，这等功法无益修行，但却用处不小。
“我要了！”
“另外一门，能不能先欠着？”
“当然可以。”刘易点头：
“不仅可以欠，还能出售，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买家？”
“这就不必了。”周甲摆手。
他现在身上不缺功法，但谁知道以后缺不缺，暂时又不缺源石，倒不如把机会留下。
……
……
……
玉髓麦。
精心打理的话，亩产可达八百斤。
此麦并不能助长修为，却可修复人体暗伤，对于想要证得黑铁的人来说，必不可少。
“老奴叩见主上！”
老楚已经七十多岁，在岛上种了半辈子玉髓麦，对于如何打理，可谓门清。
水田养鱼，鱼肉鲜嫩，能大补精元，对于六品以下的人来说，小琅岛的鱼都是宝贝，水田就在不远处。
“嗯。”
周甲检查过麦穗，缓缓点头：
“这里还是交给你，你家的那个免税名额，继续留着。”
他自不可能花时间打理田地，而玉髓麦又必不可少，游鱼也能换钱，既然老楚干了大半辈子，不妨继续干下去。
至于以灵雨浇灌……
这般做，太过显眼，若是惹来他人的注意更是不妙。
“谢主上！”老楚大喜，连连叩首。
“我听说……”想了想，周甲开口：
“每一位外门弟子，都有五个免征赋税、军役的名额，为何在这小琅岛上，仅有两个？”
“这……”老楚迟疑了一下，左右环顾一圈，见没有外人，方低声道：
“早些年，确有五个名额，不过后来都被收回，听说……小老儿只是听说，是卖给了其他人。”
“这样。”周甲了然，对此倒也没有太意外。
……
码头。
舟船在水面来回晃动。
罗秀英身着粉色罗裙，俏脸发白，眼眸含泪，朝着周甲屈膝一礼，音带哽咽：
“周叔，我……我走了。”
“嗯。”周甲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缓缓点头：
“去了那边，不要惹事，先在楚家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以你六品的修为，不惹事定然过的很好。”
“我知你想开家武馆，传授铁元派武技，不过城中势力众多，你自己一个人多注意点，不要招惹是非。”
“是。”罗秀英垂首，泪滴滑落：
“我会注意的。”
她自幼受人照顾长大，武馆破败后，也有父亲照料，即使是罗平死后，还有周甲。
现今离开，却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一切，都需要自己一个人闯。
一时间，心中不禁有些迷茫，更有对不确定未来的恐慌。
但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要求周甲做更多。
只是因为父亲的临终嘱托，对方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现今更是给了一份免税名额。
恩义已全。
“周叔！”
罗秀英双膝跪地，重重叩首，直至额头青肿：
“我走了。”
舟船在水面滑动，渐渐隐于云雾之中。
罗秀英呆呆看着远处的码头，直至一个淡淡的声音随风飘来。
“有时间，可以来看我。”
“周叔……”
她娇躯轻颤，一时间泪流满面。

第006章 沉寂
紫雷刀法！
在大林王朝还未跌落墟界的时候，江湖中有一种武技，一旦修成，有鬼神莫测之能。
诸多武林门派，也只有最顶尖的一批，才有此等传承。
一旦出世，定会引来诸多江湖高手的觊觎。
常人不可见。
谓之，
先天武学！
此等武学，感先天之气而成，出招能惊鬼神，铁元派也算一个大派，却也没这等传承。
紫雷刀法，就是一门先天武学。
也唯有跌落墟界，众生飘落之际，武林没了以往的成见，此等武学才会摆出来供人修习。
手抚秘籍，周甲面露沉思。
他在考虑要不要更换自己所学功法。
换与不换，各有优劣。
不换，以奔雷斧法大圆满的境界，他对斧法的精确掌控，可融紫雷刀法于斧法之中，增加威力。
但能增加多少，却是个未知数。
融入紫雷刀法的斧法，极有可能比不了原版刀法，毕竟这是一位顶尖黑铁高手的传承。
换。
短时间内，周甲的武功实力不会有多少增加，持刀对敌的话，可能还会有诸多不便。
好处也很明显。
紫雷刀法毕竟是先天武学，而且是顶尖传承，一旦圆满大成，威能肯定比他的斧法要强。
有天英星掌兵特质加持，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可把这门刀法修至大圆满的境界。
良久。
周甲轻轻摇头，做出决定。
不换！
如若换了刀法，斧盾搭配也会遭到破坏，盾法怕是也要换。
二重盾反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已经算不得高明，但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可先行保命。
这是兵器属性做的决定。
刀法再好，拦截也不如盾牌方便。
实在不行再改修刀法，也不是不成。
有了决定，脑海念头起伏。
紫雷刀法所述武技，一一融入奔雷斧法之中，这种陌生而神奇的体验，良久才消失不见。
识海光幕，随之一变。
奔雷斧法化为紫雷斧法。
紫雷斧法精通（2100／6000）
周甲眼神微挑，面露惊喜，须知就算是奔雷斧法大圆满境界，经验也不过四千而已。
现今。
精通就已六千。
先天武学，果真名不虚传！
拿起身旁的双刃斧，脑海里诸多刀法招式一一闪过，少了曾经的如臂所指、驾轻就熟。
但隐隐约约，一股狂暴的雷霆之力悄然浮现。
无需验证。
周甲就可肯定，现在自己挥斧，威力定然要超过此前。
紫雷斧法——无声惊雷！
斧刃闪动，无声无息，但身前两丈开外的一个长桌，却突然浮现诸多裂痕，随即轰然坍塌。
坚硬的石堂木，入手好似搓粉。
与此同时。
已经大圆满的二重盾反，也与盾震相融，周甲懒得再起名字，直接称之为三重盾反。
防御力大增，还有了些许攻击之能。
日复一日。
时间，缓缓流逝。
转瞬，来到小琅岛就已半年。
……
……
……
“咯吱……咯吱……”
雨过天晴。
满是泥泞的官道上，破旧的马车正自缓行。
烈日正盛。
年方十六的楚海挥舞长鞭，催促着马车前行，不时擦去额头热汗，灌一口壶中冷水。
出城十数里，不止他累，马也疲。
即使接连挥鞭，拉车的老马依旧有气无力，慢悠悠甩动尾巴，四蹄一步一个脚印，不肯发力。
“小楚。”
马车里，一个略显淡漠的声音响起：
“前面找个地方歇息下。”
“是。”闻言，楚海双眼一亮，精神振奋：
“主家，前面不远有家茶摊，我们在那里歇息怎么样？”
“可以。”
马车内，声音随意。
来到茶摊，楚海先是接了盆水给拉车的老马梳洗，同时抱下来一份草料，供它吃饱。
“你这畜生，只会享受，也不知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一边抱怨一边忙碌，收拾利落才叫了茶水。
茶摊简陋，仅有一个遮凉的草棚，棚下一些车夫、行脚蹲在桌子边，一边乘凉一边饮茶。
抠脚的、打鼾的，不一而足。
都是些穷苦人家，自没那么多讲究。
“哗……”
马车车帘掀开，一人缓步走下。
场中一静。
来人身高将近两米，体型壮硕、魁梧，双眼神光内隐，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
相貌倒是平平，但气势惊人。
众人只是扫了一眼，就下意识低头，连窃窃私语声，都停了下来。
“主家。”
楚海一愣，急忙端着碗迎了上去：
“我给您送车上就行。”
“不必了。”周甲挥手，随意舒展着筋骨，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凶兽盘活气血，让人呼吸一滞，走过的地方其他人更是不自觉退开。
偌大茶摊，竟是空出一片空地。
“坐了一路，也乏了，下来活动活动，也给我来一壶茶。”
“是。”
楚海应是，勤快的来回擦拭矮凳，更是把用来沏茶的大碗洗了一遍又一遍，唯恐不干净。
楚海是老楚的孙子，攀着关系，成了周甲的车夫，平常多来往小琅岛和附近的城池。
年纪不大，手脚灵活，身上带了些武艺，修为四品。
在普通人中，算是不错。
路边摊，自没什么名茶，好在清凉解暑，被烈日照了半天的行人，恰需此物来解渴。
“啊！”
正喝着茶，远处一阵惊呼传来。
有人侧首看去，有人不为所动，小楚年纪尚小，好奇心重，自是第一时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小姑娘，跑什么跑？”
“陪哥哥们玩一玩！”
“哈哈……”
很常见的流氓地痞调戏良家女子的戏码，被调戏的女人看穿着打扮，应是附近的百姓，不知为何没有同伴，正自一脸惊慌，拼命朝着前方奔跑。
几个混混也不急着追赶，口中嘻嘻哈哈，似乎更喜欢这等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们手拿刀剑，不时挥舞几下，也不伤人，只是把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一片片削下来。
这种天气，就算是女人，也不可能穿太多。
不过片刻功夫，就已可见粉臂晃动、诱人白影，女子更是惊叫连连，又惧又恐，俏脸早就一片煞白。
“光天化日……”
“是卢家的帮佣。”有人正要怒吼，就被人伸手拦了下来，低声劝道：
“算了，不管我们的事，别惹麻烦。”
“卢家人了不起啊，不就是在鱼坊给人看场子！”
有人愤愤不平，却终究没有出手。
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没背景、没实力，自己受了委屈都要往肚子里咽，哪帮的了别人。
更是有一些人，双目来回闪烁，看向混混的眼神带着热切、渴望，似乎是恨不能取而代之。
“欺人太甚！”楚海年轻气盛，见状拍案而起。
想了想，他看向周甲，试探着开口：
“主家？”
周甲端起茶碗，见状轻笑，点了点头：
“去吧。”
嗯？
“看来用不到你了。”
“什么？”楚海一愣，就见不远处一人怒吼着奔出，冲到那几个混混面前，与之厮打起来。
几人的修为都是三四品，相差不大。
倒是动手那人的武学根基尚算扎实，在避开几人的兵器后有序反攻，不多时就把人接连击倒。
几个混混仓皇逃走，女人也救了下来。
“好！”
楚海大声叫好，一脸激动：
“壮士好本事，不过刚才应该痛打落水狗，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过他们，不然以后怕是还会有人遭殃。”
“小兄弟也不错。”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壮汉子，浓眉大眼，赤着上身，朝楚海遥遥拱手：
“若非小兄弟怒而起身，郭某怕也没勇气动手。”
“在下郭平，专爱打抱不平！”
“我叫楚海，这是我家主上……”楚海身上一引，想要介绍周甲，张了张嘴，又讪讪挠头。
在他看来，两人身份太低，主家怕是没兴趣认识。
“走吧！”
果不其然，周甲放下还剩半碗的茶水，面无表情起身：
“该回去了。”
“是，是。”楚海点头，朝着郭平打了声招呼，约好有时间再聚，急急灌了口凉茶，就去牵马系上马车。
至于茶摊下的其他人。
尽皆一脸冷漠。
这世道……
热心肠的人从来都是少数。
……
……
……
上了岛，回到住处。
把买来的东西放进调配秘药的房间。
修行三元正法所需秘药，周甲带来的种子就够，有着灵雨术，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割一批，炼制一炉。
就算留下种子，也有富裕。
若非担心暴露秘密，他甚至还能外售。
倒是与铁元身搭配的秘药，需要高品凶兽血粉，凶兽品阶越高，秘药的药效也就越强。
这东西，自然没有。
普通血粉易得，但他需要的不同。
为了配合几十年份的草药，周甲购买的血粉，都是以黑铁等阶凶兽死后鲜血炼制而成。
好在此等凶兽大都体型庞大，血量极多，倒也不算太罕见。
刚刚配好秘药，就有熟悉的呼喊声从院外传来：
“师弟，二师兄回来了，爹让你过去见见。”
二师兄？
周甲眼神微动。
二师兄袁希声，单慕华弟子中唯一的一位黑铁高手。
修行功法乃金煌一脉的神煌诀，此功传自密宗，讲究三轮七脉，据说已经修成两脉。
黑铁初期修为。
据闻此人风流洒脱，俊逸不凡，可惜一直在外，还从未见过。
“就来！”
应了一声，周甲推门行出。
想了想，又拿起兵器斧盾。
入门大半年，首次见到二师兄，怕是难免会考效一下武技，拿着也省的再回跑一趟。
说起来。
直至今日，他还未真正与黑铁高手交过手，也不知这等强者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院外。
单紫堇正自等着。
一身劲装打扮的她比以往多了份锐气，自幼修炼武功，让她腰腹没有一丝赘肉，双腿修长笔直，身材比例夸张。
背后的长剑剑鞘古朴，凌厉剑意内藏其中。
这是柄黑铁玄兵。
手持此剑，初入八品的单紫堇甚至可以与十品高手抗衡，且不会如钱小云一般伤到根基。
“走吧！”
见周甲出来，她满意点头。
这位周师弟虽然性子略显木讷，但对她彬彬有礼，丝毫不因自己年纪大而自持身份。
半年多来，算不上任劳任怨，却也恭敬有加。
就是太过沉闷。
整日不是炼药就是闭关习武，极少出院子，无趣的很。
两人走了没多远，周甲就察觉到不对：
“这好像不是去师傅那边的路？”
“嗯。”
单紫堇点头：
“二师兄去了近舟师兄那里。”
周甲下意识皱眉。
单紫堇所说的近舟师兄，是金煌一脉脉主的孙子杨近舟，此人性格孤傲，为他不喜。
不止杨近舟。
小琅岛虽有一个小字，却也有着复杂关系。
岛上中心位置，杨家、薛家盘踞，他们代代继承金煌一脉脉主之位，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这些人的眼神，带着股俯视一切的高傲，更是对他人随意呵斥，让人不爽。
半年多来，除非必要，周甲绝不前去那边。
哎！
轻叹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跟随单紫堇脚步，朝前行去。
不久后。
一个院落映入眼帘。
白墙环绕，上覆黑瓦，院内绿色成荫，清幽雅淡。
唯独一些碰撞声，打破了这种宁静。
一个略显孤傲的声音响起：
“年余未见，袁师兄的剑法又有长进，佩服、佩服！”
“师弟也不差。”另一个声音爽朗大气，带着股笑意：
“金玉功、裂天手、踏云步，师弟这三门武技如今都已有所成，为兄若非这两年也没闲着，怕是已经不是你的对手。”
“哼！”
“师兄小心！”
周甲、单紫堇对视一眼，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

第007章 人头
院落后面，是一处占地数百平的演武场。
几位气度不凡、衣着奢华的年轻人站在两侧，正自目不转睛看着场中两道交手的人影。
其中一人做劲装打扮，眉宇间隐含凶煞。
他以一双肉掌对敌，掌势凶猛、凌厉，步伐玄妙，一举一动都有一种摄人之威内藏。
跺足，夯实的坚硬地面好似水波泛起涟漪，方圆丈余起伏不停。
即使相隔数十米，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抬手，空气撕裂，尖锐的厉啸声竟仅仅是掌风余波，手臂挥舞，数丈外的墙壁也微微凹陷。
若是落到实处，山石也会粉碎。
身周更有罡劲环绕，黑铁境界的护身罡劲可轻松绞碎钢铁，如同一个欲要噬人的凶兽。
此人正是杨近舟。
数年前成就黑铁之境，是杨家年青一代的翘楚、佼佼者。
与他对敌之人身着玄色麻衣长袍，样式古拙清奇，身材挺拔，五官俊朗，眼眸有神。
劲风呼啸之中，此人长袍翻飞，面色不疾不徐，自有一股玉树临风般的洒脱、俊美。
袁希声？
他已经四五十岁，看相貌丝毫不显。
说是二三十，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气质更是不凡。
难怪……
单紫堇会说自家二师兄风流倜傥，极受女人喜欢，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
相较于杨近舟的威猛凌厉，袁希声手持长剑，剑气如细雨绵绵，在呼啸劲气中飞舞不休。
细雨剑！
这门剑法并非金煌一脉三功六法之一。
论及品阶，自不比杨近舟的裂天手，但武技功法不止看本身强弱，也要看在谁手中施展。
细雨剑延绵不绝，剑气看似不显眼，却一点点渗入对手罡劲之中，剑气狂飙，忽如骤雨。
急缓变换，稳占上风。
反观杨近舟的裂天手，看似凶猛，却缺乏精妙，熟练度怕是还不如周甲对紫雷斧法的掌握。
这也很正常。
如非天赋异禀，常人的武学进度自比不上掌兵特质。
“叮叮……当当……”
碰撞声如疾风骤雨，片刻不歇。
金玉功作为金煌一脉顶尖功法，不止劲力了得，修为有成后，肉身也能堪比金玉之坚。
即使在细雨剑的不停碰撞下，也能不伤。
两人都是黑铁高手，交手之际力道迅猛、速度惊人，招式更是玄妙，场中能看清的寥寥无几。
即使看清，也分不出谁强谁弱。
唯有周甲。
面色不变，心中却能代入其中，乃至拆解各自的招式，换做自己的话，又该如何应对。
‘若是相同修为，不借助外物，单纯比拼武技招式的话，这两人都非自己百招之敌！’
“师弟，你不用担心。”见周甲眼神闪动，单紫堇以为他在担心袁希声，低声开口：
“二师兄肯定能赢！”
“哦！”周甲侧首：
“师姐看得出谁占上风？”
“那倒不是。”单紫堇摇头：
“不过我相信，二师兄肯定能赢，他比近舟师兄早成就黑铁几年，而且武学天赋极佳。”
“……”周甲张了张嘴：
“师姐说的是。”
说话间，他眼神一凝。
快结束了。
“铮！”
剑声轻吟，袁希声身如电闪，脚踏莲花，手中长剑点出层层雨幕，瞬息间朝下罩落。
骤雨！
沉雷！
这两招是细雨剑最凶猛的招式，适合占据上风的时候一气呵成猛攻，能蓄此前之力。
此番全力以赴，杨近舟也不由双目一缩。
踏地、缩身，双掌逆势上扬，呼吸之间浑身劲力齐聚，气势也在重压下瞬间达至巅峰。
裂天！
“彭！”
劲气对撞，杨近舟面泛潮红，连连后退数步才止住步伐。
袁希声的身形也高高跃起，身在半空连续翻滚数周，才重重落地，显出气息上涌姿态。
“师弟厉害！”
他遥遥拱手，笑道：
“看来，今日你我平手了。”
“哼！”杨近舟嘴角抽动，他知道最后一击对方手下留情，不然的话自己肯定会输。
对方这么说，是给自己留面子，当下沉着脸点头：
“师兄剑法出众，师弟佩服。”
话音刚落，他面色猛然一沉，两步并作一步，朝着院外两道身影扑去，口中更是大喝：
“谁在那里？”
“给我滚出来！”
他本就心中郁闷，此番含怒而发，气势可谓惊人。
周甲、单紫堇之所以没有入院，只是因为担心打扰到其他人，不想却遭了这无妄之灾。
单紫堇虽然修为不弱，但缺乏与人厮杀的经验，被威势所骇，一时间竟是呆在原地。
“师姐小心！”
周甲习惯性站在后面，此番伸手一拉单紫堇，背后盾牌落在掌中，身躯微躬迎向对方。
三重盾反！
“彭！”
一声闷响，周甲面色陡变。
他只觉一股恐怖巨力从盾牌上涌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暴退，脚下山石更是被犁出两道沟壑。
这力气……
仅比自己激发暴力，弱上一分。
而且劲力凝聚，与凡阶源力截然不同，好似一根钢针刺入盾牌，然后巨力才爆发开来。
这让盾反的反击之能，无处施展。
“嗯？”
一掌击落，竟然没伤到一人，杨近舟心头怒火不减反增，即使已经认出了单紫堇竟也不打算停手。
“好小子！”
“有点能耐！”
怒喝声中，他身如火光爆射，单手如镰，势如割草，横扫周甲所在，劲风凄厉长啸。
“彭！”
周甲手持盾牌，身躯缩在身后，被其一击打横扫飞。
杨近舟得势不饶人，身形逼近，拳掌变换，身形从四面八方扑来，不同的轰向盾牌。
“彭！”
“砰砰！”
周甲牙关紧咬，死死防御，心中更是怒火狂增，却在这疾如骤雨的攻势下几无还手之力。
凡阶、黑铁，不只是修为有所突破。
而是整体的进化。
速度、力量、神念……，都攀升不止一筹，关键是劲力的变化，后天反先天的蜕变。
“住手！”
直到这时候，袁希声的呵斥才姗姗来迟。
“轰！”
周甲身躯翻滚，撞塌一面墙壁，来袭的剑气也让杨近舟身形一滞，不得不就此停步。
“杨师弟，是自己人。”
“是吗？”
杨近舟冷眼看来，随即拂袖轻哼：
“偷偷摸摸，真是找打，这次给他一个教训，长长记性。”
“是。”袁希声笑道：
“师弟说的是。”
随即看向周甲落地处：
“你没事吧？”
“轰！”
砖石翻飞，浑身上下遍是尘土的周甲缓步踏出，面上古井无波，气息竟也没什么变化。
“我没事。”
“咦？”
袁希声挑眉。
这位师弟，似乎……非同寻常。
……
“杨近舟实力强、背景深，咱们惹不起。”回去的路上，单紫堇一脸懊恼，同时劝慰周甲：
“师弟别生气，等我们以后成就了黑铁，再找回场子，到时候有他好看！”
“嗯。”周甲声音淡漠：
“我明白，力不如人，无可奈何。”
“师姐放心，我不是那种冲动之辈，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还要一头撞个头破血流。”
“师弟说的不错。”袁希声朗笑：
“莫说师弟，我也要顾及杨家的面子，习惯了就好，大不了不在岛上，眼不见为净。”
周甲缓缓点头。
杨近舟……
黑铁，也不过如此！
他眼中闪烁寒光。
刚才杨近舟并未借助黑铁玄兵，实力当不止如此，而且他后面的薛、杨两家，更是麻烦。
不过经此一遭，他倒是对黑铁境界有了些了解。
激发暴力，未必不能一战。
甚至……
战而胜之！
周甲双拳一紧，心头杀机起伏。
“对了。”
单紫堇开口，转移话题：
“二师兄，你这次回来，是专门来看我爹的吗？”
“拜见师尊，自是应该。”袁希声开口：
“此外，就是师伯的七十大寿快要到了，不知师傅有没有时间过去，或者师妹去也行。”
“七十大寿。”单紫堇美眸一亮：
“我也可以进城了吗？”
“当然可以。”袁希声点头：
“师妹你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出去闯荡一番了，其实师傅早就有这个打算，这次恰好。”
“那个……”
“周甲！”单紫堇开口。
“周师弟。”袁希声道：
“你还没见过师伯吧？”
“是。”周甲点头：
“正要拜会。”
……
……
……
雷霸天七十大寿在即，小琅岛上与之亲近的人都在准备，届时不少人会离岛前去拜会。
在此之前。
周甲打算再买一批血粉。
相比起有着掌兵特质辅助的兵器武技，铁元身这等锻体硬功，他主要靠秘药辅助修行。
不然的话，进度太慢，花大把时间修炼得不偿失。
因而，药材消耗极大。
“小楚不在？”
今日的车夫，是楚海的同乡好友三水，有时候楚海没有时间，就会让他代替自己赶车。
一来二去，也已习惯。
“嗯。”三水点头：
“海哥临时有事进了城，他不知道主家今天要用车，赶不回来。”
“算了。”
周甲摇头，他也是临时起意，当即挥手：
“走吧！”
“是。”
车辙辘辘，朝着城池行去。
半个时辰后。
周甲睁开双眼，若有所思：
“三水，快一点。”
“是。”
外面的三水应是，挥鞭催促老马赶路。
后方。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对视一眼，也不得不加快脚步，朝着马车前行的方向发力奔行。
不多时。
“周大侠！”
城门附近，一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人拦住欲要进城马车，朝着车厢恭谨躬身：
“我家帮主求见，不知能否前去一叙？”
“你家帮主？”
“不错。”
管事点头：
“三河帮帮主，前几日我们与周大侠身边的车夫起了些争执，还望能见上一面有个了结。”
车厢内，周甲若有所思。
石城内诸多大势力，他都知晓，这个三河帮名字听都没有听过，明显是一个小帮派。
这种帮派，城内有不少。
整日打打杀杀，三五日就会冒出一个，不值一提，也懒得去记。
见自己？
小楚？
“前面带路！”车厢内，传来略显淡漠的声音。
“是。”管事在前面引路，马车在后面跟随。
一行人来到一家酒楼，酒楼一层已经被提前腾空，些许三河帮的帮众守在酒楼附近。
周甲走下马车，倒是略显意外。
望气术一眼扫过，这些帮众的实力都不强，但举止有度，见到来人也不东张西望。
倒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伍之人。
二楼上楼的地方，更有几个五品易筋之人把手，各持刀兵，双目有神，守着楼上人影。
进了酒楼。
在一楼坐下，当即有几位精心打扮的妙龄女子手托一个个木盒，呈了上来。
管事面带谄媚笑意：
“小小心思，不成敬意。”
说着，示意手下打开木盒。
源石、秘药、宝石……
各种宝物，映入眼帘，流光溢彩惑人心神，价值可谓不菲。
周甲抬眼，面色不变：
“这是什么意思？”
“哎！”
管事轻叹，道：
“不瞒周大侠，前段时间，有位名叫郭平的人与我帮中几人起了争执，那人下手狠辣，出了人命。”
“事情因果暂且不提，我等在城中立足，自不能吃这口恶气，所以找上那人寻回场子。”
“不曾想……”
他看了眼周甲，小声继续道：
“那郭平认识周大侠身边的楚海，两人逃进铁元武馆，看在周大侠的面子，我们主动罢手。”
“谁知，郭平不依不饶……”
“够了！”
周甲皱眉，打断他的话头：
“小楚在哪？”
“这……”管事面色变换，见周甲一脸阴沉，只得轻轻拍手。
随即。
一人手托一个大号木盒，放在桌上。
“彭！”
木盒盒盖打开，里面是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

第008章 又见源星
楚海双目圆睁，表情狰狞可怖，口中钢牙碎裂，发丝凌乱，遍及血污。
看得出，
在他死之前当是饱受折磨，即使是在死后，眼中依旧可见愤怒不甘，似要生噬活人一般。
薄薄一层类似石灰粉的东西覆盖了头颅，也让小楚的面色略显苍白，更压下了那淡淡的血腥味。
人头！
珍宝！
先礼后兵。
周甲心中冷笑，这三河帮做事倒是挺讲究。
他清楚小楚的性格，心怀正义、不乏热血，却也不是愚笨之人，更不会一时冲动惹来麻烦。
也仅有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会耀武扬威。
三河帮的人不说事情缘由，只说争强好胜，结了因果、摆出结局，定然有事瞒着他。
一面之词，并不可信。
不过……
事已至此，说再多又有何用？
“这世道，就是如此。”周甲表情淡漠，伸手轻抚小楚的脑袋，帮他扫了扫凌乱的发丝：
“好人不得善终，恶人方能长命。”
他动作缓慢，姿势随意，但举动却让场中几人心头恶寒，几个女子更是下意识后退。
毕竟。
杀人还可以接受。
把玩一个人头，就太过诡异了些？
“尸体哪？”
“……”管事面露尴尬：
“坏了。”
“罢了！”
周甲轻轻挥手：
“谁杀的他，把人交出来，此事就此作罢。”
他无意追究事情的经过，谁对谁错也毫无意义，况且三河帮的态度勉强也可以接受。
“交人？”
不等身前管事开口，此前手托放有小楚头颅木盒的大汉，已经紧皱眉头，面泛不悦道：
“周大侠，我们已经给足了诚意。”
“为了这楚海，我们三河帮也死伤了不少弟兄，若非看在您的面子上，早就要了他的命！”
一旁的管事面色大变，急急摆手，却如何拦得住对方的话头。
“唔……”
周甲若有所思，伸手拿起一枚源石，放在指尖把玩：
“源石，是好东西。”
说着，屈指一弹。
他的动作随意，状似未曾发力，但源石却在电光火石间，横跨两丈来到大汉的身前。
“喝！”
大汉早有防备，猛然拔刀格挡。
“彭！”
劲气爆散，百锻钢刀竟是被源石生生撞碎，犹有余力把大汉轰飞酒楼，摔在长街身死不知。
管事身躯一颤，面色惨白。
大汉乃帮中一位六品高手，善使刀法，实力在三河帮虽算不上顶尖，却也不弱。
此番，竟如此不堪一击？
周甲却是面色淡然，视之如常。
如今的他，修为已至九品中段，又身具龙虎玄胎，劲力之大比绝大多数十品高手还要强。
一个区区六品……
轻弹指尖灰尘，他慢声开口：
“邀我来此，主家却连面都不露上一露，是否有些失礼？”
“啪！”
“啪！”
清脆的击掌声，从二楼传来。
一行数人从楼上缓步走下，其中一位面上带有一圈络腮胡的昂扬大汉轻击双掌，朗笑道：
“周大侠不愧是金煌一脉的弟子，弹指惊雷，谭某佩服，佩服！”
“你是……”周甲侧首。
“谭雄。”大汉开口：
“三河帮帮主。”
“谭帮主。”周甲拱手：
“有劳招待，刚才周某的话想来你也已经听到，应该不为难吧？”
“此事不急。”谭雄挥手，一脸豪爽大气：
“我先为周大侠介绍一位朋友。”
说着，伸手一引身旁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
“这位是蔺家三少，云如少爷。”
“蔺家？”
“正是！”
石城中家族势力不少，有黑铁高手坐镇的却不多，而蔺家，就是其中之一。
公子哥蔺云如年不足二十，身具女相，手拿一柄折扇，上前一步朝着周甲遥遥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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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周兄，云如与小琅岛薛彩云颇为熟悉，久闻周兄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狗屁名不虚传。
来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金煌一脉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不过。
刚才一击轰飞一位六品，此人的实力倒是不错，为何从未听说过，这倒是有些古怪。
“蔺少爷。”周甲审视此人，只觉胭脂气太浓：
“你来，可是为了说合？”
“不错。”蔺云如手持折扇，轻击掌心：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是一介车夫，我看谭帮主已经给足了诚意，不如就此算了。”
“我等，也能结个善缘！”
“正是。”一位老者也附和点头：
“老朽卢生，在楼上叫了酒菜，周大侠不妨上去一坐，我们边喝边谈，就当交个朋友。”
“唔……”周甲眼露沉思，缓声开口：
“蔺家。”
“算是什么东西？”
“你们……”
他扫眼场中众人，音带不屑：
“又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交朋友？”
场中一静。
蔺云如似乎从未受过这等欺辱，一时间气的浑身乱颤，两眼含泪，似乎就要哭出来。
“哗……”
周甲起身。
他身量虽高，在这酒楼里却也不算什么。
但随着他的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势随之扩张，一时间好似偌大酒楼，也装不下他一人一般。
其他人，呼吸为之一滞。
那些柔弱女子，更是面泛惊恐连连后退。
“谁的主意？”
周甲伸手，朝着装有头颅的盒子一指，声音冰冷。
他今天本无意多生是非，三河帮反到有些不识抬举，竟然还妄想拿蔺家、薛家来压他。
既然不知好歹，也就没必要跟他们纠缠下去。
蔺家是有一位黑铁高手坐镇。
却也……
仅是‘一位’‘黑铁’而已！
“你想干什么？”三河帮中，一人面泛寒意：
“我等好心好意请你过来赴宴，不要……”
“轰！”
他话音未落，场中乍起轰鸣。
周甲脚下地面突兀凹陷，身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出现在说话那人面前，单手轻挥。
说话那人身躯一颤，随即打横飞出。
身在半空，就已扭曲变形，死的不能再死。
周甲立于那人所在，面色淡然，似乎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苍蝇。
他的态度，也激怒了其他人。
“你敢杀人？”
“动手！”
帮派厮混，自没有单打独斗的讲究，见对方一人还敢动手，三河帮的一干人当即怒吼扑来。
“哼！”
周甲轻哼，身躯一震。
三重盾反！
三倍的反击力，让他身周丈许之地劲气奔涌，好似一个透明的劲气圆罩，把扑过来的人纷纷弹飞出去。
有一人趁机逼近，还未来得及挥刀动手，就被一把抓住脑袋，狠狠朝着地面贯去。
“彭！”
脑浆迸裂，鲜血横飞。
众人攻势虽猛，在周甲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随手打发。
“周甲！”谭雄钢牙紧咬，怒目圆瞪：
“好，好得很！”
“正要请教一下，阁下的高招！”
“就凭你？”周甲面露不屑，大手一伸，双刃斧就已握在掌中。
紫雷斧法！
怒雷惊天！
圆满境界的紫雷斧法，赫然引动周遭源力激荡，随即一道巨大的雷霆映入众人眼帘。
雷霆一闪而逝，但残影却深深印在心头。
经久不散！
恐怖！
霸道！
难以抵挡！
“轰！”
轰鸣声在耳边回荡，蔺云如只觉自己身躯一轻，整个人被呼啸狂风卷着朝外面飞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心脏一缩。
一股恐怖的巨力自酒楼内部爆发，悍然撕裂墙壁、楼顶，无数砖瓦、木棍四下飞舞。
桌椅板凳、酒缸菜盏碎裂……
一道道人影，被巨力横扫而出。
场中一片狼藉。
至于三河帮帮主谭雄所在，伴随着雷霆劈落，那身影仅坚持了一刹那，就暴碎成漫天血雾。
“轰……”
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前不久的酒楼，赫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几十人横七竖八倒在废墟上，痛苦哀嚎。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废墟之中，单手持斧，冷眼扫视全场。
无人敢与之对视。
所有人都一脸惊恐。
九品内劲的谭雄，在对方面前不堪一击，其他人只是被余波扫过，就落得如此下场。
就连近身的资格，都没有。
此人……
到底什么修为？
蔺云如也老老实实低下头，在对方视线扫来之际不敢动上一动。
“咔嚓，咔嚓……”
周甲脚踏废墟，在一位心惊肉跳的三河帮帮众面前停步：
“除了谭雄，你们这里谁说了算？”
帮众身躯一颤，下意识朝着一人看去。
副帮主孙勇心中怒骂，却也不得不颤颤巍巍起身，顾不得扫去身上的尘土，强笑开口：
“周大侠，今天的事……”
他紧咬牙关，重重道：
“是个误会！”
“给你两天时间。”周甲声音淡漠，浑然不在乎对方的解释：
“把凶手交出来，如果交不出来……”
他看了眼对方：
“我来找你。”
孙勇身躯一颤，眼中不由浮现一抹恐惧。
杀死楚海的是刘家兄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谭雄的帮派老人，属于帮派的中坚骨干，此事有目共睹。
“快！”
他猛然转身，朝着三河帮的人大吼，声音嘶哑：
“去把刘家兄弟给我抓过来，谁要是走漏了风声，让他们给逃了，我……我要了他的命！”
周甲冷眼旁观，收起斧盾，招手让远处一脸茫然的三水过来，把盒子里的人头、珠宝收起。
然后坐上马车，缓缓离去。
……
“周甲！”
回到蔺府，蔺云如换了身新衣服，放下长发，显出女儿家装扮，眼中没了惊惧，反而透着浓浓的好奇：
“这人的实力也太厉害了吧，我怎么感觉，像是黑铁高手一般？”
“河伯，你怎么看？”
“小姐，此子极其了得。”河伯面色凝重，道：
“修为可能不算太高，但对紫雷刀法的掌控，定然到了极为了得的境界，不然不至于此。”
紫雷刀法，可是先天武技！
“想不到，金煌一脉竟有如此人物，此子虽非黑铁，但普通十品，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又有一位俊杰，要在石城扬名了，此事咱们已经不够资格插手。”
“这么厉害！”蔺云如双眼发亮，到是不介意丢了面子：
“他的年纪好像不是很大，不知道有没有娶妻？”
“这个……”河伯一愣，随即面露沉思：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小姐，此人心性狭隘，出手狠辣，动辄取人性命，怕不是一个好善与的。”
“河伯，你想哪里去了？”蔺云如跺脚，一脸娇嗔：
“我只是好奇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满面羞红。
也不是……
不可以。
……
……
……
石亭内，老楚跪地痛哭，罗秀英螓首低垂，周甲负手而立。
“多谢主家！”
抱着装有楚海头颅的盒子，老楚颤颤巍巍叩首。
他不止一个孙子，但只有楚海得他喜欢。
就叫那个免税名额，也是落在楚海身上。
而今……
“起来吧。”周甲挥手，一股无形劲力把老楚缓缓托起：
“楚老，你的年纪不小了吧？”
老楚身躯一僵，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张了张嘴，道：
“小老儿……今年七十有六。”
“七十六了。”周甲缓缓点头：
“以你的年纪，也该回去安享晚年了，再在地里忙碌，旁人怕是要说我虐待老人家。”
他轻挥衣袖，放有源石、珠宝的箱子落在老楚身旁。
“这是三河帮给的东西，你拿着，回家去吧。”
“主家！”老楚身躯颤抖，抬起头，只看到周甲冷冰冰的表情，心中不由现出绝望。
随即缓缓点头：
“谢主家！”
“你此前提过，三水的父亲也能应付农活。”周甲开口：
“让他来吧。”
“是！”老楚眼中浮现一丝希冀，重重点头：
“谢主家！”
他年老体衰，没多少年好活，后辈中除了楚海其他人都没出息，以后已经没什么盼头。
此番把工作介绍给三水父亲，也能得其照拂，更何况两家的关系本就不错。
至少在自己死前，当没有问题。
至于后辈……
手里的东西，足够传家！
至于能不能守住，他这把年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目送老楚离开，周甲沉吟片刻，才看向罗秀英：
“那郭平，还在你那里？”
“没有。”罗秀英急忙摇头：
“那天我知道情况后，就把他赶了出去。”
“嗯。”周甲点头：
“听说，你的武馆只收孩童，只传基础，收的钱也不多？”
“是。”罗秀英应是：
“石城龙蛇混杂，我一个弱女子，能够养家糊口就已经心满意足，自不敢抢别家武馆的生意。”
“不错。”周甲面露满意：
“不过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教授武艺之余，别忘了自己的修行。”
“我一直记着周叔的教诲。”
“正好，我也要去石城。”
周甲拂袖：
“一起。”
“是。”罗秀英应是，急忙牵来马车。
如今的她，年方十六，却已经成熟的像是久经世事的成年人。
面对周甲，也学会了藏起自己的心思。
若是罗平见到的话，不知是会感到欣慰，还是会伤心。
来到石城，两人分开，周甲径自走向雷霸天的住处，刚刚靠近，他的脚步就是一顿。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第009章 大寿
石城龙蛇混杂，势力极多。
类似三河帮这等存在，没几天就会冒出来一个。
而能够真正在石城站稳脚跟，能叫的上名号的，寥寥无几。
但不论怎么算，几十年前雷霸天亲自出手创立的天虎帮，定然都是其中之一。
雷府。
后院是雷霸天的私宅，前院是天虎帮总舵。
大门朝南，石阶九重，两头重达数十吨的天虎石雕立于两侧，虎目张狂，不怒自威。
朱红大门已然开启，十几位彪形大汉立于两旁，更有雷家少爷客客气气的迎来送往。
雷霸天大寿在即，不少人前来拜访。
门前长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周甲随便扫视一圈，就见人头攒动，不下百余人。
源星！
在哪里？
还未等他寻到源星所在，识海天启星就已沉寂下去，看样子源星所在已经超出感应距离。
周甲脚下加速，朝着雷府大门行去，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周师弟！”
腰悬长剑的袁希声从侧方行来，笑着招手：
“我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想不到师弟比我还要提前一步，正好，我们一起去见师傅。”
说着，靠近揽住肩膀，一副兄友弟恭的亲热模样。
周甲止步，心中不由一叹。
看样子，暂时找不到源星了。
不过此番源星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在某位朝雷霸天贺寿的人身上，过几日大寿的时候，定然还会出现。
倒也不急于一时。
现在人多口杂，多来回走动，也不好找寻。
“师傅已经到了？”
“到了！”
袁希声点头，随口问道：
“听说，前几日师弟与城中的一个小帮派起了争执，还为此大打出手？”
“是。”周甲开口：
“三河帮。”
“没听过。”袁希声摇头：
“倒是师弟一战扬名，怒雷惊天，可是吓到了不少人，就连师伯都专门问起过你的事。”
“师兄说笑了。”周甲面色未变：
“是那谭雄太弱。”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袁希声轻笑：
“不过有此一遭，师弟的名号在石城也算立起来了，以后出岛、入城，也会方便许多。”
“嗯……”
他沉吟了一下，道：
“你我同门师兄弟，本应相互亲近，如果遇到麻烦尽管告诉我，为兄力所能及定帮你摆平。”
“多谢师兄。”
周甲拱手。
这就是背靠大势力的好处之一。
有了背景，他人动手就会有所顾忌，即使惹出事来，也有人撑腰，不至于瞻前顾后。
袁希声有着黑铁修为，是金煌一脉的弟子，更是天虎帮六大护法之一。
在石城，属于响当当的人物！
当然。
他能说出这般话，不止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也是看好周甲。
以袁希声的身份，进出雷府，自不用像外人那般麻烦，打了声招呼，就从侧门进了府苑。
雷府环山衔水、渠流潺潺，内里五步一景、十步一变，走不多远就有楼阁点缀其间。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
角楼弧线宛如一弯新月，树丛尽头，可见琉璃瓦顶，金碧辉煌，雄浑大气中透着股霸道。
如此府宅，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更不知用尽了多少匠人心血。
单慕华、单紫堇早已入府。
后院。
一位相貌端庄，彩衣披身的贵妇正自招呼。
贵妇年纪已经不小，即使保养得体，眉宇间依旧可见皱纹，不过容颜不减，艳美依旧。
正是雷夫人月胧。
“师傅！”
“二师兄、师弟！”
几人相互见过，单慕华也问起三河帮之事，对于周甲对紫雷刀法的掌控，同样惊奇不已。
“师弟！”
正自说话间，一个洪亮之声从门外传来。
人未到、音先至。
几人侧首，就见一位身高两米有余，肩宽体阔、虎背熊腰，身着紫衣华服的大汉迈步入内。
大汉双目有神，五官立体，气质威风凛凛，踏步入内，瞬间就把所有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正是天虎帮帮主雷霸天！
绰号雷天虎。
不过据说，他的对手都叫他雷老虎。
雷霸天身后还跟着不少人，但在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其他人就自然而然成了背景板。
没人会在意他身后的人。
他。
就是场中焦点！
“帮主！”
“师伯！”
袁希声、周甲起身，朝着来人拱手施礼。
雷霸天马上就要过七十岁大寿，但看上去丝毫不显年纪，说是四十也不会有人不信。
他的相貌并不出众，但久居上位，威势惊人。
这种威势不只是一种气度，更是实力强大的表现，无形的威压，自然而然朝外释放。
周甲只是多看了对方一眼，就感觉呼吸粗重，如背大山，就连对外界的感知也悄然收缩。
就如一间房间，突然多出了一头体型庞大的凶兽。
其他人可以占据的空间，陡然压缩。
周甲心头跳动。
不仅仅是震惊于对方的强大，而是……
源星！
此前在雷府门前感应到的源星，赫然就在雷霸天的身上。
不！
应该是……
他的体内！
周甲心头狂跳，却又有些无奈。
以雷霸天的修为、实力，他就算有着诸多特质加持，想要赶上，也非十年八年可成。
而等他修为足够，怕对方已经差不多老死。
这枚源星……
短时间内，无望！
“你就是师弟新收的弟子？”一个洪亮之声，让周甲回神，如有实质的视线也落在身上。
“正是。”
他抱拳拱手：
“晚辈周甲，见过师伯。”
抬头，两人四目对视。
一丝无形的雷霆光晕，在视线中交错，隐隐有闷雷之声在场中回荡，无声的切磋转瞬即逝。
“哈哈……”雷霸天双眉一挑，朗笑出声：
“不错！”
“年纪轻轻，就能把紫雷刀法修至上等境界，不比我当年弱，年轻人，以后前途无量！”
“师伯过誉。”周甲垂首，心中也不由暗惊。
雷霸天真实实力如何，他不清楚，但对于紫雷刀法的掌控，定然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目生雷霆，念动法随。
他甚至怀疑，就算是紫雷刀法的创始人，在这门刀法上的造诣，也未必有雷霸天强。
对方在刚才显露刀法真意之际，宛如掌控雷霆的真神！
难怪！
他能够以黑铁中期的修为，稳坐金煌一脉三大顶尖高手的位置，与薛、杨两家并列。
“你小子不错。”雷霸天开口：
“有没有兴趣来天虎帮做事？”
“算了。”周甲摇头婉拒：
“多谢师伯抬爱，不过晚辈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而且最近忙于修行，不想耽于他事。”
再过几个月，他就十品了，到时就能申请超品源质，接下来更是要为突破凡阶做准备。
自不愿浪费时间。
“哎！”雷霸天摇头，一脸遗憾：
“与人交流，同样是必不可少，修行也要张弛有度，一味地苦修，最后成不了气候。”
“你师伯说的是。”单慕华点头附和：
“说起来，周甲你入岛半年多，整日闭关，几乎没怎么外出与人交流，这样对修行也不好。”
“既然师兄有意，不妨在天虎帮兼个职，想来师兄不会给你安排麻烦差事。”
“再说……”
他声音一顿，喘了喘粗气，待到恢复过来，才道：
“跟在你师伯身边，紫雷刀法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随时请教，方便许多。”
“不错。”雷霸天点头：
“我们这一脉修炼紫雷刀法的不少，但像你这般境界的，还真不多。”
言下之意，自是有意栽培。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
“待晚辈把岛上东西收拾好，再过来，如何？”
“没问题！”雷霸天大手一挥：
“到时候你找希声，让他给你安排。”
“谢师伯！”
周甲拱手。
收拾东西，三五日可以，三五个月也行，待到拖个一年半载，怕对方已经忘记了此事。
闷头修行，对他人来说意义不大，对他来说，再适合不过。
身怀掌兵特质，只要是修炼，武技就会有进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窒碍、关卡一说。
“咳咳！”
单慕华捂嘴轻咳。
“慕华。”雷夫人面露担忧，看向雷霸天，道：
“你去前面招呼客人吧，慕华的身子不行，我带他去后面歇息，不能让冷落了客人。”
“也好。”
雷霸天点头。
……
……
……
房间里。
雷夫人手拿温水浸泡的毛巾，拧去里面的水分，来到单慕华身边，细细擦拭他的面颊，动作轻柔小心。
“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单慕华摇头：
“你有段时间没去岛上了。”
“老虎马上就要过七十大寿，这边事多，脱不开身。”雷夫人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往下，表情也越来越古怪，眉眼带媚，声音甜腻：
“再说，你有时间也不过来找我。”
“不太方便。”单慕华呼吸变粗，双眼发红，探手把雷夫人搂在怀里：
“被人发现了，不好。”
“几十年了，谁发现了？”雷夫人翻了翻白眼，身躯任由对方摆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你就是胆子小。”
“是啊。”单慕华轻叹：
“若非胆小，我又岂会多了你这么一位‘姐姐’？”
“唔……”
“快点！”
“好弟弟，别急嘛，万一雷老虎过来就糟了。”
“放心，前面够他忙一阵的了。”
窗影下，两道人影渐渐融在一起。
……
……
……
“师伯大寿，石城大大小小的势力都会前来拜访，师弟以后要来，还是要熟悉下为好。”
前院。
袁希声笑着一指人群，道：
“这些人都是来混吃混喝的，不提也罢，真正能够入我等眼的，偌大石城，也不过几家。”
周甲侧耳倾听。
他虽然不打算加入天虎帮，但了解一下也有好处。
“苏家！”
袁希声朝着院落一角轻指，面露凝重：
“苏家背靠赤霄军，有军方背景，在石城的势力，不亚我们天虎帮，甚至……还要强上一些。”
院内前来恭贺的势力不少，但苏家所在，人不多却占据了很大一片地方，无人靠近。
军方？
周甲缓缓点头。
在洪泽域，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就是军方，每年玄天盟、朝廷都要向其上供才行。
“那边是天水寨。”袁希声侧首，朝另外一堆人示意：
“天水寨与我们天虎帮互不对付，不过表面上总要过得去，此番师伯大寿，他们也来了。”
“另外……”
他轻指雷霸天身边一位中年男子道：
“城主朱辰，属于朝廷的势力，此人城府极深，表面不显山露水，但万万不可小觑。”
大林王朝仍在，只不过朝廷对于各方的统御权并不大，至少远不如玄天盟影响范围广。
各大城池，大多都有城主在。
也算是一股大势力。
“还有一个势力。”说到此处，袁希声眉头一皱，道：
“叫血藤楼。”
“血藤楼？”周甲若有所思。
在大林王朝，天虎属于传说中的神兽。
但它有个克星，就是血藤，此物依附天虎而生，靠吞噬天虎血肉长大，属于寄生邪物。
据说。
待到血藤真正成熟，也意味着天虎陨落。
起这个名字，很明显，对方与雷霸天有仇！
“当当……”
“当！”
就在这时，门前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锣声。
更有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回荡：
“天虎大寿，血藤前来恭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雷老虎收下，我等就此告辞！”
“唰！”
“哗啦啦……”
一道道人影从院内跃起，冲向门外。
袁希声、周甲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雷府门前。
十几具尸体，并排躺在地面。
其中两人，让袁希声面色大变：
“雷赟、雷翀……”
雷霸天的儿子！
周甲心头狂跳，更是认定自己的打算，能不出岛就不出岛！
外面，
太危险！

第010章 军役
血藤楼是个神秘的组织。
无人知晓血藤楼楼主的身份，也无人知道血藤楼驻地在何处，甚至就连帮众都十分神秘。
它诞生于二十年前，常与天虎帮为敌。
有人猜测，当于聂家有关。
因为在二十年前，雷霸天屠了聂家满门，此后就出现了血藤楼，帮众多有施展聂家刀的高手。
据说，还曾出现过一位手持聂家玄兵的黑铁高手。
一场大寿，本应张灯结彩。
一夕之间。
白发人送黑发人，白绸悬挂，喜乐化作悲号。
“血藤楼！”
葬礼上，雷霸天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早晚有一日，我必灭尔满楼，放泄我心头之恨！”
低吼之上，在半空回荡，满含杀机的眼神，更是扫视全场，在天水寨众人身上顿了顿。
二十年来，若非天水寨屡屡阻挠，他早就有机会铲除血藤楼。
天水寨！
血藤楼……
‘全都该死！’
一股狂暴的怒意，在他心头涌动，似要毁灭一切。
周甲垂首，默不作声，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在实力不够强之前，无论如何也不出岛。
……
……
……
小琅岛。
此地四季如春，常年花开，景色醉人。
“雷夫人！”
周甲手提两尾黄磷鱼，在单慕华院门前止步，朝着迎面行来的贵妇垂首，习以为常道：
“您又来看师傅了。”
雷夫人、单慕华姐弟情深，对方更是岛上常客，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探望。
“嗯。”雷夫人点头，眼含泪花：
“慕华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就算有霸天的宝药，也不见好转，也不知什么时候就……”
“哎！”
她轻叹一声，音带悲伤。
周甲张了张嘴，略显迟疑。
他到不觉得情况有那么差，单慕华自他来时起，就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现今依旧如此。
看上去，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命不久矣。
但……
这么久过去，还是那样。
也不知是他命硬，还是雷霸天送来的宝药有效。
雷夫人看向周甲：
“你是来给慕华送鱼的吧？”
“是。”周甲开口：
“师姐说师傅喜欢吃黄鱼，恰好我没事的时候会钓上几尾，今日运气不错，特意送来。”
“有心了。”雷夫人点头，脸带欣慰，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我怎么不知道慕华喜欢吃鱼？”
“呵……”
她摇头轻笑：
“怕不是她自己喜欢吃，才故意讨个说辞，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鱼接过来。”
最后一句，却是在训斥身边的婢女。
“是。”
婢女上前，接过周甲手中的黄鱼。
“说起来。”两人边走边行，雷夫人随口问道：
“我记得霸天提起过，要让你去天虎帮做事，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还没有过去？”
“这……”周甲开口：
“晚辈岛上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一时半会不能过去，有劳师伯费心，我会尽快的。”
“随你。”雷夫人对此并不关心，仅是随口一问，朝着听到动静从屋里奔来的单紫堇示意：
“来了，你要的黄鱼。”
“姑母！”单紫堇一脸娇嗔：
“是我爹喜欢吃，我……我只是陪他吃两口而已。”
“知道，知道。”雷夫人音带溺爱，伸手轻抚她的头顶：
“慕华哪？”
“我爹出去寻药了。”单紫堇开口：
“姑母放心，有薛师叔陪着，不会有事的，你们进来坐，明天我爹应该就该回来了。”
“又去寻药。”雷夫人皱眉，似有责怪：
“整天跑来跑去，平白让人担心。”
见单慕华不在，此地有都是女人，周甲也就没有进去，拱手告辞，折身回了自家小院。
……
……
……
数月后。
“咕噜噜……”
药桶下并无碳火烘烤，但里面的药水，却诡异的自发沸腾。
浓郁的药香味，弥漫整个房间，水蒸气奔涌，让浴桶周遭遍及白烟，伸手不见五指。
周甲整个人都泡在药桶里，高温整体下，浑身皮肉泛红，汗毛扩张，伴随着一呼一吸吞吸着药浴之力。
秘药！
这是修炼铁元身的秘药。
以几十年年份的草药融黑铁凶兽血粉而成，在辅助修炼铁元身之余，还有些许助长修为之效。
“呼……”
许久之后，场中白烟陡然朝内一聚，汇入周甲口中，伴随着轻轻一吐，好似利箭激射数丈开外。
坚硬的石板，悄然多出一个凹陷。
铁元身熟练（620／1000）
“哗……”
周甲自药桶站起，浑身皮肉轻颤，沾染在身上的水滴崩飞出去，身体瞬间恢复干燥，随手扯过一旁搭着的长衫披上。
自龙虎玄胎入体，伴随着他的修为提升，肉身也在不停变强。
但肉身变强，并不意味着锻体硬功没有作用。
就如这门铁元身。
作为铁元派核心传承，运劲发力技巧之妙，堪称了得。
现如今，就算是六品高手手持兵刃乱砍，他不做丝毫抵抗，单凭皮肉劲力，就可无伤。
好似随身披了一层宝甲，即使是九品高手，想要重创他，也非易事。
而修为……
九品内劲（28100／30000）
距离十品，不过一步之遥。
“唰！”
身形电闪，九重登楼步如踏天梯，明明虚空空无一物，周甲依旧连踏数步才翩翩飘落。
九重登楼步精通（60／1500）
随着修为、实力、眼界的提升，即使没有类似掌兵的特质加持轻功，进度依旧不慢。
毕竟。
二品与九品，同修一门武技，肯定是九品更快。
单单对于劲力的运转、筋肉的发力、源力的掌控，两者就有天壤之别。
加上听风特质，轻功已经不算是周甲身上明显的弱点。
当然。
与那些专精轻身功夫的人相比，依旧远远不如。
“主家。”
水面上，
一叶扁舟，泛泛江湖。
身披蓑衣的三水从乌篷下走出，遥遥招手：
“今日可是要出游？”
扫眼周遭，湖光水色，接天连地，心情不由一颤，周甲洒然一笑：
“去备酒菜。”
“是！”
三水应是。
……
一叶扁舟，在水中荡漾。
周甲身披蓑衣独坐船头，一旁火炉呲呲作响，冒着白烟，上面温酒已热，正可入口。
他却浑然忘神，手持鱼竿，双眼紧盯水面。
片刻后。
“唰！”
鱼竿高甩，一尾黄鱼被扯出水面，在夕阳余晖下带出些许水花，重重甩在船板之上。
“呵……”
周甲轻笑，熟练的收起鱼线，倒满温酒。
脚下鱼篓，已经收获颇丰。
黄磷鱼、青尾鱼、龙阳鱼，都是附近水域优质鱼获，拿出去出售，怕是能卖不少源石。
他倒不是稀罕这些鱼获，而是享受这个过程。
此生艰难，也唯有此时此刻，方能放空心神，忘记外界的打打杀杀，独得逍遥自在。
“哗啦啦……”
不远处，一道身影在水中化作一道细长白线，从岛上游来，来到近前，一跃上了小舟。
“主家。”
三水抹了把面上的水珠，从身上取下一个防水布兜，在里面掏出一些东西，一一码好：
“这是六爷卤的肉，还有三娘做的小菜，您最喜欢的凉拼。”
“嗯。”
周甲点头，看向不远处遍及芦苇的小岛：
“他们躲在那里？”
“是。”三水点头：
“到军役征兵的时候了，他们家里没钱，也无免役名额，只能躲在岛上，等征兵期过去再回去。”
“家里怎么办？”
“破家不值三五钱，被人砸了、占了，也没关系，只要人活着，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
周甲默然。
每隔两年，就是赤霄军招兵的日子。
当兵可不是好差事，能够出人头地的寥寥无几，更多的人是受尽欺辱，乃至多有死伤。
这里招兵，不分男女，只看年纪。
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都需服兵役。
女人……
同样如此。
她们在军中也有用处。
是何用处不必说，但应过兵役的女人，好人家绝不会要，不是倒贴钱出嫁就是做了娼妇。
城中多家妓馆，里面的人大都是服过兵役的女子。
想要不去，需有免役名额，或者交钱抵扣。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都有人在想方设法避开兵役，有钱人好说，没钱人自是携家带口逃离。
不过，赤霄军有征兵名额。
若是不够……
石城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几年前。
就有一座城池未能完成征兵任务，被赤霄军征讨，满城百万百姓，尽皆被其屠杀殆尽。
屠城七日，不留活口。
当时，血流成河，
据闻场景惨不忍睹！
所以，为了完成任务，城主府、苏家、天虎帮、天水寨，乃至血藤楼，都会竭尽全力。
各方势力都会放弃成见，齐心合力搜刮足够的人手。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只能找地方躲藏，苟延残喘。’
对于这等事，周甲也无能为力，只是作为一个冷漠旁观者，静静注视着事态的变化。
“主家。”
摆好东西，三水眼巴巴的开口：
“我过去了。”
“嗯。”周甲点头，见他一脸渴望，不由哑然失笑，随手扔了条鱼获过去：
“去吧！”
“谢主家！”
三水大喜，急急叩首，忙不迭把鱼装进袋子。
他其实很好奇，为何周甲出来，每次都能收获那么多优质鱼获，说运气好肯定不可能。
一次是运气好，难道次次运气好？
他也悄悄划船到周甲钓鱼的地方试过，收获寥寥无几。
曾问过一次，并未得到答案，也就不敢再问，他很清楚两人的身份，从来不敢逾越。
三水显然并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名叫诱兽丸的东西。
周甲虽无森林之子血脉，却有一本配方，加上灵雨术浇灌，弄些优质药材出来很容易。
如果他愿意，单靠打捞鱼获，就能挣下不菲家业。
“哗……”
轻挥长袖，劲气涌动，乌篷船好似加速的利箭，贴着水面划开波浪，朝着前方激射。
不多时，就已来到数里开外。
这里水道纵横，暗流涌动，乌篷船顺水漂浮，周甲也懒得调整，支好鱼竿任其摇晃，品起一旁的酒食。
酒水入肚，小菜鲜美。
鱼获源源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醉意熏熏的周甲眉头一皱，鼻间轻嗅，猛然一挥长袖，推动乌篷船靠近不远处的一座小岛。
还未靠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呱！”
“呱呱！”
食腐鸟当空盘旋，不时下扑，兴奋的大叫不止。
有的鸟嘴，还叼着鲜红的肉条。
周甲面色阴沉，视线掠过芦苇、草丛，岛上一具具挂在树上鲜血淋漓的尸体，映入眼帘。
尸体有老人、有孩童，有妇人……
唯独没多少青壮。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死前饱受折磨，经历了严苛酷刑，尸体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破旧的麻衣迎风飞舞，可知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应该是为了躲避兵役，拖家带口藏在这里。
血腥味还未散去，尸体上的鲜血也未干枯，看样子，他们死的时候距离现在应不远。
唔……
周甲眼神微动，身下舟船已然加速，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
……
……
“啊！”
“噗！”
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芦苇荡内，两具半截尸体栽倒进水中，鲜血侵染水面，缓缓扩散。
“逃！”
“逃尼玛……”
“竟敢逃兵役，害的老子们东奔西走，像捉耗子似的乱窜，简直找死！”
岛上，
林木茂盛。
一众满脸煞气的大汉手持刀枪，把一群神情惊慌的男男女女围在一起。
有人手拿绳索把他们一个个捆上，稍微遇到些许挣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更有一具具尸体倒在左右。
大汉服饰统一，胸前绣有波浪水纹，赫然是天水寨的人。
“大人，大人。”有人跪地惊慌大叫：
“我前年服的兵役，刚回来没多久，可以脱役两次，这次不用再上征兵名录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此人姓黄，人称老黄。
面有皱纹、满头白发，实则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只是生就老态。
“服过兵役？”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既然服过兵役，又何必躲在这里？”
“就算你真的服过兵役，此番与这些躲避兵役藏在此地的人在一起，也是同等罪过。”
说话之人满脸横肉，眼带狰狞，随手一挥：
“都带走！”
“是，刘头。”
“大人。”三水也在人群中，他背部衣衫破碎，可见道道红痕，见状急急道：
“我有免去军役的资格！”
“哦！”刘头嘴角翘起：
“既然有这个资格，到这里来干什么？”
“莫不是包庇这些人？”
他声音一沉，怒吼道：
“你说，这些人藏在这里，是不是你安排的，给你免去军役资格的那人是谁，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三水表情一僵。
“不说？”刘头面泛狰狞：
“那就去死吧！”

第011章 刺杀
刘头天生一对三角眼，面相凶狠，实则也心性毒辣，最爱虐杀那些不敢还手的普通人。
三水的叫嚷，非但没有让他心有顾忌，反而杀心大起。
能免兵役，定然有些背景。
若是要挟一下……
兴许能得些好处。
算了！
念头转动，他眼神一凝：
‘还是杀了省事！’
朴刀破空，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斩向三水脖颈，呼啸的劲风，更是卷起地面杂草。
此刀力道十足。
他也有信心一刀绞首，就如以往。
“唰！”
一道黑影飙射而来。
“当……”
巨力撞在刀身之上，刘头身躯一颤、手臂发麻，手中朴刀更是握持不住当场跌落在地。
而那黑影也飘落在地，赫然只是一片树叶。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七品以上高手！
“谁？”
“出来！”
天水寨的人面色一变，绷紧身躯看向树叶射来的方向。
一道人影，缓步踏出。
来人身高近两米，体型壮硕、魁梧，相貌平平无奇，身着灰色长衣，拨开伸展的枝丫行到近前。
面对数十人眼中的敌意，来人面不改色，神情淡然。
正是周甲。
三水死里逃生，又见到自家主家，激动的身躯颤抖，眼含热泪，一时间竟是不知怎么开口。
“你是谁？”
刘头单手发麻，不得不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压下震颤不止的手臂，咬牙看向来人：
“天水寨奉命捉拿逃脱兵役之人，补上征兵缺额，这是各大势力同时做的决定，阁下难道也要插手？”
他声音狠厉，身体却下意识后退。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能以一片树叶击落自己手中朴刀，实力怕是已经八品乃至朝上，面对对方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
他回首看了一眼副舵主，心中一定。
“他是我的人。”周甲伸手一指三水，视线掠过眼泛惊惧的刘头，落在他身后一人身上：
“在下带走，诸位没意见吧？”
场中天水寨的人虽多，但真正能入他眼的，仅有一人。
“哗啦啦……”
甲叶有序的碰撞声响起。
人群后方，一位身披甲胃，年纪三十左右的男子缓缓起身。
男子相貌俊美，唯独面上一道疤痕破坏了这种美感，看上去还有着些许狰狞，冷眼看来，拱手道：
“天水寨雾岛分舵秦荣，未请教？”
“金煌，周甲。”周甲点头示意。
秦荣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极其陌生，不过天水寨共有八大分舵，能成舵主定然不凡。
即使是副舵主，也了不起。
望气术下，对方更是未曾遮掩气息，修为九品，距离十品仅一步之遥。
九品？
似乎弱了些。
对于现在的周甲而言，九品确实不强，但实则不论放在那里，九品都属于中流砥柱。
更何况，还是三十岁左右的九品，潜力无穷。
即使是玄天盟内门，也已不差。
“原来是金煌一脉的朋友。”
秦荣眼神微动：
“小琅岛上人才济济，家父就与杨近舟杨前辈相交莫逆，说起来你我，也不算外人。”
“阁下认识杨师兄？”周甲面露笑意：
“既如此，秦兄不妨卖个面子。”
“好说，好说。”秦荣连连点头，话音突然一转：
“不过我带着这么多兄弟过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任务，放走哪一个，似乎都不好看，毕竟是大老远跑来的。”
“这简单。”周甲道：
“我这下人有着免兵役的资格，一查即知。”
“是吗？”秦荣摩挲下巴，皱眉道：
“可他跟这些逃民混在一起，也是大罪，周兄当知，收容逃民、知而不报，都是同罪，不仅要服役，还会延长年限。”
“就算是有免兵役的资格，也要走一遭。”
“而且……”
他面色一沉，态度突然大变：
“你说自己是金煌一脉的人，就是？”
周甲面上笑意缓缓收敛，声音变的冷漠：
“阁下何意？”
“没什么意思。”秦荣轻抚面上疤痕，眼泛恨意：
“只不过是按规矩做事罢了，这年头征兵可不好征，我们天水寨负责的名额还有不少缺口。”
言下之意，自是不愿放人。
“唔……”周甲面露沉吟，随即道：
“阁下如何知道，我这下人知道这里的人是逃民？”
“三水！”
他朝着三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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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这里的人，是逃民？”
三水反应机敏，急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我只是在附近玩水，恰好到这个岛上，什么都不清楚就被他们给抓住了。”
“看来这是个误会。”周甲看向秦荣：
“秦舵主，在下的这个解释，你看如何？”
“去你妈的！”秦荣突然怒吼，面泛狰狞：
“你说他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还说他知道哪，今天不只是他，就连你也要跟我走一遭。”
“别不识抬举！”
这人怕是个疯子！
周甲心头一动，此人眼神癫狂、喜怒无常，明知自己是金煌一脉的弟子，为个下人竟也毫不退让。
唔……
难不成，本就是来找茬的？
对方脸上的伤疤很新，摸得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股恨意，莫非是被自己人所伤？
这倒说得过去了。
天水寨，本就与金煌一脉不对付。
“秦兄不相信在下的身份？”
周甲点头：
“其实，这也容易。”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猛然前冲，单手一招，掉在地上的朴刀已然落在掌中。
场中雷霆乍现。
无形源力当空激荡，好似云雾碰撞，丝丝电光自虚空滋生，瞬息间汇聚于刀身之上。
紫雷刀法—春雷殛爆！
“轰……”
刺目的刀光，悍然撕裂拦在前方的刘头，撞开秦荣的拦截，刀刃轻轻横在他的脖颈上。
一招，
即分胜负。
“秦兄。”
周甲淡笑：
“如何？”
秦荣身躯僵硬，恐怖的杀机让他在刹那间脑海一片空白，雷霆之威也让他身躯为之僵硬。
待到回过神来，他眼眶收缩，怒意、恨意收敛，强忍心头的咆哮，缓缓点头：
“紫雷刀法，阁下果真是金煌一脉的弟子。”
随即挥手：
“放人！”
……
……
……
天水寨之所以能纵横附近，与有着玄天盟外门为背景的天虎帮抗衡，自然有所依仗。
背后的势力暂且不提。
单单在造船上，偌大石城，无有与之相抗的。
龙舟游于长河水面，近十丈的船身，分为上下三层，甲板宽广，立于其上可远眺周遭，行于河道也不显吃力。
上有箭弩、炮筒，宛如一栋可以移动的军事要塞。
秦荣面色阴沉，立于甲板，一声不吭。
场中也无人敢说话，都知道副舵主先后受辱，这时候谁敢吭声，十有八九会用来发泄怒火。
“副舵主，查到了。”
一人手拿飞鸟传信，匆匆奔来：
“周甲，笔砚先生单慕华的弟子，修为九品，一直待在小琅岛，上一次出手是半年前与一个三河帮的势力起了矛盾。”
“据闻，此人一斧击杀了一位九品高手，对于紫雷刀法的掌控极为了得，曾受雷老虎的称赞。”
“周甲！”秦荣摸了摸脖颈，眼泛狰狞。
在他脖子上，有着一道浅浅的伤痕，伤痕不大，却很新。
“还有雷囚，这两个人……”
“咔嚓！”
他双手发力，坚硬的扶手当即被他生生抓碎，低声怒吼紧随其后：
“早晚有一头，我要让他们去死！”
雷囚，给了他面上一刀。
周甲，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受辱。
对于自幼就在他人恭维中长大的秦荣来说，岂能忍受，一时间，心中的怒意无处宣泄。
“唰！”
一丝细微之声，突兀传入耳膜。
危险！
有人偷袭！
秦荣双眼一缩，五指做抓猛然朝侧方扣去。
他手上带有护手宝具，无惧刀兵劈砍，指爪之力可碎精钢，这一击是家传绝学龙吐珠。
双手一抓，却扑了个空。
一抹阴冷剑光当空一折，无视重力存在，诡异加速，疾刺他的咽喉。
剑光所指，
阴风瑟瑟、冰冷肃杀。
更有一股摄人夺魄之力。
阴风夺命剑！
“叮！”
秦荣心中狂吼，手臂猛然折返，在最后一刹那拦住剑尖，五指发力，欲要崩碎来袭长剑。
眼中，也出现了偷袭自己的身影。
黑衣人！
八品？
剑法了得。
“唰！”
本应扣在手中的长剑，猛然轻颤、加速，好似灵动游鱼，让秦荣手中一滑，未能压制。
不好！
“噗！”
剑刃刺入咽喉，轻轻一震，血浆狂飙。
黑衣人身躯当空翻转，一脚正中秦荣胸口，在把他踹入河中之余，也借力朝侧方飞掠。
“唰唰！”
数道前来驰援的劲弩，射了个空。
在其他人还未回神之际，黑衣人已经跃下龙舟，更是趁机斩破舟船底部，朝内涌入大股水流。
……
低层。
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本应是存放货物的地方，如今则用来关押着一个个逃民。
不大的地方，足足挤了数百号人，每个人都像牲畜一般挤在狭窄的空间，昏昏欲睡。
数百人的吃喝拉撒，全都在这里，古怪的气味无处释放，堪比毒气。
稀薄而又积郁的气息，甚至让不少人陷入昏迷，乃至于死亡。
人。
在这里就是牲口。
天水寨的人，并不会太在意这些逃命，些许的伤亡，只要不是太多，都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知何时。
几道人影出现在人群中，他们手拿一粒粒丹药，服给昏迷之人，唤醒人后小声叮嘱。
“嘘……”
“别出声，我们是正气堂的人，来救你们的。”
“呜呜……”
逃民连连点头，拼命喘气。
也不知这些人给他们服用了什么东西，疲惫的精神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即使数日未曾吃喝，依旧浑身充满力气。
就连稀薄的空气，似乎也已影响不多。
“等下龙舟到三叉河的时候，我们的人会从外面打破船舱，那里水流分支多，方便逃走。”
“诸位，到时候各安天命……”
“彭！”
话音未落，侧方船板陡然裂开，刺目的日光透过缝隙罩落船舱，更带来一股股水流。
怎么回事？
黑暗中的几人面面相觑，明明还不到约定的时候？
不过其他人却管不了那么多，眼见缺口就在眼前，龙舟东倒西歪，不由欢呼一声朝外冲去。
大量的新鲜空气，也让他们精神一震。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人开口，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冲向一侧船板，轻轻一划撕裂船体。
很明显，他手中的匕首，极其锋利。
“走！”
众人眼神迷茫，待到回神，二话不说沿着破口朝外面冲去。
这几人，实力尽皆不错。
洪泽域内水域众多，在此生存的人，没有哪一人是不会水的，一时间场中乱做一团。
混在其中的一位黑衣人，水性尤其惊人，在水底如在平地，身躯轻轻晃动，就已破开流水疾驰丈余。
眨眼功夫，消失不见。
……
……
……
跃上岸。
周甲身躯轻震，震飞水珠，同时随手扯下夜行衣。
大白天穿夜行衣，有些古怪，不过一时间也没别的选择，再说杀的人不过区区九品。
无所谓了。
倒是最后关头，那些所谓的正气堂，出现的古怪。
唔……
眼神微动，周甲猛甩手中夜行衣，轻薄的衣衫好似重物一般，深扎水底，缠在水草之上。
“师弟！”
紧接着，袁希声的声音遥遥响起：
“你可是让我好找。”
“二师兄。”周甲面色如常：
“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听说最近帮里很忙。”
“确实很忙。”袁希声从林中行来，叹气道：
“帮里急缺人手，你也别一直拖着，这也将近半年了，这次总该答应出山帮我一下了吧？”
“师兄。”周甲皱眉：
“我真不喜杂事，而且这时候恰值征兵，我对此更是不懂，去了能做什么？”
“放心。”袁希声摆手：
“给你安排一个闲差，坐镇就行，帮里实在腾不出人手。”
“最近……”
他揉了揉额头，面泛苦恼：
“有个自称正气堂的组织，自称正义之士，处处阻挠征兵，甚至敢强行截杀我们的人，到现在还缺不少兵役名额。”
“哎！”
他再次叹气，看样子确实颇为苦恼。
正气堂？
周甲心中一动。

第012章 道歉
雾岛。
因岛上常年雾气不散为名。
石城周遭有两处地方以雾扬名，雾岛就是其中之一。
雾气遮眼，风吹不散，堪称天然迷阵，再加上高人设置，已然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
天水寨八大分舵，雾岛独属一份。
大殿。
“舵主。”
下属招手，让人抬来两个大箱子，打开后珠光宝玉闪烁迷人光泽，源石一枚枚整齐码放。
“前些日子，韩家被人查出最近几年屡屡包庇逃民，事情闹得很大，他们想请舵主高抬贵手。”
“这是谢礼！”
“韩家？”秦无影若有所思：
“韩通所在的韩家？”
“正是。”下属点头：
“隆昌大街十几家富户，其实背地里都不怎么干净，这韩家应该是招惹了什么是非，才会被爆出来。”
每次征兵，都会闹出大大小小的乱子。
这等事，很常见。
藏匿逃脱兵役之人，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看想怎么办。
往大了办，破家灭户也是等闲，有不少家族就是被各大势力借了个由头，就此铲除。
当年雷霸天灭聂家，就是如此。
往小了说，也就一句话的事。
现今朝廷势弱，权利被下面的各大势力瓜分，天水寨若是开了口，都会卖一个面子。
“这些年，韩家的孝敬也算及时，这次就算……”
“报！”
一声惊慌、急促的大喊，打断了秦无影的话头，随即一人匆匆奔至大殿，跪地哭喊：
“副舵主，被人给害了！”
“什么？”
“咔嚓！”
秦无影身下的座椅，陡然碎裂，他的身影也化作一抹流光，瞬间出现在跪地之人面前。
一把把人扯起，双脚离地：
“你说什么？”
失控的源力，让他吼声如雷，轰的传讯之人七窍流血。
“舵主！”
这时，门外又有一人奔来，眼带惶急：
“副舵主在捉拿逃民回来的路上，遭人刺杀，不幸身亡，龙舟也被毁掉，逃民四散。”
场中一静。
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在殿内扩张。
“彭！”
秦无影单手虚握，黑铁之力爆发，掌中的传讯帮众直接散做血沫。
“哗啦……”
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地，瑟瑟发抖。
林淼更是咽喉滚动，心中暗叫侥幸，幸好让他做了马前卒，不然的话死的就是自己了。
“谁做的！”
秦无影的声音，咆哮中夹杂着浓浓怒意。
“正气堂！”
林淼跪地，道：
“应该是正气堂。”
当下把传来的消息一一说来，最后点明在副舵主秦荣遭遇刺杀的时候，正气堂正在救人。
不！
是放走逃民！
与朝廷大政作对！
“正气堂！”
秦无影钢牙紧咬，脚下坚硬的地面无声开裂，一道道裂缝朝着四下蔓延：
“好！”
“好得很！”
“有没有正气堂的消息？”
“这……”林淼面色一白，略作迟疑就见秦无影面色不对，急急道：
“有个叫郭平的年轻人，到处打抱不平，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可能与正气堂有些关系。”
“查！”秦无影咬牙：
“给我仔细的查，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鬼，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是！”
林淼应是。
“还有。”秦无影再次开口：
“那个周甲，也一并给他个教训。”
“周甲？”林淼抬头：
“此人是金煌一脉的弟子，而且并未……”
“若非他事先伤了我儿，单凭一个八品的剑道好手，岂能杀的了我儿？”秦无影怒吼：
“滚！”
“是，是。”林淼连连应是：
“属下后退。”
大殿。
陡然一静。
“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秦无影正自沉浸在悲痛之中，却见殿内还有人，不由怒吼。
“舵主。”
那人身躯一颤，低声道：
“韩家的事，您还没有吩咐。”
“有什么好吩咐的？”秦无影大怒：
“藏匿逃民，乃是大罪，把韩家人尽数押入军伍，年纪超过的直接杖杀，以儆效尤。”
“啊……”
下属心中一寒，再看秦无影，双眼赤红、宛若癫狂，根本不敢多劝，急忙连连点头：
“是！”
“属下这就去办！”
心中则是一叹。
韩家，这次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本来应该没事的。
副舵主秦宇此前与雷囚比斗，破了相，带人出去捉拿逃民，本意是杀些人来散散心。
不曾想……
竟落得如此下场！
‘我答应韩家，给其说合，看来这份钱也挣不到了，唔……，韩家灭门，也有好处可捞。’
定了定神，下属恭恭敬敬退下。
秦宇死，除了他爹，没人真正关心。
至于韩家送来的两箱东西，自然都是账款，不可能退回。
……
……
……
对于袁希声的建议，周甲再次婉拒。
倒不是不信。
他毕竟是九品高手，能用得上亲自出手的情况，本就少之又少，安排闲差理所当然。
关键是，以后的麻烦。
加入天虎帮，难免要参与到帮派势力的纠缠中，宛如身在漩涡，想要独善其身根本没可能。
就如在霍家堡。
作为矿场主管的他，当时也是闲差。
但同样也被卷入两位长老的权势倾辄之中。
不如在这小琅岛，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岛中那几位趾高气扬的人物，就不会受到打扰。
“师兄小心！”
小院旁边，有一演武场。
单紫堇手持宝剑，表情凝重，直视周甲：
“我来了！”
“嗯。”
周甲手持斧盾，身体松松垮垮，看似毫无防备，但在单紫堇眼中，却没有一丝破绽。
当下低喝一声，持剑猛攻。
青莲剑诀！
剑身轻震，数十道剑气呼啸而出，好似莲花绽放，剑气循着某种玄妙轨迹杀向周甲。
“好！”
周甲双眼微亮，忍不住轻赞一声：
“短短数日，师姐的剑术又有进展，佩服。”
说话间，他手臂轻震，三重盾反绕身一转，就已崩灭来袭剑气，挥斧朝着单紫堇劈去。
青莲剑诀并非金煌一脉三功六法之一，却也极其了得，据闻来历神秘，同样是顶尖剑法。
只不过。
周甲修为更强，三重盾反更是剑气克星，方能破解的如此轻而易举，换做他人自是不成。
呼……
斧刃破空，威势之盛，也让单紫堇呼吸一滞。
来袭的斧光好似天降雷霆，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笼罩四面八方，给人一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
更有一种酥麻感，从身上浮现，让她难以发力。
这是对方意志强悍，对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外泄的源力，导致自身战意都受到影响。
“哼！”
单紫堇轻哼，金玉功全力运转，压下心头的异样，眼神剑意凝然，道道剑气呼啸而出。
千莲开！
莲花朵朵，层叠不穷盛开，出现在斧光之前，看似缓慢实则迅速消磨着双刃斧上的雷霆之力。
与此同时。
一抹寒芒浮现。
剑破苍穹！
剑气凝聚，汇成无坚不摧的剑罡，宛如撕裂夜空的流星，带着璀璨光华，斜指周甲咽喉。
“彭！”
一面盾牌，出现在剑刃之前。
盾牌表层劲气激荡，剑罡虽劲力凝然，但与之一触，依旧感觉到沉重威压，速度骤缓。
一击不中，单紫堇面色不变，身随剑走，寒光烁烁。
霎时间。
演武场中剑气如莲，此起彼伏，时不时冒出一道杀机，从各种诡异角度发起猛烈进攻。
相较而言，手持斧盾之人则较为笨拙。
但他力大无穷。
盾牌挥舞，任由莲花如何灿烂，也是一击就碎。
时而挥斧攻击，威势堪比石破天惊，斧光裹挟着雷霆，普照八方，一切在其面前尽化无有。
时而爆发，斧光大盛，甚至压下了那天际日头，似乎要粉碎一切。
每当此时。
场中的剑气就显得虚弱无力，好似浪潮之中的舟船，稍微有那么一不小心，就会倾覆。
“叮叮当当……”
“彭！”
两人交手片刻，单紫堇气息渐弱，剑光也变的暗淡，明显处于下风。
“好了！”
“呼……”
“呼哧！”
一声急喝，单紫堇抽身飞退，浑身大汗淋漓，衣衫几乎被热汗浸透，显出内里姣好身段。
“师弟……师弟力大无穷，师姐不如你。”
“师姐也不差。”周甲表情淡然，收起斧盾：
“师姐剑法出众，轻功了得，若非与我几番硬抗，实则还能坚持许久，而且可战可退。”
“我们，算是平手。”
“你九品，我八品，平手也是我赢。”单紫堇直起身子，面露傲然：
“你说是吧？”
“嗯。”周甲淡笑，也不否认：
“师姐说的是。”
两人经常比试，他对单紫堇早已知根知底，只不过对方显然并不能逼出他的所有潜力。
真要动手，他有把握七招之内取胜。
这倒不是说单紫堇实力不足，能以八品修为，在他面前坚持那么久，已经足以自傲。
剑法，也确实了得。
正是因为经常交流剑术，周甲才能在不久前把夺命剑修至大圆满，与阴风剑融为一体。
谓之，阴风夺命剑！
阴风夺命剑精通（354／2000）
正是依仗此剑，加上突然爆发，才能一举击杀秦宇。
对于周甲，经过近一年的相处，单紫堇早把他当做自己人，口中经常师弟师弟的叫着。
实则，心中更认可对方是一位兄长。
气质温和、善解人意，对爹恭敬、待自己亲切，除了人稍微闷些，简直没有丝毫缺点。
不像其他师兄，对她就像是小妹妹一样，从不在乎自己的意见。
“周甲！”
一个清冷喝声，从演武场外传来。
“薛彩衣。”单紫堇回头，见到来人，眉头不由一皱：
“你来这里干什么？”
“有事！”薛彩衣翻了翻白眼：
“你以为我愿意来？”
半年前，她曾受自己好姐妹的邀请，打算拉周甲一把，让他接触一下自己的朋友圈。
谁曾想，落了个冷脸。
自此就不再理会。
“薛师姐。”周甲拱手：
“找我有事？”
“嗯。”薛彩衣点头：
“近舟师兄让你去一趟石城，带着东西拜见一下天水寨的舵主秦无影，态度客气着点。”
“另外……”
“把你那仆人带上，带人头过去也行，跟对方认个错，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此事就算作罢。”
“凭什么！”单紫堇挑眉，怒道：
“他儿子死了，关我师弟什么事？”
前几日周甲的遭遇，她也听说过，心中还暗恨不平，说当时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走秦宇。
得知对方遇害，更是拍手叫好。
这时候却给对方道歉……
她不由叫屈：
“小琅岛的人，凭什么给外人道歉，而且这事本就与师弟无关，近舟师兄偏向外人！”
“哼！”薛彩衣撇嘴：
“你们爱去不去，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
“别怪我不提醒你。”
她扫了眼周甲，道：
“这话是近舟师兄亲口吩咐的，如果你不去的话……”
“哼！”
她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周甲在小琅岛的地位有些特殊，师傅是个病秧子，本身也没什么根基，唯一的靠山就是有个好师伯。
但大多数人，都不会得罪他。
因为二十多岁的九品，以后有极大可能成就黑铁，众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找茬。
得罪一位未来的黑铁……
不划算！
要说亲近，也不可能。
岛上以薛、杨两家为贵，就连雷霸天都被挤出小琅岛另立门户，他们也不会矮身套近乎。
倒是杨近舟这等黑铁，不怎么在乎，依旧维持高高在上的态度。
“师弟，不用怕。”单紫堇拉住周甲衣袖，道：
“咱们就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去找师伯告状。”
她也不是真的天真，知道杨近舟的话在小琅岛代表什么，尤其是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
也仅有雷霸天的话好使。
“我知道了。”
周甲轻叹，随即看向不远处：
“袁师兄，既然来了，何不露面？”
“哈哈……”
袁希声朗笑，从树上轻飘飘跃下：
“我也是凑巧赶来，不过看来，师弟遇到麻烦了。”
说着，朝周甲挤眉弄眼。
“嗯。”
周甲面色不变：
“师兄说的那个闲差，不知还做不做说？”
“当然作数！”
袁希声声音一提：
“加入天虎帮，小琅岛的人，就再管不到你。”

第013章 丹药
薛、杨两家世代联姻，自二百年前，就牢牢把持金煌一脉脉主的位置，代代更替接任。
小琅岛，宛如他们的私产。
岛上最核心、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两家宅院。
夜夜，笙歌曼舞，灯火通明。
周甲隐于暗处，若有所思。
以他现今的实力，教训一下杨近舟，应该问题不大，但定然需要激发暴力，手拿斧盾。
这样肯定会暴露身份。
以凡阶抗衡黑铁，怕是会引来不少麻烦。
而且，杨近舟不止代表他自己，关键是他背后的势力。
那才是问题根源。
唔……
摇了摇头，周甲压下心头的躁动。
念头回归识海。
修为：凡阶十品（23／50000）
进阶十品，肉身已然达到极限，接下来就是修复以往的创伤，让肉身越发逼近圆满。
直至……
达到突破的界限。
这是个缓慢而持续的过程，类似于八品龙虎，而且不同于龙虎，击杀凶兽有时也不好使。
太过快速的增加实力，会导致根基不稳，进而影响到此后突破。
除非，一开始肉身就完美无瑕。
但这种人少之又少。
周甲受过伤，而且曾多次受伤，虽然依靠击杀凶兽，治好了伤势，但根基已然受损。
这是类似本源的损伤，极难修复。
有药。
却也不能一蹴而就。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十品圆满。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地雄星（特质：龙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三元正法圆满
武技：三重盾反精通、纳尔秘息术精通、紫雷斧法圆满、阴风夺命剑精通、九重登楼步精通、铁元身熟练、三身步、巨蟒吐珠……
与数年前相比。
光幕，堪称奢华。
伴随着修为进阶，随身空间也变大些许，已经能放下盾牌，至于双刃斧，还有一段距离。
灵雨术，浇灌灵植年限也增加了一二十年。
……
凤鸣楼。
石城最为出名的酒楼之一。
顶楼。
袁希声背负双手，立于窗前，衣衫迎风飘飞，俯瞰小半城池。
他鬓角发白，眼神悠远，慢声道：
“城中百业，衣食住行，草药、兵器、妓馆、镖行、赌坊等，我们天虎帮都有涉足。”
“除了水路货运被天水寨把持，其他方面，都是我们占据上风。”
他淡淡一笑，回首看来：
“毕竟有上万兄弟要养，没点产业，岂能维持？”
天虎帮的产业，覆盖了半个石城，甚至就连他们所在的凤鸣楼，也有雷霸天的背景。
在这种地方，没点背景，根本撑不起一个家族。
“师兄说的是。”周甲点头：
“我要做的，是什么？”
“唔……”袁希声手托下巴，道：
“帮内产业虽多，但有几门生意属于暴利，无需多少人手，每年都能上供不少源石。”
“师弟可知，是那些生意？”
“我对生意了解不多。”周甲摇头，尝试开口：
“赌坊？”
“不错！”袁希声轻击双掌，道：
“赌坊，就是其中之一。”
其他行业，即使是妓馆，都需大量人手，精心运作才有可能挣钱，唯独赌坊属于特例。
只要有人好赌，即使仅有两间草屋，也能快速汇拢大量源钱。
“其实……”
想了想，袁希声低声道：
“有门生意，比赌坊还挣钱，可惜被苏家占据，其他人想插手都无能为力，就是出售五石散。”
“那东西，能让人醉生梦死，据说比去妓馆还要享受，不少豪门富户家的公子都在用。”
“当然。”
说到这里，他面色一凝：
“师弟，你只要还有志武学，那东西千万别碰。不，就算是前途无路，也万万碰不得。”
“一旦沾染，整个人就毁了！”
“明白。”周甲点头。
五石散……
难怪纪家如此看中星城黑帝的极乐水，看来也是想做类似的买卖。
“城中明面上一共三家赌坊，我们黑虎帮占了两家，东城、西城各一家。”袁希声开口：
“前段时间，因为征兵，西城出了乱子，不少暴民冲击各家商铺，更有正气堂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老廖，死在那时候。”
随即解释了一句：
“老廖是西城赌坊的主管。”
“师兄想让我去看管西城赌坊？”周甲开口。
“不错。”袁希声点头：
“赌坊是个好生意，就算差的时候，一天也有近千源石，好的时候能有不少源晶入账。”
“总有些人，赌到兴头，不管不顾。”
周甲了然。
赌，算是人的一种劣根性。
不同于妓馆，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赌坊却是个无底洞的吞金兽。
即使再多的钱，也可能转瞬倾家荡产。
“帮里十天过去收一次账，有多有少，少的时候也有近万源石，你不能少于这个数。”袁希声正色开口：
“此前老廖就犯了几次糊涂，差点惹得帮主震怒，若不是看他是跟了帮主几十年的老人，怕是早就赶了出去。”
“你可别犯同样的错误。”
“只要以前可以，以后想来问题也不大。”周甲表情随意。
实在不行，大不了不干！
“你……”
袁希声察言观色，不由面泛无奈：
“加入帮中，有不少好处，别的不说，你若进阶十品，洗精伐髓的玉髓丹绝不会少。”
“功法秘籍，名师指点，并不比岛上差，还有不菲月钱……”
“玉髓丹？”周甲眼神微动，对于其他好处，自动忽略：
“我听说，帮中还出售丹方？”
此丹就是可以让人修复根基创伤的灵药，也是每位十品高手，必服之物。
“不错。”袁希声点头：
“不过要丹方没有意义，不提炼药术，里面许多药都需要一定年份，一个人如何凑得齐？”
这世道，可没有安稳日子给你培育草药，也仅有传承数百年的大势力，才能有处药园。
寻常人，就算得了丹方，也是毫无用处。
不过……
这点，旁人不行，周甲却问题不大。
有年份的草药难寻，草药种子却定然不贵，经由灵雨术浇灌，怕是比帮里丹药药效更强。
“我只是好奇。”得到答案，周甲面上也浮现淡笑。
“坐！”
袁希声摇头：
“等下会有几位朋友来，我介绍给你认识，城里不比其他地方，还是要讲究一些规矩的。”
周甲了然。
朝廷的意义，就在于此。
虽说暗中是谁强谁有理，却也不能破坏规矩，不然整个城池七零八散，也难以为继。
石城，有衙门。
衙门负责管理城中事物，侦办案件。
天虎帮、天水寨如何明争暗斗，城主衙门不管，但城内若是哪家富户无缘无故出事，却定会过问。
这也算是最后的底线。
“城主府、衙门，不乏高手。”袁希声开口：
“有些人，也许是为了那所谓的正义，也许是想有个安身之地，又不想投靠江湖门派，往往会加入其中。”
“唔……”
“人来了！”
身为天虎帮六大护法之一，黑铁高手，袁希声想要介绍给周甲认识的人，自然也非泛泛。
雷囚！
雷霸天四子，也是雷夫人的亲生儿子。
除了雷夫人，雷霸天尚娶了几位妾室，同样有其血脉，雷囚算是诸子之中的佼佼者。
年纪轻轻，就已九品巅峰。
不同于雷霸天的粗犷，雷囚的容貌俊逸不凡，气质洒脱，倒是与单慕华有几分相像。
外甥像舅，果不其然。
另有一女，名陈莺，乃陈长老独女，同样有着九品修为。
周甲并不怎么关心他们的修为，视线只是一扫，就落在他们身上的一刀、一剑之上。
黑铁玄兵！
二代！
“前段时间，大塘河水脉躁动，冲倒了几处村庄，更有些鲛人跑了出来，杀了不少人。”
“几日前，赤霄军押送的一批货物，在弥尘一脉所在遭人半路劫走，现今正在追查，敢招惹赤霄军，好大的胆子。”
“听说，是一批灵材和源晶？”
“……”
有着袁希声做中调和，几个年轻人渐渐熟悉，周甲也从二人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这等消息，不处于高层，定然不会了解。
“咦？”
说话间，陈莺美眸闪动，道：
“那边，似乎是西城赌坊的执事？”
几人侧首。
在凤鸣楼斜对面的酒楼上，几人正自坐而畅谈，其中两位中年男子，正是赌坊执事。
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也是陈莺眼力出众，才能认出人来。
“巧了。”雷囚笑道：
“周兄，不妨叫他们过来认一认你这位即将上任的主管？”
“算了。”周甲双耳轻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古怪，随即轻轻摇头：
“还未上任，没必要打扰，随他们去吧。”
“也好。”
几人也未强求。
不久后。
几人告辞分开，周甲径自去了帮派驻地，借助袁希声的令牌，入手了玉髓丹的丹方。
随即多次更换身份，在城中各家药铺买来了所需草药种子。
最后才返回在石城购买的宅院。
宅院偏僻、幽静，价值不菲，好在他手提源晶充裕，不在乎这点小钱，更是开了间密室。
用来种植草药。
只要调配出丹药。
有着三元正法秘药、玉髓丹，他在十品，同样可以进展飞快。
至于赌坊……
身外事，不着急。
……
……
……
酒楼。
邹执事手拿烟杆，正自吞云吐雾。
“查出来了。”
小六低声开口：
“新安排的主管名叫周甲，是陈护法的师弟，小琅岛金煌一脉的弟子，实力堪比十品。”
“曾一斧，砍死一位九品。”
“周甲。”温执事若有所思：
“看来，陈护法也想在帮中安插自己的人了。”
“那可是黑铁高手。”邹执事轻笑：
“六位护法，仅有三位黑铁而已，这等人想要安插人手，又岂是你我所能管得了的？”
对于周甲，却并不怎么在意。
九品，
在别的地方确实是高手，在天虎帮，却也只能勉强算是顶尖。
黑铁不提。
六品之下，杀杀凶兽就能快速攀升。
城中有做类似生意的，抓来凶兽，供人杀戮增加修为。
接下来只要活的够久，修行不怠，再加上家族帮助，几乎都能成就八品、九品乃至十品。
邹执事，就是一位十品高手。
只是成就十品的时候晚了些，足有四十九岁，再温养个几年，已经没了突破的希望。
说是十品，实力未必如九品，但短时间的爆发，依旧有着十品之威。
如他一般的人，大有人在。
“说的也是。”温执事点头：
“邹兄怎么看？”
“老规矩。”邹执事开口：
“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没人来赌坊，挣不够足够的源石，难道还有错不成？”
“做生意吗，以和为贵。”
“邹兄。”温执事皱眉，音带不悦：
“都不是外人，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别告诉我自己没有暗地里私设暗坊，捞好处。”
城中大赌坊仅三家，但各种暗地里的小赌坊，可远不止这个数。
趴在天虎帮赌坊上吸血，查出来可不是小事。
“呵……”
邹执事挑眉：
“邹某有分寸，那里只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如果周主管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分他一份，就像以前的廖主管，单凭帮里的月俸能挣几个钱？”
“是吗？”温执事明显不信，却也没有多言，转而问道：
“王家，你办的如何了？”
“一个破落户。”邹执事撇嘴：
“沾上赌瘾，又服食了五石散，已经没救了，现在先让他尝尝甜头，等下会有账收。”
“嗯。”温执事点头：
“他那妻子、女儿已经被苏公子看上了，等姓王的欠的钱还不上，别忘了告诉我一声，苏公子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还不上，自然要卖妻女。
至于不想卖……
到时候，又岂是不想就能不卖的？
“还是你路子广。”邹执事咧嘴：
“就连苏家，都能攀上关系，难怪不怕新来的主管。”
“说笑了。”温执事笑道：
“我只是个跑腿的，比不得邹执事。”
“嘿……”邹执事轻笑，轻吐一口，烟雾弥漫，心中却也生出几分古怪和难以理解。
姓王的女儿极其水灵，被人喜欢很正常，但他妻子早已是一个黄脸婆，有什么稀罕的？
古怪的癖好！
摇了摇头，他淡然开口：
“至于周甲，其实也简单，让他知道赌坊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自然而然会与我们合作。”
“我有一个朋友，在这一行混的很开，人称千手。”
“哦！”温执事双眼一亮：
“信不信得过？”
“除非我死。”邹执事斜眼看来，一脸不屑：
“不然，他绝不会出卖我。”

第014章 杀兽
陈莺肤白貌美，身姿婀娜。
作为陈长老独女，相貌又极其出众，自然不乏追求者，奈何自幼显露武学天赋的她，眼界也非一般。
普通男儿，很难入眼。
城中的青年才俊，在她看来又各有各的缺点。
导致时至今日，她年近三十，竟然还孤零零一人，甚至就连男伴也无，可谓一大笑谈。
这世道，女子十六就可为母，二十未嫁已算大龄。
三十……
就算是因为习武耽搁，也属少见。
甚至有些人暗中嘀咕，猜测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才那么多年一直没有男人。
前些年，陈莺还无所谓，实力的增加足可无视他人目光。
最近这两年，修为停滞不前，心中也渐渐生出异样。
尤其是见到同龄的玩伴，一个个结婚生子，与她渐渐疏远，没了往来，更是心中寂寞。
就连陈长老，也罕见的用了严肃态度，催促她早日成家。
更列出来一个名单。
雷囚，
就是其中之一。
帮主爱子，身份自是不差，配她绰绰有余。
但雷囚修行法门古怪，一日不可无女，这让陈莺无法忍受，其他人同样有或大或小的毛病。
因而一直不成。
日子久了，她也渐渐放低要求。
周甲，
于某日入眼。
并由袁希声介绍认识。
按此前她的眼界，相貌如此普通，且性格木讷之人，几乎看都不看一眼，不在备选之列。
现今，却不介意结识一二。
毕竟第一印象不讨厌。
但说实话，在陈莺看来，周甲这等性格，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就一路人！
“陈姑娘稍等。”
宅院不小，却稍显残破，角落里更是杂草丛生，显然疏于打理，三水引着陈莺行向内院。
“主家，陈姑娘来了。”
“稍等！”
“是。”
屋内。
周甲面色凝重，手拿一个类似滴管一样的东西，轻轻捏动，把里面的药液与下方药膏混合。
“呲……”
青烟升腾，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周甲眼神不变，双手轻轻滑动，源力如同飞速转动的磨盘，把面前的药膏一一搓成药丸。
“哒！”
十几粒大小一致的药丸，整齐码放在面前。
玉髓丹！
模样与天虎帮给的差不多，但颜色要更加深邃一些。
略作沉吟，他手拿一粒放进嘴里。
“呜……”
难以描述的怪味，在口腔内弥漫，也让他表情扭曲，强行压下吐出来的欲望咽了下去。
难吃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丹药入腹。
一股温热暖流悄然自肚腹涌现，瞬间席卷全身，一种飘飘欲仙的舒适感，也浮上心头。
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弥漫在温和水流之中，任其冲刷，带走丝丝杂质。
似乎是许久，似乎是一瞬，周甲回神。
念头下意识往识海一落，面上已然浮现喜色。
成了！
而且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三年！”
默算片刻，周甲得出一个答案：
“最多三年，就可十品功成，进度圆满，如果袁希声所言才是常态的话，自己当是特例。”
寻常十品，若想冲击黑铁，少则需七八年积累、多则十几年，三年简直是不可思议。
即使是有着极品玉髓丹，按道理也不应该。
要知道。
其他人可没有周甲的识海光幕，不可能十品进度圆满才突破，大多七八成就会尝试。
而周甲口中的三年，是把十品的进度推至百分百。
放在此前的大林王朝，就算不服用超品源质，都有极大可能成就黑铁也即先天境界。
所以……
“龙虎玄胎！”
周甲眼神微动：
“我身上受损的根基，应该已经由龙虎玄胎修复不少，且一直在修复，不然很难解释。”
这无疑是好事！
但有一个问题。
就是玄天盟超品源质从申请到下发，通常需要三五年，毕竟那么多人排队，东西不够分。
这就可能导致，他已经功成圆满，超品源质还未下来。
算了！
周甲摇头，起身站起。
走一步算一步吧！
……
……
……
今日的陈莺，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洁白的束腰上扣玉佩，越发显得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如瀑长发简简单单扎在脑后，天然靓丽的面庞满含胶原蛋白，丝毫不像近三十的女人。
常年习武、居于上位的气质，更是出众。
甚至让人自发心生征服欲。
即使周甲心有所寄，依旧忍不住眼前一亮，与此界其他人不同，十几岁的丫头并不符合他的审美。
“周兄。”
周甲面上的细微变化，未能逃过陈莺的双眼，美眸微闪，心头不由泛起些许的喜色。
谁不喜欢被人欣赏？
即使对方自己并不喜欢。
“今日是你当值的日子，不介意我跟着凑个热闹吧？”
“怎会？”周甲笑道：
“求之不得。”
“赌坊是座聚宝盆。”两人上了马车，陈莺提醒道：
“西城赌坊没那么简单，帮主明知道老廖手上不干净，依旧用他，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哦！”周甲皱眉。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事。
“据我所知。”陈莺看了他一眼，说出从父亲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西城赌坊两位执事，姓邹的负责管理赌场，后面是副帮主裘伯威，姓温的负责记账，与齐护法关系很近，还有几位苏家的朋友。”
“你打算怎么办？”
“按规矩办。”周甲开口：
“赌坊开了那么多年，定然有其规矩，我按规矩办事，其他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师兄说这是一个闲差，不用常去，没事的时候在家修炼即可，他难道还会骗我不成？”
说着，淡淡一笑。
陈莺皱眉。
周甲所谓的应变，让她很不满意，如果只是这么点能耐的话，也就是个天赋不错的废人。
这世道。
可不只是有武艺，就能横行一切的。
况且……
“怕是他们会不老实。”陈莺慢声开口：
“姓邹的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个十品，不容易对付。”
周甲是九品，虽然据说实力了得，但这只是据说，上次出手还是半年前，也无几人见到。
真实实力如何，尚未可知。
邹执事的十品，却是实打实的，即使年老体衰，却也经验丰富，武技比年轻人更纯熟。
“打打杀杀不好。”
周甲摇头：
“要以德服人。”
陈莺无语。
“咣……咣……”
一阵锣鼓声，从外面传来，马车的速度也随之一缓，一些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
“怎么回事？”周甲掀开车帘，看向街上急匆匆的行人。
“主家。”三水一脸兴奋，道：
“是当众杀兽！”
“衙门放出来两头超品凶兽，高价出售，被人买来当街宰杀，据说运气好的还会得到几块精肉。”
“超品凶兽的精肉，肯定大补！”
说着，舔了舔嘴角，眼泛热切。
“超品凶兽？”周甲也不由面泛动容：
“谁买下的？”
“不知道。”三水摇头：
“肯定是有钱人，听说杀死一头超品凶兽，能让一位五品易筋直接晋升为七品合力。”
“我小时候，甚至听说一人从四品升为七品。”
超品凶兽内蕴精元极其恐怖，助五品升七品并不奇怪，四品升七品，则要看运气了。
莫说低品，就算是他，也难免有所心动。
“怎么卖？”
“周兄想入手一头？”陈莺轻笑：
“这等东西，能拿出来肯定已经谈好了主家，现在去肯定晚了，倒是帮里有时候也会出售。”
“可以等机会。”
“嗯……”
想了想，她道：
“不过对于你我来说，杀普通超品凶兽，虽有好处却已经不大，而强大的凶兽很难活捉。”
“通常，帮里不会让八品以上的人出手。”
周甲缓缓点头。
确实。
以他现在的修为，杀凶兽未必比服用丹药快多少，对于天虎帮来说，让下面的人来杀更划算。
一来激励人心，二来也能做个宣传。
“陈小姐可曾杀过？”
“当然。”陈莺点头：
“七品之前，我大多靠爹逮了凶兽来杀晋升，也曾杀过一头超品凶兽，当时吓得不轻。”
“怎么？”
“周兄没杀过？”
“没杀过超品。”周甲摇头。
他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城中那么多七品往上的存在，这本就是一个强者恒强的世界。
普通人，修至五品已是艰难。
而身具高位者。
就算是熬，都能熬到十品！
在霍家堡，普通百姓还能掀翻内城，但在这石城，普通百姓面对大势力，几无还手之力。
“别跑！”
“拦住他！”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起混乱。
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从一条小巷窜出，狼狈朝前逃窜。
在他身后，五六人手持刀剑，怒吼着追杀，不时射出暗器，甚至丝毫不顾及街上行人。
“嗯？”
陈莺美眸闪动：
“天水寨的人，他们在追杀谁？”
说话间，身子蠢蠢欲动。
天虎帮与天水寨从来都不对付，若是追杀的是自己人，既然遇到了，她定然会出手。
郭平？
周甲倒是认识那人，曾间接害死小楚的郭平。
有些时日未见，他已然有了六品的修为，且不知从哪学了一门身法，竟然颇为玄妙。
“住手！”
一声大喝，自不远处响起。
茶摊下，人影如电，剑光烁烁，当空一绕就已拦下一应暗器，轻飘飘落在郭平身前：
“干什么的？”
“当街行凶，找死不成！”
“黑铁。”周甲眼眸一缩，面露凝重。
来人气质不显，剑法看似平平实则化繁为简，修为之深厚，赫然是一位黑铁高手。
“是去年来的总捕头刑五。”陈莺低声开口，声音罕见的凝重：
“此人脾气古怪，剑法极其了得，号称鹰眼神捕，就连袁护法都在他手上吃过挂落。”
“以后见到，别理他就行。”
“哦！”
周甲缓缓点头。
一介黑铁，在路边摊喝茶，似乎确实有些奇怪。
而且……
看上去还浑身正气。
“走吧！”
摇了摇头，他随手放下车帘，对于接下来的事毫无好奇心。
……
……
……
赌坊占地近百亩，亭台楼阁耸立。
说是赌坊，更像是一家百花楼，楼内有靡靡之音，更有诸多打扮清凉的女子来来去去。
楼上还有客房，供人累了修习。
一旁就是酒楼，吃喝不愁。
只要是你能想得到的，这里都给你准备的明明白白，只为让人逗留此地，直至掏空兜里的最后一枚源钱。
“大！大！大！”
“小！”
“快转，快转啊！”
“我赢了！”
“哈哈……”
喧嚣之声入耳，更带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气息，似乎一来到这里，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药？”周甲若有所思。
“不错。”陈莺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助兴的东西。”
“周主管！”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一位身材矮壮的胖子，分开众人热情相迎：
“周主管要来，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属下温仲，复杂管理赌坊财账。”
温仲额头冒汗，不停擦拭，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仰或是体质特殊，本就是如此。
“不必那么麻烦。”周甲淡淡摆手：
“找个安静的地方。”
“是，是。”温仲连连点头：
“主管这边来，陈小姐也来了。”
“我来看看热闹。”陈莺轻笑。
上了二楼，赌坊的人已经收到消息，包括邹执事在内的负责人，尽数来到主管所在房间。
温仲拿来几本厚厚的账簿，恭恭敬敬放在周甲面前：
“主管，这是最近三个月的账册，因为征兵的缘故，这三个月赌坊的收入比以往要低。”
周甲随手翻了翻账簿，问道：
“帮里收账，能不能达到要求？”
“主管。”邹执事开口：
“以前能达到，现在生意不好做，怕是不行，听说您是帮主师弟爱徒，能不能说上几句。”
“我们，也好做。”
说着，面露谄笑。
周甲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继续问道：
“二师兄告诉我，此后收账，要在原有的继续上增加三成，温执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三成？”邹执事声音一提：
“主管，这不可能，能完成原来的任务就已勉强，手下人吃喝都是问题，三成根本不可能。”
温执事在一旁面露尴尬，连连点头。
“啪！”
周甲猛然一甩手中的账册，怒道：
“这里到底谁管账房？”
他一指温执事：
“是你！”
又指向邹执事：
“还是你？”
“乱七八糟，无规无矩，成何体统！”
他问的是账簿，看的是姓温的，结果回答的都是邹执事，温执事却像是什么不懂一般，简直没一点规矩。
“这……”温执事面色一僵，眼神下意识看向邹执事。
“执事！”就在这时，一人没敲门直接推门入内：
“下面来了个高手，已经赢了三千源石，其他人更是跟着起哄加注，我们已经损失超过一万源石。”
“您快出手制住他！”
“主管。”邹执事见状，双手一摊，道：
“您也看到了，属下虽然负责安保，有时候难免遇到些麻烦，所以也会帮着整理一下账簿。”
“这也是老温同意的。”
“没错，没错。”温执事拿着手帕，拼命擦拭额头汗珠，手腕颤抖，眼神朝地面瞟去：
“属下无能，全靠邹执事帮衬一二。”
“那好！”
周甲点头，看向邹执事：
“我问你，以后收账增加三成，能不能完成？”
“不……”
“彭！”
邹执事习惯性开口，声音还未完全落下，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胸口凹陷，朝后飞去。
耳边隐约有冷哼声传来。
“废物！”
“完不成，要你何用！”

第015章 手段
周甲的动手，突兀、狠辣。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一刹那，重拳出击，一拳就把邹执事给轰飞屋外砸落一楼。
期间，几乎未有有效反抗。
陈莺双眼一亮。
这可是一位十品高手！
即使周甲有偷袭的嫌疑，也是一招得胜。
动手之际，源力爆发，空气为之激荡，让人头皮发麻的力道涌现，瞬间就震慑全场。
陈莺自问，全力以赴，也可做到这等地步。
但，
需要借助黑铁玄兵！
而周甲赤手空拳，那一瞬间的威势之盛，甚至让她心头一沉，下意识生出一股惧意。
就如一头酣睡的凶兽突然暴起，让人心惊肉跳。
十品！
如此年纪，就已十品，未来怕有六七成的机会能成黑铁。
这般一想的话，相貌平平、性格木讷其实也没什么，出手的果决，反到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
有些鲁莽！
陈莺心头念转，习惯性分析其中的利弊。
邹执事代表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背后的副帮主裘伯威，轻易打杀，怕是难逃责罚。
立威，是好事。
却也要选对对象，不然的话不仅不能快速整治手下部署，反而可能会引起剧烈反弹。
就如现在。
“邹执事！”
“住手！”
邹执事坐镇赌坊那么多年，身边自然不乏亲信、门人，更有裘副帮主专门安插的高手。
见状不由怒吼。
更有两人电闪扑出，一人冲向楼下，一人则是朝周甲拔刀。
拔刀之人面色阴沉，三角眼寒光内敛，表情僵硬，长刀出鞘，一抹犀利寒芒映入眼帘。
好刀！
好一个拔刀术！
九品修为，精气神汇于一处，无数次的拔刀，让三角眼这一招迎风斩已至出神入化之境。
就算是十品，也有把握一战。
陈莺美眸闪动，单手轻按腰间剑柄，一股斗志悄然浮现。
“嗯？”
周甲眯眼，声音沉闷：
“找死！”
说话间，他大手前伸，神乎其神探入刀光之中，五指一扣，猛然抓住刀刃，朝下狠狠一扯。
“彭！”
三角眼连人带刀，狠狠撞在地板之上。
还未回神，就觉胸腹剧痛，一连串肋骨断裂声浮现，体内五脏更是被巨力轰出肉泥。
瞬间，死的不能再死。
一法通，则万法通。
周甲已然把先天武技紫雷斧法修至圆满境界，普通的招式，在他眼中自然处处都是破绽。
他人为之惊叹的刀法，无需借助斧盾，就能随手破去。
一脚踢死三角眼，他迈步跃下二楼。
场中众人，除了陈莺表情还算正常外，其他人无不面色惨白，眼中有着惊恐、忐忑。
这位新来的主管，好狠的手段。
出手，
就是人命！
下手毫不留情，说杀就杀！
……
“咣当！”
一楼。
人声鼎沸，众多赌徒围着一个个赌桌，喧嚣不止，一个个在药物、心里的刺激下满面通红。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楼上跌落，重重砸在一张赌桌上。
黑影砸碎赌桌，在地上翻滚。
“邹执事？”
“老邹！”
有人眼尖，第一时间认出地上狼狈的人影，不由一愣，音带疑惑。
这里可是天虎帮的赌坊，邹执事更是坐镇此地的十品高手，谁人敢且能够朝他动手？
“呼……”
二楼劲风激荡，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地。
“救我！”
邹执事胸口凹陷，口吐鲜血，强撑起身体朝前踉跄奔跑：
“快救我！”
“邹执事！”
场中护卫一愣，随即快步冲来。
其中两人更是目泛狠色，拔出刀剑迎向周甲，口中更是急喝：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闹事，纳命来！”
“……”
周甲皱眉，明知自己打伤了邹执事，他们竟然还敢冲来，不惧生死，看来当是姓邹的心腹。
扫眼场中护卫，一个个眼神不善。
呵！
姓邹的倒是会笼络人心，这西城赌坊，怕是已经完全由他说了算。
既如此……
眼神一寒，周甲大步上前，在刀剑及身的前一刹那，手臂猛然伸展，左右扣向来人头颅。
“彭！”
两个脑袋在巨力挤压下，撞在一起，生生撞碎颅骨，崩裂脑浆。
“杀！”
一根铜棍自上而下砸落，呼啸劲风排开两侧桌椅板凳，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一道裂缝。
手持棍棒的大汉浑身筋肉高鼓，眼中满布血丝，怒吼冲来。
“唰！”
周甲单手上抬，抓住棍身，手臂一抖，长棍就已磨破来人双手，直直贯入对方心口。
手提棍棒，随手一挥，连人带棍横扫一片。
后方冲来的护卫，也被尽数压倒。
“呲……”
人群中，陡起一丝寒芒。
寒芒并不明显，更是出现在周甲的视觉盲点，悄无声息，却让所有看到之人心头发寒。
剑出，如毒蛇。
“轰！”
一声巨响。
在其他人诧异的眼神中，一个好似涵盖四面八方的拳头出现在剑影之前，悍然轰落。
藏于人群中的刺客，连人带剑暴碎当场。
大步前行的周甲就如一尊恐怖的凶兽，面无表情，手臂挥舞，不论来者是谁，无不当场轰杀。
一掌，拍死两人。
一拳，贯穿宝甲。
仅仅数步，身前就已尸横遍地。
不论是七品、八品，乃至于九品，都不堪一击，且出手就取人性命，拳掌之下无活口。
只要朝他动手……
就是死！
眨眼功夫，剩下的护卫已是眼泛惊恐，心中斗志全消，脚下连连后退，更是把邹执事所在给让了出来。
“你……你不能杀我。”
邹执事面色惨白，身躯摇晃，紧贴着墙壁的他已经退无可退，唯有咬牙做着最后的尝试：
“杀了我，裘副帮主不会放过你的！”
“哦！”周甲挑眉：
“你在威胁我？”
说着，不屑一笑，猛然探手抓住他的脑袋，朝着坚硬的地面贯去。
“彭！”
头颅深扎地面，丝丝鲜血从凹陷处冒出。
“邹执事！”
“主管！”
直到此时，二楼的一干人才匆匆赶了下来，待看清一楼的情况，无不面色一片煞白。
即使是陈莺，也不免皱眉。
她到不觉得下手狠辣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接下来如何收场，不然就是逞一时之快的莽夫。
“收拾一下。”
周甲轻拍双手：
“把尸体抬出去，别扫了客人的兴致。”
“说的好！”人群中，一人鼓掌走出：
“朋友好手段，苏某佩服，不过你们自己闹自己的，我们作为客人，可不能白来一趟。”
“到这，就是为了尽兴。”
说话之人面对场中的情况，竟是毫无俱意，甚至声音中，还带着周甲打扰他兴致的不满。
“苏忿，苏家三房的公子哥。”陈莺低声传音：
“这人游手好闲，没什么能耐，但最好别招惹。”
苏忿？
周甲若有所思。
来人衣着奢侈、华丽，模样尚算俊俏，奈何双眼无神，脚下虚浮，一看即知武艺稀松。
但即使如此，竟也有着九品修为。
苏家，
不愧有着军方背景，石城第一大势力，家族一个浪荡公子哥，也能生生堆成九品高手。
“打扰苏公子了。”点了点头，周甲挥手示意：
“来人，给苏公子重开一桌，今日来的各位，每人送上十枚源石，就当在下的赔礼。”
“哗……”
场中一干赌客当即哗然，十枚源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受了惊吓，却也是意外之喜。
“不必了！”苏忿却不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摇头拒绝，道：
“我就在这一桌，跟这位朋友一起赌。”
说着，侧身让出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五官端正，气质不凡，看上去不像是位赌徒，身边偏偏围着不少赌客。
每个人手上，都有不少筹码。
“主管。”这时，一人颤颤巍巍靠近，小声道：
“刚才就是这个人，没多大功夫就赢了我们三千源石，其他人跟注，损失不下上万。”
“哦！”周甲挑眉，略作沉思，缓步靠近，朝着对方拱手：
“未请教？”
白衣男子面色发白，视线在邹执事的尸体上顿了顿，眼中浮现惧意，面上强挤一丝笑意：
“在下洛风。”
“千手洛风！”
“原来是他……”
“难怪！”
众人的窃窃私语，接连入耳。
很明显，千手洛风在赌客之中有着很大的名气，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似乎没几人真正见过他。
“原来是洛兄。”周甲表情淡然，似乎不为所动，道：
“不介意周某玩一把吧？”
“这……”洛风面露迟疑，然后轻轻点头：
“当然，这是在下的荣幸。”
赌桌上玩的是骰子，很常见的玩法，与地球古代没什么不同，就是那骰蛊盖住骰子，摇晃后猜里面点数的大小。
骰蛊是打开状态，骰子二二三点小，筹码胡乱码放在赌桌上。
周甲迈步行至赌桌前，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拿起一旁的盖子随手盖在骰子上，伸手示意：
“洛兄请下注。”
众人一愣。
就算是从没与人赌过的陈莺也知道，猜点数之前，是要先摇一摇，待到摇好后才是让人下注。
“周……主管。”洛风更是面露迟疑：
“您似乎忘了一步？”
“没有。”
周甲摇头，继续道：
“洛兄请下注。”
“有趣，真有趣。”苏忿双眼亮起，手托下巴看着周甲，然后看向洛风，耸肩开口：
“姓洛的，周主管送你源石，还不赶快接住？”
洛风面色发白，双手轻颤。
骰盅里的点数所有人都清楚，二二三点小，但他偏偏不敢下注。
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受邹执事所邀，前来镇场子，让新来的主管知道赌坊离不开邹执事，不然不行。
但现在……
姓邹的都被人当场打死，他哪还有胆子得罪对方？
下注，也许会给源石，但更大可能，是出了门就不知死在哪里，这种事可并不罕见。
尤其是像他这种人。
对方连姓邹的都随意打杀，他，又算得了什么？
“下啊！”
“二二三小，白捡的源石，还考虑什么？”
“快下啊！”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起哄声此起彼伏，与洛风面上的挣扎、额头的冷汗，相互映衬。
良久。
他才面露苦笑，看向周甲，缓缓推出源石：
“我选大，四五六点大。”
场中一静。
“嘘……”
“哎！”
就连苏忿，也是摇头叹气，连番白眼。
“哈哈……”
周甲却是仰天朗笑：
“洛兄好本事！”
说着，轻启蛊盖，同时源力轻震。
内里的骰子轻轻翻滚，由二二三点小，变为四五六点大。
“选大平价，猜中点数翻三倍，一共四倍，洛兄下注三千源石，去取一万两千源石过来！”
哗！
场中再起哗然。
周甲的动作算不上隐蔽，只要是赌场老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苏忿更是一脸的古怪，看向周甲的表情来回变换。
“不必了，不必了。”洛风更是心惊肉跳，又有些莫名感激，当即连连摆手。
“无需客气。”周甲眼带深意：
“这么多源石，怕是不方便拿，洛兄陪我上去一趟，如何？”
“……”洛风张了张嘴：
“是。”
……
……
……
二楼。
破损的门窗经由简单修复，足够遮挡外面的视线。
周甲手抚茶盅，陈莺眼带好奇，温执事一如既往满头大汗，洛风则是习惯性眼神闪烁。
“你打算怎么办？”
陈莺主动开口：
“当众杀了邹执事，就相当于得罪裘副帮主，就算有着袁护法在，怕也难免会受责罚。”
“邹执事该死，如何杀不得。”周甲淡笑，看向洛风：
“洛兄，你说是吧？”
洛风身躯一颤。
“千手洛风，赌术造诣惊人。”周甲没有等他回答，继续开口：
“洛兄如此能耐，却居无定所，受那寒冷交迫之苦，难免可惜，不知是否有意入我赌坊？”
“只要洛兄来，邹执事的位置，就是你的。”
洛风抬头，眼中浮现狂热：
“真的？”
“当然！”
周甲点头：
“不过，邹执事身上的麻烦不小，不知洛兄有没有办法解决？”
“有！”洛风牙关紧咬，道：
“我知道姓邹的在外面私设了两家赌坊，客人都是从这边拉过去的，收入大都私吞。”
“赌坊的位置、账簿，还有与某些人的往来，我都有办法拿来！”
“好！”周甲轻击双手，面露笑意：
“我相信洛兄能办到。”
说着，看向陈莺：
“陈小姐，有了这些，想来就算是裘副帮主亲自，怕也饶不了邹执事，周某代为惩戒，似乎也无过错。”
陈莺默然。
良久，才眼带深意看向周甲：
“周兄好手段，好心计，在下佩服。”
“说笑了。”周甲摇头：
“周某仗势欺人，算得了什么，温执事，才是高手。”
“噗通！”
温执事双膝一软，猛然跪地，额头汗珠如雨滑落：
“周主管，属下……属下唯您马首是瞻。”

第016章 闹事
雷囚身材修长，相貌俊逸，一双丹凤眼烁烁有神，对于女性来说，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他身边，也从来不缺少女人。
更以来者不拒著称。
房间。
烟气袅袅，雾霭升腾，几位衣着清凉的女子眼神迷离。
“吱……”
房门推开。
一位书生打扮的人踏步入内，他对屋内的情况视若无睹，径自取出一粒丹丸放在熏香中。
“够了。”
雷囚睁开双眼，眼中并无欲念，反到清澈见底：
“这几人身上的阴气对我已经没多大用处，合和丹用了也是浪费，换下一批人过来。”
“是，少主。”
书生躬身应是，停下燃香的动作。
“对了。”想起一事，雷囚慢声问道：
“周甲最近在干什么？”
“修炼、出游、钓鱼。”书生垂首，道：
“自掌控赌坊后，他几乎不怎么过去，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宅院修行，其他时间多用来游玩、垂钓。”
说到这里，书生似乎有些迟疑。
在他看来，周甲的游玩太过仓促，什么地方都逛，却不逗留，去过的地方也不再去。
看上去毫无目地，就是单纯的要把石城周遭转个遍。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看来，是位苦修士。”雷囚嘴角翘起：
“难怪年纪轻轻就已十品，这样极好，他的玉髓丹可有供应？”
“有。”书生点头：
“按少主您的吩咐，每隔半月送上一枚玉髓丹，周主管对少主很是感激。”
“那就好。”
雷囚缓缓点头。
他是雷霸天的儿子，天虎帮未来的接班人，自然从小就学着笼络人心，周甲就是其中之一。
“少主。”书生想了想，道：
“从当日一举掌控西城赌坊看，周主管手段了得，实力也极为不凡，以属下看可重点拉拢。”
“以他的年纪，即使第一次突破不成，也有第二次机会，未来有很大机会能够成就黑铁。”
“嗯。”雷囚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帮派可有新的超品源质？”
“少主……”书生抬头，面泛惊愕：
“超品源质，周主管定然不会拒绝，不过他才刚刚十品，想要突破，还需几年沉淀。”
“知道。”雷囚挥手：
“暂时用不着，不代表没用，先……”
“咣当！”
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也让两人一愣。
“衙门来人，所有人都别乱动！”
“衙门的人！”雷囚皱眉：
“他们来干什么？”
当下震开缠在身上的女人，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大踏步朝外行去，面上也浮现阴霾。
天虎帮背靠玄天盟，在石城，除了有军方背景的苏家会畏惧一二，从来无人敢主动招惹。
衙门，
同样如此！
今天，竟敢找上门来，听声音还来者不善。
好大的胆子！
……
这里是一处联排庭院，两层楼房围成圆环，正中空地搭建了一个高台，台上舞女歌姬正自表演。
环彩阁。
石城有名的青楼。
属于较为素净的地方，虽然也做皮肉生意，但更讲究情投意合，倒是很少强买强卖。
这里的女人，品质较高，也是不少显贵常来的地方。
“哗啦啦……”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二十来个捕快鱼贯而入，推搡着青楼护卫，闯了进来。
“干什么？”此地主管廖吽面色阴沉，冷声闷喝：
“这里可是天虎帮的地方，你们找死不成？”
“我们是衙门的人……”
“衙门的人，要进天虎帮的地盘，也要提前告知！”面对一干衙役、捕快，廖邛面色改色：
“滚出去，不然莫怪我不客气！”
他低吼一声，十品修为尽展，威势之盛，也让一干捕快面色大变，下意识朝后退去。
“呼……”
一阵疾风吹拂，未见有人动手，廖吽却是突然口发闷哼，脚下一个踉跄，几欲到底。
“怎么？”一人背负双手，施施然踏入院内：
“这地方，我刑五也来不得？”
“刑五！”
“鹰眼刑五？”
“他来这里干什么？”
霎时间，场中响起窃窃私语声。
能来这里消费的人，几无泛泛之辈，就算没见过刑五，也定然听说过鹰眼刑五的名号。
黑铁高手！
石城虽大，黑铁境界的强者却也是有数的。
“刑爷。”
廖吽更是面色一变，眼露警惕：
“您来这里干什么？”
此人并非贪花好色之途，恰恰相反，在这乱世之中，刑五对自己的私生活简直苛刻。
不贪源钱、不好美色，不徇私枉法。
他不仅自己这般做，还要求手下人如此做，若有人阴奉阳违，也定逃不过他那双眼睛。
这种人，从来都不受欢迎。
不论是乱世，还是盛世。
“刑爷。”廖吽阴沉着脸，闷声道：
“我们这里可是在衙门经过报备的，您就算是看不惯青楼，也该去难成的百绣纺吧？”
“那里是天水寨的地盘，可比这里玩的大！”
“我得到消息。”刑五迈步前行，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慢声开口：
“你们这里表面上做风花雪月的生意，实则暗地里买卖人口，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胡言乱语！”
一声怒喝响起，雷囚腰悬雷刀，大踏步行来，面上满是怒容：
“刑五，别以为你是总捕头，我就怕你，这里是天虎帮的地盘，你哪里来滚哪里去！”
“怎么？”刑五侧首，面上古井无波，丝毫不因被一小辈责难变色，他自然认的雷囚：
“雷公子心虚了？”
“哼！”雷囚冷哼：
“雷某行得正、站得直，岂容他人污蔑？”
“大人！”一人从刑五身后走出，抱拳拱手道：
“卑职亲眼所见，昨日在坊市失踪的张家小姐，就是被人掠到这里，然后消失不见的。”
“人就是他们抓的，需尽快把人救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放肆！”雷囚双眼圆睁：
“你是何人，为何污蔑雷某？”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人身着捕快服饰，闻声昂首看来，面无惧色：
“在下郭平，最爱打抱不平！”
“郭平？”雷囚面颊抽动：
“你他妈找死！”
“铮！”
心生杀机，当即拔刀。
两人相隔足有十丈，但刀光乍现的那一刻，一股无形刀意已经隔空落在郭平的身上。
“轰！”
虚空之中，陡起雷声。
雷囚腰间长刀乃是一件黑铁玄兵，内藏雷霆真意，出刀之际虚空源力激荡，雷霆滋生。
紫雷刀法！
雷步！
身为雷霸天之子，雷囚一声所学皆是顶尖武技。
且与紫雷刀法相衬，论及对武学的掌控，他自是远不如周甲，但一柄雷刀，足可抹去差距。
此番暴起，郭平不由一惊，想要躲闪，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落下。
“好胆！”
一声大喝，打断了刀意威压。
刑五面色冷肃，长剑铮然出鞘，一道仿佛能划破虚空的白练，朝着雷霆狂刀当头斩去。
“彭！”
“轰……”
一道人影，被狠狠击飞，砸倒一面墙壁后连退数步才止住颓势。
“雷囚，你想干什么？”刑五持剑在手，眼神冰冷，直视手腕发颤、满脸怒意的雷囚：
“杀人灭口？”
“刑爷。”雷囚身旁的书生急忙上前，拱手开口：
“这是个误会，误会。”
“误会？”刑五冷哼：
“既然是误会，就别碍事，既有人见到此地不端，刑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给我搜！”
说着，大手一挥。
“是！”
一干捕快、衙役齐声应是，冲向内里的房间。
这一次，面对气势汹汹的衙门中人，没人敢拦截，就连廖吽也只是张了张嘴就垂下头。
“郭平！”雷囚无视四下翻找的其他人，双眼死死盯着郭平：
“我记住你了！”
“承蒙厚爱。”郭平昂首：
“雷公子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郭某接着就是！”
“报！”
“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
不多时，一个个衙役、捕快返回，接连摇头，显然没有什么收获。
“嗯？”
刑五皱眉。
他到不是肯定，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
而是这些人搜查的如此之快，且态度极其散漫，显然是没有用心，怕还是畏惧天虎帮。
“不可能！”郭平低喝，猛然扑向后面的一处房间：
“我明明见到他们把人带到这个房间，然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说着，他翻箱倒柜，乃至移开床榻、敲击地面，却依旧没有发现丝毫不正常的地方。
“怎么会？”
“怎么会？”
他一脸惶急，到不是因为自己看错，而是怕耽误了时间，未能救出人。
“小子。”廖吽冷笑：
“平白污蔑他人清白，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完事的，这几天有时间，廖某定登门拜访。”
“不可能！”郭平低喝，突然双耳轻颤，似是听到了什么，面上露出喜色，猛扑房间一角：
“在这下面！”
什么？
廖吽面色一变。
“唔……”刑五有鹰眼之称，自善于察言观色，抬头朝着某处看了一眼，挥剑斩向屋角。
“轰！”
地面泥土翻飞，发出沉闷巨响。
一块藏于地底三尺之深的铁板被剑罡掀飞，露出下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藏的如此之深，难怪不会被发现！
“果然有猫腻。”刑五面色一沉：
“进去搜！”
场中其他的衙役、捕快面面相觑，郭平却已先人一步扑了下去，不多时就带出一个个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女子。
“张家小姐！”
“荷姑娘！”
“孙家姐妹……”
“哗！”
一个个失踪不久，在城中也有身份的女子被接连带出，让场中一片哗然，不少人看向雷囚等人的眼神变的极其不善。
天虎帮势大不假，城中权贵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虽然没有被统御在一起，关系却如一张巨网，覆盖大大小小各方势力，包揽全城。
就连雷囚的几位姨娘，都是权贵人家的女子。
真要发起怒火来，谁也不好使！
救出来的女子，背景大都不深，但年轻貌美、有一定修为，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家。
虽然不知抓这些人干什么，但想一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天虎帮既然敢朝她们动手，那场中其他人的姐妹、子女，谁敢肯定，就一定不会有事？
人心就是如此。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就是仇人。
“雷公子。”刑五面色阴冷：
“你怎么解释？”
场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雷囚，一个个冰冷的目光，若非顾忌他背后的雷霸天，怕是已经有人动手。
“廖吽！”
“啊！”
廖吽一愣，就见一抹刀光斩来，他下意识想要躲闪，身躯却诡异的在原地僵了刹那。
“噗！”
刀光闪过，人头滚落。
雷囚持刀在手，满脸喷溅的鲜血：
“姓廖的深得家父信任，却做下这等恶事，死不足惜，这个解释，刑爷觉得怎么样？”
“……”刑五双眼收缩，良久才轻轻挥手：
“收队！”
场中沉闷、肃杀的气氛，早就让一干衙役、捕快受不了，一声令下，当即架起场中女子退出院内。
眨眼功夫，就走的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片狼藉。
客人，
也走的一干二净。
雷囚立在空荡荡的庭院内，钢牙紧咬，目泛怒吼。
“彭！”
一栋屋舍，被他生生劈碎。
“刑五，今日辱我，我定要你好看！”
“亚当。”他看向书生，称呼却是费穆世界的名字，口中连连怒吼：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还有那个叫郭平的，你告诉我怎么做！”
“这……”亚当面露迟疑，眼神闪烁，道：
“倒也不是不能做到。”
……
……
……
周甲很少来赌坊，却也不是不来。
今日。
他就在。
“主管。”洛风本家就是开赌坊的，现今做起赌坊执事，自是顺畅，此番手拿账簿道：
“有个姓王的，欠了我们八百源石，四分利，怕是已经还不了了，您看应该怎么办？”
“还不了？”周甲皱眉：
“当初为何放贷？”
“王家曾经也算富贵过。”洛风道：
“就是后面破败了，我们想着给他点甜头，一点点让他上钩，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榨出些老本。”
“一开始有些收获，现在……”
他声音一顿，道：
“对了，他有个闺女，是奎山武馆的弟子，相貌、身段都颇为出众，倒是能抵一部分钱。”
“只要用些手段，入手不难。”
“麻烦！”周甲摆手，一脸无趣：
“打断两条腿，扔出去算了。”
“这……”洛风一时间分不清周甲是心善，还是懒得理会，却也不敢多问，点了点头：
“是。”
“没别的事，就下去吧。”周甲闭上双眼：
“我歇一歇。”
“是，属下告退。”洛风应是，小心翼翼退出屋内，悄无声息关上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周甲闭上双眼，放空思想，稍作歇息。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回到还在地球的时候，大学宿舍，几个兄弟相互大闹，嘻嘻哈哈。
不对！
他猛然睁眼。
刚才耳边出现的，确实是地球中文语言！
唰！
身形电闪，已是猛扑窗外。

第017章 陷害
周甲不善轻身功法，却也要看跟谁比。
进阶十品之后，肉身逐步圆满，可以承载的源力越发雄厚，龙虎玄胎也在一直增加着他的肉身底蕴。
借助丹药，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虽是初入十品，论及根基之深厚，怕是许多十品巅峰之人，与他相比也是远远不及。
此即破窗而出，单足轻点地面，巨力震荡楼板，整个人借力飞起，直冲十余米之高。
身在半空，身形变换，好似一头振翅苍鹰，朝着前方扑去。
瞬息。
数丈。
在他人眼中，周甲的身法好似鬼魅。
寻常人甚至不能察觉他的行踪，只觉一阵清风刮过，再回神，身前身后皆空无一物。
此即已尽黄昏。
路上行人渐渐稀疏，忙碌了一天，精力消耗殆尽，每个人似乎都变的有些无精打采。
更多的，则是收摊的商贩。
周甲的身影出现在一处房屋之巅，听风特质被他催发到极致，周遭无数声响依序传来。
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尚可隐约感知。
“唰！”
“唰唰！”
身形闪动，不多时，落在一条窄巷尽头。
这里皆是路人，一个个满脸疲惫，面对突然出现的周甲也只是一愣，随即摇着头继续前行。
怕是以为自己眼花，并未发现此前这里有人。
周甲立于原地，面露沉思。
他很肯定，刚才迷迷糊糊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故乡的语言，而且带着些许闽南方言。
与宿舍老三的口音，有几分相像。
但醒悟过来，明显晚了。
即使有着听风特质，此地行人混杂，距离也太远，那脚步声混入其中，就再也寻不到。
这里，
竟然还有地球人？
虽然惊奇，却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就连霍家堡那种小地方，都有地球老乡，洪泽域那么大一块地方，有也不奇怪。
自己能碰上，说明就是有缘。
既然在这城内，以后自有机会再见。
嗯？
视线中的一个摊位，让周甲眼神微变。
这个点，其他商贩已经开始收摊，倒是有些做傍晚宵夜生意的摊位，才刚刚支起摊子。
其中一个摊位，高挂幌子。
幌子所用麻布已经明显老旧，破洞迎风猎猎，尽显沧桑，其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汉字。
豆腐脑！
周甲身躯轻震，一种异乡见故识的惆怅感悄然浮上心头。
“老板。”
他看向摊主，慢声开口：
“你这东西……”
“客官没见过吧？”摊主操着流利的大林王朝官方语言，一边掀开盖子，一边笑道：
“这手艺是我跟一个其他世界的人学来的，软糯可口，酸咸入味，客官您来尝一碗？”
“其他世界？”周甲一愣，缓步迈进，选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确实没见过，不知哪方世界？”
随即点了点头：
“给我来一碗！”
墟界广阔无边，无数世界跌落，即使是在大林王朝的地界，也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种。
诸界交融，自然生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特产、食物。
不过……
周甲开口说话，用的并非大林王朝的语言，也非墟界通用语，而是来自地球的汉语。
摊主却似乎未曾察觉，自顾自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跟我们长相没什么不同，倒是见识不低，可惜早早就死在凶兽之口。”
“客官，您尝尝。”
周甲垂首，有些恍神。
白色的豆腐花微微颤抖，其上淋着类似辣椒油、芝麻油一样的调味品，搭配些许配料。
咸口。
还有油条？
拿起勺子尝了尝，一种久违的味道浮现味蕾，也让他双眼微眯，面上显出复杂之色。
虽然不可能是真正的豆子，但味道几无区别。
良久，方缓缓点头：
“不错。”
“不错吧。”摊主满面带笑，双手在裙兜上来回擦拭：
“好吃还便宜，一碗只需一枚源钱，加上油条、煮蛋，最多三个源钱就能吃饱喝足。”
“是不错。”周甲手拿勺子，翻动豆腐花：
“店家以后可曾遇到那个世界的人？”
“这却没有。”摊主摇头：
“那个世界的人似乎很少，也许在跌落墟界的过程中就已经消亡的差不多，那人也一直想找自己的老乡。”
“可惜……”
又是一阵叹息。
“是吗？”
周甲若有所思。
“当……当……”
一阵敲锣打鼓声，从远处响起，也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闻声看去。
“快来看，快来看啊！”
“总捕头刑五利用职权，仗势欺人，强占张家夫人，人神共愤，这等人物竟然是城中总捕？”
“还有没有天理啊！”
呼喊声，遥遥传来。
其间夹杂着女人的哭泣、解释，还有鞭打过后的痛苦哀嚎。
“刑五？”
“想不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真的假的，我听说总捕头刑五人不错的。”
“你也说自己是听说的，这等高高在上的人，有哪个身上干净，这不被人揭穿了吗？”
“是极，是极！”
窃窃私语声，顺着微风飘入周甲双耳。
远处。
一个身材肥硕、富贵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拿软鞭，正自抽打一位妇人，面上满是怒火。
妇人惨叫连连，拼命解释，奈何对方根本不停。
听旁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这妇人与总捕头刑五勾搭上，被那中年男子给逮了个正着。
奈何刑五实力强、权势大，他有怒难出，只能朝自家妇人发泄。
“不会吧？”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前几天，邢捕头才救出来张家小姐，这才几天功夫，就与张夫人搞上了？”
“嘿嘿……”有人怪笑：
“应该就是因为有了这救命之恩，一来二去，这才攀上关系，难道张老爷还能自己打自己脸不成？”
“家丑，不可外扬！”
“说的也是！”
周甲轻轻摇头，放下碗。
对于这等事，他不知事情经过，自没什么好说的，对那刑五更是不熟，而且也无兴趣。
摸出两枚源钱放在桌上，再次看了眼摊主，他起身走向远处。
……
……
……
易宝楼。
黎元手拿一个木盒，小心翼翼摆在桌上。
“周师弟，您要的东西。”
他也是玄天盟外门弟子，只不过不属于金煌一脉，而易宝楼自也有着玄天盟的背景。
“有劳。”周甲精神一震，拉过木盒，轻轻打开。
“咔！”
盒盖开启，内里是一个玉瓶。
玉瓶色泽碧蓝，好似没有白云的天际，细细看去，还能看到内里有着丝丝闪烁电光。
“啵！”
轻启瓶盖，一丝电弧越现。
玉瓶内，盛有些许液体，液体仅有薄薄一层，却如浪潮奔涌，耳边隐隐有闷雷回荡。
“轰隆隆……”
空气中弥漫的源力，也受吸引，开始发生某种特殊变换，道道电弧，出现在木盒周遭。
“天雷琼液！”
黎元开口：
“此物多用来炼制黑铁玄兵，使用一切雷属功法，雷囚手中的那把刀就用了天雷琼液。”
“当然。”
“炼制黑铁玄兵，这点远远不够。”
“嗯。”周甲点头：
“这里有多少？”
“七滴。”黎元道：
“把它们融入周师弟的斧头里，足可让你的兵器威能大增，更可增加紫雷刀法威能。”
“七滴……”周甲若有所思：
“价钱？”
“十五源晶。”黎元比划了一下。
“十五源晶！”周甲嘴角一抽：
“这么贵？”
“没办法。”黎元轻叹：
“此物太过罕见，而且很多人需要，价钱难免会高些，其他类似之物，价钱就少不少。”
雷属宝物，向来昂贵。
论性价比，其实是偏低的。
周甲没有吭声，他虽然有钱，这一两年却是一直有出无进，那么多钱，心中难免不舍。
“这样……”见周甲面露迟疑，黎元道：
“如果师弟真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件楼里刚入手的云祥宝衣，在外面也值一枚源晶。”
说着，轻击双手。
不多时。
一件薄如蝉翼，质如棉麻交错的衣服呈了上来。
“此衣以天蚕丝、蹑空草编织而成，刀剑难伤、水火不侵，且能让人身轻如燕，也是一件宝物。”
“身轻如燕？”周甲眼眉微挑：
“当真？”
“自然是真。”黎元笑道：
“周师弟没听说过蹑空草？”
“不曾。”周甲摇头：
“正想请教。”
“蹑空草是贝恩世界的一种特产，有轻身之妙。”黎元轻捋胡须，解释道：
“有千年蹑空草，常人服之，也能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一日千里视若等闲，草茎经由烘干、晾晒、捶打后编织衣物，也可轻身，费恩世界的法师，尤其喜欢用它们制作的衣服。”
“不过千年蹑空草极其罕见，有价无市，通常我们遇到的，都是十年、几十年份的。”
“蹑空草……”周甲心头一动：
“这东西应该不常见吧？”
“也不是。”黎元迟疑了一下：
“北城坊市有出售草籽，不过这东西极其娇贵，不太好养，而且一两年大也没用处。”
“所以种的人并不多。”
“这样啊。”周甲若有所思，随即点头：
“我买下了！”
“好！”
黎元双眼一亮：
“我让人帮你装起来。”
离开易宝楼，周甲并未着急回返住处，而是去了北城坊市，在几家出售灵植的铺子里待了许久。
直至夜色已暗，方施施然回返。
面上，满带笑意。
手里的包裹，更是鼓鼓囊囊。
里面，全都是各种灵植的种子，这是他在以不同身份，在好几家灵植店铺，分别购得。
除了蹑空草。
还有其他几种灵植。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生长缓慢，却各有妙处，即使是几十年份，依旧有着大用，偏偏种子又不算多稀奇。
就如其中一种黑玄竹。
此竹生长缓慢，十年不足三寸，但坚硬无比，无需打磨就可当做利剑杀敌，锤炼后的竹丝更是有削铁如泥之效。
不止能做兵器，还能做护甲。
以黑玄竹做的护甲，重不足三斤，防御之力，却能让九品高手感到绝望。
不过用料，也能让制作者绝望。
一根五十年黑玄竹仅能抽出六根竹丝，而一件衣服所用竹丝，没有千八百根根本不屑。
对其他人来说，单纯用黑玄竹，只是个美好幻想。
但周甲不同！
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莫说一件，十件全套护甲，也可入手。
回到住处，想了想，第二日周甲又额外入手了一处偏僻庭院，专门用来种植各种灵植。
……
……
……
傍晚。
刑五挥手散去妻女，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翻了翻书册，他揉眉坐下。
最近这几天，城中出现了不少对他不利的谣言，不过清者自清，他从未主动解释过。
身边亲近之人也都知道他的性格，自也不会轻信。
至于旁人……
他们信不信，刑五从不在乎。
但这等谣言说的多了，潜移默化，也让不少人对他的态度生出变化，眼神也透着古怪。
难免，有些不喜。
“唰！”
“咄！”
一抹黑芒闪过，刑五下意识侧首闪避。
黑芒钉在身侧木桩上，却是一枚飞刀，飞刀尾部悬挂着一张布条，其上似乎有着字迹。
唔……
刑五皱眉，源力轻震，隔空托着布条落下。
上面的字迹，让他表情微变，身形电闪而出，在夜幕下朝着城南扑去。
以他的修为、身法，不过片刻就已赶到布条上所言位置，却是一个较为荒凉的院落。
翻身跃入庭院，一个黑衣人正自等候。
“阁下找我？”
刑五轻飘飘落地，声音低沉：
“不知你所说的那件事……”
“是你？”
他话音未落，就见黑衣人转过身来，露出含羞带怯的面庞，却是前几日刚刚见过的张夫人，表情不由一怔。
张夫人虽然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感知。
“张夫人，你怎么在这？”
“不是刑大人叫妾身过来的吗？”张夫人虽然已经育有一儿一女，但相貌依旧不凡。
气质，更惹人垂怜。
闻言面颊微红，眼中略显不解。
“我？”
刑五一愣，面色猛然一沉：
“不好！”
“轰！”
陡然，一连串闷响从院外传来：
“刑五，你竟敢做下这等事？”
两人身后的门窗，更是豁然打开，露出里面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场景，却诡异的不露丝毫气息。
“相公！”
待看到屋里的尸体，张夫人更是面色煞白，惨叫出声：
“生儿！”

第018章 渔家
傍晚时分。
“淅沥沥……”
绵绵细雨，随风飘落。
街上行人纷纷披上蓑衣，在雨中疾行。
天色已经开始转暗，红月的一角浮现在天边。
虽无尸体异变，那轮诡异红月依旧带来了阴郁、沉闷之气，弥漫在偌大城池之中。
街边摊，大都已经整理返家，仅有少许固执的摊主还在坚持，期待着会有顾客上门。
其中的一个摊位，简陋的棚布勉强遮住风雨，其下两人正自慢慢品尝摊主忙碌的成果。
与这条街上其他客人不同，这两人身上的气质绝非普通苦力所能有。
“味道有些古怪。”
一身劲装的陈莺放下勺子，拿出手绢擦拭如葱手指：
“我不太习惯，你喜欢这个味道？”
大林王朝的菜肴，多辛辣、甜腻，口味虽多种多样，却有些极端，豆腐脑并不符合大众口味。
尤其是咸口。
仅有些口味特殊，或者手上没多少源钱的穷苦人家，才会选择。
她尝了两下，就摇头放下。
“还行。”
周甲搅拌着木碗，白色的脑花、红色的辣油、青色的菜沫混在一起，散发着诱人清香：
“这东西，让我想起以前。”
“是吗？”陈莺美眸闪动，面带好奇。
一段时间的接触，她对周甲渐渐升起了一些好感，连带着也对他以前的生活有了兴趣。
“最近怎么回事？”
周甲却不想提及自己的过往，侧首问道：
“城里，似乎有些乱，雷囚做的？”
“嗯。”陈莺点头：
“刑五得罪了他，雷囚这人看似豪爽，实则睚眦必报，此番是要刑五声名扫地、家破人亡。”
声名扫地！
家破人亡！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代表着让人心生恐惧的权势，还有某些见不得光的阴险诡计。
“刑五……”周甲沉吟：
“他可是衙门总捕头，黑铁高手，这么简单？”
“对旁人来说自然不易。”陈莺耸肩：
“但动手的是雷囚，雷帮主爱子，未来天虎帮的接班人，这些身份，足够料理一位黑铁高手。”
“哼！”
她轻哼一声，道：
“若非对手是刑五，甚至没必要这么麻烦。”
“想不到。”周甲摇头：
“是我小瞧雷囚的影响力了。”
“也有刑五自己的原因。”陈莺收起双手，正襟危坐：
“刑五实力虽强，做人却太过刚正，所谓过刚易折，他自己不贪也就罢了，还要管住手下人的贪念。”
“来石城近两年，身边几无亲信，就连城中权势人家也对他多有不满，他有今日算是自取其咎。”
说着淡淡一笑：
“说起来好笑，此事雷囚开口，最先动手的竟然是衙门的人，这点怕是谁也没有想到。”
以刑五的地位，如果有心经营的话，与各方势力搞好关系，就算雷囚怕也不敢动他。
奈何……
此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一生。
“多事之秋！”周甲长叹。
最近，可不止刑五一件事。
“是啊。”陈莺点头：
“前几日，大盗十三鹰盗走城主府的延寿宝药，事情还未解决，就出现这等事，更有正气堂的余孽需要清理。”
“城里，怕是要乱上一段时间。”
周甲放下勺子，面露沉思。
他在考虑。
最近要不然就出城算了，白天也就罢了，夜里屋顶也有人高来高去，让人难以安宁。
在城外，他也有秘密据点，用来种植一些需要大量用水的灵植。
“少主。”
这时，一女急匆匆奔来，在陈莺面前止步：
“长老传讯，让我们动手。”
“哦！”
陈莺挑眉，看向周甲：
“周兄，要不要一起？”
“算了。”周甲摇头：
“我还有事，要出城一趟。”
“也好。”陈莺也不强求，拱手起身：
“那我先行告辞，有时间再去你那里拜访。”
“好。”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从身上取出些许源钱，放在桌上，然后取出一旁的蓑衣披在身上。
……
“唰！”
“唰唰！”
雨幕中，十几道人影从四面八方跃出，朝着一处宅院围去。
“少主。”
一女凑到陈莺面前，低声道：
“这里面住的人名叫郭平，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却被雷少帮主记恨在心，要我们抓活的。”
“好用刑折磨。”
“嗯。”陈莺点头，素手轻挥：
“动手吧，解决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刑五身为衙门总捕头，就算性格再是怪癖，身边也有几个信得过的人，郭平就算其中之一。
而她们，就负责解决这些人。
“是！”
众人应是，齐齐朝宅院扑去。
一个六品，在他们眼中自是不值一晒。
“彭！”
里屋房门被人踹开，瓷器、木凳碎裂声传来，紧随其后的，竟然是一连串的沉闷闷响，和倒地之声。
“嗯？”
陈莺立于院外，秀眉皱起，面色突然一变：
“不对！”
“有埋伏！”
一声娇叱，她不退反进，剑光如龙飞腾，卷起空中雨幕，雨滴好似利箭朝着宅院飙射。
剑光藏于雨幕，竟是消失不见。
无形剑！
“来得好！”
一声长啸，自宅院内传来，无数砖瓦受力飞起，迎向雨箭冲去，其后一道人影跟随。
“彭！”
“砰砰！”
人影当空交错，剑光、拳影齐飞，劲气震荡中两人相继落地。
“正气堂徐思明！”看清来人，陈莺美眸收缩：
“你竟然跟衙门的人搅在一起？”
“随你怎么说。”徐思明年约五十，十品巅峰修为尽显，一双虎目死死盯着陈莺：
“妖女，今日让你有来无回！”
“凭你？”陈莺面露不屑。
她是九品不假，但身怀黑铁玄兵，且一身妙法，真正动起手来，对方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
扫眼全场，她心中不由一沉。
足有二十余位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以有心算无心，正自飞速剿杀着她此番带来的人。
怕是，一个也活不下来。
“该死！”
怒啸一声，陈莺持剑急斩。
“来得好！”徐思明朗笑，握拳相迎。
……
城主府。
一身灰衣的刑五立在内院之前，棱角分明的长脸面色僵硬，一言不发。
“你别这样。”城主府护院主管万勇一脸无奈，道：
“大人是不会见你的。”
“我是被冤枉的。”刑五面色不变，声音冰冷：
“张家人不是我杀的，城中传言我霸占张家妻女、夺人家产，也都是谣言，我要面见城主以证清白。”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万勇耸肩：
“城主也相信你是清白的，甚至就连那些动手的人，也知道你是清白的，但这有什么用？”
他双手一摊，道：
“现在不是三百年前，朝廷不是立根之基，衙门办事也要看他人脸色，那些人不相信。”
“不！”
“他们口头上不相信，就足够把我们玩死。”
说着，无奈摇头：
“你的名声，在百姓、城中富户心中已经彻底毁了，衙门里面也没几个说你好话的。”
“走吧！”
“走？”刑五抬头，眼神冰冷：
“你这是让我去死！”
“我刑五一生，行的直坐的正，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背负这等骂名，我要见城主。”
他再次说出自己的要求。
“你这又何必！”万勇开口：
“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这世道本就浑浊难分，有时候太过清高，反倒是个祸害。”
“若你能放下执着，此事未必没有回旋余地。”
“但这余地，不在城主府，而在天虎帮。”
刑五性格刚正，却也不傻，听得出对方语意，但要让他去天虎帮找雷囚屈膝求饶，却是万万不能。
“扑啦啦……”
这时，一只飞鸟飞来，落在万勇肩头。
万勇当着他的面取下飞鸟传信，打眼一扫，面色就是一变。
“郭平？”
“正气堂！”
他猛然抬首，看向刑五，眼神冷肃：
“正气堂在郭平住处设下埋伏，你勾结正气堂？”
“没有！”刑五眼神一变，斩钉截铁道：
“刑某与正气堂，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万勇眼神闪烁。
他相信张家的事，与刑五无关，这是信任他的品格，但也是因此，更难相信正气堂与他无关。
正气……
偌大石城，还有谁比刑五更有正气？
刑五自看得出对方的眼神变换，面色僵硬，良久，方才仰天长叹：
“郭平误我！”
……
刑府。
朝廷的俸禄，向来不多。
刑五不愿沾染不干净的源钱，家中自无浮财，甚至就连妻子还要为人缝补挣些家用。
简陋的屋子里，一家四口齐聚。
小儿子年约，尚不懂事，在一旁摆弄着姐姐为他雕刻的玩具。
妻女则是一脸惊慌，惴惴不安。
“是我连累了你们。”
看着妻女，刑五心中不由泛起苦涩，往昔种种浮现，一时间不由质疑起自己的坚持。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
妻子握住他的手，慢声开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看来，我终究不适合在朝廷任职。”刑五垂首，想了想，道：
“雷囚睚眦必报，一旦没有了城主的照拂，他绝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作为捕头，他见多了江湖仇杀。
知道其中的血腥。
斩草除根、灭人全族，这才是最常见的做法。
握住妻子手腕，轻抚女儿长发，刑五眼神复杂，随即面色一寒，道：
“这几天，我会吸引天虎帮的注意力，你们悄悄出城，等过几天，我们在城外汇合。”
“相公！”
“爹！”
妻女一脸担忧，就连把玩玩具的小儿子也下意识停下手上的动作。
“放心。”刑五轻笑：
“我可是鹰眼神捕，抓人在行，自也知道怎么样才不会被人抓住，你们难道还不信我？”
“倒是你们……”
他看着家人，眼含不舍：
“一定要小心！”
“嗯！”
妻子重重点头，女儿则早已泪如雨下。
……
……
……
细雨连续下了好几天。
雨，不疾不徐，不骄不躁，覆盖天地之间。
一艘乌篷船，在宽广长河正中随风摇晃，悠然自得，隐约可见袅袅烟气，从那乌篷下缓缓飘出，融于雨雾。
“呲呲……”
炉子上，水壶呲呲冒着热气，一旁的周甲犹在垂钓，似乎沉浸其中。
待到鱼儿上钩，他才一脸满意收起鱼线，探手拿起滚烫的水壶把手，沸水冲刷着茶叶，清香弥漫开来。
“滋……”
热茶入肚，暖意涌现。
周甲不由眯眼，发出惬意之声。
这几日，城内没有一日安宁，他很庆幸自己提前出来，没有被人拖着卷入漩涡。
听说。
陈莺受了伤。
刑五也像是发了疯，在罢免总捕头的最后几天，带人疯狂搜查天虎帮在石城的各处生意。
闹得无人安生。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
暗中更是你来我往，彼此争纷，据闻因为正气堂的浑水摸鱼，就连黑铁高手都有损伤。
其下死的人，更不知凡几。
“哗啦啦……”
河水猛然涨潮，乌篷船顺水而下。
周甲侧首，隔着朦胧细雨，隐约可见一艘艘货船正自驶来，时不时传来大声的吆喝。
‘天水寨的人？’
眉头微皱，他猛然挥袖，推动乌篷船藏于芦苇荡中的小径，朝着此地水域下流而去。
这片水域上，天水寨是名副其实的霸主。
不止实力，作风更是霸道。
若是碰到过往渔船，十有八九会叫住，上前搜刮一番，周甲虽不怕，却也不想招惹麻烦。
不久后。
乌篷船从另一处芦苇荡缓缓飘出，周甲甩动鱼钩，正欲垂钓，就被岸边行人遥遥叫住。
“船家，劳烦载我们一程，我们要过河！”
周甲侧首。
雨幕下，一家三口正自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

第019章 鲛人
乌篷船靠近河岸。
周甲身披蓑衣，端坐船头，侧首审视着蒙蒙雨雾中的三人。
三人衣着简朴、面容憔悴，尤其是年长的女性，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当是身受重伤。
无神的双眼，似乎已经意识模糊。
呼喊的年轻女子嘴唇发紫，娇躯在雨中微微颤抖，身上的气息极其不稳，眼中带着股焦躁。
年幼的童子被她抱在怀里，昏昏欲睡。
这样的三人，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明显身上藏有什么秘密，怕还牵扯着某些麻烦。
周甲收回视线，神情淡漠。
“船家。”
刑若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扶着母亲，见船上渔夫侧首看来，以为对方并未听清自己的声音，再次开口：
“劳烦载我们一程，我们要过河，船资好说。”
她声音清脆，好似黄莺，吐字更是清晰，即使风雨交加，依旧能清清楚楚传入耳中。
蓑衣下，渔夫不为所动，只是轻抬鱼竿，朝着一旁的芦苇荡指了指，然后自顾自甩出鱼线。
什么意思？
刑若一愣，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意。
她们一家为石城百姓奔波操劳，没有得到好处不说，还落人口舌，如今更是弃家而逃。
在城里受人欺辱也就罢了，就连一个渔夫也如此态度！
真当她好欺不成？
平常时候，刑若也不会如此偏激，但现今母亲重创、自己有伤，弟弟身上也染了寒疾。
心中难免郁火堆积，就差一个爆发的引子。
“若儿。”
正要发怒，妇人低声开口：
“芦苇荡有东西。”
“嗯？”
刑若一愣，定睛看去，果然在芦苇里看到一物。
竹筏！
竹筏简陋，仅是把几根竹子用草藤捆在一起，应该是过往渔民为了方便来往，特意放在这里。
用的时候，随时拉出来。
这种竹筏，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人会占为己有，放在芦苇荡，估计也是为了不被水流冲走。
不过，虽然简陋，把人运到对岸并无问题。
“这……”
刑若呆了呆，朝着乌篷船上的人影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
“抱歉，误会你了。”
对方虽然拒绝了让三人上船的请求，却也指出了竹筏所在，倒也不能说别人的不是。
小心翼翼放下幼童，扶着母亲贴树做好，她这才去拉竹筏。
“饿……”
“娘亲、姐姐，我饿……”
贴着妇人昏睡的幼童像是闻到了什么，饥肠辘辘作响，口中喃喃不停，身躯微微挪动。
刑若把竹筏拉到岸边，就听到弟弟的声音，眼神不由一黯。
已经有两天没有时间吃饭了，她身怀武艺，修为还不低，能忍得住，弟弟如何忍得？
母亲的伤，也因没有时间调养，越发严重。
一股鱼肉鲜香，恰好飘来。
刑若美眸一亮，看向乌篷船。
“船家。”
她急急开口：
“能不能把你船上吃的东西卖我们一些，我有钱，可以花钱买。”
说着，解开背后的包裹，从中取出钱袋，源钱与源石的清脆碰撞声，也传入他人耳中。
刑若心头一跳，暗叫不好。
真是糊涂！
爹说过多少次财不露白，尤其是在外面，自己怎么还是不长记性，万一被人惦记上如何是好？
话虽如此，心中却也不以为意。
她家传功法独特，需借助坚定的意志修炼，进度远超常人，即使没有借助外物年纪轻轻也已七品巅峰。
唯一的缺点，就是要克制心中欲念，不能朝普通人动武。
不然。
就会破功，修为至此停滞不前。
若是违背了心中的坚持，朝好人出手的话，甚至有境界倒退、乃至走火入魔的危险。
船家不为源石所动也就罢了，若是起了歹心……
她自也有了动手的借口！
但下一刻。
她的面色就是一白，心头遍及寒意。
“唰！”
鱼线破空，当空一绕，在刑若惊恐的眼神中，悄然缠住钱袋，轻轻一拉扯回乌篷船。
好快！
好厉害！
这是……
九品？
十品？
不论是九品还是十品，但可以肯定，她绝非对手。
待回过神来，心中又是一片苦涩。
我的钱……
那是身上所有的钱了。
“哒！”
一物从乌篷船抛出，落在刑若脚下，是用荷叶简简单单包裹的烤鱼，里面仅有两条鱼。
刑若张了张嘴，想要讨价还价，视线落在渔夫身上，又是无奈轻叹。
罢了！
打不过。
心中又是一阵肉疼，钱袋里可是有两枚源石另三百多源钱，买一条大补身体的黄磷鱼都有剩余。
这两条……
嗯？
黄磷鱼？
假的吧！
……
……
……
三水见过周甲的钓具，很是诧异这种东西竟然还能钓出鱼来。
随手从河岸捡的细长竹竿，最为劣质的鱼线，铁钩仅有些许弯度，甚至都挂不住鱼唇。
但就是这般，每日都能入手不少鱼获。
一年多来。
周甲钓的鱼，品种多达上百，对于周遭水域各类鱼种，已经知之甚清，技术也已精湛。
水面上，鱼浮轻晃。
这是有鱼上钩的标志。
“咦？”
刚刚手握鱼竿，周甲眼眉就是一挑。
新鱼种？
还是条大鱼！
水下传来的力道，让鱼竿吃紧，更有一股大力沿着鱼竿涌来，似乎想把他也扯进水里。
“哼！”
轻哼声中，周甲手腕轻震。
浩瀚源力汇聚于一线，沿着鱼竿瞬间传至鱼线，纤细的鱼线、鱼钩，瞬间成了杀人利器。
“唰！”
一道黑影被生生从水下扯出，凄厉的嘶吼带着些许狰狞，一道乌光更是直射乌篷船。
“彭！”
乌光被一枚源钱击飞，周甲也看清了此次的‘鱼获’。
“鲛人！”
‘鱼获’有手有脚，与人大体无异，只是脖颈处长有类似鱼鳃的东西，双眼生有竖瞳。
而那乌光，赫然是一根鱼叉。
正是久有耳闻的鲛人。
“放开我！”
鲛人嘶吼：
“不然杀了你！”
“噗！”
他话音未落，鱼线猛然绷直，巨力拉扯下，好似一根锯齿，轻而易举绞下鲛人头颅。
收回鱼竿，周甲若有所思。
洪泽域六大国度，鲛人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所占区域仅比另外五国疆域加起来少些。
就连军方，都不敢对鲛人太过强势。
根源，就是洪泽域大部分水域，本就来自鲛人生存的世界，而且鲛人能生，数量惊人，又精擅水性。
在水下，没有哪个种族能与之为敌。
各大水域，也都有鲛人出没。
甚至，成了仅次于兽潮的祸端！
前些日子，附近就有一处水域出现一伙鲛人，杀了两个村庄的百姓。
鲛人虽然也叫人，却没有不吃人肉的顾忌，被五大国度抵触，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这里竟然会有鲛人？
鲛人可不会单独出动。
摇了摇头，周甲不再深究。
这种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孤家寡人考虑。
细雨如旧。
乌篷船顺水而下，鱼竿再次甩出。
他不喜麻烦，但求自在，只不过有时候事情总是不随心意，不想麻烦却偏偏有麻烦登门。
“那边打渔的！”
一艘长约十余米的舟船顺水而下，几道人影立于船板，其中一人朝着乌篷船隔空大吼：
“可曾见到三个人出现在附近？”
“三人中有两个女人，一个娃娃，她们是朝廷要犯，我们奉命捉拿，若干欺瞒定不饶你。”
声音洪亮，高高在上中带着股威胁。
‘天水寨的人？’
周甲抬头，无意招惹，随手朝刑若三人离去的方向一指：
“那边！”
“还真见到了。”船板上，几人面上一喜。
邢捕头一家人都是以差役起家，反侦察能力惊人，他们一路追查，几乎没什么线索。
此番，竟有了意外之喜。
“追！”
一声大喝，舟船扭转方向，朝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途经乌篷船。
甲板上一黑袍人鼻间轻嗅，猛然沉声开口：
“这人身上有我族人的气息，他杀了我们的人！”
“哦？”
领头那人眼眉一挑，侧首看向乌篷船上的人影，眼神冰冷，伸手朝后一挥，淡淡道：
“杀了他！”
音落，
一种无名恐惧突然浮上心头。
乌篷船上。
周甲身披蓑衣，看着起起伏伏的水面，轻轻一叹。
随即招手。
“嗡！”
身后，斜靠船板的双刃斧急速颤抖，猛然一晃，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出现在周甲手中。
融入天雷琼液后，双刃斧斧光更胜。
无需发力，周遭弥漫的源力，就已自发浮现丝丝电光，一股狂暴的雷霆之力开始涌动。
冬雷霹雳！
一抹电光，自乌篷船甲板浮现，好似雷神挥舞权杖，朝着数十米开外的舟船猛然一点。
刺目电光贯穿雨幕，撕裂空气，好似出膛的炮弹，笔直冲出数十米，轰在舟船之上。
甲板上的人影，面露惊恐、绝望。
面对来袭的电光，却无能为力。
“轰！”
轰鸣声响彻四方。
无数电光自舟船甲板爆发，席卷半截船体，无数木板轰然碎裂，诸多身体四分五裂。
“唰！”
双刃斧高高跃起，落回周甲手中。
再看舟船。
已经缓缓朝着水下沉去，眨眼功夫就已不见踪影，唯有些许木板、浮尸在水面飘荡。
自进阶十品，肉身日趋完美，可容纳的源力也越来越多。
周甲身具龙虎玄胎，底蕴本就远超他人，现如今他的修为，怕是可碾压十品巅峰高手。
圆满境界的紫雷斧法，加上经由天雷琼液加持的双刃斧，这一击，不亚黑铁高手之威。
一招，破船！
船上众人，无丝毫还手之力！
乌篷船缓缓滑过水面，水波翻滚，也露出一具被黑袍裹的严严实实的尸体。
黑袍内，赫然是头鲛人。
……
“周兄！”
陈莺一脸惊喜看向周甲：
“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陈小姐。”周甲也略显意外，扫眼陈莺身后的一干天虎帮矫健帮众，道：
“你们……这是有事？”
“是。”陈莺点头：
“刑五的家人逃出了城，周兄在附近游玩，有没有见过她们，或者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我没见过刑五家人。”周甲轻轻摇头，眼神闪动：
“要说不对的地方，还真有。”
“哦！”陈莺双眼一亮：
“哪里？”
“那边有几艘天水寨的货船。”周甲伸手朝上游一指，道：
“不过依我看，货船吃水太深，看似正常，实则神神秘秘，里面怕是藏有见不得光的事。”
“是吗？”陈莺若有所思：
“天水寨……”
“走！”
素手一挥：
“过去看看。”
……
……
……
“上使请看。”
船舱里，高臣掀开麻布，露出下面一摞摞寒光闪烁的兵刃：
“这是新来的货，每一件都经过融水处理，就算在水底扔个十年八年，也不会生锈。”
“唔……”
上使身披软甲，头颅似鱼怪，赫然是一位鲛人头领，他手抚兵刃，面上露出满意笑容：
“不错，确实不错！”
高臣大喜，急急道：“那我们的货物？”
“放心。”上使开口：
“我们与天水寨是老朋友了，只要是你们的人过水路，定然不会出事，买卖还是继续。”
“那就好，那就……”
“报！”
一声大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一位天水寨帮众急匆匆闯进船舱，在高臣面露不喜之际，急道：
“头，一群天虎帮的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说我们包庇邢家人，要上来搜查，怎么办？”
“放屁！”
高臣大怒：
“我们与那姓刑的毫无关系，干嘛包庇他，这段时间我们也在一直搜查那一家三口。”
“话虽如此。”手下一脸急躁：
“但他们执意搜船，我们的人快拦不住了，现在怎么办？”
“天虎帮……”高臣钢牙紧咬：
“他们就是要找茬！”
如果只是自己人也就罢了，即使被天虎帮搜出兵器，也可以用自己使用来搪塞过去。
但问题是，船上还有不少鲛人。
若是被人发现天水寨勾结鲛人的话，问题就大了。
“高兄，不必担心。”上使淡淡一笑：
“我们先出去躲一躲，等他们的人走后再过来即可。”
“这……”高臣面泛尴尬：
“委屈诸位了。”
“没关系。”上使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招了招手，把其他鲛人尽数叫来。
然后通过舟船下面的通道，悄无声息潜入水中。
鲛人也是人，虽然能够长时间待在水底，却也并不像游鱼一般，可以一辈子不出来。
一行人顺水而下，潜出数里，然后在一个无人处上岸。
上使抖落身上的水花，轻轻一笑，提起一旁重达八百多斤的钢叉，面无表情看向不远处：
“有意思，一介区区凡人，竟然还敢跟到这里。”
“黑铁？”
周甲皱眉，从树后缓步踏出。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随意为之，竟然钓到这么一条大鱼。
怕是就连那些天水寨的人也不清楚，这位看上去身形纤细的鲛人，竟然是一位黑铁高手。

第020章 实力
鲛人体型大都不壮。
对于常年在水里生活的他们来说，高鼓的筋肉会加大水流的冲击面，减慢自己的游速。
流线型的体格，才附和他们的审美。
而眼前这位鲛人，体型明显更为纤细，若非有着喉结与平胸，周甲都难以分辨他的性别。
鲛人属于全民皆兵的种族，内部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
黑铁，
就是鲛人统领！
这等存在，在鲛人中的地位极高，通常不会出动。
看来，天水寨的人与鲛人的联系非同一般，怕是它能在石城立足，也多有依仗鲛人。
在周甲审视对方之际，鲛人上使已经对他没了兴趣，区区一个凡阶而已，当下手一挥：
“上！”
“杀了他！”
“呜……”
其他鲛人当即低吼，手持兵刃猛扑而来。
他们的兵刃多分水刺、避水叉、长枪等物，攻势凶猛，瞬间就笼罩周甲所在丈许之地。
“彭！”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场中的情况也让鲛人上使双眼一缩。
但见周甲双膝微蹲，手持一面盾牌，无形劲气笼罩周身，把一应攻势尽皆拦截在外。
一干鲛人就觉自己撞上了一个龟壳，不论如何进攻，始终不能冲到对手身前一尺之内。
唯有拼命嚎叫，加快攻势，妄图打破这个乌龟壳。
如山！
蓄力！
无形劲气飞速旋转，把每一股袭来的力道尽皆收入其中，随着攻势的凶猛，蠢蠢欲动。
上使眼神闪动，面色陡然一变：
“不好！”
“速退！”
他口中急喝，却明显晚了一步。
周甲双眼一亮，身躯前倾，手臂猛然一震，压缩到极致的力量轰然爆发，朝着四面八方冲去。
肉眼可见的气浪，悍然掀飞周遭地皮，露出下面坚硬的山石。
一个个鲛人被数倍之力轰在身上，尽皆高高飞起，筋骨断裂、血肉横飞，相继倒地。
三重盾反！
一击。
众鲛人非死即伤！
即使其中有着堪比人族七品、八品的高手，同样如此。
“找死！”
上使怒吼，持叉猛扑。
他体型纤细，看似弱小，此即爆发威势却骇人至极，好似一头凶兽，鼓荡咆哮劲风。
周甲只觉自己鼻子里，闻到一股腥风。
浑身皮肉，好似针扎一般，下意识绷紧。
虽然已见过不少黑铁，此番还是他真正与一位黑铁高手交手，身临其境，方知其威。
普通凡阶，怕是在其面前就连反抗的胆气，都提不起来。
对方手中钢叉，重达八百多斤，在急速挥舞下，堪比冲来的火车头，能撞碎一切拦截。
“哼！”
低哼一声，周甲舒展筋骨，身躯保持前倾姿势，脊椎好似蠕动的大龙，发力持盾迎上。
攻势还未临身，脚下坚硬的山石，已然开裂。
“轰！”
巨响传来。
冲击波自钢叉、盾牌的接触点浮现，瞬间横扫八方，周遭高大的树木，也为之瑟瑟发抖。
周甲身躯一矮，面色一沉。
“啪！”
上使一击未见全功，脚下轻跺，山石突兀浮现一个深深的脚印，而他的身体则借力出现在周甲身侧。
钢叉回旋，从一个诡异角度刺出。
论武技，鲛人一族虽然传承不知多少年，却依旧不如人族精擅，但它们有着独特的发力技巧。
水涡劲！
数尺之地，两步之遥，上使却能突兀爆发，诡异而强悍。
身体擦过空气，传出呼啸之声，就如人在甩鞭，一举一动都能引起空气的剧烈炸响。
周甲移步、侧身，盾牌轻举。
“彭！”
巨力来袭，凝于一点的罡劲让三重盾反根本无法反击，只有闷哼一声，朝后倒退一步。
上使表情不变，双足踏地，朝前猛攻。
他体型纤细，力量却恐怖的吓人，两人脚下是坚硬的岩石，在他足下却像是软糯沙土。
轰隆隆的震荡力席卷周遭，大地剧烈震颤，宛如地龙翻身。
上使脚下连踏，钢叉好似毒龙出洞，凶猛的攻势狂风暴雨般把周甲所在给尽数淹没。
两人一进一退，瞬间数丈。
地面好似被铁犁划过一般，留下深深沟壑。
他们的力量几乎超脱了凡人的限制，单单外溢的劲风，就能在坚硬的石头上留下印痕。
这已不是凡人的较量！
而是黑铁高手之间的争锋！
周甲连连后退，表情却未有丝毫变化，在对手钢叉回缩的刹那，脚下发力，斧刃急斩。
紫雷斧法刚猛霸道，多有去无回，劲风乍起，闷雷回荡。
刺目雷光也出现在场中。
“轰！”
两道人影，各自暴退。
“好小子！”
上使震动手臂，源力扫去手上的酥麻，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对手：
“区区凡人，竟然能够与我抗衡，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你的名字有资格让我记住。”
“不必了。”周甲轻轻摇头，眼中浮现失望：
“原来……”
“黑铁也不过如此！”
他确实有些失望。
黑铁高手，在他心中一直高高在上，以前更是心怀敬畏，总以为自己与之相比差距很大。
不曾想……
他还没有激发暴力，甚至就连紫雷斧法都未尽展，就已经能与对方抗衡。
即使，处于下风。
也许对方并非黑铁之中的强者，甚至可能刚刚晋升不久，手中连件黑铁玄兵也无，但实力依旧让周甲大失所望。
“什么？”上使一愣，随即面泛怒容：
“你找死！”
怒吼声中，他身躯猛冲，钢叉好似水中游鱼，搅动天地间的源力，发出水潮奔涌之声。
虚空中，竟真的出现了道道流水。
水流卷动，看似纤细却重於千钧，所过之处轰鸣不绝。
水龙卷！
呼啸的劲风席卷数丈之地，奔涌的水流宛如水龙咆哮，鲛人身影不见，唯有水流涌动。
无形的源力融入水流，重达八百斤的钢叉消失不见，也让流水有了绞碎一切的力量。
周甲身躯一紧。
这应该是鲛人秘技。
能以源力引动水气变化，化生水流，内藏无数股潜流，一旦被卷入其中，定然难逃一劫。
嗯？
周甲一愣。
自己怎么会这么清楚？
明明从未见过这一招，却似乎一眼就看透其中的玄妙，甚至还能避重就轻知晓破绽。
来袭的水流，威力堪称恐怖。
但他，却生不出丝毫畏惧。
反到感到亲近。
地辅星：御水！
心中突兀生出一股明悟，御水天赋，本就有着掌控一切水源之力的能力，即使残缺依旧有着影响。
呵……
轻呵声中，周甲身躯轻震，浑身筋肉瞬间高鼓。
暴力！
轰！
恐怖的巨力，猛然在他身上涌现，狂暴的力量甚至排开身周空气，来袭水流也为之一滞。
怒雷斩！
双刃斧裹挟巨力，被雷霆包裹，悍然斩入水流之中。
奔涌流水面对来袭的人影，竟像是臣服一般，悄然散开一道缝隙，露出其后的鲛人。
上使眼露惊恐，浑然不知为何出现这等变故，却已来不及拦截。
“噗！”
斧刃落下，鲛人从中一分为二。
黑铁，
死！
……
“虽然修为不过是十品，但有着龙虎玄胎增加底蕴，掌兵把紫雷斧法推至圆满境界。”
“面对普通黑铁，已经无需畏惧。”
收拾了一下战场，周甲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些了解：
“若是激发了暴力，就算是杨近舟这等身怀黑铁玄兵的宗门嫡传，或许也不如自己。”
当然。
具体如何，没试过永远不会知道。
也许他更强，也许对方的底蕴更加深厚。
谁也不知。
倒是击杀鲛人，虽然获得的能量不菲，却也不如想象的大，难怪没人依靠击杀黑铁凶兽进阶。
实在是太难！
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本欲尽数扔进水里，想了想又留下几具尸体。
“鲛人！”
不久后，另一个地方。
陈莺美眸闪动：
“你确定，他们是从天水寨的船上逃出来的？”
“不错。”周甲点头，从身上取出几样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我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还有几个鲛人被他们逃了，不知还能不能追上。”
为了避免以后可能引来的麻烦，上使的尸体并未出现在这里。
“天水令！”
“密信！”
陈莺接过，面泛狂喜：
“好，好得很，刚才那姓高的还狡辩，说是给自家人运送军械，这次我看他还怎么解释？”
“天水寨的武器，需要防水？”
“勾结鲛人，可是死罪！”
谁都知道，天水寨与鲛人有些关系，不然水路不可能那么顺畅，但一直没有确凿证据。
再加上些许交流，其实算不上罪过。
也就无人深究。
但若暗地私通且出售军械的话，意义又是不同，天虎帮占据大义，朝廷的人也会不忿。
到时候，天水寨怎么也要大出血，才能平息。
……
……
……
城中。
混乱依旧在继续。
西城赌坊。
“哗啦啦……”
“咣当！”
赌桌破碎、座椅翻飞。
少卿。
经由巨力摧残，半边房屋也塌了下去。
“啊！！！”
洛风长发披散，双目赤红，一边挥舞长剑一边怒吼：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虎帮的场子闹事，主管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
与他对敌的是位靓丽女子，手持一柄弯刀，身法诡异、招式玄奇，明明修为不及洛风，却不落下风。
此即闻言，冷冷一笑：
“天虎帮为恶多年，欺行霸市，我们正气堂是替天行道，闹一闹赌坊而已，早晚掀翻你们帮派！”
“放肆！”
温仲低吼：
“尔等找死！”
他身躯肥硕，在周甲面前唯唯诺诺，此即却把一手掌法施展的刚猛霸道，一人独斗数人不落下风。
不过赌坊明显人手不足，而对方来的皆是精英。
稳住局面已是勉强，更不能阻拦对方四下搞破坏。
“到手了！”
楼上，一道黑影跃出：
“三十多源晶，源石太多不方便拿，可惜了。”
黑影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大手一挥：
“走！”
“想走？”洛风钢牙紧咬：
“给我留下。”
来人虽多，这里毕竟是城内，早在动手的第一时间，赌坊就朝天虎帮总舵发出求救信号。
只要缠住对方片刻，就会有高手赶来。
届时。
他们都得死！
念头转动，洛风掌中剑光陡然大盛。
他自幼十指就灵动异于常人，一手剑法更是利用其优势，深的快、准、狠三字要诀。
剑光烁烁，瞬间缠住靓丽女子。
“瑶儿！”
人群中，一位中年男子闷喝：
“别玩了，快走！”
“知道了，爹。”女子应声，身躯当空翻转，弯刀连闪，与剑光撞在一起，猛然一划。
在那一瞬间，刀光一盛。
而女子身上的气息，也暴涨一大截。
遭！
洛风大惊，他此前全力拦截，反到疏于防守，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
刀光闪过，一截手腕离体飞出。
“啊！”
洛风惨叫，手握断臂踉跄后退，面上青白交错，眼中尽是惊恐：
“我的手！”
他是赌徒，是千手洛风。
现今失去一只手，那以后……
可想而知！
“嘻嘻……”
女子轻笑，朝他翻了翻白眼，身躯高高跃起，跃入黑暗。
正气堂的人本就占据上风，其他人自也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大闹一番，消失不见。
“洛兄！”
温仲奔到洛风面前，看了看他的断手，神色复杂，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可惜，主管不在，不然哪里容他们如此猖狂？”
“主管若是在，他们怕也不敢过来。”洛风钢牙紧咬，身躯颤抖：
“温兄，我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嗯？”温仲一愣：
“他们本就是故意的。”
“不！”洛风咬牙：
“我是说，他们本就要毁了我这条手臂，那娘们最后的眼神，我绝不会忘记，她一直都在惦记我的手！”
“嗯？”温仲皱眉，双眼眯起。
……
……
……
“瑶妹！”
黑影当空翻滚，落在女子身旁：
“这次收获不错，不但入手大批源晶，还有钱家的买卖，我就说早就该朝赌坊动手。”
“你想的倒是简单。”女子翻了翻白眼：
“不说西城赌坊的主管是位顶尖十品，就连这里常来的客人也非弱者，今天要不是城主府那边出了乱子，我们依旧没有机会。”
“说的是。”
黑影点头：
“不过，我们终究还是得手了。”
“没错！”女子轻笑，两人施展轻功，跟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朝着城外方向急奔：
“等避过这个风头，就去钱家取钱，洛风的手竟然那么值钱。”
“当然。”黑影道：
“毕竟是千手洛风……”
“谁！”
几道飞掠的身影猛然一顿。
前方，一片漆黑，肉眼难辨，却似乎藏着一头恐怖的凶兽，让场中众人下意识心生惧意。
“呼……”
夜风吹拂。
一道背负斧盾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行来。
来人审视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带头的中年男子身上：
“闹了我的场子，就想轻松离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第021章 追杀
周甲人虽不在赌坊，却与温仲、洛风一直有着联系，所以赌坊出事的时候，也收到了传讯。
恰好回城，也就拦住这群人去路。
十品的他，听风可闻里许之远，只听一个方向的话，十里外的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用来截人，再适合不过。
“周甲！”
中年男子面色凝重，双眼死死盯着来人。
黑暗中，仅有一人行来，气势之盛，却轻而易举压倒了己方众人，让人不由自主心生退意。
“怕什么？”
一人低吼：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
“爹！”
女子也猛挑眉头，弯刀遥遥一指：
“天虎帮没有好人，这人又是赌坊大头目，正好趁机杀了他！”
“我来！”
其中一人口中低喝，身躯猛然前冲。
人群中，能够抗住周甲气势压迫的仅有两人，一是带队的中年男子，另一人就是他。
此人身量不高，却极其精悍。
手中枪长达近丈，鹅卵粗细，通体发亮，泛着一层金属色泽，给人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这杆大枪，枪尖锋锐，两侧开锋，上有红缨，伴随着来人手腕轻震，枪影红花绽放。
“杨叔！”
见到此人动手，女子双眼一亮，其他人也是精神一震。
就连那中年男子，眼神也微微一松。
显然。
他们很信任对方的实力。
“杀！”
一步丈余，杨叔数步疾冲，明明只有一人，却在刹那间冲出千军万马一同冲锋的气势。
疾风猎猎，沙场飞扬，好似身处酷烈的战场之中，寒光闪过，厮杀声融入呼啸枪鸣。
枪出如龙！
冰冷肃杀之意，笼罩周甲。
“军方武技？”
周甲双眼微缩，若有所思。
与玄天盟所传武技不同，军方武技重气势、弱招式，毕竟乱军之中根本没机会施展精妙武技。
但这并非意味着军方武技不适合单打独斗。
恰恰相反。
军方武技注重爆发，每一招都经由无数次厮杀推演，近乎完美，除了不持久几无缺点。
“嗡……”
长枪抖动，巨大的力量让枪身震颤，竟发出山呼海啸之声。
周甲也觉身躯一紧，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锁定一般，想要移动一步都变的极为困难。
“呵！”
轻呵一声，他迎着长枪踏步前行。
与对方的身量相比，身高近两米的周甲体型雄壮，宛如成年大汉和青涩少年的区别。
盾牌，横在面前。
“喝！”
杨叔双眼一凝，已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势，心中却无惧意。
枪身一念，无我无人！
双足跺地，小半长街为之震颤，漫天枪影猛然一聚，一道汇聚全身精气神的一枪刺出。
枪芒如流星，悍然落地。
“彭！”
闷响响起。
杨叔身躯一震，只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座巍峨高山，浑身劲力拼命咆哮，结果却越发让人绝望。
恐怖！
强大！
气势如山！
枪芒在盾牌之前暴碎。
“噗！”
一道斧光闪过，杨叔的身体就像是左右被人拉扯一般，猛的一分为二，朝着两侧飞去。
“噗通！”
半截尸体砸在墙面，软塌塌滑落。
“当啷……”
长枪，也滚落一旁。
场中一静。
“杨兄弟！”
“杨叔！”
“……”
正气堂的一行人纷纷大吼，更有一股寒意自心头冒出。
杨叔的实力，他们一清二楚，那可是曾与黑铁强者交手几招的存在，现今却被一斧斩杀。
毫无还手之力！
西城赌坊的主管，实力竟如此恐怖？
“小七，带瑶儿先走！”中年男子面色阴沉，持剑在手，双眼死死盯着周甲，口中则是大喝：
“快走！”
“爹！”
“瑶妹，走！”
小七却知道事不宜迟，不顾女子叫喊，一把拉着她朝侧方跃去。
周甲扫眼几人，面色不变，目光缓缓落在中年男子身上，慢声开口：
“有趣的功法，燃烧精血来增加实力，虽然增幅不小，可惜损伤太大，有些得不偿失。”
就在这短短片刻，对方身上的气息暴增一大截。
但根基，也严重受损。
此番就算活下来，怕也没多少日子了。
论爆发潜力……
即使是玄天盟最为顶尖的秘法，在几乎没有后遗症的地猛星暴力面前，也是玩笑。
“哼！”
中年男子冷哼：
“接招！”
音未落，他已人剑合一，朝周甲冲去。
剑光演化漫天繁星，美轮美奂中内藏杀机，凌厉的剑气斜指虚空，甚至引动冥冥之力。
天演剑诀！
“轰！”
一抹暴烈、凶狠的斧光凭空出现，带着无穷巨力，野蛮、直接撞入剑光，轰碎一切。
春雷殛爆！
剑光，陡然崩碎。
中年男子口发闷哼，嘴角溢血，眼中更是浮现惊恐，他总算明白自家兄弟此前的感受。
这等对手，强大的让人发自内心感到绝望。
一切招式、技巧，在对方看似平平无奇的斧光下，几无抵抗之力，一触就彻底破碎。
怎么可能！
自己与不少十品交过手，从未遇到过如此境遇。
十品？
就算是黑铁，怕也不过如此！
“啊！”
怒吼声中，中年男子体内气血沸腾，如烈火烹油，气势陡涨，本来摇摇晃晃的剑光也随之一聚。
剑气，再次一盛。
但……
没用！
“轰！”
紫色的雷霆带着股毁天灭地之威，轰然落在剑光之上，剑气逸散，也露出内里的人影。
“彭！”
三斧！
一道软绵绵的身影就从场中跌飞出去，落地无声，好似一摊烂泥。
远处，还没有逃远的其他人心头一寒，无不紧咬牙关、拼命发力，疯狂朝着远方逃窜。
那小七，甚至把背上的包裹给扔了出去，借机拖延时间、减轻负重。
周甲收起斧盾，冷眼看去，随即轻轻摇头，弯腰在中年男子的尸体翻了翻，摸出几物。
“主管！”
“周主管！”
不多时，温仲、洛风等人相继赶到，见到场中的情况，表情不由一松，看向周甲眼中更是浮现敬畏。
这几人实力的强悍，他们早就见识过。
赌坊那么多护卫，被人杀的连连倒退，毫无还手之力，现今在主管一人面前，却落得如此下场。
周甲则是看向洛风断臂，眼神微动。
……
“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女子紧握弯刀，银牙紧咬，低声怒吼：
“周甲，我张瑶绝不会放过你，有遭一日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报杀父之仇！”
“瑶妹。”小七面露沮丧，脚步不停：
“那人太厉害了，我们不是对手。”
“放屁！”张瑶侧首，俏面含煞：
“打不过他，难道就不能拿他身边人开刀，武功高不意味着杀不死，这个世上能杀死人的手段多得是。”
“况且……”
她美眸一寒，道：
“我们去找洪师叔，他在城外接应刑五，以他的实力，就算杀不死姓周的也能让他好看。”
“洪师叔……”小七眼神闪动，似有畏惧，随即轻轻点头：
“也好。”
“我会去查姓周的身边都有哪些人，到时候我们拿他们来要挟，总不会让他好过就是。”
……
“唔……”
温仲等人捡起包裹，检查了里面的源晶，心头一松，正要朝周甲禀报，就见对方眼神一沉。
“果然！”
周甲抬头，朝着正气堂众人逃遁的方向看去，口中喃喃：
“斩草，就要除根。”
“你们收拾吧。”
朝着几人挥了挥手，他踏步朝着远方行去：
“我出去一趟。”
……
……
……
城外。
密林之中。
雷囚身着软甲，手持雷刀，面泛狰狞。
他从身后扯出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雷刀横在女子咽喉，目视黑漆漆的密林，大声吼道：
“刑五！”
“你不是喜欢救人吗？这个姓张的丫头可是你从环彩阁下面救出来的，现在又怎样？”
他仰天长笑，音带讥讽：
“所有人都知道，你沾染他人妻女，杀人嫁祸，妄图霸占张家的产业，果真好名声！”
“你千辛万苦救人。”
“结果，张夫人自尽！”
“你猜，她的女儿会如何？”
密林中阴风瑟瑟，无人回应。
“噗！”
雷囚挥刀，女子头颅滚落，散乱的发丝下无声双眼怒瞪苍天，脖颈处鲜血喷溅而出。
杀人者扔掉手中的无头尸体，吼道：
“我雷囚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了，我不止要杀人，还要当着你刑五的面，杀给你看！”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好人没好报！”
“在这世道追求朗朗乾坤，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雷囚！”
密林中，传来一声满含愤怒的咆哮：
“你该死！”
“你该死啊！！！”
吼声如雷，剑光如电，洞穿一株株参天大树，裹挟着无穷怒意，朝着雷囚所在杀来。
“上！”
早就埋伏在周围的人伴随着一声大喝，齐齐扑上。
霎时间。
场中刀光剑影纵横，劲弩、疾箭飞掠，朝着人影剿杀。
“滚开！”
刑五怒吼，剑光如虹，横扫八方，狂暴、恐怖的剑光所过，剑折刀断，人影纷纷跌飞。
面对全力爆发的黑铁高手，普通凡阶几无抵抗之力。
“铮！”
剑声长鸣。
无影无形的剑气自侧方扑来，陈莺人剑合一，借助黑铁玄兵的锋芒，直扑刑五所在。
剑法阴毒狠辣！
“彭！”
雷囚跺脚，地面震颤，他也借力飞出，黑铁玄兵雷刀当空划过一道犀利弧线，裹挟着雷霆当头爆斩。
书生打扮的亚当出现在不远处，他面色凝重，手持一根如玉短棒，朝着刑五遥遥一指。
迟缓！
震慑！
陷地！
……
他赫然是一位精通费穆法术的法师，且修为已达十品，源力引动天地之力，激发术法。
虽然威胁不到一位黑铁生死，但足够造成一定的影响。
尤其是这位黑铁，还是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守正！”
面对几人蓄势已久的杀招，面色发白、眼泛血丝的刑五持剑而立，剑气巍峨、稳守一方。
“叮叮……当当……”
刀光剑影交错，杀机奔涌。
“诛邪！”
剑光肆虐，如龙虎咆哮，带着股震慑人心之力，悍然撕碎亚当的法术，反攻雷囚、陈莺两人。
“天地有正气！”
“降魔！”
“轰！”
满含正气的呼喊声，剑光轰鸣，劲气奔涌。
雷囚、陈莺面色大变，疯狂暴退。
谁也未曾料到，本已身受重伤，实力应该不济的刑五，事到如今，竟然还能爆发如此威能。
“想走？”
刑五发丝凌乱，身上衣衫破碎，可见道道伤痕，双眼怒瞪雷囚，剑光死死锁定他的身体：
“去死！”
恨意、杀机，让剑光再次大盛。
雷囚面色惨白，首次感觉到死意距离自己那么近，手中雷刀一颤，几乎难以握持住。
口中急急大喊：
“陈长老救我！”
“唰！”
无影无形，却有声音传来，一抹剑意隔空遥指刑五。
“住手！”
陈长老及时出手，拦住刑五杀机，却也心中遗憾。
若是雷囚能再坚持一下，自己寻机出手，他有九成的把握，能在今天把刑五彻底留下。
可惜。
雷囚终究还是太年轻，心性不够沉稳，明明还不到必死的境地，已经先行失了胆气，不出手的话怕是真的会死。
“叮叮……当当……”
“噗！”
无形剑划过刑五身躯，斩在他的腰腹，对手的反攻也让陈长老不得不后退，眼睁睁看着刑五逃进密林。
“追！”
挥了挥手，陈长老又拦住陈莺、雷囚两人：
“你们两个别靠那么近，谨防刑五临死反扑，把一位黑铁高手逼的急了，谁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
雷囚面色发白。
他隐隐后悔刚才的举动，终究还是实力不足，竟然被吓到了。
“没必要自责。”
陈长老察言观色，笑道：
“以你们的实力，能在黑铁高手交锋下全身而退，已经极为了不起了，毕竟这不是切磋，而是生死相博。”
“在帮中，诸位黑铁与你们交手都会留有余地，刑五可不会。”
“……”雷囚表情僵硬，缓缓点头：
“陈长老说的是，是我太过小觑黑铁高手了。”
他此前在帮中，也曾与黑铁高手交过手，虽然不敌，但自己感觉与黑铁的差距并不大。
现在。
才算真正见识到黑铁强者的恐怖。
“嗯。”陈长老点头：
“每一位黑铁，都是顶尖强者，你们还年轻，实力不如人并不可耻，以后总有超过的一天。”
“走吧！”
“咱们跟上，别让刑五逃了。”
“是！”
……
“刑爷。”
郭平搀扶起刑五，两人在密林中狂奔：
“我接到夫人、小姐了，接下来不妨去附近正气堂的驻地，那里有位洪前辈坐镇，可以暂时避一避风头。”
“正气堂……”刑五钢牙紧咬，侧首怒瞪郭平：
“你真的勾结了正气堂？”
正气堂，名为正气，实则是石城一大祸害，而且据他所知，背地里没少做见不得光的事。
“刑爷。”郭平一脸正色：
“我确实与正气堂有些联系，但我可以发誓，绝没有利用他们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
“你……”刑五怒气上涌，却激发身上伤势，不由连连咳嗽。
“刑爷！”
“爹！”
“相公！”
前方草丛拨开，刑若带着娘亲、弟弟出现在刑五面前。
一家人终于见面，奈何后面仍有追兵。
“去那里！”
看着妻女，刑五终于妥协。
“好！”
郭平双眼一亮：
“跟我来！”

第022章 交手
郭平与正气堂的联系，绝非普通。
这一路行来，他接连借助数个正气堂在城外设下的据点，方才没有让后方追兵跟上。
与刑五汇合后，有这位老捕快在，遮掩行踪更是了得。
雨，
渐渐变的急促。
但懂得天象的人都明白，这是降雨将歇前的最后挣扎，类似于人们常言的回光返照。
不久之后，天色就会转晴。
刑五更加清楚，以他现在的情况，若是不能在转晴前摆脱后方追兵，怕是难逃一劫。
他对于死亡，已经无所畏惧。
但他还有妻儿。
幼子尚小，难以割舍。
“哗啦啦……”
雨落成幕，遮天蔽日，就如一层薄纱，遮住了视线。
刑夫人面色发白，双手抱着孩子，身躯蜷缩着，与女儿一起脚踏泥泞，顶着雨前行。
刑五、郭平则在后面，处理着痕迹。
“娘。”
刑若手提宝剑，一脸谨慎看向四周，提防着时刻可能出现的袭击，同时音带担忧道：
“您的身体没事吧？”
“没事。”刑夫人缓缓摇头：
“多亏你买来的两条黄鱼，暂时稳住伤势，不然的话我们娘俩都要成了你们的拖累。”
对她来说，黄鱼功效有限，但却可以救急。
就如荒漠里饥渴的旅人，即使只有几滴水，也足够重振精神。
“娘，你说什么哪？”刑若一脸不悦：
“我们不会有事的，所谓好人有好报，你看这一路虽然遇到了好几次危险，不都逢凶化吉。”
“这是上天在庇佑我们！”
刑夫人面露苦笑，抬头看向满是乌云的天际，心中就像那天一样满布阴霾。
这老天，只会给人带来绝望，可是不会帮助好人的，正义门的凋零，早就说明了一切。
“刑爷。”
后面的郭平一边处理着几人留下的痕迹，一边开口：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刑五表情木然：
“若能逃走，就隐姓埋名，找个好地方，好好享受生活。”
“以我的实力，就算修为倒退，也足够护持一家老幼。”
“隐姓埋名？”郭平皱眉，道：
“您辛辛苦苦学了一身武艺，难道不是想为百姓、为朝廷造福祉，就这么舍弃，心里难道甘愿？”
“福祉？”刑五冷笑：
“这世道，强者为尊、适者生存，帮助弱小未必是在发善心，看不下他人受苦就是在折磨自己。”
他音带恨恨，眼望远方，似乎想通了什么，表情渐渐变的平静。
“在墟界，所有人都会死，以前都会消亡，王朝会消亡，世界会崩塌，族群消失不见，这一切都已注定。”
“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对普通人来说，活着已是千辛万苦，他们一家四口有着不弱的实力，已经超过太多人。
常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刑爷。”郭平摇头：
“我不这么想，正因为这个世道太过黑暗，所以才需要有人当做烛火，照亮其他人。”
“正气堂就是一些志同道合之人，看不惯世间疾苦所创，刑爷不妨加入其中，也好一展心中报复。”
“如此……”
他声音一提，昂然道：
“就算有遭一日身死，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趟。”
“正气堂？”刑五冷哼：
“一群偏执的疯子罢了，自以为行侠仗义，却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世道更乱。”
“为何这般说？”郭平皱眉，面泛不悦：
“我认识的几位朋友，都是正义之士。”
“正义……”
这两个字，让刑五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良久才轻叹一声道：
“你还年轻，不明白何为正义？”
“军方征兵确实霸道，做事也多有无情，但如果没有他们在外，洪泽域怕是早已不存。”
“各方势力搜刮的极狠，但若无这些资源供应，朝廷、玄天盟就不会有白银高手坐镇。”
“没有他们，大林王朝就难以在洪泽域立足！”
“哼！”郭平冷哼：
“按你这么说，他们欺行霸市、搜刮民脂民膏，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刑五默然。
他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做，不知道在这世道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才会感到绝望。
“正气堂……”
良久，他才悠悠开口：
“他们偏执于正义，讲究只要达成目的，中途用些手段也是无妨，这点我实难接受。”
若是这么说的话，军方强行征兵，也是善意。
毕竟。
唯有足够兵员，才能确保族群得以延续，不会被兽潮所倾覆，是不是也是可以理解。
“有时候。”郭平开口：
“使些手段，也无可厚非。”
这话，他自己也有些难以接受，摇了摇头，垂首忙碌。
他身上有正气堂交给他的任务，设法说服邢五加入。
本以为对方已经走投无路，应该没有问题，不曾想邢五竟然有了退隐之意。
他口才不佳，没办法说服对方，却也不急。
等到了驻地，那里有人能说会道，定然可以留下邢家几人。
雨，
洒落地面。
刑五的动作突然停下，回首朝着某处看去，眼神中带着股凝重：
“你所说的地方，是不是在那边？”
“没错！”
郭平点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面泛欣喜：
“快到了，咱们过去吧。”
“等一下。”刑五手一伸，拦住他的动作：
“血腥气！”
“血腥气？”郭平面色一凝，下意识按住腰间刀柄：
“有埋伏？”
这种天气，鲜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冲刷干净，血腥气也维持不了多久，说明动手时间不远。
“似乎……不是。”
刑五轻轻摇头，踏步前行：
“过去看看。”
……
五人小心翼翼分开草丛，朝着里面看去，入眼的场景，让人下意识收缩双眼，心头狂跳不止。
血！
尸体！
断裂的兵刃！
鲜血与流水混合，在沟壑中蜿蜒流淌，满是泥泞的地面上，一时间难以分清哪些是水、哪些是血。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断臂、断腿、内脏、头颅……，无序、凌乱的倒在泥泞中。
有无头尸体倒栽水沟，有靓丽女子头颅翻滚、双眼圆睁，更有难以辨识的残肢碎肉，散落四方。
断裂的刀枪剑戟，斜插地面。
这一切，与场中的某个人影一起，汇成一副惨烈、凄凉的画面
更有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洪前辈？”
“小七！”
“张瑶……”
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如今尽成尸体，甚至尸首分离，满是泥泞的头颅眼带绝望，眼前的场景也让郭平浑身颤抖。
惊恐！
愤怒！
一股无名火自心头升起，席卷全身，也让他紧握拳头，双眼泛起血丝，死死盯着场中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人影。
那人身披蓑衣，斜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斧一盾倚石而放。
急雨冲刷着他的身体，没有草帽遮挡的长发湿漉漉贴着蓑衣、面颊，独立场中的他，神情有些萧索。
此人身形高大、魁梧，五官好似刀削斧凿，算不得俊朗，却给人一种坚不可移的感觉。
他单腿抬起，一腿前伸，姿态放松，似在歇息。
眼中的疲惫，颤抖的双手，似乎都在说明，造成眼前的这一幕，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是你！”
刑若突然开口，伸手一指：
“前几天河上的那个渔夫！”
刑夫人眼眸微动，她当时意识模糊，却也知道正是因为对方手中的两条黄鱼，自己才挺了过来。
“周甲！”
反倒是作为衙门总捕头的刑五，一眼认出对方：
“天虎帮西城赌坊主管，奔雷斧周甲！”
“就是他！”郭平钢牙紧咬：
“早些年我的一位朋友就是他身边车夫，可惜不幸遇难，想不到，此人好狠的手段！”
“刑五。”
周甲起身，侧首看来：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碰到刑爷，倒是有缘。”
他语声平淡，独立一干尸身之中，表情一片淡然，面对一位黑铁强者，也是不卑不亢。
“是你做的？”
刑五扫眼全场，眼中显出不忍：
“何至于此！”
“没办法。”周甲摇头：
“他们要杀我，周某唯有先发制人。”
“哎！”
刑五轻叹，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相公。”刑夫人突然开口：
“他救了我一命。”
“嗯？”刑五表情微变，再次看向周甲，神情已经有些复杂。
他与妻子在一起生活多年，可谓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刑夫人不是想让他饶过对方一命。
而是担心他自己。
此前连番大战，刑五早已身受重伤，甚至已经损及寿数，就算逃走也没有几年好活。
面前这人能杀那么多人，绝非泛泛之辈。
不妨找个借口，就此罢手。
“夫人放心。”
刑五开口：
“我会留他一命，不过也要让他知道，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肆意妄为他日必遭横祸。”
说着，剑身轻颤，昂扬不屈的剑鸣响彻虚空，甚至就连周遭急雨呼啸之声也被压了下去。
他并不担心自己。
周甲的名头他也听说过，年纪不大，已经十品，紫雷刀法化为斧法，据闻造诣颇高，曾得雷霸天赞赏。
但……
十品就是十品！
而且手上也无黑铁玄兵，实力最多与雷囚此类相仿，他就算身上有伤，镇压也非难事。
雷囚几人联手围杀他，都被轻易化解，面对一个普通十品，又有何可担心的？
“有意思！”
周甲审视刑五，哑然失笑：
“阁下身为天虎帮下令追杀之人，周某没有先行发难也就罢了，你还想着朝我动手？”
“也好！”
他点了点头，踏步前行：
“就让我来领教阁下高招。”
与身形瘦弱、气息萎靡的刑五相比，浑身筋肉高鼓的周甲就如一尊猛兽，体型相差悬殊。
手一招。
双刃斧凭空飞起，落在他的掌中。
“轰！”
脚步再次踏出，他眼中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丝丝雷光自斧刃浮现，席卷全身。
一股怒雷咆哮之意，轰然涌向全场。
方圆数丈，呼啸落下的急雨像是受到了什么阻拦一般，朝着四下倾斜，避开下方人影。
“呼……”
疾风狂卷。
刑夫人、刑若姐弟，郭平身躯不稳，连连后退，眼中也露出惊恐。
“怎么会？”
就连刑五，也目露惊骇，下意识一紧手中长剑，激发剑意，与那汹涌澎湃的气息抗衡。
这等威势，只是十品？
与凡阶不同，黑铁高手的精气神超脱肉体凡胎，意念之强，甚至能强行引动天地之力。
威势如何，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实力的强弱。
而周甲……
明明只是一介凡人，威势之盛，竟能凭空激发雷霆，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受到影响。
“刑五。”
目视对方，周甲慢声开口，音带感慨：
“可惜，你身上有伤。”
在紫雷斧法威势逼迫下，刑五身上的气息尽显无疑，时强时弱、随风摇摆，一看即知身上有伤，且伤势不轻。
话虽如此，他也并未就此留手。
单手紧握斧柄，雷霆之意再次暴涨。
“守拙！”
刑五双目一凝，激发秘法，体内激荡的源力瞬间一凝，一种如山之势悄然自身上浮现。
两人隔空对视，斧剑遥遥相指，无形交锋。
虽未动手，凶险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风在场中呼啸，划过地面，留下深深印痕，也逼得刑夫人等人后退数丈才勉强停住。
丝丝电光，在满是泥泞的地面跳跃、闪烁，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噼里啪啦声不停。
视线交错，水幕为之激荡。
好似两个圆形气场相互碰撞、摩擦，雨水顺着气场倾泻，也让人能看出其中的变化。
刑五面色凝重，心头越发惊讶。
即使他已经稳住身上的伤势，竟也不能压制对方，反到对方越来越强的气势渐渐处于上风。
此人……
底蕴之深，简直恐怖。
怕自己唯有实力完好无损的时候，方能有把握拿下。
“轰！”
陡然，一股恐怖之力涌现。
刑五心头一跳，感知一片漆黑，好似身处凶兽牢笼，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惧感浮上心头。
无需动念，肉身的本能已然激发。
萤火！
焚身！
剑光大盛，撕裂雨幕，朝着前方急斩而去。
暴力！
周甲身躯轻震，口中低吼，吼声震荡空气，却无声响传来，唯有掌中双刃斧爆斩而出。
一剑、一斧，正面相撞。
“轰……”
剧烈的轰鸣，直接震飞十余丈方圆之内的一切。
泥土翻飞、尸体横移，急雨好似无穷利箭，朝着四面八方飙射。
就连刑夫人等人，也被高高震飞，双耳嗡嗡作响，身体失去控制，接连重重摔倒在地。
时间，似乎就此静滞。
不知过了多久。
“哒！”
迷迷糊糊中，刑若感觉有脚步声响起。
视线中，一个身披蓑衣的身影背起斧盾，缓缓消失在雨幕。
刑五立于场中，身躯摇摇晃晃，面色一片惨白，直至对方远离，才猛吐一口鲜血，踉跄跪倒在地。

第023章 赌客
庭院。
一道人影正自演练拳法。
人影动作缓慢，却力大势沉，拳出之际引得劲风呼啸。
拳出。
拳锋所及，数米开外的草木微微倾倒，地面上的灰尘更是被无形劲力推出一道弧形。
拳落。
闷雷轰鸣，明明距离地面还有三尺，夯实的地面已然无声下沉，更浮现一道道裂缝。
踏步、缩肩、猛扑、出拳……
偌大庭院，在那人影舞动拳法之际，竟也似乎变的逼仄起来，好像已经难以盛放一人。
人影的一举一动，都能引得劲风呼啸，偏偏又控制住丈许之内。
就如一头恐怖的凶兽，浑身劲力内敛，看似平平无奇的动作，却能让人碰之非死即伤。
时而拳掌变换，势如奔雷，连环拍击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悍然直冲十余米之远。
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五行拳！
奔雷掌！
一则是金煌一脉拳法，一则是铁元派传承，与紫雷刀法自不能相比，威能却也不弱。
一法通，则万法通。
身怀宗师境界斧法的周甲，即使没有掌兵天赋，习练拳掌功夫，依旧能够进步如飞。
毕竟，武道之中，某些东西彼此相通。
不过练习拳脚功夫，对他来说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相较而言，还是兵器性价比更高。
“呼！”
拳掌一收，场中陡然一静。
周甲双眼微眯，气势内敛，虽未有所动作，偌大庭院却陡起阴风，寒意悄然弥漫开来。
“唰！”
寒光乍现，剑光映入眼帘。
一抹软剑自他腰间闪现，直刺虚空。
阴风夺命剑！
阴风瑟瑟发寒，剑光摄人夺魄，庭院好似突然进入腊月寒冬，角落里的草木也结出白霜。
此等剑法，堪称骇人听闻。
常人与之对敌，怕是还未与剑相触，就被那好似蚀骨阴风一般的剑意侵蚀，命丧当场。
黑铁武技！
凡阶。
武技讲究的是劲力运转，招式玄妙。
其中根据功法不同，有强有弱，弱者如披风刀、猛虎拳之类，精妙处全靠搬运气血。
强者，如奔雷掌、夺命剑等等……
虽然招式玄妙，爆发力十足，终究属于凡阶武学。
而黑铁武技，在此基础上还讲究神意，融精气神为一体，方能发挥出匪夷所思之能。
其中，也有强弱之分。
弱者如奔雷斧，只有修炼到极高境界，且借助雷元石这等外物，才能真正激发雷霆之力。
而紫雷刀法，则是其中翘楚。
刀意涌动，雷霆相随，威能之强，更是碾压一众武学。
不过想要把此等武学修炼有成，也非易事，唯有精气神充足之人，才可修成乃至施展。
场中剑光肃杀，但论及威能，实则远不及紫雷斧法，倒是其中的韵味，透着股圆融无碍、不假外物。
阴风夺命剑：大圆满！
“唰！”
剑光一收，缩回腰间，周甲面上也露出满意笑意。
大圆满境界，代表着这一门武技已经尽数明悟、掌握，对其中招式的理解，堪称宗师。
唯有武学宗师，才可把其他武技，融入到自家武学当中，进而推陈出新，更上一层楼。
而把一门武学修至大圆满，何其艰难？
常人不能，
周甲能。
借助掌兵特质，他修炼兵器武技从来没有关卡一说，只要修炼，就可增加熟练、感悟。
直至大圆满。
一如夺命剑、奔雷斧……
而今终于有一门黑铁武技，被他修至大圆满境界。
不仅如此，早在两个月前，周甲就从天虎帮藏书楼里，寻到了一门可以相融的剑法。
阴杀十三式！
这是一门黑铁武技，杀意惊人，剑法几如癫狂，修炼之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为杀人狂魔。
闭上眼。
阴杀十三式的招式一一浮现脑海。
关于阴风夺命剑的感悟，也接连呈现，随即阴杀十三式一一拆解，融入到阴风夺命剑之中。
识海光幕闪烁、变换。
阴杀夺命剑：精通！
“唰！”
周甲睁眼，软剑再次弹出，阴冷肃杀的剑光当空划过一道弧线，刺入数丈开外的墙缝。
流光转逝！
一剑封喉！
相比起此前，剑法招式更加精妙，剑意越发阴冷肃杀，但因为是初学乍练，反到破绽更多。
威力，也变弱了一些。
不过这没关系。
以后多加习练，就好了。
“从熟练度看，阴杀夺命剑的威力虽不及紫雷斧法，却已相差不多。”
收起软剑，周甲若有所思，眼神来回闪动：
“如此说来的话，岂不是可以不停把武技修至大圆满，然后朝上面继续叠加武技增加威能。”
“多来几次的话……”
“白银武学，也能堆出来！”
“不对！”
周甲眉头一皱：
“我似乎，从未听说过有白银武学？”
不论是内门，还是金煌一脉，乃至天虎帮等黑铁，似乎从未有人提过白银高手是怎样的存在。
而在大林王朝时期，先天就已是巅峰。
当时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武林大宗师，论修为、实力，也不过堪比黑铁中期而已。
坠入墟界，依靠斩杀凶兽，屏除门户之见，经有三百多年的发展，才有今日的武学境界。
关于白银强者。
世人知之甚少，仅有的寥寥记载，也是把他们当做另一种物种，一种非人的强大存在。
而不论内门还是外面，功法似乎修至黑铁后期，就是极限。
虽然理论上都能突破极限，但好像从没有哪一位，是依靠修炼功法突破至白银等阶的。
其间，发生了什么？
“哒……”
一声滴水声，打断了周甲的沉思。
摇了摇头，他不再去想。
现在的他，距离黑铁还有一段距离，白银更是不知猴年马月，现在想再多，也毫无意义。
迈步行至滴水之处，这里是一个简易磨盘，上了绞绳，一些浅白色的草茎被积压出汁。
若是有精通辨识草药的人在此，定能一眼看出，那白色的草茎，赫然是一根根蹑空草。
五十年份的蹑空草！
编织出来的衣物，有轻身之效，而今竟如此粗糙的积压，草茎近半被废，简直暴殄天物。
周甲心中自不会这么想。
对他来说，只要草种还在，大批量催生五十年份的蹑空草，也不过是十余日功夫而已。
倒是汁水，传闻能让人洗筋伐髓，身轻如燕，千年蹑空草的汁水能让普通人日行千里。
五十年份自没有那么大功效，但质不如量来凑，上百根蹑空草积出的汁水，总比一根强。
白色的草茎，积压出的汁水竟然呈墨色。
墨色汁水滴满酒盅，好似粘稠的液体，荡开一层层波纹。
这一酒盅，重达十余斤！
端起酒盅，周甲审视片刻，一饮而尽。
汁水苦涩难耐，更是引得肠胃躁动，让他面容扭曲，良久才恢复过来，口吐一口浊气。
“唔……”
睁开双眼，活动了一下手脚，似乎并无什么变化。
“可惜！”
轻叹一声，周甲无奈摇头。
看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数日后。
终于显出药效。
一种通透感，出现在身上，好似天地间的一切，都能感知的更加清晰，尤其是微风。
轻轻一跃，风力随之加持。
增幅并不大，甚至远不到半成，但对周甲来说，已是意外之喜。
他一直不善轻功，此前追杀几个年轻人，都要奔波数十里，而修炼轻功性价比又不高。
蹑空草的汁液，倒是一个方便法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甲加大蹑空草的催生数量，每隔一段时间，都服食些许汁液。
身法，也越发灵动。
轻功不足的缺点，也渐渐得以弥补。
……
……
……
西城赌坊。
周甲背负双手，立于二楼，隔窗朝下看去。
“主管。”
温仲满脸大汗，不时拿着手绢擦拭，低声道：
“就是下面那个人，从拿着一枚源钱进入赌坊，已经赢了六千源石，接下来怕是还会赢更多。”
“嗯。”
周甲缓缓点头。
六千源石对于赌坊来说并不多，关键是信心，而且有出无进，不论是谁也承受不住。
“洛风也不是他的对手？”
赌桌上，仅有两人对赌。
其中一人就是坐镇赌坊的洛风，不过曾经的千手之称，早已不复，反倒是多了个铁手的称呼。
他被人斩去一臂，后来花大价钱按了一个金属手臂。
实力倒是不减反增，但却无法做太过精细的动作。
对付普通赌徒，靠着他的经验，即使手臂不行，洛风依旧十拿九稳，但此番对手显然不一样。
他的对手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平，留有三寸胡须，三角眼不时闪烁幽光。
身上宽大的袍子，内里却是骨瘦如柴的身量。
“哗……”
喧哗声，再次响起。
端坐在赌桌对面的洛风面色发寒，双眼死死盯着对方的牌面，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我输了！”
“若是没被人断手，洛执事未必不敌。”楼上，温仲擦着汗，低声道：
“但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查出来来历没有？”周甲表情不变。
“还不清楚。”温仲开口，见周甲眼神微动，心头下意识一跳，急急道：
“不过他此前在邹执事私设的暗坊出现过，自邹执事死后，此人就消失不见，直到现在才露面。”
“此人绰号鬼手，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赌术极其了得。”
“嗯。”周甲缓缓点头：
“三娘还没来？”
“已经过去两拨人去催了。”温仲眼泛焦急：
“要不然，我再让人过去看看？”
“不必了。”周甲轻轻摇头：
“再看看。”
“这……”温仲面色微僵：
“是。”
想了想，他又道：
“主管，要不然等下，我们……”
他比划了一个斩首的手势，眼泛狠辣。
做他们这一行，手上又岂会没有沾染人命，有那不识抬举的，断臂、挖眼更是常事。
“唔……”
周甲面露沉吟，随即朝着人群中的几人指了指：
“查一下，他们的来历。”
“他们？”温仲一愣，随即回神：
“他们是一伙的？”
“是，属下这就去！”
温仲身体肥硕，但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没过多久，就小跑着从楼下奔了上来，气喘吁吁道：
“主管，查出来了，鬼手身后还真的有人。”
“哦！”周甲挑眉：
“说来听听。”
“是钱家！”温仲道：
“邹执事背着我们开设的赌坊，用的就是钱家的地盘，他们之间应该有着合作关系。”
“主管料理了姓邹的，暗坊就关了门，前不久那里经过重新修整，这是要正式立场子了。”
“这鬼手，就是钱家请来看场子的人！”
“哼！”
他冷冷一哼：
“此番过来，怕是要立威！”
“拿我们立威，他们好大的胆子！”
“钱家。”周甲若有所思。
“周主管，你找妾身？”这时，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人未至，一股香风已经扑面而来。
两人回首，就见一位模样娇媚的女子行上二楼。
女子肤白貌美，却让人看不出年岁几何，内有鹅黄小衣、外罩一层薄纱，长裙拖地，尽显上半身优美身段。
此即含媚带笑，双眼好似带着浓郁不化的深情，看向周甲。
“三娘来了。”
周甲面色不变，伸手朝下一指：
“我这里来了一位恶客，等下还要劳烦你出手，价钱方面好说。”
他虽然有着听风特质，但却不通赌术，有些赌法就算是听风也不好使，只能请外援。
“周主管说笑了。”三娘甜甜一笑：
“都是天虎帮的人，妾身虽在东城赌坊，却也不是外人，既然这里有了麻烦，又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咦！”
“是他，鬼手。”
看清下方赌客，她眼神微变。
“你认识？”周甲眯眼。
“见过几面。”三娘以手捂嘴，笑意嫣然：
“城中厉害的赌道高手没几个，就算不认识彼此也有所耳闻，这老家伙跟我打过交道。”
“可惜……”
她美眸转动，音带遗憾：
“若是洛风的手完好无损，未必不如鬼手，现今却是不成了。”
“正要劳烦三娘。”周甲拱手：
“待此事了结，周某当登门拜谢。”
“周主管客气了。”三娘面色一正，道：
“不过，对上此人，妾身也无必胜的把握，还望主管知晓。”
“无妨。”周甲点头：
“不输面子，就可。”
“这倒没问题。”三娘表情一松。

第024章 遇难
“嘎吱……嘎吱……”
车轮压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在白犀马的发力下，缓缓而行。
作为洪泽域的特产，白犀马体型矮壮，性情温顺，兼且皮粗肉糙、通晓水性，最是适合用来拉车运货。
不同于普通的白犀马。
眼前的白犀马毛发柔顺，皮肤光亮，独角好似白玉，一双眼睛更是瓦蓝如澄澈的天际，好似马中王者。
体型，也要比普通白犀马壮上不少，充满爆发力的四肢，就连六品高手见到，也要心里打鼓。
能驾驭这等马车，自非普通人。
车厢内。
周甲盘膝端坐，看向对面：
“此番多谢三娘了，若非有你在，西城赌坊的面子怕是就要折了。”
“嘻嘻……”三娘抿嘴娇笑：
“说笑了，有周主管坐镇，谅那鬼手不敢做的太过分，妾身出手，他没有把握能赢，也就找个台阶下了。”
周甲摇头，没有多言。
三娘的话倒也不错，鬼手是来宣告钱家赌坊成立，亮相顺便震慑一下他人，却也有所顾忌。
不过。
顾忌的自然不会是他，而是背后的天虎帮。
区区一个‘十品’，还不会被有着黑铁高手坐镇的钱家放在眼里。
而三娘的赌术也让人叹为观止，再加上洛风在一旁协助，鬼手见好就收，没在继续纠缠。
“听说……”
三娘美眸闪动，面带好奇看着周甲：
“周主管不是大林王朝的人？”
“嗯。”周甲点头：
“不错。”
他常用墟界通用语，也学会了大林王朝的语言，但口音与本地人相比，终究差了点。
身份问题，不算是秘密，也不算是问题。
偌大石城，大林王朝的人占据了大半，却也有不少人来自其他世界，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不知周主管接下来有何打算？”
三娘娇笑开口：
“您还没有娶妻，可有这方面的安排，妾身有几位姐妹，可以收为妾室帮忙料理内务。”
“一个人生活，有诸多不便，身边有人照料的话，也会好上许多。”
她有自知之明，以周甲的身份、年纪、潜力，自家姐妹不可能成正妻，但妾室也无妨。
这种人招妾，城中富贵人家的女人怕也要争抢。
至于正妻。
听说陈长老的女儿，与面前之人打的火热，自己就别掺和了。
周甲抬眼，面色冰冷：
“这就不劳三娘操心了。”
“……”
三娘面色一僵，讪讪闭嘴。
周甲闭眼，默默调息。
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活下去，在此基础上变的更强，然后一步步探索这个世界。
若能回到来时的地方，那是最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墟界了解的加深，他已经对当初有些天真的想法，充满了迷茫。
回去……
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但有机会见到曾经的故人，就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阶段。
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借助天虎帮入手超品源质，在十品圆满之后，服用进阶黑铁之境。
然后从玄天盟，入手黑铁境界的修行法门。
至于以后……
他应该会隐姓埋名，觅地潜修，不再过问其他琐事，一边壮大实力一边探索这个世界，直至有望冲击白银境界。
“周主管。”
三娘显然不是一个能够定下心的人，沉默了片刻，不再提说媒的事，小声转移话题：
“妾身觉着，钱家老太爷，应该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是吗？”周甲表情淡然，貌似不怎么关心：
“如何见得？”
“早在几年前，钱老爷协助军方剿杀十三鹰的巢穴，就受了伤，此后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利索。”三娘开口：
“有钱老爷坐镇，钱家诸事不愁，现今他应该是快不行了，才想着趁自己还有些力气，给后人打个基业。”
“哼！”
说到此处，她轻轻一哼，面泛不忿：
“不过他们选择赌坊这一行当，也要看我们答不答应。”
“钱家……”周甲若有所思：
“有什么依仗？”
虽说石城够大，容几家赌坊绰绰有余，但钱家敢于虎口夺食，怕也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还能有什么。”三娘撇嘴：
“无外乎那些世家联盟罢了。”
“城主为防世家为祸，把它们约束在一起，立下规矩，当也有制衡我们与天水寨的想法。”
周甲缓缓点头。
城中世家不乏高手，但太过散乱，各自为政，不过他倒也不会小觑了这个世家联盟。
毕竟。
就连天虎帮，都要与之客客气气。
“主管。”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到地方了。”
周甲掀开车帘，一个极其气派的宅院大门映入眼帘。
……
……
……
香苑。
天虎帮上层交流最为常来的地方。
这里不对外开放，能来的大都是天虎帮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再不济也是身居要职。
周甲行入其中，下意识皱眉。
气氛不对！
“朋友。”
他伸手拦住一人，朝里面示意：
“今天有事？”
“你……”被拦住的人正要发怒，待看清是周甲，面上怒气当即消失不见，弯腰开口：
“原来是周主管，您可是不常来这里。”
说着，朝里一指，声音透着股古怪：
“您猜的没错，今天确实是有事，雷帮主一位流浪在外的公子，前两天回来认了亲。”
“公子？”周甲摇头，却也不怎么惊奇：
“叫什么名字？”
“雷岳。”对方开口：
“现在，他正被人介绍认识帮中诸位长老、护法。”
“谢了。”周甲拱手：
“未请教？”
“在下林南恨，跟着九如长老做事。”林南恨一脸兴奋，似乎能被对方记住名字已是荣幸：
“我认识温仲。”
“哦！”周甲点头：
“原来是林兄，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您请，您请！”
林南恨搓动双手，连连躬身。
行入内院，场景一目了然。
雷府管事崔老弓着腰，领着一位十六七岁，眼神中透着股机灵的年轻人，一一介绍其他人。
“这位是袁希声袁护法，袁护法拜师帮主师弟，早早成就黑铁，这些年已是帮主左膀右臂。”
“这位是陈长老……”
“这位是九如长老、这位是苗护法……”
“周主管也在！”
见到周甲，崔老双眼一亮，引着年轻人来到跟前，介绍道：
“帮主曾言，帮内诸多年轻俊杰，真正有望黑铁的寥寥无几，独独这一位是个例外。”
“就算少帮主未能成就黑铁，周主管也能成！”
“帮主谬赞了。”周甲摇头，看向年轻人。
年轻人有着七品的修为，但身上气息不稳，很明显是在不久前靠杀凶兽强行提升上来的。
相貌倒是与雷霸天极为相像，只不过太过瘦弱，而且眼神闪烁，灵动有余霸气不足。
从身量上看，早年应该吃了不少苦，体型消瘦，即使已经七品，依旧未能补足根基。
年轻人客客气气拱手：
“晚辈雷岳，见过周主管。”
“别！”周甲单手虚托，无形劲力抬起对方：
“雷兄弟不必客气。”
“哈哈……”崔老笑道：
“周主管是位苦修武道之人，不喜俗礼，不过他修炼的也是紫雷刀法，你在刀法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周主管指教。”
“是！”雷岳双眼一亮：
“周主管，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嗯。”周甲不置可否，随意点头敷衍了过去。
“够了！”
这时，一个略显冷漠的声音响起：
“人也认识了，带他下去吧，最近没事别老往外跑，现在你不只是一个人，更带着雷家的脸面。”
“丢了脸，还要他人为你找补。”
说话之人正是雷囚，他表情阴沉，态度有些不耐，最后几句更是隐含斥责。
“是！”
崔老应是，朝一旁的雷岳示意。
“那……”雷岳显然有些畏惧雷囚，身躯一缩：
“哥，我先回去了。”
雷囚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待到雷岳跟着崔老离开，才苦笑一声，朝着场中其他人道：
“诸位别介意，以后碰到照顾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太过在意。”
“是极，是极。”
“本应如此。”
“……”
周甲面色如常，其他人也不例外。
雷霸天喜好女色，这点众所周知，不仅雷府有着十几房妾室，府外还养着不少外室，具体数量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但只要是被他看中的，几乎都会占为己有。
据说。
雷夫人刚入府的时候，就闹的很不愉快。
也是因此，雷府那边时不时会有新的子女冒出来认亲。
雷岳。
就是此类。
不过能够让崔老带着给众人认识，很明显雷霸天很喜欢这个儿子，不然没必要如此。
而这，似乎惹得雷囚不喜。
“周主管！”
“苗护法！”
没在意这等雷府私事，场中众人彼此见过，周甲与兼任东城赌坊主管的苗坤苗护法来到一个石亭，相对坐下。
“钱家的事，我已经知道。”
苗坤身量不高，却极其壮实，满脸络腮胡，声音雄浑有力：
“不打声招呼，就过来闹事，钱家真以为靠一个快死的老家伙，就能分赌坊一杯羹？”
“天真！”
闻言，周甲下意识皱眉：
“苗护法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苗坤挑眉，双手缓缓握起，面露狰狞：
“不闹一闹他们的场子，姓钱的怕还真以为你我是吃素的，天虎帮何时受过他人欺负？”
“钱家……”周甲看了眼对方，道：
“可是有黑铁强者坐镇。”
如果钱老爷子真的如传闻那般，身受重伤、寿数无多，即使有些手段，他也不惧。
但苗坤怕是不成。
黑铁高手不少大路货，就算是天虎帮，也没有多少位，六大护法也非个个都是黑铁。
苗坤，就不是。
他年过五十，十品巅峰，身怀黑铁玄兵，习有上乘武学，武技精湛，绝对属于十品高手中的顶尖存在。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有威胁到黑铁强者的实力。
但威胁是威胁，除非是周甲这种浑身bug加持的人，不然，凡阶几无可能与黑铁抗衡。
“放心。”苗坤洒然一笑：
“苗某有自知之明，闹一闹也就是找回个场子，让不让钱家插足赌坊，还要看帮主的意思。”
“唔……”
他手托下巴，道：
“钱家既然敢这么做，怕是已经有法子说服帮主，不过无论如何，也要他们大出血一番才行！”
“既如此，在下就放心了。”周甲缓缓点头。
他加入天虎帮至今，依旧算是孤家寡人一个，这等事，自然要由苗护法带着人去做。
扫眼场中，他又陷入沉思。
实力！
他在想自己的实力。
此前，周甲本以为自己的实力即使超过普通十品，距离黑铁，应该还有一定的距离。
但现在。
初入黑铁的鲛人，远非他的对手。
即使全力以赴的刑五，也败在双刃斧之下。
按袁希声的说法，他的实力在黑铁初期尚算不错，但他曾与刑五交手，却落了个下风。
也就是说。
刑五，在黑铁初期已经勉强算是高手。
激发暴力的周甲，怕是不弱他实力完好无损之时，如此说来的话，除了黑铁中期高手，似乎已无所惧。
而黑铁中期……
偌大天虎帮，也不过两个半人！
所谓的两个半，帮主雷霸天、副帮主裘伯威，都是黑铁中期，还有半个则是单慕华。
单慕华虽是黑铁中期，但身体有恙，导致境界倒退，实力还能发挥多少，无人可知，所以算半个。
至于黑铁后期。
小琅岛上有两位，苏家最少有一位，天水寨寨主也是，偌大石城，也不过就这几人。
当然。
雷霸天的修为虽然是黑铁中期，但紫雷刀法惊世骇俗，实力丝毫不亚上面那几人，甚至数次逼迫天水寨寨主退让。
……
……
……
接下来的几天，周甲安心在自己住处修炼，没有再出门，期间再次服用了一次蹑空草汁液。
外面的消息，依序传来。
苗坤果不其然大闹了一番钱家赌坊，钱家选择了主动退让。
其后则是世家联盟的人出面说合，不知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雷帮主答应允许钱家在城中再立一个赌坊。
一切，
如常。
直至……
某夜。
醉意熏熏的苗坤被人叫住。
“苗兄！”
“是你……”苗坤回首，正要打招呼，表情突然一僵。
“噗！”
一个拳头，贯穿他的心口。

第025章 钱家
周甲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些天虎帮帮众围住小巷，他们一个个虎目圆睁，扫视着周遭。
但凡有人多看一眼，就会恶狠狠逼视过去。
街上行人匆匆，不敢观望。
“周主管！”
三娘面上梨花带雨，双眼通红迎了上来：
“您也来了。”
“嗯。”周甲点头，跟着她行入窄巷，同时开口问道：
“查出什么没有？”
“还没。”三娘摇头，声音带颤：
“副帮主带了仵作过来验尸，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周甲点头，没再多问。
传闻三娘是苗主管的一个姘头，感情颇深，现今看来，传闻怕是不假，对方是真的伤心。
巷道狭窄、阴暗，傍晚时分，就已伸手不见五指，腐烂菜叶、浑浊污水的气味更是扑面而来。
巷尾。
一群人团团围住某个角落。
其中有不少熟面孔，袁希声、陈长老都在，最为显眼的则是一位身披紫色披风的壮汉。
壮汉两鬓发白，眼角带有皱纹，显然已经不再年轻。
他身上的威势如山似岳，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相貌倒是平平，唯有一双眼睛，透着股阴狠毒辣。
天虎帮副帮主裘伯威！
也是雷霸天的结义兄弟，黑铁中期的高手，以一对玄铁重锏，助雷霸天打下今日基业。
周甲上前，躬身开口：
“副帮主！”
“嗯。”裘伯威面无表情：
“你怎么看？”
周甲侧首，看向场中。
这里是一处与城中水路连通的暗渠，因为缺乏打理，堆积着各种腐烂之物和漆黑淤泥。
而此时。
一具尸体躺在其中，正在被两个仵作小心翻查。
尸体矮壮，满脸络腮胡，模样熟悉，正是天虎帮六大护法之一的苗坤。
此时的苗坤，早已不复曾经的豪爽大气，四肢瘫软在地，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内里满是污浊。
“拳法？”
周甲双眼一缩：
“有些像钱家铁线拳。”
苗坤能稳坐天虎帮护法的位置，实力自然不弱，虽然已经无望黑铁，却是十品巅峰强者。
而下手之人似乎只用了一招，就轰穿了他的肉身。
黑铁！
怕也仅有黑铁高手，才能做到这等地步。
拳劲凝儿不散，只攻一点，心口处有一大洞，但心口之外的其他地方，却丝毫无损。
能造成这等伤势的拳法不多，钱家铁线拳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
周甲张口欲言，就被裘伯威打断：
“就是钱家铁线拳！”
周甲眼神微动，止住话头。
单从伤口上看，确实很像钱家铁线拳，但细微处却有察觉，到底是不是，谁也不能确定。
而且说实话。
钱家没道理朝苗坤出手。
毕竟花了那么多心血才让赌坊的事了结，此番报复苗坤，那前面做的岂非都是无用功？
不过裘伯威既然这般说，定然是要做实此事。
天虎帮的护法，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必须有人要担责任，现今钱家无疑是最佳人选。
“这几天，苗坤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
周甲摇头：
“在下一直在住处潜修，未曾出门，倒是赌坊那边不时有消息传来。”
“哼！”裘伯威冷哼：
“你倒是自在！”
对于周甲，他很不喜欢，也并不掩饰这个不喜欢。
当初负责西城赌坊的邹执事，是他的人，每个月都有不菲孝敬，却被周甲打杀当场。
若非是周甲有些背景，此后也一直老老实实做事，他早就爆发。
不止周甲。
袁希声、单慕华，乃至刑夫人、雷囚这一脉的人，他都莫名的不喜欢，打心里抵触。
“此事因赌坊而起，由你负责。”
看了眼周甲，裘伯威冷声开口：
“盯住钱家的人，最近不要放钱家任何一人出城，谁要是敢不服，直接出手杀了就是！”
“陈长老，劳烦你看着钱家那个老家伙。”
“是。”
周甲应是。
陈长老也点头应下。
场中所有人都明白，此事不论是不是钱家做的，钱家怕是都要完了！
……
……
……
日头正盛。
烈日并没有给人带来温暖，钱府众人却只觉心头一片冰寒。
大门外。
天虎帮的人明目张胆封锁了街道，借着搜查杀人凶手的名头，把所有人给驱逐在外。
偌大长街，空无一人。
钱府就如被隔离了一般，与世隔绝，内里众人惶惶难安。
钱老太爷已经八十有九，即使身为黑铁高手，精气神充沛远超常人，也处于人生末端。
满头白发下，面上老年斑、皱纹遍布，一双曾经威风八面的眸子，也变的浑浊不堪。
“咳咳……”
干咳几声后，他慢声开口：
“怎么说？”
“正在交涉。”钱文作为钱家家主，老爷子四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接手家族事务。
但多年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等涉及家族存亡的凶险时刻。
面色，不由有些发白。
“天虎帮的人咬死是我们杀了苗坤，城主那边一直没有回信，赵会主只说让我们安心等消息。”
“安心？”钱老爷子抬头，声音缓慢，带着股看透世事的沧桑：
“看来，他们不打算继续出力了。”
“呵……”
“我终究还是老了，若是再年轻个几年，他们又岂敢拼个鱼死网破，欺我们钱家无人？”
“噗通！”
钱文双膝跪地，重重叩首，痛哭流涕：
“是孩儿们无能！”
“起来吧。”钱老爷子摇头：
“谁能保证世家代代都出黑铁，在这里，可没有千年的世家，天虎帮也不过几十年而已。”
“成王败寇，强者为尊，一直如此，以黑虎帮今日的做派，有遭一日定也会没有好下场！”
话虽如此，等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也不会甘心。
“城主为人懦弱，不值得依仗。”
想了想，钱老爷子开口：
“我们钱家毕竟为世家联盟出过不少力，姓赵的不会不管不顾，不然定让其他人心寒。”
“你继续联系，不论花多少代价，都要让他拖住天虎帮。”
“是！”
钱文应是：
“可是爹，天虎帮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就算此番他们能逃过一劫，家底怕也会彻底掏空，老爷子没多少日子好活，到时候……
钱家就是其他人眼里的一块肥肉，早晚还是会被人分而食之。
“放心。”
钱老爷子眼眉低垂：
“石城，也不是天虎帮一家独大。”
钱文抬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来回闪烁。
……
夜。
无星无月，一片漆黑。
城南某处较为偏僻的宅院内，一间书房亮起微光。
白天还在钱府坐镇的钱老爷子，此番已然出现在屋内。
“前辈折煞秦某了！”
天水寨秦无影伸手搀扶起钱老爷子，连连感慨：
“您老名震一方的时候，秦某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当时可是想高攀，都高攀不上啊。”
“现今，怎落得如此局面？”
说着，连连摇头，一脸感慨。
“秦堂主，老夫不把你当做外人，就直说了。”钱老爷子声音沉闷：
“还请天水寨，救一救钱家，此后钱家上上下下一百三十一口，唯秦堂主马首是瞻！”
“何出此言？”秦无影一脸惶恐：
“钱家可是城中大族、豪门，虽然现今遇到点小波折，也应不是难事，天虎帮做的这么狠？”
说着，连连摇头：
“欺人太甚！”
“是啊。”钱老太爷缓缓点头：
“人，不是我们杀的，就凭他们一句话，就要灭我钱家，城中却无人帮衬，委实让人心寒。”
“确实。”秦无影一脸正色：
“前辈请放心，此事秦某义不容辞！”
“只不过……”
他声音一顿，道：
“秦某也想帮忙，但天虎帮毕竟势大，单单秦某一个人的话，也不过是多添一条命而已。”
“但要天水寨出手……”
“师出无名啊！”
说着，深深看了眼钱老爷子。
钱老爷子活了那么大岁数，早已人老成精，又岂会听不出来对方话里的声音，点头道：
“需要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秦无影开口：
“众所周知，我们天水寨与天虎帮势同水火，钱家想要投靠，拿一个投名状就行了。”
“前辈请放心，只要钱家有意，此事天水寨抗定了！”
这件事，对天水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救钱家。
能增加己方势力，还能在世家联盟取得一个好印象，至于说得罪天虎帮，两方本就多有纷争。
加这么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反倒是前段时间，天虎帮寻到天水寨私通鲛人的证据，汇同城主府，直接打掉了天水寨一大分舵。
此仇，寨主林悟断一直想找回这个场子。
“投名状……”
钱老爷子若有所思，良久才缓缓点头：
“好！”
钱家要想人出手帮忙，又岂会不付出些什么，经此一遭，也不可能在两方势力间摇摆。
“秦堂主。”
看着秦无影，钱老爷子最后开口：
“不知天水寨，可知是谁杀的苗坤？”
“难道不是前辈您做的？”秦无影愕然，随即摆手：
“无所谓了，事到如今，谁做的还有什么关系？”
“不错。”
钱老爷子垂首，声音低沉，渐不可闻：
“谁做的，又有何区别？”
目送钱老爷子消失在夜幕，秦无影面上的笑意悄然散去，鼻间冷哼：
“一个快要死的老家伙，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也就罢了，竟还怀疑是我下手杀的苗坤。”
“不过……”
“到底是谁做的？”
摇了摇头，他不再去想。
就像刚才所说，事到如今，是谁杀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钱家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再次深深看了眼钱家所在，秦无影拂袖回返。
……
……
……
为防止外人攀爬墙壁，城中人家大都会在墙上种满长有尖刺的草藤、花卉，一来防盗，二来也能当做点缀。
“唰！”
夜色下，一抹好似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某户人家的墙壁上。
纤细、锋利的坚持，托举着鬼魅身影，竟是丝毫没有弯折，人影更是稳稳立于其上。
“钱老。”
陈存慢声开口：
“夜已深，风寒甚大，您年纪都已经这么一大把了，这么晚还出去，怕是身体遭不住。”
“陈长老。”钱老爷子手柱蛇头杖，出现在巷道之中，抬眼看向上方的陈存：
“天虎帮真的不打算放过钱家？”
“钱老何出此言。”陈存摇头：
“现今凶手还未查明，待到查明凶手，定能还钱家一个清白。当然，若真的是钱家下的手，另当别论。”
“哎！”
钱老爷子轻叹：
“你应该清楚，苗护法之死绝非钱家人所为，老朽已经老迈，又岂能轻易杀的了苗护法？”
而钱家其他人，理论上也非苗坤的对手。
“我看未必。”陈存摇头：
“钱老把我引到这里，身法可是丝毫不弱，当不减往年。”
“真的不能退一步？”
“交出凶手，我们就离开！”
场中一静。
钱老爷子面无表情抬起手中蛇头杖：
“老头子虽然已经不中用了，却还是想见识一下陈长老的无形剑，今日还请赐教一二。”
“哦！”
陈存挑眉，他没想到，对面这个老家伙还真打算跟自己动手。
“好！”
“请钱老指教！”
一声低啸，他的身影陡然自墙上消失不见，剑气纵横声呼啸而来，却无丝毫剑光闪烁。
相比起陈莺的无形剑，陈长老掌中剑法，当算是出神入化，无影无形。
“来得好！”
钱老爷子口中闷哼，佝偻的身躯陡然挺直，整个人好似激怒的凶兽，一股凶猛之力自身上涌现。
但在陈长老看来，对方气势虽盛，却有外强中干之嫌。
‘这老家伙不行了！’
‘嗯？’
‘他明知自己不行，竟还把握引到这里来，是何打算？’
心中嘀咕，陈存也不敢全力以赴，出剑之余眼神闪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突然袭击。
……
“陈存走了！”
黑暗中。
钱文缓缓走出，目视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远离，才轻轻挥手，招来几人：
“记住，只找那几个人，其他人不要碰，安全为上，如果实在不行，就退到我说的地方。”
“是！”
几人应是，看向手中的名录。
其中。
周甲的名字，赫然在其上。

第026章 玄兵
酒桌上，摆放着三五甜点，几碟小菜，分量虽然都不多，却个个精致，色香味俱全。
酒过三巡。
陈莺面泛红晕，眼露醉意，看着周甲痴痴笑道：
“旁人都说相处的久了，美不知美、丑不知丑，我原来还不相信，现在却是信了个十成十。”
“哦！”周甲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是吗？”
“怎么不是。”陈莺朝着他一指：
“现在看，你这家伙长的竟然不算丑，还有些俊朗。”
“也许……”周甲轻笑：
“我是长得比较耐看，只有相处时间久了，才能发现其中的好来。”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陈莺娇躯乱颤，连连摇头：
“不！”
“我仔细一看，你长得还是不好看，只能说普普通通，但说实话，也确实不能算丑。”
“这世上，本就普通人居多。”周甲不以为意：
“俊男美女少有。”
两人相处时间久了，虽然没能培养出所谓的情感，倒也关系越来越近，勉强算是朋友。
“就如钱家。”
两人端坐酒楼二层，周甲隔窗朝远处大宅一指：
“偌大钱家，数代人，也只出了一位三少爷俊美无双。”
“钱三少。”陈莺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轻叹，面泛惋惜：
“可惜了！”
她是见过钱家三少爷的，模样俊美，与苏家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合称石城双玉。
饶是她倾心实力强悍之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容貌让她动过心。
就是修为、实力差点。
世事两难全！
“怎么？”周甲侧首：
“你也认为钱家逃不过这一遭？”
“就算能逃过，又能如何？”陈莺摇头：
“裘伯父一口咬死苗护法的死是钱家人做的，帮主更是大发雷霆，若非顾忌世家面子，我等早就攻进钱府。”
“此番钱府就算能打通路子，免遭一劫，怕也要家底掏空，再加上老爷子命不久矣……”
“总之，衰败已定！”
说到此处，又神秘一笑：
“说起来，前几天还有几个姐妹找上我，让我遇到钱三少，一定手下留情，最好生擒回去。”
“她们愿意花大价钱买！”
周甲一愣，无语摇头。
他可是知道，陈莺的‘姐妹’，大都已经结婚生子。
不过这也正常。
石城的妓馆不止招呼男客，招呼女客的同样占据很大一部分，爱美之心从来不分男女。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已经有许多人等着分食钱家的产业。
其中，怕就有世家联盟的人。
“其实，到时候她们估计就不愿意了。”陈莺笑着摇头：
“钱三少能有那等气度，是因为背后有家族撑腰，待到家世没落，整个人就会像霜打的茄子，没了曾经那股精气神。”
“这种事，我见的多了，每次世家凋零，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都会大变样。”
“玩几次，估计就没了兴趣！”
“是吗？”对此，周甲倒是不甚清楚。
“主管。”
这时，一人匆匆奔上二楼，道：
“李头领失踪了！”
“嗯？”
周甲皱眉：
“第几个了？”
“第……第三个。”来人身躯颤抖，低声回道。
“三个。”周甲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
“告诉过他们，不要单独行动，出事活该，接下来继续严防死守，没有帮主的命令，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是！”
陈莺放下酒盅，满是醉意的眼中浮现一丝清明：
“钱家人做的？”
“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他们不想办法挽回局势，竟还敢朝我们的人下手，不知死活！”
“也许……”周甲慢声开口：
“这就是钱家的办法。”
沉吟片刻，他轻轻摇头。
……
……
……
夜已深。
周甲一如既往盘坐修行。
得益于龙虎玄胎的加持，他的修行资质在大林王朝的划分中，当属武学奇才的行列。
再加上服用秘药，修为虽算不上一日千里，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唔……”
烛火照耀下，周甲缓缓睁开双眼。
略作沉吟，他迈步走出屋门，身影转了几转，在院外角落一个暗哨处停下。
手一挥，劲风扫过，藏于草丛、枯木之中的暗哨就滚了出来，无声无息，显然已经死了。
脖颈处的一截箭矢，是他的死因。
“啪！”
周甲面无表情击掌。
“主管！”
“周主管！”
几人从暗处跃出，待看清场中的尸体，面色都是一变。
“去。”
周甲伸手示意：
“凶手在那边，把他们找出来。”
“是！”
几人应是，依序跃入黑暗。
远处。
两道黑影悄悄缩下身子，其中一人音带懊恼：
“怎么办，姓周的就跟一个缩头乌龟似的，我们好几次故意显露行踪，他都不跟过来。”
“听说，周甲实力了得，但不善轻功，传闻怕是真的。”另一人面露沉吟，小声道：
“他可能是追不上我们，所以才没过来。”
“那怎么办？”前一人无奈：
“正面硬碰硬，咱们俩怕是还不够他一斧头砍得，一旦靠近十死无生，更别提引人了。”
“算了。”同伴叹息：
“先拿下其他人再说，看三姐那边有没有得手。”
“只能这样了。”
……
几道黑影掠过高墙，落在一处寂静的庭院。
“伯父！”
一女低声开口：
“我们回来了。”
“嘎吱……”
房门推开，一身灰衣的钱文从中迈步行出，扫视几人，缓缓点头，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回来了就好，小十三哪？”
场中一静。
天虎帮岂是随意拿捏的存在？即使他们以有心算无心，设陷阱暗算，又岂会没有伤亡？
钱文眼眉一垂：
“放心，此事过后，我会帮他风光大葬！”
“不必了！”
一声大喝自黑暗中传来：
“钱家主，今日胡某就送你们一起过去团聚。”
“轰！”
一声巨响，青石垒就的墙壁轰然碎裂，磨盘大小的石块裹挟着呼啸劲风，砸向场中众人。
更有一道手持狼牙棒的人影藏于其中，猛扑而来。
“小心！”
“是毒狼江升！”
钱文面色一变，正欲出手，身形陡然后退，与此同时，一道寒光也落在他身前位置。
“飞蝗石秦武！”
他面色发寒，抬头看去，就见对面墙上立在一人，那人手拿几枚鹅蛋大小的石子来回抛动。
“钱家主，你真当我们是吃素的不成？派几个小辈，就想留下我等，也太瞧不起人了。”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后方窗扇破开，一位六旬老妪手持两柄短剑跃入屋内，直视钱文。
“送葬婆婆！”
钱文双眼一缩。
这三人，都是天虎帮有名的十品高手，虽然不算顶尖强者，却都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
此番联手，显然是有备而来。
“嘿嘿……”
送葬婆婆冷笑连连：
“姓钱的，你三番五次暗杀我们的人，怎么就没有想到，被我们寻到你的藏身之地？”
院外。
毒狼江升挥舞着狼牙棒，冲向一干钱家小辈，在他面前，七品、八品几乎不堪一击。
只是眨眼功夫，钱家的几个年轻人就被轰杀当场。
另一边。
送葬婆婆也与钱文厮杀在一起，有飞蝗石秦武在一旁协助，不时飞射暗器，竟也占据上风。
“嘿……”
江升一棒砸碎一人的脑袋，大踏步朝屋内行去，张嘴吐了口浓痰，面带不屑道：
“什么钱家家主，本以为是个人物，原来也就只有这么两下子，铁线拳所托非人了！”
确实。
大名鼎鼎的铁线拳刚柔并济，号称阴阳互换，乃黑铁等阶武学，在钱文手中却不显锋芒。
若是藏拙，大可不必。
在两人围攻下屡屡遇险，显然钱文实力已经尽展。
只能说。
作为钱家家主，他把太多的时间都用在处理各种事务上，怠慢了武学，导致实力不足。
“死！”
江升怒吼，狼牙棒裹挟恶风，悍然击落。
“哼！”
钱文低哼，双拳猛然一震，赤手空拳轰向狼牙棒。
“轰……”
一声巨响，几人脚下的地面轰然碎裂，周遭的墙壁、屋顶也在劲风冲击下，轰然倒塌。
混乱中，一道人影从中窜出，掠向远方。
“想逃？”
秦武低喝，几枚飞蝗石电闪而出，人影闪避，飞蝗石当空碰撞，竟是绕过弧线再次射出。
“彭！”
闷响声中，人影脚下不由一个踉跄。
稍微一顿，钱文再次逃窜。
“哈！”
后方三人大喜，依序扑出：
“姓钱的，你死定了！”
击杀钱文，自是大功一件，更别提钱家的私藏，怕是也能从对方口中拷问出不少。
四人一逃、三追，不多时就已奔出数里。
“唰！”
相较于其他人，秦武轻功最高，飞身跃上一座高楼之巅，朝着下方有些荒废的庭院看去：
“姓钱的，你无路可逃了吧？”
钱文气喘吁吁，冲入屋内，挥袖关上房门，就此没了声音。
“小心！”
送葬婆婆拦了一下江升，眼带警惕看着房间：
“可能有机关。”
“不错！”
上面的秦武点头：
“我逼他出来！”
说着，他双手一扬，不知多少黄豆大小的暗器好似满天星，带着簌簌声破开窗扇射进屋内。
“噼里啪啦……”
一震乱响，随即屋内浓烟滚滚。
浓烟不仅遮蔽视线，更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房屋墙壁、窗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片刻后，烟气散去，房屋千疮百孔，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秦武一愣，眼眉猛然一扬：
“不好，屋里可能有通往其他地方的暗道！”
“遭！”
江升脾气火爆，猛拍一记大腿，挥舞着狼牙棒就冲了进去，一棒先行扫飞两扇大门。
“哐啷……”
入眼处的景象，让他一呆，随即大喜：
“姓钱的，你竟然还在这！”
屋内一角，一个人影正自静静矗立，虽然体型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但确实是钱文无疑。
后面两人老奸巨猾，在江升闯进屋后才跟了上来，见目标没有逃走，心中也是一松。
“我当然在这。”
不知为何，此前还气喘吁吁、面带焦躁的钱文，突然变得平静起来，一步步从暗处行去：
“钱某，正是在这里等候三位。”
“你……”
“那是？”
“快逃！”
待看清眼前的场景，三人的面色陡然大变，目泛惊恐，竟是二话不说，猛然折身朝外逃去。
“想逃？”
钱文冷笑：
“你们逃得了吗？”
……
……
……
废墟中，三具面目模糊的尸体躺在地上。
他们生前像是遭到了惨不忍睹的折磨，一个个身上全无完好之处，血肉模糊、筋骨扭曲。
一人手拿短剑，小心翼翼割下他们的头颅。
“有这三个人的脑袋，足够交差了。”
钱文轻叹：
“可惜了，小十三他们。”
好在家族真正的精锐并没有出动，动手的都是平常不怎么注意的后辈，但年轻人的热血，让他有些感慨。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好好培养他们。
倒是曾经用心栽培的那几个，真正成才的没几人，还一个个担心怕死，浑然没有一点担当。
把头颅打包，抗在背上，钱文站起转身。
“哒……”
脚步声陡然一滞。
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正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周甲！”
钱文双眼眯起，死死盯着来人：
“想不到，你也来了。”
“钱家主，久违了。”周甲朝着对方拱手，眼带惊奇：
“你身上……，莫不是传说中的黑铁玄兵战甲？”
却是此时此刻，钱文身上赫然套着一件色泽漆黑，反射金属光泽，透着股狰狞凌厉之意的盔甲。
不同于他此前佩戴过的盔甲，这具盔甲好似一件活物，无时无刻不再吞吐着天地源力。
而身着此甲的钱文，气息也从凡阶，一跃而成黑铁。
这等东西，周甲曾有耳闻。
玄兵战甲！
一种独特造物，大都来自费穆世界的顶尖炼金术师，有着匪夷所思之能，但这件似乎又有些许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周甲也不甚清楚，但感觉与费穆世界的术法丝毫不搭。
似乎是另外的文明产物。
“你明知道我身着玄兵战甲，竟然还敢露面？”惊愕过后，钱文淡淡一笑，重新恢复掌控一切的态度：
“如此胆色，倒是让我有些佩服！”
周甲失笑，右手摸向背后斧柄。
想了想，又改而摸向腰间的软剑。

第027章 战甲
身上的这件玄兵战甲，是钱家的底牌，除了族心成员，就连钱文的结发妻子，都不知晓。
此物乃钱家先人自某处古迹偶然得之。
也正是因为它，钱家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即使当年没什么传承的时候，都可以靠它解决掉对手。
钱文也牢记祖训，此物不能被外人所知，不然必遭横祸。
既然被外人见到，定然要杀人灭口。
就如江升三人！
双手一握，精气神与玄兵战甲相融，钱文只觉自己的意念拔高，精气如沸水不停上涌。
感知中。
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以往截然不同。
一呼一吸，都能与天地间那股冥冥之力交汇，好似念头一动，就可激发风雨雷电之威。
这当然是错觉。
但身着玄兵战甲的他，已然踏入了身融天地的先天之境，却确凿无疑。
方圆十余丈，尽在感知，就连那虫豸爬行、微风起伏，都一清二楚，且能尽数掌控。
视线落在周甲身上，一股庞大的精气好似狼烟，在他体内涌动，似乎还被什么做了遮掩。
敛息法？
好扎实的根基！
虽然略微惊讶于周甲的底蕴深厚，他却不以为意。
不成黑铁，永远都是凡人。
黑铁之威，凡阶又岂能相抗？
“死！”
一声低吼，钱文的身影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身上的玄兵战甲看似并不厚重，实则重达千余斤，但穿在身上的他，身法却如鬼魅。
宛如一缕青烟，无声无息出现在周甲面前。
铁线拳！
五指虚握，轻击出拳。
轻飘飘的拳法，就像是朋友之间的嬉笑打闹，随意拍打同伴，丝毫看不出有丁点威能。
但周甲的双眼，却是猛然一缩。
“铮！”
腰间的软剑铮然跃出，带着阴风呼啸长吟，笔直竖在身前。
陡然。
来袭的拳锋变的刚猛霸道，一股毁天灭地的拳势涌现，瞬息间笼罩数丈之力，悍然击来。
“轰！”
大地巨颤。
狂暴的劲力从拳锋涌出，呈弧形，横扫前方十数米之地。
青石铺就的地面，就如被犁过一般，满是沟壑，长达数丈的墙壁，轰然倒塌、崩碎。
周甲单手持剑，身躯后移数米，脚下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记。
一击，
庭院一角已成废墟。
好似高爆弹轰炸过一般！
“黑铁！”
周甲眼神闪动，似惊似喜：
“单凭一件外物，钱家主竟真的有了堪比黑铁高手之力，这件玄兵战甲，果真了不起！”
他虽然底牌深厚，多重bug加持，但唯有成就武学意境，才能借助天地间的浩瀚之力。
平常时候，终究是肉体凡胎。
当然。
他的肉体凡胎，早已非人。
而钱文，借助外物，精气神赫然都有了本质上的变化。
“嗯？”
一击击退对手，钱文反到眉头紧皱，眼神死死看来，面带凝重：
“虚实变幻，好剑法！”
“世人皆知周主管斧法惊人，号称奔雷斧，却不想阁下的剑法，怕是已然在斧法之上。”
“不！”
“应该是更强，不然阁下何必舍斧用剑与我对敌？”
刚才拳锋所及，他只觉一股刺骨寒意立于场中，虚实变幻不定，生生把自己的拳劲消磨了七七八八。
如此剑法……
怕是不少黑铁高手，也有不及！
此人不愧是雷霸天口中的武学奇才，不仅斧法惊人，暗地里竟还把剑法修至这等境界。
“过奖。”周甲淡笑点头，也不否认：
“请指教！”
音落，阴风呼啸，刺骨杀机扑面而来。
阴杀夺命剑！
钱文双眼一缩，猛然低喝，手、眼、身、腰、马相合，心、意、神存于一点，脚错手托，迎向剑气。
铁线拳——双手遮天！
钱家铁线拳讲究刚柔并济、内外相合，大成之际拳劲虚实变幻，隔山打牛不过寻常。
只不过。
钱文显然没到这等境界，但他借助玄兵战甲，实力够强。
劲气奔涌、交汇，双手所及，来袭的剑气轰然碎裂，一股囊括周遭之力，席卷四方。
周甲身形闪动，剑气狂飙，每一剑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出，剑气之凌厉，更是让人丹寒。
两人一交手，就知彼此强弱。
遭！
钱文心头一跳，面对这等惊世骇俗的剑法，他即使攀上黑铁之境，竟也没有十足把握。
抽身、退步，双手交叉，猛然一旋。
数丈之地，空气像是陡然扭曲，地面更跟麻花似的，变形开裂，恐怖劲力缠向剑气。
阴阳磨！
“噗呲呲！”
“唰！”
道道剑气，从阴阳磨笼罩范围射出，与钱文的拳劲相比，剑气不强，但它每每都出现在要害。
霎时间，阴阳磨盘就被剑气切割，七零八散。
“铮！”
与此同时，剑气长鸣，面前散乱的剑气陡然一聚，化作一抹剑光，笔直刺来。
钱文只觉眼前一花，感知中再无旁物，唯有那道阴冷肃杀的剑光，无视一切，出现在眼眸正中。
剑光未至，眉心已经发胀、发疼。
哼！
轻哼一声，他竟是不闪不避，甚至拳势一收，双手虚捏，好似鹤喙朝着前方轻轻一啄。
“唳！”
鹤唳声响起。
“叮……”
剑尖点在钱文眉前三寸，竟再难寸进。
玄兵战甲！
战甲的主要作用，从来都不是加强一个人的实力，而是增加防御力，玄兵战甲也不例外。
即使是初入黑铁的强者，也不能一击打破此甲。
正是有此仰仗，钱文才敢毫无顾忌，引周甲近身，然后突然反攻，爆发隐藏许久的手段。
趁此间隙，他的鹤喙，已一种惊人的速度点出。
凤点头！
双凤展翅！
定金桥！
谁也不会想到，钱家家主最精湛的功夫，竟然不是家传绝学铁线拳，而是仙鹤飞云功。
霎时间。
场中飞鹤凹陷，鹤喙、双翅拍击，漫天劲气汇成潮水，朝着下方那道人影疯狂扑去。
“轰隆隆……”
黑铁之威，恐怖至极。
一举一动都有千钧之力，全力以赴爆发，堪比战场上的巨型坦克连连开火，所过之处墙倒屋塌。
无一处完好之地。
“死！”
“死！”
“死吧！”
拳掌之间，好似毁天灭地，也让钱文气血激荡、双眼发红，肆无忌惮的疯狂发泄怒火。
此时的他，无所畏惧。
“轰……”
巨响过后，烟尘四起。
“死了吧？”
钱文轻飘飘落地，看向场中废墟：
“这等攻势，就算是……”
“唰！”
他话音未落，眼前陡然一暗，天地间突兀无光无月，唯有一抹亮点，出现在感知之中。
不好！
即使身披玄兵战甲，那股冰冷、肃杀到极致的剑意，依旧让他心中一寒，当即双手合拢拦在身躯。
“唰！”
“噗！”
一道身影，出现在钱文身后，软剑沿着盔甲缝隙，自后颈刺出，自眉心冒出一截染血寒芒。
阴杀夺命剑——回风返燕！
威势尽在面门，杀机却在脑后。
“噗！”
周甲面无表情拔剑，钱文的尸体摇摇晃晃，最终坠地。
……
……
……
长街上，人来人往，看似热闹非凡，却无一人吭声，反到充满了一种敌对、肃杀之意。
双方人马服色各异，同样的，唯有怒目杀机。
远处。
酒楼二楼。
周甲、陈莺负手而立，远眺钱府所在，把街上的场景尽收眼底，表情悠闲，好似浑不在意。
“看来，此事怕要就此了结了。”陈莺笑道：
“有天水寨出手，苏家说合，再加上世家联盟发力，就连城主都为此单独设宴详谈。”
“帮主再怎么强势，也不会一意孤行。”
“接下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她不耐在这里守着，若非陈长老执意要求，早就已经离去。
“嗯。”周甲缓缓点头。
视线所及，天水寨雾岛分舵的人，已经入驻钱家，这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我们死了不少人。”
“钱家也死了不少。”陈莺耸肩：
“就连钱家家主钱文，也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这笔账肯定记在我们头上。”
“以你看。”周甲侧首：
“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钱家会成为天水寨的附庸。”陈莺伸了个懒腰，贴身劲装在这等动作下，尽显姣好身段。
打了个哈欠，她继续道：
“天水寨一直想把手伸进城里来，城主估计也想着借机制衡我们和苏家，也就顺水推舟了。”
“至于钱家……”
“就看他们以后怎么办了。”
“钱家。”周甲若有所思：
“如果他们不肯善罢甘休，会如何？”
“钱家没那么傻吧？”陈莺皱眉，摇头道：
“现在这种局面，对钱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难道他们还想找我们不是不成？”
“哼！”
说着，轻哼一声：
“这次，我们可是也损失了不少人，如果钱家不依不饶，有它好看。”
……
夜。
住处。
周甲手抚面前的盔甲，若有所思。
头盔、胸甲、护臂、护手、裙甲、护腿、甲靴，一件盔甲，被分为七部分，彼此之间严丝合缝。
虽然没有穿戴，只是放在地上，这套盔甲依旧给人一种冰冷、狰狞之意，好似一头厉鬼。
多看几眼，就感觉它要咆哮扑来。
漆黑的甲身，反射着金属色泽，头盔的样式威武而狰狞，好似大口张开的龙首，护住面颊。
胸甲应该是一体锻造而成，与其他部位相同，有着类似鱼鳞的纹路，不过有着龙首，更像是龙鳞。
整具盔甲，就像是一头黑色恶龙。
霸气、威猛、凶戾、厚重、难以直视……
“唰！”
手一挥，盔甲已然在场中消失不见。
周甲闭眼，识海星辰闪烁，一个不知在何处的空间，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其中赫然有着一具盔甲。
天玄星：乾坤！
这枚源星，虽然特质残缺，依旧给了他一个随身空间。
且随着修为的提升，空间也在一点点变大。
现在的乾坤空间，三尺长的双刃斧容不下，一尺的盾牌却能放下，盔甲最大的一部分也未超过三尺。
倒是刚好放下。
睁开眼，
周甲单手虚伸，手臂上微微一沉，一件护臂就已出现。
同时。
“呲拉……”
手臂上的衣服，也被撑碎。
乾坤里放着的东西，可以从身体的任意一个部位浮现，但必须贴身，不然就会撑破外在之物。
也就是说。
他不必像钱文那样，需要一定时间着甲，只要东西在乾坤空间，就可随时穿上这件玄兵战甲。
唔……
‘倒也不是随时，浮现的那一瞬间，也需一定的时机，只不过这点时间可以忽略不计。’
想了想，周甲起身站起，双眼紧闭。
“唰！”
“噗哧……”
一套威猛、霸气、凌厉的盔甲出现在他的身上，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衣服也彻底暴碎。
“幸好！”
周甲抬手，审视周身，同时轻叹，音带侥幸：
“幸好玄兵战甲是全身甲，就连下身也有防护，不然的话……，真要是遇到了危险，也只能不管不顾了。”
真到要用此物的时候，雅不雅观，也已不重要。
“钱家绝不会让此甲流落在外，那位老爷子，怕是在死之前，拼了命也要找回此物。”
抬起头，周甲看向钱府所在。
……
……
……
钱府。
后院，灯火通明。
逃过一劫，又有了靠山，钱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兴奋异常。
钱老爷子也收起多日来的愁眉苦展，露出笑意，甚至在今日的酒宴上，罕见的小酌几杯。
至于钱家家主钱文……
钱家家大业大，后辈自有子孙能够出任家主之位。
夜已深。
多数人都已歇息，只剩下奴仆还在忙碌，打扫、清理着前院酒宴过后留下的满地狼藉。
屋内。
钱老爷子还未休息，他闭上双眼，一股凌厉之意透体而出。
“还没有查出来？”
“没……”下方一人身躯一颤，低声道：
“老祖，家父尸体被人从城南寻到，死在剑下，但具体是谁下的手，目前还没有线索。”
他抬起头，看了眼钱老爷子，小心翼翼道：
“不过此事，十有八九是天虎帮的人做的，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查出来，
又能怎样？
“天虎帮，可有人认领这个功劳？”
“这却不曾！”
“哼！”
钱老爷子冷哼：
“杀了我儿，明明大功一件，却不认领，如此看来那东西定然是落在了杀人者手中。”
“去！”
“把当天钱文的目标都找出来，看看都有谁没死！”
“是。”

第028章 天平星：善恶
正一山。
道心不二，是为正一。
“所谓正者不邪，一者不杂，故能万法归一。”
秋风瑟瑟。
衣衫褴褛的刑夫人背着奄奄一息的刑五，立于一座高山脚下，朝着郭平介绍此山来历。
“数百年前，大林王朝时期，江湖中武林高手携武自重，许多所谓的江湖侠士依仗自己武力高强为祸百姓。”
“朝廷不忍见百姓受苦，在这正一山上成立正气门，与各路衙门一起镇压江湖恶霸，解决纷争。”
看了眼有些茫然的郭平，刑夫人低声道：
“正气门的名声在江湖中并不好，而且功法特殊，不受他人待见，玄天盟也未收录。”
“再加上这种世道，正气门也得不到朝廷的支持，慢慢就没落了，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晓。”
“原来如此！”郭平点头：
“刑爷刚正不阿的品德，在下亲眼见过，佩服至极，想来正气门的人也是正气浩然之辈。”
“不过现今也已到了地方，郭某就此告辞。”
说着，抱拳拱手，就欲离开。
“何必着急。”刑夫人开口劝道：
“这一路外子身受重伤，多亏了小兄弟一路辛苦，不如上去坐坐，我们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着，朝刑若示意。
“若儿，还不请郭平上去！”
刑若轻咬嘴唇，低声道：
“郭大哥，你上去坐坐吧。”
她明白娘亲的心思，是想把两人凑成一对。
这一路上，郭平的为人确实值得信赖，但这种脾气，恰恰不是刑若心中所想的人选。
父亲就是如此，丈夫又岂能再这个样？
“那……”
郭平看着刑若娇羞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我上去坐坐。”
正气门早已衰退，正一山更是几尽破落，山上曾经辉煌的建筑，现今多是残桓断壁。
但终究还有些门人弟子。
一行四人来到山上，入眼所见，却空无一人！
“怎么会？”
刑夫人面色变换，搀扶着刑五倚墙放好，然后纵身来到高处，俯览整个正气门所在。
片刻后。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下来扶起刑五朝后殿走去。
后殿破败，大殿内蛛网密布，曾经大林王朝供奉的天武神尊，表面上也已满布裂痕。
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盘坐正中，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具尸体。
不！
应该说是尸体胸口上摆放的一枚戒指。
“吴长老！”
几人来到殿门口，刑夫人挥手示意，鼻间轻嗅，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眉头大皱，低声开口：
“您在做什么？”
“夫人。”郭平手握剑柄，小声道：
“有些不对劲。”
“嗯。”
刑若也缓缓点头，把弟弟守在身后，眼带警惕。
“何为善？”
“何为恶？”
宛如梦呓的喃喃之声，在大殿内回荡。
灰袍上满是血污、面颊上遍布剑痕的吴长老缓缓转身，双眼空洞无神，直视着几人。
“曾经，没人说出答案。”
他单手前伸，好似对待圣物一般，恭恭敬敬托起一枚戒指：
“一年前，此物给了我们答案。”
“掌教信物，传法戒指。”刑夫人眉头紧锁：
“吴长老，你到底再说什么？”
吴长老却似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垂首看向戒指，继续以那种古怪的语气自言自语：
“一年前，此物褪去凡胎，显露真容，名天平星，主善恶，赏善罚恶，为天道化身。”
“但为何……”
“他要杀我们？”
“什么天平星？”刑夫人满脸不解：
“吴长老，谁要杀你们？你到底在干嘛说些什么？”
“呵呵……呵呵……”吴长老身躯轻颤，表情扭曲、古怪，眼神中透着股癫狂、绝望：
“难道，我们也是恶人？”
“也该死！”
“不……”
“刘师弟说得对，是那人不该妄图突破白银之限，引来天罚，此物就是那天罚祸端。”
“但它……”
“确为善恶本源啊！”
“我等，难道本就该死！”
他仰天长啸，表情似哭似笑，陡然大手张开，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狠狠击向自己脑门。
“彭！”
头颅爆开，鲜血迸溅，无头尸体栽倒在地。
场中一静。
“咕噜……”
郭平咽喉滚动，目泛骇然：
“刑夫人，这里很不对劲，我们还是速速下山去吧。”
“爹！”
就在这时，刑若突然大叫一声，扑向刑夫人背后。
“相公！”
刑夫人也面色大变，看向刑五。
“刑爷！”
刑五本就身受重伤，寿元无多，这一路上更是颠簸流离，现今撑到赶回正一山，终于撑不下去。
双眼一闭，溘然长逝。
“爹！”
“相公！”
“刑爷！”
一时间，几人也顾不得其他，无不面泛悲痛。
刑天秤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没有气息的父亲，悲痛欲绝的娘亲、姐姐，悄悄垂首。
他还太小，不懂得生死离别。
也许。
在他看来，父亲只是累了，睡一会，心中并不明白为何姐姐他们会哭的那么的伤心。
反倒是一枚滚过来的戒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弯下身，拿在手里。
戒指很大，他比划了一下，用最粗的大拇指试了试，终究还是手指太小，戒指空太大。
下一刻。
“唰！”
戒指猛然一缩，紧紧箍住他的手指。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之音，突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赏善罚恶！”
“嗡……”
无声的震颤，把天地划分出红白两道光晕，红色的为恶，白色的为善，天地一切由此而变。
刑天秤眨了眨眼，朝四周看去。
入目处。
万物俱红！
无一处，有白光！
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刑天秤的表情渐渐变的狰狞，一股凌厉杀意如有实质透体而出。
杀！
杀！
杀！
世间一切，皆可杀！
唯有杀，方能得朗朗乾坤！
杀尽一切，才能得天地大道！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报天！
“杀！”
“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殿内响起。
数日后。
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孩童，踉踉跄跄从正一山走出。
……
……
……
石城。
酒楼上歌舞升平。
齐亮满面红光、醉意醺醺，歪歪斜斜从楼上走下来，一路扫开旁人，来到后院茅厕。
刚刚解开腰带，还未来得及放松，就头颅一疼，失去意识。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托着即将栽倒的身体，左右环顾了一圈，起身高高跃起。
“呼……”
微风刮过，场中人影全无。
即使托着一人，黑影的速度依旧快的惊人，好似鬼魅，一个闪烁就是数丈，隐于暗出疾行。
没过多久。
黑影落在一处庭院内，伸手轻扣一块石板，正要打开此地隐藏的暗门，身形陡然一滞。
“谁？”
猛然回首，黑暗中一抹剑光已然激射而来。
“找死！”
黑影低喝，随手把昏迷不醒的齐亮扔到一旁，单拳击出，刚柔并济的拳劲轰向来袭剑光。
黑影数十年修炼，经历了不知多少场厮杀，武技老辣熟练。
一出手，就知来人深浅。
“彭！”
剑光碎裂，也映衬出两道身影。
钱家老太爷，
和一具身着盔甲之人。
“玄兵战甲！”
钱老太爷双眼一睁：
“原来在你身上，阁下到底是谁？”
“何必问那么多？”周甲的面庞隐于盔甲之下，淡然一笑：
“前辈抓这么多人过来，不就是想拷问出谁人得了这件宝甲吗，现今宝甲就在在下身上。”
“就看前辈，有没有本事拿走。”
“找死！”钱老太爷怒喝，身躯猛扑：
“小贼，盗我家族宝物，受死！”
相较于钱文稀疏的拳法，钱老太爷的铁线拳，才算是真正的刚柔并济，已至大成之境。
拳出，数丈之地如有山峦压顶，动弹不得。
无声无息，却能开山裂海。
天色已晚。
一轮诡异血月悬挂高空。
庭院内，树木枝叶随风摇曳，在暗淡红光照耀下，好似无数张牙舞爪的厉鬼，诡异而狰狞。
为了夺回自家宝物，钱老爷子已然拼命。
原本衰败的气血，此即像是回光返照般尽显朝气，干瘪的皮肉也在瞬间变得光滑紧致。
拳风凶猛强悍，拳势连绵不断，好似春蚕吐丝，一道道拳影纵横交错，把对手牢牢困在原地。
铁线拳！
周甲轻叹。
劲气如线，层叠做网，一旦深陷其中，时间拖得越久越难脱离，原来这才是钱家铁线拳。
“铮！”
剑身轻吟。
剑光化作阴风呼啸，带着股腐蚀万物之力，瞬间把周遭劲气冲的七零八散。
“好小子！”
钱老爷子双眼一睁，忍不住怒道：
“你到底是谁？”
他一开始本以为，来者是位十品高手，毕竟当时钱文的目标，都是天虎帮的此类高手。
黑铁……
就算有着玄兵战甲，钱文也非对手。
十品。
即使身着玄兵战甲，但终究不是真正的黑铁，钱文如此，来人本来也应该是如此才对。
而且。
钱文此前专门身着玄兵战甲经过训练，这才能爆发黑铁之力，他人刚入手，应该不会习惯。
但现在，对方剑气纵横，阴风呼啸，赫然已是实打实的黑铁之力。
“不管你是谁。”
仅剩几颗的老牙猛然一咬，钱老爷子面泛狠厉之色：
“今日，都要给我留下来！”
怒喝声中，他身上气势再涨，满头白发迎风飞扬，浑浊老眼变的堪然清澈，如同赤子。
拳意相合。
一时间，他心中诸般杂念尽消，唯有拳锋显露无匹锋芒。
“好！”
周甲眼眉一挑，心中略有差异。
倒是小觑了这老家伙，明明命不久矣，气血衰退，真要搏起命来，竟然也如此了得。
不愧是活了八九十年的老前辈。
可惜……
心中轻叹，阴杀夺命剑剑光连闪，阴狠毒辣的剑光，迎着对方的拳锋，狠狠连斩七记。
七剑，尽含无匹锋锐之力。
“叮叮……当当……”
钱家铁线拳果真了得，拳锋之坚硬，不亚黑铁玄兵，硬生生与剑光相撞，竟也丝毫不损。
但极致的锋芒，终究让钱老爷子的拳势不由一滞。
他暗叫不妙，战法再次一变。
对手年纪似乎不大，但一手剑法，阴狠毒辣、精妙异常，而且已然修至随心所欲之境。
就连自己，都远远不及。
不过他毕竟身经百战，当即决定不再猛攻，改而以几十年的厮杀经验，一步步稳扎稳打。
慢慢消磨对手的意志力，待到找准时机，再一击取胜。
活了近百岁。
钱老爷子遇到过不少实力、武技强过他的人，结果都能一一反杀，靠的就是他人没有的经验。
下一刻。
他心头一寒。
遭！
“前辈，得罪了！”
周甲口中低喝，精气神与玄兵战甲相汇，身上的气息轰然暴涨，场中剑光也随之大盛。
血月之下。
阴冷剑光纵横交错，以惊人的速度勾勒出一副阴风瑟瑟的诡异图卷，罩住内里人影。
凌厉的剑意，让偌大庭院满布剑痕。
普通人只是看上一眼，怕就会双眼滴血，难以视物。
“铮！”
剑声长鸣，剑光陡然一收，好似百川交汇、纳入海口，无穷剑光悄无声息收入剑鞘。
而城中人影，也随之一滞。
“好……”
“好剑法！”
钱老爷子艰涩张口，面泛绝望：
“老头子，死的不怨。”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从一开始，对方没有借助玄兵战甲，就能与他战个旗鼓相当。
一旦爆发。
自己全无还手之力。
音落，身体四分五裂，在喷溅的鲜血中，栽倒在地。
周甲垂首，审视尸体片刻，才从中挑起几件东西，折身在这庭院寻出暗室搜刮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
齐亮从浑浑噩噩中清醒，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胯下，湿漉漉一大片，也让他面容发苦。
尿裤子了！
不对！
他面色一变，猛然翻身而起，扫眼周遭，又是一愣。
脚下不远，一个双目圆睁的头颅，赫然入目。
“钱……”
“钱老爷子？”
是对方把自己掠到此地？
那。
又是谁救了自己？
正自疑惑之际，后方又有呻吟声传来。
“救命！”
“救命啊！”
“我是天虎帮的韩乐，外面有没有人，快来救救我！”
“还有我，还有我！”
齐亮转身，就见到一个敞开的石板，凑近一看，赫然是一处地下暗室，里面藏有几个熟人。
心中，不由一乐。

第029章 来客
码头。
车水马龙，船只交错有序。
十余个长长的甲板从码头延伸至河水，以供船只装卸货物。
赤肘短坎的劳工有的肩抗，有的借助推车，把一箱箱货物从船上卸下活着搬抬上去。
烈日下。
他们的皮肤晒得黝黑，口中不时吆喝打气，看似健壮的肌肉，实则早因日复一日的动作而扭曲变形。
宽达四五十丈的河面上，停泊着诸多船只，在衙门人员的安排下，依序靠岸、停留。
其间。
有些简陋花船游荡。
船板上的女子或花枝招展，或衣着裸露，朝着船上精壮的汉子连连招手，招呼着客人。
在此地出没的花船，大多是渔船改造而成，其上仅有三两船舱，简陋到就连声音都隔不住。
有的甚至就是夫为召头妻为客，大门敞开，用来赚取源钱。
没人会觉得这种事低廉。
码头东侧。
相较于其他地方，这里停留的船只较为稀少，但不论是保养还是体型，都与其他船只截然不同。
入眼可见，多是大商号所属。
周甲身着劲装，外罩玄色披风，斧盾收入身后，背负双手，立于高处朝着远方眺望。
不多时。
他眼眸微动，迈步朝下行去。
一艘货船停靠在岸边，几道人影沿着跳板行下，个个身姿矫健，显出不弱的武学底蕴。
“周兄！”
“钱小姐！”
两人打过招呼，钱小云上上下下审视了周甲一遍，展颜笑道：
“看得出，周兄在这里过的不错，精气神十足，真是让人艳羡。”
“你也不差。”周甲看向她身后：
“霍真没来？”
“没有。”钱小云摇头：
“虽然这一路都是官道，也未必安全，真儿太小，由燕大娘帮我看着，我也能安心做生意。”
“也是。”
周甲点头，伸手示意：
“进城再说。”
视线扫过钱小云身后几人：
“这几位……”
“他们是我请的商队护卫。”钱小云笑着拉过一女：
“这位是我朋友，徐秀智。”
“秀智。”
又一引女子：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朋友，周甲，年纪轻轻就已经十品，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小云把周兄的名字念叨的我耳朵起茧，今日总算见到了真人。”
徐秀智身材娇小，虽没什么起伏，却也肤白貌美，尤其是笑起来带着酒窝，更显天真童趣。
她看着周甲，眼神中带着好奇：
“今日一见，果真……”
“魁梧！”
兴许是想不到什么词，她咧嘴一笑，挠了挠头，面泛善意。
“徐小姐。”
周甲点头：
“请！”
钱小云来之前，信中说过会来一位朋友，还专门询问周甲最近一年多有没有结识心慕女子。
如果没有，不妨认识一二。
言道她的这位朋友背景很不一般，若能结识，对以后有不少好处。
看来，应该就是这位了。
徐家？
不知与玄天盟八大姓之中的徐家，有没有关系。
周甲若有所思，引着众人入城。
酒楼上。
两女都是出身于富贵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浅尝几口吃食，就朝着外面长街看去。
徐秀智显然不怎么出来，好奇道：
“外门三十六脉，小琅岛金煌一脉向来不怎么出名，想不到这石城，竟然如此繁华？”
“那是因为小琅岛附近，仅有石城一座大城，单单一城百姓，就有数十万，自然繁华。”钱小云轻笑，美眸闪动：
“最近城里可是有事？看上去气氛有些不对。”
“嗯。”周甲点头：
“前段时间，有个钱家与天虎帮起了争执，后来事情了结，但钱家老祖又被人所杀。”
“总之，事情一直闹到现在，还未平息。”
他表情随意，像是说着一件身外事，浑然不觉自家乾坤空间里放着的就是钱家至宝。
“钱家……”钱小云呆了呆。
她也姓钱。
“算了。”
摇了摇头，她扫去心头杂念，看向周甲：
“你心中说的事，我打听过了。”
“哦！”周甲直起腰背，面露正色：
“怎么说？”
“超品源质每年放出来的数量有限，可谓僧多粥少，就算是内门十品，也要依序排号。”钱小云道：
“想要入手，修为、年纪、背景、功法，乃至品性，都需一一考证，每一份超品源质都被许多人盯着，这点反到不如外门弟子好操作。”
“当然……”
说到此处，她淡淡一笑：
“总有些例外！”
周甲精神一震。
不同于内门，外门三十六脉，每一脉都有超品源质的固定份额，他的名字也早早就报了上去。
但按照以往的经验，真要发到手上，最少也要五六年，慢的等个十年八年也很正常。
这对其他人来说不算什么，毕竟从初入十品到十品圆满，也需几年苦修来夯实基础。
周甲不同。
他只需再用一年多，就可把十品修至巅峰圆满境界。
剩下的几年，属于浪费！
为此，不得不想方设法，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入手超品源质，除了天虎帮，钱小云也是一条路子。
现在看来，对方确有门路。
“小云姐说的没错。”一旁的徐秀智接口：
“据我所知，有些人明明已经没有突破的潜力，还是会靠自己的身份来求取一份超品源质，毕竟自己不用也可以留给后人。”
“再不济……”
“卖钱，也能挣不少，内门弟子的名额都远没有一份超品源质来的值钱。”
“有人出就行。”周甲对其他不关心，点头道：
“价钱不是问题！”
“可不是小价钱。”徐秀智双目炯炯，盯着周甲：
“最少也要三四十源晶，这还是有价无市，毕竟超品源质少见，周大哥真能拿的出来？”
“这点你放心。”钱小云笑道：
“周兄还是有些家底的。”
两人在星城，可是捞了不少好处，虽然大多丢失，剩下的买一份超品源质绰绰有余。
“不错。”周甲点头：
“徐小姐若是能帮我入手一份超品源质，周某感激不尽，可以在原价基础上加两三成。”
他现在已经明白，真正能帮他入手超品源质的，不是钱小云，而是此番与她同行的徐秀智。
果然。
徐秀智双眼一亮。
两三成，就是七八枚源晶。
即使她是大家族出身，但家里姐妹兄弟多了，家产再多，分到每一个人头上也已不多。
能有七八千源石的外快，她不介意忙碌一段时间。
“说好了啊！”
搓了搓手指，徐秀智道：
“三成，两年内帮你入手一份超品源质！”
“三成没有问题。”周甲眯眼，道：
“但时间，要在一年之内。”
“一年？”徐秀智皱眉，不悦道：
“这东西要看运气，有时候一年有几个人出手，有时候可能两年都没有一个人出手。”
“三成，一年。”周甲摇头，态度不容置疑：
“或者两成，两年。”
“你……”徐秀智一急，眼珠转动，道：
“一年就一年，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拿出那么多钱，据我所知，你来玄天盟才两年吧？”
“我相信小云姐，但她也可能被你骗了！”
“这样。”
她手一伸，道：
“先付三成定金，一来让我相信你有那么多钱，二来有了定金，我也好在那边帮你筹划。”
“唔……”周甲若有所思：
“我又如何相信你？”
“你们别这样。”钱小云苦笑揉眉：
“这样，定金我来付如何，一年半、三成。”
她直接把时间从中打了个折扣，
“……”
“成交！”
周甲、徐秀智考虑了一下，相继点头。
“来。”钱小云摇头，笑着举杯：
“为了庆祝你们达成协议，我们先干了这一杯。”
“主管！”
周甲刚刚举杯，就被急匆匆上楼的温仲打断。
温仲额头冒汗，浑身肥肉乱颤，顾不得朝在座两女打招呼，面泛焦急朝着周甲开口：
“岛上的杨大侠过来了，要我们过去迎接。”
“杨近舟？”周甲皱眉，似是对此有所了解，却不打算过去，当即朝着温仲摆了摆手：
“告诉他，我有事过不去。”
“这……”温仲一愣，看了看两女，才小声道：
“主管，这怕是不好吧？”
“有何不好？”周甲面色一沉：
“没看到我在招待客人！”
“是！”
温仲肥硕的身躯一颤，急急垂首：
“那……那小人告退。”
说着，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小心翼翼下了楼。
“看不出。”徐秀智美眸闪动：
“周兄在这里地位不低啊！”
“小地方，不同内门。”周甲淡笑：
“在这里，十品已经算的上高手，周某又是玄天盟的人，自然要比其他人占点便宜。”
“也是。”徐秀智想了想，点头应是。
在内门。
十品虽然也算高手，但绝对算不上罕见，尤其是某些年纪大的，苦修也能修成十品，更是比比皆是。
只有那些天之骄子的十品，才算出挑。
周甲……
在她眼里，距离那些天之骄子，差的太远。
……
……
……
赌坊。
二楼。
锦衣华服的杨近舟端坐正中，手拿一本账簿，在其他人心惊肉跳的眼神中，缓缓翻看。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立在他的身后。
男子名叫杨子禹，杨氏本家人，年纪轻轻就已九品，在天虎帮属于天资出众般的存在。
女子是薛彩衣。
两人跟随杨近舟一同前来，受雷霸天之邀，处理此番事务。
天虎帮，
本就是玄天盟小琅岛金煌一脉的附属，每年捞到的好处，有很大一部分都要运到岛上。
这点，就算是雷霸天，也不得不遵从。
“人都齐了没有？”
账簿里的记录，让杨近舟看的头昏脑涨，随手扔到一旁，审视场中众人：
“齐了的话，我们就开始说正事。”
“杨……杨前辈。”下方一人颤颤巍巍开口：
“西城赌坊的周主管，没来。”
场中一静。
杨近舟的动作也僵在原地。
他眼角跳动，嘴角微抽，表情似笑非笑：
“周甲？”
“是！”
“没人告诉他我要来？”
“噗通！”
温仲双膝一软，猛然跪倒在地，颤抖道：
“回前辈，周主管正……正在招待贵客，一时……一时赶不来，等忙完他一定会过来。”
“贵客？”杨近舟失笑：
“哪来的贵客？”
“什么贵客，比我、比今天的事还要当紧？”
温仲浑身肥肉乱颤，不敢接口。
“师兄。”薛彩衣冷冷开口：
“姓周的在岛上就对我们不怎么待见，当初你让他道歉，他直接离岛出走，一点面子都不给，此番不来也正常。”
“哼！”
杨子禹冷哼。
钱家赌坊之事，说起来起点就是西城赌坊。
主管东城赌坊的苗护法已死，西城赌坊的主管周甲，就是此事名义上最高的负责人。
他不来……
今日的迎接，似乎也成了一个笑话。
“周甲。”
杨近舟眯眼，扫眼众人，随即冷冷一哼：
“算了吧！”
“那个……”
他伸手一指温仲：
“你叫什么，负责哪里？”
“小人温仲，负责西城财账。”温仲急急开口。
“负责财账？”杨近舟面色一沉：
“难怪账册做的乱七八糟，来人，把他拉下去先打一百大板，先把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全打出来再说！”
“是！”
身后，两人应是，大步朝着温仲行去。
“前辈饶命！”
“前辈饶命啊！”
温仲面色发白，裤裆一片潮湿，却不敢反抗，只能被人拖着下了楼，一路上拼命的求饶。
“走吧！”
杨近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起身站起：
“别误了老秦的时间。”
“是！”
薛彩衣、杨子禹应是。
……
酒桌上，两人推杯换盏，谈笑甚欢。
若是有旁人在此，定然不会想到，此番一脸和气的两人，实则来自两个相互敌对的势力。
“看来，雷帮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秦无影放下酒盅，笑道：
“让杨兄来谈，秦某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面子。”
他与杨近舟认识二十多年，交情甚好，即使所属势力不同，却也算得上是交心的朋友。
秦无影接手钱家，要替钱家讨个公道。
而雷霸天，就托人请了杨近舟过来，与之说合。
“本就是小事，不值一提。”杨近舟摇头：
“说起来，苗护法之死也颇为蹊跷，事到如今，凶手到底是谁尚未可知，杀死钱老爷子的那人，也未必是天虎帮的人，也许有人从中作梗也不一定。”
“嗯。”秦无影面露沉思，缓缓点头：
“杨兄说的是，此事处处透着古怪。”
“不过……”
他声音一顿，道：
“钱家死了老太爷，整日在我面前哭喊吵闹，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杨兄你说是不是？”
“此事简单。”杨近舟淡笑：
“钱家不是要开赌坊吗，继续开就是了，赌坊以后黑虎帮不会去找麻烦，如此钱家也有了根基。”
“说实话，钱老爷子已经没几年好活，早死晚死，对钱家来说，其实也没多大影响。”
“哈哈……”秦无影朗笑：
“我就知道杨兄不会介意。”
说着，从桌下提起一个木盒，推了过去：
“这是钱家的一点心意，还望杨兄收下。”
“哦！”
杨近舟双眼一挑，随手打开木盒，里面的东西让他表情一变，罕见的面露惊讶之色。
“钱家，好大的手笔，他们还想要什么？”
“说起来。”秦无影笑着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
“我来之前，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就不知是真是假。”
“哦？”
“据钱家人说，他们家有一件玄兵战甲，乃祖传宝物，此番就是宝物失踪，才引得老太爷震怒，进而遇害。”
秦无影端起酒盅：
“当然，此事是真是假，还是两说。”
“咱们喝酒，喝酒！”

第030章 盗贼
百年世家，底蕴自然极其深厚。
书房。
秦无影把几本厚厚的账簿扔到桌上，身躯朝后一仰，长吐一口浊气，面上露出舒缓惬意。
“田亩、地契、商铺……”
“还有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关系，尽归我天水寨，苗坤死的好，钱老爷子也死得好啊！”
如果苗坤不死，钱家不会向他求救。
如果钱老爷子不死，钱家就算投靠了天水寨，也定然不可能把这些东西都一一交出来。
也难怪，外界有人猜测，这段时间围绕钱家发生石的风风雨雨，其实都是天水寨暗中做的手脚。
若非他自己知晓自家事，怕也会这般想。
“舵主。”
一人敲门入内，手托两本册子递了过来：
“这是属下查的资料。”
“嗯。”
秦无影点头，并未去接册子：
“什么结果？”
“应该……是真的。”来人沉吟了一下，道：
“钱家极有可能真的有一件玄兵战甲，而且品质极高，这才能从身无分文一步步走到今天。”
“只不过，此事就算是在钱家内部，也是知之甚少，真正见过的，可能就那两三人。”
他抬起头，继续道：
“钱文身死，钱老爷子也被杀，最后一个见过玄兵战甲的二爷，也在老爷子死的那天晚上命丧自家暗室，应该也是死于杀死钱家老爷子那人之手。”
“所以，现在钱家没人见过此物。”
“也就是说。”秦无影轻扣桌案，慢声道：
“到底有没有，还是两说？”
“舵主！”来人声音一肃：
“按属下的分析，十有八九是有。”
“就算有，又如何？”秦无影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一脸随意道：
“把东西送给杨近舟，他对此很感兴趣，没必要为了一个大概、可能、会有的东西烦恼。”
“是！”
来人垂首，声音中似乎有些不甘。
却也不敢违背舵主的命令，再次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秦无影，躬身一步步退了下去。
“愚蠢！”
目送下属离开，秦无影冷冷一哼：
“能杀的了秦老爷子，就算是依靠玄兵战甲，也定然是位黑铁高手，岂能轻易招惹。”
“敌在暗、我在明，不过是自找麻烦而已！”
“舵主。”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那我们真的不要？”
“有机会，自然要争、要抢。”秦无影丝毫不奇怪阴影中的声音，解释道：
“没有机会，那就另论。”
“钱家的要求，杨近舟会答应吗？”声音了然，转而询问另一个问题。
“他为何不答应？”秦无影轻笑：
“这人，心眼小的很，而且我们给的东西也不少，钱家的事就此作罢，以后无需再提。”
“是。”
……
……
……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十品圆满。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地雄星（特质：龙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三元正法圆满
武技：三重盾反精通、紫雷斧法圆满、阴杀夺命剑精通、纳尔秘息术圆满、九重登楼步圆满、铁元身圆满、三身步、巨蟒吐珠……
得益于修为的增加，龙虎玄胎的加持，诸多曾经修行进展缓慢的功法，也渐渐修至圆满。
铁元身，因为经常药浴，甚至即将大圆满。
每隔一段时间服用一次蹑空草汁液，九重登楼步虽然只是圆满，但身法速度，堪比大圆满。
虽然比黑铁高手可能还要差上一些，但放眼凡阶十品，能与之相比的，怕是寥寥无几。
数月来。
光幕功法变化不大，但提升进度惊人。
睁开双眼，袅袅青烟映入眼帘。
价值十枚源石一根的唤神香，乃玄天盟与帝利族合作炼制之物，最是适合静心凝神。
此物多黑铁高手来用，现今却在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上点燃。
“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从船板传来：
“又有鱼上钩了！”
身着鹅黄长裙的徐秀智面泛红光，手握鱼竿兴奋的大叫，浑然忘记了维持自己的端庄。
待到收起鱼线，一条黑色带有金线的鱼儿被甩上船板。
“金线鱼。”
周甲挑了挑眉：
“倒是少见，这种鱼肉质鲜美，仅有一根独刺，很受城中富户欢迎，就是数量太少。”
“徐姑娘好运气！”
“是吧！”徐秀英大笑：
“我就说自己运气不错，当然，你选的地方、鱼饵也不错，看我钓一条黄磷鱼出来。”
说着，放好鱼饵，再次甩出鱼竿。
一旁的钱小云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徐秀英一脸兴奋的样子，知道她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回去了。
“也罢！”
轻叹一声，她点起一旁的火炉：
“我也来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周兄！”
“你这里可有酒？”
“有酒。”周甲点了点头，翻手掀开身后的船板，露出下面一排排各式各样的酒水：
“不止有酒，还有几样下酒菜，虽不精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好！”
徐秀智击掌：
“今天我们就泛舟湖上，饮酒钓鱼，学一学前人雅士，可惜我这人不会作诗，你们哪？”
两人摇头。
“哈……”
她咧嘴一笑，自嘲道：
“原来是几个莽夫！”
“莽夫也有莽夫的好处。”周甲笑着提出酒坛：
“至少，鱼肉随时都有，不会饿着肚子还要无病呻吟。”
“说得好！”徐秀智点头：
“周甲，我发现你这人除了小气，还是挺有趣的，可惜没能去内门，不然我肯定经常找你玩。”
“徐姑娘要是能大方些，我这里也随时欢迎。”周甲毫不客气回怼。
这几天，他陪着两女游山玩水，倒也了解了彼此的心情，徐秀智有些刁蛮，却不任性。
懂得进退，难怪与钱小云做了朋友。
“嘿嘿……”
果不其然，徐秀智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船家！”
这时，一艘三层大船顺水飘到近前，一人从上面伏身大喊：
“把你们打的鱼送上来，我们买了。”
“不卖！”
没等周甲开口，徐秀智就已眉毛上挑，喝道：
“哪里来滚哪里去，这边没你们的鱼。”
“你这丫头，好碎的嘴。”一人探头，皱眉道：
“我们看中你们钓的鱼获，是你们的运气，别不知道好歹，速速把船上的鱼送上来。”
“不然……”
“有你们好看！”
“彭！”
徐秀智猛然一甩手中鱼竿，怒道：
“打扰我钓鱼，还敢说狠话，讨打不成？”
“原来是一个泼辣丫头。”船上一人垂首，待到看清徐秀智的模样，双眼不由一亮：
“好俊俏的丫头，我喜欢。”
“找死！”
徐秀智面色一沉，脚下一蹬，整个人飞身跃起，猛扑大船船板，身在半空，挥袖抖出漫天飞针。
“啊！”
霎时间，上方有人闪避不及，惨叫连连。
不过能坐这等船，态度如此飞扬跋扈，又岂会没有背景，船舱里当即飞掠两道身影。
“小丫头，好毒辣的手段，让我等来会会你！”
“王五！”
徐秀智修为不低，实战却不强，交手两招就显出劣势，当即大喝：
“还不过来帮忙！”
“是！”
岸边，数道人影激射而来，一个个踏水无痕，几个起落就跃至船板，把动手之人尽数拿下。
身为徐家女儿，出门在外，自不会没有护卫。
徐秀智停下身法，俏面泛红，心头怒意上涌，伸手指向其中一人：
“那人刚才羞辱我，拔掉他的舌头！”
“是！”
护卫应是，面无表情探手，竟真的生生拔出那人的舌头。
“唔……”
失去舌头的那人满嘴鲜血，在船板上来回打滚，惨叫连连，其他人也看的心头一寒。
徐秀智在周甲面前，表现的有些刁蛮而不任性，知理明进退，像是一位可爱的邻家女孩。
那是因为在她看来两人同处一个阶层，而这些人，还不值得她收起心中高高在上的态度。
心有不喜，随意打杀。
真以为她性格和善，那就大错特错了。
至于报复……
大船的人非是傻子，对方的护卫都是九品、十品高手，背后的势力又岂是他们敢招惹的？
……
乌篷船沿河游曳，船上两人似乎已经忘了徐秀智。
“这几日，辛苦你了。”
钱小云递来烤好的鱼，笑道：
“秀智的脾气，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难为你陪着我们东奔西走，四处游山玩水。”
“还好，我也是正好没事，借机避开某些不想见到的人。”周甲接过，看了眼对方，若有所思道：
“你有心事？”
“这几日，一直愁眉不展。”
“唔……”钱小云动作一僵，螓首低垂。
良久，
方慢声开口：
“燕大哥，向我求婚了。”
“是吗。”对此，周甲并不觉得意外，燕伋估计早在很多年前，就已喜欢上了钱小云，当即点头道：
“你有没有答应？”
“不知道。”钱小云目光呆滞，盯着微微起伏的水面，声音了无生机：
“我对不起训剑。”
她没有答应燕伋，但没有当场拒绝，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钱小云，心里面确实有了燕伋。
想起曾经与丈夫的海誓山盟、生死与共，她不由闭上双眼，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滑落面颊。
“周兄，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周甲没有吭声。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燕伋品性不错，待人真诚，即使钱小云带着个孩子，他依旧能义无反顾的愿意娶她。
定然是真心。
不然，以燕伋的身份，娶黑铁世家之女，对他的帮助更大。
而钱小云，为了霍训剑与父兄反目，甚至亲手杀死兄长，冒着生命危险带霍真来洪泽域。
感情，自也是真的。
但她现在……
却也明显对燕伋动了心。
一切都是真心，唯有时间不同。
周甲下意识看向乾坤空间里的一物，表情不由一黯。
“无需自责。”
他眼神变换，慢声道：
“你已经对得起曾经的丈夫，只能说世事弄人，想来霍公子泉下有知，也不会说什么。”
“不……”
钱小云摇头，声音哽咽，泪如雨下。
……
……
……
“这几天，过的很开心！”
马车上，徐秀智伸了个拦腰，朝周甲道：
“下次你去内门驻地的时候，我也一定好好接待你。”
“这倒无妨。”周甲开口：
“只要超品源质入手，一切都好说。”
“放心！”
徐秀智挥手，一脸豪气：
“我办事，从没有失手过的时候，你等消息就是，一年半之内定给你送一份超品源质过来。”
“不过，你根基足够了？”
十品之后，都是需要好几年夯实根基，才会尝试突破，不然就是白白浪费超品源质。
“还行。”周甲模棱两可道：
“先把东西入手，也省的到时候等的着急。”
“随你！”徐秀智耸肩：
“接下来看看你的货，然后我们就离开，希望你手上的东西，值得我们以后继续合作。”
“放心。”周甲对此倒是信心十足：
“先看其中一个地方。”
此番钱小云、徐秀智两人赶来，不单单只是为了与他谈超品源质一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更重要。
钱小云借助燕伋的影响力，以自己的本钱开了商铺，并借助徐家的关系，走通了商路。
有商路、商铺，还需货物。
普通货物仅能支撑商铺正常的运转，挣大钱自然不可能。
周甲却去信说，自己手上有一条路子，可以为她们提供物廉价美的货物，这才来此。
“吁……”
马车停下。
三人依序下车。
“东西我放在住处，这里虽然不多，想来也足够证明周某所言非虚，两位也就无需担心。”
周甲推开外门，道：
“就如信中所说，我这里以后会经常提供此类货物。”
“希望如此。”
徐秀智点头，眼带好奇朝院内看去。
“在后院。”周甲伸手朝后一指，表情突然一变，身形闪烁，猛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极致的速度，也让两女心中一惊。
“怎么了？”
钱小云美眸闪动：
“走！”
“过去看看！”
两女跃至后院，入目处一片狼藉，房屋大门打开，里面早已被人翻箱倒柜搜刮了一遍。
周甲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场中：
“谁做的？”
“谁做的！”

第031章 镇压
东城赌坊。
三楼静室。
一身白衣的杨近舟盘膝跌坐，双手掐诀，闭目默运玄功。
他虽贵为杨家嫡子，修为、实力远超同侪，在这混乱无序的墟界，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
金玉功乃金煌一脉顶尖传承，唯有得证黑铁，方可修行。
此功可开人体六大秘窍，激发潜能，每开一窍实力就会暴增，六窍齐开则有望白银。
白银，他不敢想。
黑铁！
至关重要。
此阶不止家族前辈千叮万嘱，更是铭刻在玄天盟盟规之上。
只要成就黑铁，甚至可以不分族群、类别，只要愿意，就可加入玄天盟，享盟内供奉。
墟界生灵、种族难以计数。
但从玄天盟这三百多年来的接触看，唯有能够成就黑铁的存在，才有延续下去的希望。
其他的族群，尽皆淹没在时间长河之中。
黑铁强者。
是一个族群延续的根本。
洪泽域六大族群，成就黑铁的法门各不相同。
费穆世界的武士、法师，依靠种种手段纯化自身的意念，点燃神火，反哺肉身转阶。
贝洛人靠血脉晋升。
其皇族经由无数世代的演化，天生就是黑铁，而此等做法，也造就了贝洛巨人大多无智。
帝利族天赋异禀，白衣帝利生来纯粹无暇，不论修行何等法门，都可凭此进阶黑铁。
鲛人则依靠磨砺，十品之后有破关大限，好似鱼跃龙门，成则黑铁，不成骨肉消融。
……
大林王朝靠修行法门，打磨皮肉，壮大精气神，直至突破肉身极限，证得黑铁之境。
黑铁，
超脱肉体凡胎。
好似能观真实世界，一呼一吸都能感应到游离在天地之中的源力，冥冥之中的气机。
感受杀意、降服邪气、镇压诡异……
这些，
唯有黑铁才能够做到。
更别提惊人的恢复力、爆发力、抗击打能力、如有实质的精神力，把它与凡阶十品，彻底分隔开来。
“咣当……”
“彭！”
杂乱声，让杨近舟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起身站起，他迈步推开房门，就见外面几人正自对峙，一股无形的怒意在场中回荡。
其中一人逼视薛彩衣、杨子禹，赌坊的人则是个个面带惊慌，不知如何是好。
“杨师兄。”
周甲转身，看向杨近舟，声音冰冷：
“是你让人搜了我的住处？”
“不错。”
杨近舟面无表情点头：
“有人禀报，在针对钱家的过程中，你藏了不少东西，所以我让人搜一搜你的住处。”
“本来要通知你一声。”
他轻哼一声，继续道：
“但你不在，也只能强搜了。”
周甲眯眼，来回审视对方片刻，在场中气氛越发压抑之际，方缓缓点头：
“也罢，既然已经搜完了，那我房间里的蹑空草、黑玄竹，是不是也应该还给我了？”
“蹑空草，黑玄竹。”杨近舟挑眉：
“我正要问你，你房间里为何有这么多东西？”
“这等灵物虽然算不上少见，但你房间里的也未免太多了吧，不知师弟要作何解释？”
“解释？”周甲语声淡然：
“周某为何要解释？”
他自己的房间被人翻箱倒柜，放在暗室里的东西被人搜走，若非方便种植另寻了住处。
怕是自己的东西，一股脑都被人卷了去。
现今还要解释。
心中，
又如何不怒！
“那是我们的东西！”杨近舟正欲开口，就见两女闯了进来，徐秀智高高昂起脖子，道：
“那是我们内门徐家要的东西。”
“徐家？”杨近舟眯眼。
“不错！”徐秀智点头：
“我父亲是徐明，你应该听说过吧，我现在正与周甲做生意，那些东西就是我们要的。”
“徐明……”杨近舟面露沉思：
“徐家外务主管徐明？”
徐明在徐家地位并不高，却主管商贸、财路，对于外门来说，已是名副其实的大财主。
他也有所耳闻。
“没错！”徐秀智重重点头，素手朝前一伸：
“既然知道，就把东西交出来吧？”
“抱歉。”杨近舟摇头：
“东西来路还未验证，尚且不能给你们，而且这里是天虎帮的地方，岂是外人能随便进来的？”
“送客！”
说着，大袖一拂，直接赶人，丝毫不给解释的机会。
……
……
……
夜。
周甲手抚斧盾，若有所思。
此时夜已深，外面星光暗淡，家家关门闭户，唯有他依旧身着劲装，一副远行打扮。
“哗啦啦……”
细微的破空声，迥异于风吹树叶，也让他眼眉一挑，目露诧异。
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彭！”
窗扇被巨力撞开，一道黑影猛然扑来。
黑影身在半空，双掌连环拍击，呼啸劲气凝于一点，好似一记记重锤隔空轰向胸口。
同时口中大喝：
“小子，交出宝甲！”
“……”周甲眼神微动，持盾顶上：
“什么宝甲？”
“装糊涂！”黑影低喝，掌劲击在盾牌上，巨力轰的周甲连连倒退，劲气如浪潮奔涌一刻不停：
“不交，受死吧！”
黑影赫然是一位黑衣人。
黑衣人赤手空拳，拳掌之间内蕴无匹巨力，足可开碑裂石。
“你说的什么，我根本不明白。”周甲闷哼，三重盾反全力以赴，猛然把来人掀飞。
同时单手持斧，朝着黑影劈去：
“三更半夜偷袭，定然不是好人，去死！”
斧光闪耀，雷霆乍现，电光好似撕裂了虚空，裹挟着斧刃，突兀出现在黑衣人面门。
“唰！”
流光闪烁，黑衣人的身影在斧刃下消失不见，双手虚抬，似虚似幻轻击周甲腰肋。
“嗯？”
周甲口发惊疑，盾牌格挡，斧光再次一变。
天璇雷转！
来人终究没能直接避开这一招，双手朝下猛然一按，虚实相交的恐怖巨力随之爆发。
“轰……”
地面轻震，周甲身体如遭雷击，暴退数丈。
“金玉功！”
“裂天手！”
“踏云步！”
他口中大喝，面泛‘惊’怒：
“你到底是谁？”
“师弟，是我。”黑衣人身躯一僵，无奈扯下头套，神情一片淡然。
“杨师兄？”周甲一愣，缓缓收起斧盾：
“是你！”
“你怎么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所谓的宝甲又是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杨近舟皱眉，又轻哼一声：
“想不到，师弟的斧法竟然如此了得，难怪被雷师叔多次称赞，就连我也要使出全力。”
“不敢。”周甲摇头：
“师兄有事？”
“嗯。”杨近舟点头：
“跟我走一趟。”
“这个时候？”周甲抬头，隔窗望天。
但见外面弯月高悬，阴云遮蔽一角，寒风呼啸不绝，绝不是什么寻亲访友的好时候。
当下慢声道：
“只有我们两人？”
“不错。”杨近舟一脸不耐，翻身跃起：
“快点跟上。”
周甲摩挲了一下斧柄，淡淡一笑，起身跟上。
……
……
……
秦无影一声黑色长袍，负手立于庭院正中，寒风呼啸而来，衣衫迎风猎猎。
新任钱家家主钱顾行垂手站在他的身后，不时抬头看去，张口欲言，又生生压了回去。
两人在等。
等人过来。
“呼……”
微风飘过，一道黑影轻飘飘落地。
紧随其后，一位身材壮硕的大汉也落在场中，看到场中两人，大汉的表情似乎有些诧异。
“秦兄！”
“杨兄！”
秦无影、杨近舟打了声招呼，相视而笑，彼此之间默契十足。
“幸不辱命。”
杨近舟伸手一指周甲，表情随意，道：
“人，我给你带来了，接下来随你处置。”
“有劳！”
秦无影点头，侧首看向钱顾行：
“钱家主，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心中积蓄了不少怒气，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会往后看。”
“钱家。”
“还要靠你走下去！”
他语气凝重，好似谆谆教导，声音中带着对钱家的期盼。
“是。”钱顾行垂首应是，躬身受教。
“人，杨兄带来了。”秦无影朝周甲所在示意了一下，看过去的眼神，就像再看一件死物：
“他交给你解决，你们钱家老爷子不能白死，但至今日起，此事就此罢休，勿要再提。”
“明白了没有！”
最后一句，他声音一重。
钱顾行身躯一颤，心中浮现不甘，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本，唯有缓缓点头。
“是。”
“好了。”秦无影表情放松：
“去吧，杀了他，把此事了结。”
钱家心有不甘，就难以心甘情愿为他所用，自然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人选也好选。
此番诸多事故，起于赌坊，也应收于赌坊。
以赌坊主管血祭，当能平复钱家怨气。
而且。
杨近舟对此也同意，甚至是他主动要求拿西城赌坊主管来做交易。
双方都同意，当事人的意见反到变的不重要，毕竟只是一个用来达成目的的棋子而已。
钱顾行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迈步走向周甲，双眼通红：
“我们钱家走到这一遭，全都拜你们所赐，今日我就把你千刀万剐，以祭先祖之灵！”
在他眼中，面前的周甲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钱家劫难的祸星，唯有杀之方能解恨。
他想杀的更多。
奈何。
也只能欺负一下眼前人。
“所以……”
周甲面色古怪：
“师兄带我来这里，是因为这？”
杨近舟冷眼看来，一声不吭，表情一片冰冷。
“明白了。”
周甲轻叹，又轻轻摇头：
“不过，师兄真的以为，此人能杀的了我？”
钱顾行脚下一顿，面露迟疑，他仅有九品修为，而且武技疏松，自不可能是周甲的对手。
“放心。”
秦无影冷冷看来，音带不耐催促：
“有我们在，你怕什么，他就是一头待宰羔羊，赶紧的动手。”
“是！”
钱顾行精神一震，手持匕首逼近。
秦无影、杨近舟冷眼看来，黑铁高手的意志如有实质，好似两座大山，把周甲牢牢压制。
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区区十品……
“咔嚓！”
一只大手伸出，握住钱顾行咽喉，在几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五指发力，捏碎喉咙。
周甲表情冰冷，手一松，任由死不瞑目的钱顾行倒在地上。
场中一静。
“你他妈找死！”
秦无影双眼圆睁，怒吼咆哮，身上那掌控一切的端庄气质，也荡然无存，唯有赤目圆睁。
“轰……”
空气一震，他的身影猛然出现在周甲面前。
咆哮的怒火，化作恐怖的拳意，如有实质的精神威压，好似一尊恐怖巨兽在释放愤怒。
方圆十余丈，空气瞬间沸腾。
一个拳头，裹挟毁山裂海之力，悍然击出。
杨近舟也是一脸冰冷。
他根本未曾想到，在两位黑铁高手的逼视下，周甲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动手杀了他们的人。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吼！”
无声的咆哮，自场中响起。
杨近舟身躯一紧，下一瞬，眼中已经被惊恐填满，此前的不屑、愤怒，尽皆消失不见。
暴力！
面对猛扑而来的秦无影，周甲身躯一颤，直接激发暴力。
十品的他，底蕴之深，已经不亚初入黑铁之人，激发暴力之后，气血之盛堪比黑铁凶兽。
丝丝白烟自筋骨内部用处，皮肉绷紧、鼓胀，身躯陡增一大截。
玄兵战甲！
“轰！”
肆无忌惮绽放的气血，在玄兵战甲的加持下，猛然归拢成束，然后好似狼烟再次暴涨。
恐怖的威势，把周遭十余丈之地，尽数箍在原地。
地面，
无声凹陷。
秦无影猛扑而来的身影，也僵在当场。
“死！”
低吼声并不多，却好似天神御令，在脑海炸响，引得闷雷回荡，同时拳锋猛然下击。
周甲迎着对方挥拳。
“彭！”
在杨近舟惊骇欲绝的眼神中，秦无影的身体被那硕大拳头生生击中，就如气泡般碎裂开来。
头颅暴碎，鲜血、脑浆喷溅。
皮肉、筋骨、内脏，在一瞬间被巨力轰成血渣，呈一个弧形，朝着前方一百八十度溅射。
“噼里啪啦……”
血肉击打在他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温热。
但杨近舟的心头，一片冰冷。
好似腊九寒冬！
“说的没错。”
周甲大步行来，盔甲下眼神冰冷：
“自今日起，此事当就此了结。”

第032章 书楼
小琅岛。
身着藏青长袍，做道人打扮的刘易推开年久失修的院门，引着周甲来到岛上的藏书苑。
庭院宽广，遍及落叶，角落里杂草丛生，显然甚少有人打理。
“虽说文功了得，也可入内门，而且地位尊崇。”
刘易一边挥手扫去拦在前面的蛛网，一边道：
“但明悟武学根本，通晓诸多法门，乃至推陈出新，自创功法，岂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因而这藏书苑，也就渐渐荒废。”
周甲跟在身后，默默点头。
所谓文功，指的不是所谓的文学修养，而是对天下诸多武学的了悟，人身百窍的见解。
自玄天盟成立后。
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尽皆朝世人开放。
有些人虽然习武天赋不佳，却悟性惊人，能遍观诸多功法，乃至推陈出新创出新的法门。
再不济，凭借自己的见识，也可改良现有法门。
这等人虽然实力不济，却个个都是玄天盟的宝贝，有专门的评价体系，谓之为文功。
现今玄天盟内门八门、外门三十六脉所传法门，威力远超曾经，就是这般一一创出。
曾几何时。
许多习武不成、年老体衰之辈，都会皓首穷经，沉浸于万般武学之中，以创出独属于自己的功法为傲。
一则。
可以名垂青史，为族群延续尽力。
二则。
玄天盟对此等人，待遇优渥，惹人艳羡。
但人力有尽时，功法同样如此，在推演出诸多法门后，人们发现，渐渐的重复法门越来越多。
独创，
越来越少！
有些人为了蒙混过关，直接把前人现成的功法稍作修改，就自诩独创，借机入内门。
更有人内外勾结，把一些对武学掌握一窍不通的人，强行塞了进去。
因为此事，玄天盟内部掀起过一场轩然大波。
随即。
审查渐渐严苛。
文功之法兴盛是，内门、外门皆有专供参悟功法之人居住的地方，现今已经寥寥无几。
唯有内门，还有一些真正沉迷功法之辈存在。
藏书苑，曾经就是这种地方。
“嘎吱……”
缺少润滑的门轴，发出艰涩刺耳的声音，刘易有些费力的推开大门，随即一片灰尘扑面而来。
“呸呸！”
“呸！”
张口轻吐，挥袖震飞尘土，待到视线清晰，他才继续开口：
“虽说这里有些荒废，但毕竟藏书众多，据说内有功法十万八千卷，乃盟内刻录而来。”
“除了秘传，内门有的，我们外门也有。”
对此，周甲不置可否。
这里确实不小，但要说有十万八千卷法门，怕是不可能，而且其中不少，定然已经无法观看。
真正有用的传承，当另有地方存放。
入眼处。
是一个巨大的藏书楼。
楼有五层，据说是玄天盟统一建制，三十六外门，每一处都有这样的藏书楼，外门五层，内门则是七层。
内门藏书楼，有着外门三十六脉的所有真传。
而外门。
仅有自家真传。
一层正中，立有三根巨大的玉柱，玉柱上雕有龙凤呈祥图案，顶部各自刻有几个大字。
金玉功！
神煌诀！
百炼问心法！
赫然是金煌一脉三功六法之中的三功。
“别激动。”
见周甲眼神闪动，刘易轻笑：
“这里的三功真卷早已收走，留下的只是目录，不过倒是有总纲，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说着，意有所指：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周甲缓缓点头，视线一一扫过三根玉柱，在百炼问心法上顿了顿：
“我好像没听说过，有人修炼这门功法？”
“因为它有很大的弊端。”刘易表情古怪。
“什么弊端？”
“需要禁欲！”
“……”
周甲了然。
“说起来，此功的来历颇为不凡。”刘易迈步上前，边走边道：
“我们小琅岛的第一位主人，是朝廷的一位公主，同时也是金煌一脉三位创始人之一。”
“那位公主才貌双绝，引得不少青年才俊倾心，却立志献身武道，终生不嫁，更是继承了皇室的一门顶尖秘传。”
“也就是这门百炼问心法。”
他来到玉柱之前，道：
“我们的肉身内藏诸多潜能，只需阴阳交合，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能造就出一个新的人来。”
“头颅、内脏、手足、筋骨，一应俱全，在我等看来本应如此，但在有些人看来却难以理解。”
“断骨再生，尚需数年，为何造人这么容易？”
“有人根据这点参悟出此功，用断绝诞生子嗣的能力，化为自身潜藏的能力，能人所不能。”
周甲听的有些呆愣。
道理，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但……
难怪没人学！
“皇室的真传法门更为极端，据说能成白银，但也仅有某些特殊的人修炼，毕竟皇家也不想绝种。”
刘怡轻轻一笑，再次举步前行，同时声音提起：
“莫长老！”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从藏书苑个个角落响起，告诉看守此地的人，有外来者闯入。
铃声响了半天，却无人前来。
藏书苑即使荒废，毕竟是小琅岛的重地，有着诸多警戒外人的手段，更有黑铁高人坐镇。
周甲初入小琅岛，就被告知，此地慎入，不然门规处置。
现今看来……
真的已经荒废！
“看来莫长老不在这里。”
刘易皱起眉头，看了看周甲，略作沉吟，道：
“不然周师弟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莫长老，你要找的功法，估计也就他清楚在哪。”
“有劳！”
周甲拱手。
“这里的书籍你随便看。”刘易示意：
“就算不能增加实力，也能增长见闻不是。”
“师兄说的是。”
周甲点头，随手拿起一本书册。
书册上满布尘土，轻轻一抖，灰尘扑面，这里的防潮手段显然已经失笑，内里字迹模糊。
倒也不是不能看，却要连蒙带猜。
如果想要照章修行的话，十有八九会走火入魔。
一楼的书籍，多是武学基础，武功品阶不高，但有些对于武学境界的描述，让人眼前一亮。
明章宝册！
这是一位道号明章的人所写的书籍。
其中不仅有凡阶十品的详细划分，还有黑铁三层，乃至关于白银境界高手的某些猜测。
明章道人，是位黑铁初期的武者，修行的是小琅岛的神煌诀。
“黑铁……”
周甲翻开关于黑铁高手的描述，若有所思。
按明章道人所述，黑铁只是一个统称，任何生灵本源达到一定程度，都可以称之为黑铁。
最基本的，则是防御、爆发、恢复力三个方面，与凡阶有着天壤之别。
而武学功法、源力法术，是在这三个方面的基础上，开发出更加玄妙超凡的种种能力。
如引动雷电、呼风唤雨，乃至腾云驾雾等等。
“防御？”
周甲若有所思，挽起袖子，屈指在手臂轻轻一划。
锋利的指甲在源力的加持下，堪比小铁如泥的宝剑，坚实的皮肉，瞬间裂开一道血口。
不过强悍的肉身，自发修复创伤，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留有鲜血的口子就成了一道血痕。
片刻后，已经难以察觉。
对照了一下书中所载。
“防御力比真正的黑铁差上不少，爆发力应该也是如此，但修行的法门可以弥补这点。”
“至于恢复力……”
周甲眼神闪动：
“应该是龙虎玄胎的关系，要比普通黑铁强上一些。”
总体而言，他虽非黑铁，却已经有了黑铁强者的某些能力，而且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现如今。
他在十品这一等阶，进度尚不足一半，待到圆满，怕是防御力也不差黑铁。
双耳轻颤。
周甲缓缓合上书册。
“周甲？”
一个爽朗之音响起。
“是！”周甲回身，看清来人，眼神中不由一讶：
“莫离莫前辈？”
“是我？”
来人点头，守拄拐杖靠近。
灰白交杂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说明来人的年纪已经算得上老迈，但声音、眼眸依旧年轻。
身上，更是有着一股属于年轻人的昂扬之气。
气血涌动间，更是恐怖骇人。
黑铁中期！
“听说杨家那小子死了？”
“是。”
“天水寨的人做的？”
“还不清楚。”周甲眼眉低垂：
“不过薛彩衣、杨子禹说是见到秦无影的身影出现在杨师兄的尸体旁，怕是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为什么？”莫离手托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怎么听说，杨家那小子跟天水寨的秦无影关系不错？”
“不知道。”周甲摇头：
“听说是因为钱家的某件宝物，两人争抢，秦无影杀了杨师兄，然后逃走再没有露面，怕是已经携宝私逃。”
“嘿嘿……”莫离轻笑：
“你是受此连累，才被安排到这里做工的？”
“算不上。”周甲摇头：
“脉主虽然生气，倒还不至于迁怒他人，只是听说这里缺人打理，所以让晚辈来帮忙。”
“作为报酬，可选一门上乘功法。”
“哈哈！”莫离朗笑：
“小子，在我这里没必要遮遮掩掩，姓杨的什么脾气我会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生气。”
“来这边的人，都是受罚，不过我这里没那么多要求，你要是愿意，可以随时离开。”
说着，挑了挑眉毛。
周甲苦笑。
他倒是没有受太多限制，但现在恰是脉主气头上，自然也不会如此无智，去触对方的霉头。
至于上乘功法……
他本来就有一个份额。
“说吧！”
莫离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屋内仅有的座椅处坐下：
“你想要什么样的功法？”
“炼体硬功。”周甲开口：
“主要借助药物修炼的炼体硬功。”
“嗯？”莫离眼眉一挑，似乎是从没有见过这等古怪的要求，摇了摇头，朝四楼一指：
“那边，第三排、第四排，也许会有你想找的功法。”
“多谢！”
周甲双眼一亮。
他的铁元身，因为有极品宝药沐浴，再加上龙虎玄胎加持，在不久前，已然大圆满。
现今，正需再习一门硬功。
此外。
九重登楼步，距离大圆满也已不远，到时候估计也需再学一门轻功，彻底弥补身法不足的缺陷。
藏书苑不愧是玄天盟藏法之处，稍稍翻找，就寻出几门符合要求的法门。
厚土身！
五毒宝体！
天煌淬体诀！
龟甲身……
“龟甲身？”
莫离接过残破不堪的秘籍，点了点头，另寻他处找来一本完好无损的秘籍，递了过来：
“每日清晨，来此打扫半个时辰的卫生，每日傍晚，来这里检查防火、防水设备是否齐全。”
“其他时间，你随意。”
“对了。”
“在这里做工，是受罚，可是没有工钱的，不过这里的‘功法’，你倒是可以随意看。”
……
……
……
大殿。
金煌一脉祖上多有皇家子弟，大殿也修建的富丽堂皇。
十八根高达数丈的镶金石柱，矗立在大殿正中，龙睛圆睁，看向殿中之人，给人无声威压。
“咣当……”
一件金器砸在雷霸天身上，滚落地面。
“没有线索！”
脉主杨伏迦身躯颤抖，大声怒吼：
“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失踪不成，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秦无影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脉主。”
雷霸天眼眉低垂，面如磐石，未有丝毫变化：
“石城何其大，若是天水寨执意不把人交出来，雷某也没有办法。”
“天水寨……”杨伏迦面上肌肉抽动：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不是秦无影做的。”雷霸天抬头，道：
“当时薛彩衣、杨子禹见到的人影，只是像秦无影，但没人能证明，那就是秦无影。”
“而且。”
“自那日起，秦无影就消失不见，他们怀疑已经遇害。”
“哈……”杨伏迦昂首，面容扭曲：
“秦无影消失，也就是说还可能活着，而近舟的尸体就在后院放着，已经不可能活过来。”
“脉主。”雷霸天提醒道：
“血月随时都可能出现，尸体不能一直留着。”
“彭！”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头。
杨伏迦垂首，双眼死死盯着雷霸天，似乎是想看到他的内心深处，良久才缓缓点头：
“你一直想对付天水寨。”
“好！”
他慢声开口：
“这一次，我答应你！”
“唰！”
雷霸天豁然抬头，双目中如有实质的雷霆喷涌而出。

第033章 消息
薛彩衣跪在地上，发丝散落、两眼无神，曾经姣好顺滑充满光泽的皮肤，也尽显疲态。
她已经跪了两天两夜。
杨子禹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眼神呆板，身躯摇摇欲坠。
饶是他们武学根基扎实，被人来回反复的询问、斥责，不吃不喝，也有些承受不住。
“当时到底什么情况？”
问话之人面带威严，声音自上而下落来，带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
类似的问话，两人已经回答过无数次，这次轮到薛彩衣，她没有思考，重复性回道：
“那天夜里，我们听到近舟师兄的房间里传来争执，声音混乱，随后就有打斗声响起。”
“待我们赶到，近舟师兄已经遇害，秦无影跳窗逃走，不知所踪。”
“确定是秦无影？”声音问道。
“衣服、身材很像，但我们没有见到正面。”薛彩衣开口：
“不过那天晚上，师兄提到过会约秦无影见面，但没说要做什么，而能杀死师兄的，定是位黑铁高手。”
“十有八九，就是他！”
“嗯……”声音顿了顿，再次问道：
“你们几人当天都做了什么，近舟都给你们说了些什么，全都一五一十，一一道来。”
“是。”薛彩衣垂首，闷声道：
“那天早上，我们从客栈醒来，照常去拜访近舟师兄……”
“中午去了凤来居，见了苏家的二小姐，途中遇到了衙门里的何大人，还有富商贾万……”
“晚上……”
“贾万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待她说完，声音再次开口。
“没有？”
“为何？”
“贾家虽有黑铁，未必是师兄的对手，更不可能在短短片刻，就杀人之后夺窗逃走。”
“周甲哪？”
“他院子里的蹑空草、黑玄竹，是内门徐家的手笔，我们已经查过，他确实与此事无关，但师兄很不喜欢他，曾经说过姓周的持才自傲、目中无人，早晚会教训教训他。”
“他有没有可能勾结天水寨？”
“周甲是个苦修之人，虽然让人喜欢不起来，却也不像是做内奸的样子，而且没有理由。”
“嗯。”
场中陷入沉默。
良久。
“近舟遇害，你们两个难辞其咎，先跪在这里，等候发落。”
“是。”
脚步声渐渐远离，薛彩衣、杨子禹对视一眼，看着对方憔悴的模样，都是面露苦笑。
……
……
……
雾岛。
天水寨执法长老狄慎思端坐上首，殿下跪着十几人。
一种沉闷的气氛，在城中回荡。
狄慎思执掌刑堂几十年，似乎从未有过像今天这么愤怒的时候，一双大眼瞪若铜铃。
“好，好得很！”
“秦无影真是把这雾岛经营的滴水不漏，事到如今，你们还依旧包庇他，做的真好！”
“看来，这雾岛不是天水寨的雾岛，而是他秦无影的地盘！”
“长老。”一人在下方垂首：
“我等没有欺瞒长老，舵主确实不在！”
“不在这里，他在哪里？”狄慎思低吼：
“难不成，真的如你们所说，姓秦的也被人所杀，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这……”有人面露迟疑：
“也未必没有可能。”
“彭！”
一件重物，狠狠砸在说话之人身上。
狄慎思满脸怒容：
“老夫不知道有这个可能，但你觉得，天虎帮的人愿不愿意相信？小琅岛的人会不会听你的解释？”
场中一静。
“我要查看雾岛秘库。”
狄慎思扫眼众人，冷声道：
“这件事不论是不是他做的，雾岛都需负责，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能不能平息小琅岛的怒火。”
天虎帮，他不怕。
但天虎帮背后是小琅岛，是外门三十六脉之一的金煌一脉，而小琅岛的背后，是玄天盟。
“长老。”
一人钢牙紧咬，低声道：
“舵主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得打开秘库，而且秘库最核心的钥匙，也不再我们身上。”
“废物！”狄慎思怒吼：
“一群白痴！”
“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
“该死！”
他咬牙跺脚，却也知道雾岛有其特殊性，历来都被秦家掌控，就算是天水寨也难以插手。
岛上的人，只知秦家，不知天水寨。
“轰！”
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也让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
“不好了！”
这时，一位天水寨帮众从外面急匆匆奔来：
“长老，不好了，天虎帮的人突然出现在附近，正朝着武道进攻，领头的似乎是天虎帮副帮主裘伯威！”
“什么？”
“怎么会？”
霎时间，场中一片混乱。
……
……
……
龟甲身名字平平无奇，甚至还带着股俗气，但此功，却是一门名副其实的先天武学。
论及品阶，比铁元身还要强上一筹。
铁元身大圆满，劲力覆盖每一寸皮肉，好似多了一层柔韧且服用弹性的铁甲，防御力大增。
而龟甲身。
则是感悟玄龟厚重之力而出，大成之际，周身如有宝甲护体，劲力如山，沉稳厚重。
劲力催发，整个人都缩在龟壳之中，除非攻击力数倍防御力，不然难伤内里之人分毫。
关键是，催发此功，消耗源力极少。
而且此功大成，还有一定的增加寿命效果。
周甲闭上双眼，铁元身慢慢融入龟甲身，一门崭新的炼体硬功，出现在识海光幕之上。
铁甲身！
“唔……”
睁开双眼，周甲若有所思。
不同于掌兵特质的加持，新成的铁甲身，虽然融合了两门武功，品阶却并未有所提高。
只能说，与龟甲身差不多。
唯一的优点，就是不必舍弃铁元身打下的基础，就把一门先天炼体硬功，修至精通阶段。
药物。
同样适用，这点倒是没有出乎意料之外。
不然的话，就只能舍弃铁元身，从头开始修炼龟甲身了。
“土默藤、千金草、伐髓三宝、熊虎之物的内胆……”
“凶兽内胆，可以在城中商铺购买，灵植种子，一部分让三水去打听，岛上应该也有。”
“内服丹药，不知铁元身的药浴还有没有效果？”
“有的话，双管齐下，功效更好！”
……
天刚蒙蒙亮。
周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藏书苑。
他手拿扫把、掸子，一点点清扫楼内的灰尘。
自幼。
周甲就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从一开始的漫画、武侠，到后来的名著、文学典籍。
乃至语言文字。
后来选择专业，也是遵循了自己的喜好。
很多人一看书就头脑发蒙，昏昏欲睡，但对他来说，却能不吃不喝看上一两日不停。
藏书苑，藏书万卷，对于旁人来说，打扫此地定然是个苦活。
他却能乐在其中。
扫去书上灰尘，随手翻开几页，感兴趣就多看几眼，不感兴趣就一眼扫过，继续打扫。
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拄着拐杖的莫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楼，躺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凳子上，沐浴着天际阳光。
光晕透过门扇缝隙，洒落地面，可见内里飞舞的灰尘、虫豸。
两人一静一动，各自享受。
不知多久。
周甲收起扫把、灰尘，朝莫离告辞。
“小子。”
莫离微眯双眼，懒洋洋开口：
“你看起来很适合这里，以后成就了黑铁，不妨过来接我的班，来藏书苑坐镇如何？”
“这里确实不错，环境清幽，无人打扰，而且还有那么多书可以看。”周甲脚下一顿，随即摇头：
“不过成就黑铁，对晚辈来说还早。”
“小子，你不必谦虚。”莫离扫了他一眼，道：
“你就算修炼了敛息法，身上的气血也强壮的惊人，岛上年轻一辈超过你的，没有几人。”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定然能成就黑铁。”
说着，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道：
“这里可是好地方，每年玄天盟有了新的武功秘籍，乃至功法突破，都会复刻一份发过来。”
“如果你能从中有所得，乃至参悟出新的法门，甚至能直接进入内门，入天涯书海楼。”
“那里的人，就算是……白银强者，都不会得罪。”
周甲眼神微变，心中不免有些意动。
天涯书海楼的名头，类似于地球上科学院士的聚集地，里面的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们的修为可能不高，但对于武学的理解，定然是宗师级别的人物。
个个都是大林王朝的传承珍宝。
今时不同往日。
现今能入天涯书海之人，一个个都有着实打实的本事，就连白银强者，也会前去请教。
这类人，稍稍用心，就能培育出几位黑铁。
周甲有着识海光幕、掌兵天赋，如果愿意的话，融合诸多功法，定能成就独创武技。
入天涯书海楼，确有可能。
而一旦进入这里面，外面的诸多纷争，绝不会落在身上。
玄天盟，决不允许有琐事打搅到天涯书海楼的人，他们每一人的时间，都万分珍贵。
若是能入其中。
那武学功法，也就不必再发愁了，只要一心修行即可。
“心动了？”
莫离轻笑：
“在天涯书海楼，你不仅能观看三十六脉所有真传，还能见到其他族群的秘传法门。”
“那龟甲身，就有费穆世界修炼意念法门的痕迹，金玉功更是融汇了好几个族群秘法。”
“甚至……”
“某些已经灭绝的黄金族群，留下的传承也能见到。”
“黄金？”周甲眼神微动：
“世上有黄金族群？”
“当然有的。”莫离翻了翻白眼，道：
“不过是灭绝了罢了。”
随即慢声开口：
“有一个传言，在坊间流传甚广，说是千万不要尝试突破白银，不然族群定招天谴。”
“待到某个族群有生灵突破黄金之时，那么这个族群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可是……”周甲皱眉：
“晚辈听说，有些存在，天生就是黄金等阶存在。”
“不错。”莫离点头：
“那样的存在，是例外，也许正是因为它们天生就是黄金，所以跌入墟界，不受天谴。”
“而原本不是的，却需受此劫难。”
“没有族群成功过吗？”周甲开口询问。
“从我们玄天盟接触的消息看。”莫离摇头：
“没有！”
说着，他面露苦恼之色。
从这段时间朝廷印发的某些文稿看，那位似乎是想尝试一二，但受到其他人的严厉制止。
争执，从报端隐约可见端倪。
军方因此大发雷霆。
镇武军撤去了死亡峡谷的驻军，引得亿万凶兽南下，数座大城被毁，玄天盟两个外门差点灭绝。
现在，依旧闹得不可开交。
周甲告辞离开。
对他来说，白银、黄金，距离太远，遥不可及。
黑铁，才是真正可以触碰到的存在。
日复一日。
朝除尘、晚阅书，其他时间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里修炼，甚至连出岛钓鱼，都渐渐放下。
三水不时会带来温仲收集的消息。
因杨近舟的死，天虎帮朝天水寨发难，七日功夫，雾岛被破，天水寨八大分舵仅剩其六。
半个月后。
天水寨两位黑铁高手命丧雷霸天手下。
小琅岛薛家家主，黑铁后期的强者薛护出现在战场上，逼得天水寨连连倒退，城主府说合宣告失败。
苏家的态度模棱两可。
有着小琅岛的支持，天虎帮在战场上屡屡获胜，天水寨情况不妙，基本盘已经显出不稳。
两方势力，本就是天水寨处于下风。
现今。
又有小琅岛支持，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未打破周甲平静的生活，他现在一心修行，静待徐秀智传来消息。
直到某一日……
“超品源质？”
周甲眼眉微挑，看向三水：
“你确定？”
“确定。”三水重重点头，道：
“温执事专门嘱咐过，说是这次为了彻底击溃天水寨，帮中拿出诸多宝物赏赐给帮众。”
“其中，就有两份超品源质。”
“还真有。”周甲点头：
“我知道了。”
一日后。
周甲出现在天虎帮负责内务的地方。
“韩长老。”
他朝着其中一人拱手：
“我的提议，您感觉如何？”
“三十枚源晶。”韩长老轻捋胡须，慢声道：
“有些低了。”
“价钱好说。”周甲道：
“只要让我一份超品源质，可以再谈。”
“这是帮主答应下发的奖励，被人发现掉包，怕是不妥。”韩长老皱眉，面泛不解道：
“其实以周兄弟的实力，去前线厮杀的话，入手应该不难，老夫感觉这其中一份超品源质，可能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太危险。”周甲一脸正色：
“周某向来不喜冒险，而且不喜欢麻烦，如果能用钱解决，自是用钱最好。”
“呵……”韩长老淡淡一笑，心中则是鄙夷三连。
胆小就胆小，说什么不喜欢冒险？
“五十源晶！”
他伸出手来，道：
“五十枚源晶，我可以保证，到时候其中一份超品源质，定然会送到周兄弟的手中。”
“一个月内！”

第034章 天打五雷轰
雷霸天扔出信笺，揉了揉眉头，这段时间的操劳，费心费力，让他面上也显出疲态。
挥了挥手，道：
“下去吧！”
“是。”
赵主管应是，躬身退下。
“听说你去找韩蚬了？”雷霸天侧首，看向屋内的一道人影，问道：
“想要超品源质？”
“是。”周甲点头，有些无奈道：
“晚辈确实想尽早入手，免得要用的时候捉襟见肘。”
他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从韩长老那边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岛，就被对方找上门来。
也不知是韩长老主动告密，还是身边沿线太多。
“想要就来找我，何必舍近求远？”雷霸天摇了摇头，端起一旁香味浓郁的茶水灌了一口：
“你是师弟的徒弟，难道我还会不给？”
说着，轻哼一声，似乎是在责怪周甲太过见外。
“无功不受禄。”
周甲拱手：
“超品源质，毕竟不是寻常东西。”
“你啊！”雷霸天起身，遥遥一指：
“还是太见外了。”
“也罢！”
他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筋骨：
“让我看看，你的紫雷斧法，现今有几成火候？”
音落，手一挥，桌上的砚台就平地跳起，破开空气，带着一溜气浪，直奔周甲面门。
砚台以沉重的南山古石打磨而成。
此石沉重、坚硬，小小的一块就有数十斤。
在无形罡劲的加持下，砚台快若流星，摩擦着空气，表层甚至浮现细微的火花。
这等迅猛之力，可见恐怖！
周甲双眼一缩，来不及过多思考，身躯下意识前倾，以手做斧，朝着来袭砚台斩去。
前一刻，他浑身筋肉还处于放松状态。
下一瞬。
已经皮肉绷紧，一股怒雷咆哮之威自脑海浮现，连带着皮肉震颤，也带着股毁灭之力。
“彭！”
竖掌斩在砚台上，丝丝电光从中爆发，沉重、坚硬的砚台当即四分五裂。
一击得中，周甲面上毫无喜色，心中反而陡生一股警兆，好似被一头凶兽盯上一般。
肉身的本能，让他浑身汗毛炸起，身躯弹动，如劲弓张开，恐怖的爆发力蠢蠢欲动。
“唰！”
远在数丈开外的雷霸天双眼圆睁，虎目内藏雷霆，原地电光闪耀，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已然在周甲面前。
他以手做刀，臂骨为刃，手臂上电光缠绕，前方数丈开外的墙壁，无声无息裂开一道缝隙。
猛烈的劲风，让周甲呼吸一滞，心中警兆大增，背部脊柱好似一条大龙飞速起伏，巨力自体内爆发。
双臂甩动，就像是连环挥舞的巨斧，轰向来人。
“彭！”
“噼里啪啦……”
“轰……”
两人撞在一起，房间当即遭罪。
坚硬的青石地面，在两人脚下就如柔软的豆腐，所过之处遍及裂痕，四溢的劲气更是毁坏着屋内的桌椅板凳。
“好！”
雷霸天双眼一亮：
“劲随意走，变幻无穷，你这门紫雷斧法，已入化境！”
说话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你来我往，看似不分伯仲，但周甲面色赤红，雷霸天却能有条不紊的开口。
语气，还极其平稳。
高下立判！
“再接我一招。”
雷霸天双眼一凝，场中雷光陡然一聚，一股宛如能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威，瞬间席卷周遭。
周甲心头发寒，感觉就像是遭受天谴一般，一切的反抗竟是无用功。
不！
如此就想压服自己，还不够！
一声无声低吼，自心头浮现，同时体内残余今日让他身如龙蛇甩动，伴随着一丝电光乍现。
逆势而起。
“彭！”
雷霸天单手轻拍，周甲踉跄倒退，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师伯好掌法！”
顿了顿，他才压下心头那股悸动，朝着对方拱手：
“晚辈佩服。”
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一掌，若非对方手下留情，怕是自己披上宝甲全力以赴也非对手。
“唔……”
雷霸天认真审视周甲，缓缓点头：
“你也不错，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远不如你，果真是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师伯过誉了。”
“谦虚是好事，太过谦虚，就不对了。”
雷霸天摇了摇头，神情竟是有些落寞，一种见到年轻人起势而自己渐渐老去的不甘。
却也无可奈何。
“你可知，我刚才那招叫什么？”
“正要请教。”周甲双眼一亮。
刚才那一掌，变化多端，内蕴雷霆之力，刚猛到极点，却又与紫雷刀法并不相同，似乎另有玄妙。
脱胎紫雷刀法，但明显要更强。
“天打五雷轰！”
雷霸天定睛看来，肃声道：
“名字就叫天打五雷轰！”
“……”周甲张了张嘴，有些不怎么情愿道：
“好名字。”
“哈哈！”雷霸天闻言大笑：
“雷某毕生所学，都在这一路功法之中，也引以为傲，但你还是第一个说名字好听的。”
“太虚伪！”
笑声落下，侧首问道：
“想不想学？”
周甲面露诧异，抬头看来。
“超品源质的事，别找老韩了。”雷霸天摆了摆手，拉开一旁的抽屉，扔过来两样东西：
“我给你一部暗卫，你带着他们把雾岛的几个人处理掉，到时候来我这里换超品源质。”
“无功不受禄，有功不就行了。”
周甲接过东西，一枚令牌、一副画卷，闻言点头：
“是！”
……
“你要把天打五雷轰传给周甲？”
雷夫人一如既往给雷霸天沏好浓茶，来到他的身后，为他轻揉肩膀，同时面泛不悦道：
“这门功法，你连囚儿都没传，怎么能传给一个外人。”
“你以为我不想传囚儿？”雷霸天摇头，无奈道：
“他连紫雷刀法都做不到精通，就算修炼天打五雷轰，也入不了门，平白浪费时间。”
“周甲则不同。”
他语声微顿，眼中浮现莫名感慨：
“他是我这一辈子遇到的，除我之外，与紫雷刀法最为契合之人，短短年余就已把功法修至出神入化之境。”
“假以时日，未必不是第二个我！”
“不！”
“我年轻的时候走了弯路，他有我教导的话，有遭一日成就超过雷某，也没什么出奇的。”
“那你更不能传他。”雷夫人手上用劲，肃声道：
“你传了他，囚儿怎么办？”
“儿孙自有儿孙福。”雷霸天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而且周甲是师弟的徒弟，不算外人，囚儿以后要做天虎帮帮主，也需有人在旁帮衬才是。”
“就像我，没有师弟当年的劳心劳力，也没有天虎帮的今天。”
“我能与师弟患难与共，囚儿与周甲当也如此，现今结个善缘，也是为囚儿以后打算。”
“哼！”雷夫人轻哼一声，眼神闪烁：
“外人，终究是信不过的，你可别为囚儿乱打算。”
雷霸天笑而不语。
他对此，并不担心。
就像他信任单慕华一样，周甲与雷囚的关系定然也会延续上一辈，相互扶持、信任。
……
……
……
周甲端坐酒馆，一手摩挲着令牌，一手展开画卷，细细品味，似乎里面藏有诸多秘密一般。
桌上，摆放着些许吃食。
这个时间，酒馆里客人不多，看门的小厮也偷懒小歇，眯着眼、靠在门柱上昏昏欲睡。
一老一少走进酒馆。
老者面带沧桑，走路颤颤巍巍，少者是位十岁出头的女孩，背上插着两根焉了的稻草。
“咕噜……”
看着酒桌上的东西，女孩咽喉滚动，伸手就去抓。
“啪！”
老者面色大变，猛的一巴掌抽在女孩手背上，低声怒斥：
“你干什么？”
“爷爷。”女孩双眼发红，声音颤抖：
“饿！”
“我饿！”
“饿也不能拿。”老者低喝：
“万一得罪了老爷，你还想活不活？”
“你们两个！”店小二听到动静，猛打一个激灵，小跑着叫道：
“我就是一个没看见，就被你们给混了进来，讨打不是，这里是你们能够进来的地方？”
“赶紧的滚出去！”
说着，推搡着赶人。
“爷！”
老者一边抗住不退，一边朝周甲弯腰躬身，面露谄媚笑意，乞讨道：
“您老可怜可怜，我们爷俩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赏口饭吃，我们感激不尽。”
周甲放下画卷，下意识去摸腰间。
随即停下，有些冷漠的开口：
“小儿，给他们两个饼，赶出去就是！”
“这……”小儿一愣，随即点头：
“是。”
“谢爷，快，谢爷赏！”老者一脸激动，同时拉着一片的小女孩跪下，朝着周甲连连叩首。
“两个饼，有什么好谢的？”不远处，另一张桌子上的客人不屑冷笑：
“老家伙糊涂，别人把你们赶出门，你还道谢，真是不知所谓。”
桌子上坐着三人，两男一女，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开口说话的，是其中的女子。
他们衣着光鲜，一看即知出身不凡。
“不敢。”老者连连摇头，面色煞白：
“爷能赏我们一张饼，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他两边都不敢得罪，现在只求对方能少数两句，不然即将到嘴的饼，都有可能没了。
“啪！”
两枚源石落在地上。
那桌上的其中一位男子冷声开口：
“两张饼能干什么，吃饱了上顿没下顿，拿着这两枚源石，养好身体找个差事才是正经。”
老者两眼放光，女孩则显然没见过源石，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爷爷扑过去那么激动。
到是一旁的店小二，眼神闪动，贪婪一闪而逝。
“谢谢几位爷！”
“娃！”老者大叫：
“快跪下谢谢几位爷的赏！”
女孩没有多想，跪下就是咣咣磕头，惹得三人连连大笑。
“有了钱，就坐下吃饭。”桌上的女子笑着摆手，更是朝着周甲所在挑衅似的开口：
“我看谁敢赶你们出去？”
周甲皱眉，缓缓收起画卷，正要起身站起，门外哗啦啦冲进一群人，个个面带杀机。
人群足有二三十位，无声无息封住偌大酒馆，没有一人吭声，无形煞气却已骇的所有人心惊肉跳。
“主上！”
当头那人扫眼场中众人，随即快步来到周甲面前，单膝跪地，闷声道：
“查到了，雾岛被攻破后，秦无影身边的人四散而逃，其中一个叫秦固言的，是秦无影本家后人，年纪轻轻就已九品，是他们的主要首领。”
“此人好结交朋友，有好几位至交，城外柳家三女就与他结拜为异性兄妹，一群人很熟。”
“柳家。”周甲点头：
“走吧！”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动作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也让酒馆里的其他人瑟瑟发抖。
待到人走远，其他人才缓过气来，桌上的两男一女才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骇然。
雾岛？
秦无影？
这可都是石城顶尖高手才能接触的层次。
柳三娘！
其中一人双目一缩，猛然拍案而起，随即又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
“快走！”
……
……
……
孤岛。
立于岸边，可见水路纵横。
一行数人静立此地，朝着远处眺望。
当头之人身材高瘦、面容清癯，身着灰色长衣，长发不拘不束，气质幽静中带着股超然。
正是天水寨寨主郭悟断。
“寨主。”
舵主韦仇低声开口：
“他们会来吗？”
“会的。”郭悟断淡然开口，声音却不容置疑：
“云松水匪这么多年来一直能逍遥自在，少不了我们天水寨，他们只要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定然会来。”
“这次天虎帮来势汹汹，就算有了云松水匪，怕也……”韦仇看了眼寨主，低声道：
“要不要请那些人帮忙？”
“那群人太过诡异。”郭悟断皱眉，摇头道：
“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无需担忧，事情还没到那等地步。”
“是！”
韦仇应是，又是轻叹：
“姓雷的这次真是够狠，明明不关我们的事，也要趁机发难，甚至不惜引得双方大战。”
“雷霸天，向来小心眼。”郭悟断面色不变。
他与雷霸天的矛盾，由来已久。
当年天虎帮初立，天水寨已是庞然大物，雷霸天在石城一步步壮大，扩大势力范围，双方自然起了不少争执。
就连雷霸天妹妹的死，都与天水寨有着关系，仇怨已深。
“来了！”
一人低喝。
但见远处水面上，一条小船好似一根利箭，贴着水面，划过一道白白水线，急速奔来。

第035章 柳家
柳家在石城，自算不上什么。
但在城外，坐拥数千亩田地、百余佃户，有着三房四十七口人的柳家，绝对算是豪门。
柳府。
一位妇人拉住位风风火火的女子，低声道：
“三娘，你又那自己的钱去招待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
“娘！”
三娘模样俊俏，明眸皓齿，一身火红劲装格外醒目，闻言翻了翻白眼，朝低自己一头的妇人道：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朋友，什么叫乱七八糟，他们有名有姓，而且个个胸怀大志。”
“你够了啊！”妇人面露不悦：
“女儿家家的，整日在外乱跑我也就不说你了，结交狐朋狗友，以后你还怎么嫁人？”
“想找人玩耍，家里的姐妹兄弟还不够？”
“哼！”三娘轻哼，音带不屑：
“我倒是想跟他们一起交流，但娘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性格迂腐，不求上进，整日混吃等死，有什么劲？”
“好男儿，就该志在四方，不求闻达，也要护佑一方才是！”
“你想护佑一方，可以让你爹减免佃户上缴的粮食，再不行逢年过节，送他们些东西也行。”妇人劝道：
“跟外面那些来路不正的人混在一起，娘经常担心你遇到危险，你爹……也不喜欢。”
“不喜欢？”三娘撇嘴：
“他是怕我闯了祸，给他惹来麻烦吧？”
说着，一挥手臂：
“放心，我柳三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真的闯了祸，也定然不会给你们惹来麻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妇人皱眉。
“三娘！”
就在这时，一人越墙而入，面泛急促：
“不好了，有人要出城来找你，似乎是与秦兄弟有关，你快通知他们，赶紧躲起来。”
“你是谁？”妇人面色一沉，显出二房主母的威仪：
“不告而入谓之贼，家里人没教你礼仪吗？而且你一个大男人，找我家女儿干什么？”
“呵……”
来人身材瘦小，脾气却很大，闻言轻呵，丝毫不予理会。
在他看来。
柳家就是一家乡下土豪，见识不出周围十里，一个个迂腐不堪，唯有三娘让人佩服。
“来找我？”
柳三娘也不在意母亲受辱，闻言面色一变，急急道：
“你去通知小六，让他们赶紧转移，我去找白凤，一个时辰后在老地方汇合，如果哪一方没到再想别的办法。”
“好！”
来人点头，冷冷少了一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妇人，一个翻身跃出墙外，消失不见。
“娘！”
柳三娘开口：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等下回来。”
“别去！”妇人怒喝：
“你知不知道自己再干什么，不要招惹外面的麻烦，有什么事交给你爹，你根本不懂……”
“是你们不懂！”
柳三娘猛然侧首，直视妇人：
“娘，我不愿意跟你吵架，那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的至交，我可以为之豁出性命的人。”
说着，拂袖甩开妇人的拦截，匆匆朝外奔去。
“你……”
妇人在后面气急跺脚：
“朋友？”
“这宅子里的，可是你的家人！”
……
……
……
“驾！”
“驾！”
大道上，一行骑手疾驰而来。
奔马踏地，带出烟尘滚滚，好似一条朝前奔腾的土龙。
“吁……”
最前头那人面白无须，神情冰冷，腰悬两柄长刀，猛然一拉缰绳，止住前冲的势头。
其他人有样学样，二十余人策马疾驰，竟能同时止步。
衣衫猎猎，无声肃杀。
“主上。”
暗卫裴格伸手朝前一指，冷声道：
“前面就是柳家庄了，柳府占据半庄大小，庄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柳家佃户，代代务农。”
“嗯。”
周甲缓缓点头：
“先把柳家人尽数拿下。”
“是！”
裴格应是，手一挥，冷声下令：
“上！”
“不放过一个，胆敢反抗，杀！”
“是！”
一行人大声应是，策马冲向柳家庄，一路狂奔，丝毫未曾减速，来到庄园近前依序飞身扑上。
“你们是谁？”
“好胆！”
“啊……”
院内的吼声，眨眼变成惨叫、嗷嚎。
乃至求饶。
暗卫乃雷霸天亲自训练的亲兵，修为最弱之人也有六品，首领裴格更是位十品高手。
放在石城，也属好手！
区区一个城外柳家，族中百年也未出过十品，面对如狼似虎的暗卫，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待到周甲在两个暗卫的护卫下推门而入，前院柳家众人已经被尽数制住，一个个跪地发抖。
倒是后院，还有些许反抗声传来。
“唰！”
两道人影跃上屋脊，朝着院外逃去。
“主上？”
守在周甲身边的一人拱手请示。
“去吧。”周甲点头，语声随意：
“留一个活口。”
“是！”
暗卫躬身应是，身躯轻飘飘跃上屋脊，速度看似缓慢，好似风中落叶，实则快的惊人。
这些人，所修武技，也属上乘。
后院。
周甲缓步踏入，两侧跪满了柳家人，大都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恶贼！”
一位身着红色劲装的女子双肩鲜血渗透衣衫，被人压住，银牙紧咬怒瞪而来，嘶声大吼：
“你不得好死！”
“唔……”周甲面露沉吟：
“她是谁？”
“回主上。”裴格拱手：
“此女就是柳三娘，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正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逃走，身边还有几个同伙。”
“有几个被属下当场斩杀。”
说着，伸手一指地上的几具尸体。
“卑职检查了一下，其中一人正是雾岛主管之子，看来，确是柳家窝藏了雾岛的逆贼。”
“大人！”
“大人！”
场中一位身着锦衣的胖子双腿跪地，匍匐靠近，急急道：
“此事与我们柳家无关，小人从不知道这……这贱婢竟然窝藏了大人您要找的逆贼啊！”
“若是知道，小人绝不允许！”
“是吗？”
周甲声音淡漠：
“你又是谁？”
“小人柳元中，现……柳家家主。”胖子年约四五十，保养的不错，但此事面色煞白。
眼中，更是面露惊恐。
“她是你女儿？”
周甲伸手一指柳三娘，淡淡道：
“先把人交出来吧。”
“休想！”不等柳元中开口，柳三娘已经怒道：
“想让我出卖朋友，我柳三娘就算死，也绝不会做，恶贼，你恶贯满盈，早晚不得好死。”
“啪！”
她话音未落，裴格已经一巴掌抽了出去。
发力不大，但落在柳三娘脸上，却直接把她抽倒在地，半边面颊吹气似的鼓了起来。
姣好的面颊，也变的极其狰狞。
“不交？”
周甲眯眼，目露杀机。
此时其他人都已被抓住，一个个都是硬骨头，不是不开口，就是直言不清楚他人在哪里。
“大……大人。”柳元中抬起头，颤颤巍巍开口：
“这贱婢，不是小人的女儿？”
“那是谁的？”
“我……”
柳三娘身旁，一位气质有些儒雅的中年男子颤抖抬头，面色惨白：
“小女……”
他话音未落，身躯陡然一颤，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击中，整个人离地而起，倒飞十余米远。
“彭！”
男子狠狠撞在墙壁之上，在坚硬的墙壁上留下深深凹陷，胸骨俱断，整个人贴墙滑落。
“噗！”
还未落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精神瞬间萎靡，双眼失神。
“子不教，父之过。”
周甲淡淡开口：
“该打！”
“爹！”
“相公！”
场中当即响起悲吼。
柳三娘更是疯狂挣扎，连连怒吼：
“恶贼，我不会放过你的。”
“交出秦固言。”周甲不为所动，垂首道：
“不交，就先杀你父亲，然后一个个杀光这里所有人。交出来，我可以放他们一马。”
他声音平淡，不显杀机。
但场中却像是刮过一股寒流，所有人都身躯一紧、心泛寒意，也无人会质疑这话的真实性。
柳三娘更是身躯一僵。
“三娘。”
一旁的妇人面色惨白，急急道：
“快说啊，那些人都在哪里？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父亲死不成？你想害了柳家不成？”
“贱婢！”柳元中更是咬牙切齿道：
“我早就说过，这个贱婢早晚会在外面惹出祸事来，就该锁在屋里，二弟偏偏心软。”
柳家其他人也纷纷看来。
有的怒目而视，有的眼泛焦躁、希冀。
“三娘，你说啊，这本就是你自己招惹的麻烦，难道你还要我们陪你一起去死不成？”
“三姐！”
“三妹，我求求你了，你嫂子刚有身孕……”
“呜呜……”
一时间，场中乱做一团，有怒吼威逼、有苦苦哀求，更多的则是闷头大哭，不知所措。
“够了！”
柳三娘银牙紧咬，娇躯颤抖：
“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们以为我说了，他就会放过你们？他骗你们的！而且我答应过秦大哥，绝不会出卖他们！”
“哗……”
她声音一落，柳家人就掀起哗然。
怒吼声、叱骂声不绝，所有人都激动的浑身乱颤，有的甚至恨不得扑上去，咬她几口。
就连其母，眼中也露出绝望。
“三娘，他们是你朋友，这里可都是你的家人啊，你难道为了朋友，连家人都不要了吗？”
“我不能背叛朋友！”
柳三娘面露决绝，抬头直视周甲：
“恶贼，要杀要剐随意，我人就在这里，绝不会向你低头的！”
“呵……”
周甲轻笑，似乎是未料到事情竟然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有意思。”
他轻轻挥手，道：
“把柳家人放开。”
“这……”裴格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
“是！”
一干暗卫当即收手，后退一步。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柳元中更是匍匐靠近，连连叩首，以头撞地，撞的咣咣作响：
“大人放心，柳某一定让人全力搜查周遭，把这贱人的狐朋狗友全都给您一一找出来。”
他咬牙启齿，面泛愤恨。
看向柳三娘的眼神，更是狰狞，若非因为此女，他们柳家也不会有此一遭。
“不错。”周甲点头，道：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他竖起一根手指，声音淡漠：
“一天后，找不出我要的人，柳家就此灭门。”
场中一静。
刚刚脱困，心生狂喜的柳家人闻言齐齐呆在原地，身躯僵硬，心头再次被恐惧填满。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周甲上前一步，轻拍柳元中肩膀：
“毕竟，消息掌握在你们柳家人身上。”
‘……’
柳元中身躯一颤，看向柳三娘，眼中怒火如有实质燃起，随即恨恨点头：
“大人放心，我有办法让她说出来。”
“那就好。”
周甲点头，正要转身迈步，脚步又是一顿，侧首朝着柳三娘身边两个丫鬟打扮的人看去：
“这两人是谁？”
“回大人。”柳元中回道：
“她们是这贱婢身边的丫鬟，怕是也知道些什么。”
“丫鬟？”周甲淡淡一笑：
“八品的丫鬟吗？”
他话音刚落，两女面色已然大变，其中一女飞身而起，长袖挥动，漫天钢针无序飞舞。
钢针凌厉，可洞穿金石。
此番无序激射，不止囊括了一干暗卫，就连柳家人也包涵在内，同时口中急喝：
“白凤，快走！”
“走？”
周甲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女子身前，眼神冰冷：
“走得了吗？”
他五指伸展，呼啸劲气猛然一聚，周遭钢针如撞重物一般崩飞，拳锋也朝女子狠狠砸落。
“彭！”
一拳，数丈之地陡起涟漪。
肉眼可见的气浪席卷偌大后院，诸多人影掀飞当场，两女逃窜的身影也踉跄跌落下来。
“唰！”
周甲长袖挥舞，两张人皮面具就从两女面上揭下。
“嗯？”
待看清两女长相，他不由眼眉微挑。
其他人，也无不呼吸一滞。
就连裴格，性情冷淡，在看到其中一女的模样后，也忍不住心头一跳，眼泛惊艳之色。
“好漂亮的丫头。”
周甲更是朗笑：
“压下去，晚上周某过去！”
“是！”
暗卫应是。
人群中，两个仆从打扮的人对视一眼，趁着混乱，悄悄逃了出去。
“白凤是秦公子的心上人，绝不能让那姓周的沾染，速把消息传出去，让他们来救人。”
……
……
……
南烟谷。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谷口位置，朝着内里看去。
“裘伯威上当了。”
韦仇眯眼，冷冷一笑：
“这次，我看他怎么逃？”
环视身周，他心情一畅，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浮上心头。
此番有鲛人三大统领、云松水匪五位头目，还有正气堂、血藤楼来的高手，再加上他们。
那么多高手埋伏，就算是雷霸天，怕也难逃一劫！
“你确定雷霸天会来？”场中一人冷声开口：
“那边他占据上风，只要继续下去，就有望大破天水寨，他真的会舍弃胜局来救裘伯威？”
“一定会。”韦仇点头：
“雷霸天最是重情重义，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裘伯威身死而不顾。”
“诸位！”
“做好准备，待到雷霸天赶到，我们与寨主联手，定要把他留在此地，让他知晓我等厉害。”

第036章 黑鹰
“扑啦啦……”
一只长相类似乌鸦的飞鸟掠过树梢，落在一人掌心。
那人取下乌鸦腿上绑着的信笺，展开一看，面色当即大变，腾身朝着不远处的院落跃去。
院内竹亭下，正有几人聚在一起，等待着什么。
手拿信笺之人匆匆奔来，急道：
“秦大哥，不好了，三娘没能逃出来，白姑娘也被姓周的识破身份给抓住了！”
“什么？”
场中一位相貌俊逸、气质不凡的白衣公子闻言变色，豁然起身：
“白凤、三娘……”
“她们现在在哪里？我去救人！”
“秦兄。”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急忙伸手拦住：
“不要冲动，奔雷斧周甲非是易于之辈，身边还有诸多天虎帮暗卫，我等前去无疑是送死！”
“不错。”场中一位女子点头附和：
“秦兄关心则乱，现在过去，怕是正中对方的圈套，我认为此事应该从长计议。”
“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拿信那人面泛苦涩，道：
“姓周的今晚就要染指白姑娘，更是只给柳家一日的时间，找不到我们，就要灭门。”
“嗯？”
络腮胡大汉双眼一缩：
“好毒辣的手段！”
几人自是信得过柳三娘，不然也不会让对方安排藏身之地，但面对举族人命，她还会不会保密，怕是两说。
“这里不能待了！”女子面色阴沉：
“我们需要尽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不！”秦固言摇头：
“你们走，我要去救白凤、三娘。”
“秦兄。”络腮胡怒道：
“你糊涂啊，明摆着是陷阱，去了岂不是找死？”
“死，难道就不去？”秦固言侧首，面带凝重，眼神中带着股坚定不移，掷地有声道：
“白凤乃秦某心仪之人，三娘待我有恩，明知她们遇难，秦某岂能只求保全自身置之不理？”
“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去死！”
场中一静。
“没错！”
拿信之人重重点头：
“我早就受够了这种畏畏缩缩的日子，反正早晚都要死，干脆与他们拼了，求个痛快！”
“秦兄……”络腮胡眼神闪动，陡然大喝：
“好，何某没有看错人，好血性、好男儿，既然秦兄有意如此，何某就陪你走上一遭。”
“还有我！”
“还有我！”
“生死与共！”
亭下众人意气激昂，纷纷应诺。
“不可。”
秦固言却是摇头拒绝：
“这件事因我而起，本就与诸位没有关系，岂能因为秦某一人，连累尔等？此事万万不可！”
“姓秦的，你是看不起我们？”女子怒喝。
“不敢！”
秦固言急忙摆手。
“既然不是，那就无需多言。”络腮胡闷声道：
“我等既然为知交好友，又岂会看着你一个人赴死，今日就与那姓周的鱼死网破！”
“说得好！”
一声大喝，从院外传来：
“不愧是我黑鹰看中的朋友，几位能视死如归，即使修为不足，这份心性也足以让某些人羞愧难当。”
“咣当……”
声音未落，大门就已朝着两侧打开，一行三人迈步入内。
当头之人身高接近两米，臂宽胸阔，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好似内藏寒芒，让人不敢直视。
在他左右，有着一男一女，女子模样俏丽，年纪似乎不大，男子金发碧眼，却是费穆世界的人。
此时三人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股同类人的认同。
“傅大哥！”
看清来人，秦固言面露狂喜：
“你来了。”
“我当然要来。”黑鹰傅栖梧淡淡一笑：
“朋友出事，傅某如果不来的话，岂非落人笑柄？看来我来的不算迟，应该说是正好。”
“诸位，我来给你们介绍。”自从看到来人，秦固言的面上的那股阴郁之气就荡然一空，伸手一引，道：
“这位傅大哥来自鹰巢，乃大名鼎鼎十三鹰之中的黑鹰，当年秦某修为初成行走江湖的时候，多亏了傅大哥的照顾。”
“鹰巢？”
“十三鹰中的黑鹰？”
“竟然是他！”
众人闻言变色，眼神闪动不止。
石城外，有两大匪帮最是凶残暴戾，分别是主水路劫掠的云松水匪，和神秘莫测的鹰巢。
相较于有着乱军之称的云松水匪，鹰巢则更加神秘。
想当年。
苏家、小琅岛、城主府三方合力，剿杀鹰巢，最终虽然杀死了不少人，依旧未能灭绝。
甚至直到如今，都无人知晓，所谓的鹰巢到底在哪里？
而十三鹰，就是鹰巢的首领！
有人说，十三鹰中的每一位，都是黑铁高手，首领孤鹰更是一位黑铁后期的顶尖强者。
这自然是妄言。
偌大苏家，估计也没这么多黑铁强者。
但十三鹰的实力，也可见一般。
就如面前的这位黑鹰，即使不是黑铁高手，怕也相差不远，单凭气势就能碾压众人。
“怎么？”
看着面泛惊愕，迟疑不决的众人，傅栖梧淡然一笑：
“诸位好汉可是自持身份，觉得傅某只不过是一介见不得光的匪人，不配与尔等结识？”
“不敢！”
络腮胡急忙拱手：
“以傅……兄的身份，是我们高攀了才是！”
他本来想称呼对方为前辈，毕竟十三鹰的名号流传甚广，他小时候就听说过，但傅栖梧年纪明显不是太大。
似乎才三十出头。
话音出口，改为了傅兄。
“何为高攀？”傅栖梧笑道：
“当年我能不介意秦固言的身份、修为，今日自也不会在意这些，不过此行定要加上我才是。”
众人闻言，心中不由狂喜。
黑鹰，几乎就相当于一位黑铁强者，有他出手，此番哪还用畏惧区区一个奔雷斧周甲？
“大哥，这些人不错。”
傅栖梧身边的女子慢声开口：
“不妨加上我和阿尔瓦。”
“唔……”黑鹰略作沉吟，随即点头：
“也好，你一直在鹰巢待着，缺乏真正的实战，今日不妨见识一下，也能增加些经验。”
至于危险。
有他在，岂会有什么危险？
秦固言等人更是大喜，虽然不知道一男一女的实力，但能跟在黑鹰身边，又岂是易于之辈？
只不过……
这女子的语言颇为奇怪，吐字清晰，字字有别，不同于大林王朝的语言，也非墟界通用语。
不知来自哪个世界？
……
……
……
文书岛。
数千人的厮杀战场，掀起阵阵咆哮。
火光冲天、黑烟如柱。
一艘艘破碎的船只，好似破碎的玩具，散落在岛屿周遭水面。
身着黑衣的天虎帮帮众攻破一层层拦截，诸多可以贯穿岩石的箭矢如雨一般朝前洒落。
一具具尸体，从山坡上滚落。
厮杀！
咆哮！
鲜血……
迎风猎猎的旌旗，立在战场之上。
好似一副惨烈的画面，以人血、残尸拼凑而成，让人热血上涌，恨不得大杀特杀一场。
而在战场后方，一场争执正自展开。
“不能去！”
雷夫人额头青筋高鼓，银牙紧咬，目泛血丝，怒道：
“姓雷的，你疯了不成，再坚持坚持，你一辈子的愿望就能达成，这个时候你竟然要走？”
“老裘遇险。”雷霸天手持怒雷刀，面色阴沉：
“我不去的话，他怕是九死一生！”
“不……”
“应该是十死无生才对！”
“那也不能去。”雷夫人伸开双手，死死拦住雷霸天：
“你去了，这些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打了那么久的天水寨，可能全都做了无用功。”
“而且……”
她凑近雷霸天，在他耳边低声怒道：
“救了裘伯威，对你有什么好处？”
“妇人之言！”
雷霸天双眼圆睁，怒道：
“裘伯威是我结义兄弟，他遇难，我岂能不救，我如果不救的话，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师弟！”
他侧过身，看向一旁咳嗽不停的单慕华，问道：
“你说，我该不该去？”
“该去。”单慕华点头。
“你……”雷夫人豁然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单慕华，大声叫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姐。”单慕华轻轻摇头，道：
“你应该知道师兄的脾气，他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当年结义，他就说过不会背弃兄弟。”
“不过……”
话音一顿，他再次开口：
“师兄，根据我们收集来的线索，这应该是一个针对你的陷阱。”
“陷阱，我更要去。”雷霸天闷声开口：
“这说明对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我，老裘只是卷入其中而已，我又岂能让他一个人担着？”
“不止天水寨，还有血藤楼、云松水匪，乃至鲛人。”单慕华肃声开口：
“郭悟断这时候都还没露面，十有八九也在那边，他们设下陷阱，就是等着你过去。”
“哈哈……”雷霸天朗笑：
“姓郭的倒是看得起我，准备了那么多高手，不过雷某倒想见识见识，他们的手段，到底能不能留下我？”
说着，持刀欲行。
“雷老虎！”雷夫人气的浑身发颤，死死抓住雷霸天的衣衫，甚至不管不顾道：
“你明不明白，裘伯威在帮里的威势已经不比你低，他主管帮中财务，所有人都靠他吃饭。”
“你武功厉害，但帮里的人，认他不认你的！”
“他死了，对你也有好处！”
“混账话！”雷霸天大怒，这种话平常发发牢骚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当着单慕华的面说。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我清醒的很！”雷夫人与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岂会不明白雷霸天的想法，当即道：
“裘伯威一直看我们娘俩不顺眼，甚至就连慕华和希声，他都不喜，这你是知道的。”
“万一……”
“万一你出事，他活了下来，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放心。”雷霸天皱眉，不悦道：
“我不会出事的，而且老裘不是那种人。”
“咳咳……”单慕华轻咳，道：
“师兄，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裘副帮主，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也许曾经是，但现在肯定不是了。”
“嗯？”雷霸天面色一沉。
不同于雷夫人，她的话他可以当做妇人之言，随意打发，单慕华不常开口，但开口就不会无的放矢。
当即闷声开口：
“你什么意思？”
“这些年，帮中的财务多由裘副帮主处理。”单慕华从身上拿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姐姐托我暗中调查，看有没有缺漏，我当时感觉多此一举，后来才发现，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确实很准。”
他咳了两声，道：
“这些年，裘副帮主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暗地里则私藏了诸多财报，乃至暗自蓄养精兵。”
“证据，都在这里。”
“唰！”
雷霸天一把夺过册子，随手翻开，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更是手腕轻颤，乃至拿不住册子。
“怎么会？”
“怎么会？”
“师兄。”单慕华低声开口：
“也许裘副帮主并没有背叛你的意思，只是有备无患，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显然也已与你离心甚远。”
“同患难易，同富贵难，古人诚我不可欺！”
“啪！”
册子落地，雷霸天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茫然。
他不愿意相信，但证据确凿。
单慕华没道理骗他，毕竟册子上的东西回去后一查即知。
“这也是好事。”雷夫人见状，放缓语气，安慰道：
“裘伯威这些年把手伸的太长了，帮中有很多人都是他的心腹，我时常为此感到不安。”
“他死了，我心里也踏实了。”
“不然……”
“有遭一日你让囚儿接任帮主之位，裘伯威若是不答应，我们娘俩难道还能反抗不成？”
“别说了！”雷霸天大手一挥，面泛狰狞：
“我知道了！”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正好，今日先把天水寨解决！”
“轰！”
话音落下，他已身裹雷霆，宛如一道闪电，猛扑前线，酷烈的雷霆刀光悍然撕碎一道道防线。
“姐。”
房间里，单慕华淡然一笑：
“你先备好浓茶，等下为帮主接风洗尘。”
“知道了。”
雷夫人白了他一眼，轻拍高耸的胸脯：
“你刚才吓了我一挑，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让雷老虎去救裘伯威。”
“放心。”单慕华摇头：
“我怎么可能与你不同心，待到解决了天水寨，再一统血藤楼，天虎帮就将是第二个苏家。”
说着，轻轻一笑。

第037章 威猛
“真是我见犹怜！”
周甲也算见多了美女。
地球上，明星容貌出众、美颜鬼斧神工，墟界女子更是别有韵味，如王夫人、钱小云等。
但与面前的女子相比，无不黯然失色。
名叫白凤的女子长发如瀑、眉似柳叶、眼含秋水、肌肤盛雪、面如朝霞，简直无一处不美。
粉色襦裙略显臃肿，朴素且沾满泥土的丫鬟服饰，穿在她身上，也难掩那绝美容颜。
一旁的黑衣女子，相貌也颇为出众，更带着股桀骜不驯，此时此刻却无一人愿意多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名叫白凤的女子身上。
她就如一枚稀世珍宝，光晕灼灼。
有她在。
别的女子尽皆黯淡无光。
裴格身为暗卫头领，首先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辣手无情，此即眼中也不由浮现一抹柔软。
这种女人，怕是谁也舍不得下重手。
“恶贼！”
白凤银牙紧咬，怒瞪周甲：
“你不得好死！”
即使是在咒骂，她的表情都惹人垂怜，美眸中隐含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如悲似泣。
“不得好死？”
周甲身躯前倾，单手捏住女人的下巴，眼神如冰冷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映衬出女子的模样。
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味，他微微皱眉，慢声道：
“你好像尿裤子了？”
“在害怕？”
白凤娇躯一颤，面上又羞又急，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哼！”
周甲轻哼，猛然屈指一弹。
“噗！”
白凤身躯一僵，神情瞬间萎靡，垂首看去，腹部浮现一丝血迹，随即剧痛才传遍全身。
“我的源力……”
“啊！”
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微微抽搐，只觉浑身源力外溢，连带着一种被人抽筋拔骨的感觉。
“白凤？”
黑衣女子挣扎着靠近，朝周甲怒吼：
“你对她做了什么？”
“啊！”
她话音未落，身躯同样一僵，惨叫着瘫倒在地，浑身抽搐，额头青筋冒起，表情扭曲。
体内的源力，更是在飞速流逝。
在藏书苑，有着诸多功法，其中自有折磨人的法子，甚至还有废掉他人源力的法门。
就如这一门三劫指。
一指，
把劲力打入丹田气海，蚀骨抽髓，废人修为，只要体内劲力不消，就会一直折磨下去。
“拖下去！”
周甲面无表情挥手：
“洗干净送进屋里。”
“是！”
柳家人身躯一颤，急忙应是，招来几个女婢，架着犹在抽搐哀嚎的两女朝卧房奔去。
“主上。”
裴格压下眼中的惋惜，垂首低声问道：
“秦固言真的会来？”
“当然。”
周甲大马金刀坐在后院石亭之下，慢声开口：
“这样的女人，怕是没有哪个男人能置之不理。”
“也是！”裴格点头，看了眼周甲，又轻轻摇头：
“也未必。”
周甲闭眼，声音淡漠：
“就算不来也没关系，相信柳族长能帮我们找到他们藏在哪里，你说是吧，柳族长？”
“……是。”
浑身肥肉的柳元中身躯一颤，额头冷汗直冒，艰涩点头。
夜色渐暗。
一轮红月悄然浮现夜空。
“呼……”
寒风吹拂。
“来了。”
周甲睁眼，表情淡然。
裴格侧耳倾听，眼神中尽是茫然。
十余个呼吸后。
些许细微的声音传来，才让他眼泛警惕，同时看向周甲的眼神，更是透着股难以置信。
同为十品，差距竟然那么大？
……
……
……
房间里。
两女面色惨白，相互依偎着取暖。
她们的身上仅有一层薄纱，内里姣好身段尽显，只是无神的双眼，少了些生机活力。
“秦大哥回来吗？”白凤喃喃自语，体内源力散去的她，就连开口说话，都极其费力。
“会的。”
黑衣女子声音嘶哑，她倒是还保有三品的修为，但筋骨皮肉严重受损，以后单靠修行已经难以恢复修为。
她低声喃喃：
“固言不是那种人，他绝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我宁愿他不来。”白凤缩着身子，眼泛惊惧：
“这是陷阱……”
“彭！”
一声闷响，从外面传来。
两女娇躯一颤，眼中有希冀又有绝望，视线扫过屋内的地面，更是透着股深深的恐惧。
……
“雾？”
石亭下，周甲端坐正中，一斧一盾随意摆放斜倚石桌，伸手轻握院内凭空浮现的雾气。
雾气并不浓郁，却笼罩偌大柳府。
诡异的雾气，让视线、感知，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而且看清是，似乎越来越浓。
“源术？”
大林王朝也有人修炼源术，但一来没有相应传承，而来体质有别，因而修炼的人不多。
修行有成的，更少。
想不到，此行竟然有人精通源术，能笼罩那么大一片地方，此人的修为怕不低九品。
裴格的表情，不由一沉。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秦固言一行人中，应该没有这等人才对。
“彭！”
闷响，自院外传来。
紧接着。
就是一连串的喊杀声，喊杀声越来越近，却始终被拦在府外。
“柳家，倒是敢于搏命，看来确实是误会。”裴格侧首看向柳元中，表情似笑非笑。
此时外面十分热闹，但动手的大都是柳家护院，真正天虎帮的暗卫，还没有真正出手。
柳家仅是城外豪绅，族中没多少高手。
拦截来敌，已是拼尽全力。
“是，是。”柳元中连连点头，面带感激：
“我柳家与外面的那些人不共戴天，自当全力以赴，就算是用光了人手，也在所不惜。”
周甲不置可否，视线移动，看向侧院方向。
“唰！”
趁着前院厮杀吸引注意力，一行数人越墙而入，当头一人身着白衣，一马当先直冲卧房。
在其左右，有一络腮胡、一女子，三人气息强悍，成三角冲刺，凌厉劲气先一步呼啸而出。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人紧紧跟随。
“秦固言！”
“留下！”
看守周遭的暗卫见到来人，纷纷低吼扑来。
秦固言修为高手，普通暗卫皆非对手，但暗卫人多势众，兼且精通合击之法，倒也不落下风。
至于他后面的人……
“啊！”
“噗！”
惨叫声，连连响起。
有的来自暗卫，有的则来自闯庄之人。
“主上。”
裴格眼神闪动，低声道：
“属下失职，怕是估错了他们的实力。”
虽然现在的情况是暗卫依旧占据上风，但对方暗地里还有一位源术高手，真要解决并不轻松。
当下抱拳拱手：
“卑职请战！”
“嗯。”
周甲缓缓点头：
“去吧。”
“是！”
裴格应是，身形一闪，已在原地消失不见，唯见两抹凄厉刀光，朝着来人遥遥斩去。
十品！
而且，不是一般的十品。
有他出手，场中战况瞬间扭转。
“唔……”
周甲见状，面上却没有多大喜色，反到面露诧异，抬头朝着上方看去，石顶拦住视线。
却拦不住那股凶猛凌厉的气势。
擒贼先擒王。
所以……
他们的目标是我？
有意思。
“唳！”
虚空之中，陡起尖利刺耳的唳叫，叫声甚至震开方圆数丈的雾气，引得石亭摇摇欲坠。
一道黑影，自空中浮现，自上而下猛扑而来。
即使隔着石顶，那股凌厉杀机，依旧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好胆！”
柳元中护主心切，竟是毫不畏惧，肥硕的身形猛然上冲，双手连环，拍碎石顶迎向来人。
作为柳家家主，他也有着八品修为。
实力，
当属不弱。
奈何……
“噗！”
上方黑影双手一分，宛如苍鹰猎杀，柳元中肥硕的身体瞬间一分为二，漫天血肉横飞。
八品，竟不堪一击。
黑影杀人之后，气势更胜，双手染血，血光大盛，整个人好似一头血鹰朝下猛扑而来。
漫天血肉在劲力吸引下汇聚，化作一只巨大的血色鹰爪，隔空抓落。
周甲端坐石凳之上，头颅微抬，面不改色，眼眸中映衬出自上而下的身影和那狰狞血爪。
“彭！”
他单脚轻跺，一旁的盾牌当即弹起，迎向血爪。
“彭！”
看似轻飘飘的盾牌，与那血爪相撞的一刹那，竟是爆发出惊人的巨力，接触点随即涌现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轰……”
石亭八角、六柱，齐齐暴碎、掀飞。
碎裂的石块就像是无数股箭矢，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击打在地面、墙壁上，瞬间千疮百孔。
血爪压着盾牌，继续落下。
恐怖的劲气当空摇晃，好似一座飞来的大山，下方石亭夯实的基石，也为之下沉少许。
周甲抬手，五指轻轻一握，正好握住盾牌内部的握持部分。
一个圆形罡劲护罩，凭空浮现。
三重盾反！
“彭！”
一上一下两道人影同时静滞。
而一道恐怖的劲气，也沿着两人所在，横扫四面八方，乃至荡开了小半柳府的雾气。
周甲只觉如背大山，身躯微微一弓，随即手臂发力。
盾震！
“轰……”
残破的石亭，彻底碎裂，上方的人影也被高高弹飞出去。
“好！”
黑鹰傅栖梧沉声大喝：
“奔雷斧，竟然如此了得，倒是傅某小觑了你！”
虽然奔雷斧周甲也算有些名声，但多是他人口中称赞，几乎没有真实与人动手的战绩。
所以实力具体如何，极少有人知晓。
傅栖梧本以为可轻松拿下。
现今……
“再接我一招，鹰爪十八翻！”
他身形落地，双腿大筋弹跳，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虚线，猛扑周甲所在，双手连环抓出。
凌厉的爪劲，可轻易撕裂山石、钢铁。
手上薄如蝉翼的手套，实则是一件黑铁玄兵，就算是顶尖兵器，也可轻易抓碎当场。
十品巅峰！
武技超凡！
黑铁玄兵！
哪一种人算是最强十品，集齐这三者的就是。
傅栖梧，明显就是这等人。
“鹰爪功？”
面对来袭的攻势，周甲面色不变，手臂轻轻一震，盾牌如利箭扭转，拦在鹰爪之前。
“彭！”
“砰砰！”
两人一攻一守，瞬间就是数十招。
傅栖梧攻势凌厉，爪法精妙，奈何周甲如背一个巨大的乌龟壳，竟然全都给挡了下来。
“好硬的壳子！”
身躯后退，傅栖梧双眼一眯，皮肉陡泛轰鸣。
“三窍，破！”
“轰！”
一股远超此前的气劲，自他体内涌现，好似破开肉身的限制，他的精气神随之暴涨。
“只是防守，是没有用的！”
低哼一声，他身躯前扑：
“拿起你的斧头，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斧法！”
“彭！”
盾牌、鹰爪再次撞在一起，三重盾反的护体劲气终于支撑不住，被鹰爪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斧法？”
周甲开口，缓缓站起。
傅栖梧双眼一缩，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那一番凶猛攻势，竟未让对方移动分毫。
甚至。
没有让对手站起来！
怎么可能？
“就凭你，也配？”
周甲起身，皮肉随之震颤，脊椎抖动，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强盛气血，自他身上涌现。
“轰……”
单纯的气血之盛，就让傅栖梧呼吸一滞。
五指握拳，附近的空气似乎也被抽离过来，纳入那拳锋之中，狠狠朝着来袭鹰爪轰去。
“彭！”
一声闷响，傅栖梧就觉整个人被一座大山正面撞上，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连连后退。
“想见识一下我的斧法。”
周甲扭动脖颈，单手轻轻一招，身后的双刃斧弹飞掌中，脚下一迈，逼至对方近前。
然后一记看似随意的下劈劈出。
“好啊！”
斧光乍现，整个柳府似乎也为之一亮，刺目的雷霆让人双眼目盲，唯有耳边雷声轰鸣。
“轰……”
斧刃所及，前方数丈之地的地面突兀下陷，无数道裂缝从后院延伸到前院，一道人影喷血倒退。
“弱！”
“太弱了！”
周甲大步前行，就像是一尊手持雷霆的巨人。
双刃斧横劈竖斩，没有用丝毫精妙的招式，但恐怖的巨力，就能压着对方不停倒退。
每一斧，都让傅栖梧口吐鲜血，气息越发萎靡。
场中一静。
正欲折身帮忙的裴格，身体顿在原地，眼角跳动，面泛苦笑，心中更是生出股惧意。
即使是同属一个阵营，他依旧有些心惊肉跳。
这人……
真的是人？
“救人！”
秦固言更是心惊胆颤，在他心目中一直惊为天人，实力仅比舵主秦无影差些的傅栖梧。
在姓周的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好在他反应够快，一声大喝，趁着其他人有些分神之际，冲破暗卫的拦截，冲入卧房。
几人破开门窗，就见身着薄纱的两女靠在床上相互依偎。
“白凤！”
秦固言大喜，率先跃入房间。
“不要！”
两女见状大叫：
“小心！”
“轰！”
话音未落，一团刺目的红光就已在地下涌现。
红光刺破泥土，翻滚着、咆哮着，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毁灭之力，席卷四方。
人影。
在红光下飞速消融。
“唰！”
一抹黑光凭空浮现，罩住其中的几道人影，然后在爆炸声还未停歇之际，朝外掠去。
同时还有一个清脆叫声传来：
“大哥，快逃！”
傅栖梧面色惨白，闻言猛喷一口鲜血，像是激发了什么潜能一般，身躯朝后疯狂倒退。
几个闪烁，就跃出庄园。
周甲眯眼持斧，迟疑了一下。
他原本有着十足的把握，把人留下，但那声音……
地球人？
“主上！”
裴格跃至近前，面露羞愧：
“有几个人逃了，不过秦固言当时身处爆炸正中，就算没死也活不久，还有几人生擒。”
“嗯。”
周甲缓缓点头，收起斧盾：
“看好人，我出去一趟。”

第038章 又遇源星
周甲身形壮硕，斧盾更重达数百斤，即使是对于高品武者来说，也是难以忽略的重量。
施展轻功，更是累赘。
而此时的他，却身如柳絮，迎风飘飞。
脚下只是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疾风中顺风滑翔的树叶，无声无息又快速绝伦朝前飞掠。
一个闪现，就是数丈。
城外除了耕地，就是茂密的丛林，无序生长的树杈，也不能让他的身法缓上一缓。
过往的农夫、山民只感觉眼前一花，就没了踪影。
宛如鬼魅！
“唰！”
人影闪烁，轻飘飘落于树巅。
树叶受力朝下轻轻低头，枝丫却似乎未曾察觉一般，依旧随风摆动，丝毫不觉沉重。
周甲背负双手，垂首朝下看去，神情漠然。
经常服用蹑空草汁液，他的身体宛如百窍齐开，通透顺畅，源力涌动间，几乎不受躯壳限制。
再加上听风天赋的加持，可感受空气中风的流动。
这也让他的轻身功法越发精妙，变幻多端，且能随心所欲。
可快！
可轻！
可缓！
“呼……”
衣衫迎风飘飞，周甲的身影从树巅悄无声息落下，脚踏松软的落叶，不发丝毫声响。
壮硕的身躯，无形的威压，让周遭的鸟鸣虫叫齐齐禁声。
不远处。
一具尸体贴树而坐，尸体旁立着一柄宝剑。
尸体半边身躯焦黑似碳，半边身躯七彩斑斓，面容狰狞扭曲，一看即知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秦固言！
他终究还是死了。
死因却非卧室下面引爆的火雷，而是暗卫手中的毒箭。
单单是火雷的话，他顶多身受重伤，但逃遁之际身中暗箭，毒发之后却是无药可救。
这种情况，继续带着无疑是累赘。
不得已。
逃亡的人把他留了下来。
对于这种结果，周甲丝毫不觉得意外。
天虎帮暗卫个个都是帮中精锐，多七品以上高手，对付的通常都是秦固言的父辈人物，十品高手。
以逸待劳围剿几个小辈，本就轻而易举。
“嗬嗬……”
“咔！”
诡异的声响，从尸体上传来。
本已死透的尸体，突然挺直身躯，脖颈扭动，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珠死死盯着周甲所在。
“唔……”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让周甲动容。
他抬头看了看天际血月，手一挥，背后双刃斧已然电闪射出，贯入尸体胸膛，把尸体钉在树上。
斧刃内，雷霆罡劲爆发。
“轰！”
电光闪耀，荡尽邪气，狂暴的劲力更是撕裂了周遭一切，异变的尸体当即化作飞灰。
独留一柄电光闪耀的斧头，深入树干。
周甲迈步上前，抬手拔起一旁的宝剑，轻轻一弹，铮然作响。
这把剑虽非黑铁玄兵，却已不是凡品，削铁如泥视若等闲，放在凡阶也属顶尖武器。
颠了颠手中剑，拔出双刃斧，朝着密林深处看了一眼，他神情淡然迈步折返。
良久。
不远处地面轻颤，面色惨白的傅栖梧从地下一跃而出。
另有两女一男接连现身。
“固言！”
半边面颊尽是烫伤的白凤眼泛悲意，低声哭泣，娇躯无力倒地，连连颤抖。
“走吧！”
傅栖梧捂住胸口，轻咳两声：
“万一他发现不对再回来，我们谁也逃不掉。”
“大哥。”傅书怡低声开口，音带谨慎：
“那人这么厉害？”
傅栖梧面色一沉。
他入十品已有七年，底蕴深厚，不久就可冲击黑铁，所学武技也非凡品，更有玄兵在手，厮杀经验也极其丰富。
自问，就算是面对初入黑铁的高手，也有一抗之力。
此行之前，他甚至觉得计划有些多此一举，只要自己出手，定能拿下周甲逼迫对方放人。
为了防止对方孤注一掷，才让其他人先行出手，引走周甲身边护卫，如此万无一失。
不曾想……
傅栖梧双眼一缩，目泛惊恐。
那人身上的气息之盛，斧法之恐怖，好似一尊黑铁强者，他在对方面前，几无抵抗之力。
曾经引以为傲的实力，摧枯拉朽般被人碾压。
当时的情况，怕没人能看出，在周甲面前苦苦支撑的他，竟是大名鼎鼎的黑鹰，曾蔑视某位黑铁的高手。
高手？
他面泛苦涩，心中尽是寒意：
“走吧！”
“咳咳……”
“幸好此人的轻功不算太好，不然我们难逃一劫，姓周的身上怕是有什么古怪血脉？”
“算了！”
傅栖梧摆手：
“先回鹰巢再说。”
他只是扛了对方几斧，就已身受重伤，更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惨死，现今丝毫不想多谈。
傅书怡点头，搀扶起哭的有气无力的白凤，朝远处掠去。
几人的身影，眨眼消失不见。
片刻后。
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地，看向几人远去的方向，眼神若有所思。
来人正是周甲。
他略作沉吟，迈步前行，速度比几人更快，更加灵动迅捷。
不久后。
某处大山山脚。
周甲止步，抬头看向被浓郁白雾包裹的山峰，双眼眯起，眼神中更是透着股意外惊喜。
源星！
脑海中，天启星微微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想不到。”
他低声喃喃：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几乎寻遍整个石城，除了雷霸天身上的那么一枚，从未感知到源星，这里竟有一枚。”
不过从天启星闪烁的亮度看，距离还有很远，应该就藏在这浓浓云雾包裹之中。
雾气虚薄，理应挥手散开。
但这里的雾气却十分古怪，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禁锢了一般，风吹不散，不动不摇。
内里。
更是诡异。
就连听风特质，也难以听清楚里面有什么，雾气似乎能迷惑人的感知，这也是周甲止步的原因。
“鹰巢……”
他身躯微侧，看向一位手拿猎刀、背负药筐弓箭，满脸警惕的山民，客客气气拱手：
“敢问老丈，这里是何地？”
“你来这里，你不知道？”山民刚刚分开灌木丛，就遇到这么一个怪人，心中早有警惕。
当下后退一步，道：
“这里是云雾山。”
“原来如此。”周甲点头：
“多谢！”
音落，整个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云雾山的名头，他也有所耳闻，乃石城附近两大雾景之一，与天水寨的雾岛分舵并列。
此前。
他也曾从附近路过，但没有靠近，毕竟传闻中此地多凶兽，有时甚至会出现黑铁妖兽。
而且偌大云雾山，怕也仅有在这里，才能感知到上面的源星，其他地方距离太远不会有感觉。
倒是多亏了有人引路。
眼见人影突然消失，山民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慌慌张张奔入山林，不见了踪影。
……
……
……
“驾！”
“驾！”
马队缓缓驶向城门，在靠近城门不足里许的时候，最前面的骑手轻拉缰绳，减缓速度。
“主上。”
裴格回头看来：
“前面好像有事发生？”
“嗯。”周甲点头，淡然吩咐：
“过去个人看看，应该是我们自己人办事。”
“是！”
裴格应是，手一挥，一人已经策马疾驰奔了过去。
不多时。
“主上！”
骑手回返，拱手回禀：
“不久前，裘副帮主被天水寨的人围杀在南烟谷，帮主大怒，生擒活捉了一些天水寨高手。”
“现在，要当众处死！”
“处死？”周甲抬头：
“可是有别的说法？”
说话间，一行人策马绕过纷乱的人群，朝着城门方向而去，遥遥可见不少天虎帮的帮众来来去去。
一副忙碌场景。
“确有说法。”
骑手点头：
“被擒之人都是天水寨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中还有两位黑铁强者，现今已经废了武功。”
“帮主宣告，每日斩杀一人。”
“以儆效尤！”
每日杀一人？
周甲回首，看向拥挤的人群，那边杂乱的喧哗声，也让他双耳嗡嗡作响，不得不停下听风。
听风特质虽好，有时候却也容易受杂音影响。
“前面可是周主管？”
这时，一行数人从城门处急奔迎来：
“在下林南恨，周主管可还记得我？”
“林南恨？”周甲点头，想起两人曾在香苑见过一面，对方似乎是九如长老身边的人：
“林兄有事？”
“嗯。”
林南恨点头，面泛悲戚：
“因为天水寨的偷袭，副帮主遇害、九如长老也身受重伤，帮主虽然打破天水寨，却也心痛不已，下令自他起，所有帮众三日戴孝。”
“三日后，送副帮主等人亡灵上路。”
“林某负责通知，周主管的东西都在这里。”
所谓戴孝，自不是全套，如周甲这般，只需腰间缠上一条白布条即可，主要是个形势。
不过这种时候，有些事就不便打扰了。
超品源质，只能先放一放，待事情结束后再说。
周甲接过送来的东西，点头应下。
……
“呼……”
清晨，
寒风呼啸。
枯黄的落叶在地面上打着旋，久久不愿离开。
行人一个个蜷缩着身子，面带还未从睡意中清醒的倦怠，打着哈欠，走向自己的目标。
早茶店，早已开张。
豆腐脑，也已开卖。
吃饭的人，还是一如往昔，寥寥无几。
滚烫的开水，冒着呲呲白烟，烟气围绕着破破烂烂的幡子，让后面忙碌的人影有些模糊。
“老板，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再来一枚咸熟蛋。”
周甲遥遥招呼一声，熟练的拉过凳子，在靠墙的位置坐下，同时抽出两根筷子朝一旁甩了甩。
筷子从热水里捞出，虽然不好看，却也算干净卫生，只是上面湿漉漉的，他习惯性甩一甩。
还有勺子。
“给。”
正自想着，一人递来勺子，笑道：
“不介意老头子坐在这吧？”
“当然。”虽然场中还有不少空位，周甲依旧不介意，点了点头，一脸随意的问道：
“老先生不常来这里？”
“嗯。”
面前之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留有三寸胡须，打理的十分整齐，灰扑扑的道袍下身躯有些干瘦。
像是出惯了苦力的农夫。
老者闻言点头，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年轻的时候经常来，这些年很少来，主要是没有当年的那个精力了。”
“小兄弟常来？”
他熟稔的接过摊主送来的食碟，把两人的吃食一一码好，捏起油条小心翼翼撕下一片，解释道：
“老了，吃饭也不能大口大口，不然消化不了。”
“确实。”周甲点头：
“这里的味道还行，我有空就会过来尝尝。”
“是啊。”老者音带感慨：
“记忆中的味道，总是让人回味无穷，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是难得珍贵。”
“你说是吧？”
周甲表情未变，轻轻搅拌着豆腐脑，小抿一口：
“老先生来自哪里？”
“重庆。”老者笑道：
“粗略一算，已经五十三年了！”
“我曾经以为，自己永远忘不了故乡的模样，但现在，那些记忆已经模糊，故人更是一一远去，好在时不时还能遇到说着乡音的人。”
他惆怅轻叹，看了眼周甲，低头小口小口吃着豆腐脑。
“这么久……”周甲动作微顿：
“鹰巢，都是那里来的人？”
“那倒不是。”老者摇头：
“巢穴是几百年前某个已经灭绝的种族的产物，后来被人发掘，老头子也算第一批入驻里面的人。”
“从故乡来的，不多。”
“好在老头子在那里有些威望，加上族人报团取暖，巢穴的事，我们大多都能说了算。”
“十三人里面，我们自己人占了七位。”
“这样……”周甲缓缓点头。
“昨天的事，多谢了。”老者抬头看来，笑道：
“小辈总是让人不省心，到处惹是生非，幸好遇到了故人，手下留情，不然他们怕是死在哪都不知道。”
“本就是无端灾祸。”周甲表情淡然：
“解释开了就行。”
“说的是。”老者点头，又是轻叹，音带无奈：
“就怕年轻人性子倔，不愿意回头。”
“忘了问。”
他看向周甲：
“小兄弟来多久了？”
“五年左右。”
“五年？了不起！”
“刚来的时候，运气好点，不算什么。”
老者了然。
确实有些人，在新手区的时候运气逆天，早早成就了高品，出来后年纪轻轻就有望黑铁。
周甲，应该就是如此。
“我想去鹰巢看看。”
周甲放下勺子，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老先生能不能安排一下？”
“……”老者双眼一缩，良久方沉声开口：
“曾经，我们邀请了一人进去，他也是来自我们的故乡，老头子自然而然觉得信任。”
“但不久后。”
“苏家、小琅岛的人找上门来。”
周甲动作一顿，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
看来，就算是有地球人的身份，想要去鹰巢拿那枚源星，也非易事。

第039章 鹰巢
郑昌图已经年近八十，即使成就了黑铁，到了这个年纪，身体也已开始走上下坡路。
他带着斗笠，牵着灰骡，弓着背缓步出城。
三步一喘，五步一顿，费了老大力才走出里许，又被人群簇拥着挤到一处喧哗所在。
“砍头了！”
“又要砍头了！”
“快看！”
激动的吼声，不时入耳。
这让活了几十年的他，时至今日依旧很不理解，杀人有什么好看的，还这么的激动。
侧首看去。
曾经天水寨高高在上的人物，被一个个吊在绞架上，个个面色惨白，眼中一片空洞。
其中一人被狠狠拉扯下来，一位手持鬼头刀的壮汉迈步上前，张嘴先往自己掌心吐了吐。
双手搓了搓，然后大喝一声握紧刀柄，狠狠朝下劈去。
“噗！”
鲜血喷溅，人头跪地。
无头的尸体摇摇晃晃，勃颈处鲜血流淌，然后缓缓栽倒在地。
“哗……”
人群大哗。
叫好声、喧哗声，兴奋的咆哮声，接连入耳。
他们不止是兴奋杀人，真正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应该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落得如此田地。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
看人起势不会太开心，有人塌房从来不乏凑热闹的。
郑昌图摇了摇头，拉起灰骡，看似平平无奇的动作，却轻而易举从拥挤的人群中行出。
视线悄然扫过周遭，除了一脸兴奋的围观者，场中还有些许眼神狰狞之人混在其中。
十有八九，是天水寨的帮众。
黑虎帮的人应该也发现了他们，却不为所动，任由这些人隐于人群中，随着人流散去。
“刘老弟！”
“还是老规矩，骡车先放你这儿，帮我照看一段时间，等过几日，我还会再来牵它。”
把灰骡寄放在一位农夫家，朝着对方摆手告辞，郑昌图一步步行入密林。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飞鹏身法！
一道人影直冲高空，翱翔数十丈，才轻飘飘落于树梢，脚下轻点树枝，再次腾空而起。
身如鹏鸟，展翅高飞，迅疾而又飘逸。
晃眼间，
就是里许。
如此玄妙的身法，几乎不亚天空飞鸟分毫，就算是在黑铁高手之中，也属罕见之列。
不久之后。
云雾山。
郑昌图的身影破开云雾，出现在一处环境优美的峡谷之中。
谷内鲜花簇拥，芳香扑鼻，一栋栋精美雅致的木屋矗立在其中，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与外界的纷乱嘈杂不同，这里一片祥和。
浓雾让此地与世隔绝，好似一处仙境。
鹰巢！
这里，
就是大名鼎鼎的鹰巢。
鹰巢内所居之人，早在十年前就已超过千户，人口近万，人人习武，这才是它得以延续的根本。
“郑老！”
“郑老！”
一路行来，谷内众人纷纷点头示意，面带儒慕。
他们都很清楚，鹰巢能有今天，多依仗面前这位相貌平平无奇的老者，一步步发展而来。
世人皆知十三鹰。
却不知在十三鹰之上，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郑老。
“嗯。”
“小孙啊，今天又去采蜜？”
“老吴，你家的瓜应该快熟了吧，等熟透了，别忘了给我送两个，我可是盼了小半年了。”
郑昌图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态度亲切，好似邻家老者。
“一定，一定！”
“师傅！”
说话间，一人飞身跃到近前：
“可是见到那人了？”
“嗯。”郑昌图点头，面色又是一沉，一改之前在他人面前的和蔼可亲，肃声开口：
“你身上有伤，该继续药浴，谁让你出来的？”
“师傅。”
傅栖梧垂首：
“我已经泡了一天一夜，感觉伤势……”
“感觉没用。”郑昌图摇头：
“回去，继续再泡三天，虽然对方手下留情，你也不想因为自己根基受损，导致突破凡阶失败吧？”
“是。”
傅栖梧应是，又道：
“那人真的来自您老提到的地方？”
他虽然是地球人血脉，但出生在墟界，从未去过地球，那里的一切都是从父母等人口中得知。
“嗯。”
郑昌图点头：
“你应该谢谢你妹妹，若非她习惯用那里的语言，怕是你们已经死无全尸，难逃一劫。”
傅栖梧双眼一缩。
他本以为几人能逃过一劫，靠的是自己的本事，知道有人回禀，周甲竟然出现在云雾山附近。
这才让他明白，自己等人一直被人暗地里跟踪。
极有可能。
泄露了鹰巢所在位置。
好在郑昌图出去转了一圈，不知查到了什么，让他安心修养，不必担心鹰巢位置外泄。
地球人？
鹰巢有三类人。
地球人，地球人的后代，其他种族。
而其中自地球而来的人，天然容易得到某些人的信任，这些人又多属于鹰巢的上层。
“此事，就此作罢。”
郑昌图慢声开口：
“我知道你心有不忿，自责好友被杀，但在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此事以后无需再提。”
“也许，周甲以后还会入我鹰巢，成为十三鹰之一。”
“……”傅栖梧面色一沉，下意识握紧双手。
“努力修行吧。”
郑昌图年老成精，自看出弟子心中的不忿，却也没有解释，只是轻拍他的肩头，道：
“过段时间，我会给你准备一份超品源质。”
“唯有成就黑铁，才会脱离肉体凡胎的束缚，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千万不要倏忽。”
“是。”
傅栖梧垂首。
“郑兄！”
两人说话间，一位白袍老者飘落近前，点头示意：
“怎么样？”
“很有天赋的一个年轻人。”郑昌图捋须回道：
“有机会，下次你跟他碰个面。”
“也好。”白袍老者轻笑：
“可是有些年，没有遇到从我们那里过来的人了，而且还是一位能击败栖梧的年轻人。”
“是啊！”郑昌图淡淡一笑，抬头看向山谷某个高处：
“金鹰在做什么？”
“还在研究。”白袍老者轻柔眉头：
“他对那个种族的灭亡，太过沉迷，现今一直在找一种名叫愁花的东西，似乎与种族灭绝有关。”
“种族灭绝……”郑昌图眼神闪动：
“不要去碰那个大限就好，这对我们来说还太远。”
“谁说不是。”白袍老者摇头，又道：
“天水寨那边有消息了，围杀雷霸天失败，导致战局崩溃，郭悟断怕是会走你说的那条路子。”
“愚蠢！”
郑昌图摇头：
“雷霸天虽然是黑铁中期，实力却非同小可，郭悟断这是找死，以后石城估计也会变天。”
“不止。”
白袍老者眼眉微抬：
“血藤楼，似乎有意投靠天虎帮？”
“嗯？”郑昌图皱眉：
“古怪。”
“确实古怪。”白袍老者也是满脸不解：
“血藤楼与雷霸天一直都是势不两立，这时候竟然主动求和，它那个‘楼主’是怎么想到？”
即使两位老者见多识广，依旧想不到其中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都很清楚。
最近。
石城的势力，怕是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鹰巢虽然不参与其中，但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单靠此地自然不行，还需与外面的人联系。
一旦有动乱，原本的物资交流极有可能会受到波及。
必须时刻关注。
……
……
……
“五十三年前，位于重庆山区的云集镇，整个陷落墟界，存活下来二百一十九口人。”
“四十一年前，南海岛礁被海水淹没，其上百姓、游客一同来到墟界，得鹰巢众人搭救，活下来五十三日。”
“二十九年前至二十年前，也有两次地球人陷落，其中一处发生在美洲，一处位于霍家堡附近……”
“五年前，我们。”
周甲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按郑老的说法，他应该是第一批陷落墟界的人，而且因为云集镇有兵团，活下来的人最多。”
“但也因为当时环境复杂，所以整个镇消失，也未留下丝毫正式记载。”
“其后，多点爆发，幸存者却越来越少。”
“按其他世界的规矩，地球应该还有一百到三百年的时间，才会全部陷落，且会出现在洪泽域附近。”
“当然。”
“不排除因某种原因加速的情况，就如帝利族，不知为何突然被白雾笼罩，短短数年就彻底陷落。”
同样的。
所谓的附近，是郑老的说法。
实际上。
洪泽域附近的范畴，包括了数千万里，真要是远一点的‘附近’，怕是黑铁一辈子都走不到。
“周甲！”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怎么看？”
周甲回神，看向身侧女子：
“雷小姐做决定就好。”
“哼！”雷眉轻哼，面泛冷意：
“那就强攻。”
“白门，我们两个出手。”
“好。”裘白门银牙紧咬，狠狠点头。
雷霸天有诸多儿女，出挑者也不少，雷眉就是其中之一，年纪轻轻就已有了九品修为。
论实力，比雷囚还要强上一分。
不过因为雷霸天重男轻女，对于雷眉的关心，远不如雷囚，导致她现今身上就连一件像样的黑铁玄兵都没有。
裘白门，则是副帮主裘伯威的女儿。
不同于雷霸天，裘伯威只有一妻两妾，儿女较少，裘白门比雷眉大一岁，赫然已经十品。
两女自幼相交，亲如亲姐妹，最近这段时间，雷眉更是日日陪着裘白门，解其心中悲苦。
此番。
正是奉命剿杀城中天水寨的势力。
裘白门身材娇小，却天生神力，此即身披重甲，手持两柄重锏，银牙紧咬冲向院门。
杀父之仇，由此宣泄。
“呼……”
重锏挥动，前方陡起狂风。
“轰！”
丈许高的包铁大门，被重锏一击而碎，内里埋伏的人影，更是被巨力震飞，惨叫不止。
“好！”
雷眉双眼一亮，大声叫好，同时身如飞鸟跃入庭院，挥动双拳朝着里面的人悍然杀去。
她的拳法颇为了得，步伐轻盈灵敏，拳如流星赶月，显然根基打的很扎实。
从这点看，她的选择也很正确。
雷霸天刀法了得，紫雷刀法的境界更是小琅岛数百年之最，乃至穿出威力更大的天打五雷轰。
但他的儿女，明显没有继承这种天赋。
在周甲看来，雷囚就不适合修炼紫雷刀法。
但为了继承父亲的绝学，他还是选择修炼了紫雷刀，可惜进展缓慢。
雷眉不同。
她选择的拳法，恰合她的体质。
论及对招式的了悟，远比雷囚要高，只可惜没有黑铁玄兵，只能算不错的九品高手。
“上！”
周甲立于门外，挥手示意：
“身高超过车辙之人，全都不放过。”
“是！”
裴格应是，一声招呼，其他人纷纷冲向庭院，一场一面倒的杀戮随之上演。
“雷岳。”
“周大哥。”雷岳策马上前：
“有事？”
“我感觉……”周甲迟疑了一下，道：
“雷眉这两天，似乎有些针对我？”
他与雷眉算不上熟悉，却也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两人关系一般，却也没有利益冲突。
但这两天。
一起行动的时候，雷眉似乎处处针对，恶意满满。
“这个……”
雷岳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看了眼周甲，低声道：
“周大哥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周甲皱眉。
“爹打算把四姐许配给你。”雷岳开口：
“也许，四姐心里面不是怎么……，当然，以周大哥的实力、修为，四姐应该满意才对。”
“……”
周甲沉默。
他怎么不知道这种事？
不过想一想雷霸天的性格，也就不足为奇。
雷帮主做决定，从不看他人的想法，只要他自己觉得合适就好，比如现今他可能就觉得雷眉与周甲两人很合适。
地位、身份、关系，都合适。
还能算是亲上加亲。
雷眉是他女儿，虽然在天虎帮地位尊崇，但雷霸天说的话，从来不容反驳，不然就是讨打。
“原来如此。”
周甲缓缓点头。
他虽然与雷眉不熟，却也知道对方喜欢的不是他这种人，而是拿着擅长风花雪月之辈。
难怪！
难怪这段时间，陈莺不来找他了。
自己这算是‘名花有主’了？
轻轻摇头，周甲迈步上前：
“走吧，进去看看。”
“是。”
雷岳应是。
翌日。
雷霸天相召。
周甲精神一震，超品源质该入手了！

第040章 巅峰
寒风萧瑟。
石城虽无春夏秋冬，却也分寒热两季，只不过季节更替不太明显，平常时候感觉不出差距。
唯有傍晚，才能察觉到不同。
周甲踱步前行，心中的躁动渐渐平复。
曾几何时。
他极其渴望遇到同是地球来的人，毕竟在这陌生的世界，唯有那里的人，才被他潜意识里认作是同类。
才可相互取暖，排解孤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渐渐变淡。
即使真的遇到了同为地球而来的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已然下意识考虑各种取舍。
也许是经历的太多，让他心防加厚，不容易再信任人。
也许是故乡，已经渐渐模糊。
故乡？
就如郑昌图所言，此老一生中绝大部分世界，都生活在墟界，朋友、妻儿，乃至于仇人也在这里。
已经没了故乡。
墟界，才是他的根。
况且他日地球定然陷落，曾经记忆中的存在也将不复存在。
一切。
都将是崭新。
再无，他时的模样。
“你求的不是故人，也非故乡，而是心安。”
临走的时候，郑昌图眼带感慨，像是在劝说周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远眺天际道：
“试问岭南应不好。”
“却道，我心安处是吾乡。”
“哒……”
脚步一顿，周甲抬头看去。
“吁……”
一辆漆黑的马车，伴随着车夫轻挥缰绳，稳稳停在他的身旁。
车帘掀开：
“来了。”
“帮主。”周甲朝对方拱手。
“叫师伯。”雷霸天声音洪亮，挥手示意：
“上车。”
“是，师伯。”
周甲应是，行上马车。
马车在外面看，除了大些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堪比小半房间的车厢，足够八人斜坐。
类似鹅绒的软塌，松软舒适。
木质小桌放在正中，上有几碟小菜，更多的则是一坛坛美酒，坛口开启，酒香弥漫。
雷霸天身着软甲，手提酒坛，大口大口往肚里灌去，待到饮尽美酒，才重重放在一旁。
“爽！”
随手抹去嘴角酒水，他笑着看来：
“别急，等我忙完了手头上这件事，就带你去拿超品源质。”
“上次给你的画，看的如何了？”
“雷法，至刚至阳，刚猛无俦，师伯竟能够演化五行，已达生生不息之境，晚辈佩服。”周甲拱手，音带感叹。
“不错！”雷霸天双眉一挑，似乎是有些意外，点头道：
“别听天打五雷轰的名字这么霸气，但只靠霸道，是修不成的，短短几天，你就能悟出这个道理，了不起。”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他哈哈一笑，从桌下抽屉里摸出一卷书册，扔了过来。
“这是法门，你有时间尝试练练，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当然要看我有没有空。”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
“多谢师伯。”
紫雷刀法乃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一，也意味着是玄天盟最为顶尖的武技行列，天打五雷轰比它更强。
怕是已经不亚内门哪几个赫赫有名的传承。
如此功法，他自不会不动心。
雷霸天更是霸气，此功当世仅他一人会，多传一人就可能被人寻到弱点，却毫不在意。
只能说。
他信任单慕华，连带着也相信周甲。
更对自己，充满自信。
“呼……”
马车驶出城门，冲向山林。
拉车的马匹轻抖毛发，四蹄生风，竟是一跃数丈，乃至短时间踏空而行，速度堪比黑铁高手。
车厢上光晕流转，似乎是来自费穆世界的手段，一路疾驰，竟丝毫不显颠簸，稳如平地。
车夫驾驭马车的手段更是了得，一路翻山越岭，直奔远方。
“师伯。”耳边风声呼啸，马车渐行渐远，周甲不由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册子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会一个朋友。”雷霸天口中酒水不停，越喝人越精神，如今更是双眼大亮，意气昂扬：
“一位与我纠缠了大半辈子的朋友！”
他语气狰狞，隐泛杀意，也让周甲下意识皱眉。
“彭！”
雷霸天重重放下酒坛，过重的力量，让酒坛表面浮现丝丝裂缝，些许酒液从中溢出。
“那人杀了我妹妹，害了我几个孩子，更让我几位结拜兄弟丧命！”
他举起酒坛，一饮而尽，又朗笑道：
“不过我也没吃亏，我抓住他老婆当着很多人的面玩了一天一夜，然后又送了回去。”
“说实话，那女人很润，可惜回去后就自杀了。”
说着，他摇头轻叹，面带惋惜。
“还有他的儿子！”
“跟我不同，他儿子少得很，其中有一半被我打死打残，活着的听到我的名字就哭，哭的时候提我的名字就不哭。”
“哈哈……”
雷霸天大笑：
“前半辈子，他压得我难以抬头，后半辈子，我要他加倍偿还，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
“周甲，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周甲摇头，淡然开口：
“师伯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
“哈哈……”雷霸天狂笑，长发飞扬，一旁的怒雷刀兴奋的乱颤，丝丝电光绕身闪耀：
“周甲，如果你不是我师弟的徒弟，我一定要把你抢过来，你实在是太多我的胃口了。”
“这几天，你跟眉儿相处的怎么样？”
“雷小姐性格刚硬。”周甲开口：
“晚辈很难入眼，不是怎么好相处。”
“那是你手段不够。”雷霸天双眼一睁，大声道：
“女人，玩物而已，你不必跟她客气，想上就上，以后她肯定是你的女人，这话我说的。”
“还有那裘白门、陈莺，你想要的话可以一起收下！”
“男人，想做就去做，畏畏缩缩、磨磨蹭蹭成什么样子？”
“当然。”
他声音一顿，道：
“眉儿要做大，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要给她娘一个交代，我选的如意郎君她娘不会有意见！”
周甲哑然，无奈摇头。
雷霸天……
确实霸气。
他已然猜到雷霸天今夜要找的人是谁，如此紧要关头，竟然还能痛快喝酒，心性果真了得。
“帮主！”
马车平稳停下，车厢内几乎感觉不到异常，车夫肃声开口：
“我们到了！”
“好！”
雷霸天双眼一睁，目泛浓郁雷光，好似两团狂暴的雷霆，随时都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唰！”
怒雷刀自行弹跳，落在他的掌中。
“下车！”
……
……
……
夜。
繁星点缀。
马车静立高坡之上。
入眼可见，一株株高大树木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树叶在夜风吹拂下，如浪潮奔涌，一刻不停。
周甲立于马车之前，凝视身前高大魁梧的身影。
恐怖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中好似一道冲天而起的狼烟，压得四方天地气机为之一滞。
更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虚空中悄然汇聚。
雷霆！
虚空虽然未有变化，但圆满境界的紫雷斧法，让他能提前察觉那股蠢蠢欲动的威势，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远方。
数里开外。
另一股强悍的气息受激上涌，好似张开獠牙的凶兽，两人相隔数里，气机遥遥相对。
“郭悟断！”
雷霸天低声喃喃：
“你应该后悔，当年招惹了我？”
他声音不大，却几乎不受空气阻隔的影响，字字清晰传到远方。
“后悔？”虚空中，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
“郭某这一生，有太多事值得后悔，唯独这件事从不后悔，也许有过后悔，也只后悔自己没能早日解决你。”
“好在，今日犹未晚！”
“哈哈……”雷霸天仰天长笑：
“姓郭的，就凭你，今日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受死吧！”
音落。
一道刺目的雷霆浮现当场，天际响起滚滚闷雷，蜿蜒曲折的电光横跨数里，轰向密林。
电光，竟仅在树梢落下几次，就已悍然斩落。
刀光！
雷霆！
密林夜空，陡然一亮。
粗大的雷霆撕裂虚空，斩向下方那高瘦身影。
紫雷刀法—冬雷霹雳！
郭悟断抬头，身材高瘦的他，在那绽放的雷霆照耀下，越发显得渺小、柔弱，且无力。
“无畏！”
一个费穆世界的声音，自他口中吐出。
音落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的犹疑、顾虑、杂念，尽数消失不见，唯有一股不屈、无畏的昂扬斗志，冲霄而起。
“铮……”
剑声轻吟。
声音不大，却好似传自九幽，低沉婉转，让人情不自禁沉迷其中，且不由自主朝着无尽黑暗堕去。
漆黑的剑气，在夜色下几乎难以分辨，剑气如漩涡，悄无声息把天际雷霆给包裹起来。
黑死剑！
不同于雷霸天，郭悟断身上的传承，较为杂乱，走的也非大林王朝传统武者的路子。
而是融汇了其他世界的功法。
与大林王朝不同。
其他世界，在没有坠入墟界的时候，也曾诞生过白银强者。
即使稀少。
却也真正有过。
如费穆世界的传奇法师，帝利族的白衣圣者，乃至就连鲛人，也曾出现过至尊帝王。
他们的传承，自要强过大林王朝。
黑死剑，
就是这般诞生。
在费穆世界中，有着一种特殊的族群，他们以杀戮为乐，却不信奉死神，而是战神。
族中流传的剑法，有着摄魂夺魄之能。
经由与大林王朝的武技相融，创出的黑死剑，带着股死亡之意，剑刃所指，万物俱灭。
而九重凤翔功，郭悟断已经修至第七重。
修为，
黑铁后期！
论及底蕴，他明显要更强。
“轰……”
死意、雷霆与夜空下撞在一起，一股气浪随之涌现。
方圆百米，大地轰然裂开，一株株数人环抱的树木拔地而起，烟尘如山呈圆形朝外扩张。
内里，仅有对峙的两人。
“好！”
“好！”
雷霸天狂吼：
“这么多年，原来姓郭的你一直在藏拙，让我以为你实力仅有那些，直至今日才算尽展修为。”
“如此更好，雷某也能战个痛快！”
“哼！”
郭悟断冷哼。
他确实一直在藏拙，让对方以为自己不是对手，此番全力以赴，就是要一举解决到对手。
但他也未想到，雷霸天的底蕴竟也越发雄厚。
十关神煌诀，怕是已经修至第六关。
“神火！”
低吟一声，他双目陡然大亮。
一丝肉眼不可见的火焰，自他识海浮现，瞬间涌现全身，炽热的痛楚，也激发了肉身潜能。
“死！”
剑意所指，一道长约十余丈的漆黑剑气，已然贯穿虚空。
“噼啪……”
电光闪耀间，雷霸天闪身数丈，周身缠绕雷霆，刀光绚烂，斩出一道数十米的雷光。
纵横睥睨的刀光与剑光交错，罡劲逸散，就像是散弹枪无序扫过周遭，一排排高大的树木接连倒下。
郭悟断面不改色，剑光连绵不断。
遥遥观之，那道道漆黑剑光，好似吞噬一切的长蛇，张牙舞爪，追逐着一抹跃动电光。
时而雷霆绽放、剑光横扫。
所过之处，山石、巨木、泥土，统统被斩断、切碎。
两人身影纠缠，辗转腾挪，偌大密林，无数参天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塌。
远处。
周甲双眼收缩，心头发寒。
这两人的实力，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曾一拳轰杀黑铁高手的自信，也悄然散去。
黑铁后期、黑铁初期，实力相差甚远。
就如九品与三品。
虽同为凡阶，却截然不同。
以他现今的修为，即使全力以赴，身披宝甲、激发暴力，怕也不敢靠近两人厮杀的附近。
他们的随手一击，就有惊天动地的威势。
如此恐怖之力，却能操控入微，杀伤力凝于一点，唯有刀剑对撞之际，才会有罡劲逸散。
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两人也都是宗师一般的人物。
剑光滚滚，所过之处万物死寂。
雷霆咆哮，肆虐之地无物不破。
周甲深吸一口气，双目死死盯着场中，听风特质全力激发，不放过两人厮杀的丝毫。
这等对决，以他现今的修为，几乎难以见到。
自不可错过。
剑气呼啸、刀光轰鸣，厮杀的两人几乎难分难解。
相较而言。
郭悟断的剑法更加阴冷毒辣，且不乏厚重，底蕴明显更深，似乎还有些许潜力可供挖掘。
而雷霸天。
看情况似乎已经全力以赴。
当然。
这并非雷霸天不够强，恰恰相反，紫雷刀法在他手中简直神乎其神，乃至能逆势强攻。
两人的对决，就相当于一位六品与九品的厮杀。
六品的修为明显更弱。
但凭借一门刀法，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绝大多数情况下，逼得对手不得不采取守势，连连倒退。
“周甲！”
雷霸天仰天长啸：
“看好了！”
“天打五雷轰！”
“轰！”
“轰！”
霎时间，滚滚雷光浮现场中，斗大雷霆咆哮斩出，肆无忌惮绽放威能，狂飙的刀气席卷八方，场中除了漫天雷霆刀光再无一物可见。
对峙的战局，瞬间发生倾斜。
“哼！”
郭悟断口中低哼，肉身泛起细微黑芒，一双眼眸更是漆黑，剑光与肉身几乎融为一体。
“彭！”
“轰……”
他疯狂挥剑，瞬息间连斩百余次，体内劲力渐消。
但他并不为所动，以他的底蕴，还可坚持三息，而如此恐怖的爆发，雷霸天能坚持多久？
对方的修为，远低于自己！
一息！
两息！
感知中，四面八方尽数雷霆刀芒，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生生不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威能竟然不弱反增。
三息！
“啊！”
郭悟断仰天怒吼，肉身裂开一道道缝隙，决死剑意横扫，漆黑的剑光点向雷霆正中。
“这不可能！”
“轰！”
漫天雷霆再次一盛，无数雷霆刀光横扫百米之远，也把郭悟断最后的一击彻底碾碎。
“姓郭的，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吗？”
烟尘弥漫之中，一道人影踏步行来，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意：
“不是你杀了我妹妹，我儿子，这些都无所谓，雷某都可以原谅，但你让我重伤八年！”
“八年！”
“我原本，可以成就黑铁后期，乃至那一步的！”
“是你，毁了我的前程！”
怒吼声中，刀光落下，人头滚落。

第041章 低谷
“驾！”
“驾！”
寒风依旧。
马车疾驰更是让扑面而来的冷风，如刀呼啸。
驾车的车夫却是面泛潮红，眼露狂热，乃至敞开衣襟迎着寒风，释放自己心中的激动。
车厢内。
周甲盘膝而坐，眼中光晕闪烁。
那滚滚刀光、漫天雷霆，犹在眼前。
刀光纵横来去，强盛的雷光似乎压得漫天繁星都黯淡无光，毁灭一切的力量无有止境上涌。
即使是黑铁后期强者，在那雷霆之中，也如无力的蚂蚱，转瞬就被淹没，无抵抗之力。
天打五雷轰！
五雷，
生生不息。
无始无终！
“怎么样？”
雷霸天面泛潮红，大口大口往自己肚子里灌酒。
“佩服！”周甲回神，心悦诚服道：
“师伯的刀法惊人，已入化境……，不，应该是已近道矣，掌控五雷之力，天人合一。”
“哈哈……”雷霸天朗笑：
“说的不错，不过还是说错了。”
他五指虚握，目泛雷光：
“非是天人合一，而是我即是天，我心即天心，天地之间的雷霆之力，尽数为我所用。”
周甲双眼一动，再次叹服。
虽然两人的意思差不多，实则截然不同。
天人合一，人、天处于同等地位，而雷霸天则是以己心代天心，自己比天更高一筹。
这并非说真正的‘天’。
而是一种意境。
一种，
掌控的意境！
雷霸天不是以刀法引动雷霆，而是驾驭雷霆之力，演化五雷，已至某种生生不息之境。
这已不是单纯的武技。
而是……
神通！
也许唯有‘神通’二字，才能描绘天打五雷轰的威能。
“噗！”
也许是喝的太急，雷霸天张口吐出一片酒雾，雾气中掺杂着血色，他的神情也显出萎靡。
“师伯？”
周甲面色微变。
“无妨！”
雷霸天挥手，满脸浑不在意，鲜血喷出，他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眼神反而越发明亮。
气息虚弱，精神越发昂扬。
“姓郭的终究不是易于之辈，能与我纠缠大半辈子，受点伤有什么大不了的，痛快！”
哈哈一笑，雷霸天再次提起酒坛，就着口中血水，灌入肚腹。
“我们去拿超品源质，顺便解决另一档子事。”
他放下酒坛，眼神疯狂闪动：
“此事解决，石城将二分天下，黑虎帮也能一跃与苏家平起平坐，百年基业就此达成。”
“也不枉……”
“我雷老虎来这世上走一遭！”
嗯？
周甲抬头。
今夜，看样子很是忙碌。
不过看雷霸天的神情，好似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精神昂扬，好似已至人生巅峰。
巅峰？
击杀了郭悟断，当能一统石城水路两方势力。
人生巅峰，
不外如此！
……
……
……
“吁……”
车夫轻挥缰绳。
马车在山林深处缓缓停下。
两人行下马车，朝着前方一个庭院看去。
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山林之中，绿荫覆盖、人迹罕至之处，竟然会有人建造这么一个院落。
院落不大，仅有两进。
所用之物却无不精致，内里摆设更是处处细心，雕梁画栋、鸟檐翘角，好似展翅欲飞。
“走！”
雷霸天踏步前行，挥手间，院门自行打开。
前院仅有数人看守，却无一不是九品乃至往上的高手，周甲还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
后院。
一股股强悍气息浮现，好似龙蛇盘踞。
“师伯？”
“这里是早些年，我为了躲避仇人，特意让人暗中修建的一处院落，以备不时之需。”
雷霸天自是知道他想问什么，笑着摆手：
“走，你师父也在里面。”
“师兄！”
“帮主！”
说话间，后院正堂屋门朝着两侧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个个面泛狂喜，朝着雷霸天拱手。
单慕华、袁希声也在人群中。
还有九如禅师、飞花仙子、廖长老等人，皆为帮中顶尖高手。
“帮主旗开得胜！”
“果然，姓郭的自己找死，他怎么可能是帮主的对手？”
“哈哈……”
众人明显都知道雷霸天去了哪里，此番赶回，且神情意气风发，结果如何不言自明。
“没错！”
雷霸天扫眼众人，道：
“郭悟断已经死了！”
场中一静。
虽然已经猜到结果，等雷霸天亲口公布，众人依旧忍不住心情激荡，随即接连大笑。
笑声。
震动一方。
甚至有人肆无忌惮放声长啸，以抒心情。
几十年来，天水寨、天虎帮彼此争锋，仇怨积蓄已久，谁也奈何不了谁，此番终究有了结果。
而且。
还是自己一方得胜，以后石城之大，权势几乎尽在掌控。
如何不兴奋！
“走！”
雷霸天挥手：
“设宴，今日我们敞开了吃喝！”
随即问道：
“那些人来了没有？”
“应该快了。”袁希声拱手：
“帮主得胜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肯定等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今日可是帮主双喜临门之日。”
“哈哈……”雷霸天长笑：
“说的不错！”
“我们进去！”
众人簇拥着他，鱼贯而入，一声令下，各种丰盛的吃食、酒水，就被人接连送了上来。
“给！”
雷霸天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瓷瓶，扔给周甲：
“你要的超品源质！”
“谢师伯。”周甲接过，收进怀里，同时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师弟这么早就准备超品源质？”袁希声坐在相邻的位置，笑着举杯，同时低声劝道：
“其实以师弟的年纪，突破不必着急，再稳几年，夯实根基，届时再行突破机会更大。”
“师兄说的是。”周甲点头：
“我也是有备无患。”
“嗯。”袁希声点头：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对了。”周甲低声问道：
“还有谁要来？”
他看得出，虽然场中众人吃喝欢畅，兴高采烈，实则都略有收敛，似乎是在等什么。
“很重要的人。”
袁希声眯眼，神情莫名：
“你等下就知道了。”
没有等多久。
伴随着院外传来的一连串喝声，屋内众人接连放下手中之物，唯有雷霸天依旧大口吃喝。
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毫无兴趣。
喝声不久后就停了下来。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锁链摩擦青石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呼……”
一股寒风破门而入，呼啸席卷全场，风声激荡，一道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人影也出现在门前。
人影身材高大、魁梧，气势不凡。
手脚却被沉重的锁链捆缚，就连肩胛骨，也被钢爪洞穿，但他的身形，依旧昂然挺立。
“聂观文！”
雷霸天停下手上的动作，朝着来人看去，声音带有些许感慨：
“我们终究还是见面了！”
聂观文？
周甲眼神微动。
据他所知，自几十年前起，石城就再无姓聂的高手，倒是血藤楼楼主，传闻是姓聂。
“雷霸天！”聂观文抬头，散乱发丝朝后飞舞，露出刀削斧凿似的五官，一双虎目怒瞪而来：
“我不服！”
“不服，又如何？”雷霸天眯眼，冷冷一哼：
“世上的道理，本就是强者为尊，你们聂家不如黑虎帮，你也不如我，不服又能如何？”
他声音一沉，陡然大喝，宛如闷雷炸响，屋脊甚至因此疯狂颤抖，无数砖瓦悄然裂开。
聂观文默然。
良久。
才涩声开口：
“今日起，血藤楼并入天虎帮，聂某人头也留下，不过聂家后人，你不能再杀一个！”
“没问题。”雷霸天冷哼：
“只要你那些小辈不自己找死，雷某自懒得理会。”
“我如何信得过你？”
“你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难道还以为自己有的选？”
聂观文闭眼，面泛凄然。
自传出雷霸天要与郭悟断决战之日起，血藤楼就已有不少人生出异心。
他们很清楚，没有了天水寨在前面吸引天虎帮的怒火，血藤楼难逃雷霸天的剿杀。
唯有聂观文舍身，方能保住其他人的性命。
所以。
雷霸天获胜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了他的败亡。
而此时的周甲，也明白过来，原来今日不只是雷霸天的人生巅峰，还是天虎帮的巅峰。
灭天水寨，纳血藤楼。
就算是苏家，以后怕也要被天虎帮压制。
“姓聂的，你也算一代枭雄。”
雷霸天轻击双掌：
“看在几十年相交的份上，我送你一程。”
单慕华起身，捂嘴轻咳：
“我来吧！”
他端起酒壶，倒上三碗，音带感慨：
“想当年，我们三人也曾同桌共饮、把酒言欢，奈何世事弄人，多年后却……是如此。”
似乎是想到了曾经，雷霸天眼中的冷意也散去少许，接过酒碗，遥遥看向下方的聂观文。
“我说过，女人是祸害！”
“雷某好色，却从不沉迷，姓聂的你当初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与我为敌，何其不智？”
“不止女人。”聂观文双眼收缩，死死盯着雷霸天，探手接过递来的酒碗：
“是你太过霸道了，就算没有那个女人，聂家拦在你的前面，早晚有一日也会难逃一劫。”
“既如此，聂某何不早下手？”
“哈哈……”雷霸天朗笑摆手：
“不愧是老朋友，还是你理解我，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所谓了，我送聂兄上路。”
说着，举起酒碗。
“来吧！”
单慕华轻叹，举碗道：
“我们三人同饮此杯，也算是为当年的情义做个了结。”
“好！”
三人昂首，一饮而尽。
时间，似乎也回到了几十年前，三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日子，而今，却个个满头白发。
“彭！”
聂观文挥手，猛摔手中酒碗，怒瞪雷霸天：
“姓雷的，聂某今日就再领教一次，你的紫雷刀法！”
“啊！”
怒吼声中，他浑身衣衫猎猎作响，根根锁链如蛇狂舞，地面与之一触即碎，墙壁更是被横扫倒塌。
“紫雷刀法？”
雷霸天音带感慨。
曾经的朋友，终究还是离自己远了。
早在十年前，紫雷刀法就已不再是他的依仗，只不过能让他施展天打五雷轰的人寥寥无几。
而对方。
依旧以为自己最强的手段是紫雷刀法。
“轰……”
聂观文咆哮冲来，一根根儿臂粗细的锁链好似毒龙出洞，罡劲摩擦着空气，猛扑上方人影。
气势威猛骇人。
但与郭悟断相比，却又要弱了太多。
“也好。”
雷霸天缓缓提刀：
“就让我亲自送你上路。”
春雷殛爆！
刺目雷光乍现，与锁链撞在一起，粗大的锁链如被钉中七寸的毒蛇，寸寸断裂开来。
“噗！”
聂观文飞退，雷霸天吐血。
“怎么会？”
雷霸天身躯摇晃，踉跄欲倒，满脸不解。
“师兄！”单慕华面色大变，急忙飞身搀扶：
“你怎么样？”
“没事。”雷霸天摆手：
“可能是跟郭悟断……”
“噗！”
他话音未断，身躯陡然一僵，缓缓垂首，一截锋利的剑刃自前胸心口浮现，不染鲜血。
“轰！”
“轰隆隆……”
无数道雷光自雷霸天体内涌现，轰碎屋顶、击碎地面、横扫八方，肆无忌惮的绽放。
而一道人影，早已先行一步避开雷霆。
“为什么？”
雷霸天身形踉跄，握刀怒吼：
“为什么？”
他不明白，也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几十年的亲兄弟，会在他人生达到巅峰的那一刻暗算他，把他钉入低谷。
身上的长剑依旧贯穿心口，但身上痛楚，却比不上兄弟的背叛。
愤怒、不甘、悲凉……
尽数涌上心头。
雷霸天仰天怒吼，发丝散落飞舞，鲜血自心口滑落，好似重如铅石的银汞，一滴滴砸落地面。
与此同时。
屋内。
陡起暴乱。
飞花仙子扑向重伤未愈的九如禅师，廖长龙杀向一旁的护法、主管，其他人也纷纷亮起兵刃。
其他人还一脸茫然，就已命丧‘同伴’刀下。
霎时间。
整个大堂遍染鲜血。
不止大堂。
外面同样响起喊杀声、惨叫声。
变故陡生。
袁希声轻轻按住作势欲动的周甲，低声道：
“师弟，无需妄动，静观其变就好。”
周甲面色阴沉，视线一一扫过场中众人，看着九如禅师被飞花仙子所杀，又看向雷霸天。
还有表情淡然的单慕华。
聂观文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口中呛血，面上却是狂喜，迈步行至单慕华身边，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楼主！”
“幸不辱命！”
他身上的锁链，贯穿的琵琶骨，竟然都是伪装。
楼主？
周甲眼眉一挑。
雷霸天，也是动作一顿。
“是你？”
他双眼圆睁，怒瞪单慕华：
“血藤楼楼主，是你？”
“不然。”单慕华淡笑：
“师兄，除了我，还有谁能如此清楚的了解天虎帮的动向，几十年都没有被你铲除。”
“除了我，还有谁能在那天救下聂观文？”
“为什么？”雷霸天身躯摇晃，持刀之手颤抖，怒吼道：
“为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见到我与怜韵的时候吗？”相较于雷霸天的愤怒，单慕华表情淡然：
“当时你说，我们姐弟很像。”
“但其实……”
他轻叹一声，怅然开口：
“我们不是姐弟相，而是夫妻相。”
场中一静。
雷霸天直直盯着单慕华，眼神复杂，良久才惨然一笑：
“师弟，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在利用我？我一直以为的兄弟情义，原来从一开始都是假的？”
“师兄好色，人尽皆知。”单慕华开口：
“当时的我实力不足，地位低微，如何与你对抗，反倒不如利用师兄，正可拜入小琅岛，我也是被逼无奈。”
“够了！”
雷霸天怒吼，长刀一一指过场中众人：
“卑鄙小人，说的再是冠冕堂皇，依旧是卑鄙小人，雷某这些年真是瞎了眼，竟然与你为伍！”
“你、你，还有你，原来都背叛了我，全都该死！”
“周甲！”
他怒吼一声，看着被袁希声按住的周甲，虽然知道他没有背叛自己，依旧目光冰冷。
“单慕华！”
“就算你们背叛了我，单凭尔等这些杂碎，也想杀我？”
“妄想！”
他仰天怒吼，身上雷光涌现，轰然炸飞上方残存的屋脊，几乎把偌大房屋给尽数扫平。
威势之盛，也让其他人面色阴沉。
确实。
若是雷霸天实力完好无损，甚至即使身上有伤，这里所有人加起来，也绝非他的对手。
“师兄，何必如此。”
单慕华却是面不改色，迈步靠近：
“这些年，我一直寻医问药，可都是为了今天，你每日喝的浓茶，难道心里就没有过怀疑？”
“单某多年寻诊，千辛万苦才找到能毒到师兄的毒药，今日彻底引动，现今你是不是感觉自己骨肉如蚁再咬，浑身劲力难以发挥？”
“就算我不动手，今日你也是必死无疑。”
雷霸天身躯摇晃，面色发白。
“还要多谢师兄。”
单慕华轻轻一笑：
“不仅让我有了今天这个地位，还帮我养了个好儿子。”
雷霸天身躯一僵，双眼死死盯着什么话，声音嘶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单慕华开口：
“师兄不也说过，雷囚长得像我？”
“噗！”
雷霸天猛的口吐鲜血。
“唰！”
单慕华身形闪烁，瞬间出现在雷霸天面前，六十四式裂天手演化重重残影，接连轰出。
“彭！”
雷霸天的身影，重重倒地。
他浑身上下，筋骨俱断，面颊也受了数次重击，颅骨扭曲变形，整个人好似泥捏的一般。
唯有一股悲怒之意，萦绕其上。
“啊！”
怒吼声中，地上那残破的身影猛然飞去，断裂成泥的手臂甩动怒雷刀，胸腹咆哮出声：
“天打五雷轰！”
“出手！”
“一起上！”
霎时间，场中众人齐齐变色，虽未见刀光，却也感受到莫名危机，下意识朝着雷霸天冲去。
“轰！”
“轰！”
……
刺目的雷光横扫八方，一道道人影跌飞出去，其中有人身躯焦黑，赫然失去了生机，有的人则口喷鲜血踉跄倒退。
而正中人影，摇摇晃晃，双眼死死盯着某人，终究一头栽倒在地。
“噗通！”
雷霸天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噗！”
单慕华张口喷血，见状忍不住仰天大笑，状若癫狂。
“哈哈……”
“哈哈！”
“姓雷的，你终究还是死了！”
“几十年！”
“我等了几十年！在你身边受了几十年的憋屈，忍受了几十年的折磨，你……终究还是死了！”
他畅快大笑，笑的撕心裂肺，乃至两眼泪花、伤势发作，依旧狂笑不止，如疯似魔，宣泄着几十年的苦闷。
“哒……”
一个人影，缓步走到雷霸天面前，伸手虚抓一记，然后缓慢捡起一片的怒雷刀。
“好徒儿。”
单慕华深吸一口气，昂首道：
“把刀给我。”
“唔……”周甲抿嘴，轻抚刀身，慢声道：
“我觉的，这把刀还是我自己留着比较好。”

第042章 地勇星：五雷
地勇星：五雷！
驾驭雷霆之力，上紫府、入仙都、合神霄，御周天五雷之力。
雷属，威能增加。
雷霸天身上的源星，不出意料之外，正是雷属，特质为五雷，意味着驾驭雷霆之能。
周甲闭眼。
伴随着源星入体，一股浩瀚源力奔涌而来，以惊人的速度冲刷四肢百骸，壮大着他的修为。
短短片刻，十品已然圆满。
识海，光幕闪烁，一排排字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十品圆满。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勇星（特质：五雷）、地雄星（特质：龙虎）、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三元正法圆满
武技：三重盾反圆满、紫雷斧法圆满、阴杀夺命剑精通、纳尔秘息术圆满、九重登楼步圆满、铁甲身精通、三身步、巨蟒吐珠……
伴随着源星入体，不止修为增加。
某些对于雷霆之力的感悟，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紫雷斧法品阶极高，即使有着掌兵特质加持，自身底蕴足够，修行至今，距离大圆满依旧遥遥无期。
而今。
“嗡……”
伴随着识海轻颤，光幕闪烁。
紫雷斧法后面代表经验的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短短片刻，就已然从圆满境界，攀升为代表着武学宗师的大圆满之境！
同时。
大圆满的紫雷斧法再次变换，把天打五雷轰尽数融于其中，演化为一门‘五雷斧法’。
五雷斧法：精通。
“师弟。”
袁希声的声音飘入双耳：
“莫要置气，我知道师伯待你不错，但你也要清楚，谁才是你的师傅，谁才该亲近。”
他声音舒缓，不显杀机，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显而易见。
为了今日之局，单慕华准备、筹划了几十年，此番功成，正在兴头上，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周甲虽是徒弟不假，但师徒之间的情分并不深厚。
若自讨苦吃，顾念旧情，怕……
下场不妙！
单慕华微皱眉头，面上也浮现不悦。
此时的他，正如不久前的雷霸天，处于人生巅峰，数十年筹划一朝实现，心中无尽欢喜。
往昔的憋屈、苦闷尽消。
更有一股俯览众生的霸气，自心中油然而生。
没有了雷霸天，天虎帮还在。
血藤楼加入天虎帮的计划，也不会改变。
郭悟断身死，天水寨分崩离析在即，他则将带着天虎帮，踏入雷老虎不曾有过的高度。
单慕华的名字，也将代替雷霸天，成为一方霸主！
身处高位的人，最是不喜有人反抗自己的意志，尤其是此时此刻，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他并不担心自己实力不足，稳不住形势。
雷霸天能有今天，他自己的实力占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有着小琅岛的支持。
这些年。
单慕华早就把自己的利益与岛上的某些人绑定。
相较于雷霸天，他们更愿意让单慕华，站到台前来，毕竟这样做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且唯一的威胁，副帮主裘伯威已死，天虎帮再无人能违逆他的意志。
“周主管。”
飞花仙子玉争芙娇笑靠近：
“尊师今日得偿所愿，可喜可贺，这雷老虎为人强横，四处惹祸，霸气有余王气不足。”
“哪比得上单楼主，忍辱负重的高明手段？”
说着，伸手探来：
“东西给我吧。”
玉争芙的年岁至少也要五十朝上，但功法特殊、养颜有术，看相貌，不过三十出头。
眼眸带媚，身缠飞花，行来之际更有一股花香扑鼻，让人下意识不忍拒绝她的话。
“单楼主掌法精妙，却不善刀法，更不曾修行紫雷刀法，此刀落在他手中怕是所托非人。”
周甲淡笑，收刀隔开玉争芙的动作，道：
“反倒是周某，与雷帮主所学一脉相承，此刀合该在下所有，想来雷帮主泉下有知，也不会有意见。”
“嗯？”
“咦！”
“咔嚓……”
众人面露惊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周甲，单慕华面色阴沉，脚下的石板则是猛然碎裂。
“师弟！”
袁希声更是嘶声叫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单楼主？
这是做徒弟的应该叫的吗？
自己的这位师弟，是疯了不成？
“好！”
“好得很！”
单慕华面上肌肉抽动，连连点头：
“雷霸天总算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我只是想不到，除了裘伯威，竟然还有我单某人的徒弟？”
“好得很！”
他面色一沉：
“既然你不顾惜师徒情分，单某也不介意大义灭亲，既然忠心雷霸天，那就去陪他吧！”
“唰！”
“铮！”
话音刚落，场中已起金铁之声。
玉争芙轻轻摇头，面露遗憾，却是不进反退，身如飘絮，把位置让给身后的其他人。
对付一个区区凡阶，还用不着她出手。
“周主管，得罪了！”
开口说话之人似乎姓徐，经常出现在单慕华身边，跑前跑后，也跟周甲混了个脸熟。
此即面露冷笑，猛扑而来，丝毫没有顾及旧情的意思。
他右手持剑，剑光烁烁，左手却悄然按住一物，猛然激发。
“彭！”
衣袖间藏着的弩筒轻轻一颤，数十根细如牛毛、涂有剧毒的透骨连环针，飙射而出。
毒针锋利，擅破硬功。
在剑光掩盖下，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凭借这一招，徐开曾暗算了数位同为十品的高手，虽然手法上不了台面，但能赢就行。
周甲面色不变，似乎未曾察觉到来袭的毒针，直至毒针逼近身前一尺，才有所动作。
“铮……”
刀声轻吟。
声音通透、洪亮，如铜钟大吕，震荡四方。
刀光乍现！
出刀之际的极致速度，乃至突破了音障，形成类似音爆的轰鸣，一团团肉眼可见的音波随之荡漾开来。
紫雷刀法—天璇雷转。
在徐开眼中，一抹形似雷霆的刀芒浮现在周甲身前，然后雷霆蜿蜒，如生长的树枝一般瞬间分出诸多枝丫。
每一个枝丫，恰好出现在透骨针之前。
雷霆狂暴，却于此即尽显美感。
绽放的雷霆，好似一副徐徐展开的画面，数十根细如牛毛的毒针，竟一一显露其上。
“叮……”
一声脆响，漫天毒针飞舞。
徐开双眼一缩，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见面前的雷霆陡然汇聚，悄然掠过瞳孔视线。
“噗！”
周甲持刀而立，身前之人身躯僵滞，一道血线自额头浮现，朝下延伸，笔直一分为二。
“噗通！”
两片尸体，左右倒地，各有一只死不瞑目的眼睛。
创口处血肉凝固，竟是在那一瞬间，就被雷电高温烫熟。
场中一静。
就连几位黑铁高手，也忍不住双眼收缩。
紫雷刀法至刚至猛、威能无俦，同样也意味着难以施展精妙变换，更谈不上阴阳互济。
而现在。
在周甲手中，狂暴的刀法宛如女子绣花，精细入微，出神入化。
尤其是最后那一刀，迅疾如电、辗转似雷，于无声处见惊雷，让几位黑铁也心头一寒。
妙至豪巅！
“杀！”
徐开身后几人心头发寒，却不敢止步，口中怒喝，数人各施杀招，从不同方向攻来。
今日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帮中精锐。
修为最差，也有八品。
而出手的这五人，更多九品、十品高手，其中一人手中的兵刃，甚至是件黑铁玄兵。
刀光剑影纵横，杀机呼啸而起，威势之盛，就算是黑铁强者，怕也要暂避锋芒，另寻良机。
“噼啪……”
一抹电光，自正中浮现。
雷霆之力荡尽邪魔，涤荡四方，刚猛无俦之力与外物一触，来袭的攻势竟纷纷消融。
紫雷怒电！
刀光暴展，肆无忌惮释放威能。
几人只觉眼前一亮，感知中除了那浩瀚雷霆，再无一物，刀光所过，一切就此停滞。
“噗！”
“噗噗！”
鲜血喷溅，一具具尸体接连倒地。
周甲持刀而立，周身雷霆蔓延，又悄然缩回体内。
一刀。
五人毙命！
此前，他也能做到这一点，但定然需要激发暴力，全力以赴，且尸体不可能保证完整。
而今。
刀光所过，游刃有余。
这自是因为紫雷刀法大圆满之后，已入化境，更是因为五雷特质加持，雷霆之威倍增。
换做他人，即使同等修为、境界，威能也不可能如此恐怖。
“好！”
廖长老胡须颤抖，忍不住怒喝出声：
“如此刀法，廖某自问也远远不如，难怪你对雷霸天忠心耿耿，怕是得了他的真传！”
“确实了得。”聂观文双眼收缩，道：
“我曾听闻，在玄天盟内门之中，有些人天赋异禀，惊才绝艳，身为凡阶却能逆杀黑铁。”
“此前，聂某只以为是无稽之谈，或者是夸大之言。”
“而今……”
他深深凝视周甲，隐含忌惮：
“方知此事是真！”
以周甲此即显露的刀法，斩杀初入黑铁之人，绝对没有丝毫问题，甚至几人也没有必胜把握。
这自非他们惊惧紫雷刀法。
而是他们身上有伤。
伤势最重的聂观文，半边身躯几乎化为焦炭，但即使如此，黑铁强者的强大恢复力，依旧让他行动如常。
“楼主。”
聂观文看向单慕华：
“此子绝不能留，年纪轻轻就已如此，假以时日，怕不是第二个雷霸天。”
“不！”
“可能比雷霸天，更加了得！”
单慕华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但眼中尽是狰狞。
几人的想法都一样，如常惊人的紫雷刀法，绝不可能是周甲一人修成，定然是得了雷霸天的精心指点。
不如此，
如何能如此了得？
不如此，
为何对雷霸天忠心耿耿？
“嘻嘻……”
飞花仙子玉争芙口中娇笑，身躯轻飘飘前掠，素手一伸，一柄软剑缠着彩绣电闪飞出：
“周主管，请赐教。”
她身如飞花，姿态曼妙，一手三十六路飞袖剑更是可刚可柔，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动攻击。
彩绣轻抖，剑光已然如雨落下，凌厉异常。
廖长老眯眼，身躯无声无息扑去，从周甲背后发动突袭。
袁希声轻叹一声，屈指一弹，已经回鞘的宝剑也铮然跃出，细雨绵绵的剑法紧随其后。
面对周甲，一介凡品，他们三个黑铁强者竟然选择了联手。
委实是刚才的刀法太过骇人，单打独斗三人没有丝毫胜算，尤其是在雷霸天临死反扑让他们受了伤的情况下。
即使伤势不重，依旧影响实力的发挥。
“呵……”
周甲垂首，轻呵。
爆炸般的力量悍然推动体内的源力，一道迅疾且狂暴到极点的刀光，也在场中乍现。
紫雷刀法！
春雷殛爆！
天璇雷转！
冬雷霹雳！
怒雷惊天！
……
雷霆刀芒撕裂虚空，激起狂暴气浪，与三位黑铁悍然撞在一起，好似一团雷光爆现。
仅仅对峙了片刻，尚且分不出强弱之时。
“唰！”
一道虚影突兀出现在场中。
单慕华面色冷肃，身如鬼魅，六十四式裂天手接连施展，在黑铁玄兵天蚕手套的加持下，一记记接连轰在刀光之上。
十关神煌诀，他已开六关。
论及修为，不比雷霸天稍差，虽然现在身上有伤，依旧是一方顶尖高手，但依旧选择偷袭。
就如不久前。
以背刺、毒药、言语相激，在雷霸天怒火攻心、无力反抗之际，一连串攻击奠定胜局。
现在依旧如此。
没人能猜到，在已经有三位黑铁强者出手的情况下，对付自家徒弟，身为一方势力之主的单慕华，还会出手。
且。
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即使是周甲，也没有想到。
不愧是隐藏了几十年真性情的人物，只要能取胜，他丝毫不介意被人唤做卑鄙无耻。
“啊！”
怒吼声中，一团庞大且凝然的气息，自场中浮现。
“呲……”
凭空浮现的盔甲，撕裂身上的衣衫，激发的暴力，也让周甲的体型猛然窜高足有一头。
“轰！”
几人的气息，撞在一起。
“三重盾反！”
“盾震！”
“给我滚开！”
周甲怒吼，巨力爆发，伴随着刺目雷光涌现，数道人影竟是被他悍然击飞。
其中。
自也包括单慕华！
“怎么可能？”
“玄兵战甲！”
“钱家的那件宝物？”
场中瞬间大哗，几位黑铁强者面色大变，而反应最快的袁希声，则是念头电转，急急喝道：
“原来是你杀了钱家的老太爷，怕是杨近舟、秦无影两人，也是为你所杀吧？周师弟，所有人都小觑了你！”
钱家老太爷！
杨近舟！
秦无影！
这几人，可一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黑铁强者！
场中几位黑铁闻言变色，心中惊惧之余，更是杀机大增。
此子不仅实力了得，行事更是阴险毒辣，绝不能放过。
“想要刀？”
周甲却是仿若未闻，低声喝道：
“好！”
“给你们！”
“接我天打五雷轰！”

第043章 都付笑谈中
地猛星特质：暴力的加持，让还是凡阶的周甲，有了抵抗乃至碾压黑铁强者的力量。
玄兵战甲，则让他拥有了不亚于黑铁的掌控力。
而掌兵特质，让他对紫雷刀法的掌握，远远超出普通黑铁的程度，乃至可以弱胜强。
五雷……
让雷属法门，威能倍增。
甚至就连他手中的怒雷刀，也是小琅岛为雷霸天精心锻造的顶尖黑铁玄兵。
重重加持，让他一介区区凡阶，爆发出让黑铁强者也要心惊肉跳、双股颤颤的恐怖威能。
“天打五雷轰！”
怒吼声中，虚空陡起闷雷。
滚滚雷光乍现，五色的光焰雷刀劲气，夹杂着数丈长的尾焰，自高空之中，猛扑而下。
刀光滚滚，霹雳惊天。
以周甲为核心，空气中荡开一层层涟漪，朝着八方扩散，方圆十余丈之内的墙壁屋舍在冲击波中震碎吹飞。
最后化作一道惊天动地的音波，猛然爆发开来。
轰鸣声。
远在十数里，也清晰可闻。
力量爆发的核心，本就饱经摧残的大堂，轰然碎裂、坍塌，被龙卷包裹着，扫向远方。
“好小子！”
单慕华首当其冲，双眼猛然收缩，神煌诀在来袭的威压下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保留。
足、根、脐、腹、心、喉六关，同时绽放璀璨光华，浩瀚源力汇聚，宛如实质笼罩周身。
裂天手！
作为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一，号称只手可裂天的裂天手，论及威能，不必紫雷刀法弱上分毫。
而单慕华的修为，实则已至黑铁中期的巅峰。
即使身上有伤，爆发力也非泛泛。
“轰！”
“轰……”
霎时间。
雷刀、双手连环对撞，轰鸣声接连响起。
坚硬的青石地面在两人交手余波下，好似柔软的布帛，轻轻撕扯，就四分五裂当场。
外围那些妄图靠近的凡阶，还未近身，就被劲气震死当场。
十品！
竟连靠近都不能！
而相较于内里重重叠叠的掌影，漫天雷霆刀芒，威势显然要强上一筹。
“不好！”
聂观文眼眶跳动，忍不住大吼：
“一起动手！”
若非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区区凡品，竟然能够压制住单慕华。
袁希声、廖长老、飞花仙子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猛扑而上，各路杀招朝着人影招呼。
此时此刻。
他们早已无法把凡阶，放在周甲的身上。
廖长老速度最快，他身化残影、宛如鬼魅，移形法催动到极致，掌中弯刀爆斩数百刀芒。
刀芒如弧，环环相扣，罩向对手。
千幻斩！
袁希声无声无息，三关神煌诀不留余地，细雨剑化作绵绵雨幕，朝着漫天雷霆渗透。
飞花仙子挥动彩袖，柔软的长袖猛然绷直，带着长剑，刺入漫天雷霆。
聂观文深吸一口气，长发飞舞、衣衫猎猎，刚猛无俦的劲力透体而出，挥动两个钢爪扣向场中。
五人，全都是黑铁高手。
却于此即全力以赴，围杀一介凡品。
即使如此，
依旧无人敢放松。
周甲挥舞怒雷刀，五雷生生不息，雷光越发强盛，刀光所及，一应攻势竟不能临身。
“受死！”
怒喝声中，场中雷光激昂鼓荡。
“哼！”
单慕华冷哼，掌势猛然一收，一层朦胧清光自体表浮现，也让他的身法变的模糊不清。
清光身法！
同为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一，有防身护体、诸邪不侵之妙。
“咔嚓嚓……”
一声声裂响，自单慕华体内涌现，一股黑气随即覆盖周身，拳掌之间力道也随之一增。
“几十年！”
“我这几十年，岂是白白浪费的！”
他钢牙紧咬，怒目圆睁：
“多亏了雷霸天，他给我寻来诸多天材地宝、灵物秘药，这才让单某有了底气翻盘。”
“你！”
“又算什么？”
怒吼声中，他拳掌变换，稳守一方。
虽然口中叫嚣不断，单慕华却也清楚，自己就算全力以赴，应该也不是面前人的对手。
但他有同伴！
而且。
周甲气息突然暴增如此恐怖，定然是用了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法，此类秘法绝不可能持久。
只要坚持……
“轰隆隆！”
转动的念头，被迎面而来的雷霆刀芒生生斩断。
他的想法虽好。
奈何……
雷光裹挟的刀芒纵横捭阖，肆无忌惮绽放，一道道雷霆凭空乍现，不停加持在其上。
奔涌而起的雷霆，让周甲的意念不停拔高。
一刀，重过一刀。
刀光如海，奔腾不休。
雷霸天自创的天打五雷轰，强悍的不可思议，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威能越来越强。
方圆百丈。
虚空中的源力好似一个漏斗，在莫名之力的操控下，彼此碰撞，绽放出丝丝细微雷霆。
雷霆涌入场中，落在那刀芒之上。
刀光滚滚，奔腾不休。
裂天手，
开始崩溃。
“呲……”
单慕华手上的黑铁玄兵，悄然浮现一道裂缝。
“咔嚓！”
护体清光、淬体黑芒，在雷霆劈砍下，裂成道道缝隙。
“啊！”
单慕华仰天怒吼。
袁希声等人钢牙紧咬，疯狂扑击。
身处混乱漩涡正中的周甲，在挥刀之余，三重盾反也全力以赴。
“轰！”
虚空一滞。
时间似乎在此定格。
袁希声的剑、聂观文的钢爪、廖长老的弯刀、飞花仙子玉争芙的袖剑，落在盾牌之上。
刀光，则逼近单慕华。
“轰……”
盾牌碎裂。
周甲口吐鲜血，身裹雷霆借力猛冲，怒雷刀怒吼狂卷。
“你要刀！”
“我就给你刀！”
“接着！”
“接着啊！”
刀光一道连着一道，接连轰在身前人影之上，劈碎黑铁玄兵，斩断双臂，自头颅贯入胸腹。
“噗！”
刀刃卡在骨头上，被一双不甘的血手死死箍住。
单慕华，
死！
周甲不由身躯一软。
“啊！”
聂观文怒吼，疯狂扑来：
“楼主，姓周的，我要你死！”
廖长老也是牙关紧咬，他们两人是单慕华多年培养的心腹，就连性命都是对方给的。
此即见状，不要命的扑来。
“彭！”
钢爪、弯刀轰在玄兵战甲之上，把周甲击飞数丈开外，再次逼近，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斧光。
五雷斧！
周甲目泛雷光、右手持斧，好似掌控雷霆的天神，挥动手臂，朝着廖长老狠狠劈落。
他左手握拳，浑身劲力尽数爆发，拳锋所及，钢爪悍然碎裂。
“噗！”
斧刃斩入廖长老脖颈，五雷爆发，雷霆之力轰然撕碎廖长老的身躯，漫天血肉喷溅当场。
拳锋也轰入聂观文体内，单手一淘，生生扯出一个还在跳动的心脏。
“啪叽！”
五指发力，心脏捏碎。
聂观文的实力实则不弱，但他受伤太重，反而不如廖长老，就连周甲的一拳都接不住。
“周主管……”
飞花仙子面色惨白，正欲前扑的身形猛然一滞，悄无声息后退，表情更是僵硬中带着恐惧：
“这是……误会，我是被人胁迫。”
“轰！”
她话音未落，就被漫天雷光覆盖，只是一瞬，连带着她身后倾斜的假山，彻底暴碎。
周甲转身，看向袁希声。
此时的他浑身血污，满脸杀气，手中的斧刃被雷霆包裹，无数道细密的电弧绕身闪烁。
一步踏出，四方轻震。
“师弟。”
袁希声眼泛畏惧，下意识退步：
“有话好好说！”
“师傅……单慕华死了，他的位置可以由你来做，天虎帮、血藤楼以后全都是你的。”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
“师弟，以你的实力，天虎帮谁人不服？”
“只要成就了黑铁，就算是小琅岛上的那两家人，也不会有意见，以你的底蕴成就黑铁岂非轻而易举。”
“至于血藤楼……”
他眼神闪动，道：
“我可以帮你！”
“我知道血藤楼所有的隐秘地点，也知道所有人员的名单，还知道单慕华操控他们的手段。”
“只要我出面，你就可以完整接手血藤楼。”
“怎么样？”
袁希声急急道：
“我们师兄弟合力，不……，我愿意辅佐师弟，掌控原本属于雷霸天、单慕华的势力。”
“哒……”
周甲脚步一顿。
袁希声见状一喜：
“师弟，你同意了？”
“唰！”
双刃化作一道雷霆，当空划过蜿蜒曲线，劈进面门、斩入颅骨。
单慕华身躯一僵。
“可惜。”
周甲缓步靠近，慢慢拔出斧刃，低声开口，声音嘶哑：
“我不相信你。”
“噗通！”
人影倒地。
不久之后。
浑身鲜血的周甲立于废墟，身影寂寥。
身周。
再无活人。
扫眼四顾，瑟瑟寒风、断壁残垣中，遍地残尸碎肉、一片狼藉，浓郁血腥味扑鼻而来。
……
……
……
“驾！”
“驾！”
车夫尖利的声音，在密林中回荡。
奢华的马车、精美的车厢，在飞马发力拉扯下，行驶在复杂山路上，内里不绝丝毫坎坷。
车厢内。
雷夫人李怜韵身着奢华长裙，头戴飞凤步摇，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双手死死握着裙摆。
在她对面。
雷囚紧握雷刀，手背青筋暴起，眼神来回闪动，显出心情的不平静。
“还有多久？”
李怜韵似乎有些心焦难耐，猛然掀开车帘，朝车夫问道：
“快到了吧？”
“快了。”车夫声音尖细，点头道：
“夫人再等一等，马上就到了。”
“不要再叫我夫人。”李怜韵皱眉，她已经听够了这个称呼，每一次都心里犯恶心。
现今。
她终于不用再听了。
以后她也是夫人。
但不是雷夫人！
而是……
单夫人！
她也不再是单怜韵，而是李怜韵。
雷囚一声不吭，面色绷紧，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不多时。
“吁……”
马车停下。
“夫……，小姐。”车夫跃下马车，面带谨慎：
“有些不对，血腥味太浓了。”
“血腥味？”
李怜韵冷哼，起身下了马车：
“今夜，本就应该染血，这是喜事才对。”
“囚儿。”
“下来吧！”
雷囚闻声木着脸走下车，三人沿着小径，穿过诸多倒伏的树木，来到一处废墟之中。
血水，
在沟壑之中流淌、干结。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残尸碎肉无序堆放，破碎的衣衫在寒风中猎猎飞舞，一柄柄断裂的兵刃，斜插地面。
肃杀之意未散，血腥之气扑鼻。
场中。
一个虎皮大椅稳稳立于高处，一个高大身影端坐其上，看不起长相，正自垂首看来。
李怜韵的表情僵在原地。
原本。
她满脸尽是期待，而今，双眼则死死盯着场中一具几乎一分为二的尸体。
“慕华……”
“慕华？”
“慕华！”
她身躯踉跄，顾不得满地血污，任由污垢沾染精血挑选的长裙，快步扑到在尸体旁。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李怜韵满脸惊慌，双手无处摆放，时而想要拼凑单慕华的尸体，时而去扣一旁的泥土。
最后化作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
“怎么会这样！”
“周甲！”
相较于李怜韵，雷囚的表现要好上不少，在扫眼场中诸多尸体之后，目光投向唯一的活人。
怒喝问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虎椅上的声音，嘶哑中带着疲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单慕华偷袭雷霸天，双方两败俱伤，反倒是我，占了便宜。”
“是你杀了我爹？”雷囚怒瞪。
“你爹？”周甲淡然开口：
“哪个爹？”
场中一静。
就连哭泣的李怜韵，也回首看来。
“……”雷囚牙关紧咬，双眼来回闪烁，良久方闷声道：
“你师父！”
“呵……”周甲轻哼，意味不明：
“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随即点头：
“不错，单慕华确实死在我手里。”
“你好大的胆子，以下犯上，违逆人伦。”雷囚怒喝：
“丁三，杀了他！”
“是！”
声音尖细的车夫闻声应是，身躯一闪，宛如鬼魅般朝着上方扑去，修为竟已然十品。
周甲的名号，车夫也听过，却不以为意。
一个比较出色的年轻人罢了。
更何况。
只是听声音也知道，对方应该是受了伤，且伤势还不轻。
“噼啪……”
一道斧光乍现，夹杂着撕天裂地的刺耳呼啸，迎面扑来。
“轰！”
雷霆爆开，场中再多一堆碎肉。
雷囚身形一顿，面上浮现惊恐，二话不说就朝着来时的路狂奔，就连亲娘都已不顾。
“唰！”
一抹刀光横跨虚空，掠过数十米之地，贯入他的身体。
“轰！”
雷光涌现。
人影化作焦炭，栽倒在地。
“呵……”李怜韵回首看去，表情竟无多少悲意，只是慢慢垂首看着单慕华的尸身，神情呆滞。
“几十年，几十年，我从没有真正做过你的妻子。”
她喃喃自语，抬头看向周甲，眼带哀求：
“死后，我想跟慕华在一起。”
周甲面色淡漠：
“墟界，没有死后。”
“没关系。”李怜韵惨然一笑：
“能死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
“噗！”
她身躯一颤，一股鲜血自口中喷出，身躯缓缓倒地，双手依旧死死抱着单慕华的尸体。
寒风呼啸。
周甲抬头，神情复杂。
曾几何时，他的心中也涌起过雄心壮志，不知为何，突然间烟消云散，唯剩一声经久不息的长叹。
“哎！”
叹息声中，他手里多处一个瓷瓶。
接连击杀黑铁、凡阶，也连带着一股股源力不停涌入体内。
这些源力，让某个界限，已然出现了裂缝。
第五卷 黑铁之路

第001章 黑铁
一个月后。
小琅岛。
身着紫色长袍的周甲，行在花丛点缀的小路。
他身材壮硕、魁梧，面上虽无横肉，却略显木讷，时而睁眼，更会给人一股凶狠之感。
即使没有恶意，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但此时的他。
却像是经过某种洗礼一般，相貌并无不同，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却没了曾经的戾气，给人一种恬静之感。
好似和煦春风，充斥着宁静平和之意。
举步轻移，舒缓闲适。
来到小院门口，迟疑了一下，他才朝内轻唤：
“刘师兄可在？”
“在！”屋内当即响起一连串杂乱声，伴随着屋门打开，衣衫略显凌乱的刘易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似乎闪过一道有些慌张的倩影。
“周师……，你来了。”
刘易下意识开口，声音刚出，就急急止住：
“听说周兄此番远游，竟在途中得证黑铁，真是可喜可贺，我这就带你去见薛长老。”
说话间，难掩羡慕之意。
“有劳师兄了。”周甲点头。
“别。”刘易连连摆手：
“你已经进阶黑铁，还是叫我刘易吧，师兄之称当不得。”
“礼不可废。”周甲摇头，侧过身子：
“师兄请！”
“好，好。”刘易点头，表情难免有些激动。
凡阶、黑铁，两者之间虽只有一步之遥，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一者高高在上，一者沦为平庸。
周甲证得黑铁，态度依旧未变，只是如此，就已经让他心生好感。
神情，也变的亲切不少。
“莫离长老曾言，师弟根基雄厚，比岛上其他人更有望黑铁，我当时心中还不怎么相信。”
走在路上，刘怡语声急促：
“想不到，这才不过两年的功夫，师弟就已证得黑铁！”
“真是……”
“让人艳羡！”
“我也是运气好。”周甲淡笑：
“当日行舟路过天雷峰，见漫天雷霆劈落，心有所感，恰好身边有师伯赐下的超品源质。”
“索性一试。”
“不曾想，一举功成。”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想好了怎么解释自己的进境。
感悟！
不论是大林王朝还是其他世界，都有同一种说法，某人一朝感悟大道，修为突飞猛进。
曾经大林王朝时期，武者突破先天，多是依靠感悟。
他人可以，
周甲自然也能。
过程真假无所谓，黑铁境界的修为却做不得伪。
“师弟果真了得。”刘易音带感慨：
“人与人，果真是不能比的，师弟如此年纪就已证得黑铁，他日黑铁中期指日可待。”
“后期，也未必没有希望。”
进阶黑铁后，可谓一步一坎，想要成就黑铁后期，单靠自身的天赋，是远远不够的。
就算刘易佩服周甲的悟性，依旧不觉得他此生有望达成。
周甲笑而不语。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小琅岛核心之地，传法殿。
“崔长老？”
看到殿中老者，刘易表情微愣：
“今日不是薛长老当值吗？”
“石城有事，他赶了过去。”崔长老满头白发，面上皱纹成褶，声音更是有气无力。
年纪，怕是已过九十。
黑铁强者，平均寿命远超普通人，但极限寿数依旧是一百多。
九旬老者，早该安享晚年。
“城里又有事。”刘易皱眉，无奈摇头：
“那就劳烦崔长老为周师弟登录名册，传授功法，晚辈去后面准备要用的身份铭牌。”
“嗯。”
崔长老挥了挥手，浑浊老眼落在周甲身上，满脸褶皱挤出些许笑意：
“年轻人，很不错。”
“有劳前辈。”周甲拱手。
“进阶黑铁，可申请修炼三功之一。”崔长老颤颤巍巍从桌下取出三卷书册，摆在案上：
“金玉功、神煌诀、百炼问心法。”
“你选哪一种？”
“前辈。”周甲问道：
“能否介绍一二？”
“嗯？”崔长老一愣：
“你师父没告诉……”
“哦！”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点了点头，道：
“这三种功法各有优劣，品阶其实差不多，只不过修炼金玉功有方便法门，那就是借助岛内的寒潭之力。”
“没有寒潭，其它外物也可，但进度较慢。”
“神煌诀根基扎实，融道、佛、神三法而成，不过十关神煌诀，自创功之人起就无人全部炼成。”
“百炼问心法有延寿之效，受伤后恢复速度惊人，爆发力惊人，但有一个缺点，就是以后要禁欲。”
顿了顿，他又道：
“神煌诀、百炼问心法我现在就能给你，但金玉功的传承在脉主那里，需要请示等候。”
周甲轻叹。
他是不可能修炼百炼问心法的。
金玉功说是可以修，实则定然免不了麻烦，而且岛上的寒潭一个外姓怕也不能经常借用。
选择，其实就一种。
“我选神煌诀。”
“嗯。”
对此，崔长老丝毫不觉得意外，岛上的外姓修士，大多如此选，当即推来属于神煌诀的书册，道：
“还是老规矩，抄录后，三日之内交回来，不可外传，不然门规处置。”
“前辈。”周甲拿起书册，好奇问道：
“既然此功从未有人修至第十关过，那又怎么才能证明，它的第十关是真正存在的？”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崔长老轻笑，似乎是感觉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不过还是解释道：
“神煌诀是岛上的前辈与悬空寺一脉的高手联手所创，创出后经由延法大师过目过，自不会有错。”
延法？
周甲点头。
自大林王朝陷落墟界，屡次经历生死存亡，期间更是出现了数位传奇人物，力挽狂澜，让族群得以延续。
如第一任玄天盟盟主吕世则，第一位白银强者张白枫，延法大师也是一位传奇，他虽然没有成就白银，但地位尊崇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是第一位白银强者的师傅。
更有一人创万法之举，留下顶尖传承三十七种，间接造就了数位白银强者，直至今日，内门大部分传承都是此人所留。
而延法大师，就出身悬空寺。
经由他过目的功法，自然不会有错。
据说。
延法大师归天后，留下了两枚舍利子，一直在玄天盟、朝廷之间流转，供后人祭拜。
“对了。”
收起书卷，崔长老想起一事：
“你既然提前成就黑铁，那盟里申请的超品源质，还要不要？”
“嗯？”周甲表情微动：
“还可以要吗？”
“理论上，是不行。”崔长老摇头：
“每一份超品源质，都极其珍贵，不能浪费，既然已经成就黑铁，自然要被盟内收回。”
“不过嘛……”
他神秘一笑，道：
“每一脉能分的超品源质都有数，少一份肯定会闹，如果你想要的话，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当然，最后东西可能归不了你，但最少也能入手一些源晶。”
“还有这等好事。”白给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周甲点头：
“劳烦崔长老帮晚辈占下。”
“好说，好说。”崔长老捋须轻笑，看样子这个过程中，免不了他会入手一些好处。
“崔长老！”
“周师弟！”
刘怡双手托着厚重的托盘，返回大殿：
“入册吧！”
场中气氛当即一肃。
唯有黑铁强者，才可记录在外门传承名录之上，并复刻于内门，记于大林王朝名谱，世世代代供人观瞻。
这对不少人来说，都是无上荣光。
……
……
……
藏书苑。
莫离罕见的拿起扫把，扫起地面上的灰尘。
他一身灰布长衫，背部佝偻，活像一位长年累月操劳的老农，一边打扫一边慢吞吞开口：
“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嗯。”
周甲放下手上的书卷，拿起绒毛掸子扫去书架上的灰尘，点头开口，音带感慨，面上却无复杂变化：
“一夜之间，师傅、师伯、袁师兄等人相继遇难，却无人知晓是谁下的手，希望宗门能给一个交代。”
“我去看了师姐，她每日以泪洗面，让人不忍。”
“交代？”
莫离闻言摇头：
“雷霸天虽是黑铁中期修为，但就算是脉主，也未必有把握能杀死他，更何况还有其他人？”
“此事，十有八九会就此作罢！”
“而且……”
他抬起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慢声道：
“这时候，估计也无人顾得上。”
现如今的石城，早已乱成一团，宛如毫无头绪的乱麻，就连有着军方背景的苏家，这段时间也是鸡飞狗跳。
当然。
是兴奋，还是苦恼，外人不得而知。
周甲手上动作一顿，道：
“我也听说了，师伯走后，天虎帮的人不想着找杀人凶手，反到争抢起各自的权利。”
“天水寨也是如此，两大势力分崩离析，城内一片混乱，这几日脉主一直派人入城，就是想重整天虎帮。”
“谈何容易！”莫离叹气：
“天虎帮，是雷霸天一手打下来的，里面的门道外人如何清楚，更别提那些人心里会不会服。”
确实。
一个大势力，内里事务涉及到方方面面。
外人突然入驻，根本摸不清底细，哪些地方盈利、哪些部门重要，小琅岛根本不清楚。
更何况。
薛、杨两家，也没有擅长处理这等事的人物。
怕是十有八九，如扶持雷霸天一样，再选一个代言人，但短时间内，肯定是来不及了。
“待到事情稳定，也快到征兵的时候了。”
莫离一脸感慨，不知想到什么，轻叹一声：
“说起来，你这段时间都在外面？”
“嗯。”
周甲点头：
“晚辈修为久久不见长进，所以出去散散心，不曾想偶有感悟，竟机缘巧合进阶黑铁。”
他这段时间，确实出了趟远门。
逛了逛内门各处。
顺便看能不能碰到源星。
可惜！
源星这东西似乎要看运气，有时候心中不想，却能碰到，你主动去找，却毫无头绪。
当然。
远行之际，他也关注着各方的消息。
在感觉合适的时候，以新晋黑铁高手的身份现身。
换做以往。
新晋黑铁定然会吸引众人的注意。
但这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石城给吸引住，也无人在意一位新晋的黑铁。
“进阶黑铁之后，你有三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期间宗门不会派你做事。”莫离开口：
“三年后，可能会交给你一些任务。”
“如果只是岛上或者石城的，自是无妨，但有时候会协助军方剿匪，怕是会有些危险。”
“听天由命吧！”周甲并不会为还没有发生的事苦恼，反到趁机请教起关于修行上的问题：
“前辈，神煌诀破一关，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人不同，时间自也不同。”莫离道：
“短则三五年，慢则一二十年，也是有的。”
“当然，你要是能有外物可以借助，或者不惜性命去猎杀黑铁凶兽的话，速度还能够更快。”
三五年？
一二十年？
周甲皱眉。
神煌诀以道家法门为基、佛门武学为表，融费穆世界秘法而成，共分十关，一关难过一关。
十关，以三脉七轮命名。
分为足、根、脐、腹、心、喉、额、顶、幻海、丹。
第一关最易，第十关最难，虽然难度增加的不大，但第一关就需这么久委实夸张。
难怪，自创功之日起，就无人修至第十关。
两人说着闲话，不疾不徐，像是一对老友。
不同于以往。
周甲成就了黑铁，莫离也没了高高在上的态度，两人平等相交，言谈间也少了些顾忌。
“前辈！”
正自闲聊，三人行入藏书苑，当头一人遥遥拱手。
这里极少来外人，周甲也不由回首看去。
“乐师兄！”
来人姓乐，年逾五十，不过修为仅为九品，据说是因为娶了薛家女才拜入的小琅岛，对于修行不怎么上心。
“周师弟也在。”
见到周甲，来人面泛激动，急急拉扯身后的两个年轻人，道：
“你们两个快过来，见过莫长老和周师叔。”
“莫长老！”
“周师叔！”
年轻人声音清脆，隐隐带着些许的放不开，看年纪都是十七八左右，修为皆为七品。
“新入门的弟子？”莫离开口。
“是。”乐师兄点头：
“这两个小子的长辈与我有些渊源，我就帮衬着点，岛上也没其他事，就安排来这里做工，也好磨磨性子。”
“还请前辈有时间的时候，多多指点。”
“嗯。”
莫离放下扫把，其中一人急忙接过去，殷勤打扫。
“这里事不多，注意点别破坏了书就行。”
周甲收回视线，心中莫名有些惆怅。
曾几何时。
他对别人称呼他为叔、伯，还极其不适应。
而今。
终究是年纪见长，不复青春年少。
摇了摇头，他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一卷书册上。
源质详论！
这是一卷介绍源质的书籍，其中就包括超品源质，而里面有些记载，引起了他的注意。
墟界？
新人？
世界碎片……
这么多年，玄天盟不止在武学上有着进展，也在探寻着墟界的奥秘。

第002章 修行
对于什么是超品源质，周甲一直都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它来自跌落墟界的世界碎片。
有天然的。
有后天合成的。
但成分，只会来自世界碎片。
天然的超品源质较为少见，每一样都蕴有异能，但同样，必须体质与之相符才可服用、炼化。
不然，就是找死。
后天合成，则是炼药手段。
玄天盟发放的超品源质，都是此番炼制而成。
相较于先天超品源质，后天炼制而成的没有异能，本源较弱，但好处是人人都可服用。
按书中所述。
源质，是一种让存在之物进化的存在，不拘生灵还是死物，一旦融入，就会有所变化。
凡人超越。
石头成精。
兵刃进阶！
而这种存在，似乎只会诞生于一个世界陷落在墟界的过程中。
一旦彻底陷落，将不会再有。
“唔……”
周甲眉头皱起，面泛不解，继续翻阅书卷。
三百多年来，玄天盟的人曾多次被卷入刚刚跌落墟界的世界碎片，也在其中做过探索。
再加上与其他族群的交流，终于有了一个推测。
目前只是推测。
真假，尚且不知。
每个世界，似乎都会本能的阻止自己朝墟界跌落，这个过程中，会释放出某种本源之力。
沾染到本源的存在，也就意味着拥有源质。
而墟界的影响、血月的覆盖，又让源质发生了某种变化。
进化！
由此开始。
有些存在会朝着好的一方面进化，肉身、意志本源提升，乃至成就黑铁。
而更多的。
则是受到血月的影响，化作没有理智的怪物，疯狂毁灭一切，乃至拖着整个世界陷落。
书中更是指出。
相较于浩瀚无边的墟界，其他世界太过弱小。
即使是某些有着‘创世神灵’的存在，也不能抵抗墟界的吞噬，无法改变陷落的结局。
“所以说，新的世界碎片，不论是对于玄天盟还是军方，都极其重要，因为意味着一旦占据，就可获得大量源质。”
“超品源质，也可由普通源质提炼而成。”
“咦！”
后面的记载，让周甲眼神微动。
源质的存在，不止能帮助凡阶证得超品，更能加快黑铁强者的修炼速度，乃至再次进阶。
某些丹药，都需要源质为引。
所以。
不论是世界碎片内诞生的凶兽，还是灵植，都极其珍贵。
不止凡阶需要。
黑铁强者更需要。
反倒是陷落之后，即使凶兽更强，灵植年限更长，对于黑铁强者来说，用处都不如蕴有源质来的大。
但这有个问题。
凶兽不提。
一个世界陷落墟界，其中最为剧烈的变化，往往会在数年内发生，区区数年生长，灵植大都太幼。
即使灵植发生异变，依旧如此。
再加上世界碎片陷落毫无规律，又不能提前进去准备，且小的碎片甚至容不下黑铁。
所以超品源质，始终无法大量提供。
往往。
还伴随着其他危险。
“哒……哒……”
周甲轻敲桌案。
他似乎，听鹰巢的郑老提起过，数百年前已经灭亡的那个种族，也对此进行过研究，还有了些结果。
奈何。
举族皆亡。
郑老为人十分保守。
他极其反对探索墟界的奥秘。
在他看来，墟界深处如果真的隐藏着秘密，定然极其危险，主动去探索，无异于自寻死路。
想了想。
周甲把书卷收起，打算拿回去慢慢看。
……
……
……
这一个月，周甲借口云游四方，主要是为了撇清与雷霸天、单慕华等人之死的关系。
其次，
则是夯实根基。
经由一个月的调整，他的精气神早已达到某种平衡，不会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源力。
黑铁！
睁开眼，天地好似揭去了一层薄纱，曾经未曾、也难以发觉的那一面，尽数显露眼前。
草木的茎叶，虫豸的肢节，历历在目。
感知中。
无形的源力如潮水涌动。
脚下的大地似乎也有了脉搏，无数密密麻麻的气机在地底、虚空交织，汇成风雨雷电。
一个时辰后，岛上会有小雨。
持续时间半个时辰。
一种明悟，悄然浮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却自然而然清楚。
肉身也变的越发强大，身在三丈之内，被人以轻机枪扫射，只要不是要害，都可无恙。
一举一动，自带沛然大力。
宛如一尊可以灵活移动的装甲坦克，放在曾经的眼光看，确实已经算是非人般的存在。
神煌诀。
周甲垂首，再次审视了一遍功法，从莫离那里请教来的经验掠过脑海，然后缓缓闭眼。
道门武学重内观。
功法一引，肉身宛如离体图绘，浮现脑海，精纯浩瀚的源力，在体内有序流淌循环。
佛门重体窍。
三脉七轮十大关，微微闪烁灵光，只不过飘忽不定，难以琢磨。
费穆世界的法术，重心灵意念。
“嗡……”
识海轻颤，一股冷流自后脑浮现，涌向周身，同时牵引着源力，在体内依功法运转。
源力，逐步壮大。
精气神，也缓慢变强。
不久之后。
周甲停下动作，意识投向识海光幕。
姓名：周甲。
修为：黑铁破关（2／10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勇星（特质：五雷）、地雄星（特质：龙虎）、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神煌诀入门。
武技：三重盾反圆满、五雷斧法精通、阴杀夺命剑圆满、纳尔秘息术圆满、九重登楼步圆满、铁甲身精通、三身步、巨蟒吐珠……
“唔？”
似乎是有些诧异，略作沉吟，他取出一旁早就备好的丹药，服下后再次沉入修炼之中。
不久后。
黑铁第一关（5／10000）
“呼……”
睁开双眼，周甲心中默算，面上渐渐浮现笑意。
不出所料，得益于特质龙虎玄胎，他的体质贴合大道，也就是传闻中的修行天才，进度堪称惊人。
旁人破第一关，最快也要三五年。
慢，则需一二十年。
小琅岛黑铁，除了薛、杨两家，多修炼神煌诀，不论是前人、还是现在，都以三关、四关修行者为多。
武者成就黑铁，通常四十岁左右。
破三关、四关之后，年纪差不多已经六七十，这个年纪就算是黑铁强者，肉身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继续修炼，几无进益。
破五关、六关者，寥寥无几，而且定然服用了大量灵物，不如此，几乎不可能达成。
“两年！”
周甲低声自语：
“两年，就可破第一关。”
这还是他刚刚修行神煌诀，并不纯熟的情况下，若是功法熟练，时间还有可能更短。
唯一的问题，是丹药。
进阶黑铁，灵雨术功效再次大增。
但想要增加黑铁高手的源力，依旧是有些吃力，毕竟只是普通灵植，并不蕴含源质。
年份，
还没到忽略源质的地步。
破一关、两关，问题还不大，越往后药效则会越弱。
灵雨术效用的增加，极有可能跟不上他自己的需求。
“看来，还需在藏书苑多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丹药配方，不然就只能另想它法了。”
“嗯？”
“也未必没有门路。”
周甲可没忘记，自己手上还有其他门路，可能藏有优质丹药。
至于石城、天虎帮的情况，他已经不打算理会，想来就算局势稳定，也需几个月方可。
更何况。
还有即将到来的征兵。
征兵数月，军方来人，谁都不能乱。
总之。
修行。
方是正事！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周甲从未忘记自己的初心，壮大自己的实力，乃至……
迎接故乡。
时间，匆匆流逝。
……
……
……
闻水城。
徐秀智翘着腿，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悠闲品茶。
对面。
是她与钱小云合作的生意。
千灵阁！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她的注意，意味着自家店铺以后会出售上千种各式各样的灵物。
当时更想取万灵阁。
只可惜，城里已经有了一家万灵阁，而且名气还不小，只能退而求其次。
经由一段时间的发展，千灵阁在这条街上也算有了些名气，尤其是大量蹑空草的出售。
“你真的要去那里？”
隔间。
钱小云的声音传来，隐隐带着股担忧。
“嗯。”燕伋点头：
“师傅说过，我虽然经历过厮杀，却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危险，心性终究会有些缺陷。”
“兽谷历练，好处多多。”
“可是。”钱小云皱眉：
“太危险！”
“这世道，哪有不危险的事？”燕伋笑着摇头：
“周兄弟都已证得黑铁，我比他早成十品，现如今还底蕴不足，不敢尝试服用超品源质，这次也该拼一拼了。”
“况且……”
他看了眼一旁沉睡的霍真，眼泛柔光：
“唯有成就了黑铁，我才能带着真儿去费穆世界求医，不然的话，路途之中太过危险。”
“……”钱小云张嘴欲言，又缓缓垂首。
她清楚，燕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己无论怎么劝，都不会改变，对方的性子本就如此。
但，
那是兽谷。
兽谷深不见底，内藏无数凶兽。
是玄天盟弟子历练之所，不少人依靠斩杀里面的凶兽，而实力大进，乃至进阶黑铁。
奈何。
兽谷凶险。
就算是黑铁强者，一旦深入其中，都难保不会遇险。
玄天盟如果不惜代价，有实力剿杀兽谷内的凶兽，但他们没有这么做，甚至每年都有弟子伤亡的名额。
就是为了供门人弟子历练。
这个世道，容不得人安稳享受，就算是内门弟子，也不行。
“我走了！”
燕伋整了整身上的东西，眼泛柔情看着钱小云：
“等我回来。”
“……”钱小云下意识避开对方的目光，终究心有不忍，缓缓点头：
“嗯。”
走出隔间，钱小云神情有些呆愣。
“怎么？”
徐秀智皱眉：
“还没下定决心？”
她翻了翻白眼，道：
“燕伋对你有够好的，为了你还有真儿，连命都可以不要，要是有人对我这么死心塌地，我早就以身相许了。”
“我只是……”钱小云张了张口，无奈轻叹：
“再说吧！”
两女之间，没有秘密，她的事徐秀智一清二楚。
燕伋很优秀，也很顾惜霍真，视如己出，但曾经与另一人的海誓山盟，让钱小云难以做出决定。
“随你。”
徐秀智耸肩：
“走吧！”
她起身站起，道：
“姓周的竟然成就了黑铁，据说还是因为感悟天地而成，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周兄成就黑铁，我倒是不意外。”钱小云扫去心头杂念，笑道：
“他心性坚定，底蕴深厚，不出意外早晚会成就黑铁，倒是这么快，确实出乎意料。”
这才几年？
刚到洪泽域不久，对方竟然就证得黑铁，也难怪燕伋有些等不及，打算冒险一试。
两女下了楼，清点了一下货物，徐秀智更是再次询问起有关周甲的情况：
“他说这次过去，会给我们介绍一个大主顾，可能涉及到上万人的物资所需，你知不知道情况？”
“不知。”钱小云摇头：
“看来他在石城过的不错，也许结交了某些势力。”
“上万人！”
徐秀智抬头，眼泛希冀：
“如果能维持住这个商路，咱们千灵阁也算走上正路，以后我在徐家，也能说得上话了。”
钱小云抿嘴，扫眼一旁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黑铁！
这位是前段时间，徐家安排给徐秀智的黑铁高手。
很明显。
随着千灵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徐家对于徐秀智也越来越重视，但对钱小云并非好事。
徐家看中的生意，她一个区区弱女子，岂能占据近半收益？
她的背景，已经撑不住这么大的胃口。
燕伋此番前往兽谷，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嫂子！”
这时，一个讨好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你嫂子。”钱小云下意识皱眉：
“什么事？”
身材高瘦、尖嘴猴腮的白元小心翼翼靠近，搓着手，道：
“嫂，钱小姐是要去石城拜会周兄弟吧？”
“嗯。”钱小云美眸微动：
“怎么了？”
“这样。”白元一脸谄笑，从身上取出一个钱袋，递了过来：
“前些年，我借的周兄弟的一些源晶，也是时候该还给他了，劳烦钱小姐给捎带过去。”
“顺便……”
他舔了舔舌头，躬身笑道：
“帮兄弟在周兄面前美言几句，当年的小事，过去就过去了。”
“呵……”钱小云轻哼，随即点头：
“知道了。”
轻晃钱袋，里面怕是有二十枚源晶。

第003章 请帖
五层龙舟停靠在码头，伴随着七品修为的船夫一声大喝，一道悬架从船头延伸到岸边。
“少爷。”
有着黑铁修为的蔡齐伸手示意：
“您先请！”
“嗯。”
徐裳点头，踏步朝岸上行去。
在他身后，徐秀智、钱小云对视一眼，悄然压下眼神中的不悦，跟着走向码头。
徐裳是徐家的公子，不同于徐秀智，他是二房嫡出。
虽然比不上这一代最出挑的那几位，却也是徐家的后起之秀，远非处于边缘的徐秀智可比。
他来。
此行定然会出现波折。
“淅沥沥……”
细雨朦胧。
“看来，今日我们来的不巧。”徐裳以手遮眼，身后自有仆从慌慌张张敞开纸伞挡雨。
他甩了甩衣袖，面泛不喜：
“这种天气最是让人烦躁，衣衫贴身，极不爽利。”
“小琅岛附近，虽无严寒酷暑，却多阴雨天气。”钱小云笑着解释：
“这里经常下雨，雨不大，持续时间却不短，徐公子看这里的船家，多箬笠、蓑衣。”
“哎！”
徐裳皱眉：
“走吧！”
“没人来接吗？”
“有的。”钱小云伸手朝前一指：
“我们在这里也开了一处铺子，已经提前飞信知会，那边的马车应该就是来接我们的。”
说话间，所指方向的马车已经驶了过来，显然是看清了来人。
“这种车……”
徐裳无语，一脸嫌弃：
“罢了，罢了，赶紧进城，早早结束这边的差事再说。”
“徐公子说的是。”钱小云面色不变，招手朝着来人示意：
“咱们入城。”
她表情如常，心却往下一沉。
来者不善！
……
……
……
酒楼。
沿街而立。
这里算不上繁华之地，吃食不贵，却多有食客，毕竟富人少有，普通人家才是多数。
还不到饭点。
二楼仅有靠窗的位置有一人端坐。
窗沿外斜，遮住细雨，但偶有劲风刮过，依旧会有些调皮的雨花洒落那人的衣衫上。
周甲摩挲着一个面具，若有所思。
面具色泽鲜红，像是某种藤类植物编织而成，外表略显粗糙，内里贴肤的一面则极为顺滑。
此物是一件异宝。
带在脸上，能遮住身上的气息。
诡异的造型，更给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它同时也是血藤楼楼主的象征，这件面具的主人，曾经在石城掀起过多次血雨腥风。
而今。
它落在了周甲的手中。
与之一起的，还有几处隐秘地点，有时间该探寻一二，兴许里面可能会有意外之喜。
“哒……哒……”
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
周甲手一翻，血藤面具消失不见。
“周兄！”
一身红衣劲装打扮的陈莺踏上二楼，拱手示意：
“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露面了，听说你一遭感悟，证得黑铁之境，真是可喜可贺！”
她音带感慨，难掩羡慕。
曾经。
两人还修为相仿，现如今她依旧是九品，对方却已证得黑铁，地位也变的天差地别。
一时间，心中滋味难明。
“侥幸而已。”周甲淡笑，审视对方：
“陈姑娘精气充足，看样子马上就要十品了。”
“借你吉言。”陈莺美眸挑动，视线落在周甲身前桌上，或者说桌上的那一张张请帖。
随即轻叹：
“看来，我来晚了。”
“呵……”周甲面泛无奈：
“选这里，就是为了避免麻烦，不曾想依旧被人找了过来，我这里已经有了七份请帖。”
“现在要再加上一份了。”陈莺迈步靠近，递来一份请帖：
“眉小姐想见见你。”
“雷眉？”周甲接过请帖，随手放在一旁，道：
“雷帮主之子雷成、雷业，还有裘副帮主之子裘应辰，乃至贺长老、苏家，都送了请帖过来。”
“看来……”
他淡淡一笑：
“帮主之位，争抢的很激烈。”
“周兄。”陈莺声音一肃：
“天虎帮是雷帮主拿刀闯出来的，帮主之位定然姓雷，雷囚随帮主而去，帮主人选自然要从剩下的人中选出。”
“雷成厚重有余、进取不足，现如今帮内情况混乱，他什么都做不了；雷业年纪太小，难以服众。”
“唯有眉小姐，虽为女子，却是巾帼，性格刚强不弱男儿，尤其像帮主，可继承帮主之位。”
“若是帮主之位让与外姓人，不说帮中老人不服，周兄得帮主厚爱，怕也会心中不忍吧？”
她口中条理清晰，娓娓道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今日不同往日。
周甲成就了黑铁，地位自然而然变的尊崇。
而帮中原来的老牌黑铁强者，单慕华、裘伯威、九如、廖长老等，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这时候周甲开口，分量自是不同。
而陈莺作为对方曾经的朋友，受邀前来为说客，自也有一定的把握，至少比其他人要强。
奈何……
“你们应该清楚。”周甲轻叹一声，道：
“帮主的位置，你我说了不算，脉主说了才算。”
天虎帮背后站着的是小琅岛，就算是雷霸天，也要听脉主安排，帮主之位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
陈莺点头，又道：
“不过就算是脉主，也要考虑帮中老人的意见，若是大部分人都选同一位，想来脉主也不会否决。”
“毕竟，小琅岛想要的，不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天虎帮”
周甲默然。
“周兄。”陈莺深吸一口气，道：
“只要你答应推举眉小姐担当帮主之位，以后每个月，都会分得一粒天王丹，且晋为长老。”
天王丹？
周甲眼神微动。
这段时间，他在藏书苑有意翻看黑铁境界所需丹药。
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
全数由蕴有源质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此等宝药，犹如击杀凶兽，可以飞速增加源力。
且，没有耐药性。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丹药，就可一直提升修为。
当然。
这等丹药极其罕见，有价无市。
第二类。
以部分蕴有源质之物，掺杂普通灵植、内丹、精血炼制而成，药效也不弱，价格昂贵。
天王丹，就是此类。
一粒。
可抵寻常黑铁高手月余苦修。
第三类。
就是以年份足够的灵药、内蕴庞大精血的内丹等物炼制而成的丹药，药效要看配方。
有的，不比第一类差。
但大部分，药效都不算强。
而且长时间服用同一种丹药，会产生耐药性，好在相对于前面两类，这一类较为容易得到。
想了想，周甲慢声开口：
“我再……”
“嗯？”
话音一顿，他垂首朝窗外看去。
细雨朦胧中，一道道人影出现在长街之上。
人影个个身着劲装，手拿刀兵，湿透了的长发紧贴衣服，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意弥漫开来。
街上，原本有着不少行人，现今早已远远避开。
“彭！”
一张依墙而放的桌案被人一脚踢碎。
那人带着毁桌之威，猛甩湿漉漉的长发，一双三角眼带着浓浓的戾气，朝着对面看去：
“你是谁？”
“刘章！”
雨幕中，一位赤手空拳的年轻人傲然挺立。
相较于对面的一群人，年轻人身后也有几人跟随，但人数与之一比，相差足有数倍。
“铁拳刘章？”
三角眼眯眼：
“你想要我的地盘？”
“不错！”刘章活动着拳脚，迈步前行，声音不见起伏：
“衙门里的韩都头说了，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做主，只要衙门的那四成孝敬不少就行。”
“呸！”
三角眼张口猛吐：
“姓韩的真不是东西，亏我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源石。”
“多说无益。”刘章冷声道：
“姓沈的，你是自己带着人退走，还是要刘某出手，别怪我没有提醒，刘某人的拳头可不认人！”
“去你妈的”
三角眼怒吼：
“兄弟们，跟我上，砍他丫的！”
怒吼声中，三角眼脚踏地面，积水迸溅四射，而他洞穿重重雨幕，裹挟刀光朝着刘章当头斩落。
“去死！”
这一刀，凶狠凌厉，虽缺乏灵活变化，却也威势十足。
七品！
“哼！”
刘章眯眼，口中闷哼，身躯不退反进，一层黑芒覆盖周身，同时五指握拳迎向刀光。
气势爆发之际，修为也显露无疑。
七品！
同为七品，但他显然更强。
“彭！”
拳、刀相撞，刘章虽修为更强，终究还是吃了没有兵刃的亏，身躯一顿，不得不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三角眼身后的一群人也冲了过来。
“杀！”
伴随着喊杀声，劲弩、暗箭、飞针、铁莲子等各种暗器，先一步出手，一时间漫天飞舞。
“噗噗！”
“啊……”
惨叫声响起。
两伙人也厮杀成一团。
“彭！”
刘章跺地，腿部大筋抖动，地面猛然一陷，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发力的奔马，一拳击出。
拳出，身前雨幕破碎。
三角眼坐镇一方，自也不是易于之辈，长刀一晃，自上而下劈出，雨幕如帘被分成两半。
“唰！”
刀光下斩，来袭的拳锋却猛然一收。
从硬马强撞，化作老龟缩身，浑身劲力突兀内敛，下一刻又似猛虎舒展，咆哮山林。
一瞬间。
刚柔变换，自然而然。
来袭的刀光，也斩了个空。
三角眼双眼一缩，暗叫不好。
他来不及变换刀法，唯有一声咆哮，刀光再次一盛，舍弃防御化作重重刀幕斩向对手。
刘章睁眼，一双虎目怒放光华，身泛悍烈之气，撞进刀幕之中。
他身如猛虎，双臂似枪，一记记拳头好似夹杂着闷雷响动，把重重刀幕，悍然轰碎。
“彭！”
迸溅的劲气之中，一道人影打横飞出。
“当啷……”
长刀也跌落在地。
“噗！”
人影落地，口吐鲜血，还未来得及挣扎起身，就被一个拳头轰在面门，整个头颅当场暴碎。
尸体更是被高高举起。
“都住手！”
刘章浑身鲜血，仰天狂吼：
“姓沈的已经死了，你们还想陪他不成？”
喊杀声一静。
众人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却也不会平白无故送死，自己一方最强之人已经被杀。
继续下去，难逃一劫。
“滚！”
刘章并未趁机下狠手，一双虎目怒瞪四方：
“趁我还没有改变决定之前，给我滚！”
其他人面面相觑，随着其中一人悄悄后退，原本跟随三角眼来的人，接连朝后退去。
不多时，就已走了个一干二净。
“大哥！”
“刘兄威武！”
“哈哈……”
剩下的人几乎个个身上带伤，却无不满脸兴奋，其中一人更是大叫：
“占了这条街，咱们以后每月进账怎么也要上千源石，跟着刘大哥，果真能吃香的喝辣的的。”
“没错，没错！”
一群人得胜，却无人注意到他们口中的刘大哥面色来回变换，良久才压下身上的异样。
“走！”
刘章挥手：
“先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何必去别的地方。”一人伸手一指旁边的酒楼：
“这家就行！”
“好！”
一干人喝声连连，酒楼里的人则无不瑟瑟发抖，见到他们进来，也不得不殷勤招待。
二楼。
“哼！”
陈莺面露不屑：
“一群小瘪三。”
“你们不管？”周甲表情淡然：
“他们占的，可都是原本属于天虎帮的地盘。”
“无妨。”陈莺冷哼：
“等腾出手来，该是我们的，还是我们的，暂且让他们看着，东西早晚还要吐出来。”
“聪明的话，以后可以在帮里混个差事。”
“那个刘章，实力虽然不怎么样，所学功法也普普通通，但一身悍勇，到是可以一用。”
周甲缓缓点头：
“帮主人选，容我再考虑考虑。”
“周兄。”陈莺张口欲言，想了想，有停下动作。
她很清楚，两人之前关系只能说还算可以，却也不算亲密，逼得太过，可能会弄巧成拙。
随即问道：
“请帖？”
“我会去。”周甲点头：
“劳烦眉小姐稍候。”
“那就好。”陈莺面色一松，然后又说了两句，就拱手告辞。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刘章一行人吵吵闹闹上的楼来，见到打扮靓丽的陈莺，其中一人双眼一亮。
正要开口调戏几句，就见刘章面色一肃，身躯贴着过道而立，恭谨开口：
“陈小姐。”
“嗯？”陈莺侧首：
“你认识我？”
“两年前见过一面。”刘章面泛激动：
“想不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陈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嗯。”陈莺表情放缓，点了点头，迈步欲行，随即脚下一顿，道：
“街头混混难成大气，有时间去找一下雅坊街上的老五，愿意的话，以后可以跟着我。”
“是！”
刘章双眼发亮，激动的浑身颤抖：
“多谢陈小姐！”
“嗯。”
陈莺满意点头，迈步朝楼下行去，同时随口道：
“在这地方，吃饭就吃饭、喝酒就喝酒，别招惹其他人。”
“是！”
刘章应是，下意识看向二楼仅剩的那道人影。

第004章 来客
“小二！”
“上好酒好菜！”
“快点！”
几人大声吆喝，意气风发。
上来招呼的店小二身躯瑟瑟发抖，酒楼后厨更是急急忙碌，唯恐惹得这群煞星不愉快。
不多时。
桌上就已摆满酒菜。
几个年轻人一番厮杀，几乎个个带伤，却浑然不以为意，随便涂抹了些金疮药就大口吃喝。
精气神之旺盛，确实与年纪大的江湖人截然不同。
“小二！”
刘章叫住想要下楼的小二，伸手朝周甲所在一指：
“给那位朋友上一壶好酒，算我的。”
“是。”
店小二面上强行挤出一抹笑意，点头道：
“小的这就去拿。”
心中则难免腹诽不已，以这群人的做派，这桌酒菜老板肯定不敢收钱，竟还倒贴其他人。
好在只是一壶酒。
忍吧！
温好的酒水放在面前，刘章笑着示意：
“朋友不用客气，我请客。”
“唔……”周甲面露沉吟，上下审视一遍对方，方才缓缓点头：
“多谢。”
“客气了。”刘章展颜大笑，迈步行来，低声问道：
“你认识陈小姐？”
“嗯。”
“未请教？”
他面色一肃，抱拳拱手。
偌大石城，年轻一辈的出挑者寥寥无几，陈莺就是其中之一，其父更是位黑铁强者。
这等存在，在刘章眼中，已是城中最为顶尖的人物。
也就雷囚、雷眉，苏家几位公子能强过几分。
若能攀上关系，自然好处多多。
面前这人认识陈小姐，定然也非泛泛之辈，而且陈小姐走之前的叮嘱，似乎意有所指。
再次审视眼前人，刘章不由心泛涟漪。
此人相貌平平，气质不显，放在大街上定然浑然众人，但实则身材魁梧，远超常人。
这很诡异！
以此人的身形、体量，本应不论在哪，都是他人的焦点。
但若是不仔细看，竟下意识会忽略他的存在，就仿佛整个人都融于天地，完全不存在一般。
刘章并不清楚为何如此，却知道定然不一般。
他若是见识足够，或经高人指点，定然会明白，此时的周甲，已然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或者，
天人交感！
武者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交感和谐，这是真正超越凡阶的象征。
这等情况下，一举一动都可裹挟天地间那股冥冥之力，武技超凡脱俗、源术顺心所欲。
“惊雷掌使的不错。”
周甲没有介绍自己，转而问道：
“铁元身也已入门，你认识铁元武馆的人？”
“嗯？”刘章面色一动：
“阁下认识罗馆主？”
“认识……”周甲面带沉思，随即轻轻挥手，状似不想多谈：
“回去吧。”
“是。”
刘章眼神闪动，缓缓退了下去。
他一身武技，多传自铁元武馆。
罗馆主年纪轻轻就已有着八品修为，虽然在外名声不显，但在他们的这个小圈子里，却是人人佩服。
据说。
馆主背后有着一位神秘的前辈，所以武馆成立至今，从未遇到过麻烦。
当然。
也是因为罗馆主较为低调。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再次看了眼周甲。
……
……
……
“咯吱……咯吱……”
楼梯传来刺耳之声，几道人影迈步上楼。
待看清楼上的情况，尤其是浑身血腥味、衣衫不整的刘章等人，徐裳下意识捂住鼻子。
“什么破地方！”
他轻挥衣袖，面泛不悦：
“把无关人赶出去。”
“是。”
身后一人走出，冷着脸走向刘章等人，客气中透着股疏远：
“几位，我家公子请你们下去！”
“凭什么？”
“就是……”
年轻人意气风发，更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正在兴头上，闻言当即挑眉，拍桌而起。
“嗯？”
对方面色一沉，目泛寒光。
“好了！”刘章适时起身，制止住兄弟们的愤怒，道：
“反正也已经吃饱喝足，走吧！”
说着，朝几人眼神示意。
此番上楼的人，个个锦衣华服、气度不凡，还有体型彪悍的护卫随从，一看即知身份不一般。
自己等人没必要招惹麻烦。
“走！”
“走！”
刘章催促着兄弟，朝楼下走去，不多时就传来店家的谦让声，似乎并未收下酒菜钱。
待到清空酒楼，护卫也一一下楼，徐裳拱手靠近：
“周兄，久仰大名！”
“阁下是？”周甲起身开口，看向后面的徐秀智、钱小云，两女则回了个无奈的笑意。
“徐家徐裳。”徐裳笑道：
“这些日子多亏周兄照顾舍妹，听闻周兄一遭感悟，证得黑铁，徐某不请自来，还望不要介意。”
说着，示意手下呈上数个锦盒。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徐兄客气了。”周甲点头：
“几位坐。”
“此地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徐兄别介意。”
他本以为来的只是徐、钱二女，彼此都是熟悉的朋友，再加上要介绍的那人身份不寻常。
所以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不曾想。
还来了外人。
钱小云凑到近前，递来一个钱袋，小声道：
“白元给的，说是让你包涵一二。”
白元？
周甲了然。
当年的事，他其实早已淡忘，也不会放在心上，而且小琅岛外门弟子的身份也不错。
不过白元显然不这么想。
送来东西，应该是不想被他报复。
黑铁……
在白银稀少，且为极限强者的情况下，黑铁高手不论放在哪里，都是威震一方的存在。
“我这妹妹一直是闲不住的性子，可惜这么多年，做什么什么不成。”徐裳坐下开口：
“此番，多亏了周兄帮衬，才算有了些成就。”
“不然。”周甲摇头：
“徐姑娘天资聪慧，在经营方面尤其擅长，倒是周某，占了两位姑娘的便宜，委实汗颜。”
“哎！”徐裳摆手：
“我妹妹什么样，我能不知道，你别夸她，再夸怕是要上天了。”
徐秀智面色僵硬，主动起身倒酒。
周甲笑而不语。
有些人，总是习惯靠贬低自己身边的人来与外人拉近关系，身边人，总是能够原谅，也助长了这类人的气焰。
这位徐公子，似乎就是。
也不知是愚蠢。
还是，另有想法。
“当然。”
徐裳继续道：
“小打小闹，也就由着她去做，但生意渐渐走上正轨，再由着她的性子，怕是不好。”
“听说，周兄有个大生意要介绍？”
他端起酒杯，示意：
“不妨说来听听。”
“这……”周甲面露迟疑，看向徐、钱两女，两女面泛不虞，至始至终不谈生意的事。
“说实话。”
周甲略作沉吟，道：
“周某不善经营，只是手上有条门路，多亏两位姑娘疏通。”
“此番就是因为有人听说周某认识两位姑娘，所以想通过在下介绍一二，成与不成还是两说。”
“那就让他过来。”徐裳双眼一亮：
“放心，该周兄的好处，徐某同样一分不会少。”
“这样……”周甲点头，看向两女：
“两位的意思？”
“她们能有什么意见？”徐裳眉头皱起：
“周兄跟我说就是。”
徐秀智双手握紧，俏面发寒，一片的钱小云轻叹一声，伸手悄悄按住好姐妹的手背。
“周兄。”
钱小云缓声道：
“你来信谈到，那人的生意可能涉及到上万人，单单是日常所需，怕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维持这等生意，需要张罗方方面面，具体的细节，我们需要见过之后再慢慢详谈。”
“确实。”周甲点头：
“钱小姐说的是。”
“不止如此。”徐裳眼神闪动，声音突然变寒：
“周兄怕是不知，万人以上的生意，绝非来自泛泛之辈，你能保证那些人来路正当？”
“若是遇到麻烦，普通人可解决不了！”
“周兄怕也不想热上麻烦吧？”
周甲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直到现在，他总算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位徐裳，是来抢生意的。
他身为徐家人，身份高于徐秀智，大概是见两女经营的生意越来越好，有了别的想法。
而看两女的态度，显然是有些不甘心。
呵……
“说来不巧。”
他放下酒杯，笑道：
“那位朋友今日有事，来不了，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倒是周某手上的一批货可以带走。”
“那也行！”徐裳点头：
“不过价钱方面，我们需要再谈谈，以后我们徐家与人做生意，都是先付一部分订金。”
“听说，周兄要全款结账，这怕是有些不妥？”
周甲眯眼。
“徐裳！”徐秀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猛的拍案而起：
“你想干什么？”
“这里的生意是我跟小云一起谈下的，千灵阁也没借助你的渠道，我们做生意有你什么事？”
“混账话！”徐裳面色大变：
“我是你哥，你做事我又岂能不管？”
“徐兄。”钱小云沉着脸开口：
“千灵阁我与燕伋占了多数，秀智只是帮衬，有什么事我可以做主，就算不吃那个怕是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
“外人？”徐裳冷哼：
“妹妹，你看到了吧，别人把我当做外人，你跟在这种人做生意，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方心？”
“不用你操心！”徐秀智怒道：
“我做自己的生意，挣该挣的钱，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滚！”
她身后朝后一指：
“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彭！”
徐裳大怒，一掌拍碎桌案，酒水溅的满地都是：
“徐秀智，你好大的胆子，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小姐。”一旁的蔡齐也闷声开口：
“公子此行，是夫人的意思，你身为女子，抛头露面确实不好，不妨听听公子的安排。”
“抛头露面不好……”徐秀智浑身乱颤：
“我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不好，现在见我们的生意有了盼头，就说我抛头露面。”
“徐裳！”
“我告诉你，我就是把自己的那部分钱撤出来，也绝不会便宜你！”
“混账话！”徐裳怒道：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够了！”
周甲声音一提，无奈起身。
他朝着几人拱了拱手，道：
“此事确实是周某欠考虑了，诚如徐公子所言，那些人什么来历我也不知，确实不便多打交道。”
“事情，就此作罢。”
见钱小云张口欲言，周甲又道：
“至于这一批的蹑空草、重玄竹等物，也不急于一时，几位商量好，再来找周某不迟。”
说着，抱拳拱手：
“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做生意，借助挣来的源石、源晶入手一些源质丹药，可不想招惹麻烦。
至于两女和徐家。
待他们自己弄清楚，再说其他。
身后。
争吵声不断，周甲已经下了楼，付了酒、桌钱，撑起油纸伞，缓步迈入濛濛细雨之中。
……
……
……
天色渐渐变暗。
雨，
依旧淅淅沥沥。
风，
倒是越来越急。
混乱无序的疾风，吹拂着雨幕来回摇曳，即使油纸伞扇面够大，依旧拦不住斜扫的雨幕。
周甲踏雨而行，任由冷雨浸体，不觉挂碍，怡然自得。
“哒……”
昏暗的街道上，他停下脚步。
“周兄弟。”一人迈步靠近，道：
“我来叨扰了。”
来人背负双手，身体沐浴雨幕，周身上下却有一层无形罡劲环绕，把细雨尽数隔开。
“在下蔡齐。”
拱了拱手，蔡齐以一种审视的态度开口：
“此番跟随公子前来，除了生意，就是想认识一下周兄弟。”
“蔡兄。”周甲点头，撑伞缓行：
“在下的事好说，几位商量好即可，做生意嘛，跟谁做都是做，周某其实无所谓的。”
“话不能这么说。”蔡齐摇头：
“公子、小姐毕竟是一家人，不好伤了情分，不如周兄弟主动开口，也免了些麻烦。”
“唔……”周甲似笑非笑：
“阁下是想让周某做这个恶人？”
“周兄弟，看来你还不明白。”蔡齐皱眉：
“与你做生意的，是徐家！”
“徐家一个分支。”周甲提醒。
“那也一样。”蔡齐面泛不悦：
“与做生意挣的那些源石相比，攀上徐家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外门黑铁而言。”
“如果你想再进一步，就该放聪明些。”
他的语气，有劝说的意味，也带着些许的傲慢。
一位老牌黑铁强者，对待新晋黑铁的傲慢。
内门黑铁对外门弟子的不屑。
“哒……”周甲停步，道：
“如果说徐家本家，内门主脉，周某退让一二也无妨，但区区一个徐家不起眼的后辈。”
他看向对方，笑道：
“蔡兄，似乎太看得起徐家的面子了。”
“嗯？”蔡齐面色一沉，眼中浮现怒意：
“阁下是太看重自己了吧，一个初入黑铁的后辈，身无背景，潜力虽好却也要看未来如何发展，现如今也配在徐家面前论长短？”
“你信不信，只要徐公子的一句话，自今日起，你手上的货物再也出不了手！”
他冷眼看来，轻哼一声，音带威胁：
“走水、栽船，可是长有的事！”
周甲面上笑意收敛。
“黑铁与黑铁也是不同的。”蔡齐道：
“不要以为成就了黑铁，就可以目中无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你以为自己能肆无忌惮，蔡某不介意让你明白一些道理。”
说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只有余声袅袅传来：
“你能成就黑铁，说明是个聪明人，别那么不智。”
“小琅岛、天虎帮，都没有你的靠山，拿什么跟徐家比？”
“该知道怎么选！”

第005章 身份
“咣当……”
“彭！”
瓷器碎裂、砚台落地，地面上满是狼藉。
两个贴身侍女缩在角落，面色发白，浑身瑟瑟发抖，唯恐双眼赤红的徐裳把怒吼发泄到自己身上。
“公子。”
蔡齐推门入内，就看到这种场景，不由皱起眉头，朝着侍女挥手：
“你们出去。”
“是！”
侍女急急点头，忙不迭离开房间。
“贱人！”徐裳钢牙紧咬，俊俏的面庞扭曲狰狞：
“早在她六岁的时候，我就该把她按在水槽里淹死，也不必等她长大，三番五次来招惹我”
“公子。”蔡齐面色微变。
虽然早就知道大家族内部权势相争极其残酷，兄弟姐妹之间毫无亲情可言，此即闻言依旧忍不住心头发寒。
当下慢声开口：
“事已至此，发怒无益，徒伤自己的身体。”
“哼！”
徐裳冷哼：
“怎么样，姓周的有没有答应？”
“他说考虑考虑。”
“就是说没有答应？”
徐裳猛然转身，怒道：
“好啊，现在就连一个小地方的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公子。”蔡齐垂首：
“您也说了，小地方的人，也许并不清楚徐家代表了什么，不过没关系，他会清楚的。”
“就算不清楚，蔡某也会帮他清楚！”
他声音一沉，面泛无形威压。
黑铁与黑铁之间，也是有差距的，一个小地方且毫无背景的黑铁，最好还是识趣点。
不然。
他有的是办法收拾。
“呼……”
徐裳长舒一口气，缓缓点头：
“蔡叔做事，我自然信得过。对了，刚才有人送来请帖，邀我赴宴。”
“哦！”蔡齐挑眉：
“我们刚到，就有人邀请，看来他们的消息很灵通。”
“嗯。”徐裳点头：
“是天虎帮的毒手阎罗曾从龙，此外还有一位名叫清雪的女人，蔡叔可知此女的来历？”
“天虎帮。”蔡齐摇头，若有所思：
“公子，这段时间天虎帮颇为混乱，为了帮主的位置你争我抢，我们不宜插手其中。”
“毕竟……”
“有小琅岛在。”
现如今的天虎帮，正副帮主接连遇难，偌大帮派，连个黑铁中期之人都没有，自不会被徐家看在眼里。
但它背后有小琅岛。
徐家插手其中，可能会引起误会。
徐裳这一脉一直想在外扩展影响力，前来石城就是为此，但也不能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
“我明白。”徐裳虽然性格冲动，毕竟不是蠢蛋，点头道：
“私下见一见，帮主的位置归谁，我们不管，但结个善缘，以后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如此就好。”蔡齐心头一松：
“什么时候，我去准备马车。”
“傍晚！”
……
……
……
周甲立于树梢，背负双手，远眺掠来的人影。
来人一跃数十丈，身如鹏鸟翱翔于天际，身法曼妙、迅疾，几乎可以称之为离地飞行。
对于普通人来说。
对方的身法，与飞也差不了哪里去。
飞鹏身法！
鹰巢自某个已经灭绝的文明传承中所得法门，后经多次改良，终成此功。
在周甲看来，这门轻身功法，比小琅岛最为顶尖的轻功传承踏云身法，还要超出一筹。
郑老曾多次在黑铁后期强者的追杀下逃出生天，此功功不可没。
“唰！”
人影落于树梢，不带丝毫风声，身下纤细的枝丫微微下弯，就再次弹起，浑不受力。
“其实，跟谁做生意都一样。”
郑昌图笑道：
“以前，我们跟天水寨、天虎帮，甚至鲛人乃至水匪都做过生意，跟徐家也未尝不可。”
“郑老倒是看的很开。”周甲跃下树梢，道：
“不过我只认识钱、徐二女，与那徐裳不熟。”
“这样……”郑昌图若有所思：
“那，要不要我帮你把人解决，也免得以后招来麻烦。”
他紧随其后跃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
“放心，我们鹰巢经常做这种事，绝对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也不会让人怀疑到你身上。”
“算了。”周甲摇头：
“徐家，终究不好轻易招惹。”
内门八大家族，之所以名声响亮，是因为他们每一家都曾经诞生过白银强者，徐家就是其中之一。
即使现今没有此等存在坐镇，底蕴依旧深厚。
小琅岛与之相比，都远远不及。
“随你。”郑昌图甩出一个包裹：
“接着！”
周甲挥袖，劲力鼓荡之中，包裹里面的两样东西也被卷了出来，是一枚令牌、一个面具。
这两样东西他都有所耳闻。
当下眼眉微挑：
“郑老何意？”
“世人皆知鹰巢有十三鹰，却不知十三鹰从来没有集齐过，此乃冲天鹰的身份令牌和面具。”郑昌图开口：
“只要你愿意，以后你就是十三鹰之一的冲天鹰了。”
“有什么事，老方法通知我，有鹰巢做你后盾。”
“呵……”周甲轻呵：
“这等事似乎太过随意，周某甚至未曾去过鹰巢，也不知道十三鹰剩下的人都是谁。”
“告诉你一个秘密。”郑昌图神秘一笑：
“除了我，没人知道十三鹰所有人的身份，就连十三鹰自己，也只知道几位熟悉人的身份。”
“……”
周甲哑然，想了想，收起令牌面具：
“我什么时候能去鹰巢？”
“不着急。”
郑昌图再次开口拒绝，不过终于松了口：
“到时候你最好带上面具，有些人不欢迎外人，尤其是白鹰，自他妻子死后，他就……变的有些不正常。”
“生意的事，我会自己谈，告辞！”
音未落，场中陡起狂风，随即人影扶摇直上，好似大鹏展翅，几个翱翔就已消失不见。
周甲目送对方远离，垂首看向掌中的面具，表情古怪。
“鹰巢？”
“小琅岛弟子，天虎帮帮众，十三鹰中的冲天鹰，还有……”
他单手一翻，手里的面具随之变换：
“血藤楼楼主！”
血藤编织的面具靠近面颊，伴随着一种类似女子手掌拂过的感觉，面具就已紧贴脸上。
任由甩头、发力，面具都不会从面上掉下来。
更有一种诡异的阴冷气息，环绕周身。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鳞甲碰撞声，周甲的身形突兀涨大一圈，体外衣衫破碎，露出内里的玄兵战甲。
……
……
……
山洞。
一道道人影小心翼翼走在狭窄的通道内。
他们个个身着软甲，手拿厚重盾牌，身躯缩在盾牌之后，即使如此，依旧畏畏缩缩。
外界天色已经变暗。
山洞内，更是漆黑一片，唯有他们手中的火把，能把前后勉强看清。
“快点！”
催促声从后面响起：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往前走！”
“石中！”人群后面，一位身披黑袍之人道：
“你确定是在这里？”
“我当然确定。”石中身材矮壮，背着一柄足有一人高的巨锤，闷声开口：
“狡兔尚且三窟，楼主自然也有好几个藏身之处，这里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为关键的一个。”
“若非确定他已经死了，我也不敢过来。”
“血藤楼楼主。”黑袍人声音一提，略显激动道：
“据说此人不止实力了得，更是一位医、毒两道的大家，曾数次出手过各种天材地宝。”
“此处，应该会有不少宝药吧？”
“当然。”石中双眼眯起：
“楼主身上有三大法宝，寻人千里香、杀人万刃苦、控人三色毒，我们只要能得其一。”
“以后，也就不愁没有去处！”
“哼！”黑袍人冷哼，音有不屑：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我更希望他在这里留下些源晶、宝药，这等东西有没有无所谓。”
石中摇头，不以为意。
对方身份不同，用不上这些手段，但实际上，血藤楼能延续至今，这三种手段必不可少。
千里香，一旦沾染，即是相隔千里也能寻到。
而且极难祛除。
用来追人、寻人，最是了得，这也导致无人敢背叛血藤楼，甚至不敢杀血藤楼的恶人。
就是唯恐被人找上门来。
万刃苦是种奇毒，据说就连秘窍尽数打开，肉身圆满无暇的黑铁后期强者，都可毒毙。
三色毒，则是他此行的目标。
此毒是控制血藤楼暗卫的关键，一旦服用，就需长久服用，不能停止，不然饱受折磨，直至凄惨至极而死。
诸多暗卫，都是被此毒操控。
石中之所以确定血藤楼楼主已死，就是因为过去那么久，一直没有人给暗卫下发三色毒。
目前。
已经有不少暗卫身死，更多的则是疯癫似狂，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若是他能入手。
就可立马控制住一大批得力手下。
血藤楼的暗卫，个个都是凡阶好手，且被毒药控制，为了得到三色毒，什么都愿意做。
让他们去死，都行！
“啊！”
惨叫声，从前面响起。
有人不小心触碰到机关，通道内毒气、暗箭激发，走在最前面的探路之人当即惨叫连连，眨眼间又没了声息。
唯有一声声惊魂未定的喘息传来。
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躺在前面的地上，剧毒就连厚重的盾牌，都腐蚀出一个个大洞。
“继续！”
石中面色不变：
“加快速度！”
对于这些人的死，他丝毫不以为意。
为了此行，他们专门抓了近百人，还有一大堆野兽、活物，就是要把通道内的机关尽数趟平。
更何况……
他视线转动，落在一位身材矮瘦、两眼飞速转动之人身上，道：
“鲁斛，还有多久？”
“快了！”
鲁斛闻声一颤，抬起手中一个类似八卦盘的东西，来回比划了一下，回道：
“距离应该不超过十丈。”
“啊！”
“噗呲呲……”
惨叫声，再次响起。
紧接着，有欢呼声响起：
“前面有个门！”
“有门！”
“我们到地方了，到了地方是不是就放我们回去？”
“快！”石中双眼一亮：
“快过去！”
人群畏畏缩缩，但后方两人的威逼显然要大过前面的陷阱，不得已，继续朝石门靠近。
一路上。
毒箭、陷阱、铁网……
待到真正来到门前时，仅剩七八人，随后又有两人被门上的暗器击中，当场栽倒在地。
“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黑袍人点头：
“如此多陷阱，黑铁来了也要丧命，血藤楼楼主花这么大力气，此地定然藏有重宝。”
“当然。”石中面泛笑意：
“我何时骗过兄台？”
“鲁斛，过去开门！”
“是！”
鲁斛应是，深吸一口气来到石门面前，带上手套在石门上细细摸索片刻，然后表情微动。
“找到了！”
片刻后。
“嗡……”
伴随着石门朝着两侧缓慢移动，一个占地足有百余平的洞府，缓缓出现在几人面前。
洞府内没有桌椅板凳，唯有一个个箱子摆放角落。
里面。
似乎还有几个静室。
两人对视一眼，先把活着的人赶了进去，试了试里面的机关陷阱，然后才迈步入内。
“源石！”
“源晶！”
“这是……”
“宝药！”
“哈哈……”
黑袍人震开一个个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诸多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见状不由大喜。
“千里香！”
“三色毒！”
石中也从一间静室走出，手拿两个玄铁宝盒，面色来回变换。
“怎么了？”黑袍人开口：
“东西已经到手，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东西是已经到手，但……”石中轻叹：
“这些只是药物，没有药方。”
没有药方，就意味着手上的东西一旦用完，就再没有后续。
“也许在其他的地方。”人的贪念，是没有极限的，没来之前，黑袍人仅想入手一些源石、宝药。
现在，又想要更多。
“其他地方？”
石中暗自摇头。
血藤楼楼主行事隐秘，就算是他跟了对方十几年，依旧不知楼主的真实身份，这等地方知道的也不多。
虽然还有隐秘地点，但大概率没什么好处，更大可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罢了！”
轻叹一声：
“先把人解决再说！”
音落，他的身影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但见场中残影流转，幸存下来的探路之人接连倒地。
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石中五指伸展，正要击杀最后一人，表情突然一变。
“唰！”
“叮……”
“小心！”
“轰……”
劲气轰鸣。
一道人影突然暴起，与石中近身厮杀，两人拳掌交锋，劲气激荡，瞬息间杀招连环。
这最后一位幸存者，赫然是位黑铁高手！
“彭！”
闷响声中，石中被一脚扫飞，重重砸入山体，手上的两个铁盒也被人影给夺了过去。
黑袍人身影闪烁，见来不及插手，先拦住门口退路。
“杨玄！”
石中从碎石中撑起身体，嘴角溢血，双眼死死盯着人影：
“你竟然没死？”
“让你失望了。”杨玄伸手往脸上一抹，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下面留有刀疤的面庞，冷声道：
“杨某并没有跟着楼主过去。”
“看来，你也没有得到楼主的信任。”石中先是不屑一笑，又道：
“既然来了这里，想来也是为了楼主的藏宝，不过你以为你一人能敌得了我们两个？”
“两个？”杨玄冷笑：
“你还剩几分力？”
刚才他突然出手，可是已经让对方受伤。
“就算还剩七分，也足够帮水兄拿下你！”石中面色阴沉，伸手缓缓拿起背后巨锤。
“七分？”杨玄轻哼，看向黑袍人：
“阁下真要与杨某拼个你死我活？”
“在下所求，只是手上的这些东西，不妨你我联手，解决了姓石的，这里其他东西都归你！”
“水兄！”石中面色一变：
“不要中他的离间计！”
“……”黑袍人眼神闪动，他已经见识了杨玄的实力，并无十足把握拿下他，而石中。
“何必如此？”
黑袍人突然轻笑：
“这里东西多得是，就算我们三人平分，也是绰绰有余！”
“大……大人。”
这时。
一直缩在角落，没有吭声的鲁斛颤颤巍巍开口：
“你后面，还有一个人。”

第006章 楼主
身后有人？
黑袍人心中一惊，立于原地的身影陡然一分为三，三道人影各施身法，朝着三个方向扑去。
真真假假，难以琢磨。
速度，
更是快的惊人。
石中、杨玄也是面色一变，悄无声息移动身形，眼带警惕朝着入口看去。
山洞本就黯淡无光，仅有几个火把照耀四方，洞口通道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即使以黑铁强者的目力，也仅能模糊看到一个黑影，立于其中。
“三身步？”
低沉、有力、冰冷的声音响起：
“费穆世界的人？”
伴随着声音传来，人影也缓步行入洞府，石中、杨玄两人的表情当即大变，下意识后退。
“楼主？”
“这不可能！”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着暗红长袍，背后火红披风，腰悬一柄长剑，带有诡异面具。
那面具……
好似鲜血侵染的蔓藤，经由妙手编织，一条条藤蔓宛如涌动起伏的血筋，恐怖骇人。
泣血鬼面！
血藤楼楼主的标志！
伴随着来人踏入，一股阴冷、肃杀、诡异的气息，无声无息笼罩全场。
“不！”
震惊过后，杨玄首先察觉到不对：
“你不是楼主！”
“不错！”石中眼神闪动：
“楼主从来没有随身佩戴过兵器，身材也没有这么高壮。”
单慕华身材高瘦，经常扮做弱不禁风的病人，来人则魁梧的像是贝洛人，堪比黑熊。
两者，截然不同。
至于兵器……
没人知道血藤楼楼主通晓什么手段，但确实不常带兵刃。
“你是谁？”
杨玄低喝：
“为何会有楼主的泣血鬼面？”
周甲神情隐于面具之后，饶有兴趣扫眼全场，视线在那疑似费穆世界武者的黑袍人身上顿了顿。
才慢声开口：
“不请自来谓之盗，不问自取谓之贼。”
“看来我这里，今日是来了盗贼！”
“放屁！”石中低喝：
“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楼主已经死了，他留下来的东西，理所当然归我们所有。”
“杨兄！”
他看向杨玄，神情绷紧：
“你怎么说？”
杨玄眼神闪动，随即长吐一口浊气，身躯轻轻晃动，筋骨、皮肉如活过来一般蠕动。
眨眼功夫，整个人就壮了一圈。
更有一股凝然之意，自身上浮现。
“好！”
周甲轻击双手，音带赞叹：
“杨家霸王体，杨玄你怕是已经修至第三重了吧，有生之年，当有望进阶黑铁中期。”
“除了聂观文，血藤楼当属你的潜力最大！”
“阁下无需装腔作势。”杨玄闷声开口：
“楼主已死，这一点确凿无疑，你真以为带上泣血鬼面，就能成为血藤楼楼主不成？”
“呵……”周甲负手轻笑：
“那你们猜，我这面具从哪得来的？”
场中一静。
角落里的鲁斛更是心头发寒。
是啊！
没人见过血藤楼楼主的真实身份，按理来说，只要夺来泣血鬼面，就可以以假代真。
但血藤楼楼主，又岂会把面具交给别人。
真正的楼主已死。
那这人……
杀人凶手？
“想唬我们？”石中冷哼：
“楼主前去对付雷霸天，双方应该同归于尽，这泣血鬼面，怕是阁下从那里捡到的吧？”
“就算不是，也是你趁着他们两败俱伤，侥幸得的好处！”
他打死也不相信，有人能独自解决掉天虎帮和血藤楼两方的顶尖高手，至少石城无人能做到。
来人，
定然也不行！
“啪！”
“啪！”
周甲轻击双掌，音带赞叹：
“猜的不错。”
“可惜。”
“没有奖！”
“杨兄！”石中声音一提：
“今日是血藤楼内部的矛盾，不该让外人占了便宜，我们三个联手解决此人，然后东西平分。”
“三个打一个，就算他是真正的楼主，也不用怕！”
“哼！”杨玄冷哼，看了眼一旁的黑袍人。
外人？
石中早就带了外人过来。
“我没意见。”黑袍人开口：
“一开始我就提议，东西平分，不过其他的东西无所谓，但这里的宝药我要占大份。”
杨玄眼神闪动。
来人神秘，且定然与血藤楼楼主之死有关，此番前来，看样子是想接手前任楼主的东西。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前一任血藤楼楼主，又岂会再重蹈覆辙？
当下心中一凝，正要开口做出决定，就听周甲道：
“我听说，前段时间，小琅岛去了一个年轻人，十几岁就已入了七品，可谓前途无量啊！”
杨玄身躯一僵，双眼死死盯着对方，眼中满是恐惧。
“你……”
“放心。”周甲淡然开口：
“只要你继续为我做事，那年轻人自然不会有事，不然……，小琅岛，也非避险之所。”
“杨兄！”石中面色一变，急道：
“别上当，只要解决了此人，还用怕他的威胁？你难道还想继续被血藤楼控制不成？”
杨玄面泛挣扎，双手更是时紧时松。
良久。
方缓缓摇头，涩声开口：
“我不能冒险。”
“明智的选择。”周甲音带笑意：
“放心，我与前任血藤楼楼主不同，只要用心做事，绝不会亏待你。”
“愚蠢！”
石中大声怒吼：
“老子就算死，也绝不愿再受人操控！”
“水兄，上！”
怒吼声中，他手中巨锤已经悍然砸出。
一锤无血石中早年也曾名震一方，锤下不留活口，后来被血藤楼控制，成为杀人傀儡。
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摆脱血藤楼。
一手锤法在这些年的磨炼下，更是几达巅峰之境。
此即含怒而发，有去无回，偌大洞府当即劲风呼啸，无数碎石从墙壁上哗啦啦跌落。
“轰！”
空气，在这一锤之下，也悍然轰爆。
一团团气浪咆哮狂卷四方，角落里的鲁斛更是尖叫着震飞出去，一时间碰的头破血流。
杨玄眼神闪动，迈步欲拦，身前突然浮现一抹刀芒。
却是黑袍人出手拦截。
“唰！”
黑袍人身法了得，两柄弯刀从黑袍下探出，好似灵动毒蛇，瞬息百斩，覆盖前方数丈。
杨玄脚步一停，拳锋摩挲，一一轰碎刀芒。
黑袍人并不纠缠，借力腾身，朝着周甲所在冲去，两柄弯刀藏在石中身后，蠢蠢欲动。
“……”
杨玄表情不变，脚下却微微放缓。
一时间。
他处于最后面，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造成周甲一人独自面对石中、黑袍人的围攻的局面。
“铮！”
陡然。
一股好似发自九幽深处的剑吟声，自场中响起。
剑吟一起，偌大洞府就像是突然坠入深渊一般，一股发自内心的彻骨严寒，悄然浮现。
在杨玄的感知中。
漆黑的剑芒，从神秘人剑鞘中探出，点在来袭的巨锤之上。
石中手中的巨锤，重达八百多斤，加上黑铁强者的全力爆发，一栋精钢打造的房屋也可轰碎。
剑芒暗淡、微弱，巨锤则狂暴、凶戾，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彼此相撞，剑芒当即朝下弯折。
但下一刻。
剑芒弯曲到极点，陡然爆发出撕裂一切之力，漆黑的剑芒甚至让感知中再无外物存在。
阴杀夺命剑！
大圆满！
“唳……”
鬼唳之声，在场中回荡。
石中身躯一僵，手臂高抬，中门大开，眉心浮现一抹血痕，眼中的惊惧也渐渐失去光泽。
“唰！”
黑袍人身随电转，刀光漫天，人影则一分为三，朝着通道冲去。
石中的实力他一清二楚，两人不相伯仲，石中全力以赴，在对手面前却连三招都坚持不住。
他又如何不惧？
当下毫不迟疑，激发燃血秘术，人刀合一，疯狂前冲。
三身步乃圣堂秘传，转阶为圣武士后，三身步更是有化虚为实之妙，让人真假难辨。
黑袍人的刀法同样了得。
看似简单直接，却直斩剑芒余力转圜不协之处，趁着周甲收剑防御，突然爆发逃走。
对于逃跑，他显然经验丰富。
黑影在通道里诡异闪烁，瞬息数丈，宛如鬼魅。
“哼！”
冷哼声，自后方传来。
随即，无数道阴冷刺骨的剑光奔涌而来，好似浪潮，把几十米蜿蜒曲折的通道尽数覆盖。
暴力！
“噗呲呲……”
无数剑光疯狂绞杀，黑袍人拼命坚持，却只是垂死挣扎，伴随着剑光一收，黑袍人也僵在原地。
呲……
身上衣衫裂开。
噗通！
尸体坠地。
“鲛人？”
面具下，周甲微微挑眉。
鲛人，修炼的是圣堂秘法，似乎还有一门帝利族的武技，又与血藤楼的石中搅在一起。
此人到底什么来历？
摇了摇头，他不再去想，不论身前什么身份，死后都是一样。
回过身，杨玄面色凝重。
两位黑铁，在对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论实力，怕是不比上一任血藤楼楼主差多少。
见周甲看来，他缓缓垂首，音带恭谨：
“楼主。”
他是比石中强一些，但强的有限。
对方杀石中两人轻而易举，杀他也不会麻烦，刚才三人联手，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嗯。”
周甲点头，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鲁斛：
“这人是谁？”
“此人名叫鲁斛。”杨玄回道：
“实力平平，但通晓机关、秘锁，有不少地方用的到。”
“是吗？”周甲看向鲁斛：
“果真如此？”
“楼……楼主。”鲁斛面色惨白，浑身是血，闻言跪在地上急急叩首：
“小人确实精通此类技巧，小人师从工门，家师更是朝廷一品锁匠，一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我会开暗门、秘锁，求楼主饶命啊！”
“我可以饶你一命。”周甲声音淡漠：
“但你要证明你的实力才行，而且别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说对吧？”
鲁斛身躯一僵，随即重重叩首，小跑着来到墙壁旁边，伸手摸索了记下，然后接连按动墙壁上某些不起眼的凸起。
“嗡……”
石墙轻震，缓缓打开一道裂缝，露出里面的暗室。
“嗯？”
杨玄面色一变，深深看了眼鲁斛：
“好小子，你明明知道这里还藏有暗室，却一直没有说出来，石中那家伙死得不冤！”
“不敢。”鲁斛跪倒在地，身躯缩成一团：
“小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害怕石中卸磨杀驴，所以留一手自保，还是楼主法眼无差，小人的这点心计难逃法眼。”
“去！”
周甲示意：
“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单慕华心性阴沉，就算是密室里的东西，也难保安全，万一涂了毒，让鲁斛先尝试，也能防备一二。
不久之后。
几本书册一一摆放在周甲面前。
单慕华这几十年来，寻医问药并非作假，而是真的有所成，更亲手编撰了一本毒经。
旁人求医，是为了救人。
他求医，却是为了害人性命、控制其他人。
三种奇毒，无不了得。
摇了摇头，周甲把毒经扫在一片，视线落在一门名叫天蛇敛息法的功法上。
单慕华装病装了那么多年，不止各路名医，就连雷霸天、脉主等人都没有发现端倪，靠的就是此功。
“天蛇敛息……”
“宝药！”
手一挥，面前的东西消失不见，尽数收入乾坤空间。
这等手段，也让看在眼里的杨玄、鲁斛心中更加畏惧，这似乎已经非是武技可以解释。
“老吴在哪？”
转过身，周甲慢声开口。
血藤楼控制着的几位黑铁，石中主暗卫，杨玄掌厮杀，老吴手上则握有各种渠道。
血藤楼的暗线，暗中控制的商铺，各大势力安插的人手等等……
这些，都归老吴管。
论及信任。
单慕华除了相信袁希声，估计就是这位老吴了，就连平日里代替他身份露面的聂观文都比不上。
“他……”
杨玄抬眼，小心翼翼道：
“死了。”
“死了？”周甲挑眉。
老吴在血藤楼的诸位黑铁之中，实力最弱，但再弱也是黑铁，且还有明面上的身份保护。
当即问道：
“谁杀的？”
“他的小妾。”
“嗯？”
周甲声音古怪：
“他的小妾，杀了他？”
“确实如此。”杨玄也音带不解：
“属下也不清楚，他那小妾是如何成的黑铁，但此女现如今在石城也算有身份之人。”
“叫什么？”
“叫清雪！”
“走。”
周甲挥手：
“去找她。”
老吴手上的东西，几乎是血藤楼的命脉，自不能不管。
“是。”
杨玄垂首应是，态度恭谨。
他已明白。
血藤楼，将不可避免的再次出现。
周甲则陷入沉思。
他在凡阶之时就可抗衡黑铁，现今证得黑铁，虽然神煌诀未破一关，但得益于龙虎玄胎的加持，底蕴不比破两关之人弱。
施展大圆满境界的阴杀夺命剑，可斩三关高手。
激发暴力。
可敌神煌诀破五关之人。
若是手持怒雷刀、双刃斧，有着五雷加持，还能更强。
反倒是玄兵战甲，凡阶之时能增加感悟天地之力，现今用处已经不大，破三关之后怕是几乎无用。
嗯……
除了寥寥无几的黑铁后期强者，在这石城，当无畏惧！

第007章 神女
河畔居。
石城内一处雅致客栈。
客栈位于内城河四水交汇之地，立于楼上，可观城中水脉走势，引人入胜，因而得名。
这一日。
客栈清空了外客，只为宴请两人。
“请！”
“两位请！”
伴随着屋门打开，天虎帮长老曾从龙热情相迎。
“哈哈……”
曾从龙身量不高，嗓门却很大，满脸络腮胡更显豪气，不过此人名声，多以毒辣阴险著称，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他大笑相迎，抱拳拱手：
“今日一早曾某就感觉精神抖擞，一直心有不解，直到听闻有贵人来临，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等诸位。”
“徐公子，久仰久仰！”
“这次就是蔡兄吧，玄天盟内门黑铁，果真不凡，与我们这些野路子出身的天差地别。”
“曾长老客气了。”蔡齐拱手。
徐裳点头示意，视线则不由自主被对方身后那白衣女子给吸引过去，久久不愿移开。
女子面容姣好、体态婀娜，肌肤光亮如玉、美眸好似灿星，简简单单的施礼，就让人印象深刻。
白衣劲装打扮，更是多了份女儿家少有的英气，英气中带有柔弱，让人不由心生保护欲。
眼眉带媚，面有神辉。
妩媚！
圣洁！
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一对词，放在此女身上，却似乎理所当然，好似得到奇妙的平衡。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蔡齐，也不由心中暗赞一句。
好一个女子！
“徐公子。”
女子声音清脆，好似百灵鸟欢畅，也让徐裳回神：
“小女子清雪，见过公子、见过前辈。”
“原来你就是清雪姑娘。”徐裳双眼一亮，忍不住道：
“果然是人如清风、肤如白雪，今日能见姑娘，真是徐某人三生有幸，不枉来此一遭。”
“徐公子。”
清雪美眸微翻，含嗔带羞。
初次见面，就这么说，已经算是失礼，不过她表情妩媚，即表达了不悦，又不会让人不喜。
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哈哈……”
“来！”
曾从龙伸手示意：
“曾某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两位入座，石城不如内门，小地方，两位别介意在下怠慢。”
“不敢。”
兴许是清雪的原因，徐裳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精神抖擞，就连眼里似乎都带着光：
“两位先请！”
他虽是凡阶，但身为徐家子弟，来往之人皆为黑铁，倒也毫不怯场。
只是身份，就已不同。
四人相继坐下，推杯换盏，气氛也越来越热切。
尤其是清雪，初见此女，白衣胜雪、英气逼人，似乎极难亲近，酒桌上却表现的八面玲珑。
尤其是对徐裳的态度，若即若离，时而妩媚一笑，更是几乎把人的魂魄都给勾出来。
“自帮主遇害，天虎帮人心惶惶，又有豺狼在周围虎视眈眈。”
曾从龙放下酒盅，长叹一声：
“俗话说，人心齐、山岳移，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清楚，天虎帮不能继续再这样乱下去了。”
“帮主人选，必须尽快定下！”
蔡齐、徐裳对视一眼，都是一笑掠过。
现如今的天虎帮，就是一滩浑水，他们作为外人，对里面的道道毫不知情，自不会贸然插手。
一股香风飘来，清雪靠近徐裳坐下，笑道：
“其实帮主人选，也就那么几位，选谁都差不多，我们只是担心为了这个位置闹得不愉快。”
“到时候，亲人悲、仇人快。”
说着，伸手端起酒杯送到徐裳唇前：
“徐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美人在侧，姣好身段探手可揽，温热气息几乎透过衣衫紧贴皮肤，也让徐裳心头发热。
当下连连点头：
“清雪姑娘说的是。”
“曾兄。”蔡齐见状急忙开口：
“这是天虎帮的家务事，我们作为外人，不太方便插手。”
“蔡兄多虑了。”曾从龙摇头：
“帮主人选是谁，莫说蔡兄，就算是曾某也说了不算，只是不想让帮内再起纷争而已。”
“若是两位能说合几句……”
“不可！”
“没问题！”
蔡齐的话，被徐裳挥手打断：
“我们是做生意的，自然也不想石城混乱，若是能早早解决这般的事，也方便以后。”
“蔡叔，你说是吗？”
蔡齐面色微沉。
对方说的好听，到时候怕就不只是如此了，一旦参与进去，再想干净脱身只是妄想。
“此事还早。”清雪笑着给两人斟满酒水，道：
“再过不久，就是征兵之时，这段时间就算是帮主人选，也需放下，兴许到时候已经有了决定。”
“清雪姑娘说的是。”徐裳点头，下意识朝对方靠了靠。
两人肩臂相贴，笑意盈盈，距离也越来越近，甚至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够清晰感知。
“喝酒，喝酒！”
曾从龙举杯，恍若未觉：
“说起来，裘副帮主之子应辰，也是玄天盟内门弟子，只不过他一直待在石城，未曾有机会请教内门高人。”
“蔡兄有时间，不妨指点一二。”
裘应辰，
这次天虎帮帮主人选之一。
蔡齐皱眉，正要开口拒绝，双耳突然一颤。
“嗯？”
清雪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与徐裳嬉笑的表情变的凝重，美眸泛起疑惑，侧首朝外看去：
“好像……”
“彭！”
一声闷响，曾从龙猛然拍案而起，劲风冲开门窗，脆弱的窗纸更是四分五裂，他怒目圆睁朝外怒吼：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这里闹事！”
“呼……”
“噗！”
“咣当……”
声声异响，从外面传来，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更伴随着时不时的惨叫哀嚎，也让屋内几人面上变色。
他们眼中有惊，心中更怒。
这里可是石城。
几人都是城中最为顶尖的人物。
竟有人敢来这里闹事？
“清雪！”
一个嘶哑之声，随风飘来，忽东忽西，位置让人难以琢磨：
“杀了我血藤楼的人，拿了我们的东西，还想脱身，真以为成就了黑铁就能肆无忌惮不成？”
“血藤楼？”
“怎么会！”
几人面色大变，腾身相继跃出屋外。
院内。
原本安插在外围的护卫，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仅剩的护卫，也在面对诸多黑衣人的围攻。
这些黑衣人手段毒辣，有攻无守，个个悍不畏死，即使断臂也不吭一声，拼着重伤也要反砍对手一刀。
如此凶残的手段，即使护卫实力强些，竟也不是对手。
一个个，接连身死。
不过片刻功夫。
河畔居就已尸横遍地，血腥味扑鼻。
“血藤楼暗卫！”
这等手段让曾从龙面色绷紧，闪身冲向厮杀的战场。
“唰！”
一道黑影从暗处扑来，身在半空挥动双拳，拳影重重，把曾从龙硬生生给轰落在地。
“黑铁！”
蔡齐、清雪双眼一缩，正要有所动作，又齐齐停下脚步。
一股冰冷杀机，隔空罩来。
杀机如有实质，刺骨冰寒，周遭草木瞬间结霜，感知中夜幕星光似乎也变的暗淡起来。
还有高手！
“哒……”
黑暗中，一道人影缓步行来。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面上带着一个血红诡异面具，在诸多暗卫的簇拥下，猩红眼眸隔空落在两人的身上。
“清雪？”
“血藤楼楼主？”
清雪美眸眯起，随即摇头：
“不可能，你不是他，老吴说过血藤楼楼主已死，你到底是谁？从哪里得来的泣血鬼面？”
“我是谁不重要。”周甲声音淡漠：
“东西在哪？”
“哼！”清雪冷哼：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可是石城，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人也敢露面？”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周甲摇头，看向蔡齐：
“此事与阁下无关，是我们血藤楼的私事，还请退到一边。”
“放肆！”不等蔡齐开口，徐裳已经怒道：
“藏头露尾的东西，也配在这里大言不惭，蔡叔，出手教训教训他，清雪放心，不会有事的。”
清雪闻言，回以一笑，也让徐裳心花怒放。
蔡齐表情不变，只是冷冷看着周甲：
“阁下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呵……”周甲轻呵：
“徐家，好大的面子！”
“看来你知道。”蔡齐昂首：
“那还不赶紧滚开！”
“看来是你不明白。”周甲摇头：
“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要以为成就了黑铁，背靠徐家，就能目中无人。”
“既如此，我不介意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这里是石城，不是内门驻地，一个黑铁初期，徐家、内门的背景在这里都起不到作用。”
“你们！”
“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声音袅袅，人影飘忽，场中两人同时绷紧身躯。
蔡齐心生警惕之余，又感觉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古怪，似乎对方说的话，听着极其耳熟。
在哪里听过？
“小心！”
清雪的低喝，让他瞬间回神，周天劲席卷全身。
“清雪？”
周甲身影晃动，瞬间逼至两人的近前，一双猩红眼眸盯着清雪，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觉很是熟悉。”
“你到底什么来历？”
他之所以说那么多话，不是啰嗦，而是在这清雪的身上，确实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像……
霍家堡的王夫人！
“哼！”
清雪低哼，屈指轻弹。
指箭术！
这是一门在费穆世界流传甚广的法术，可以从指尖迸发劲气，威力可大可小。
小，
仅有些许劲风。
大，
可洞穿数丈开外的墙壁。
但就算是认识不少费穆世界转职法师的蔡齐，也从未见过，眼前这等恐怖的指箭术。
一道道劲气，洞穿空气，极致的速度甚至引起气爆，一团团肉眼可见的气浪在身前炸开。
劲气直冲数十米，接连洞穿两道青石垒就的墙壁。
不止一箭！
刚才还气质娇柔的清雪面色一寒，十指连弹，无数道气劲在空气中激射出道道涟漪。
霎时间。
身前数十米，被无数道气箭尽数覆盖。
两排长达十余米的青石墙壁，瞬间多出无数洞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迟了一瞬才响起。
“嘶……”
蔡齐双眼一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后方的徐裳更是浑身崩紧，下意识连连倒退数步，再看清雪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惧意。
“叮叮……当当……”
周甲立于气箭的笼罩范围之内，身周剑光跃动，阴风呼啸，硬生生抗住来袭的气箭，声音也变的冷然。
“你到底是谁？”
“初入黑铁，却有着如此雄厚的源力，施展的还是费穆世界的法术，我听说你不久前明明未曾习武！”
从杨玄查到的消息看，这位清雪平时的表现虽然颇有心机，但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气质，
也与现今不同！
此等绝色，以前不可能不出名，也就是说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仅发生在数月之间。
“你的话太多了。”
清雪冷哼，以气箭术压制之际，长袖挥舞，数道流光罩落：
“蔡前辈，还请出手，此人祸乱石城数十年，满手鲜血，乃衙门、玄天盟通缉的要犯。”
流光落下，有的化作无形大山，有的演化千百锁链，有的更是杀机冷厉、透骨冰寒。
竟全都是威力不凡的法术！
“好！”
蔡齐眼神闪动，飞身扑上。
他同样不解清雪的身份，但这无所谓，对方爆发的实力，足可以压制任何黑铁初期之人。
就算中期，也要严重受限。
自己再从旁出手，定能解决来人。
至于清雪身份的问题，等解决了‘血藤楼楼主’，回禀宗门就是，自然会有人前来询问。
乾坤一击！
大周天拳法势如囊括一切，已破两窍的周天劲，更是能让黑铁中期高手，也要暂避。
并非每一门黑铁功法，都要破十关。
周天劲，仅有六重。
已开二窍的蔡齐，在偌大石城，能碰得上的对手实则寥寥无几，也难怪他气势十足。
拳劲与剑光相撞，正欲破开剑势，突然心头一跳。
不对！
来人的实力远比想象中的要强！
“轰……”
在他惊疑不定的瞬间，狂暴的剑气，呼啸而起。
好似一片漆黑的夜幕自周甲身上涌现，瞬息间覆盖八方，感知中一切尽皆化作黑暗。
阴杀夺命！
大圆满！
剑意压制！
“噗噗……”
剑刃切割肉体的声音响起，蔡齐心头发寒，拳劲疯狂爆发，却止不住身上伤口越来越多。
而剑意笼罩的核心，并不是他。
是清雪！
“啊！”
突然。
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叫。
叫声如同万千刚刺扎入耳膜，徐裳如遭重击，身躯踉跄倒退，蔡齐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呼啦啦……”
清雪背后，一头诡异的黑影凭空浮现。
黑影长着一双类似蝙蝠的翅膀，半具身体藏在清雪体内，另外半截躯体漂浮在半空。
一种神圣、死亡的气息，伴随着翅膀的张开，从黑影体内涌现。
“死！”
“死！”
清雪、黑影同时低吼，声音重重叠叠，更有数道内蕴毁灭之力的光晕，朝着周甲轰去。
这一瞬间，她身上的气息，也猛增数倍。
黑铁中期巅峰！
不过兴许某些方面的不适应，让‘它’不能施展太过复杂的技巧，只能运用指箭术这类最基础的法术。
“哼！”
周甲冷哼。
暴力！
玄兵战甲下，肉身再次一涨，狂暴的剑气随之扩张，竟是把河畔居小半庭院囊括在内。
漫天剑气交织成网，朝着内里的一切疯狂剿杀。
“噼里啪啦……”
霎时间，房屋倒塌、碎裂，无数山石四分五裂。
“轰！”
一道道人影被剑气轰飞，身在半空就已口吐鲜血。
更多的。
则是被无穷无尽的剑气绞成漫天碎肉。
“走！”
远处的曾从龙心头狂跳，猛然爆发全力把杨玄暂时逼退，身形几个闪烁，提起惊慌失措的徐裳就朝外逃去。
同时手一抬，激发天虎帮长老特有的传讯信号。
口中更是大喊：
“血藤楼楼主在此行凶，速来捉拿！”
“楼主！”
杨玄本欲追杀，见状急忙停下脚步朝场中看去。
场中剑光散去，周甲立于场中，身前躺着两具尸体。
赫然是一脸惊恐的蔡齐，和有些诡异的清雪。
他若有所思，轻轻挥手：
“撤！”
“是！”

第008章 开始
所谓狡兔三窟。
石城内，自也有不少血藤楼暗中控制的产业。
其中一处。
‘血藤楼楼主’端坐正中，面前桌案上，摆放在从清雪、老吴所在搜出来的几样事物。
周甲拿起一枚如同玉髓一样的东西，细细端详。
“此物名源髓。”
杨玄开口解释：
“如此小的一块，内蕴源力堪比上千枚源晶，纯粹的源力凝成实质，才有这般模样。”
“唔……”
周甲缓缓点头，又有些不解：
“这般纯粹、凝实的源力，怕是根本没有办法炼化，想来也非先天而成，做出来有什么用？”
说实话。
这等凝实的源力，就算是白银强者，他也不觉得能够直接炼化。
就像空气。
压缩液化之后，自不可能再通过呼吸吸收，若是再设法凝成固体，对于常人来说就是剧毒。
强行服用，不过是找死。
“这……”杨玄面露迟疑，道
“属下也不知有何用处，但不论是军方还是六族，都在暗地里收购此物，应该有什么特殊用处。”
“再不济，也能换源晶。”
摇了摇头，周甲放下源髓，看向一旁的黑色木雕。
“神像！”
这种木雕，他此前在霍家堡也曾入手过一个，两者大小相差无几，但细节处有差别。
雕刻之物，据说是费穆世界的神灵。
当然。
以周甲的见识，自分不清到底是哪位神灵。
“楼主。”鲁斛开口：
“如果属下没有看错的话，这座神像应该是费穆世界的光明神，只不过与圣堂供奉的光明神有些区别。”
“你确定？”周甲挑眉。
就连杨玄也是一脸诧异，毕竟这木雕色泽漆黑、气质阴郁，所说亡者之神还差不多。
而作为信徒，绝不可能把自家供奉的神灵搞错。
“确定。”
鲁斛点头：
“小人曾经为圣堂解过机关，对他们信奉的神灵有所了解。”
“楼主请看，光明神执掌圣火、天空、神域，分别代表三种权柄，也以三种兵器代指。”
“费穆世界的神灵不少，却没一个与光明神相同。”
“呵……”杨玄轻呵：
“象征光明的神灵被刻成这种渗人的模样，难不成，费穆世界的光明神，也堕落了？”
这里是墟界，就算是其他世界的创世神灵，也管不到这里，他自然可以随便开玩笑。
“楼主。”
想了想，杨玄开口：
“从我们查出的消息看，老吴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暗中拜神，现在想想，他的死也不像是被人所杀。”
“更像是心甘情愿的……”
“献祭！”
“也正是此番献祭后，才有了清雪的实力暴涨，这里面可能有些联系。”
“此外就是我们的产业，其中有不少被他们用来吸引信众，好在时间短，还有些剩余。”
周甲没有吭声，面具后表情阴沉，若有所思。
有些消息杨玄并不清楚，而是直接呈到了他的面前，其中就有关于老吴、清雪拜神之事。
在他们的口中，清雪是神女、圣女，某种存在的承载物。
此类神灵，有诸多信众。
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
这些信众散布在很多地方，互相地方并不联系，不会因为杀了清雪而戳了一个马蜂窝。
而且老吴等人拜神不久，本地信众还不多，影响力更是不足。
坏消息是，
每一位神女、圣女的身边，都会有着一位神使，而且这位神使的实力，通常要更强。
这位神使，可能会盯上他。
不！
应该是盯上血藤楼楼主。
“楼主。”
见周甲一声不吭，杨玄开口请示：
“此物不祥，要不要毁掉？”
“嗯。”
周甲缓缓点头。
“你！”杨玄侧首，一指一位暗卫，同时扔出一粒丹丸：
“把它毁掉！”
“是。”
暗卫有些激动的接过丹丸，上前拿起雕塑，想了想，猛的朝外扔去，同时抬手射出暗器。
“咄咄！”
“彭！”
他的暗器是雷火镖，遇物即爆，燃烧的火焰还有很强的附着力。
木雕被暗器击中，当即碎裂，在火焰中烟消云散。
“没事。”
等了等，见毫无异样，杨玄语气一松：
“看来所谓的神，来了这里也不好……”
“彭！”
陡然。
立于场中的暗卫整个爆开，血肉漫天飞舞，白骨内脏更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扭曲碾碎。
即使是周甲，也未曾发觉何时出现的问题。
场中一静。
杨玄眼角抽搐，双手轻轻颤抖，幸亏他让一个暗卫出手试探，不然自己出手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罢了！”
周甲强行压下心中的涟漪，淡然开口：
“此事就此了结，以后无需再提。”
“是。”
杨玄垂首：
“对了，还有一事，属下忘记禀报。”
“说。”
“石中此前邀的那个鲛人，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
周甲抬头：
“那个地方以后舍弃，若有吩咐，我会另外通知你们。”
“是！”
杨玄应是。
“咚！”
“咚！”
“咚！”
这时，屋外传来沉闷鼓声。
“有孕在身者不征，高不过车辙、寿已过六旬者不征，因故、赏、赐、功免役者不征。”
“余者！”
“皆征！”
“又到征兵的时候了。”
杨玄侧首，看向屋外。
似乎察觉到满城百姓的躁动和风雨欲来，他音带感慨，待到回神，楼主已然消失不见。
小院。
周甲取出一瓶瓶宝药，面露笑意。
这些东西，都是单慕华多年的积累，对于一位已开六关的人来说，所藏宝药自然不是凡品。
其中，有将近三成，都是蕴有源质的宝药。
“两个月！”
周甲眼神闪动：
“征兵之期过后，就可破开一关！”
而他手中的宝药，足够他破两关所需，毕竟是六关高手留下来的东西。
……
……
……
小琅岛。
大殿之上，数人端坐。
这里的人，在石城极少有人听闻。
但他们的一言一行，却影响着城中诸多人的衣食住行，乃至生老病死。
“征兵已过。”
这一代，金煌一脉的脉主轮到杨家。
杨世贞已经年过七十，不过黑铁后期的修为，让他的精气神依旧处于巅峰，此即扫眼众人，问道：
“天虎帮帮主的位置，你们怎么看？”
“雷成人如其名，老成厚重，待人宽仁，深受帮众爱戴，我认为应该选他为新任帮主。”一位老者闷声开口。
“三叔。”薛霄虽为女子，脾气却最为火爆，闻声道：
“你不会是收了雷成的好处吧，他这种脾气，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尚可，岂是做帮主的料？”
“依我看，该选裘应辰！”
“不妥。”杨云翼摇头：
“天虎帮是雷霸天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威望之大，就算是我等都难插手，选他姓怕是会引起抵触。”
“这岂不是更好？”薛行简开口：
“天虎帮不应该姓雷，该姓小琅岛才对，若是帮主代代为雷家所有，谁人知道我们？”
他冷笑直言：
“现今改姓，正是要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操之过急了！”
“不错！”
“……”
虽然这里都不是外人，但如此做法，依旧引起不少人的不满，尤其是已有定计的某些人。
“诸位。”直至场中唯二的外姓人，纳兰业德开口：
“杀死雷霸天、单慕华的凶手，可曾找到线索？”
场中一静。
众人商谈着天虎帮帮主的人选，彼此争吵难休，心中怕是早已把此事给忘了一干二净。
这一代薛家家主薛烈图沉声开口：
“雷霸天神煌诀已破六关，再加上对紫雷刀法的完美掌控，普通黑铁后期也非他的对手。”
“天水寨寨主郭悟断也算一代人杰，却也死在他的手里。”
“再加上单慕华、袁希声等……”
他轻叹一声，道：
“就算是我与脉主，也没把握尽数把人解决。”
言下之意，自是打算把此事静悄悄处理，不再继续追寻，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有没有可能。”有人小声开口：
“他们相互厮杀，同归于尽？”
“怎么可能？”
“休要胡言乱语，雷霸天这些年对单慕华的照顾我等都看在眼里，怎么会发生这等事？”
场中当即掀起一片喧哗。
“我就是说说。”
“说说而已……”
“够了！”
杨世贞轻柔眉头，制止场中的喧哗，心中也不免苦闷。
相较于天虎帮的人，岛上的这些人虽然实力更强，但明显缺乏人情世故，也无太多处事经验。
果然。
天虎帮的事，只能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岛上这些人，还是安心修行为好。
“去信一封。”
挥了挥手，他淡漠开口：
“告诉雷成、雷眉、裘应辰等人，帮主人选小琅岛不会过分参与，且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天虎帮支持谁，杨某也不会拒绝。”
“脉主！”
“叔父！”
当即，殿内响起抵触之声。
尤其是有些不喜小琅岛苦修郁闷之人，早就想着入天虎帮逍遥自在，自然是极为不喜。
雷霸天在的时候，他们的手伸不进天虎帮。
现如今。
岂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先这样吧。”
薛烈图开口：
“天虎帮不能继续乱下去，待到选出帮主之位，再谈其他。”
两家之主接连下了定论，其他人即使再有意见，也只能乖乖听从。
同时。
薛、杨两家，各出一人，入驻天虎帮。
一则为天虎帮坐镇，免得被外人觊觎，二则也算是加强小琅岛对天虎帮事物的管理。
从幕后，渐渐转为台前。
……
……
……
“周长老！”
雷眉挥手，自有人呈上一面厚厚的盾牌：
“你要的东西。”
“多谢。”周甲拱手，待看到盾牌后，双眼不由一亮。
这面盾牌掺杂了诸多血藤楼收集的雷属之物，经由天虎帮高人锻造，已是一件黑铁玄兵。
握住盾牌，轻轻挥动。
没有破空声，移动丝滑，好似没有重量，但即使是重炮轰击，也休想打破这面盾牌。
五指一握。
“嗡……”
一层无形的罡劲，悄然笼罩周遭。
就像是一个圆形护罩，把周甲所在牢牢包裹，不留丝毫缝隙。
四相盾震！
三重盾反圆满之后，经由在藏书苑多日翻找，周甲又融入了一门名曰四相劲的护体法门。
谓之，
四相盾震。
四相盾震：精通！
经由数次加持，这门盾法的品阶，在先天武技之中也属上乘，仅次于小琅岛三功六法。
除非黑铁中期，怕是都不能让盾法防御显出不稳。
罡劲凝实厚重，无形的威压也让雷眉下意识后退，待到回过神来，不由的鼓掌赞叹：
“周长龙果真天资非凡，短短数月，修为似乎又有增长，雷眉佩服！”
“过奖了。”
周甲审视对方，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眉小姐这段时间，修为也增加不少，怕是距离黑铁也已不远。”
在他看来，雷眉身上的气息之盛，已经不亚许多修行多年的十品，甚至可以尝试突破。
看样子。
雷眉也有际遇。
不过他对此并不意外，以天虎帮的底蕴，短时间内把一人的修为推至凡阶巅峰毫无问题。
尤其是对方在得了不少人支持的情况下。
“这几日，有劳周长老了。”雷眉正色拱手。
“应该的。”周甲表情淡然：
“既然是脉主之令，周某自当遵从，不知眉小姐今日打算去哪里？”
“贺主簿、十三弟。”雷眉道：
“贺主簿是帮内三大主薄之一，德高望重，就连家父身前都多有仰仗，此番我想先得到他的支持。”
“还有十三弟。”
她轻叹一声，道：
“现如今家业都有可能不保，我不希望自家人内部还要起争执，结果平白便宜了外人。”
贺明！
雷业！
周甲点头，表示明白。
贺明所在位于城南，距离较近，一行人自然先行过去，可惜不巧，对方今日不在家。
而是去了酒楼赴宴。
赴的，自然不是雷眉的宴。
“怎么？”
见雷眉面有不喜，周甲慢声开口：
“眉小姐说过自己要来？”
“不错。”雷眉点头，面色绷紧：
“我们去酒楼！”
明知自己要来，却避而不见，贺明的态度显然已经发生了转变，这对她来说极为不利。
来到酒楼，又被拦了下来。
“眉小姐，您要找的人不在上面。”店家面露讪讪，弯腰致歉：
“要不然，您再问问别的地方。”
雷眉面色发青，双手紧紧握紧手上的缰绳，良久面上才挤出一丝笑意，朝着周甲开口：
“雷长老，今日不妨先去十三弟那里。”
“贺主簿……”
“晚上再来！”
她就不信，对方能一直躲着。
“眉小姐，你是要做一帮之主的人物。”周甲轻轻摇头：
“岂能被这等琐事困住。”
“我来吧！”
他轻叹一声，迈步朝楼上行去。
“你干什么？”
两个守在楼梯处的护卫见状变色，伸手欲拦。
“彭！”
周甲手一挥，两人就已打横飞了出去。
修为：神煌诀第一关。

第009章 要挟
三日悬空，
天朗气清。
天际白云袅袅，偶有飞鸟穿梭在其间，带出丝丝缕缕的烟气，往日的喧哗，在这一刻似乎也安静下来。
带有些许水汽的微风拂面，让人精神一震，再看周遭，一切似乎都变的清晰了不少。
“难得的好天气。”
年逾七旬的李主薄满面红光，轻捋胡须，收回远眺的目光，朝着另外两人频频示意：
“别闲着，喝！”
“喝！”
“多事之秋。”秦主薄摇头：
“我们两个可没有李主薄这么好的闲情雅致，这几日门槛怕都快被拜访的人踏破了，美酒也已乏味。”
“这是好事。”李主薄笑道：
“我等三人修为不足，难成大事，也就能管管钱粮，能有今日，全赖这些年的劳碌。”
他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想我李某人，区区四品修为，放眼天虎帮，怕是一个小小的帮卒就能把我撂倒在地。”
“而今，却能过问帮主人选。”
“呵……”
“真是，意想不到啊！”
他连连摇头，音带感慨。
“李老。”贺主簿皱眉，道：
“您老也说过，人要有自知之明，现如今我们三个可是被人架在火上烤，滋味不好受。”
秦主薄连连点头。
为了谁当帮主，天虎帮这段时间乱成一团，真正有权有势之人无所谓，左右逢源就是，没人敢刁难。
他们三个手握帮中钱粮，却偏偏实力不够，谁都能欺负。
又因为辈分的原因，有着一定的话语权，因而几方人马接连登门，许诺、要挟不断。
如何能有好心情。
“哈哈……”李主薄朗笑：
“两位，这是自己进了死胡同。”
“以我们三人掌握的东西，不论谁当上帮主，都需依仗，单凭这点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李老。”贺主簿摆手，状似不想多谈：
“直说就是，你找我们过来是为了哪位？”
“雷帮主惊才绝艳，单枪匹马打下偌大基业，让人佩服，可惜虎父犬子。”李主薄捋须，叹息道：
“即使是身受帮主喜爱的雷囚，也是性格乖张，目中无人，想来两位同样心中不喜。”
“其他人，也个个不成器，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弱质女流。”
“反观副帮主之子裘应辰，仪表堂堂、天资不凡，更有统御一方之能，可谓继任之才。”
贺主簿、秦主薄对视一眼，诡异的没有吭声，似乎是有所顾忌。
“我等三人主管钱粮，缺一尚可、缺二则帮中事物难行。”李主薄扫眼两人，继续道：
“以李某之见，当联手方行！”
三人彼此对视，神情各有异样。
雷霸天在时，不允许掌管钱粮的三人私下结交，就是因为担心三人彼此勾结，暗吞帮财。
这也间接说明，三人权势之大，就连帮主都要警惕。
若是三人联手的话，不说手头上的权势，只是多年来经营的关系，就是一个不小的分量。
至于选裘应辰……
贺主簿眼角抽动，闷声道：
“我没意见。”
秦主薄面色木讷，一声不吭。
“哎！”
李主薄长叹：
“李某年纪最长，有些话最没资格说，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咱们可都是有今没明的人了。”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多少年好活，剩下的日子多为后人想想，才是正理。”
“咔嚓！”
秦主薄手中的酒碗突然碎裂，站在三人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其中的几人也纷纷变色。
李主薄笑而不语。
良久。
秦主薄才僵着脸点头：
“李老说的是。”
“爹。”
这时，贺主簿身后一位年轻人上前一步，低声道：
“眉小姐在外面。”
“哦！”
三位主薄齐齐抬头。
贺主簿眉头皱起，想了想，随即轻轻挥手：
“不见！”
“是。”
年轻人应是，小声吩咐下去。
“哈哈……”
李主薄朗笑：
“明智的选择。”
一旁的秦主薄叹息一声，暗自摇头。
他与贺主簿一样，都有难言苦衷，对于他们来说，选帮主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反到劫难重重。
“彭！”
陡然，
楼下响起喧哗，更有重物落地声传来，三人面面相觑，只听得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
……
……
“客官。”
店小二面色惨白，双股战战，却不得不卡在楼梯口：
“这上面没有您要找的人。”
周甲一言不发，大手一伸抓住小二衣领，随手朝后一抛，把两个护卫压着滚了下去。
“站住！”
守在二楼门口的几人身体紧绷，口中大喝：
“再过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奈何。
他们声音虽然不小，却没一人敢上前，毕竟来人可是天虎帮黑铁长老，有着奔雷斧之称的高手。
“滚开！”
周甲眉头皱起，伸手抓住门框，连门带框一把扯下，一记横扫把几人尽数扫到楼下。
破碎的门窗混杂着惨叫，伴随着沉重的落地声，响彻整个酒楼，也让用餐的食客惊叫连连。
屋内，三老坐在正中，几个年轻人站在周围。
见到周甲，无不一脸紧张。
“贺主簿！”
周甲扫眼三人，视线落在贺主簿身上，声音冰冷：
“不是说不在吗，这是什么意思？”
屋内人虽多，门前仅有一人，但来人威势之盛，却让所有人心头发颤，无一人敢动弹。
黑铁！
这两个字，意味着与凡人截然不同。
放眼整个石城，黑铁强者也是屈指可数。
“周……周长老。”贺主簿颤颤巍巍起身，面泛强笑：
“我不知你们要来。”
“现在知道了！”周甲挥手打断他的解释：
“眉小姐要见你，你是在这里见，还是另外换一个地方。”
“这……”贺主簿音带迟疑。
“周长老。”李主薄起身，闷声道：
“何必把事情挑明，伤了彼此的情面，贺主薄不愿意见人，代表了什么难道你不明白？”
“为何？”
雷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踏步走上楼，直视眼神闪烁的贺主簿：
“贺老，我待你不薄，此前也已有了决定，为何到了现在，突然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在贺主簿的身上，她费了不少心思。
以帮主之女的身份亲自登门，帮对方子女安排事物，甚至许诺以后当了帮主另有重用。
眼看着已经应诺。
此番，
却又变卦。
她又如何不气、不解。
“这……我……”贺主簿吞吞吐吐，不知从何说起。
“眉小姐。”李主薄再次开口：
“你毕竟是女人，现今虽非大林王朝时期，抛头露面终究不好，而且以你的年纪也该结婚生子。”
“岂能继任帮主之位？”
他话音未落，周甲就皱起眉头，猛然挥袖。
“啪！”
无形的劲风扇在李主薄脸上，直接把他抽飞在地，身前酒杯、身后板凳更是四下翻滚。
“老家伙。”
“没问你话，就住嘴！”
周甲语声冰冷，身躯傲然挺立，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也让他的话一记记砸在心头。
“噗！”
李主薄口吐鲜血，老脸涨红。
“周甲！”
他怒吼着撑起身体，双眼怒瞪而来：
“老夫是雷帮主亲自请来的主薄，为天虎帮尽心竭力操劳数十年，就算是帮主在世对我也是恭恭敬敬。”
“你……”
“你算什么东西！”
“区区新晋黑铁，初成长老，就敢欺辱老朽，眉小姐你就是这么管下人的，如此更不能担任帮主之位！”
雷眉面色一变。
确实。
李主薄虽然实力不强，但辈分足够高，整个天虎帮辈分与他相同的，现今也没有几人。
想要继任帮主之位，不仅仅要看实力，还要看人心所向。
若是随意欺辱老前辈，帮里的其他人如何看，毕竟他们也有老的一天，难免会心生同病相怜的感觉。
也正是因此，李主薄才能在帮中有着某种超然的地位。
“倚老卖老！”
周甲却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思，口中轻哼，一股无形劲力隔空轰了过去。
“彭！”
一道人影拦在李主薄面前，单手持八面重剑，生生挡住劲气，不过整个人也接连倒退数步。
十品！
周甲挑眉，略有意外看了眼对方。
是位肤色发黑，身形矮瘦，分不出年龄的男子。
大白天，此人还裹住一件厚厚的袍子，把整个身体都裹在其中，仅有鸡爪似的手露出来。
在他身后，李主薄面色发白，眼露惊恐。
他看得出来，周甲真的是心有杀机，而且出手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自己再多说一句。
真可能会死！
“够了！”
贺主簿声音一提，钢牙紧咬，道：
“眉小姐，贺某还要儿女、还有家人，帮主的人选不是小人能参与的，您还是请回吧。”
“贺主簿，你这话什么意思？”雷眉皱眉：
“可是……”
“有人用你的家人威胁你？”
她面色一变，沉声道：
“放心，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雷眉可确保你家人的安全，甚至可让小琅岛的前辈出面，绝不会让你受到威胁。”
贺主簿眼神微动，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眉小姐误会了，我……我也觉得李主薄说的有道理，你毕竟是女子，不适合继任帮主。”
雷眉身躯微晃，意识模糊，心中更是一片冰冷。
自她打算接任天虎帮帮主之位起，各种质疑声就层出不穷，其中女人的身份，就是之一。
她自然不相信贺主簿也这般想，不然此前就没必要答应下来。
怕还是担心自家后人，才如此说。
但即使如此。
依旧让她心生茫然，念头空空落落，无处着地，好似自己这些日子的忙碌，都成了笑话。
“眉小姐。”
贺主簿看着雷眉，眼泛不忍：
“您是好人，但……确实不适合继任帮主之位。”
“适不适合继任帮主之位，是你说了算的？”周甲声音冰冷：
“至于好人……”
他声音一沉：
“好人就要受人欺负？”
“呼！”
场中陡起劲风，周甲双眼一睁，看向贺师傅身后与他的相貌有着几分相像的年轻人。
“他人能拿你家人威胁，我等为何不能？”
“唰！”
他猛挥衣袖，一股劲力涌现，直接把那年轻人给砸倒在地：
“姓贺的，你出尔反尔，难道就不怕周某杀人泄愤，今天你要不给个答复，你儿子也不必活着出去了！”
“啊！”
“什么？”
众人一惊。
就连雷眉也是目瞪口呆，口中喃喃：
“周……周兄，何至于此？”
“眉小姐。”周甲表情冷漠，沉声训斥：
“既然你要做万人之上的帮主，就不要有妇人之仁，成大事者岂能畏首畏尾、进二退一？”
“有人所过一句话，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永远没有中间路线可选，周某深以为然，成则无人在意用了什么手段，不成更是无所谓。”
“姓贺的！”
他转过头，直视贺主簿：
“说吧，你是想你儿子今天死，还是以后死？”
“他不敢！”李主薄眼眶跳动，大吼出声。
“不敢？”
周甲冷笑，大手一伸，地上的年轻人就被劲气隔空拉了起来，双手捂住脖子拼命挣扎。
他垂首看来，淡然开口：
“贺主簿，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贺主簿面色惨白，眼带惊恐，双手连连颤抖：
“周长老，不可，不可啊！”
“眉小姐！”
雷眉嘴唇抖动，看了眼面色冰冷的周甲，银牙猛然一咬，后退一步避开对方的视线。
“眉小姐！”贺主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音带哭腔：
“周长老，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其他人同样面色发白，几个年轻人更是缩在一起，一脸惊恐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贺主簿之子。
“我答应！”
“我答应！”
眼见儿子气息渐弱，几乎没了挣扎之力，贺主簿急急大吼：
“周长老快快放人，我答应就是！”
“哈哈……”
周甲朗笑：
“贺主簿无需惊慌，周某是在跟你开玩笑，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会杀人？”
说着，手一松，放下奄奄一息的年轻人。
同时侧首看向场中的秦主薄：
“秦主薄，你以为哪？”
秦主薄面色一白，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吓得几乎当场尖叫出声，看周甲的眼神就像是再看杀人狂魔，急忙抓住父亲衣袖。
“爹！”
“爹！”
他们可不觉得周甲在开玩笑。
刚才那情况，贺主簿只要晚说一句，人怕就已经死了。
“周长老，好手段。”秦主薄死死盯着周甲，身躯乱颤，陡然苦涩一笑，道：
“秦某也愿提议让眉小姐接任帮主之位，而且我还知道，是谁拿我等后人性命相威胁。”
“哦？”周甲挑眉：
“谁？”
“他！”秦主簿伸手一指：
“李主薄！”
“轰！”
场中陡起轰鸣，周甲二话不说，也不做丝毫验证，猛扑李主薄：
“老家伙，难怪你一直做出头鸟，拿同帮兄弟后人性命要挟，该死！”
他似乎忘了，自己刚刚也在如此威胁他人。

第010章 各方
你还有脸说我？
李主薄气的浑身乱颤，他就算威胁人，也是偷偷摸摸在暗地里进行，唯恐被人发现。
你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出手！
此时杀机扑面，威势惊人，容不得多想。
李主薄心中一寒，急急大叫：
“拦住他！”
同时转身就朝后奔去。
他修为不高，但这些年主管钱粮，自得了不少好处，其中许多花销都用来购买保命之物。
轻身术、疾风符、莽牛护甲……
一瞬间。
十数道灵光在他身上闪现，也让他速度暴增、身外如披数层重甲。
下一刻。
“滚开！”
周甲口中大吼，手臂朝前横扫，狂暴的气劲好似一道乌龙卷动，几道妄图拦截的人影直接被扫飞出去。
同时大手隔空虚按，‘咔嚓嚓’一阵脆响。
李主薄身上闪烁的灵光瞬间暴碎，整个人也口吐鲜血，撞破墙壁朝着外面的街道栽去。
“唰！”
一道黑影掠过半空，单手扯住李主薄的衣领，背后张开一对翅膀，挥动着朝高空飞去。
有那么一瞬间，周甲以为自己又遇到了某位‘神女’。
不过转瞬他就意识到不对。
神女翅膀要大的多，而且气息超然，神圣、死亡交杂，让人印象深刻，而这道身影不同。
更像是……
大号的蝙蝠！
翅膀明显要小，而且长满黑色绒毛，扇动间毫无出尘之意，就像是着急逃走的家鼠。
却是一直守在李主薄身后的黑袍人出手。
黑袍下，
赫然藏着一对翅膀。
“翼人族！”
这是一个数量较为稀少的族群，身材矮小、干瘦，因为有着一对翅膀，天生拥有飞翔的能力。
翼人振翅高飞，十品之力爆发，带着一人也能瞬间冲高数丈。
“想逃？”
周甲冷哼，背后双刃斧瞬间出现在掌中，一道刺目雷霆自斧刃冒出，轰向上空人影。
“噼啪……”
“啊！”
两人齐齐惨叫，翼人身躯狂抖，手中的八面重剑和惊慌失措的李主薄，齐齐朝下落去。
而他本人则是猛卷双翅，震破雷霆余波狂掠。
“嗯？”
周甲微微皱眉。
为了留下活口，他并未太过用力，但五雷斧法之威，也绝非一个普通十品能承受的。
“拿下李主薄。”
他闪身跃出酒楼，余声袅袅：
“我去追他！”
“周长老。”雷眉上前一步：
“小心！”
话音未落，人影就已远去。
“眉……眉小姐。”
身后，秦主簿音带忐忑：
“周长老不会有事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李主薄拿下，把如何威胁我等的事问清楚再说？”
雷眉回首，看着面上明显带有惧意的秦主薄等人，心中突生一种明悟。
世人皆畏威不畏德！
自己好声好气的相劝，许以重利，不惜躬身拜访结交，却抵不了周甲的蛮横、凶戾。
呵……
“知道了。”
不知不觉间，她神情变冷，挥手示意：
“把人拿下。”
“是！”
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雷眉，似乎也让手下人多了份拘束，往日的轻慢也悄然收敛。
纷纷应是，朝李主薄扑去。
下一刻。
“眉小姐，李主薄服毒自尽了！”
“嗯？”
雷眉眉头一皱。
贺主簿、秦主薄对视一眼，却是心中了然。
以李主薄做下的事，只要拿住证据，定然必死无疑，甚至就连偌大李家也要受到牵连。
此番自杀，还有可能保全家族。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对于死已经看的很开，反正也没有几年好活，一切都是为了后人。
哎！
两人无声轻叹，缓缓垂首。
……
……
……
翼人虽然破开雷霆，但明显受了伤，翅膀伸展无力，仅能勉励支撑着朝前不停飞掠。
但种族天赋，同样无与伦比。
他虽是凡阶十品，速度之快却能让黑铁汗颜。
“噗！”
脏腑内的伤势让翼人浑身疲软，张口喷出一道血水，却不敢停留，挣扎着再次跃起。
他脚踏屋檐，双翅在背后扇动，一个闪烁就是数丈。
奈何。
追踪之人，同样速度不慢，而且因为他身上有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变的越来越近。
“你到底是何来历？”
周甲的身形在屋檐、墙壁上闪动，声音不疾不徐：
“据我所知，石城的翼人族寥寥无几，且没有一位十品高手，阁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主薄做的事，可是有人在幕后主使？”
“说出来。”
“周某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休想！”翼人咬牙低吼，身形再次前冲，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双眼一亮，面泛狂喜。
“嗯？”
后方的周甲眼神微沉，脚下的地面悄然凹陷。
“唰！”
天璇雷转！
十余团紫焰雷光接连浮现，雷光当空旋转，伴随着周甲挥动双刃斧，连成一道雷霆斧光。
斧光径自轰向前方。
“救命！”
无形的威压让翼人身形一僵，面泛惊恐，忍不住大吼出声。
“什么人？”
“轰！”
下方砖瓦破开，一道魁梧身影冲天而起，怒吼出声：
“竟敢在此行凶？”
“找死！”
身影手持长枪，虽只有一人，却有一股千军万马冲锋之意，长枪一指，点向场中斧光。
“轰！”
长枪尖刃刺入雷霆，周甲只觉浑身一震，雷光瞬间爆开，更有一股无形大力让他身形受制。
翼人则是大喜，背后双翅狂扇，就要逃离。
“滚开！”
周甲面色一沉，斧光连连，轰向来人，同时急速逼近翼人。
“好胆！”
来人身高足有八尺，活像一头巨熊，见状双眼一睁，长枪残影重重，刺入漫天雷霆。
他对翼人的生死并不关心。
但当着他的面杀人，就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自然心生怒气。
“唰！”
长枪如龙，轻轻一抖，方圆数丈的天地元气就汇聚而来，一道精芒自枪尖电闪而出。
精芒起初不过一瞬，眨眼就已成铺天盖地之势。
黑铁中期！
军道杀伐之法！
周甲眼眶跳动，手臂一震，背后的盾牌就已选择飞出，朝着来袭的枪尖精芒撞了过去。
四相盾震！
一层无形罡劲，出现在精芒之前。
“轰……”
凝然罡劲只坚持了一刹那，就轰然碎裂，盾牌也被枪尖顶着，朝周甲所在飞速靠近。
十余米的距离，在黑铁中期高手面前，几乎相当于面对面。
呼吸，
都清晰可辩。
周甲身法一顿，单手握住盾牌内扣，同时斧光暴涨。
“轰！”
巨响震动四方，周围的墙壁直接轰飞出去，一株数人环抱的巨树更是被逸散的劲气绞碎当场。
周甲口中闷哼，身躯疯狂倒退，双足在坚硬的地面上犁出一道长达十余米的深深沟壑。
来人也是身躯震动，倒退数步方停了下来。
而那翼人……
被斧光笼罩，早已成了一堆肉泥。
在没有激发暴力、斧法也未能尽展的情况下，周甲的实力显然不如对方。
“好小子！”
来人虎目圆睁，持枪遥指，煞气逼人：
“你找死！”
说着就要动手。
“牛将军！”这时，下方屋里接连跃出几人，其中一人看清是周甲后，急忙伸手虚拦：
“误会，是误会。”
“这位是我们小琅岛上的周甲周师弟。”
同时朝周甲示意：
“周师弟，快来见过牛将军！”
“杨师兄。”
周甲眼神微动，此人却是杨云翼，当下面泛迟疑，随即缓缓收起斧盾，朝着对方拱手：
“牛将军。”
牛岩，赤霄军黑铁高手，征兵已经结束，他竟然还没走。
从屋内跃出的几人，个个都是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城主府、苏家人全都在这里。
而且无一例外。
全都是黑铁高手！
“这是怎么回事？”杨云翼皱眉问道：
“师弟不是跟在雷眉身边吗？”
“不错。”周甲点头：
“刚才那人拿帮中主簿家人性命威胁他们，周某发现端倪，一路追踪至此，直至被牛将军打断。”
“小子。”牛将军大嘴一咧，冷声道：
“你是在怪我？”
他审视周甲，视线落在双刃斧上：
“盾斧耍的不错，初入黑铁，就能在牛某面前杀人，难怪有此傲气，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
“牛将军。”杨云翼急忙开口：
“周师弟进阶黑铁不久，不过他的斧法得了雷帮主的真传，紫雷斧法不亚雷帮主当年。”
“哦！”
牛将军挑眉，眼露恍然：
“难怪。”
雷霸天的紫雷刀法他是见识过的，自愧不如，甚至就连军方后期高手都为之连连赞叹。
此人雷霆斧法了得，倒也不奇怪。
“师弟，我们正在议事。”杨云翼适时开口：
“你要不要过来见见诸位？”
“不了。”周甲摇头，朝着此前翼人想要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说着，朝几人遥遥拱手，转身而去。
“哼！”
牛岩冷哼：
“倒是有些个性，若是在军中，牛某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够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回来吧，事情还没解决。”
“是。”这声音，让牛岩面色一变，恭恭敬敬垂首。
……
……
……
在周甲与牛岩动手不远处，一处客栈内。
裘应辰缓缓收起窗帘，遮住远处投来的目光，面色有些发白，同时口中低声咒骂不止：
“周甲……”
“废物东西，竟然往这里逃，是想害死我不成！”
这时，有人推门入内，在其中一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在对方示意下退了下去。
“少爷。”
说话之人手持折扇，气度翩翩，正是天虎帮现存的几位前长老之一，风公子吴伯中。
他慢声开口：
“刚刚传来的消息，李主薄已死，贺、秦两位那边怕是已经难以挽回。”
“想不到，这周甲竟如此霸道！”
“哼！”裘应辰冷哼：
“这人就是个疯子，他刚刚接手赌坊的时候也是如此，不服气的全都打死，自然就都服气了。”
话虽如此，他心中也不免有些艳羡。
若是自己也能如此痛快做事，该有多好，可惜事实是太多的东西约束，不可能如此莽撞。
“不然。”吴伯仲则是轻轻摇头：
“刚不可久，周甲如果一味地霸道，不可能活到现在，刚才的情况你也见到了，他并没有跟牛岩硬刚？”
“这不就是欺软怕硬？”裘应辰面露不屑：
“小人行径！”
“呵……”吴伯仲轻笑：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而且他的莽每次都恰到好处，说实话，我是不信那么巧的。”
“也许是他提前听到了什么也不一定。”
“罢了！”裘应辰挥手：
“此事暂且不提，我这里刚刚入手了一个女人，吴长老帮忙看看？”
说着，轻轻拍手。
“啪！”
“啪！”
“把人带过来。”
房门打开，两人压着一女走了进来。
女子长发披散，面色苍白，衣衫也颇为凌乱，甚至面颊一角还有烫伤，但依旧不减那绝色风华。
尤其是眼中的恐惧，更是生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此女名叫白凤，前不久我的人在云雾山附近碰到的，可谓天资绝色，吴长老感觉如何？”
“我见犹怜！”吴伯仲早已看淡女色，此即也忍不住面带赞叹：
“白凤，天水寨曾经有一白家，居于雾岛分舵，据闻有白衣帝利血脉，难不成有关系。”
“吴长老果然见多识广。”裘应辰双眼一亮：
“确实如此！”
“裘兄！”这时，门外一人匆匆挤了进来，看到白凤，双眼不由一亮：
“我听说你新入手了一个女人，专门过来看看，就是这女的，果真是……国色天香啊！”
来人身材肥硕，也不在意裘应辰的态度，直接伸手捏住白凤下巴，小眼疯狂闪动，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包兄。”裘应辰微微皱眉，压下心中的不喜：
“你来了。”
“是啊。”胖子自小与裘应辰在一起长大，两人说是穿一条裤子都无问题，当下毫不见外坐在一旁：
“这女人今天送我那里怎么样？”
“你放心，我爹肯定帮你！”
说着，猛拍胸脯。
“好说，好说。”裘应辰皮笑肉不笑，随手指了指外面：
“包兄可知道，军方的人为何还没走？”
“不太清楚。”胖子摇头，随手端起裘应辰身边的酒壶给自己满上，嘀咕道：
“好像是几十年前的一桩旧案，有人发现当年一个鲛人的尸体，所以留下来查查线索。”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
裘应辰若有所思，随即拍了拍胖子：
“包兄，我还有事，你先忙。”
“没事，没事。”胖子连连摆手：
“你忙你的。”
裘应辰点头，笑着起身，与吴伯仲一起走出门，低声道：
“等下做了包胖子。”
“少爷。”吴伯仲挑眉：
“为了一个女人……”
“不是女人。”裘应辰声音冰冷：
“我提醒过他，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裘应辰，有些东西我可以给，但不给，他不能要。”
“既然一直长不大，那就去死吧！”
吴伯仲眼神闪烁，微微垂首。
短短数月。
裘应辰已经真的成长起来，渐渐有了一帮之主的威势，就算是他，在对方面前有时候也显的十分拘谨。
这是好事！
一帮之主，岂能再想以往那般随意？
“还有我妹妹。”裘应辰深吸一口气，道：
“长老有没有把握说服她，她与雷眉关系不错，从她身上下手，能不能……拿下雷眉？”
“唔……”吴伯仲面露沉吟：
“雷眉毕竟是女人，还是处子之身，相较于其他人，身子就是最大的弱点，可以一试。”
“小心！”
他话音未落，猛然挥袖挡在裘应辰身躯，拦住一道暗箭。
更有几道黑影猛扑而来。
其中一人面带鹰头面具，五指成爪抓来。
“十三鹰！”

第011章 拜访
吴伯仲、袁希声，并称天虎帮两公子，不只是说明他们仪表堂堂，更是实力、身份的象征。
袁希声剑法出众，吴伯仲掌法超然。
十三鹰的偷袭迅猛有力，爪法精妙绝伦，但除了一开始占得先机，转瞬就被压制下去。
“好胆！”
吴伯仲单手持扇，另一手好似穿花蝴蝶，在来袭爪法中飞跃，时而虚拍一击，就让人连连倒退：
“一介凡品，也敢在吴某面前猖狂！”
“来的正好，今日正要看看十三鹰之一的真面目，若是问出鹰巢所在，更是喜事一桩。”
“哼！”
黑鹰闷哼，爪法越发迅疾，破空声几乎连成一片，单单是逸散的劲气都能切金断玉。
自败在周甲手中后，这些时日他一心苦修。
按郑老的说法，除了心境还有些躁动，一身修为、实力，已至凡阶巅峰，待到心境平和就可尝试冲击黑铁。
但。
凡阶，终究是凡阶。
而吴伯仲，也非普通黑铁。
“彭！”
掌劲虚实变换，看似飘忽不定，实则内蕴如山重力，漫天爪影与之一触，瞬间分崩离析。
黑鹰也不由咽喉一甜，身躯踉跄倒退。
吴伯仲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双眼一缩，闪身出现在裘应辰身旁，折扇旋转疾点。
“叮……”
一抹剑光突兀浮现，被折扇拦住，两者相撞，当即有凝然劲气爆散。
“红鹰！”
“吴伯仲，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哈哈大笑，背后火红披风一震，疾如狂风骤雨的剑气当即把两人给尽数笼罩在内。
红鹰狄渭，是十三鹰中世人唯一知道名字的一位。
此人自号冷血杀手，只要给钱，就连亲生父母都可杀，今日竟也来了此地。
且趁着黑鹰纠缠对手的时候，突然偷袭裘应辰。
吴伯仲眼神闪动，一边拦截来袭的剑气，护住裘应辰安全，同时把全场情况尽收眼底。
鹰巢来的人并不多，除了红鹰、黑鹰，仅有几人，这也是他们能瞒过黑铁高手感知的原因。
人虽少，却个个都是精锐。
几乎没有七品以下之人，正自疯狂杀戮。
“红鹰！”
裘应辰面色发白，在吴伯仲的保护下连连后退：
“谁让你来杀我的，我出双倍的价钱，你去解决他！”
“裘公子，你该想想自己这段时间都得罪了谁。”红鹰冷笑：
“至于价钱……”
“狄某岂是不讲规矩的人？”
“狄叔。”黑鹰不知何时冲进屋子，抱着一个女人奔了出来：
“快走，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白凤！”裘应辰一眼就看出那女人是谁，面上不由一急：
“快，把人留下！”
此女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要献给某人，换取更多的支持。
不如此，让与包胖子也无妨。
“去也！”
红鹰仰天长啸，场中剑光随之大盛，紧接着就是各种暗器飙射，把天虎帮的人死死压制。
待到众人回神，十三鹰已经消失不见。
唯一有余力追杀的吴伯仲，也因为担心裘应辰的安全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没有追赶。
“彭！”
“该死！”
裘应辰牙关紧咬，一掌拍碎身侧的木梁：
“肯定是雷眉那个贱人，想不到她竟敢使出这等手段。”
他得罪的人不少，但最近这段时间、且还能请得动十三鹰出手的，似也仅有雷眉一人。
吴伯仲眉头皱起。
他倒不觉得这是雷眉的手段，不过也没有吭声。
……
“什么？”
裘白门猛然站起，双眼怒瞪兄长：
“哥，你在说什么胡话，让我给雷眉下毒，你要想争帮主之位，就光明正大的去争。”
“用这等下作的手段，我都感觉丢人！”
“你说什么！”裘应辰面上变色，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裘白门不甘示弱，举掌相迎。
“彭！”
劲气碰撞，两人同时后退。
“你们干什么？”
裘夫人手柱拐杖，重重顿地：
“怎么，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外人，一家人就已经打起来了，你们两个可真是好本事。”
“娘！”裘应辰怒道：
“你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帮外人也不帮我，那姓雷的贱人凶杀人可以，我就不能下毒？”
“而且……”
“我也不是要她的命！”
“那你要干什么？”裘白门挑眉。
“毒，不一定是用来杀人。”裘应辰冷哼：
“有些毒，可以助男女之兴。”
“春药？”裘夫人一愣，倒也没有奇怪，以她的身份、年纪，对于某些事早已司空见惯：
“应辰莫不是看上了眉儿？”
“如此也好！”
她缓缓点头：
“你与眉儿成了一家人，也省的为了帮主之位继续争吵，如此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娘！”裘白门跺脚：
“雷眉根本不喜欢大哥，而且用这等手段占了她的身子，不可能如愿，怕是还会起反效果。”
雷眉的脾气她一清二楚。
个性强硬。
就算真的被裘应辰占了身子，也绝不会服输，更大的可能是怀恨在心，加倍报复过来。
而裘应辰做下这等事，也绝了天虎帮帮主之位。
谁会选这种人当帮主？
“我没这么傻。”裘应辰冷哼：
“苏忿对雷眉很感兴趣。”
“苏忿？苏家三房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苏忿？”裘白门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鄙夷：
“你如果亲自动手，就算得不了帮主之位，我也能佩服一下你的胆量，连女人都能让人，大哥可真了不起！”
“你……”裘应辰面泛怒意：
“你懂什么！”
“苏忿只是看起来游手好闲，实则本身实力丝毫不弱，你怕是不知道他已经十品了。”
“而且……”
他深吸一口气，道：
“雷眉被苏忿占了身子，不论是何原因，小琅岛上的人都不会再把帮主之位交给她。”
天虎帮帮主，岂能跟苏家扯上关系？
到时候。
万一雷眉当了帮主又怀了苏家的孩子，天虎帮以后是小琅岛的产业，还是苏家的产业？
“那也不行！”
裘白门直接摔门而出：
“你别在我身上打这种注意。”
“恶心！”
恼怒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丫头……”裘夫人无奈摇头，又看向裘应辰：
“应辰，你妹妹不愿帮忙，怎么办？”
裘伯威生性强势，妻子性格就偏软弱，自己没有主心骨，就连两个孩子她也管不了。
不过。
裘夫人还是支持儿子的想法。
“没关系。”
裘应辰闭眼，长吐一口浊气，表情渐渐变冷：
“有人会愿意的。”
……
……
……
“吁……”
轻拉缰绳，雷眉从兽脊上一跃而下。
“眉姐！”
“雷小姐。”
守在院门前的几人当即迎了过来，当头两人都是熟识。
雷岳。
雷霸天的私生子。
陈莺。
陈长老之女，也是雷眉的好友。
“周长老！”
“周兄！”
两人也朝着紧随其后的周甲打招呼，一个态度恭谨，一个音带亲近。
“怎么样？”雷眉大步向前，随口问道：
“十三弟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陈莺叹气：
“但唐姨不答应。”
“嗯？”
雷眉轻嗯一声，带着众人跨入院落，在院内仆从畏惧的视线中，浩浩荡荡来到后院。
后院仅有四人。
两位老仆，一位妇人，一位相貌七分像雷霸天的年轻人。
年轻人正自演练刀法，见到众人闯进来，小脸绷紧，停下动作挪步妇人身边。
“雷眉！”
妇人看到来人，面色一寒：
“你还来干什么？”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帮主之位是业儿的，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就已不对，岂能再占原本属于业儿的东西。”
“十三弟。”雷眉没有理会她，径自看向年轻人：
“你有什么打算？”
“我……”雷业张口欲言，又下意识看了眼母亲。
妇人当即挑眉，大声道：
“雷眉，你不要仗着人多就欺负人，我们家雷业是他爹最喜欢的儿子，以后可是能成为黑铁强者的。”
“而且我们唐家也不是吃素的！”
“帮主的位置，一定是业儿的，你要是识趣，就主动帮帮业儿，免得以后下不来台。”
“住口！”雷眉面色一沉，怒斥道：
“你即不喜女人抛头露面，就别胡乱开口、颠倒是非，十三弟已经不小了，做事依旧没有一点主见。”
“我看就是因为你！”
“你不能这么说我娘！”雷业急忙起身，双手拦在妇人面前，怒瞪雷眉：
“三姐，我娘让我当帮主，我就当。”
“她说让你当，你就能当？”雷眉面泛不屑：
“十三弟，父亲遇难，连带着舅父、袁师兄、九如长老、廖长老……，这些父亲器重之人，全都不幸身死！”
“我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她微微垂首，死死盯着雷业：
“而裘家，却还有不少支持者在，尤其是吴长老、申堂主，更是带着不少帮众站在他们那里。”
“如果我们兄弟几个再互相争抢的话……”
“天虎帮，以后就姓裘了！”
“那你更要支持业儿。”妇人听到这里也有些急了，忙道：
“你支持业儿，天虎帮才能在雷家手里，你是女人，嫁了人可不姓雷了，这可不行。”
“我不嫁人。”雷眉冷声开口。
“你说不嫁就不嫁？”妇人面对不屑：
“等你尝过男人是什么滋味，怕是就说不出来这种话……”
“混账话！”雷眉大怒，猛然上前一步，就要动手，雷业小脸绷紧，竟是毫无俱意，拦在近前。
雷霸天有不少儿女，其中最为受宠的，自是雷夫人之子雷囚。
但要说天赋最高。
却是雷业！
妇人说雷霸天最喜欢雷业，也不算假，毕竟此子年纪轻轻，修为就已逼近凡阶十品，最有希望证得黑铁。
甚至就连紫雷刀法，都掌握的极为纯熟。
就算是雷囚生前，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雷眉、雷业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良久。
“你们出去！”
雷眉美眸闪动，突然挥手：
“我自己来说。”
周甲抬头，想了想，点头道：
“眉小姐小心。”
说着轻轻挥手，带着人走出院子，独留三人。
院内。
雷眉缓缓收回摄人锋芒的气质，冷声开口：
“唐姨，你应该很清楚，十三弟太过年幼，少不更事，如今的他并非帮主的最佳人选。”
“哼！”
妇人轻哼：
“我看我儿好得很，至少比你做帮主要好。”
“我做帮主，十三弟一应供应如常，每月再多加两成月俸，供他修行，直至证得黑铁。”雷眉挥手，打断妇人的张口欲言，继续道：
“若是裘应辰当了帮主，你我都很清楚，雷家不可能再有如常优渥生活，且十有八九会出现某些……意外。”
妇人撇嘴。
虽然心中不屑，却也清楚这是事实。
帮主的位置一旦不在雷家人手上，继任帮主者为了掌握天虎帮，肯定会打压不服之人。
雷家，
首当其冲。
她们娘俩的日子定然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自在。
“我可以答应你们。”
雷眉转过身，直视两人，目光炯炯：
“只要这次你们助我接任帮主之位，他日十三弟成就了黑铁，且想做帮主的话，我就把帮主之位亲手交到他的手里。”
“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道：
“在帮主之位时，我发誓，自己不婚不嫁！”
“如何？”
场中一静。
妇人眼神闪动，面露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雷眉会做下这等承诺，雷业更是表情微动。
不同于妇人。
雷业对帮主之位毫无兴趣，相较而言，他更喜欢习武。
成就黑铁，才是他的目标。
不过长久以来一直都听从妇人的话，也让雷业根本没有想过，去否决母亲做出的决定。
“哼！”
突然。
妇人冷哼一声：
“空口白牙，就想骗住我们。”
“你这时候说的好听，等真正当上了帮主，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别想这么轻易骗过我们！”
“女儿！”
这时，院外也传来呼喊声：
“里面没事吧，没事的话我就在外面陪周兄弟说会话，你们慢慢谈。”
“爹！”
“唐长老！”
妇人、雷眉，同时回首。
……
……
……
院外。
肥头大耳的唐长老走下马车，摇晃着身子，面带笑意在周甲面前站定：
“单兄果真是会教徒弟，一门三黑铁，委实让人艳羡，可惜啊……”
他连连摇头，音带感慨。
“唐前辈。”周甲拱手：
“您感觉，帮主的位置该让那位接任？”
“我不知道。”唐长老连连摇头，一脸憨厚模样：
“我只要我女儿不受人欺负，就足够了。”
老狐狸！
周甲轻哼，回首看向院门。
院内的声音已经停歇，倒是有窃窃私语声传来，没多久，雷眉自门楹后走出，面带憔悴，朝着几人点头示意：
“唐姨答应了。”
“哦！”
陈莺、雷岳面上一喜：
“太好了！”
“唔……”唐长老一双小眼来回闪动：
“我那女儿可是个犟脾气，眉小姐竟然能说动她，怕是费了不小的力气，该唐某人多劝劝他的。”
“唐长老说的哪里话。”雷眉面露强笑：
“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说着，她抬头看天：
“要下雨了。”
“是啊。”唐长老点头：
“看样子，下的不会小。”
“哒哒……哒哒……”
说话间，一人骑着枣红坐骑从远处急冲而来，上面一道倩影挥舞鞭绳，在众人面前止住来势，大声怒喝：
“雷眉，是你派人刺杀我哥？”
“啊！”雷眉一愣：
“白门，你怎么过来了，裘应辰遭遇刺杀了？”
“别装腔作势！”裘白门俏面含煞，猛然挥手斩下自己一缕长发，怒瞪过来：
“想不到，我也看错了人，帮主的位置果真了不起，让人心都变了模样，既如此，我们两人自今日起恩断义绝！”
“白门！”雷眉面色一变。
“哼！”裘白门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双腿一架，转过坐骑就朝来时的路奔了出去。
“淅沥沥……”
细雨落下，也让雷眉表情一僵。
良久。
她面泛苦笑，轻轻垂首，眼中一片惆怅。
“做帮主就是如此，不仅不能有妇人之仁，还就要懂得如何取舍。”唐长老小声开口：
“有时候，是迫不得已，有时候，却是不得不为之。”

第012章 会友
雨，渐渐变的稀疏。
田掌柜解下蓑衣，甩去鞋上泥点，在几个护卫面前点头哈腰，说明来历后，才迈步入内。
前厅。
一干护卫严防死守，莫名的威压让他下意识躬身，直至看到一旁端坐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周长老。”
“田掌柜。”
周甲放下手上的书卷，点头示意：
“你来了，坐。”
“不敢，不敢。”田掌柜连连摆手，面对一位黑铁强者，修为、身份的差距甚至让他不敢抬头直视。
从衣袖中取出一瓶丹药呈上，道：
“主家这个月送来的宝药。”
“有劳。”周甲点头，接过瓷瓶，随手打开盖子。
“啵！”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长久的服药经验，让周甲轻轻嗅鼻，就能辩知里面的不少成分，面上当即浮现一抹满意之色：
“带有源质的宝药，徐小姐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田掌柜连连点头：
“主家也希望周长老修为有成，以后我们的生意也能越做越大，宝药的事一直放在心上。”
“嗯。”周甲收起丹药，抬头看来：
“说起来，有些时日没听徐小姐说起生意上的事了，那位徐公子回去后，现今情况如何？”
“徐公子啊。”田掌柜表情古怪：
“当日血藤楼楼主现身，杀了蔡前辈，徐公子受到惊吓，卧床数日不起，现在已经过去了数月，听说依旧没能恢复过来。”
“怕是……”
“废了！”
说到此处，低下头强行压住面上的笑意。
他是石城本地人。
早早就被钱小云、徐秀智看中，成了本地千灵阁的掌柜，有了今天的身份，自不愿更换主家。
周甲挑眉。
他倒是没有想到，徐裳的承受能力竟然会这么弱，不过如此也好，省掉了许多麻烦。
“周长老。”田掌柜开口：
“这一批的货……”
“去我宅子那里找三水。”周甲回神，从身上取下一枚令牌递了过去：
“让他带你去取即可。”
“是。”田掌柜双眼一亮：
“那小人告辞。”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慢慢收回视线。
自从在血藤楼搜到宝药，尝过源质宝药给修为带来的突飞猛进，普通丹药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
数月。
一关！
这等进境，能羡煞旁人。
也难怪内门、军方，乃至朝廷皇室里面的某些人，进阶黑铁之后，修为依旧能突飞猛进。
可惜源质宝药难得，常人根本负担不起。
好在周甲的路子够广。
每月徐家会送来一瓶，还有雷眉给的一粒天王丹，再加上大量普通丹药辅助，修为进展依旧不慢。
两年！
甚至无需两年的时间，他就有把握破开神煌诀的第二关。
总之，
未来可期！
……
“周师叔。”
田掌柜刚走不久，小琅岛那里又来了人。
来人姓柯，已经四十多岁，不过辈分较低，修为也不高，一直在岛上做些琐碎杂事。
人称柯管事。
他抱拳拱手，道：
“岛上最近来了不少新人，前辈们不够分，杨长老说让您选两个人收入自己的门下。”
“嗯？”周甲眉头微皱：
“这么急。”
按玄天盟的规矩，为了延续大林王朝人族传承，每一位黑铁强者，都需要收徒传法。
以此，来传承武学。
但如果是新晋黑铁，前几年是可以不收徒的。
周甲这等天赋出众，且未来可期者，甚至可以一直不收徒弟，一心修行、追求更高境界。
当然，
这只是理论上，实际操作另有不同。
“前些年，岛上人少了些。”柯管事面露讪讪：
“最近也不知道为何，我们这一脉收的弟子有些多，前辈们忙不过来，只能劳烦师叔。”
“周师叔放心，只是在您这里挂个名额，平常时候无需费心。”
“当然……”
他抬起头，道：
“您要是需要的话，他们也可跟着跑前跑后。”
周甲暗自摇头。
看来，是今年走后门的人多了，自己的弟子名额也被盯上，不过好处竟一分也不给。
岛上的某些人，也太过吝啬了。
当下轻叹一声，伸手示意：
“名单拿来。”
“是。”柯管事面上一喜，急忙拿出一本册子，翻开其中几页：
“师叔请看，这是这一批较为出挑的弟子，其中有两个人年不足二十，已经七品巅峰。”
“这人……”
“杨苦？”周甲手指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一顿，笑道：
“五品，也能入门？”
“这个……”柯管事咽喉滚动，道：
“此子是杨氏外姓，所以，通融了些。”
周甲摇头。
这杨苦实则是杨玄的儿子，虽然都姓杨，但与小琅岛上的杨家，关系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怕是使了不少好处，才进来的。
说起来好笑。
杨玄为了儿子不受自己身份的拖累，千方百计把杨苦送到小琅岛，却根本没有想到，血藤楼两任楼主都是岛上的人。
岂非羊入虎口？
“就他吧。”周甲笑着指了指杨苦的名字：
“我也算受过杨长老的指点，此子列入我的名下权当报答，还有这个叫林圆的，一并过来。”
“是。”
柯管事应是，躬身垂首。
“周长老！”
这时，雷岳从后院行出：
“这里妥了，眉姐说这几日忙碌，有些乏了，今天恰好没有安排，打算去栖湖居与几位朋友聚一聚，就当散散心。”
“好！”
周甲点头，缓缓起身：
“我们走！”
……
……
……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支持雷眉，她的出行，也越发正式。
前有数十人的仪仗队开路，后有十余精锐护卫随身保护，更有已成黑铁的周甲陪同。
还有陈莺、雷岳等人，忙前忙后。
偌大的队伍，虽没有锣鼓喧天，无声的威严却也让路上的行人，早早的退到两侧避开。
栖湖居地处城内。
本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庭院，后来改建成园林，内里设有酒庄、客栈，渐渐成了饮宴聚会之地。
二楼。
茂密的枝丫、花簇挡在窗前，透过缝隙，遥遥可见外面的车队。
“眉儿姐果真是不一样了，现在出行都这么热闹，他日成了天虎帮帮主，那还了得？”
有人透过窗户朝外开启，小声开口。
“谁说不是？”
屋内娇笑连连，有艳有羡：
“依我看，眉儿姐也不用想着嫁什么人了，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
“盖个金窝，养一帮男人都行！”
“够了。”
有人皱眉，低声斥道：
“这种话往日我们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现在被眉姐听到，就算她不介意，她身边人也会介意。”
“你们不要自找麻烦！”
“哼！”
有人娇哼：
“是啊，雷眉身份不同了，是要做帮主的人物，以后哪有时间跟我们这些闲人来往。”
“你要是不想来，可以走！”
一人冷眼看来：
“你以为现在的雷眉，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依我看，你家里人怕是巴不得你来雷眉身前混个脸熟。”
“你……”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
“够了！”
一女起身，大声斥道：
“再啰嗦，全都滚出去。”
此女的身份似乎颇为不同，众女闻言面色一白，竟没有一人敢反驳，齐齐垂首住口。
“白门怎么没来？”
女子扫眼全身，眉头皱起：
“我给她去信了。”
“欢姐，白门的大哥正跟眉儿姐争天虎帮帮主的位置，据说眉儿姐暗中雇人刺杀裘应辰。”一女道：
“她们两个，已经恩断义绝。”
说着，轻轻摇头，一脸遗憾。
众女都是城中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但位于核心的，也就那么几位。
除了雷眉、裘白门两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就属城主府欧阳欢，苏家的两位小姐身份最为超然。
苏家两女今日没来。
裘白门也没来。
倒是有些人身份不高，听到消息后攀着各种关系，上赶着过来，就为了在雷眉面前混个眼熟。
这类人，并不少。
“……”
欧阳欢俏脸绷紧，顿了顿，手一挥：
“玉容、清夜留下，其他人下楼。”
“我们几个姐妹的聚会，该来的不来，来这么多不中用的外人干什么，看着就闹心。”
“欢姐！”此言一落，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女子面色就是一变。
张口欲言，就见欧阳欢已经俏面含煞。
“好。”
“好吧。”
众女面色僵硬，面对明显一脸怒气的欧阳欢却不敢多言，各自讪讪应是，接连下了楼。
仅有两女留了下来。
场中当即一静。
“欢姐，没必要生气。”
玉容气质柔和，缓声宽慰：
“她们也是被家里人逼着过来的，身为富家小姐却偏偏给他人谄媚，心里未必乐意，也不必迁怒。”
“玉容，你还是这么好脾气。”欧阳欢轻轻摇头，面上泛起烦躁，伸手揉了揉眉头：
“我们有段时间没有在一起聚聚了，雷眉烦心事缠身，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与她说会话谈谈心，也是好的。”
说着，看向一旁气质清冷的女子：
“清夜，你也别一直绷着脸，多说几句。”
“没什么好说的。”清夜摇头：
“酒，倒是可以陪她喝个够。”
“噗哧！”
两女闻言一笑，好似花枝乱颤。
欧阳欢更是连连摇头：
“如果你真能把雷眉灌醉，也是好事，她现在确实该放松放松。”
说话间，脚步声已经从外面传来。
门扉打开。
雷眉、陈莺走了进来。
“欢姐、玉容、清夜……”
看着三女，雷眉面上的威严也缓缓散去，重新浮现往昔的女儿家姿态，笑着连连点头：
“你们都在。”
“雷眉。”欧阳欢快步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眼泛不忍：
“这才几日不见，皮肤怎么这么柴了，眼睛也有血丝，你怕是有断时间没好好歇息了吧？”
“哎！”
“帮主的位置……”
“算了，我们不说这些烦心事，坐下喝酒，今天你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喝个痛快！”
“好！”雷眉重重点头。
这些日子，她在各种势力间奔波，费心操劳，更是屡屡受人质疑，打击从来未曾停下。
劳心、劳力，无丝毫清闲时间。
好处未曾见到。
往日亲密无间的姐妹，却已与自己恩断义绝。
心里的悲屈，难以言表。
偏偏又不能说、不能谈，要做帮主，岂能有小女儿作态。
未来帮主的位置，就像是一件无形的枷锁，牢牢拘束着她，提醒着她一举一动都需有度。
也唯有在面前这几人面前，才能稍稍放松。
“今天喝个痛快！”
一旁的陈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该提醒雷眉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但这段时间对方的疲惫，同样放在眼里，心有不忍。
忙碌了那么多天，放松放松，也无妨。
玉容轻笑，转过身收拾座椅、酒菜，在其他几女未曾察觉的时候，眼中光晕悄然一黯。
……
……
……
栖湖居不远。
两人立于某处亭中，居高临下看着过去的车队。
“天虎帮！”
苏恶双眼微眯，冷笑出声：
“真是没人选了，帮主之位竟然要让一个女人来当，小琅岛上的人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二伯。”
苏忿站在身后，眼神闪动：
“真的没有关系？”
“你怕什么？”苏恶回首，道：
“别忘了，你可是苏家子弟，就算占了她的身子，难道小琅岛还能出手杀了你不成？”
“大不了，把人娶回来就是。”
“那不错！”苏忿双手搓动：
“雷眉那丫头长相、身段都极为出挑，就是性子要强了，不过这种女人玩起来更有意思。”
“就该如此！”苏恶面露笑意：
“女人，男人的玩物，要玩就该玩泼辣的，如此方能尽兴，更何况还是雷霸天的女儿！”
说到雷霸天三字，他的表情微微扭曲，眼中下意识闪过一丝惧意。
不过转瞬就被压了下去。
“你有把握拿下雷眉？”
稳了稳心绪，苏恶开口：
“这丫头的实力可不弱，你藏拙这么多年，修为是上去了，但缺少与人动手的经验。”
“你怕不是她的对手。”
“二伯放心。”苏忿低低一笑：
“侄儿从不喜欢打打杀杀，能用别的办法解决，又何必动手？这事有裘应辰安排出手，他保证绝不会出事。”
“倒是那周甲……”
他抿嘴道：
“有此人跟在雷眉身边，我怕不好下手。”
“这你放心。”苏恶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来帮你解决。”

第013章 暗流
“想当年，我刚来石城的时候，少不更事，整日困在府内后院，多亏你们几个常去陪我，让我不至于太过寂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欧阳欢俏面泛起红晕，眼中浮现醉意，痴痴笑道：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有意思。”
欧阳家代代居于石城，她却不是，而是陪母亲住在玄天盟内门，直至母亲遇难才过来。
“你怕是不知道。”雷眉轻笑：
“我们当时之所以能够进去，也是因为城主网开一面，他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城主大人表面冷漠，实则心中很关心你。”
“不止。”清夜声音清冷：
“我当时并不想去，是我爹拿鞭子抽着让我去的。”
“你这人。”欧阳欢无语，伸手一指对方：
“总是这么扫兴。”
“难不成，今天也是你父亲叫你来，你才来的？”
雷眉手上动作一顿。
“……”
清夜看向雷眉，端起酒杯，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这倒不是。”
“嘻……”
雷眉抿嘴，两女举杯对撞：
“看来，我还是比欢姐来的更受欢迎。”
“本来就是。”玉容抿嘴轻笑：
“你小的时候长得比谁都壮，那些男孩子欺负我们，每次都是你出手把他们给赶走。”
“当然最受欢迎！”
“这可不是好名声，让我一直没能说上如意郎君。”雷眉连连摇头，几女相继大笑。
可惜。
虽然笑声依旧，心情却已截然不同。
现如今的雷眉，无时无刻不在受人刁难，习惯性察言观色，早已没了当初的闲情雅致。
她能看得出，几女虽然表面上待自己如常，实则还是有些差别。
欧阳欢时不时会提起父亲的艰难，做城主的不易，进而谈到天虎帮若能配合该有多好。
怕是为以后城主府与天虎帮的关系打好基础。
话锋虽不明显，却让人不得不如此想。
玉容频频举杯，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有意讨好。
清夜气质清朗、通透，在几人中最为出尘，看过来的眼神也开始掺杂某些别的想法。
更别提陈莺。
往日好友，早以下属自居。
不同了！
一切，都已不同。
也许是自己当初太过天真，未曾发现本就如此，还是地位的不同，影响、改变了她自己。
就如以往。
她绝不会与自家姐妹在一起的时候，提前服下解酒药，确保自己时时刻刻保持冷静。
自己，
也变了！
……
……
……
大厅。
周甲取出一粒丹药服下，盘膝闭目默默修行。
伴随着神煌诀法门的牵引，丹药内蕴的磅礴药力涌入四肢百骸，融入、壮大着源力。
场中的护卫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人人皆知，周长老是位武痴，嗜武成狂，就算是再忙碌，只要稍有时间都会趁机修行。
也难怪，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如此修行，简直就是在虐待自己。
就连雷眉，有时候都看不进去，劝周甲学会享受生活，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值得珍惜。
对此，周甲只是淡然一笑。
对他而言，看着自己的修为、实力、武功每日一点点进步，就是最大的享受。
不知过了多久。
“唰！”
周甲睁开双眼，眉头皱起，朝着栖湖居外的某处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同时朝后招手：
“来人！”
“周长老！”
一人匆匆奔来。
周甲开口：
“给眉小姐说一声，饮酒需有度，明日一早还要出城拜访宝石观的道长，注意一下时间。”
“这……”来人面色一僵，讪讪道：
“长老，楼上眉小姐正与朋友喝的开心，我们这般过去岂不是……，能不能再等等？”
“嗯？”周甲面色一沉，起身站起：
“我亲自去说。”
“周长老！”这时，屋外行来一人，抱拳拱手：
“这才刚来，何必急着走，岛上的薛师叔听说您在这里，让在下请您过去一趟见见。”
“薛师叔。”周甲脚下一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也好，前面带路。”
……
薛霄五十多岁，保养的不错，再加上黑铁中期的修为，看上去与三十岁的妇人相差无几。
尤其是她的脾气，极其火爆。
丝毫不像是一位年过半百、饱经风霜的老人。
见到周甲推门入内，她也只是点了点头，态度居高临下：
“你来了。”
“师叔。”周甲抱拳拱手，视线扫过场中几人：
“几位都在。”
除了熟人之间的饮宴，大部分上层人物的聚会，都是分食制，每人面前各有一桌、一餐、酒水。
每一桌都有专门的人伺候。
这里，同样如此。
不过今日饮宴之人，身份更加贵重。
小琅岛上的薛霄，苏家的苏恶，城主府的任南天，全都是石城名震一方的黑铁中期高手。
就连几人身后站着伺候的，都是城中鼎鼎大名的大人物，而今却只配在这端茶倒酒。
而主位，是位白衣公子。
“周甲。”薛霄伸手一引主位：
“这位是纪显纪公子，快快见过。”
姓纪？
赤霄军纪家？
“纪公子。”周甲拱手。
视线掠过对方，四目相对，他双眼下意识一缩，皮肉绷紧，心中更是生出一股讶然。
黑铁后期！
纪公子面白无须，相貌俊朗，气质极其出众，一身白衣不染尘埃，更有股出尘之意。
真实的年纪让人分辨不出来，但身上的气息，却如渊似海，难以揣测。
在周甲见过的人当中，怕也仅有小琅岛上的两位，能比此人更强，不愧是来自军方纪家。
随便一位话事人，就有这等修为。
在他身后，还立有两女。
即使以周甲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两女的相貌、气质乃至身段，都远非常人可比。
就连雷眉几女，都要差上一筹。
唯有曾经遇到过的一位名叫白凤的女子，能胜过几分。
“周甲。”
纪公子的声音带有浓浓的男子磁性，垂首审视，缓缓点头：
“这段时间，你的名字可是都快让我的耳朵起茧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倒是不差。”
“几天前，我们见过一面的。”
他端起酒杯，淡然一笑：
“能在牛将军面前杀人，胆气也不错。”
周甲恍然。
原来对方就是当日那屋里的神秘人，难怪能让各路人马簇拥，此人留在石城似乎再找什么。
“纪公子过誉了。”薛霄摆手：
“周甲这小辈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至于修为，不过初入黑铁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
若是周甲自己来说，可以说是谦虚。
但薛霄说来，态度傲慢，却带有太浓的贬低意味，关键是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等程度。
自然让人不喜。
“三十岁左右的黑铁，已经不错了。”来自城主府的任南天捋须轻笑：
“这里毕竟比不上内门、军方，老夫在这个年纪，还未入十品，更别提证得黑铁了。”
“是啊。”苏恶点头：
“在纪公子眼里，周甲这般年纪成就黑铁只能算不错，但在我等看来，已是天赋异禀。”
“更别提……”
他看了眼周甲，笑道：
“周小兄弟得了雷帮主亲传，一手紫雷斧法何其了得，就算是牛将军，都赞叹不已。”
“忿儿，你要多学学！”
最后一句，却是说给身后一个年轻人听。
“是。”
苏忿点头，朝周甲拱手：
“有时间，在下定多多向周长老请教。”
“好说，好说。”对于苏忿，周甲算是比较熟识，曾是赌坊的常客，不想实力已入十品。
“周某只是运气尚可，不值赞赏。”
当下开口：
“今日能得见纪公子，三生有幸，不过我那里还有事……”
“着什么急。”薛霄皱眉：
“我知道你正带着雷眉那丫头四处乱逛，哼，一个女儿家，真以为自己能压住天虎帮数万帮众？”
“坐下，难得有机会认识纪公子，不必急着回去。”
杨家支持雷眉。
她，
早年就不喜雷霸天，又因为裘伯威的关系，更看好裘应辰，自不想让周甲在雷眉身边时时帮衬。
“不然。”
周甲淡然开口：
“薛师叔也是女子，却气度不凡、远胜男儿，想来也没有那个男儿敢在你面前嚣张跋扈吧？”
“哈哈……”纪公子朗笑，似乎觉得颇为有趣，随即摆了摆手：
“回去不急一时，再加一桌！”
“是。”
当即有人应是，在薛霄下手位置摆上桌凳、酒菜。
周甲无奈，唯有拱手坐下。
“咣当……”
对面，苏忿正自倒酒，一个倏忽，酒杯跌落在地，也惹得苏恶面露不悦：
“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随即大袖一挥：
“你出去吧，这里用不到你伺候，看到你这张脸平白让我不高兴。”
“二伯。”苏忿垂首，讪讪拱手：
“那晚辈告辞。”
“滚！”
苏恶挥袖。
周甲坐在对面，看着苏忿畏畏缩缩的离开，眼神若有所思，随即又落在上首薛霄的身上。
张口欲言，想要请辞。
“说起来，周小兄弟斧法了得、盾功精湛，但我等武人，实在难以保证兵器时刻在身。”
苏恶适时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所以，拳脚功夫也不能放松。”
“不妨我们切磋一二？”
场中其他几人无不双眼一亮。
……
……
……
酒，
越喝越多。
天色，
也越来越暗。
欧阳欢平日里大大咧咧，却是几人中酒量最差的一位，此即已经两眼泛花，口中痴笑连连。
“喝！”
“继续喝！”
“我们倒是可以继续，你怕是真的不成了。”清夜无语摇头，拍了拍手，叫了几个丫鬟过来：
“你们小姐怎么说的，是回府还是在这里歇息？”
“小姐说要喝个尽兴。”丫鬟看着醉意醺醺的欧阳欢，一脸担心：
“若是天色太晚，就不回去了。”
雷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暗自摇头：
“罢了，先喂她一些醒酒汤，在偏室歇息会，等我回去的时候路过城主府，顺路送她一趟。”
“也好。”
几女点头。
“是。”
丫鬟应是，上前搀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欧阳欢，送去偏室休息。
“眉小姐。”
浑身酒气的陈莺从楼下走上来，低声道：
“周长老被小琅岛的前辈叫过去，现在还没回来，不过留下话，让小姐您注意安全。”
“他不在。”雷眉没在意周甲留下的话，双眼一亮：
“那真是太好了，总算能放松一下。”
这几日，虽然有周甲跟在身边不用在意安全的问题，但被人时时刻刻盯着，她也感到拘束。
就像现在。
喝个酒，都要注意时间，唯恐对方催促，难以尽兴。
“你都是要做帮主的人了，难道还怕自己的手下不成？”玉容摇头，笑着帮她倒满酒杯：
“说好了今天不醉不归，岂能轻易散场。”
“放心，我在这里定了房间，就算你们喝的动不了，也能让你们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也罢！”醒酒药的药力，似乎也抵不过美酒，雷眉已经感觉醉意上头，更隐隐有股兴奋：
“喝！”
“不醉不归！”
……
侧院。
苏忿带着几人在庭院坐好，静静等待。
不多时。
“吱……”
院门被人推开，一女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苏公子。”
“嗯。”苏忿点头：
“你家小姐怎么说？”
“小姐说让您稍等，等有了消息就让你过去。”女子身着丫鬟服饰，垂首怯生生道：
“时间，不会太久。”
闻言，苏忿面露笑意，即使经常流连花丛的他，想到即将到来的事，也忍不住心头燥热。
“好！”
“我等着。”

第014章 切磋
闲暇之时的饮宴，自不会在太过正式的地方。
不算纪公子，四人两两相对而坐，距离不超过三丈，对于黑铁强者来说，这点距离探手可及。
苏恶笑而不语，无形的威压已然落下，明明没有丝毫动作，场中却陡生一股冰冷寒意。
玄冰劲！
苏家传承绝学。
其他几人饶有兴致看来，并没有阻拦的打算，明显是要旁观看戏。
周甲无奈，唯有单手虚抬。
罡劲如刀、如磨，分开来袭劲气，寒意在他身周肆虐，桌凳、地面悄然凝结一层白霜。
“苏前辈功法精妙，晚辈自愧不如。”他轻轻摇头：
“切磋，大可不必。”
“年轻人，就该盛气凌人，如此方不负性情。”苏恶开口：
“你年纪不大，就这般老成持重，可不像雷帮主，怕也难以尽悟紫雷斧法中的霸道之意。”
“放心！”
他点头示意：
“我知道你不善拳脚，会压制住修为，不会真的伤到你。”
说着，屈指一点。
“呲……”
一抹精芒自他指尖浮现，直刺周甲胸腹，劲气还未临身，周甲就已感觉胸腹如有刺痛。
更是遍体生寒。
冰魄剑指！
苏家的传承多来自军方，精妙处可能有些不及玄天盟传承，但杀伤力往往大的惊人。
军道杀伐之术，在与凶兽、妖物厮杀中而出，杀机凌厉。
此即一指点来，就让周甲心头警兆大生。
他毫不怀疑。
如果自己不设法抵挡的话，对方十有八九不会收手，届时虽然死不了却难免会重创。
“轰！”
气机牵引之下，周甲猛然抬手，一掌轰出。
惊雷掌！
掌劲刚猛、霸道，隐含雷声，掌劲所及，来袭的精芒当即爆散开来，寒气四下奔涌。
“好！”
苏恶双眼一亮，赞叹一声：
“周小兄弟的掌法，看样子也不错，至少远不像他人所言，拳脚不通，传言果真不可信。”
说话间，他十指纵横，道道冰魄剑指电闪而来，发出‘嗤嗤’作响之声，刺向周甲各处要害。
其他几人微微额首。
以他们的眼光，自一眼看出，周甲的掌法虽然不算差，但在黑铁境界，绝算不上优秀。
甚至，
就连普通都算不上。
毕竟只是铁元派的传承，已经难上台面。
好在他掌劲凝然，劲力刚猛，惊雷之意内藏，即使招式不纯熟，威力倒也勉勉强强。
但在苏恶的冰魄剑指下，不过眨眼功夫，就岌岌可危。
“呼……”
周甲胸腹震动，缓吐浊气。
他面色不变，防守却已从一开始的身周三尺渐渐缩为一尺，掌劲仍然被剑气飞速消磨。
渐渐，皮肉已觉刺痛。
心中也不免感慨，顶尖黑铁武学，果然不凡。
经由三百多年的发展，大林王朝的武技海纳百川，顶尖武学几乎已经脱离了武技的范畴。
更像是……
传闻中的神通！
就如这冰魄剑指，融极致寒意于自身源力之中，成一路剑诀。
剑指有形无质，所以速度快的惊人，更内蕴冰魄寒意、凝然劲力，每一击都极其恐怖。
相较于神女清雪的指箭术，也许不如神女蛮横、霸道，但精妙、迅疾却要远远超过。
若是清雪、苏恶交手。
不出三个呼吸，苏恶就能把清雪轰成冰渣。
这不是修为上的差距，论源力深厚程度，清雪身上的那怪物，可能比场中的纪公子还要高。
但对源力的运用，却太过粗糙。
“啪！”
一声脆响，周甲身前的酒盅承受不住劲气震荡，暴碎当场，酒液腾空，又被寒意冻成冰晶。
冰晶旋转、飞掠，擦着周甲的身子钉入后面的墙壁。
“叮……”
冰晶轻颤，碎裂。
周甲双眼不由一缩。
对方……
如此狠手，岂是切磋？
“哼！”
冷哼声中，周甲浑身皮肉轻颤，身上气息暴涨，掌劲陡如惊雷，悍然撕裂来袭剑气。
神煌诀破开第一关，他的底蕴再次增加。
修为是一关不假，但龙虎玄胎造就的肉身，让他的肉身之强、源力之盛，不亚三关高手。
而五雷特质的加持，也让惊雷掌掌劲威能倍增。
“轰！”
两人之间的地面陡然开裂，劲气横扫，房间的门窗更是哗啦啦作响，几欲挣脱束缚远远抛飞出去。
更有一道道寒气，在场中肆虐。
“咦？”
“嗯！”
“怎么会……”
不止苏恶，其他人无不一脸震惊。
就连纪公子，也不由坐直身躯，面露凝重之色，看向周甲：
“入黑铁不足一年，修为就已堪比修行几十年的人，怕是再进一步，就已黑铁中期了。”
“此子……”
“如何做到的？”
就算是他，有着纪家提供的海量资源，修至黑铁初期圆满，也用了将近六年的时间。
“薛长老。”任南天微眯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听说，周甲并非大林王朝人族？”
“不错！”薛霄也回过神来，点头应是：
“他不是。”
“看来是天赋异禀。”纪公子缓缓点头，心中生出的那股无名妒意也悄然散去不少。
有些种族，生来与众不同。
就如翼人族，天生会飞，而其他种族大多要成为白银，才能拥有在天际飞行的能力。
另外。
如白衣帝利、贝洛王族等，几乎天生就是黑铁，这等事羡慕不来。
话虽如此，面对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却不敌他人轻松修行的时候，没有人会真正甘心。
纪公子，也如此。
“好小子！”
周甲的突然爆发，明显出乎苏恶的意料之外，一时间差点手忙脚乱，不过转瞬就恢复过来。
神煌诀三关，终究不是黑铁中期。
就算有着五雷特质加持，奔雷掌本身的等阶终究太低。
差距。
依旧明显。
“嗤嗤……”
“轰！”
他双目一凝，体内源力如潮汐涌动，屈指一点，场中寒气大盛，其他几人也不由变色。
任南天更是豁然起身：
“苏兄，手下留情！”
“彭！”
闷响声中，周甲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一旁的盾牌，身躯疯狂后退，撞破墙壁退出屋内。
“前辈指法精妙。”
他手腕轻颤，慢慢放下盾牌，压下体内气血的躁动：
“晚辈自愧不如，先行告辞！”
说着，朝几人遥遥拱手。
面上也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
……
……
“哒哒……”
侍女轻敲屋门：
“小姐，您什么时候回去？”
“吱……”
房门打开，露出玉容带有浓浓醉意的面颊，她挥了挥手，道：
“你家小姐喝醉了，今夜可能不回去，也许会在这里住，放心，有我们几个在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侍女面露迟疑。
“没什么可是的。”玉容皱眉：
“这里是栖湖居，城主府、苏家就在隔壁，谁还敢在这里闹事不成，你们下去候着就是。”
“要走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们，没事别来打扰，免得坏了我们的兴致。”
侍女朝屋内看了眼，就见雷眉醉意醺醺的摆手，唯有无奈垂首：
“是。”
关上门，玉容垂首，眼神中闪过复杂神色，待到转过身，已是笑意嫣然，看不出丝毫不对。
“来！”
回到酒桌，她拿起一旁的酒壶，按住某处轻轻晃了晃：
“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还是算了。”
醉意上头的雷眉摇了摇头，总算还有些理智：
“明天还有事，不能多喝，要回去。”
“那……那好吧。”玉容手腕轻颤，倒满酒杯：
“最后一杯。”
“好！”
雷眉点头，朝一旁迷迷糊糊的清夜示意：
“最后一杯！”
“干！”
清夜大吼一声，端起酒杯就灌进自己肚子里，随即打了个饱嗝，一头栽倒在桌子低下。
“唔……嘻嘻……”
雷眉面泛红晕，笑嘻嘻端起酒杯：
“清夜，也不行了。”
饮下酒，她摇摇晃晃撑起身子，突然感觉头晕眼花，随即酒杯一旁的玉容搀扶住身子。
“雷眉，你醉了。”
玉容垂首，神情漠然：
“我带你找个地方休息。”
“你……”雷眉下意识感觉不对，混乱的意识却难以提供完整的想法，唯有软软瘫倒在对方怀里。
……
僻静小院。
玉容把雷眉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拿起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她面颊上的汗珠，眼神来回闪烁。
“你别怪我。”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深吸一口气，她朝着身后的丫鬟示意：
“去吧，叫苏忿过来。”
“是。”
丫鬟应是，转头朝屋外奔去。
……
……
……
“小姐不回去了？”
周甲站在栖湖居门口，被人拦住去路，眉头皱起：
“她亲自说的？”
“玉容小姐说的。”侍女垂首：
“长老，栖湖居夜里不接男客，要不然您在偏房歇息，这样就算里面有事也能及时过去。”
“算了。”
周甲声音冰冷：
“既然小姐已经歇息，周某不便打扰，这里留下些护卫，其他人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
“至于安全……”
“栖湖居从未出过事。”
“是。”侍女应是。
“周长老。”雷岳小心翼翼靠近：
“您没事吧？”
刚才他是跟着周甲去见了薛霄等人，也亲眼看到周甲被苏恶轰出来，一路上表情不自然。
十有八九，是受了伤。
“你觉着哪？”
周甲转身，迈步前行。
“没关系。”雷岳小跑着跟上，音带讨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您还年轻，那几个都是七老八十没多久好活的人，不值当置气。”
“等再过几年，他们怕也要乖乖听您摆弄。”
“你的意思是……”周甲侧首：
“让我忍着？”
“哎！”雷岳叹气：
“不忍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还是您老说过的，我可是一直照做。”
“这些日子我能安安稳稳，多亏了这个忍字。”
说着，得意一笑。
在他看来周甲并没有别的选择，打又打不过，身份也不如，告状也没有哪位能主持公道。
“是吗。”
周甲不置可否：
“走吧！”
“是。”
雷岳应是，跟着走了一段路程，表情渐渐疑惑：
“周长老，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
周甲踏步来到一处小院门前，一巴掌把院门拍飞出去，大步走了进去。
“谁！”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闹事？”
当即。
院内传来愤怒咆哮。
“哈哈……”
周甲朗笑，踏步入内，朝着内里一人示意：
“苏忿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周甲。”苏忿一愣：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不是。”
他急急摇头，道：
“周长老找我有事？”
“苏兄难道忘了？”周甲咧嘴一笑：
“刚才苏前辈让你多向我学学，你也说有时间要向我多多请教，周某这不就来了吗。”
“嗯？”苏忿一呆：
“我……我那只是随口一说，周长老……不必放在心上的。”
“哎！”周甲摇头：
“我与苏兄的年龄相仿，若非机缘巧合证得黑铁，实力怕还不如你，正要多多交流。”
“巧得很！”
他顿了顿，道：
“刚才在酒宴上，苏前辈指点了周某一番拳脚，投桃报李，我们两人不妨也切磋一下？”
“啊！”
苏忿表情扭曲，结结巴巴道：
“不必了吧。”
“周长老功法精妙，苏某自愧不如。”
他连连摆手：
“切磋，大可不必。”
“说的哪里话？”周甲皱眉，开口道：
“世人皆传苏兄风流成性、难成大器，但实则苏兄年纪轻轻就已十品，显然是暗地里默默修炼，才能一举成名。”
“如此坚忍心性，周某自愧不如。”
“至于功法武技……”
“苏家所学，才是真正的绝学，刚才周某就有幸见识到了苏前辈的玄冰劲、冰魄剑指。”
“真是，叹为观止！”
苏忿疯狂摆手，还要拒绝，就听周甲道：
“苏兄放心，我知道你修为不如我，我会压制住修为，不会伤到你的。”
说着，照着对方的脸，一拳就砸了过去。
后面的雷岳表情古怪，眼睁睁看着周甲三拳两脚把苏忿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大声哀嚎着倒飞出去。
‘难怪都说千万别得罪周长老，这位报仇从来不隔夜，没当场打死都是侥幸。’
‘果真如此！’
‘不过……’
‘出手似乎太狠了些？’
“咔嚓！”
断骨之声响起，也让他心头一寒。
这时。
院门外一个丫鬟匆匆奔来。
“苏……”
“嗯？”
丫鬟声音一滞，愣在原地。

第015章 解救
雷眉意识模糊，只觉自己好似身处浪潮奔涌的海面上，身体起伏不定，念头时浑时清，浑浑噩噩。
不对……
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却觉眼皮如坠千钧之力，视线一片模糊，仅能看到一抹虚影来回晃动。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多年以来的熟悉感，让她下意识开口：
“玉……容……”
虚影一顿。
玉容表情复杂转过身，口中低声喃喃：
“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雷眉大口喘息，妄图保持意识的清醒，更是颤颤巍巍挪动手指，摸向腰间的某样东西。
“没用的。”
玉容垂首：
“你忘了，在身上藏东西的法子，还是我教给你的。”
“陈莺已经喝多睡着了，护卫也不在这里，你的贴身丫鬟知道有我陪着，也很放心。”
“为什么？”雷眉闭上双眼，绝望、悲凉悄然涌上心头，眼角更是无声无息滑落泪珠。
“……”玉容紧咬嘴唇，乃至渗出血迹。
“是谁？”
雷眉喘着粗气，只觉浑身燥热，下意识就要撕扯身上的衣服，更有诸多杂念浮上心头。
她低声嘶吼，慢声不甘。
“苏忿。”玉容小声开口：
“眉儿姐，我们是女人，有时候必须要承认，在很多时候我们不如男人来的更方便。”
“至于苏忿……”
“我知道你感觉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但实际上，他能隐忍多年，绝非泛泛之辈。”
“住口！”
雷眉低吼，挣扎着挥舞手臂，妄图抓住那道模糊的身影：
“住口！”
“好吧，我住口。”玉容轻叹：
“你先歇息，我出去一下看看，眉儿姐，如果没有办法反抗的话，就尝试着接受吧。”
“就像……当初的我。”
她低头不去看雷眉，缓步退出房间，关上门，两眼通红，拼命呼吸了几下，才压下心头的躁动。
片刻后。
“怎么还没过来？”
传讯的丫鬟迟迟不来，让玉容眉头皱起，看了看房间，她银牙一咬，迈步朝外行去。
……
苏家有两门顶尖传承，一为玄冰劲，二位镇渊功。
前者杀伐凌厉，后者注重积累，论及品阶，某种程度上甚至堪比小琅岛的三功六法。
苏忿所修炼的，就是镇渊功。
这门功法算是赤霄军传承最为广泛的上乘法门，有镇压异力之能，尤其克制僵尸等物。
更有淬体之效。
功法有成，肉身千锤百炼，不亚同阶凶兽。
而此时。
“咔嚓！”
一声裂响，苏忿的手臂竟硬生生被周甲打折，断裂的臂骨刺破皮肉，森白中带着血丝。
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啊！”
苏忿大吼，甩腿猛踢。
“彭！”
周甲同样一脚踹去，龙虎玄胎造就的肉身，直接把苏忿踹飞数丈，乃至撞到一面墙壁。
腿骨，更是当场折断。
“苏兄别见怪。”
他一边动手，一边慢声开口：
“我也没想到，苏兄的实力竟然这么强，一时没能收住手，不过想来以苏家的底蕴，治好当无问题。”
“啊！”
苏忿悲愤大叫：
“姓周的，我要杀了你！”
“彭！”
他话音未落，就被周甲一巴掌扇飞在地，连带着几个想过来帮忙的护卫也扔飞出去。
“了不起！”
周甲表情淡然，双手轻拍：
“硬接我一掌，竟然毫发无伤，佩服、佩服。”
雷岳面色发白，看着一侧面颊高高鼓起的苏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与毫发无伤联系在一起。
周甲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一个闪身来到近前，惊雷掌悍然击出。
“轰！”
空气震荡，人影倒飞。
“噗！”
苏忿口吐鲜血，身体在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胸骨不知断了多少根。
“你……”
他挣扎着起身，双眼死死盯着周甲，咬牙怒吼：
“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弄死你！”
苏忿不笨，自然看得出，对方就是在自己身上泄愤，每一次出手都不致命，却让他饱受折磨。
疼痛、悲愤、不甘，在他心头化作熊熊怒火，疯狂燃烧。
“哦！”
周甲挑眉，似笑非笑：
“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你不敢杀我。”闻言，苏忿心头一跳，面色陡变，撑着浑身是血的身体缓缓后退：
“我是苏家的人，苏家受赤霄军之令坐镇石城，你杀了我，苏家、纪公子都不会放过你。”
“是吗？”
周甲冷笑，身形一闪，猛然出现在院外。
同时大手一伸，把一个颤颤巍巍的纤细身影提在手里，冷眼看向对方：
“玉容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玉容眼神闪动，道：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就……就过来看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周长老您请随意。”
“眉小姐在哪？”周甲不为所动：
“带我过去。”
“唰！”
玉容面色陡然一白。
“嗯！”周甲双眼一沉，怒道：
“看来真的出事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陷害天虎帮未来的帮主，当周某这个天虎帮长老是吃素的不成？”
话音未落，他已提着玉容出现在苏忿身前，单腿做鞭，当空抽出道道残影，轰在苏忿身上。
“噼里啪啦……”
“彭！”
一个软绵绵的身影，瘫倒在地。
……
……
……
雷眉躺在床上，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楚，身上的燥热越来越明显，渐渐从身体烧到内心深处。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变的极其敏感。
就连往日顺滑的衣服，对于她来说，似乎也成了一种折磨。
眼眸，
渐渐泛起朦胧。
口中，
发出异样的喘息。
仅有的意识提醒着她，再继续下去，自己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却根本无力抵抗。
“玉容……”
“救我！”
“彭！”
房门突然被一股劲风推开。
雷眉心中一寒，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耳边却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声音。
“春药？”
“解药在哪？”
周甲！
他怎么会在这里？
雷眉心中转念，随即狂喜。
定然是玉容迷途知返，叫了周甲过来，果然是自己的好姐妹，这么多年的情义不是白来的。
“没有解药？”
雷岳急促、慌乱的声音响起：
“那怎么办？”
“没有关系。”周甲上前一步，看着床上下意识伸手撕扯自己衣服雷眉，淡然开口：
“这类药，多通过改变肉身的某些物质，进而影响心智，只需封死一部分肉身即可。”
“等时间过去，或者泡泡冷水，也能散去药力。”
说着屈指连点，锁死雷眉身上的某些皮肉。
虽然这样会导致有些不适，甚至短时间内好似废人，但总算不至于被药性影响理智。
当然，还有别的办法，但显然不合适。
“想不到。”雷岳一脸崇拜：
“周长老您还懂医术。”
周甲摇头。
他可不懂什么医术，只是看过单慕华的毒经，里面对于各种毒药，都有着详细的记载。
其中，就包括这种药。
片刻后。
面上犹有潮红的雷眉从床上缓缓坐起，下意识遮了遮自己的身体，朝周甲点头示意：
“多谢周长老。”
“应该的。”周甲表情淡然，看向身后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玉容：
“此女如何处置？”
“她……”雷眉张口，神色复杂。
事到如今，她自然已经明白，没有玉容的迷途知返、顾念旧情，而是被周甲识破了奸计。
“如果眉小姐不方便的话。”周甲开口，声音冰冷：
“我可以帮你解决。”
“啊！”
玉容花容失色：
“不，不要啊！”
她很清楚，若是自己落在周甲手里，绝无活下去的可能，反倒是雷眉可能会顾念旧情。
“……”雷眉嘴角颤抖，良久才缓缓摇头：
“我来吧。”
周甲皱眉。
顿了顿，点头道：
“也好。”
又道：
“眉小姐可知，周某为何出手救你？”
“周长老救命之恩，雷眉没齿难忘。”雷眉正色，站起躬身：
“他日雷眉继任帮主之位，绝不会忘记周长老今日之恩，一如长老不忘家父相授功法之情。”
“你错了。”周甲垂首，直视雷眉：
“我救你，不是因为雷帮主曾传我功法，也非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是你给的够多。”
“其他人没有你给的多，我自然愿意扶持你做帮主。”
“这世上，唯有利益关系最为牢靠！”
雷眉娇躯一颤。
她愕然抬头，目视双眼冰冷的周甲，心中念头起伏不定，最终面露苦笑，缓缓点头：
“周长老教训的是。”
利益！
对方说的直白，毫无感情可言，但却是大实话，没有好处别人凭什么为你做事。
而有了好处……
就算是亲姐妹，也可背叛！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玉容，眼神渐渐冰冷，银牙紧咬，终究无奈一叹，过不去心中那个坎。
当下闷声问道：
“是谁？”
“今日之事，除了苏忿，还有谁？”
“……”玉容银牙紧咬，顿了顿，闷声开口：
“裘应辰。”
“是他。”雷眉眼神微动，心中竟是一松，她真正害怕的，是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名字。
今天的她，已经再也承受不住打击。
而裘应辰，似乎也理所当然。
当下挥了挥手，音带落寞：
“你走吧！”
“玉家，会为今日的事，付出代价的！”
玉容娇躯轻颤，抬起头看着雷眉，面上满是泪珠，随即重重叩首，起身踉跄朝外奔去。
“还是三姐心善，便宜她了！”
雷岳冷哼，朝对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
……
……
废墟早已腾空。
外围一干护卫严防死守。
纪公子等人立于正中，垂首看着地上那具‘尸体’。
“大人。”
医官检查过‘尸体’，起身拱手，朝着任南天开口：
“苏公子浑身筋骨断裂，四肢百骸受创，肉身几乎成了一堆烂泥，唯有嘴巴不知为何还是硬的。”
“没死，但……”
医官话未说完，但态度已然明了。
“咔嚓！”
苏恶脚下的地面，悄然裂开道道缝隙，双手更是紧握，面露狰狞。
墟界有诸多天材地宝，疗伤奇药，甚至还可击杀凶兽得源力贯体，修复身上的创伤。
但这，
都有极限。
苏忿这等情况，源力贯体也只是折磨，无数碎骨、肉渣混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修复的好。
再造一人，可能都比这更容易些。
没死，
还不如死了干脆！
这让苏恶如何不怒？
“有意思。”
纪公子面露笑意，对于苏忿的情况似乎丝毫不在意，悠然开口：
“刚刚被人欺负，就报复过来，这个名叫周甲的年轻人，性格果然是……异于他人。”
“我要杀了他！”苏恶钢牙紧咬，看向场中的薛霄：
“姓周的在哪里？”
“哼！”薛霄虽然不喜周甲，更不愿让雷眉当天虎帮的帮主，今天这事却不打算偏让：
“你家的人设计暗算雷眉，有此一遭也是报应。”
“要我说。”
“如此下作，直接打杀了事！”
她是不想天虎帮继续掌握在雷家手里，但雷家没了雷霸天，就算是姓雷的当帮主也无妨。
权势，肯定比不了以前。
但要是苏家插手，又是两码事。
万一苏家与雷家扯上关系，以后天虎帮怕是就没有小琅岛什么事了，因而在她看来周甲做的极好。
一个苏忿……
区区凡阶，又算得了什么！
“确实。”任南天也道：
“苏忿做的差了。”
即使是纪公子，也没有偏袒苏家的意思，摇头道：
“男人好色很正常，但风流而不下流，以如此下作手段占人身子，说出去也不好听。”
“算了吧！”
为了一个这种人，与小琅岛交恶，他也感觉不值。
“纪公子！”苏恶咬牙，道：
“今天这事，其实与苏忿无关，是天虎帮裘应辰的手笔，就算没有苏忿也会有其他人。”
“苏忿，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胡说！”
薛霄怒瞪过来：
“姓苏的，休要胡言乱语，应辰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苏恶冷眼看来：
“薛长老不要以为与姓裘的父亲有些关系，就能看透此子，今日之事就是他的安排。”
“不信。”
“你去问他！”
薛霄面色一沉。
她对此也不十分确定，但这种时候，自然是咬紧牙关不承认，把脏水往对方头上泼才是正理。

第016章 云龙
小琅岛。
大殿之上。
不同于往日的庄严肃穆，今日今时的大殿，一片喧哗，人声鼎沸，乃至传遍小半岛屿。
殿内。
分列两侧的双方毫无往日的风度，怒骂对喷不休。
“裘应辰，你身为天虎帮前副帮主之子，竟然勾结苏家人，设计暗害自己的竞争对手。”
“卑鄙、无耻、下流！”
“胡说。”裘应辰大吼，否定三连：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你别血口喷人啊！”
随即怒瞪雷眉，钢牙紧咬，怒道：
“倒是雷眉，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买通鹰巢的人，做出雇凶杀人这等事来。”
“你不是一直很清高吗，装的倒是挺像！”
“住口。”雷眉俏面阴沉：
“鹰巢暗杀你，不关我的事，你该好好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得罪了什么人，别胡乱泼脏水。”
“除了你，我还得罪过谁？”裘应辰沉声开口：
“雇凶杀人，这等人如何能做帮主？”
“我说了，不关我的事。”雷眉皱起眉头：
“反倒是你，勾结苏家，陷害与我，如此小人行径，裘伯父若是泉下有知怕也会心寒。”
“你有什么证据？”裘应辰嗤笑：
“空口白牙，就污蔑我。”
“玉容亲口说的！”
“她是污蔑，而且谁知道是不是你与那玉容演的双簧，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嘛。”
“你……”
“你什么你？我还说你买凶杀人哪，就算都是真的，咱们两个也是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话谁！”
“姓裘的，你找死！”
“你敢动手？”
“够了！”
“彭！”
一声闷响，打断了场中的争吵。
杨世贞面色铁青，身为金煌一脉的脉主，他极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现今也有些受不了。
“够了！”
“成何体统！”
不止雷眉、裘应辰两人，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一直针锋相对的薛、杨两家，也在不时冷嘲热讽。
整个大殿，乱成一团。
“确实。”
薛烈图也揉眉摇头：
“尔等也是一方人物，怎成坊市骂街妇人。”
“简直不成样子！”
“脉主！薛前辈。”雷眉上前一步，拱手开口：
“帮主之位宜急不宜缓，不然途费帮中人力物力，既然我与裘应辰各有执念，不如比武决胜负，一决帮主之位。”
“也省的多生波折！”
“不可。”裘应辰面色微变：
“一帮之主，当以德服人，若是谁武功好谁当帮主，那帮主之位不如让给几位长老。”
“哼。”雷眉轻哼：
“你怕了？”
“我会怕？”裘应辰冷眼看来：
“雷眉，你才成就十品多久，我是让着你。”
“怕就是怕。”雷眉冷笑：
“你小时候就被我揍，现在大了，还是不敢在我面前挺起胸膛，姓裘的，你真让人失望。”
“够了。”杨世贞再次开口，压下两人的争吵：
“以武决胜负休要再提，不过帮主之位确实不宜继续再拖下去，薛兄，你意下如何？”
“脉主言之有理。”薛烈图点头，两人四目对视，像是做了某个决定，再次回看场中。
……
……
……
“哒……”
盒盖打开。
一粒丹丸大小的丹药映入眼帘。
丹药色如白玉，内有灵蕴，好似封存了一道水流的琥珀，美轮美奂中外溢淡淡幽香。
天王丹！
天虎帮最好的源质宝药。
一粒，
可挡寻常黑铁月余苦修积累。
雷霸天在时，此等丹药几乎不会落在长老手里，就算有，也要一年半载才会赐下一粒。
而今。
周甲每月一粒，还不算其他好处。
若是雷眉继任帮主之位，那么他就能每月入手两粒，几乎占据了帮中所有的天王丹。
加上其他宝药，俸禄堪比往年三位长老之和。
之所以如此，到并非他实力够强。
而是潜力！
其他几位长老无不年过半百，潜力有限，相较于增加修为，他们更乐于获得其他好处。
荣华富贵、美人权势，才是他们的追求。
唯有周甲。
愿意舍弃自己在赌坊、分堂的诸多权利，只求增加修为的宝药，其他人也乐于如此。
服下丹药，感受着浩瀚源力融入自己的肉身，修为缓缓增加，神煌诀第二关越发松动。
周甲心中杂念尽消，一片平静。
许久之后。
他睁开双眼，暗室中有那么一刹那，好似被亮光笼罩。
虚空生白！
“源质……”
周甲低头喃喃。
相较于寻常宝药，蕴有源质的灵药，更容易被人吸收、炼化，且几乎没有耐药性一说。
对于增加修为，有莫大助益。
可惜。
此物难得。
不过，也不是无法可想。
只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就算是军方内部，也有人敢把带有源质的灵药偷偷送出来。
只要有百分百的利益，就有人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实际上。
暗自出售源质，在各大势力内部，都已有了成熟的产业线，每日都有此类东西流出来。
当然，不会流向个人。
而这，
需要渠道。
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但一个组织，则可以。
周甲身上，就有着几个可以获得源质宝药的渠道，且一直在为他源源不断提供着宝药。
天虎帮自不用多说。
背靠玄天盟，与朝廷关系也颇为不错的天虎帮，自然有路子从他人手中购得源质宝药。
甚至有独门丹药，天王丹。
另有血藤楼。
得益于单慕华这么多年来研究毒药，血藤楼也有路子从其他地方入手带有源质的灵药。
此外。
还有鹰巢。
鹰巢数十年积累，自然也有路子。
反倒是小琅岛，虽然也有此等宝药，但岛上有着薛杨两家那么多人，就算有宝药也轮不到他。
“天虎帮、血藤楼、鹰巢，只要维持住渠道，神煌诀破五关之前所需，就无需发愁。”
周甲默算片刻，低声自语：
“如果一切顺利，不出二十年，就可破五关，届时洪泽域虽大，白银不出当无多少畏惧。”
“还有鹰巢里的源星……”
“呼……”
长吐一口浊气，他缓缓坐起。
“主家。”
三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眉小姐来见您。”
“请她进来。”
周甲起身，整了整衣衫，行向客厅。
……
雷眉身材高挑，虽然胸部略平，但气质出众，只不过身上的那股摄人锋芒，怕是没有多少男人能够压下。
女儿家柔弱的气质，更是淡薄。
长相是不错，却未必有多少人喜欢。
至少，
不在周甲的审美点上。
几日奔波，雷眉眼角多出了几道皱纹，面上似乎也透着股憔悴，皮肤色泽更是黯淡无光。
“周长老。”
她抱拳拱手，音带歉意：
“雷眉直到现在才知道，长老竟然在苏恶手中受辱，真是惭愧，因为我的事让长老受了连累。”
“无妨。”周甲淡笑：
“我也报复了回来。”
“是。”雷眉笑着点头：
“周长老快意恩仇，让人佩服，可惜……”
“我做不到！”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一脸惋惜。
“这么晚了，眉小姐找周某可是有事？”周甲看了看天色，三日渐落，红月露出一线。
时候，已经不早了。
虽然雷眉因为上次的事，每次出行都有许多人陪着，但此时毕竟只有他们两人在客厅，传出去名声同样不好。
“是。”雷眉回神，从身上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当日周长老受辱，雷眉无能为力，唯有此物可做报答，小小心意，希望周长老收下。”
“哦！”
周甲挑眉，伸手接过。
这是一本秘籍，封面上有四个大字：云龙探爪，字迹龙飞凤舞，但看书法就知书写之人笔力不凡。
“不瞒周长老。”雷眉笑道：
“世人皆知我拳法尚可，殊不知我还会一门爪法，权当保命之用，就是此功，来历神秘，威力不凡。”
她听说周甲受辱，就是因为不善拳掌，在苏恶面前吃了亏。
所以取来此功相赠，也算是报答搭救之恩。
见周甲若有所思，雷眉解释道：
“这门爪法颇为玄妙，一共分为三层，为化龙、腾龙、云龙三境，功法大成后威力绝不亚于小琅岛上的三功六法，只不过剑走偏锋方有偌大威能，此功同样如此，太过极端。”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望周长老不要外传。”
“这么珍贵？”周甲面色微变：
“眉小姐客气了，此功太过珍贵，你还是收回去吧。”
“不然。”雷眉摇头：
“功法再好，也要看由谁来修炼，我修行此功二十年，却也只是堪堪把化龙修至巅峰。”
“距离云龙境界，还不知多远。”
“倒是周长老，你天赋异禀，武学悟性惊人，想来此功在你手上远比在我手上更有用。”
“……”周甲张了张嘴，无奈叹气：
“如此，多谢了！”
他不缺法门，缺的是时间，而且拳掌、轻功之类的，对他而言修炼起来不如兵器性价比高。
所谓的悟性出众，只是因为掌兵特质的加持。
而掌兵，不包含拳掌。
这门云龙探爪，怕是所托非人了。
见周甲收下功法，雷眉也面色一松，像是了了一样心思，定了定神，再次把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脉主不答应比武？”
周甲面露疑惑，有些不解：
“这是为何？”
脉主杨世贞代表的杨家一脉，是支持雷眉继任帮主之位的，而且如此也能尽快平复天虎帮的内乱。
对杨家，对小琅岛，都是好事。
“一开始，我也对此不解。”雷眉道：
“后来问了几位前辈，却知此事与薛、杨两家有关。”
“玄天盟金煌一脉的脉主之位，由薛、杨两家轮流指掌，曾做过约定，不论哪家更强，都不可以势压人。”
“若是谁强谁当脉主，也就没了金煌一脉这么久的传承。”
周甲了然。
看来，是小琅岛天然抵触比武分胜负这种规矩。
“那接下来如何？还是按原来的说法，让帮中老人各自选出心仪人选，然后由脉主做出最后决定？”
“不。”雷眉面色一沉，道：
“来自军方的纪公子让我们配合捉拿一伙江洋大盗，此番脉主、薛家主决定，我与裘应辰谁先抓到其中的一位，就让谁来当帮主。”
“江洋大盗？”
“一位？”
周甲无语：
“如此，也太过儿戏了吧！”
“没有办法。”雷眉面色淡漠，声音毫无情绪波动：
“就算是家父在的时候，天虎帮明面上姓雷，真要遇到大事，一样是由小琅岛说了算。”
“江洋大盗是怎么回事？”周甲摇头：
“可有他们的线索。”
“目前关于他们的事我们所知甚少，但脉主言道，各家势力都需配合纪公子来抓人，一如征兵的时候。”雷眉开口：
“据说，这伙江洋大盗，三十年前从赤霄军手中劫走了一片押运物资，其中有十万源晶。”
“这批江洋大盗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其中几人更是黑铁强者，我们要抓的就是他们。”
“纪家找了他们几十年，直到最近才在石城附近寻到些许线索。”
“线索在哪？”
“血藤楼！”
嗯？
周甲一愣。
此事怎么跟血藤楼扯上关系？
难不成……
单慕华也是那群江洋大盗之一，但没有道理啊！
……
……
……
目送雷眉离开，周甲站在院门前若有所思，良久才转身回返。
拿起桌上的云龙探爪，随手翻了翻，正打算放入乾坤空间，待到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尝试修炼。
内里的描述，让他双眼一亮。
这门功法……
竟可以借助飞爪修炼。
能用外物，就在掌兵特质加持范围之内。
而品质之高，也确实了得。

第017章 慎
“咯吱……咯吱……”
足有近丈高的凶兽，拉着宽大的车厢，从密林中缓缓使出。
凶兽面目狰狞，似虎豹的结合体，头顶还生有独角，正自拼命喘气，鼻孔冒出道道白烟。
“就是这里了？”
车厢内，传来一个沉闷之声。
声音好似乐人敲击没有缝好的皮鼓，憨闷有力，让车厢窗纱飞扬，周遭地面灰尘荡漾。
“嗯。”
一道漆黑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厢旁边，兜帽下一双幽冷眼眸隔空落在远处的村庄。
“这庄子里的某些人，是血藤楼的暗卫，他们的父母、妻女也在，等下留一些活口。”
“庄子里的其他人哪？”车厢再次传出声音：
“知不知情。”
“无所谓。”黑影声音淡漠：
“看你心情。”
“哈哈……”
车厢内当即传来朗笑，像是困了牢笼许久的野兽，终于可以舒展筋骨，车门也被一脚踹开。
一道庞大的身影，从中踏出。
身影高约六米，浑身毛发旺盛，好似一栋长满草茎的二层小楼，披在身上的衣衫怕是要用丈来量。
贝洛巨人！
洪泽域六大种族中，唯有这一族，有着如此恐怖的体型，乃至可以与凶兽相提并论。
“呼……”
巨人呼吸吐气，身前如起飓风，朝着远处的村庄刮去。
“汪汪！”
“汪！”
村庄内驯养的家兽，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开始接连咆哮，更有微弱的烛火出现在黑暗之中。
“看来，他们发现了。”巨人咧嘴一笑：
“倒也有些本事，难怪能在苏家、小琅岛的眼皮子底下存活那么久，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大步朝村庄迈去。
速度越来越快。
“咔嚓嚓……”
“唰！”
村庄周围，显然设了不少陷阱。
儿臂粗细的木箭、水桶大小的剑簇，各种涂有剧毒的利刃，巨网、大坑等诸多机关。
箭矢激发，力可洞穿金石。
数量之多，几成遮天蔽日之状。
这些机关莫说猎杀野兽，就算是八品、九品的高手闯入其中，也未必能够逃得出来。
明显超出普通村庄所设陷阱的范畴。
奈何。
巨人不止体型魁梧，肉身更是坚硬的可怕，能洞穿金石的暗箭落在身上，竟不能伤及分毫。
反倒是他的随手一挥，就是一阵呼啸狂风，吹的来袭箭矢歪歪斜斜。
单脚跺地，周遭十余丈的地面好似地龙翻身一般，疯狂颤抖，无数机关暗器彻底失效。
而且他的速度同样惊人。
一路猛冲咆哮，里许之地竟没用多少呼吸功夫，就硬生生冲破一干陷阱来到村庄之前。
墟界遍地都是凶险。
野外的村庄，无不设有高高围墙，墙上遍植荆棘，内里更藏有长枪，斜指来袭之物。
通常而言，除非高来高去，不然若想强闯的话，至少也需有数倍之力才可强行攻破。
“轰！”
巨响声中，一截围墙被巨人悍然撞碎。
足有数尺厚的墙壁，其上安插的无数尖刃，在他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山石、碎木，无序翻飞。
“吼！”
咆哮声在村庄内响起。
巨人双目赤红，浑身煞气涌现，单手握拳，裹挟狂暴劲风悍然砸向身侧的一栋砖瓦建筑。
与他的身量一比，高耸的屋舍也好似儿童手中的玩具。
“轰！”
房屋碎裂，大地出现一个凹陷，泊泊血水从废墟中渗出，内里的一家数口无一幸免。
巨人大声咆哮，双臂连环挥动，一栋栋建筑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一道道人影，惨叫着被巨力轰成肉泥、血水。
他就像是一头肆虐的恐怖凶兽，所过之处，屋倒房塌、尸横遍地，双拳之下无物可挡。
霎时间。
村庄惨叫、惊恐、哀嚎声不断。
同时，一道道迥异他人的黑影也从某些房间穿出，眼泛仇恨之意，扑向肆虐的巨人。
“扑啦啦……”
黑暗中，陡然飞出漫天怪虫，尖叫着扑来。
怪虫巴掌大小，背生薄如蝉翼的双翅，尖嘴利齿，翅膀震动发出的声音好似鬼泣尖啸。
关键是，它们数量太多。
地面上，一个个洞口浮现，无数怪虫从中涌出，好似道道黑线，当空汇成浪潮扑向巨人。
它们扑到巨人身上，张口撕咬，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滚开！”
巨人挥动双手，拍死诸多怪虫，却难以杀绝，一时间手忙脚乱，甚至身形也显出踉跄。
“蛊虫？”
后方，那黑影目视此景，面不改色：
“有意思。”
“啊！”
巨人连番撕扯，没有杀死多少怪虫，反到撕碎了自己的衣服，表情越发的狰狞可怖。
恐怖的源力自他体内涌现，一圈圈震荡之力，绕身回荡。
赤炎体！
“死！”
他仰天怒吼，双拳狂砸，拳化无穷残影，裹挟着崩灭以前的劲力，朝着四面八方狂轰乱炸。
“轰隆隆……”
“轰！”
“黑铁中期！”有惊恐之声从黑暗中传来：
“撤！”
“想逃？”
巨人怒吼：
“给我留下！”
他不仅力道恐怖，速度同样惊人，防御力更是几无破绽，一个纵身就把几人踩死当场。
巨人在村庄来回跃动，踏碎一栋栋房屋，捏碎一道道人影，焚烧的烈焰衬托出他的凶戾之形。
想要逃出去的人，无一例外，被他疯狂追杀。
偶有漏网之鱼，出了村也瞬间没了声息，显然外面犹有猎杀在进行。
片刻后。
“跟他拼了！”
有人发出不甘咆哮，主动冲向巨人。
其他人大多不发一声，只是从身上掏出一粒丹药，咬着牙吞入肚腹，双眼陡泛赤红。
“啊！”
“咔嚓嚓……”
吞服丹药的暗卫，身上气息无不暴涨，体型也随之壮大一圈，咆哮着朝巨人冲了过去。
他们挥舞着兵刃，理智被药物尽数消磨，乃至丧失对疼痛的感觉，一时间个个悍不畏死疯狂冲杀。
“噗！”
“彭！”
巨人双眼收缩，拳头不断砸落，在漫天怪虫扑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剿着暗卫。
不知过了多久。
“噼里啪啦……”
火焰在残破的村庄内燃烧，一尊巨人蹲在血泊之中，满身鲜血，大口喘气，眼中没有疲惫、竟是兴奋。
“怎么样？”
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巨人身旁。
“还不错。”巨人咧嘴笑道：
“想不到，这种小地方也有如此人物，毒药不错，若非我的硬功已经大成，怕还真坚持不了那么久。”
“硬攻，本就是设伏之人占便宜。”黑影对此丝毫不觉意外：
“更何况这里也算血藤楼暗卫的一个巢穴，几十年经营，若是轻易就被他人剿杀，他们也不配存活那么久。”
随即又道：
“你的霸体已成，除非黑铁后期出手，不然就算气力耗尽，这些人也不能伤你分毫，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活口哪？”巨人轻笑，抬头道：
“这群人因为服药大多神志不清，不像是血藤楼高层，凯西不在，你能问出来什么？”
“没关系。”黑影开口：
“我要找的，是血藤楼楼主，只要他还在意血藤楼，不想手下被我们杀尽，早晚会有出面的那一天。”
“随你。”
巨人闷声开口：
“接下来去哪？”
“去找几个鲛人。”黑影转身，举步前行。
两人身后，尸体堆积成山，老幼残弱尽在其中，一双双惊恐的眼神堆叠在火焰之中。
……
……
……
“唰！”
周甲身披暗红披风，头戴泣血鬼面，脚踏清风，一个闪烁就是数丈，在林中飞速穿梭。
不多时。
他停在一处小溪前，身如鹞子翻身，跃入溪水之中，未曾溅起丝毫水花。
御水特质的加持，让他在水下如在平地，游动间水流不起波澜，身形却已电射而出。
脚踏水底，潜入一处暗渠，顺水转了几转，就已来到一处水下洞穴。
洞穴内摆放着一些事物。
有宝药，
有源晶，
更有信笺。
周甲快步上前，先是习惯性检查了一遍，随即拿起宝药，清点了一遍这个月的收入。
“嗯？”
宝药、源石，都比上个月少了两成。
当即眉头皱起，拿起一旁的信笺，果不其然，除了照常的通报外，还有一些消息传达。
“唔……”
略作沉思，周甲挥手放出一道血线，然后收起面前的东西，通过唯有他才知道的通道离开。
……
几个时辰后。
密林。
杨玄的身影出现在林中，左右环视一圈，未见有人在，却并未奇怪，径自抱拳拱手：
“楼主可在，属下拜见。”
“这个月的收益少了很多？”
周甲的声音遥遥传来，身形却不见踪迹：
“可曾查出，那些坏血藤楼生意之人是谁？”
“回楼主。”杨玄面色一正，道：
“据属下查到的消息看，那几人应该与石中当日请来的帮手有关，那个姓水的鲛人。”
周甲隐于树梢，面具下眼眉微动：
“什么关系？”
“这点还不清楚。”杨玄摇头：
“但其中一人，定然与那鲛人关系密切，此番为难我们，大概率就是想让楼主现身。”
“然后，为那人报仇！”
“哦。”周甲眼神闪烁：
“如此说来，本楼主岂不是很危险？”
“怎会。”杨玄拱手，大声道：
“楼主您剑法精湛，实力深不可测，区区几个不自量力的外人，又岂会是您的对手？”
“不然。”周甲表情淡然：
“对方有备而来，不可大意，可探知他们的人手、实力？”
“我们知道的有两人。”杨玄道：
“其中一人是位贝洛巨人，非王族，有着黑铁中期修为，硬功了得，另一人神神秘秘，修为当也不差。”
贝洛族分为普通人和王族。
两者的区分也很明显，普通贝洛人体型庞大，实力越强越状，不过多痴呆、愚笨之辈。
王族则相反。
贝洛王族的体型与正常人相差不大，个个天资聪慧，且实力几乎在成年时就是黑铁。
“楼主！”
杨玄再次开口：
“我们一处暗卫驻地，已经被他们剿灭，仅有几人因为当日外出执行任务得以幸免，驻地无辜之人也遭残杀。”
“幸好。”
“那贝洛巨人身上沾染了我们的千里香，可以追寻到他们的位置，楼主，我们何时动手？”
“动手。”周甲冷哼：
“为何要动手？”
“啊！”杨玄一愣，音带不解：
“他们杀了我们的人。”
“我知道。”周甲开口：
“那贝洛巨人已是黑铁中期，另一人的修为大概率只强不弱，极有可能是位黑铁后期强者，这等高手岂会在屠杀凡阶武人的时候留下破绽。”
“他们身上沾染的千里香，怕是故意引我们过去，好一网打尽！”
“这。”
“定然是一个针对本楼主的陷阱，我岂会上当？”
“这个……”杨玄面露迟疑，心中难免泛起嘀咕，楼主不会是害怕吧，随即小声开口问道：
“那以楼主之见，我们就不管他们？”
“本楼主与前任楼主不同。”周甲道：
“我无意带着你们打打杀杀，做生意，赚取源石源晶、换得源质宝药，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暂且，先不管他们。”
“是。”杨玄心有不甘，却只能无奈应是。
“对了。”
他又想起一事，道：
“楼主，您此前提到过，老吴、石中死后，血藤楼缺少高手坐镇，而且我一人处理那么多事也忙不过来。”
“所以想找人加入，属下已有门路。”
“哦。”周甲声音不变：
“说来听听。”
“是。”杨玄开口：
“最近石城来了一位外地黑铁，此人爱财如命，因盗宝被朝廷通缉，修为不弱，属下也未必能稳赢他。”
“这种人，有爱好就有弱点，楼主若能收入麾下，当多一臂助。”
以前的血藤楼，高手众多。
明面上有单慕华、聂观文、老吴、杨玄、石中等黑铁，暗地里还有天虎帮的袁希声、飞花仙子、廖长老等人。
诸多高手，支撑起那么大一个摊子。
而今。
偌大血藤楼，除了周甲，仅有杨玄这么一位黑铁，确实较为凄凉。
而且管理起来，也有诸多不便。
“唔……”
周甲音带沉吟：
“此人，来历可查清楚？”
“清楚。”杨玄点头：
“他身上的传承来自玄天盟天鹤一脉，但并非外门弟子，应该是私下相授，所以一身武学都见不得光。”
“除了贪财，其他也无缺点。”
“哼！”
周甲冷哼：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怕不是那些人安插的奸细！”
“这……”
杨玄眨了眨眼：
“应该不会吧。”
“万一会哪？”周甲音带警惕：
“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此人是那贝洛巨人一伙专门安插过来的奸细，引本楼主现身，怎么办？”
“万一他利用我们的信任，把本楼主引入他们的陷阱，然后突然出手，我又毫无防备。”
“到时怎么办？”
“做事要谨慎，不可冒险！”
“……”杨玄抬头，面泛无语：
“那以楼主的意思，先不要他了？”
“暂时观察。”周甲开口：
“等时机成熟，再说要不要。”
“好吧！”杨玄点头，道：
“还有一件小事。”
“说！”
“与我们做生意的鲛人，这段时间也找到贝洛巨人的威胁，短时间内源质宝药可能供应不上。”
“咔嚓！”
周甲双眼一缩，脚下树枝断裂：
“艹！”
“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018章 寻
朦朦清晨。
一缕光晕在密林中流转，待到光晕汇聚，一老一少两个费穆世界的西亚人显露当场。
西亚人不论男女老少，大多身材高挑。
这两人同样不例外。
老者身披灰袍斗篷，手持一根枯木拐杖，碧蓝双眼闪烁着幽光，审视某株大树之巅：
“他来过。”
“神使。”
女子年约二八，身段高挑婀娜，高鼻大眼充满异域风情，闻言带有丝丝沙哑之声道：
“不是说一旦沾染神坠气息，就永无办法祛除吗，为何那人杀了神女，却始终找不到。”
“祛除不掉，却可遮掩。”老者垂首，沿着感知中的气息朝石城方向走出，口中解释道：
“神女死前的诅咒仍在，说明那人同样没办法祛除，只不过通过某种办法隐藏了起来。”
“好在，他总有疏忽的时候。”
“是。”女子垂首：
“万物终归死亡，一切皆会寂灭，唯我主永恒！”
“走吧。”老者轻顿木杖，身影无声无息朝前掠过数丈：
“找到神像，你就是下一任神女。”
女子抬头，眼神复杂，有惊喜，也有些许的忐忑不安，不过随即就被对神的狂热彻底压下。
神女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有特殊的体质要求。
被选中，
意味着无上荣光。
但同时，选中之人将接受神身边仆人的寄生，意识渐渐与之同化，直至彻底成为神在此界的代言人。
为了防止这个过程顺利，每一位神女身边，都会有一位神使在。
初始。
神女的地位不如神使。
待到神女真正与神仆融合，意念可直达天听，届时神女的地位就会高过神使，成为首领。
循着残存的气息，两人行入石城。
“神使大人。”
女子开口问道：
“万一那人毁了神像该怎么办？”
“神，永恒不灭，神性亦如此。”神使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漠：
“就算是神的仆人，被人杀死寄托肉身也只是回返神国，同样不灭，神像碎裂也无妨。”
“你，不该有此疑问。”
说着，音带斥责。
每一位信众，都不该对神的存在有所质疑，一切与神有关的存在，都是至高无上之物。
就算是死，也是神的安排。
质疑，
意味着心不诚。
女子面色一正：
“是！”
“唔……”老者脚下一顿，眼露遗憾：
“气息不见了。”
“神使大人无需自责，那人是血藤楼楼主，天虎帮几十年搜寻都未曾找到他的真实身份。”女子开口劝道：
“我们有了线索，总有找到的一天。”
又道：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嗯。”老者点头，面色稍缓：
“血藤楼楼主在周围消失，查一查这附近都住着谁，也许能从中找到神留给我们的线索。”
“是。”女子应声：
“我会让衙门的人配合调查。”
“嗯。”老者顿了顿拐杖，随口问道：
“你那边情况如何，纪家的那位能不能发展为信众？”
“纪显。”女子秀眉皱起，摇头道：
“此人太过迷恋自身的强大，缺乏对神灵的敬畏，我随口说过几次，他很是不耐烦。”
“世人皆愚。”老者面色不变：
“无妨，待到神降之日来临，他们自会知道我主的无限威能，你暂且留在他的身边，方便行事。”
“美色，也是神的意志。”
“是。”
女子垂首。
……
……
……
一个钢爪连接在锁链，被周甲握住一头，手腕轻轻一抖，锁链绷直，钢爪随之电闪而出。
“唰！”
“噗呲呲……”
破空声，绕身旋转。
场中爪影重重，劲风凌厉。
云龙探爪！
此功一如雷眉所言，剑走偏锋、极其极端，可谓想尽一切办法，追求极致的速度和杀伤力。
威能确实是不弱。
但可惜。
没有潜力可挖，即使修炼至大成，也止于此境。
再加上只是杀伐之法，毫无护身之能，且稍有不慎还会损伤肉身，对心怀大志之人来说得不偿失。
当然。
单纯的杀伤力，堪比紫雷刀法。
只是这一点，就已证明云龙探爪的不凡。
雷眉修至化龙巅峰，初成十品就敢对进阶十品数年的裘应辰叫嚣，就是此功做底气。
周甲有着掌兵特质，紫雷刀法大圆满，武道境界已至宗师之境。
再修炼云龙探爪，自是事半功倍。
数天，
就已入门。
这也是因为云龙探爪的招式相对简单，修行一遍紫雷刀法，足够修炼五遍云龙探爪。
演练之余，他空出来的手还在不停翻阅文牍。
一心二用，丝毫不显忙乱。
反到是看文牍记载的面色，越发凝重。
“周长老。”
“进！”
周甲收起钢爪，抬头看去。
屋门推开，陈莺带着几人走了进来：
“周长老，眉小姐吩咐让我们跟着你，杨前辈下令，让我们尽快出发，擒拿江洋大盗。”
周甲扫眼几人，都是熟面孔。
暗卫头领裴格、九如长老身边的林南恨、雷岳等……
这些人都是帮中仅次于黑铁强者的存在，不论是实力、还是背景，都属于年轻一辈的顶尖。
“江洋大盗。”
沉吟片刻，周甲挥手让其他人先行出去等着，独留陈莺一人，把手上的案牍递了过去：
“这是我从小琅岛藏书苑找来的东西。”
“你看看。”
“是。”
陈莺应是，接过案牍，扫眼看过之后，眉头不由皱起：
“这……”
“似乎跟纪公子说的不太一样。”
“是啊。”周甲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三十多年前，一伙强人在轮渡闯进玄天盟押运货船，导致三位黑铁后期高手丧命。”
“同行的朝廷总捕逃过一劫，依旧问罪被斩，玄天盟内门黑铁，数人被打入兽谷生死不知。”
“就连当时的太子，都因此入了冷宫，赤霄军更是在轮渡附近巡察年余，造成不知多少杀戮。”
“区区十万源晶，何至于此？”
藏书苑收藏着朝廷、玄天盟历年来下方的文牍、档案。
既然打算动手，周甲自不打无准备的杖，在莫离的帮助下，把多年来与之有关的事一一收集。
古怪的是。
关于三十多年前的那场劫掠，不论是官方还是别的渠道，描述都模糊不清，真假难辨。
十万源晶，数量确实不少。
但绝不至于因此闹出那么大动静。
很显然。
失窃的十万源晶，只是能摆在台面上的。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乃至数十年后，赤霄军纪家依旧未曾放过调查。
此番，更是举石城一城之力，捉拿所谓的‘江洋大盗’。
“那怎么办？”
陈莺面色有些发白：
“眉小姐知不知道？”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周甲表情淡然：
“这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此事绝不简单，对手也非所谓的‘江洋大盗’。”
“我明白了。”陈莺深吸一口气：
“我们会小心的。”
“嗯。”周甲点头：
“倒也不用太紧张，从当年的消息看，那群盗匪同样损失惨重，幸存下来的寥寥无几。”
“此番又有城主府、苏家、小琅岛参与，只要别冲的太往前，当无大碍。”
“对了。”
他开口问道：
“眉小姐那边有何打算？”
“查。”陈莺开口：
“我们抓了几个血藤楼的暗卫，从他们口中也许能知道些什么，以此线索继续查下去。”
“另外，裘应辰打算与血藤楼合作。”
说到此处，她面泛鄙夷。
天虎帮与血藤楼为敌数十年，就连帮主之死可能都与之脱不了关系，姓裘的竟打算合作？
这也是雷眉的短处。
裘应辰可以与血藤楼合作，她是雷霸天的女儿，却绝不可能妥协。
“我知道了。”
周甲起身：
“先吃饭。”
……
豆腐脑还是老味道。
周甲搅拌着葱花、红油，不紧不慢开口：
“郑老，你在天虎帮应该也安排了人手吧？”
“当然，很早以前就留了。”郑昌图撕下一小段油条，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慢条斯理道：
“那人你还认识。”
周甲挑眉，却没有多问。
“能不能帮忙找出纪家要找的人？”
“唔……”
郑昌图手上动作一顿，面露凝重之意：
“你要小心，那群人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而且实力极其了得，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
“怎么？”周甲侧首：
“郑老跟他们打过交道？”
“嗯。”郑昌图点头：
“你年纪太小，虽然实力不错，但见识终究不足，除了武技，这世上还有很多古怪的手段。”
“有些，防不胜防！”
“说实话。”
他叹了口气，道：
“岛上的那位脉主，让你们抓人，实在是太高看你们了，除非是他们两家亲自出手。”
很明显。
郑昌图有别的途经知道天虎帮的事。
“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周甲的自信，还有不以为然，郑昌图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起身站起：
“等你真正见到他们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怎么活下去，才是你该担心的事。”
……
……
……
“查到了！”
“血藤楼主动传来消息，其中就包括两个江洋大盗的线索。”
“动手！”
“唰！”
一声令下，数百人沿着溪水，冲向远方。
纪公子立于高处，在他身后守着三人，隔空看向远方一处峡谷，还有那蜂拥而上的人群。
“公子。”
牛岩身披重甲，闷声开口：
“不等一等吗？”
“只凭这些人，怕是拿不下。”
“无妨。”纪显表情淡然：
“先试试他们的成色，浑天匪当年纵横六族，每一位都是顶尖强者，不知现在还剩几分。”
“圣佛舍利，大道宝卷。”
他微眯双眼：
“这等东西，岂能落在匪人之手？”
“是。”
牛岩应是，恭声垂首。
……
“少爷。”
吴伯仲微眯双眼，看着前方一片寂静的山谷，沉声道：
“有些不对劲，小心些。”
“怕什么？”
裘应辰冷笑：
“这么多人，重弩、重箭，后面还有纪公子等人坐镇，就算黑铁后期高手，也难逃一劫。”
“上！”
当下大手一挥，众人蜂拥而上。
……
“有意思。”
山谷身处，巨人盘膝跌坐，面露狰狞笑意：
“几十年未曾出山，看来我们的名声已经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就连这种杂鱼也敢过来。”
“动手吧。”
黑影声音冷漠：
“看来血藤楼楼主不会来了，去下一个地方。”
“嗯。”
巨人点头，大手朝着身侧的山壁猛然一挥，山石碎裂，一套巨大的威猛盔甲显露当场。
“睚眦甲！”
“三十多年了，今天终于能再次披上它。”
巨人伸手轻抚盔甲，眼泛痴迷：
“天工门的手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哗啦啦……”
他轻握拳锋，盔甲竟无风自颤，好似活物一般自动分解，罩向巨人，把他包裹在内。
霎时间。
一个巨大的钢铁巨人，显露当场。
“吼！”
巨人仰天长啸，一股不亚黑铁后期的恐怖威势，自身上涌现，咆哮声引得无数山石滚落。
半日后。
周甲收到传讯，面色凝重。
此一役，只是彼此初次的试探。
但天虎帮依旧死伤百余人，其中不乏七品以上的高品武者，就连吴伯仲都身受重伤。
最后是牛岩、薛霄联手，再加上数百人在一旁协助，才勉强让那贝洛巨人退避离开。
而另外一人，甚至没有出手。
同样。
纪公子等人也未曾出手。
黑铁后期！
什么江洋大盗，竟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快！”
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训斥：
“赶紧出发，在日落之前赶到埔河南岸，等候吩咐。”
此人身上的衣服，乃赤霄军军服，众人面面相觑，却无可奈何，只能听命赶了过去。

第019章 截
浦河。
石城连通外界的一道主要河道，每日过往船只难以计数。
待到周甲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齐聚此地，一个个表情激动，带有些许迫切。
“这才围剿盗匪，各家势力都拿出厚赏。”
陈莺在一旁小声解释：
“只要出手，就有赏钱，对不少人来说是件美差。”
周甲默默点头。
显然。
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他们要对付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江洋大盗就是强些的盗匪。
他们可是经常剿匪，又有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还是几方势力联合出手，更有军方坐镇，万无一失。
周甲的视线掠过众人，军方一行数十人映入眼帘。
不同于各家势力，赤霄军的队伍几无声音传来，人人身披盔甲，好似一个个雕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寂静中透着股肃杀。
军方的人员成分也有不同。
除了大林王朝的武者，还有来自费穆世界的人族，少许鲛人、帝利人，乃至几个翼人。
其中，竟还有几位星族人。
此番军方带队的首领也非大林武者，而是一位灵人女子，随身兵器是较为少见的弓箭。
女子身段高挑，着软甲，黑发如瀑，双眼有神，背上的长弓造型奇特，显然是件黑铁玄兵。
相貌到是平平无奇，唯有眉宇间蕴含的戾气让人印象极深。
雪莉！
纪公子身边三位黑铁中期强者之一。
没人见过此女出手，但通常而言，军方的强者自杀伐中成长出来，远比寻常黑铁更强。
“陈小姐！”
“周长老！”
正中沉吟间，两人联袂而至，遥遥拱手。
一人留有寸头，一脸精悍，名叫刘章；一位身着衙门都头服饰，满脸谄媚笑意，彼此打着招呼。
“两位来了。”
韩都头笑道：
“有周长老坐镇，此次定然万无一失，希望那伙匪人正好走这条路，我们也可一举解决！”
“说起来。”
他看向陈莺，道：
“刘章兄弟现今可是攀上高枝了，我早就说过他肯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果不其然。”
“陈小姐能看中他，是他的福气。”
刘章咧嘴轻笑。
他自从认识了铁元武馆的罗秀英，运气似乎就变得好了起来，占地盘，拜入天虎帮。
更成了陈长老之女陈莺的心腹。
不过他更加没有想到，帮里的周长老竟然是罗馆主的长辈，若非帮着做过事还真不清楚。
“嗯。”
周甲淡然点头：
“接下来可有安排？”
“还没。”韩都头面色一苦：
“都在等那位雪莉姑娘下令。”
“对了！”
想起一事，他随口问道：
“韩长老在石亭街可是有一个住处？”
“不错。”周甲点头：
“怎么了？”
“没事。”韩都头道：
“纪公子身边有一位名叫元香的女子，她让人统计一下那边的住户，似乎是再找什么人。”
“不是什么大事。”
“嗯？”
周甲眉头皱起。
那位元香他也见过，相貌、气质、身段都极其出众，前不久因为苏家的举荐被纪公子收入房中，并没有出奇的来历。
不过细细想来，他也没有什么地方与对方扯上关系，当下摇了摇头，不再深究。
“你！”
这时，军方一人大步行来，伸手一指韩都头：
“将军有令，封锁河道！”
“啊！”韩都头面色一变，道：
“兄台有所不知，这处河道是石城主流之一，城中百姓每日的吃喝有很大部分都靠它。”
“封锁河道，怕是……”
“怎么？”他话音未落，对面已是伸手按住腰间刀柄：
“你有意见？”
“……”
韩都头身躯一僵，当即讪讪点头：
“没有，没有，小的这就去安排，劳烦将军稍等。”
“快点！”来人冷哼：
“若是误了事，定斩不饶！”
……
……
……
丛林中。
几道人影正自疯狂逃窜，他们面露惊恐，神色慌乱，似乎后面有着极其恐怖的存在。
“你们逃不掉的！”
阴柔、舒缓的声音飘来，伴随着一道犀利剑气，一道狂奔人影的面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裂缝。
裂缝自眉心朝下延伸，把身体均匀的一分为二。
极致的速度，让两个半截身体未能察觉不对，继续朝前狂奔了数丈，才一头栽倒在地。
“啊！”
有人怒吼，折身朝那不知名的存在冲去。
剩下的人则四散分开，妄图依靠人多分散对方的追杀，逃出生天。
“嘻嘻……”
笑声好似鬼魅，不辩男女。
空气中陡然划出一道无形剑气，在地面上斩出一道长达十余丈的深深剑痕。
同一条线上的两个人，被剑气划过，护身宝甲、锻体硬功，在其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瞬间，
齐齐丧命！
“唰！”
鬼魅般的身影来回闪烁，妄图逃走的几人也接连被其追上，他们拼死的反抗毫无用处，惨遭屠杀。
“噗！”
最后一人被剑气贯穿心口，踉跄倒地，双眼死死盯着浮现在面前那不男不女的身影：
“楼主，不会放过你的！”
“我倒希望如此。”人影轻叹，随手一划，剑气掠过最后一人的咽喉，无奈摇头道：
“但可惜的是，你们的楼主是个胆小鬼，杀了血藤楼那么多人，他竟然一直没有露面？”
“继续下去……”
“血藤楼，怕是将不复存在了！”
声音袅袅未散，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不久后。
杨玄的身影出现在附近，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小心翼翼环视周遭，无声无息退去。
“又来了一位高手。”
“看现场情况，当是黑铁中期。”
“楼主再不出面，暗卫就快被杀绝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摇了摇头，他也无法可想。
对手实在太强，楼主出面也未必能够解决，他只是一个办事的，把事情回禀上前即可。
……
……
……
“哗啦啦……”
儿臂粗细的锁链，横跨百米河道，数道锁链被死死钉在地上，也拦住了前行的船只。
没多久。
诸多船只就已彻底堵死河道。
一艘艘货船、渔船，各种惊慌失措的人群，被尽数赶到一旁。
“韩都头。”
有人苦着脸拱手：
“小人送的东西是苏府要的时令水果、鲜鱼、冰晶，这些东西可不能久放，需尽快送到库里才行。”
“是啊！”
附和声连连响起：
“我们的东西也是，主家等着急用，过了今天明天就误了时辰，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
“我也是！”
“一样。”
“……”
诸多喧哗声，吵得韩都头只想捂住耳朵。
“各位！”
“各位！”
他高举双手，无奈大声道：
“这是将军下的命令，我只是下面办事的，你们跟我说也没用，我劝诸位老老实实候着。”
“兴许过段时间，就放行了。”
“那需要多久？”
“我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等的天都快黑了！”
“是啊，是啊！”
“要不然，找那边人问问？”
场中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畏惧。
军方的人不好打交道，这点人所共知，而衙门的韩都头，却是一干商人船贩的熟识。
“我去！”
一人紧咬牙关，当是被逼的急了，拖着两个同行有急事的船家，朝着军方所在走去。
片刻后。
“噗！”
几具尸体摆在众人面前，惊恐未定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还有谁有意见？”
身着软甲的雪莉脚踏地上的鲜血，一步步朝着人群行来，带有磁性的嘶哑之音响起：
“站出来！”
众人瑟瑟发抖，无一人敢吭声。
“哼！”
雪莉冷眼扫过，不屑轻哼：
“老老实实呆着，等可以放行的时候自然会放行，我若是再听到有人叽叽喳喳的乱叫唤……”
“轰！”
她单脚一跺，方圆十余丈的地面好似地龙翻身，无数人被掀翻在地，包括一旁的韩都头。
恐怖的劲力，在地面下来回激荡。
“都给我滚！”
周甲双眼一缩，暗自估量了一下。
他就算全力以赴乃至激发暴力，怕也做不到这等程度。
单纯论源力深厚成都。
对方堪比破了六关神煌诀，不亚雷霸天。
“将军！”
“来了！”
……
军方联手各大势力，封锁了石城周遭所有水路，不曾想浑天匪竟真的选了这一条路。
也许是障眼法。
但不能不防。
一声令下，各方势力齐聚河道两侧，隐于树林之下、礁石之后，屏住呼吸看向远出水道。
各种攻势蓄势待发。
几位黑铁，也被单独叫到一起。
“目标叫蒙南，是个鲛人，极有可能是位黑铁后期的强者，修行法门是传自帝利族的白象秘咒。”
罕见的。
雪莉说起此次的目标，也让除此听闻此事的几人面色一变，眼中更是隐隐浮现惧意。
黑铁后期！
偌大石城也没几人，几个月前还死了一位半。
这等存在，竟然是他们的目标！
至于所谓的白象秘咒，就算周甲经常翻阅藏书苑，也是首次听闻，但能让军方严阵以待，定然极其不凡。
“等下先以普通人消磨他的源力，待到差不多的时候你们再出手，我会在后方掩护。”
雪莉面色不变：
“放心，堪比黑铁后期的凶兽我不知杀了多少，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而且还有高手正自赶来。”
“只要拖延一定的时间……”
话音一顿，她面色一沉：
“他来了！”
周甲也在同一时间侧首，看向水域。
河道水面除了微风吹拂的涟漪，没有丝毫异样，但某种奇特的震荡，却已传入耳膜。
雪莉，应该也是察觉到这点。
“哗……”
“轰！”
平静的水面，陡起轰鸣。
一个尖尖的船角从水下冲出，直接撞翻了几艘货船，硬生生挤进诸多船只之中冲向铁索。
冒出来的船只形貌怪异，像是一个两头带尖的锥梭，其上更是覆盖着密密麻麻鱼鳞状东西。
它不知如何搅动水流，速度快的惊人，货船与之一触，当即被其撕裂，化作碎木残骸。
“我的船！”
“我的货！”
悲吼声自船家口中传来，撕心裂肺。
“鳖鳞梭！”
雪莉双眼一缩，猛然弯弓搭箭，遥隔里许瞄准怪船。
她手中的弓足有一人高，弓弦拉动，嘣嘣作响，就连周遭空气似乎也因此变的扭曲起来。
箭矢更是惊人。
儿臂粗细的漆黑长箭，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遍体生寒。
“崩！”
弓弦震颤，空气急速扭动。
与此同时。
一道乌光掠过里许之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入怪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
一箭，
破船！
那怪船通体以坚硬的精钢锻造而成，硬度怕是超过了周甲印象中的坦克，却被一箭贯穿。
而爆炸，更是覆盖半截船体，刺目的火焰疯狂燃烧。
这一箭之威，已然超出黑铁中期的极限。
“上！”
雪莉面色发白，显然这一箭也让她元气大伤，挥了挥手，自有军方悍卒催促着动手。
“杀！”
“杀啊！”
衙门、苏家、天虎帮的人首当其冲，脚踏水面上的船只，朝着那燃烧着的怪船扑去。
各种暗器、箭矢，先一步笼罩。
“唰！”
“唰唰！”
水面上，陡起诸多水箭，射向来袭众人。
那水箭纯以水流汇聚而成，威力却不亚于真正的箭矢，甚至能轻易贯穿厚重的铁甲。
“啊！”
霎时间，惨叫连连。
“小心！”
“有鲛人！”
人群大吼，也察觉到藏在水里的鲛人，攻势不由一缓，有些人更是面露畏惧下意识后退。
“后退者，杀！”
雪莉淡淡挥手。
霎时间，滚滚人头落地。

第020章 发现源星
先遣杂兵攻击，消耗目标精力，待到目标体力耗尽之际，再出动精锐发起最后进攻。
这是军方猎杀凶兽最为常见的做法。
雪莉丝毫不觉着不对。
曾经。
赤霄军为了猎杀一头白银级别的凶兽，拿了近十万人的性命去当诱饵，乃至死了百余黑铁。
这才最终达成目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就是军方的做事风格，也是雪莉一直以来信奉的方法。
在她的逼迫下，几大势力依序朝着沉船所在冲去，与善于水战的诸多鲛人厮杀在一起。
“你们自己小心！”
周甲叮嘱了众人一句，举着盾牌高高跃起。
春雷殛爆！
伴随着刺目雷光自上而下轰落，破碎的船板瞬间四分五裂，下面的水域也好似煮沸了一般。
数头鲛人的尸体，缓缓飘出。
“噗……”
无数道水箭自四面八方袭来，寻常水箭已力比子弹，其中更夹杂着诸多诡异的毒箭。
他就亲眼见到，一位凡阶九品，被毒箭轻松贯穿，创口一片漆黑。
就算是黑铁强者，若是不慎被其击中，也难以无视。
周甲轻挥手中盾牌，一层罡劲环绕周遭，漫天水箭来袭，也被尽数格挡在罡劲之外。
“唰！”
水流翻滚，一头鲛人统领暴起冲出，伴随着口中大喝：
“人族，死！”
黑铁级别的源力爆发，脚下的水面也陡起躁动，一道道水流逆势飞起，朝着周甲卷去。
水流看似不大，却韧比精金，轻轻一箍，就算是百炼精钢也能碾成铁水。
更何况。
来袭的水流多达百余道，彻底封死逃避的路径。
“唔……”
面对来袭的攻势，周甲微眯双眼，表情也不再轻松随意。
殛雷斩！
伴随着源力涌动，他手中双刃斧化作千百道雷光狂斩而下，凌厉而又迅疾的斩击瞬间轰碎来袭水流。
雷霆余力未尽，继续朝前狂涌。
但见水面上一道道凌厉无匹的电光纵横闪耀，那来袭的鲛人统领，也被轰成漫天血肉。
“好！”
后方，雪莉不由双眼一亮：
“紫雷刀法不愧是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中最善杀伐之术，此子化刀为斧，威力竟是不减反增。”
“了不起！”
“嗯？”
话音未落，她面色就是一凝，看向战场正中。
“哞！”
虚空中，陡起一声咆哮。
音波在空气中炸开一圈圈的涟漪，本就混乱的水面更是爆开道道水浪，无数人被巨力轰飞出去。
“轰……”
船舱破开，一头白色的巨象踏水而行。
巨象高约三丈有余，四肢粗大如撑天巨柱，长长的象鼻甩动，坚硬的舟船轰然碎裂。
白象秘咒！
气魄！
白象皮毛顺滑，充满圣洁之意，但一举一动无不代表着一人身死，鲜血溅射分外狰狞。
周甲双眼收缩，浑身皮肉瞬间绷紧，心中更是警兆大起。
他看得出，那白象并非真实的存在，而是源力与精气交织，在体外形成的一种虚相。
虽是虚相，力道却真实不虚。
气魄秘法，是帝利族独有的传承，迥异大林王朝的武技，更加注重肉身与某些特质。
每一种虚相，都有其特殊之处。
白象秘咒的特质，是巨力、踏虚、冲撞、重盾……
巨力之下，一个个围攻的凡阶被轻易碾压。
白象踏水而行，庞大的身躯竟丝毫不显的笨拙。
冲撞之力，好似身缠无数炸弹，任何一样东西与之一触，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当场爆开。
重盾防御，更是无视诸多袭击。
……
白象一路横冲直撞，直奔周甲而来。
它体型庞大，四肢粗壮，獠牙上扬，长鼻甩动，方圆数十米的源力也瞬间躁动起来。
“吼！”
咆哮声震动四方，也让周甲后退的身形猛然一滞。
下一瞬。
白象内里的黑影双目圆睁，拳锋狂推，白象象鼻随之摆动，好似乌龙出洞直至撞来。
空气，生生撞出层层涟漪。
四相盾震！
周甲皮肉震颤，圆满境界的四相盾震全力以赴，四头虚相也出现在无形护体罡劲之上。
暴力！
破一关的神煌诀，加上龙虎玄胎提供的底蕴，堪比破三关，暴力特质则在其基础上再增两关。
破五关！
黑铁中期。
“彭！”
无形罡劲轰然碎裂，周甲的身形也疯狂暴退。
白象庞大的身形仅仅微微一滞，身躯后仰，随即象鼻暴涨，朝着周甲所在狠狠抽去。
“轰！”
简简单单的一抽，就撞出音障，引得气浪翻滚。
周甲口中闷哼，双刃斧随之爆斩。
冬雷霹雳！
一抹雷光凭空乍现，轰在象鼻之上，在斩出一道裂痕之余，周甲也被狠狠抽飞出去。
“上！”
与此同时，几位黑铁也冲了上来，把白象死死缠住。
……
……
……
夜幕降临。
厮杀，
依旧在继续。
没有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也无震耳欲聋的轰鸣，但场中无声拼杀，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
浑天匪蒙南在鲛人中地位应该极高，只是短短数日功夫，就拉拢了一大批的拥护者。
其中，
甚至还有鲛人统领、黑铁强者。
鲛人能生，一族的数量比其他五族都多，尤其善水战，更对族中强者有着极致崇拜。
这也导致厮杀至今，情况也不见明了。
周甲面色发白，双手不时轻颤，额头甚至有汗珠浮现，可见这场厮杀对他而言多么费力。
他的情况已经算是好的。
毕竟暴力仅在危机时刻施展，还有压箱底的五雷斧法没用，玄兵战甲也未穿在身上。
其他人情况更糟。
混乱的战场，没人能顾及周全。
裴格双腿齐膝而断，雷岳右眼受创。
陈莺胸骨断裂，本就不突出的身材差点被砸扁，若非被人拉了一把，怕是已经身死当场。
倒是刘章，运气不错，不仅没有受什么伤，还偷袭击杀了几位高品，体内源力增加不少。
“周甲！”
雪莉低喝：
“下一批你们上！”
“将军。”周甲面色一变：
“我们才刚刚退回来，人人身上有伤，该轮到苏家……”
“你要抗命？”
雪莉面色一寒，手中长弓轻轻一颤，明明未曾拉动弓弦，却让人有一种被箭矢逼视的感觉。
语气更是冰冷：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周甲面色一沉，看向对方身侧。
苏家的苏恶、苏参芪已经赶了过来，这两位都是黑铁中期高手，却还没有出过一次手。
而普通人，早不知死了多少！
“好！”
咬了咬牙，他缓缓点头。
……
“杀！”
怒吼声中，天虎帮的人冲入战场。
此时。
不知多少人心中满是悔恨，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这哪是什么好差事，明明是拿命来填。
但在身后军方一干人的逼视下，也不得不朝前冲锋。
一番厮杀，
众人也总结了不少经验，不会漫无目的的冲锋，而是三五成群结成小股战团，一点点蚕食鲛人。
相较于各方势力，鲛人的数量终究有些不足。
“彭！”
周甲挥舞盾牌，四相盾震的防御力，让黑铁中期以下的进攻，几乎对他造不成威胁。
寻隙斩出双刃斧。
雷光呼啸，一头头鲛人接连被其轰杀。
“他就是周甲？”
苏参芪眼神闪动，缓缓点头：
“确实不错。”
“此子身上的血脉应该有些特殊，初入黑铁，底蕴就已不凡，再加上雷霸天的传授。”苏恶眯眼，目泛阴狠：
“普通的黑铁中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几日前，绝望的苏忿咬舌自尽，这让苏恶对周甲的怨恨达到顶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轮番让天虎帮上阵，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血脉特殊之人多得是。”苏参芪倒是不以为意：
“不过这等人在初期因为血脉能比其他人有些优势，待到后面，血脉反而限制他们的发展。”
“就像帝利族，白衣帝利诞生了那么多黑铁强者，出现的白银反而不如我们大林王朝。”
六族之中，大林王朝的底蕴几乎算是最差的。
人数，不如鲛人。
根基、传承，不及其他种族。
但白银强者的数量，却是六族之最，甚至就连那位有望黄金的最强白银，也诞生与大林王朝。
由此可见，血脉并非决定实力上限的关键因素。
至少，
黄金以下是如此。
“嗯。”
苏恶缓缓点头，目光看向战场正中，面泛狞笑：
“他完了！”
……
蒙南身披黑袍，盘坐在水面。
流水托举着他的身体。
他不仅没有沉没，甚至就连衣衫都没浸湿，好似一层无形屏障出现在他与流水之间。
再次响起的喊杀声，让他睁开双眼。
一个熟悉的身影，让蒙南眼泛杀机，体内源力疯狂涌动。
“又是这个家伙！”
“找死！”
“轰……”
源力与气血在体外汇聚，瞬间化作一尊代表着神圣、纯洁、巨力的白象，昂首长啸。
“彭！”
白象四蹄踏水，水流狂卷，托举着他的身体猛冲远方的雷霆斧光。
“死！”
蒙南低吼，象头随即微微下垂，两根如晶莹白玉一般的象牙刺破空气，狠狠顶了出去。
“噗！”
四相盾震产生的防御罡劲，被象牙轻松戳破，巨力直直轰在盾牌之上。
电光四溢。
周甲的身影也疯狂暴退。
“乌龟壳！”
蒙南低吼：
“又是这招，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明明对手实力弱小，不堪一击，但外面的龟壳却极其坚韧，在他面前竟是好几次逃了出去。
这一次，
他绝不会让人逃掉！
怒吼声中，白象四蹄乱踏，象鼻狂甩，象牙好似两个利刃，朝着下方人影发动猛攻。
“轰隆隆……”
一阵狂轰乱炸，周甲渐泛不止。
心中也是无奈。
对方体外的白象虽然是虚相，却厚实无比，他的双刃斧劈在上面，只能消磨些许源力。
根本伤不到内里本体分毫。
而蒙南是黑铁后期强者，与那天水寨寨主郭悟断相仿，源力之深厚，比他强过太多。
就算是硬耗，也能耗死他。
除非全力以赴施展五雷斧法，兴许能有一成胜算。
却也，
仅有一成而已。
现如今的他，莫说面对重伤的单慕华几人，就是他们几人实力完好无损，也可战而胜之。
但距离雷霸天，还是差了些。
“彭！”
象鼻甩在盾牌上，距离震荡，也让周甲咽喉一甜，守势不由一乱。
四相盾震的品阶，已经仅次紫雷刀法，尤其是进阶圆满之后，防御力更是大的惊人。
但他本身实力太弱，差距终究难以弥补。
“嗷！”
白象仰天长啸，四蹄乱踏，压着相对于它而言渺小的身影扎入水中，百米河道陡起躁动。
“轰隆隆！”
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无数碎木四下翻飞。
周遭厮杀的人群也是疯狂退避，一时间除了水域正中的混乱，场中竟是诡异的一静。
“周长老！”
“周兄！”
雷岳、陈莺等人，则是面色大变，眼泛担忧。
片刻后。
“唰！”
一道人影从水底冲出，轻飘飘落在一块木板只是，微微喘息，随即盘膝跌坐其上。
是蒙南。
而周甲，
则不见踪影。
……
……
……
杨玄立于水岸，时不时看向不远处山石上盘坐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总感觉。
楼主应该是受了伤。
伤势可能还不轻。
摸了摸身上的某样东西，他轻轻摇头。
若是前任楼主，他受其控制，心有不甘，遇到这等机会兴许还会搏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现在这位楼主，脾气截然不同。
说是属下，更像是合作。
而且自家儿子也托对方的福，拜入了小琅岛后起之秀周甲的门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拼，
没有意义。
“呼……”
睁开双眼，轻吐一口浊气，周甲缓缓活动了一下筋骨。
得益于御水特质，他在水下实力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有一定增幅，这才从蒙南手下逃过一劫。
不过。
短时间内，他是不打算回去了。
“楼主。”
杨玄适时拱手：
“我们的暗卫，已经快被对方杀光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嗯。”
周甲本就心有怒气，闻言双眼一眯：
“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先去看看。”
经此一遭，他也算是明白，自己并非是主管一方势力的料，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
却也不能受人欺负。
“是。”
杨玄心中一喜：
“翠岛暗卫还没事，我等可过去坐镇，有着岛上设下的陷阱，就算是黑铁后期来了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走吧！”
周甲摆手：
“先过去看看。”
两人纵身飞掠，直奔翠岛。
不多时。
距离翠岛还有里许之际，周甲眼眸微动，似有狂喜、激动、疑惑闪过，随即速度陡然一增。
“快！”
“岛上有人！”
“是。”
杨玄一愣，随即加快速度。
而周甲识海，那天启星也在微微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第021章 散
“呲呲……”
“咔嚓！”
坚硬的铁盾，陡泛一道道裂痕。
横七竖八的裂痕豁然崩碎，无数碎片好似出膛的子弹一般，狂掠四面八方，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尼娜身上衣衫抖动，咧嘴轻笑，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已是在十余丈开外。
与此同时，道道剑痕划破虚空，途中经过的几道人影也被大卸八块。
她的移动速度快的惊人，几乎超出凡阶的反应极限，而且明明已经超过了音速，却并不会因此传来丝毫音爆之声，更添一份诡异。
极致的速度，让岛上的人尽数成为待宰羔羊。
一应反抗，皆为无用功。
“跟她拼了！”
咆哮声自某处传来，一人手提机关弩冲出，疯狂扣动机关，无数道箭矢朝着前方无序横扫。
箭矢力道惊人，能轻松洞穿金石。
奈何。
一道虚影在漫天箭矢中游走，虚实变幻、聚散无常，宛如做剑尖之舞，看似惊险实则如履平地、不伤分毫。
“嘻嘻……”
笑声飘忽，出现在身后。
手持机关弩的男子身躯一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眉心已然多了一截寒光闪烁的剑刃。
“噗！”
剑刃拔出，光亮如新。
尼娜飘身后退，轻松避开几道来袭的攻势。
“咔嚓……”
刚刚落地，异响就自脚下传来，她眼眉微挑，正要闪身掠走，下方陡生一股庞大的吸力。
吸力之大，好似饕餮张口，方圆数丈内的一切，疯狂朝核心投去。
“唰！”
房屋、泥土、草木、钢铁，几乎瞬间就被压缩成一个圆球，唯有一道模糊的人影犹在扭曲挣扎。
“这都不死？”
有人眼眶跳动，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可是元磁重符，还是五倍效力，不是说就连黑铁后期强者都能杀死的吗？”
“管她哪，趁她病要她命！”
一人怒吼着从地底暗室冲出，手臂一甩，十几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就朝着场中的圆球扔了过去。
其他人也未闲着。
箭矢、源术、暗器相继而出，覆盖一方。
“轰！”
圆球剧烈颤抖，随即发生爆炸，恐怖威能几乎把小岛核心位置夷为平地，一道满身狼藉的身影从中歪歪斜斜冲出。
“该死！”
尼娜胸腹起伏，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玉牌，随即面色大变：
“倒是小瞧了这些杂碎，竟然能伤的了我？”
“死！”
“死！”
她身影闪烁，好似鬼魅，所过之处剑气呼啸。
巨大的房屋瞬间支离破碎，一道道人影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烈焰开始在废墟中燃烧。
相较于岛上的人，她的速度太快。
极致的速度，让绝大多数的手段都失去作用，机关甚至还未激发就已失去目标，而凌厉的剑气又有着无坚不摧的威能。
杀戮，呈一边倒的局势。
少许有用的抵抗，也未能真正对尼娜造成影响。
没过多久，岛屿就被烈焰包裹，无数被分隔切开的尸体碎块，在火焰中传出焦糊味。
……
“呼……”
衣衫猎猎，一道身影飞扑而至，阴冷肃杀的剑气当空交织，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落下，笼罩之处的烈焰随即熄灭。
周甲手持软剑，立于当场，双耳急速颤抖。
听风特质，在一瞬间被催发到极致。
“呼……”
数里之内，无数声音一窝蜂涌来，混乱嘈杂中，一道若有若无的破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楼主！”
杨玄落在场中，扫眼周遭，表情不由一变：
“看来我们来晚了，不过人应该是刚走。”
“你留下，看有没有活口。”周甲闷声开口，脚踏九重登楼步，一步快过一步直冲远方：
“我去追！”
“楼主！”
杨玄踏步欲行，却发现速度相差太远，唯有无奈摇头。
“唰！”
“唰！”
破空声，在密林中传来。
周甲的身影陡然一顿，身上的披风猎猎飞舞，感知中，只觉一股冰冷肃杀之意无声无息笼罩过来。
“不逃了？”
他声音冰冷，看向暗处某个角落。
“逃？”尼娜轻笑，声音飘忽不定：
“你似乎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如果想走凭你也能追的上？”
“说吧！”
“这次把我们引过来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两样不知道用处的东西？”
“什么意思？”周甲皱眉：
“你们不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唔……”尼娜开口：
“确实是报仇没错。”
“呲！”
音落，一抹剑气隔空点来。
剑气来势惊人，劲力凝成一线，明明还未临身，就已让周甲眉心生出一种剧痛之感，玄兵战甲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危险！
他几乎下意识想要取出盾牌格挡，但从乾坤空间取出东西的功夫，怕死了不知多少次。
一剑穿心！
阴杀夺命剑中速度最快的一招，电闪而出。
软剑弹起，正中来袭剑气，剑刃随之一颤，道道漆黑剑光已在场中绽放，笼罩八方。
清风割面！
与此同时。
一股狂暴之力，自他体内涌现。
暴力！
“轰……”
剑光大盛。
瞬息间，周甲就已化身堪比神煌诀破五关高手，把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拉至同一水平。
“呲……”
剑气纵横。
“唰！”
剑光呼啸。
两人的剑法都极其了得。
尼娜的剑术应该出自费穆世界，招式简洁、高效、杀伤力惊人，已达化繁为简之境。
周甲的剑法阴冷肃杀，渗骨心寒，剑光呼啸好似万鬼凄苦，自带一股摄人心魂之力。
“叮叮……当当……”
瞬息间，
两人相撞就已不下百余次。
相较而言，尼娜的剑法品阶应该更高，返璞归真、化繁为简，一切都尽数融为一体。
每一剑，都让人不得不避、不得不拦。
但周甲剑法境界更高。
阴杀夺命剑，已至圆满之境，对剑法的感悟也远超对方，往往能提前察觉对手的破绽，进而寻隙而入。
而且。
尼娜受了伤，伤势还很重！
“叮……”
双剑再次碰撞，泣血鬼面下周甲双眼冰冷，身躯趁势逼近，软剑弹动，杀机突然暴涨。
弑佛杀神！
阴杀夺命剑之中最为阴毒、恐怖的一招，脱手而出。
“唰！”
剑光呼啸，横掠十余丈，洞穿一株株大树，却未能碰到对手分毫。
但见虚影闪过，尼娜已经斜飞数丈，在周甲还没回神之际，几个闪烁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
周甲面色阴沉。
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宛如鬼魅，他就算拿出双刃斧，能稳占上风，却也没有丝毫把握留下人。
甚至若非对方身受重伤，不能持久，都未必会选择逃走。
有如此身法，已然处于不败之地。
“楼主！”
杨玄姗姗来迟：
“岛上没有活口，您没事吧？”
场中的情况一看即知经过惨烈厮杀，诸多树木倒塌、断裂，但并无血迹、尸体存在。
“没事。”
周甲缓缓摇头，听风追踪着远去的人影，最后在一片水域停下，随即被泊泊流水覆盖。
“你帮我给几个人送封信。”
想了想，他看向杨玄：
“告诉他们，我可以帮他们找到要找的人。”
“是。”
杨玄应是，躬身垂首。
周甲若有所思，面具下双眼眯起。
引他们过来？
报仇！
看来，这群人出现在石城，并非如此简单。
……
……
……
“又出现了。”
某处。
正自祭拜神灵的神使睁开双眼，好似看到神仆愤怒的咆哮，朝着城外看去，眼神平静。
“神降不可避免，舍身又有何惧？”
低语一句，他循着心灵中的感应，朝目标所在行去。
……
……
……
“噗！”
洞穴内，尼娜口吐鲜血，踉跄斜靠山壁，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受伤了？”
贝洛巨人不知何时出现附近，闷声开口，声音严肃：
“谁伤的你？”
“陷阱。”尼娜冷哼：
“应该是某种威力强大的源术，覆盖范围太广，一时间没能逃出去，幸亏我身上有张大贤者的守护符。”
“你要小心。”贝洛巨人音带担忧：
“你如果出事，老大不会放过我们的，这次你就不该过来，我们几个没时间照顾你。”
“我不用你们照顾？”尼娜一脸不屑：
“用不着害怕，以我的灵魅体，就算是黑铁后期强者出手，我虽然不是对手，想走还是轻而易举的。”
“嗯。”这点，贝洛巨人倒是相信。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
“小心为妙，你跟我们不同，再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有人能克制你的身法也不出奇。”
“够了！”尼娜摆手，道：
“这次我见到血藤楼楼主了。”
“哦！”贝洛巨人面色一正：
“你没拿下他？”
“那人剑法了得，不亚于我，实力也不弱。”尼娜摇头：
“再加上我受了伤，没有与他继续纠缠。”
“对了。”
“他似乎并不清楚我们的身份。”
“不清楚？”贝洛巨人眼神闪动：
“以阿水的尸体引我们过来，他会不清楚？”
“就算不清楚这件事也与他脱不了关系，蒙南死了妹妹也不会放过他，不论如何，先把他拿下再说，你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东西，我们好追踪过去？”
“当然。”尼娜轻笑，从身上取出一枚玉筒：
“黑禅碟，三日内都能寻到目标所在，你身上有没有疗伤药，等我恢复了力气就行动。”
“嗯。”
贝洛巨人缓缓点头。
……
……
……
周甲盘膝跌坐山石之上，身着玄兵战甲，背有血红披风，泣血鬼面罩脸，气息阴冷。
意念下沉，没入识海。
姓名：周甲。
修为：黑铁第一关。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勇星（特质：五雷）、地雄星（特质：龙虎）、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神煌诀入门。
武技：四相盾震圆满、五雷斧法精通、阴杀夺命剑圆满、天蛇敛息精通、九重登楼步圆满、铁甲身圆满、三身步、巨蟒吐珠……
虽然修为是破一关，但若是算上龙虎、暴力特质的加持，堪比破五关。
圆满境界的阴杀夺命剑，也能越一关而战。
玄兵战甲也非摆设。
如此一算，血藤楼楼主的实力已至黑铁中期巅峰，普通的黑铁中期，如果没有什么底牌的话，已非他的对手。
而若是换成本体。
手持盾斧，有着五雷特质加持，也就比当年的雷霸天稍逊，面对黑铁后期也有一抗之力。
五雷斧法……
念头转动，一招一式的斧法在脑海里接连演练。
这门斧法品阶之高，已然超出了紫雷刀法，五雷相生，延绵不息，全力以赴的话威力能暴增数倍。
当年的雷霸天，就凭借天打五雷轰，生生斩杀了郭悟断。
“嗯？”
远处的异响，让周甲双耳轻颤，打断了心中的思绪，随即身形闪动，在原地消失不见。
不多时。
三道人影出现在附近。
尼娜、身披重甲的贝洛巨人，一位身着白衣、金发碧眸的男子。
“他刚才就在这里。”
尼娜手拿一枚玉筒，透明的玉筒内，一只黑色的蝴蝶正自轻轻煽动翅膀，指引着方向。
“追！”
金发男子沉声开口：
“血藤楼楼主能在这里隐藏几十年，有些手段也很正常，不过他终究只是一介黑铁中期。”
“继续追就是。”
“嗯。”
剩下的两人点头，三人循着气息继续追去。
“他下水了！”
尼娜皱眉看向一片水域。
她身法了得，却不善水性，入水之后身法也会大打折扣，若非迫不得已她绝不会如水。
“我来！”
金发男子声音淡然，屈指朝前一点，水面自行裂开一道通道，供他一步步行入水底。
片刻后。
金发男子走出来，道：
“地下是一个暗室，不过人不在里面，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出去了。”
尼娜垂首，看向黑色蝴蝶，然后朝远处一指：
“那边！”
一处山谷。
“那边！”
“……”
“他发现我们了。”贝洛巨人闷声开口：
“我们这是在绕圈子。”
“是你们太慢了！”尼娜跺脚：
“他现在的方向是石城城内，一旦入了城，我们再想找人就难了，就算找到也太危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金发男子摇头：
“他应该是有某种手段，知道有人在追踪他。”
“我去！”
尼娜跺脚：
“我先追上去，把他缠住，你们随后跟上。”
“不行！”金发男子面色一沉：
“你一个人过去，太危险。”
“有什么危险？”尼娜冷哼：
“我现在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还会怕他，再说就算我拿不下人，缠住总没有问题。”
“到时候你们尽快赶过去就是。”
“即使遇到高手，我不敌，难道还不能逃走？”
说着，摆了摆手，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闪身在原地消失不见。
远方。
周甲身形一顿，回首看来。

第022章 地明星：道果
尼娜身化魅影，在林中穿梭。
她速度惊人，好似一缕烟气飘飞，不论是山石树木、还是草茎枯藤，都不能阻她分毫。
宛如没有实体的虚影，一掠而过。
不过片刻，就已遥遥看到前方那道壮硕的身影。
“唰！”
灵魅体全力催动，她的速度也再次一增，当空划过一道弧线，拔剑朝着前方的身影刺去。
口中则是娇笑：
“血藤楼楼主，又见面了！”
“叮……”
一柄软剑凭空出现，双剑对撞，两人各自飞退。
“又是你？”
周甲冷哼：
“看来上次没得到教训，这次竟然还敢过来。”
“哼！”
尼娜冷哼：
“上次若非是我身上有伤，又何必再跑一趟，不过也无妨，这一次我倒要看你怎么逃？”
说着，剑身竖起。
她手中的剑细长、笔直，类似于费穆世界的刺剑，这种剑大多不善斩劈，却善执锐。
轻轻一刺，山石也可洞穿。
更别提她手中的剑寒光内隐，一看即知是件品质极高的黑铁玄兵，擦边也要皮破肉绽。
尼娜并未着急动手。
她虽然自信，却不莽撞。
只要缠住对方，待到两位兄长过来，自有十足把握拿下对手，自己一人终究有些危险。
细细打量‘血藤楼楼主’，她也不由心中轻赞。
斜阳西下。
身着玄兵战甲，头戴泣血鬼面，背有血红披风的男子持剑而立，晚霞在其背后扩张。
霞光笼罩在身上，好似为他镀上一层美轮美奂的光芒。
挺拔的身躯，昂扬的斗志，阴冷的邪气，截然不同的三者，在血藤楼楼主身上混为一体。
尤其是泣血鬼面上那双猩红眼眸。
阴冷、肃杀、平静……
好似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浑身杀机四溢，眸子里却如一汪清水，澄澈见底。
尼娜也见过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但却无一人与此人相仿。
明明身处血海，却不染分毫。
可惜！
轻轻一叹，对面的身影已经斜掠数丈，朝远方逃去。
九重登楼步全力以赴，一步快过一步，虽然灵动不足，但爆发力惊人，且耐力持久。
“想逃？”
尼娜冷笑。
细剑轻颤，道道凌厉剑气就已飙射而出。
呲呲……
剑气洞穿林木、山石，朝着周甲所在剿杀而来，细剑隐于其中，好似毒蛇寻机而动。
“叮……”
“叮叮！”
软剑绕身旋转，崩飞来袭剑气，再次与细剑撞在一起，他也借力腾空，朝着远方飞掠。
身在半空，他屈指轻弹，十余道玉符电闪飞出。
“噼啪……”
“轰！”
丝丝电光笼罩八方，道道水流凭空乍现，水与电混搅在一起，也微微一阻来人的追击。
对于他们这等境界的武者来说，低品阶的源术已无多少杀伤力。
但有着御水、五雷的特质，周甲即使没有学过多少源术，操控而出，依旧能随心所欲。
威力，甚至还不弱。
“哼！”
尼娜轻哼，身化魅影掠过拦截，脚尖轻踏枯枝，整个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前飞掠。
一纵，就是数十米。
细剑点出，剑气再次呼啸而出数十米，剑尖颤抖，道道剑气已然把前方的人影锁定。
“叮！”
“彭……”
两人隔空对撞、厮杀，一追一逃。
周甲一时间难以摆脱对方，速度大受限制，尼娜也不敢大意，始终未能逼到对手近前。
两人再次冲出数里，来到一处峡谷，随着对方的不停试探，剑气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相较而言。
不能长时间激发暴力的血藤楼楼主，实力要比尼娜差了不少。
即使激发暴力，也不过伯仲之间。
“呼……”
周甲长吐一口浊气，脚尖轻点一个石块，脚下巨力爆发，石块碎裂，朝身后飙射而去。
趁着尼娜持剑格挡之际，他身躯一折，软剑电闪而出。
回风夺月！
退步返燕！
软剑一刺数十米，也让对手不得不飞速闪避。
“唰！”
“铮……”
剑声轻吟，随即转而铮然大作。
无数道呼啸剑光在场中出现，好似炸裂的光环，一层层朝外荡漾开来，所过之处山石碎裂。
流光转逝！
“嘻嘻……”
尼娜轻笑，身躯轻飘飘后退，看似惊险，但每一次都在差之毫厘的地方避开来袭剑光。
“慢！”
“太慢了！”
“剑法虽然不错，但可惜，你太慢了，我就算让你一只手，让你追着打怕也摸不到边。”
“不错。”周甲点头：
“但我本就没打算碰到你。”
“什……”
尼娜一愣，话音未落面色就已大变，身化数道残影当空流转，朝着不同的方向扑去。
残影，真假难辨。
与此同时，一声大喝自她背后传来：
“妖女受死！”
“呲呲……”
一道道内蕴寒冰之力的指劲破空而来，数十、上百道在同一时间呼啸而出，覆盖数丈方圆。
冰魄剑指！
“轰！”
后方山石碎裂，不知何时隐于其中的苏恶咆哮冲出。
他十指连弹，劲气激射，疯狂追逐着内里那一道道残影，指劲也把数道残影轰碎当场。
但依旧有一道逃了出来。
尼娜面色发白，刚刚掠出指劲笼罩范围，还未来得及喘气，一抹金黄突兀浮现在眼前。
金黄来自一根棍棒。
手持棍棒之人，赫然是位女子。
小琅岛，
薛霄！
她手中棍棒色泽金黄，不知是何材质打造而成，只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那股沉重威压。
棍棒轻点，其后人影气定神闲，双手一阴一阳，双腿一前一后，俨然一副宗师做派。
简简单单的一点，虚空陡起飓风，数丈开外的山石轰然炸裂，尼娜首当其冲，身形也不由一滞。
移山棍！
玄天盟内门顶尖传承，不亚小琅岛三功六法。
“彭！”
经由周甲的疯狂反扑，苏恶的冰魄剑指，此时的尼娜终于身法受制，不得不与棍棒正面交锋。
“刺剑——星裂！”
无数道剑气在场中爆发，好似张牙舞爪的飓风，呼啸而出，凌厉剑气让百米开外的树干无声裂开。
“移山棍——重玄！”
“彭！”
巨响声中，两人同时倒退。
尼娜口发闷哼，薛霄也面泛异样潮红，握着金髓棍的双手更是微微颤抖，手臂发麻。
……
……
……
风
不知何时渐盛。
山风呼啸，水面荡起涟漪。
正自狂奔的贝洛巨人和金发男子陡然一滞，隔空看向里许外的一道人影。
那人白发苍苍，胡须垂至胸前，面上满是皱纹，看年纪怕是已经八十有余、垂垂老矣。
而两人，却面色凝重。
“薛烈图！”
“正是老夫。”这一代的薛家家主薛烈图脚踏草茎，身躯随风微晃，轻捋胡须笑道：
“两位可是要过去？”
“老家伙，你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还要掺上一手？”贝洛巨人上前一步，闷声开口：
“这里可不是小琅岛，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哎！”薛烈图摇头：
“果然，几十年未曾出手，薛某的名声已经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就连几个小辈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奥罗，他在拖延时间。”金发男子肃声开口：
“别跟他啰嗦，尼娜那边怕是不妙。”
“陷阱？”闻言，贝洛巨人双眼一睁，面泛焦躁，大步迈开，朝着薛烈图所在狂冲：
“老家伙，滚开！”
他身形巨大，一步就是数丈，速度丝毫不慢，眨眼就已冲至近前，裹挟巨力的一拳悍然轰出。
恐怖的力量、极致的速度，让他拳头之前的空气如同水面一般，荡开一层一层的涟漪。
涟漪轻柔，但所过之处，山石爆散、巨树倒塌，惊涛骇浪一般的呼啸声迟了刹那才传来。
薛烈图白发、胡须飞扬，面对来袭的拳锋，轻举单手。
金玉功！
裂天手！
“彭！”
两人所在，大地陡然凹陷，一个径长十余米的圆形凹坑浮现当场，无数树木被巨力横扫飞出。
“嗯！”
贝洛巨人口中闷哼，薛烈图则只是面色微白。
“哗啦啦……”
地面上，无数灰尘飞速汇聚，瞬间化作一个长达十余米的土龙，咆哮着朝薛烈图冲去。
更有无数草木疯狂滋生，一根根蔓藤像是活过来一般，朝着他缠去。
金发男子立于后方，单手轻轻竖起，身周疾风呼啸，一道道薄如蝉翼的风刃显露当场。
“去！”
轻轻一挥，千百道风刃已经狂掠而出。
贝洛巨人更是仰天大吼，身上的睚眦铠宛如活物般疯狂颤抖，一股浩瀚之力透体而出。
“老家伙，去死！”
“去死！”
“轰！”
黑铁后期强者的厮杀，如一头头来自上古的凶兽，偌大山林在他们面前，也如玩物。
薛烈图双眼眯起，皮肉疯狂颤抖，几十年静修的源力刺激着皮肤，几尽大成的金玉功也被催发到极致。
“轰……”
一层如玉光泽自他身上浮现。
光晕流转，整个人就像是一尊玉质雕塑，拳打脚踢，简简单单的招式就内蕴无匹巨力。
……
……
……
山风呼啸。
经由峡谷谷口贯入，越发急促，甚至就连那拳头大小的山石，都被劲风挂的摇摇晃晃。
四人立于谷内，三人围着一人。
“原来如此。”
尼娜面色有些发白，气息却不显丝毫异样，冷眼扫视三人，最后在周甲的身上停住：
“这就是你的计划，与其他人联手，想留下我？”
“阁下若是愿意束手就擒的话，我相信两位不介意留活口。”周甲手持软剑，淡然开口：
“姑娘若是执意反抗，也莫怪我等下手无情！”
“哼！”
薛霄冷哼：
“血藤楼楼主，这次合作只是事出有因，待到事情解决，你还是我们小琅岛通缉的人。”
“薛长老的话可真是让人寒心。”周甲轻轻摇头：
“人说鸟尽弓藏，我们现在还未动手，阁下就想着事后报复，是不是太过着急了点。”
“好了。”苏恶开口：
“想把人拿下再说。”
“就凭你们？”尼娜冷笑：
“也配！”
“唰！”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已让在原地消失不见。
“想逃？”
苏恶双眼眯起，脚踏山石朝上方飞掠，同时屈指连弹，冰封万物之气瞬间覆盖一方。
冰魄剑指——冰封千里！
全力以赴的剑指，寒力之盛，能冻碎精铁，千百道劲气狂涌，也限制了对手的移动速度。
周甲紧随其后，施展九重登楼步，终于在某种条件下，身法超出了尼娜。
高度！
论速度、灵敏，九重登楼步都远远不及尼娜，但这么轻功的特殊，让他可以跳的更高。
九步踏过，直冲数十米。
身在半空，猛然倒折，呼啸剑光如雨落下，罩向对手。
阴杀夺命剑——弑神灭佛！
剑光呼啸，把尼娜可以移动的范围，再次压缩。
“彭！”
薛霄猛顿棍棒，身后山石碎裂，她舞动棍棒，金玉功覆盖周身，朝着尼娜正面强攻。
三人中，只有她的护身劲气，能够抵挡尼娜的剑气。
就算是周甲的玄兵战甲，也不行！
“移山棍——崩山！”
棍棒前点，空气轰然炸裂，恐怖的震荡之力，让前方数丈方圆的一切无声无息裂开。
薛霄虽为女子，所学功法却无不刚猛霸道，长棍上的无匹巨力，更是凶猛凌厉到极点。
“啊！”
尼娜尖叫，细剑狂舞。
无数道凌厉劲气疯狂扫荡，与三人战在一起。
快！
再快！
快到了极致！
明明是三人围杀一人，且每一人都未必比对手弱，但周甲三人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甚至。
在对手极致的速度下，被围攻的，有时反倒像是他们。
“呲呲……”
“唰！”
“呲！”
一道剑痕出现在周甲身上，薛霄也闷哼一声踉跄倒退，就连远处攻击的苏恶也双眼一缩。
“别后退，围住她！”
“她快撑不住了！”
“别让她逃了！”
“上！”
阴杀夺命剑——阴风瑟瑟！
冰魄剑指——冰封天下！
移山棍——平山！
三人全力以赴，已然不留后手。
“轰……”
刺目的剑光，在尼娜手中爆发，无数道剑气疯狂奔涌，一层强过一层，一剑重过一剑。
神圣刺剑术——天光！
“轰！”
四道人影齐齐跌飞。
一人口吐鲜血，身形闪烁趁机朝远处狂掠，口中更是尖啸：
“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血藤楼楼主，我尼娜记住你了，不杀你，誓不为人！”
谷内三人面面相觑，都是心中一沉。
三人围杀，全力以赴，就算是黑铁后期也可一战。
结果对付一个同阶，处心积虑埋伏，选择身法难以尽展的地方，依旧没能把人留下。
不是他们实力不够。
而是，
对手速度太快！
快的匪夷所思，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太多的反应，人数似乎对对方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丫头。”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之声响起：
“你没有机会了。”
“谁？”
尼娜声音一提，就见下方一道身影穿出，好似一只飞鸟，与鬼魅般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飞鸟振翅，当空变换身法，残影留存，真身不见。
速度之快，竟不亚尼娜分毫。
飞鹏身法！
周遭千里，第一轻身法门！
“嗯？”
薛霄眼神闪动：
“鹰巢的那个神秘人？”
“是他！”苏恶也面色微变：
“楼主好本事，竟然连这位也请了过来。”
石城之中，轻功最好的并非几位黑铁后期强者，而是鹰巢里的某位，这点世所共知。
但鹰巢极其神秘，甚至比血藤楼还少露面，几乎无人知晓它们的身份。
就算想请帮忙，
怕也是不知从何下手。
“不敢。”周甲拱手：
“两位视在下为敌寇都能过来，鹰巢与我血藤楼从无交恶，过来相帮，岂非理所当然。”
“闲话休提，别让它逃了！”
说着，持剑冲去。
尼娜口中尖啸，身法全力以赴，瞬息间当空九折，手中细剑更是疯狂刺击，剑气直奔对手。
郑老身如飞鹏，双臂轻轻一颤，就如瞬移般出现在对手身侧，浑身上下都可化作兵器攻击。
两人的速度都快的惊人。
就如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乌龙，在林中穿梭、闪烁，所过之处，树木倒塌、山石崩裂。
“彭！”
“叮……”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暴退。
“死！”
周甲三人适时赶到，冲向气力衰竭的尼娜，各种杀招趁机轰出，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轰隆隆……”
不久之后。
周甲手握一枚玉牌，浑身颤抖，看着场中奄奄一息的女子，良久才长吐一口浊气。
“咔嚓！”
玉牌碎裂，内里似乎是个骨头结晶。
伴随着熟悉的星光闪耀，一抹流光没入识海，识海之中也再添一枚源星。
莫名的感悟，浮现脑海。
地明星：道果！
已证之道，可结道果，服之立悟。

第023章 特质
尼娜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挣扎着怒视三人，目光最后死死盯着周甲，眼神若是可以杀人的话，周甲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
扫眼三人，她咬牙低吼，发出最后的咆哮：
“大哥……会为我报仇的！”
“呵！”
苏恶闻言轻呵。
随即屈指一弹，一道冰寒指劲倏忽没入尼娜头颅，冰晶凭空浮现封住娇好脑袋，也浇灭了她最后一丝生机。
然后看向几人：
“东西怎么分？”
四人也许算不上杀人如麻，但每个人手上的鲜血都绝不会少，且见多了人心险恶、世态炎凉，自也没有那么多怜香惜玉的心思。
威胁，
更是不会放在心上。
薛霄面色不变，视线则状似无意间落在周甲手上之物：
“楼主刚才突然出手，似乎就是为了这样东西，此物看来对你有大用啊。”
“没。”
周甲淡然一笑。
源星已经没入识海，但手中的骨头结晶犹在，他并不清楚是何物，干脆轻轻抛了出去。
“看错了，以为是一件我需要的东西。”
“是吗？”
薛霄眼眸微动，不置可否。
不久。
几样东西摆在正中。
头戴怪鹰面具的郑老因轻功身法太好，被三人有意排斥在外，各自审视场中的东西。
细剑、骨头结晶、戒指，和一些杂物。
细剑自不必多说，是一件极其锋利的黑铁玄兵，就算是周甲身披玄兵战甲，也不敢轻摄锋芒。
想来，即使面对黑铁后期强者，此剑也能造成威胁。
骨头结晶不知为何物，但苏恶、薛霄的视线却时不时扫过，应该是另有妙用。
戒指平平无奇，实则是一件极其罕见的空间戒指，这是费穆世界专精空间源术的大法师才可炼制的宝物。
稀有、罕见，价值不菲。
好在主人死后解开上面的源术禁锢并不难，里面有着半尺见方的空间，除了几样女儿家杂物，就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虽然空间不大，但论价值，似乎要以它为最。
“此物归我。”
薛霄突然伸手，首先摄走的竟不是空间戒指，而是不知道做何用处的骨头结晶。
苏恶眼角皮肉跳动，似乎是有些不甘，但想了想，终究压下心中的异样，看向储物戒指。
“戒指归我。”
不等他开口，郑老突然插话，声音悠然：
“几位没有意见吧？”
“我没意见。”周甲拱手：
“前辈能仗义出手，在下感激不尽。”
半尺不到的空间，稍微大一点的东西都放不下，自然不会被有着乾坤空间的周甲放在眼里。
郑老眼带疑惑看了他一眼，心中难免泛起嘀咕。
他是受周甲之邀前来，不想帮的却是血藤楼楼主，难不成自家的冲天鹰与血藤楼楼主之间。
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成？
苏恶钢牙咬动，冷眼扫视几人，见薛霄丝毫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最后闷哼一声：
“兵器归我。”
“可以。”
周甲不以为意。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他的东西本就不感兴趣，而且地上册子里记载的东西也不失一大收获。
一门品阶超过阴杀夺命剑的顶尖剑法！
“快走吧！”
郑老开口：
“那边的人马上就来了，你们找的人没能撑太久。”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已腾空而起，身化在天际翱翔的鹏鸟，朝着远处的山林扑去。
眨眼，
就不见了踪影。
苏恶、薛霄两人对视一眼，也卷起地上的尸体离开。
独留周甲一人留在原地。
此时的他，对于发生的一切全然漠不关心，意识几乎尽数沉入识海，落在那全新的源星之上。
地明星：道果！
已证之道，可结道果，服之立悟。
特质简单明了，就是把自己感悟的东西化作道果，他人服用的话，可以近乎完美的接受传承。
只是近乎，而非完全。
服用，只是一个代指。
道果也可以不是一件实物，只要对方不反抗，如同源力一般隔空传入对方体内也一样。
而周甲本人，并不会因此失去化成道果的感悟，只是短时内会受到影响，一定时间后依旧会恢复。
甚至可以重复化为道果。
可以化为道果的也不单单是武技功法，某些知识、技能同样可以。
随着念头转动，那股伴随源星而来的庞大源力，也被肉身吞噬吸收殆尽，修为随之暴涨。
神煌诀第二关，
开！
……
……
……
“翠膏！翠膏！”
“胭脂、水粉、簪子喽……”
“各种小玩具大甩卖，五源钱一件，随便挑随便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朋友们。”
街上，喧哗依旧，行人熙熙攘攘。
周甲换上了一件玄色披风，耳中尽是喧哗，鼻间满是胭脂香气，背巨盾腰悬斧踏入一家酒肆。
酒肆闹中取静。
两位大汉守在门前，拦住欲图进去的杂客，里面仅有一桌客人，主位女子正自闷头大喝，其他人则在一旁陪着。
见周甲踏入酒肆，几人纷纷站起。
“周兄！”
“周长老！”
“您来了。”
“嗯。”周甲点头，看向犹在闷头大喝的雷眉，随口问道：
“怎么了？”
“周兄还不知道？”陈莺面露苦笑：
“不久前，岛上的薛长老带着浑天匪一人的尸体回来，交给了裘应辰，帮主之位已经定下。”
“眉小姐……”
“未能继任。”
说着，缓缓摇头。
其他人同样面色一黯，他们自站在雷眉那一边开始，前途、命运就已与对方牢牢锁定。
雷眉失败，他们也将受到打压，失去前途。
“是吗？”周甲面色不变，拉过一张椅凳坐下，招手让远处候着的店小二继续上酒：
“没关系，此事我看另有古怪，杀了浑天匪的人，也未必就是件好事，眉小姐暂放宽心。”
“彭！”
雷眉把手中的酒碗往桌上猛然一顿，双眸通红，咬牙切齿：
“都是因为血藤楼楼主。”
“是他，暗中通知了裘应辰，又与薛长老等人联手杀了浑天匪的人，不然我何至于败？”
“还有姓裘的！”
她抬起头，面泛狰狞：
“天虎帮与血藤楼势不两立，他竟然为了自己，不顾父辈多年的屈辱，与那血藤楼楼主合作。”
“这等人，凭什么做天虎帮的帮主？”
“眉小姐。”周甲声音淡然：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若是裘应辰真的当了天虎帮的帮主，就该想想接下来如何办。”
“这里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你的安排，如此垂头丧气、喝酒泄愤，起不到丝毫作用。”
雷眉身躯一顿，抬头看来。
陈莺、雷岳等人都是一脸的忐忑、期待。
这些人都已与她绑在一起，现今大事未成，她身为主帅，也需给这些人一个交代才是。
不然，
就不合格！
欲成大事者，不仅需要权利，还有相应的责任。
“当然。”周甲继续开口：
“若是出现什么意外，裘应辰当不成，那再另说。”
“呼……”雷眉长吐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躁动，缓缓点头：
“周长老教训的事，我是太过沮丧了，你们放心，就算姓裘的当了帮主，我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尽量，不拖累你们。”
至于周甲口中所说的意外，她并未放在心上。
事已至此，就连脉主都已做了决定，她就算再有不服又能如何，根本改变不了大局。
“眉姐。”陈莺皱眉：
“别这么说，不论你怎么样，我们都会跟着你的。”
“是，是啊。”雷岳眼神闪烁，显然心中有别的心思，不过还是附和着点头，一如其他人。
众人神情各异，却也理所当然。
雷眉这艘船虽然还没翻，却已破破烂烂，载不住人，若是继续待在上面，无异与之陪葬。
至于周甲……
自他晋升黑铁的那一刻起，就已非棋子，而是执棋之人。
不论谁坐了天虎帮帮主的位置，他这个长老都不会变，最多就是好处没有以前多而已。
“眉小姐。”
今日刘章也在，他大声道：
“现在您可千万不要泄气，有我们这些人站在你后面，就算姓裘的当了帮主也不敢放肆。”
“他敢对您动手，我们就翻脸！”
“到时候一拍两散，大不了您拉着我们出去自立门户，谅那裘应辰也没有这个胆子！”
“你当小孩子过家家。”陈莺翻了翻白眼：
“没那么简单的，有小琅岛的人在，天虎帮不能乱、也乱不起来，毕竟不是小势力。”
小势力，自然可以这般做。
天虎帮不成。
它的存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琅岛需要有一个势力在石城代表它的权威。
“好了。”
雷眉缓缓摆手：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先回去。”
“周长老！”
“在。”
“这段时间，可能需要您多操劳。”
“无妨。”
“哎！”雷眉轻叹：
“我真是没用，周长老刚刚逃过一劫，本应是大喜事，却被我闹得一团糟，真是该死！”
“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长老在那浑天匪的手下逃过一劫，他日定有福报。”
“希望吧。”周甲摇了摇头，朝着酒肆外看去：
“有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三人推开守门的大汉，面带怒气冲到几人面前。
“周甲！”
开口说话那人身材肥硕，声音尖细，是跟在雪莉身边的亲兵，她冷眼扫过众人，看着周甲道：
“你没死，为什么不去蒲河渡口？”
“周某受了伤。”周甲皱眉：
“当日在河底昏迷后醒来，已是身处下游几十里处，待养好伤赶回来，就已到了现在。”
“借口！”肥女亲兵上前一步，怒道：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浑天匪蒙南逃了？”
“姑……姑娘。”周甲无语，道：
“你太看得起周某了吧，在下根本不是那浑天匪的对手，而且当日已经在那人手下重伤昏迷。”
“这也算不得怯战吧。”
“放肆！”肥女亲兵双眼一睁：
“你是在质疑我？”
“一人当逃兵是无妨，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临阵脱逃，如何胜仗？”
“将军有令，让你赶紧的滚回去，找不到人，你也不用……”
“啪！”
她话音未落，就被周甲一巴掌抽飞出去。
数百斤的重量，直接打横飞出，撞倒一排桌案，碰到墙壁才重重落地，面颊高高鼓起。
“真是给你脸了。”
周甲活动着手腕，面色阴沉从座位上站起：
“一个区区亲兵，也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真当周某好欺不成？”
“你干什么？”
剩下的两个亲兵面色一变：
“许姐，你有没有事？”
“啊！”
肥女亲兵从地上爬起，怒吼连连，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
她是凡阶不假。
但却是雪莉最为信任的贴身亲兵，代表的是军方，洪泽域六大种族都要仰仗的军方。
就连大林王朝的朝廷、玄天盟，都要看赤霄军的脸色。
这打的不是她的脸，
而是雪莉将军的脸！
纪家的脸！
就算是小琅岛上的诸位黑铁，都需给她几分面子，一个区区新晋黑铁，竟然敢动手。
“给我上！”
肥女亲兵怒吼，大手一指：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剩下的两个亲兵瞬间回神，拔出刀剑逼向周甲，口中更是大喝：
“跪下！”
“给我跪下！”
“呵……”周甲轻呵，身形一闪出现在两个亲兵身侧，双臂轻轻一展，两人就飞了出去。
然后脚下一踏，出现在肥女亲兵身前。
在对方一脸惊愕的表情下，一巴掌把她抽飞在地，同时一脚踢出，把人直接踢出门外。
内劲爆发，肥女亲兵身上当即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眨眼功夫，三个来势汹汹的亲兵就打着滚滚到街上。
三人彼此搀扶着站起，肥女亲兵更是咬牙低吼：
“姓周的，你死定了，死定了！”
“周长老。”雷眉面泛忧虑，起身站起：
“只是几个下人，没必要。”
“没关系。”周甲伸手，拦住她的话头：
“正是因为几个下人，才没必要给她们好脸色，若是对几个态度恶劣的下人都要恭恭敬敬，周某这黑铁不成也罢。”
……
……
……
“神使。”
元香行入一家香坊，朝着里面跪地而作的神使躬身一礼，道：
“您要我查的，有消息了。”
“哦！”神使抬头：
“如何？”
“血藤楼楼主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但他最近这几次现身，附近都有几个相同的人出没，他们很可疑。”元香从身上拿出一张记有名字的纸张，道：
“一共四个人，其中有一位黑铁强者。”
“黑铁？”神使眼神微变：
“谁？”
“小琅岛的周甲，同时也是天虎帮的长老。”元香开口：
“此人刚刚进阶黑铁不久，不过天赋异禀、雷法出众，据说实力在黑铁初期中算是较为出挑的人物。”
“嗯。”
神使若有所思：
“这几个人，一一试探，至于周甲，我会专门走一趟。”
“是！”
元香应是。

第024章 闹
“啪……啪……”
蒙南脚踏水面，身形不沉，狂冲里许后高高跃入一座小岛，回首看了一眼，再次狂奔。
后方。
喊杀声依旧。
不过普通人需借助船只，黑铁强者也不敢单枪匹马追来，这为他逃的更远争取到时间。
“呼……吸……”
有规律的呼吸，震荡着体内的源力，也恢复着身上的伤势。
白象秘咒是帝利族顶尖秘法，修成之后，可藏浩瀚源力，少许的创伤，甚至眨眼即复。
即使是断肢，放回原来的位置，也可生生接上。
堪称神迹！
不过蒙南身上的伤明显不一般。
腹部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可见内里好似火燎后的内脏，身躯各处也显出不一样的惨白。
死意，缠绕周身。
这是几位黑铁强者造成的伤势。
但即使如此，他体内依旧有着充沛的精元、活力，只要给一定的时间，恢复也非难事。
关键是。
追兵不会给他时间。
“崩……”
耳边还未有声音传来，空气的震颤就已先行浮现感知，他逃窜的身影下意识朝一侧扑去。
“轰！”
一道虚影掠过身侧，贯入前方的山石之中，随即引发剧烈的爆炸。
箭矢！
一箭数里，威能开山分水。
能有此箭术的，后方追兵中仅有一人。
“雪莉那个贱人！”
蒙南面颊抽搐，眼泛狰狞：
“莫要被我找到机会，不然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中愤恨，他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祭起白象秘咒，脚踏水流沿着不规则的曲线狂奔。
不久后。
越过一座山峰，后方的喊杀声终于渐渐不可闻。
蒙南一跃十余丈，重重落在山脚，手抚身旁的大树微微喘息，同时从身上摸出一粒丹药服下。
“两刻钟。”
默算了一下时间，他点了点头：
“足够了。”
修为进阶黑铁，与凡阶截然不同，机动力、爆发力、恢复力齐齐暴涨，宛如两种生物。
黑铁后期，更是非人一般的存在。
除非有同阶强者缠住，不然就算来再多人，也不会有多大用处。
定了定神，他迈步欲行，双眼突然一缩，口中大喝一声，一尊巨大的白象瞬间浮现。
白象跌坐，象鼻甩动，獠牙外凸。
白象秘咒——万磐式！
这是白象秘咒中，防御力最强大的秘法，一旦施展，如神象镇狱，亿万年不动不摇。
下一瞬。
“彭！”
一双肉掌出现在白象头顶，肉掌泛着赤金光泽，拍击处空气无声激荡，一道道涟漪悄然浮现。
“咔嚓！”
白象身上，随之出现一道道裂痕。
那可挡重炮不停轰击的虚相，在这赤金手掌下，竟无声无息崩碎，显出内里的人影。
“啊！”
蒙南心中大惊，口中更是怒吼，双手握拳朝天击出。
他双拳泛着幽幽冷光，色泽异于皮肉，似乎是一件手套类的黑铁玄兵，与来人对撞在一起。
“轰……”
霎时间。
周遭地面如沸水般躁动，无数山石泥土崩裂飞出。
烟尘弥漫中，两道人影飞速交错，伴随着一声闷哼，蒙南口吐鲜血翻滚着跌飞出去。
“死！”
来人身影闪动，晃身出现在蒙南近前，握拳猛击。
拳出，
空气震荡。
也映衬出蒙南绝望的表情。
“唰！”
就在这时，一层薄薄的衣袖出现在拳锋之前，衣袖轻轻震动，无声无息把来袭拳劲化解。
恐怖的拳劲，竟破不开那一层薄袖。
“嗯？”
来人面色一变，抽身暴退。
“金刚童子功！”
“赵苦心！”
蒙南大吼：
“当年你没死！”
“我好得很。”
赵苦心立于十余丈开外，手长脚长，面色黢黑，身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宛如一位老农。
不！
他手掌粗糙，皮肉皱纹中满布洗不清的泥土，脚下的草鞋不知穿了多久，怕真的是位老农。
“想不到……”
不知何时，蒙南身侧出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男子，男子虽有白发却面容光华，让人分不出年纪。
男子审视赵苦心，微微摇头：
“身为征南王之子，有着皇家血脉的阁下，竟然甘心在这种小地方隐姓埋名数十年。”
“金刚童子功……”
“呵！”
似乎是想到什么，男子轻呵出声，眼神古怪。
大林王朝传承久远。
赵家更是犹如天助，代代不倒，就算是有了玄天盟、军方，皇族的权势依旧足够大。
而让人不解的事，赵家常出奇葩。
明明可以荣华富贵，尽享天伦之乐，但赵家代代都有一些人寡欲薄情，修炼童子功。
小琅岛的创始人之一如此，
赵苦心如此，
就连那位洪泽域第一白银强者，也是如此！
“所以……”白发男子慢声开口：
“把我们引过来的，不是血藤楼楼主，而是阁下，或者说阁下就是那所谓的血藤楼楼主？”
“是我把你们引来的，血藤楼楼主却不认识。”赵苦心发丝枯黄，眼神冷漠，伸手道：
“交出舍利子，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大言不惭！”蒙南白象秘咒被破，身受重伤，此即依旧忍不住怒道：
“姓赵的，几十年前你就不是我们老大的对手，现在依旧不是，就凭你还想要挟我们？”
白衣男子表情淡然。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露面，就是要用蒙南几人引出幕后真凶，此番目的达到，唯独惊讶对方的身份。
对方，
明明应该已经死了。
看来，当年的事还有许多未解之谜。
“那东西你们要了无用。”赵苦心面色不变：
“交出来，你们也能免去不少麻烦，这么多年浑天匪都不敢现身，不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不懂。”白衣男子轻叹：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拿着那两样东西。”
“不过……”
他看向赵苦心，眼神渐渐冰冷：
“阁下当年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此番又如此挑衅，若不杀了你，张某如何向兄弟交代。”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流云飞袖！
长袖甩动，好似天边云霞，轻柔飘忽、美轮美奂中内藏无穷杀机，轻轻一抖卷向赵苦心。
降魔掌——金刚伏魔！
赵苦心双眼一睁，浑身皮肉瞬间化作金黄，一种坚固、不朽、纯粹之意，透体而出。
掌出，掠过云霞，直奔长袖核心。
“彭！”
双掌相交，两人同时后退。
赵苦心口发闷哼，身形连连闪烁，几乎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留下白发男子眉头紧皱。
“老大！”
蒙南撑着身体靠近：
“怎么样？”
“金刚童子功确实了得，赵苦心年过七十，竟然还能紧锁精气不泄，实力比当年更强。”白发男子抖了抖手，慢声道：
“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现身，有的是办法找到他。”
“是。”
蒙南垂首。
“走。”白发男子伸手扣住蒙南后辈，正欲离开，突然口发惊疑，从身上取出一枚玉牌。
随即，面色就是大变：
“尼娜死了。”
“什么？”
蒙南大惊。
……
……
……
蒲河渡口。
周甲赶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一股压抑的感觉在场中弥漫，几大势力的人手更是老老实实，没有一人敢大声说话。
细语声飘来，倒是让他有了些了解。
蒙南终究还是逃走了。
在耗费了诸多人力、物力后，更有十几位黑铁强者出手，追杀数日，结果还是未尽全功。
最后，
似乎是有一位神秘人出手，把人救了出去。
死了那么夺人，却没有达到目的，雪莉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周甲面色不变，踏步行向军方营地：
“将军！”
“周甲。”杨云翼眼神微变，频频暗使眼色：
“你来了，听说那天你身受重伤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身处下流，倒是好运气。”
“托师叔的福。”周甲拱手：
“晚辈没事。”
“哼！”
雪莉放下手中的书卷，扫眼看来，语气冰冷：
“周甲，原来你还记着这里。”
“不敢。”周甲开口：
“听闻将军召见，这里急缺人手，虽然周某身上的伤势还没好，还是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
“彭！”
雪莉拍案而起，双眼怒瞪：
“姓周的，你怯战而逃，枉顾军法；更是朝我的亲兵出手，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来人……”
“把他给我拿下！”
“将军！”周甲声音一沉：
“周某当日数次出战，以初入黑铁的修为，几次硬抗蒙南攻击，更是因此重伤昏迷。”
“此事有目共睹！”
“何来怯战一说？”
“不错，不错。”杨云翼也连连点头，音带不悦：
“雪莉将军，您误会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表情却也不自然，就连苏家几人，也觉得雪莉有些大题小做。
当日周甲的表现有目共睹。
众人都与蒙南交过手，知道面对这么一位黑铁后期强者有多危险。
周甲可是一个人拿着盾牌，在那人面前硬抗好几次，最后更是被轰入水底，生死不知。
这都要说成怯战，委实难以服众。
“好啊！”
雪莉面泛狰狞，扫眼众人后，直视周甲，道：
“那你殴打我的亲兵，可有话说？传令兵乃军方颜面，你打了她们，就是不尊号令！”
“来人……”
“我没有。”周甲眉头皱起：
“将军的亲兵，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彭！”
雪莉一张拍碎面前桌案，怒道：
“姓周的，不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敢打人，难道还不敢承认？”
“不知我做的，我为何要认？”周甲表情淡然：
“再说我要是打了她们，为何还要过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放肆！”
雪莉怒不可遏：
“她们说了，就是你打的！”
“将军，你不要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周甲摇头，道：
“我当时跟眉小姐、陈莺、雷岳她们几个在一起，她们能作证，我从没有打过人。”
“你跟她们是一伙的，她们说的话能信？”
“将军的亲兵似乎也是一伙的，她们的话难道就能信？”
周甲冷笑。
总之，不论对方怎么说，他都咬死了自己从没有动手打过人，把否定三连轮换施展。
不是我做的！
我没有！
他们血口喷人！
场中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这种事，如果一方咬定没做过，确实没办法证明，而且众人也受过那几位亲兵的欺辱。
心底，怕是还站在周甲这一边。
一时间也无人站出来说话。
雪莉气的浑身乱颤，她从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敢动手不敢承认，气急反而大笑。
“好！”
“好得很！”
她呛啷一声拔出身上的佩剑，怒指周甲：
“姓周的，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不能罚你不成，我身为主将，就是让你死你也要去死！”
“你想干什么？”
周甲面色一沉，喝道：
“周某为了你们的事与人拼命，置生死于不顾，将军竟然选择听信小人谗言，要杀我？”
“我们这么多人，只是配合效力，真当我们好欺不成！”
“雪莉将军。”
“你如此处事，谁人能服？”
此言一落，场中众人纷纷变色。
多日来对军方的不满，也自心底悄然浮现，一个个面泛异样，朝着军方的人群看去。
雪莉心头一沉。
不好。
这种情况她见的多了，这是营啸、造反的前兆。
不过在军方，有诸多高手坐镇，就算有人心生不满敢造反，反手就可镇压，不会掀起多大波澜。
此地则不成。
她的人并不多，更多的则是仰仗其他势力。
万一……
“去你妈的！”
雪莉怒吼：
“给我去死！”
她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更不会接受威胁，怒吼声中挥剑就劈了出去。
雪莉箭法出众，却不会因此忘记近身的危险，为了弥补缺点，更是练就了一路精妙剑法。
利剑横空，当空爆斩。
“彭！”
周甲巨盾，四相盾震的反震之力当即崩碎来袭剑光，手腕一动，双刃斧也被提在手中。
双目一睁，雷霆怒放。
“干什么？”
“住手！”
“两位快快住手！”
场中大乱，众人纷纷一拥而上，把两人给各自分开。
“周甲，你别冲动，别冲动。”
“将军，周甲不懂事，您消消气，消消气！”
“……”
雪莉气的浑身乱颤，但与周甲双眼对视，美眸也不由一缩。
距离太近。
虽然对方是黑铁初期，但自己未必会占据优势，若是姓周的不顾一切拼命，后果未必……
“哼！”
她冷哼一声，震开身边围过来的人：
“知道了，让姓周的外出巡察，把蒙南找出来！”
……
……
……
“神使。”
元香从高处轻飘飘落下，躬身垂首：
“周甲被派出巡察，因为刚得罪了雪莉将军，他身边没有几个人，我可以把人引走。”
“嗯。”
神使点头：
“去吧。”
“神使。”元香道：
“据闻这个周甲实力不弱，您要小心。”
“放心。”神使淡然一笑，不以为意道：
“若是遇到血藤楼楼主，我可能还没有多少把握，一个区区新晋黑铁，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第025章 上门
“眉小姐，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好。”雷眉点头，起身恭送：
“汪主管别忘了我说的那件事，有劳了！”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汪主管拱手，朝着一旁的陈长老示意，缓步退下。
待到脚步声远去，雷眉面上的笑意猛然一沉：
“尽力而为……”
“哼！”
“果真是树倒猢狲散，周长老的家乡话说得好！”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陈长老轻捋胡须，淡然开口：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裘应辰已经注定接任帮主之位，再与你沾上关系，他们也怕会遭到报复。”
雷眉面色阴沉。
扫眼周遭，曾经的熙熙攘攘早已消失不见，如今依旧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寥寥无几。
反差之大，让人心寒。
“你也不用太担心。”
陈长老起身站起，道：
“裘应辰毕竟年轻，底蕴不足，威望不够，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招惹你，不然徒惹麻烦。”
“再加上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护佑雷家一段时间不难。”
“不过你也要上心。”
他看向雷眉，叮嘱道：
“我们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尤其是交情这东西，对于年纪大的人来说，更是靠不住。”
“待到裘应辰坐稳帮主的位置，你……”
“总之，要想好应对之策。”
“陈叔。”雷眉把身体深深躬下：
“还望指教。”
“我没什么好教你的。”陈长老轻轻摇头：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散漫、随性，本就不是做大事的人，最多也就护佑几人而已。”
“唔……”
“可以多问问周长老，与我这等老头子不同，他年纪轻、潜力大，以后帮内还要多多依仗。”
“周甲。”雷眉皱眉，道：
“不瞒陈叔，我感觉周长老的性子太过冷淡，若是我对他来说没用的话，他未必会理我。”
“没那么绝对。”陈长老轻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们也算相识一场，终究会顾念些旧情。”
“就这样吧！”
他扫了扫长衫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开口：
“吴长老请了我去茶楼品茶，时间也差不多了。”
“陈叔慢走。”
雷眉躬身垂首，心中又是一凉。
吴长老？
吴伯仲！
就连陈叔，也开始接近裘应辰的势力，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如今还有谁真正信得过？
“眉小姐。”
“我……我还有事。”
“我也是。”
又有两人出声，面露讪讪，结结巴巴，虽然没有明说，态度却已明了。
“去吧。”
雷眉面色不变，轻轻挥手：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不敢，不敢。”
几人急急摆手，接连退了出去。
目送几人离开，雷眉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身不由己坐了下去。
她这段时间太过操劳，更是心力交瘁，此时又有积郁之气上冲，一时间竟有些坚持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还未等雷眉开口，来人就已推门闯了进来。
“眉姐姐！”
一个模样娇俏，年纪不大的少女惊慌扑来，口中哭叫道：
“眉姐姐救命！”
“小茹。”雷眉起身扶住对方，问道：
“你先别慌，发生了什么？”
雷霸天多有外室，且差不多每个女人都给他怀了后代，子女之多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
小茹的母亲本是一个婢女，偶然侍寝怀了身孕，女儿也没有身份。
好在母女俩懂事，与人为善，在雷府处处小心翼翼，尤其是与雷眉的关系，维持的极好。
“是苏蟾！”小茹眼含热泪，哭哭啼啼道：
“他要抢我做妾，我不愿意，娘只是说了几句重话，就被他身边的下人打的重伤吐血。”
“我……”
“我趁他们不注意跑过来的，眉姐姐快救救我娘！”
说着，拽着雷眉的衣袖拼命甩动。
“苏蟾！”雷眉双眼一缩。
不同于苏忿，苏蟾年纪不大，修为也不算高，但他是苏家大房之子，向来骄横跋扈。
“走！”
她银牙紧咬：
“去找他……”
“不必了。”
“咣当！”
伴随着门扇重重的落地声，一行数人大摇大摆闯了进来，同时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扔进屋内。
“雷眉，你以为自己还是个人物不成？”
当头之人身着华服，眉清目秀，相貌尚算出众，唯独眼带邪光、面泛不善，让人不喜。
他扫眼雷眉，不屑道：
“你老子已经死了，天虎帮也没你的立足之地，我看上这丫头，是抬举她，至少入了我苏家门以后吃喝不愁。”
“不然……”
“哪天被人卖到窑子里也很正常。”
“苏蟾！”
雷眉咬牙低吼，猛然上前一步。
“你干什么？”
两个苏家护卫口中闷哼，刀剑出鞘，拦在苏蟾面前。
他们身上气息奔涌，源力激荡，凡阶十品的修为显露无疑，也让雷眉双眼一缩止住步伐。
“你想干什么？”
被雷眉气势所迫，苏蟾下意识后退一步，待到回过神来，当即怒不可遏，大声咆哮：
“要动手？”
“你信不信，我就算今天让人把你们打死，天虎帮的人也不会、也不敢来我苏家算账？”
“咳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从不远处传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够了啊！”
“你算什么……”苏蟾下意识转头怒骂，待看清来人，面色不由一变，嘴角抽了抽，恨恨甩袖：
“走！”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独留受辱的三女留在当场。
“郑长老。”
雷眉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外人影拱手：
“多谢！”
“嗯。”
郑长老淡淡点头：
“我只是恰好路过，以后你们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小心些，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惹事。”
“是。”
雷眉应是，目送对方慢悠悠远离。
她心中清楚，对方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念及雷霸天往日的情面，不可能帮太多忙。
“春姨。”
搀扶起小茹娘亲，她从身上取出疗伤药帮她涂抹，口中则是问道：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这段时间不要出来吗，有很多人盯着我们，就算我们不惹事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我们。”
“眉姐姐。”
小茹抽了抽鼻子，哭道：
“我们没家了。”
“什么意思？”雷眉心头一跳。
“就是她说的意思。”春姨终究有些修为在身，涂了伤药，缓过气来，面色惨白道：
“一群人闯进雷府，说雷府是天虎帮驻地，我们只是在那里借助，现今帮主已经不姓雷，自然不能继续待在里面。”
“就……”
“就把我们赶了出来。”
“咔嚓！”
雷眉面色铁青，脚下的地板陡然碎裂。
……
……
……
“喝！”
“快喝！”
酒楼内，几人推杯换盏，谈兴正浓。
“痛快！”
“我早就看雷眉不顺眼了，一个娘们，自从成了什么帮主候选，做派比我爹都唬人。”
“这次，我看她还怎么威风？”
“不错！”
几人连连点头：
“说起来，这个女人虽然脾气臭了点，但身材却是一等一，相貌也说得过去，若是抱到床上……”
“嘿嘿……”
意味不明的笑声，惹得哄堂大笑。
“吹了灯，长什么样谁看得见，还是身材最为关键，以前也只能想想，以后可就未必了。”
“不错，不错。”
“没了雷霸天，雷家早晚都要衰败，到时候雷家女儿肯定是抢手货。”
“喝酒，喝酒！”
呼喝声不断。
不多时。
一人晃晃悠悠的出了门，来到后院茅厕，正自宽衣解带放松一下的时候，身体突然一僵。
“噗！”
在夜色下反射寒光的钢爪，透体而出，在他惊愕的眼神下，钢爪朝后一扯，拽出一枚还在跳动的心脏。
“噗通……噗通……”
苏蟾颤颤巍巍回首，面泛惊恐，意识的最后，仅有一个面含煞气的俏脸。
“噗通！”
失去心脏的尸体栽倒在茅坑，激起些许粪水。
雷眉下意识捂鼻，看了看周遭，身法一闪，已是在原地消失不见。
她并未察觉，在隔壁的茅坑里，一人双手捂着嘴巴，身躯微微颤抖，把这一幕尽数看在眼里，至始至终未曾发声。
直至许久，才有惊叫声传来。
……
……
……
流水潺潺。
草木青翠依旧，游鱼自在不变。
似乎人世间的喧哗、纷乱、厮杀，与它们全然无关。
舟船顺水而下，几人百无聊赖的蹲在船上，不时伸手波动流水，逗弄一下钓上来的鱼儿。
“周长老。”
雷岳环视四周，道：
“我看那女人就是故意为难您，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随随便便一藏，一辈子也找不到。”
“而且。”
他朝后示意了一下：
“就我们几个，就算找到人，也是送死。”
诚然。
他们要找的人有着黑铁后期的修为，就连大军围攻都能活着逃生，寥寥几人只是送死。
唯一的用处，大概是发出讯号，让其他人知道目标所在。
这也是搜寻人员的最大作用。
“静心。”
周甲盘坐船头，鱼竿早已甩出，双眼似眯非眯，在享受钓鱼之际，也在默默修行功法。
“不要胡思乱想，有时间的话就多练功法、武技，真要遇到了对手，也能多一分胜算。”
“胜算？”
雷岳无语摇头：
“晚死一点，可能还差不多。”
说着，他低声开口：
“周长老，您觉得接下来三姐会如何？”
“她失去了帮主的位置，裘应辰会不会针对雷家，到时候还望长老您照顾着点小的。”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作为一个刚刚认祖归宗不久的雷家人，雷岳毫无根基可言，现今唯有周甲是他能抱住的大腿。
也是因此，明知道此行可能会危险，依旧跟了过来。
“还早。”周甲语气不变：
“等裘应辰当了帮主再说。”
“快了。”
雷岳叹气：
“等这边事情了结，他就会成为天虎帮帮主，我听说三姐身边已经没人了，果真是世态炎凉。”
“哗啦啦……”
这时，岸边突有异响传来。
“谁？”
雷岳猛的撑起身体，拔出腰间佩剑，双眼死死盯着岸边，一脸的警惕紧张：
“出来！”
“雷兄弟。”一人小声开口：
“好像是一头野兽。”
“野兽？”雷岳身体微微放松，尴尬一笑：
“我太敏感了些。”
“是啊，是啊！”
几人也是强笑，他们一个个看似轻松，实则无不心头绷紧，更是巴不得找不到目标。
唯有周甲，神情淡然，看着鱼线起起伏伏，至始至终不为所动。
“哗啦啦……”
“又来！”
雷岳皱起眉头，见岸边草丛晃动，跟着舟船移动，就像是有东西好奇审视他们一般。
“周长老。”
他摸了摸腰间宝剑，道：
“要不然我上去看看。”
他实在是闲的有些无聊，又一直提心吊胆，若是能发泄发泄，也能放松一下。
“嗯。”
周甲点头：
“去吧。”
说着，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沾满酒水，慢慢品尝，姿态闲宜，就像是游览观光。
“好嘞！”
雷岳面露兴奋，招呼一声，踏水冲上岸边。
紧接着，就是一阵呼喝之声。
“畜生！”
“还想逃？”
“彭！”
看样子，他遇到的对手不是普通的野兽，在一位七品武者面前，依旧厮杀的有来有往。
“周长老！”
其他人相继站起，请示过后，也冲上岸边。
舟船顺水而下。
呼喝声，渐渐不可闻。
而船上，不知何时，仅剩下周甲一人。
“呼……”
一缕清风刮过，伴随着水面乍起涟漪，一道身着灰袍的身影出现在船尾，负手而立。
“周甲？”
神使审视周甲，微微额首：
“遭人刁难，依旧神情怡然，倒是好心性，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若是不遭横祸，前途不可限量。”
“鱼，马上就上勾了。”周甲声音淡然：
“不要吵。”
“呵……”神使轻呵：
“你不问问，我是谁，为何而来？”
“等下再问不急。”周甲微眯双眼，看向水面：
“鱼……”
“万物永寂，亡者永存。”神使手掐古怪印诀，低声吟唱：
“把神像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唔……”周甲眼神微动，终于回过身来：
“你是，神使？”
“果然！”
神使双眼一亮：
“你确实与血藤楼有关！”

第026章 连杀
神使把血藤楼楼主出现的地方全都排查了一遍，但凡可疑之人都一一拷问，结果全无收获。
本来，
对周甲此行他也没有抱有多大希望。
不曾想，还真有意外之喜。
神，
果然没有抛弃自己。
“我很好奇。”
周甲握住鱼竿，轻轻一抖，带出上钩的青鱼，不紧不慢收起鱼竿，朝着船尾神使看去：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神，无所不能。”神使声音肃穆：
“血藤楼楼主以区区凡人之身，违逆神灵，毁坏神仆肉身，定遭神灵唾弃，万死难消其罪。”
“不过，神爱世人！”
“你若愿意投入拥护神灵，助我取得神像、问罪血藤楼楼主，以往的过错可以不再追究。”
“看来，你并不清楚。”周甲挑眉，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知道自己与血藤楼有关，却明显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随即问道：
“据我所知，那神像已经毁了，还能继续再用吗？”
“神性不朽不灭。”神使淡然一笑：
“碎片，也可。”
“原来如此。”周甲了然：
“若是我不愿意哪？”
“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神使面露肃然，身上灰袍无风自动，道道黑色的烟气如同触手一般从他背后伸展开来。
“唰！”
触手扩张到一定程度后，猛然朝内一卷。
“神爱世人，却不会对无信者仁慈，亦有降服邪神信众的手段，不过我相信你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神使遥遥伸手，朝内猛然一握。
“咔咔……”
“轰！”
数丈长的舟船，在触手紧箍之下，瞬间四分五裂，就连坚硬的龙骨也未能多坚持刹那。
周甲所在，更是被黑色烟气包裹。
但如同触手一般的烟气，在距离他身周三尺之际，就停了下来，被一层无形罡劲拦在外面。
甚至稍有靠近，就被震散。
四相盾震！
神使脚踏一块碎木，立于碎木之上，看着静静矗立的周甲，心中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妙。
至于到底那里不妙，却又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对方太过平静了些。
周甲手握盾牌，面上波澜不起，御水特质发动，脚下的水流好似活过来一般把他轻轻托举。
目视对面的神使，他缓缓取下身上的双刃斧：
“你不该来的。”
“这段时间，周某的脾气不是很好，等下若是下手不自觉重了的话，还望阁下海涵。”
“好大的语气。”神使面色阴沉：
“一介区区新晋黑铁……”
“轰！”
他话音未落，对面的周甲身上，气血如狼烟奔腾，如有实质的气血甚至冲破了黑烟的束缚。
“噼啪……”
丝丝缕缕的电光，自双刃斧上浮现。
转瞬。
电话化为雷霆，轰然扩张，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瞬间荡尽周遭黑烟，张牙舞爪扑来。
“雷！”
神使双眼一缩，一抹黑芒自他背后浮现：
“永暗！”
自光明神做出选择后，祂的神赐法术也发生改变，曾经象征着希望、生机的圣光也化作漆黑。
黑夜笼罩，天地俱暗。
即使是咆哮的雷霆，气势也悄然一弱。
神域！
这是独属于神灵的灵域，在其范围内，所有的一切异力都会遭到削弱，唯神力能得到加持。
“周甲，这是神灵赐予的力量，若是你愿意臣服，选择信奉神灵的话，有遭一日也会得到赐予。”
神使手腕轻抖，数道源术瞬间激发：
“莫要冥顽不灵！”
“你的神，就只给你这种力量吗？”周甲手持斧盾，扫眼周遭暗淡的环境，轻轻摇头：
“这也……”
“太让人失望了！”
低吼声中，他身躯晃动，皮肉震颤，体型瞬间暴涨至两米有余，恐怖劲力直接崩飞来袭源术。
龙虎！
暴力！
五雷！
识海中，三枚源星齐齐闪烁。
“紫雷斧法！”
“轰隆……”
永暗之中，陡然一亮。
刺目的雷霆撕裂笼罩一方的暗域，当空划过一道蜿蜒曲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神使所在。
“这不可能！”
神使面露大骇。
他本就是黑铁强者，信奉神灵之后得到赐福，修为已至黑铁中期，再加上神赐法术。
同阶，几乎不是对手。
更别提撕裂神域！
除非是……
黑铁后期！
神使双目圆睁，仰天大吼：
“神佑！”
“轰！”
一股恐怖源力凭空而生，加持在他的身上，伴随着十指连弹，一道道威能恐怖的源术也相继激发。
“冬雷霹雳！”
周甲目泛雷光，五雷特质加持，让他几乎能随心所欲的掌控雷霆。
招手，
即是雷电。
以往本就威能惊人的紫雷斧法，经由五雷加持，威能倍增，随便一斧都可砍出黑铁后期之威。
斧落，
数十米的水域，轰然一分为二。
与那惊世骇俗的雷霆斧光相比，下方的人影被衬的何其渺小，攻势更是被雷霆轻松碾碎。
……
……
……
“嘻嘻……”
元香立于树梢，看着不远处雷岳几人被几头凶兽撵的胡乱奔逃、狼狈不堪，不由抿嘴轻笑。
“算了，不陪你们玩了。”
摇了摇头，她身化一道虚影朝河道飘去：
“不知道神使那边怎么样了？”
“轰！”
一声闷响，让她猛然抬头，面上浮现不解。
“雷声？”
“想不到，面对神使，那个周甲竟然还有能力反抗，看来不愧是天赋异禀，可惜神的力量不是区区一介凡人所能抵挡的。”
低语两句，她脚下加速。
身体轻飘飘好似落叶，速度则快如利箭，贴着水面疾行。
眨眼功夫，就已来到一处躁动的水域，水面上满是舟船破碎的木块，不时有游鱼上蹿下跳。
正中，
两个人影相对而立。
“神使！”
元香双眼一亮，大声打着招呼，下一刻突然察觉到不对。
面色大变！
神使身躯僵硬，颤颤巍巍转头，脖子被周甲单手捏住，面上青筋暴起，双目一片赤红。
往日威严深重、父神化神的神使，此时此刻就如待宰的羔羊，目光中尽数恐怖绝望。
“逃！”
他浑身百骸俱断，挣扎着朝元香大吼：
“快逃！”
“还有一个？”周甲侧首，缓缓加重手上的力量，神使身上一层层护体玄光相继暴碎：
“逃得了吗？”
“咔嚓！”
脖颈断裂。
周甲手一松，正要转身，眼眉突然一挑。
“轰！”
神使的尸体突然从内部暴碎，一股浓郁的烟气狂卷周遭数丈，恐怖的腐蚀力消磨着内里的一切。
“哼！”
周甲闷哼，身躯微躬，盾牌横竖身前：
“四相盾震！”
……
……
……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那可是神使，神在墟界的使者，代表着神得无上权威，有着神的指引，他怎么可能会死？”
“那人，明明只是初入黑铁，不是说非黑铁后期，不是神使的对手吗？”
元香面色惨白，目泛惊恐，更有一丝丝慌乱。
在她以往的印象中，‘神’无所不能，连带着祂的神使、仆从，同样有着无边威能。
而今。
就在她眼前，神使被那人生生捏死。
这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神降未至，有逆神者阻拦这也是理所当然，这些都是神的考验，神降终究会来临。”
“我不该质疑神。”
元香银牙紧咬，口中喃喃，身法速度也被催发到极致。
她身如飘絮，脚尖轻点水面，整个人就像被一根无形绳索拉扯一般，朝前飞速掠去。
速度之快，堪比入了黑铁的强者。
但，
追来的那人速度更快。
“彭！”
后方，陡起一声巨响。
一股无形的杀机悄然浮现，距离也越来越近，元香心头一寒，不由目泛绝望，唯有拼命逃窜。
“船！”
前方的一艘铁甲战船，让她双眼一亮，绝望中浮现一丝希冀。
她看得出，那是属于军方的战船，虽然不知道归属谁，但这等船上的人物身份都不低。
当即大吼：
“救命！”
“救命啊！”
“我是纪公子身边的元香！”
“元香？”战船甲板上，几人探出头来，雪莉美眸挑动，待看清来人相貌后，眉头微皱：
“还真是她！”
水面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飞掠，后方那人距离前方那人越来越近，相貌也渐渐清晰。
“将军。”有人请示。
“接她上来。”雪莉开口：
“问一下，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
兵丁应是，手一挥，战船破开水面，朝着元香所在迎去，更有两人甩出长长的绳索。
“多谢将军！”
元香见状大喜，发力高高跃起，一把扯住锁链，在追赶之人即将赶到的刹那跃上战船。
“是周甲！”
她上船之后急急道：
“他与血藤楼有关，将军快拿下他！”
“唰！”
说话间，周甲也已跃上了战船，几道来袭的箭矢被他轻松避开，闪身猛扑元香所在。
“血藤楼？”雪莉并不清楚血藤楼是什么，却不影响她做出决定：
“姓周的，你想干什么？”
“住手！”
“将军。”周甲侧首看来，声音冰冷，动作却没有丝毫未做停留，撞开两人猛扑元香：
“这个女人伙同邪神信徒要杀我。”
“杀你？”雪莉冷哼：
“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他是纪公子的人，就算犯了错也不是你能处置的，赶紧给我住手！”
说着，大手一挥：
“拦住他！”
“是！”
船上兵丁寥寥无几，却都是雪莉的亲兵，深的信任，而且实力了得，闻声就要动手。
“滚开！”
周甲低吼。
盾牌重重朝下一击，一股震荡力传遍四方，不论是来袭的兵丁还是逃窜的元香都僵在原地。
“唰！”
他身影闪动，瞬间来到元香身后，单手死死箍住她的咽喉。
“住手！”
雪莉大怒，双眼圆睁，背上的巨弓更是不知何时落在掌中，无形肃杀之意直逼周甲眉心：
“我让你住手，没听见吗，混账！”
“她要杀我。”周甲缓缓侧身，提着不能呼吸、正拼命挣扎的元香看来，冷眼看来：
“周某自不会放过她，将军要阻我？”
“我让你住手，把人放下！”雪莉眼眶跳动，一根箭矢搭在弓上，再次开口：
“你是没长耳朵不成？”
“呵……”
周甲轻呵，缓缓点头：
“也好。”
说着，轻轻一抛把元香扔来，但在扔过去的途中，他指尖发力旋转，把头颅切了下来。
“噗通！”
无头尸体、姣好头颅，接连落在船板，鲜血横流。
“如何？”
周甲淡笑：
“将军的吩咐，我照做了。”
“……”雪莉身躯颤抖，银牙紧咬，陡然怒吼：
“去死！”
“崩！”
弓弦震颤，极致的速度、仅有数丈的距离，让周甲根本来不及闪避，箭矢就已临身。
“彭！”
一面盾牌出现在箭矢之前。
恐怖巨力爆发，推着周甲暴退数丈，随即箭矢爆炸，轰然掀开船板，滚滚烈焰焚烧。
“贱人！”
混乱中，一道人影冲出，斧光闪烁：
“去死！”
“拦住他！”
雪莉双眼一缩，仰天大吼，同时弯弓搭箭，直指来人。
相较而言，她不善近战，但实力却也丝毫不弱。
下一刻。
滚滚雷光浮现天际，斗大的雷霆依序而出，肆无忌惮的绽放威能，狂飙的斧光席卷八方，天空中除了漫天雷霆斧光再无一物存在。
五雷斧法！
天打五雷轰！
五雷相生，生生不息，无穷无尽、无始无终，无数雷霆汇聚，越来越盛，越来越大，直至压垮下方的战船。
数十米的铁甲战船，在狂暴的雷霆斧光下四分五裂，巨大的爆炸轰鸣声传出数里开外。
河道水流，轰然炸裂。
如此威能，就算是雷霸天重生，怕也要自叹弗如。
雪莉身处其中，只感觉周遭尽是雷霆斧光，且越来越盛，任凭她如何挣扎，依旧挣脱不得，反而越来越紧。
直至。
“轰！”
斧光斩入水底，道道高达百米的水流直冲天际。
就连她都如此，其他人更是不支，发动的攻击还未靠近上方人影，就被漫天雷霆倒卷着冲了回来。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
……
……
小琅岛。
杨世贞手拿舍利，细细观看，良久才缓缓点头：
“确实是延法大师留下来的舍利，细节与传闻中一模一样，这种东西是做不得假的。”
“舍利回归，大功一件。”薛烈图点头，看向薛霄：
“这次你做的不错。”
“应该的。”薛霄面泛喜色，又好奇问道：
“不过，圣佛舍利什么时候失踪的，另外一枚在哪？”
“圣佛舍利本就一枚。”杨世贞解释道：
“另外一枚舍利没有成型，只是一些……骨渣，后人用这些骨渣混合白银凶兽的皮毛制成了另外一样东西。”
“大道宝卷！”
“原来如此。”薛霄了然：
“大道宝卷也失窃了？那上面有什么？神功秘法？为何盟内从来没有说过这等事？”
“不错。”薛烈图捋须点头：
“当年这两样东西同时失窃，牵连甚广，所以秘而不发，至于大道宝卷上的东西也不是秘密。”
“是延法大师为毕生所学的总纲，这东西对于白银强者来说，或可指点迷津，对我等来说却如天书，得之无用。而且这种东西，盟内肯定有复刻，不可能只印在大道宝卷上。”
“浑天匪倒是好本事，竟能同时偷盗这两样东西。”薛霄缓缓点头，表情也变的凝重。
“不可能是浑天匪。”杨世贞摇头：
“大道宝卷、圣佛舍利分别放在玄天盟驻地和朝廷皇室重地，数年轮换，区区浑天匪……”
“但事实是，它们确实同时失窃。”薛烈图开口：
“而东西，也确实在浑天匪手中。”
“是啊！”杨世贞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薛霄仍然不能理解：
“他们为何要盗这两样东西，按前辈所言，这两样东西虽然珍贵，但似乎也没多大用处。”
“报！”
这时，有人入殿禀报：
“纪公子说想借用舍利子几日。”
“这就是浑天匪为何要盗取两样的原因。”杨世贞没有接话，反到看向薛霄，解释道：
“两者同出一人，气息相通，得其一，以秘法就可感应到另外一件东西在哪，所有入手一定要两件一起入手。”
“至于纪家……”
“纪公子的父亲，当年负责押运，死于浑天匪之手。”

第027章 帮主
一朝天子一朝臣。
自从小琅岛做出决定，由裘应辰接替天虎帮帮主的位置，天花板潜藏的暗流随之一静。
随即。
各种摇摆的人心也有了归属。
短短数日，曾经的雷府就换了主人，雷家人尽数被赶了出去，后院也成了办公之所。
没让雷家人流落街头，还是看在帮中老人劝说的面子上。
夜。
‘雷府’大殿。
灯火，依旧通明。
“诸位。”
裘应辰端坐主位，朝着两侧众人举杯示意：
“裘某人年少不懂事，帮务上有什么不懂得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指教，以后多拜托了！”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举起空杯展示：
“诸位随意。”
“帮主客气了。”
“我等都是为了天虎帮。”
“干了！”
众人熙熙攘攘，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三位长老端坐左右，彼此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在他们看来，裘应辰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选谁都是一样。
“可惜。”
裘应辰放下酒杯，轻叹一声：
“周长老有事不能前来，不然帮中诸位长老也能齐聚一堂。”
“无妨。”陈长老捋须轻笑：
“城外出了点事，让周长老一时难以脱身，不过他也是明时务之人，知道如何选择。”
“我一直很佩服周长老。”裘应辰嘴角微抽，道：
“如此年纪就晋升黑铁，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以后天虎帮，还有不少事多多依仗。”
“说的是！”
“帮主言之有理。”
没人能否认周甲的天赋，甚至他们都很清楚，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周甲就是第二位雷霸天。
裘应辰即使成了帮主，心中不喜周甲，也绝不会显出来。
“诸位！”
压下心头的躁动，他再次举杯：
“让我们……”
“轰！”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头，不由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有人强闯驻地！”
瞬间，就有人做出回应，场中众人更是面色大变。
“好大的胆子！”
“是谁？”
雷府作为天虎帮的核心驻地，在雷霸天手中经营了几十年，绝非是简简单单一处宅院。
各种防御工事，覆盖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一个完善的战争堡垒。
单单为了防止有外人潜入，就有着不下十余种的探测手段，源术、药物、凶兽等等。
更有劲弩、火炮、源符……
就算是黑铁强者前来，也能轰出渣。
“来者何人？”
“竟敢擅闯天虎帮驻地，找死！”
“动手！”
吼声如雷。
墙壁、假山、地面上冒出一个个漆黑洞口，无数箭矢、灵光、巨网，朝着来袭黑影轰去。
“轰隆隆……”
巨响声中，黑影四分五裂，散落成漫天碎片。
还不等院内护卫松口气，落下来的碎片与地面接触，当即爆发咆哮烈焰，席卷八方。
瞬间，
雷府前院身陷火海，更有些人闪避不及，被烈焰包裹。
那火焰几乎无物不烧，且蔓延急速，不过眨眼功夫，被烈焰包裹的人就化作一堆焦炭。
“啊！”
惨叫声连连。
混乱中，两道人影破开拦截，直冲议事大殿。
“谁？”
“来者止步！”
陈长老闪身出现在大殿门前，双脚一跺，源力奔涌而出，与地面下铺就的源石连在一起。
瞬息间。
他体内的气息就暴涨数倍。
阵法！
黑铁强者在大林王朝叫做先天高手，所谓先天即是可以借助天地之力，以增自身之能。
雷府处处都有类似的存在，让几位长老可以借助的天地之力，远超自身修为、境界。
在这雷府。
就算是小琅岛上的薛、杨两姓高手，爆发出来的实力，也远不如天虎帮的几位长老。
无形剑！
不同于陈莺。
陈长老的无形剑不止无影无形，甚至就连剑气呼啸声都不可闻，好似虚空无物一般。
但无穷杀机，却已弥漫开来，覆盖八方。
“滚开！”
一道黑影猛冲而来，面对前方的无形剑气，双手轻掐印诀，体内源力汇同精气咆哮而出。
“千手佛！”
“给我开！”
一尊比蒙南白象秘咒还要庞大的气魄虚相凭空浮现，如一尊千手佛陀，朝前猛挥手臂。
千手狂舞，空气陡起涟漪。
“轰……”
无形剑气轰然崩散，大殿殿门四分五裂，靠近门口的几道人影，更是被气劲轰飞出去。
即使有着天地之力加持，陈长老也忍不住口吐鲜血，踉跄倒退。
“千手修罗！”
其他人面色大变：
“是浑天匪首领张秉忠！”
张秉忠乃朝廷武人出身，代代效忠皇族，直到他这一代不知为何叛出朝廷，自号浑天匪。
更是大闹一方，受各方势力通缉。
而实力。
自是黑铁后期无疑。
且在黑铁后期中，也属强者。
他竟然强闯位于石城中心位置的天虎帮？
好大的胆子！
“缠住他！”
陈长老口吐鲜血，闷声大吼：
“薛、杨两位小琅岛长老马上就到，苏家、衙门的人也用不了多久，还有纪公子在……”
“轰！”
他话音未落，一尊巨大的佛像就已踏碎大殿屋顶，重重落在地上。
“嗖嗖嗖！”
“轰！”
几十道可轰杀黑铁的火箭袭来，引得佛像表层泛起涟漪，内里人影的面色却丝毫不变。
“十字崩拳！”
郑长老上前一步，借助天地之力，相隔十数米一拳击出，恐怖的拳劲把地皮当场掀飞。
吴伯仲双手轻托，力如太极，一股扭曲之力也落在佛像身上。
“咔嚓嚓……”
张秉忠前进的步伐终于一顿，气魄虚相经由诸多攻击，也显出不稳，隐隐成崩溃之势。
帝利族的气魄之法威力强悍，能人所不能，缺点却也明显。
那就是一旦气魄被破，就会反噬重伤。
乃至修为境界倒退。
“老大！”
这时，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也闯了进去，手中法杖轻轻遁地，无数根地刺猛冲而出。
地刺之威算不得多强，却打破了两位长老借用天地之力的过程。
气魄虚相随即一凝，千手轻推。
劲气未至，桌椅板凳已经先行崩碎，直面其锋的裘应辰更是面色发白，想逃却被劲气死死箍住不能动弹。
“姓张的，这里不是你来撒野的地方！”
“住手！”
吼声中，在不远处歇息的薛霄、杨云翼也已赶至，齐齐扑来。
他们两人都是黑铁中期的佼佼者，以逸待劳、全力以赴，再加上天虎帮的诸多攻势。
竟把来人逼退数步。
流云飞袖！
千手尊！
张秉忠面色一凝，气魄虚相千手挥舞，一道道飞袖电闪扑出，好似蜘蛛长臂狂吐蛛丝。
飞袖柔软，却有刚猛劲力内藏。
任何东西与之一触，都会引发内里潜藏的罡劲，当场爆开。
“轰！”
无数道飞袖疯狂舞动，气魄虚相裹挟着张秉忠疯狂前冲，眨眼功夫就来到裘应辰面前。
“死！”
怒吼声中，千手狂砸。
不久后。
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全城。
天虎帮刚刚内定的帮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浑天匪首领张秉忠闯入帮派驻地打死。
其后纪家公子出手，逼退浑天匪，却也未能留下人。
满城俱惊！
……
……
……
等周甲回城，已是数日之后。
雷府。
依旧是雷府。
日头正盛，门前一女发丝散落跪倒在地。
周甲行过之际，下意识垂首看了一眼，未能看到女子容貌，只是隐隐感觉有些熟悉。
损毁的大殿还未修复，办公处只能移到侧殿。
雷眉端坐上首，眉宇间可见憔悴，与上次见面，神情少了份落寞、不甘，多了份摄人凌厉。
“怎么做事的？”她剑眉上扬，怒斥下方一人：
“滚出去！”
“是，是。”下方那人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忙不迭退了出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
城头变换大王旗！
谁也未曾想到，短短一日，天虎帮帮主的位置就再次易手，落入原本遭人冷漠以对的雷眉手中。
而见识过人情冷暖后，新帮主也性情大变。
“周长老！”
见周甲入内，雷眉面色微缓，眼中浮现一抹亲切：
“你回来了。”
“嗯。”
周甲点头，解释道：
“雪莉将军不幸遇难，尸骨无存，战船也被水流冲散，周某奉命搜查四方，找寻杀人凶手，奈何一直没有线索，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眉小姐海涵。”
“这算什么。”雷眉淡笑：
“周长老回来，帮中也有了主心骨，我的心中也安稳许多，以后还要多多仰仗长老。”
“客气了。”周甲拱手：
“眉小姐有事吩咐即可，只要是周某职责之内，自是责无旁贷。”
“哎！”
不知想到了什么，雷眉轻轻一叹，面露落寞：
“这段时间，我也算是见识过了世态炎凉、人心变换，唯有周长老，让我心中信服。”
在她成为帮主候选人的时候，有人夸赞、有人拥护、有人敌对，独自一人在各个势力间周旋。
那时，
她虽常常苦恼，却也难免心生傲气。
毕竟就连出行都是数十人簇拥，一言即可决定上百人的前程，权势在手。
唯有周甲态度不变，甚至在她数次为难、遇险的时候及时出手，化险为夷，助她踏平坎坷。
却不以此为功。
在她落魄的时候。
本以为可以作为心腹之人改投他人，本以为可以依仗的前辈变的冷漠，曾经拥护自己的人更是避之不及。
人情冷暖，难以诉说。
也唯有周甲。
盛时不离，衰时不弃。
虽然态度冷漠，言必称利，让人难以亲近，但光明正大，反到比某些人的做法更舒服。
念头转动，雷眉再看周甲。
虽然相貌平平，但器宇轩昂，双眼神光内藏，幽深难测，魁梧的身材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
自己怕是已经与他……
现在想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眉小姐。”周甲侧首看来：
“你怎么了？”
“没，没事。”雷眉俏面一红，急忙摇头，伸手轻扇面颊：
“我没事，今天天气很热啊！”
“是。”周甲点头：
“今日日头确实挺盛。”
“对了。”雷眉心头跳动，转移话题：
“那人还在外面跪着吗？”
“跪着……”周甲念头转动，道：
“门外那人吗，还在，不知那人是谁？为何长跪不起？”
“是玉容。”雷眉面露阴寒：
“玉家被人揭发与正气堂的人搅合在一起，衙门要问罪玉家，她以为我会帮她说话。”
“呵……”
说着，她轻呵一声。
当日玉容在她酒里下毒，事后放她一马，雷眉就已仁至义尽。
现今经由身份的大起大落，雷眉更是彻底明悟，再无当初的柔软心肠，并不打算理会。
“让她跪着吧。”
冷笑一声，道：
“就算是跪死在雷府门前，我也不会出手。”
“嗯。”
周甲若有所思：
“来的时候，我听说正气堂那位神秘的堂主身份暴露，是朝廷捉拿的要犯？正自全城搜查？”
“不错。”雷眉点头：
“那人与浑天匪似乎有些关系，但并非是一伙的，好像是仇人，但也是纪公子的仇人。”
“这其中的关系太过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着，连连摇头。
“还有一事。”
想起一事，她面色一正：
“有人回禀，铁元武馆似乎与正气堂有些关系，我记得那馆主是周长老的一位后辈。”
“不知……”
“我去看看。”
周甲眉头皱起。
……
……
……
铁元武馆。
几年过去，罗秀英面上的青涩已然散去，粉衣罗裙衬的圆脸有些柔和，让人心生亲近。
武馆不传复杂武学，只授武功基础，兼且读书识字。
收的人也都是十岁以下幼童，有男有女，多是街坊邻居家的孩子，束脩仅够日常所需。
这让其他武馆不会把这里当做竞争对手。
而且罗秀英年纪虽然不大，修为却不弱，七品合力的修为放在武馆行列，也算不差。
再加上周甲有时也会过来，有着这个背景，也不会有人自找没趣。
“嚓……嚓……”
庭院内，一位老农打扮的仆人手拿扫把，把落叶归拢到一起。
朗朗读书声，从后院传来。
周甲踏步入内，见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第028章 服食
行过前院，在书屋窗前止步。
周甲背负双手，隔窗看着屋内手拿书卷、摇头晃脑诵读文章的孩童，心情悄然放松。
这种景象，让他自然而然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也是如此听话、纯粹。
天真无邪。
“好了。”
罗秀英轻拍双手，止住屋内孩童的诵读：
“休息一会，等下去后院演武场，今天我们来检查昨天学的基础步法，没学好的可是要罚的哦！”
“是！”
一众孩童齐齐应是，随即蜂拥冲出门外，嘻嘻哈哈闹在一起。
罗秀英摇着头，收起书卷，抬起头才发现窗外的周甲，面上不由一喜：
“周叔！”
“嗯。”
周甲点头：
“看来你这个老师做的不错。”
“嘻嘻……”罗秀英笑着挠头。
她终究还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女，虽然已为人师，在孩子面前有着威严，实则内心稚气未消。
“我也是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点事做。”
放下手中的东西，她轻拍衣袖上的灰尘，靠近道：
“有两个学生，天赋不错，不仅识文认字比其他人快，练武也是一点就通，是好苗子。”
说着，指向人群：
“就是他们两个。”
“嗯。”
周甲缓缓点头：
“你打算正式收他们为徒？”
“有这个想法。”罗秀英点头，引着周甲来到客房，热情的端茶倒水：
“铁元派不能在我身上失传，虽然功法传给了不少人，但总要有人来当门派的传人。”
说着，摇头轻笑。
现如今，因为有着玄天盟在，大林王朝的人对于所谓的门派传承，已经看的不太重要。
毕竟就连功法，都可随便修炼。
不说其他。
就连罗秀英自己，都曾把铁元派的功法教予不少人，只保留了较为核心的秘药传承。
收徒，也变的不那么郑重。
“你自己决定就好。”
周甲神情淡然，接过茶水坐下：
“你这里，最近是不是有个叫商骆的人经常过来？”
“没错。”
罗秀英点头，面露肃容：
“周叔，可是此人有什么不对？”
“你们熟不熟？”周甲不答反问。
“倒也……不算太熟。”罗秀英迟疑了一下，道：
“周叔应该也知道，最近城里有些乱，附近这两条街出现了一个叫做草头帮的小帮派。”
“靠从各家各户收取保护费为生。”
“当时草头帮找上门来，寻衅滋事，是商洛几人帮我解决的，也算欠他们一个人情。”
“嗯。”周甲点头：
“那人可能是正气堂的人，你以后不要再与他们有联系，不然的话，怕是会招惹麻烦。”
“有什么事，让人通知我即可。”
“是。”
罗秀英垂首应是。
抬起头，却见周甲眉头皱起，若有所思。
“周叔，怎么了？”
“哗……”
周甲抬手，窗扇随之敞开，他朝着前院那正自清扫落叶的老者看去，眼神微微闪动：
“他是谁？”
“你是说苦伯。”罗秀英开口：
“上个月秦姨家出了事，院内少一位仆从，秦姨就介绍了苦伯过来，是城外村里的农夫。”
“苦伯平时没什么话，不过做事很认真……”
她话音未落，就见周甲突然暴起，一股凌厉之气透体而出，刺骨杀机让罗秀英下意识绷紧身躯。
“唰！”
人影闪烁，猛扑前院苦伯。
人未至，劲气已经呼啸扑面，丝丝劲气好似钢丝，朝对方箍去。
苦伯衣衫破烂，双眼浑浊，满脸皱纹，皱纹中还有着常年没有清洗导致难以褪去的污垢。
粗大手掌、破布烂鞋，一如田间老农。
面对来袭的周甲，苦伯眼露惊慌，踉跄后退，根本来不及做出丝毫闪避，就被一掌轰中。
“啊！”
他惨叫一声，打着滚滚入落叶之中，浑身发抖。
“嗯？”
周甲眉头一皱。
“周叔！”
徐秀英匆匆跃至近前：
“怎么了？”
“没事……”周甲缓缓摇头：
“刚才我在说起正气堂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同时看向我们谈话的房间。”
“我本以为……，看来是我错怪人了。”
他刚才突然爆发，杀机凌厉，若对方真的有修为在身，体内源力定然会有自发的反应。
但并没有。
除非对方确信自己不会真的下手，压制住源力，不过冒着必死的风险，想来不会有那么蠢的人。
或者在自己收力的一刹那，同时让自己体内的源力做出改变，乃至让皮肉也随之松弛。
但这种可能，几乎没有。
就算是周甲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苦伯面露惊恐，躺在地上不停的朝后缩：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周叔。”徐秀英小声开口：
“可能是误会。”
“嗯。”周甲若有所思，从身上摸出两枚源石递了过去：
“抱歉，老人家，是我错怪你了，小小心意、还望不要见外。”
看着面前的源石，苦伯双眼一亮，一抹贪恋浮现脸上，不过看着两人，还是连连摆手：
“没关系，没关系的。”
“我不能要！”
嗯？
对方的表现，让周甲再次皱眉：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想了想，他把源石放在对方身旁：
“抱拳，今日老人家受惊了，先回去休息吧，是周某的错。”
“苦伯。”
罗秀英也道：
“你收下吧，今天先回去休息，待身上的伤养好了再来。”
“我没事，没事的。”
苦伯撑起身体，再三确定源石归自己所有，才急忙捡起揣进怀里，捂紧衣服匆匆离开。
“周叔……”
“可能是这段日子心情崩的太紧，有些敏感。”
周甲摇头，再次返回客房。
“你的修为最近可以长进？”
“托周叔的福。”罗秀英面露喜色：
“修为已经七品合力大成，可惜三元正法进展迟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进阶八品。”
说着，轻轻一叹。
她口中所言并非是客气话。
因为某些原因，她手上有不少周甲炼制的灵药，这才能短短数年，修为就突飞猛进。
“正好。”
周甲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枚色泽鲜红的果子：
“我恰巧入手了一枚灵果，据说有增悟性的能力，服之功法感悟加深，你服下试试。”
“呃……”
罗秀英看了看他掌心的果子，迟疑道：
“周叔，这好像就是柿果，很便宜的那种，城中的大人物兴许没见过，但野外常有。”
“是吗。”周甲不置可否：
“你尝尝再说。”
罗秀英抿嘴。
若不是相信周甲，她怕是都要认为这果子里面掺杂了毒药，对方是为杀人灭口而来。
当下轻轻点头，捻起果子随手在身上擦了擦，放入口中。
“呲……”
牙齿咬动，果汁四溅。
酸涩中带着些许甜腻的味道，涌上味蕾。
味道并不好吃，甚至还经常引起肠胃不适，这也是为何没在市场流通，确实是柿果。
罗秀英点了点头，确认味道没错，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表情突然一呆，面泛茫然。
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感悟，突然自脑海浮现。
铁元身！
三元正法！
惊雷掌！
……
诸多所学功法，往日困惑不解之处，乃至从未想过的地方，竟是自然而然浮上脑海。
“哗啦啦……”
体内源力如潮，奔涌不休。
罗秀英双眼一凝，手臂轻轻一颤，整个人突然挺直，颈背微晃，浑身劲力有序运转。
某个困住她许久的点，轰然破开。
八品！
龙虎！
身上的源力气息，随之暴涨。
道果！
周甲目视此景，眼神来回闪烁。
他把铁元派的传承功法感悟，化为道果，融入柿果之中，罗秀英服下后，效果果然惊人。
以他的修为境界，对于三元正法的感悟，自然不会差。
不过道果只是让人多出些感悟，并不会增加修为。
修为的提升，应该是原本潜藏在体内的源力，因为不懂得蕴养，所以只是存储在皮肉内。
而今三元正法圆满，源力得到开发，原有的窒碍被一冲破开。
修为，也自然而然晋升八品。
不知过了多久，罗秀英迷茫的双眼才渐渐浮现神采，一股难以遏制的激动让她泪流满面。
“周叔……”
她声音哽咽，身躯摇摇欲坠。
“是你运气好。”周甲淡笑：
“看来效果不错。”
“确实惊人，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罗秀英颤颤巍巍抬手，感受着体内泊泊流转的源力：
“我能感觉，自己对于功法的感悟，怕是已经比爹还要强，只需要一定时间的适应。”
“就，就能彻底掌握。”
“唔……”周甲眯眼：
“你的意思是，感悟是感悟，并不能直接掌握？”
“是啊。”罗秀英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现在虽然对功法感悟很深，但身体还不能完全跟上感悟，需要先适应一段时间。”
这倒是之前未曾想过的。
周甲默默点头。
“可惜。”
罗秀英又是一叹：
“若是能增加灵雨术的感悟就好了。”
“那门源术，有些特殊。”周甲轻轻摇头：
“这次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罗秀英面色一正：
“周叔放心，就算我丢了自己的命，也不会出事！”
今日之恩，对她而言如同再造。
虽然不知道那柿果为何有此功效，但肯定是周甲做的手脚，相当于节省了她几十年的感悟。
几十年。
不只是时间，还是青春，是未来的前途。
莫说八品。
以后的她，就算是成就九品、十品，乃至黑铁，罗秀英也信心十足。
更何况。
自前年习得灵雨术，她就从未缺过上等宝药，这才能让自己的修为，一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这些。
都是对方给的。
周甲轻轻摆手，心中则在想另外一件事。
道果特质，可以把所需功法的感悟化作道果，但其中，并不包涵御水天赋传来的灵雨术。
很明显。
源星彼此之间，并不契合。
……
……
……
苏府。
每次征兵，都会有军方之人入驻。
为了方便，苏府专门盖了一处庭院，用来招待来自军方的人，庭院之大甚至超过苏府。
现今。
纪显就入住了此院。
大厅。
数位费穆世界的法师盘膝跌坐，身前各自悬浮一物，正中则是那枚从小琅岛借来的舍利子。
幽幽光晕，围绕着圣佛舍利，似乎再探寻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其中一人才睁开双眼，一脸的紧张。
“如何？”
纪显端坐上首，闷声问道：
“可能寻到大道宝卷所在位置？”
“回公子。”法师身体一颤，急忙回了一礼，道：
“据闻这圣佛舍利被寻到的时候，藏在一枚玉牌之中，那玉牌当有遮蔽气息感应之能。”
“圣佛舍利有，大道宝卷应该也有。”
“你什么意思？”纪显面色一沉：
“找不到？”
“不是。”法师面色一白，音带颤抖：
“能找到，但需要时间。”
“时间。”纪显缓缓坐直身躯：
“多久？”
“这……”法师眼神闪烁，吞吞吐吐道：
“短则数月，慢……则数年。”
“彭！”
纪显身下的大椅轰然碎裂，脚下坚硬的地板也化作粉尘，他缓缓站起，冷眼直视看来：
“你再说一遍！”
“公子饶命！”
法师身体颤抖，跪地连连叩首：
“我等已经尽力，就算拿回赤霄军让大法师出手，时间也不会快多少，除非是传奇法师。”
费穆世界的传奇，就是白银强者。
“是吗？”
纪显冷笑，单手虚握，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眼眉突然一挑，抬头隔着屋脊看向远方。
无念法运转，高空中一抹横飞数里的流光，已然被念力锁定，拉扯入大厅。
“咄！”
一根带有信笺的箭矢，深深扎入地面。
“公子！”
“小心！”
周遭一干兵丁齐齐变色，一窝蜂涌来，同时一人小心翼翼靠近箭矢，解开上面的信笺。
里面的内容，让他眼泛诧异。
“公子？”
“唰！”
纪显抬手，信笺就落在他的面前，凭空展开。
“唔……”
他眼眉微挑：
“有意思。”
“张秉忠竟然没有逃走，反而要约我一战，以圣佛舍利、大道宝卷作为比斗的筹码。”
“如此说来的话……”
他看向场中的几位法师，眼神渐渐变冷：
“你们，岂不是没用了？”
“公子！”
“饶……”
“噗！”
一股无形之力落下，几位法师当场被碾成肉泥。
“牛岩！”
“在。”
纪显深吸一口气，陡然闷喝一声，手臂各种冒出一截白骨，白骨自皮肉内缓缓拔出。
眨眼功夫，白骨成剑，放于面前。
“拿着它们，去杀人！”
纪显音带疲惫，慢声道：
“待到骨剑被鲜血浸满，再来见我。”
“是！”
牛岩应是，恭恭敬敬接过骨剑，心头不由一寒。
白骨杀剑！
以自身白骨锻造而成，浸染鲜血之后，威能恐怖至极点，也是纪显纪公子的杀手锏。
杀人……
正好，石城在搜查正气堂的人。
有的好杀。

第029章 正气
苦伯牵着骡车来到城内暂居的地方，在槽旁有些费力的系好缰绳，颤巍巍来到后院。
“呼……”
轻吐一口浊气，他面上的畏缩、忐忑瞬息间荡然无存。
肩膀抖动，一阵噼里啪啦乱响，身形明明未有变化，他的身上却多了一股厚重如山的气势。
“周甲，有趣的小家伙。”
苦伯口中喃喃。
若非精修数十年金刚童子功，对自己的肉身、源力、精气掌控入微，及时做出反应，在对方收力的瞬间伪装成普通人，怕今日已经露了馅。
明明自己在前院，对方在后院，门窗都已闭合，本应什么都看不见。
偏偏。
自己只是微微显出异样，就被周甲察觉到不对，那一瞬间差点暴露，好在及时控制住。
这也让赵苦心再次明白，不论何时都不要大意。
墟界辽阔、万族林立。
谁也不清楚其他族群有没有什么特异能力，一旦倏忽，就可能被不知何人发现端倪。
迈步来到一座磨盘之前，他单手轻扣石磨，重达数千斤的磨盘就被轻松掀开，露出下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闪身跃入洞穴，磨盘再次稳稳落回原地，不发丝毫声响。
通道在地下曲折延伸，直至来到一处宽敞暗室，暗室此时已有数人候着，见状纷纷起身。
“师傅！”
“苦老！”
“赵前辈……”
暗室光线浑浊，看不清几人相貌。
但能看出他们的身材打扮各异，有的身着华服显然家世不菲；有的衣衫破碎，好似车夫雇工。
有男有女，不一而足。
若是有知情者在此，定然会目露惊讶，因为出现在这里的人，全都是正气堂的高层。
一个个全是衙门通缉的要犯！
“嗯。”
赵苦心朝着众人点头示意，在主位坐下：
“城外情况怎么样了？”
“前辈。”一人拱手，道：
“浑天匪似乎有了决定，这段时间藏起来不露面，谁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怕是已经逃了。”
“不会。”一位身材矮壮的汉子开口：
“圣佛舍利失手，张秉忠绝对不会走，应该是在蓄谋些什么。”
“庄化说的没错。”赵苦心点头。
他知道张秉忠得了谁的指使，没有那人的发话，浑天匪就绝不会放弃圣佛舍利，转而问道：
“军方情况如何，那雪莉是不是被浑天匪所杀？”
“军方一直在找寻浑天匪的下落，从未有过中断。”名叫庄化的男子回道：
“至于雪莉之死……”
“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看，当时那里有着巨大的雷霆之力爆发，随即那艘战船彻底粉碎。”
“雪莉等人，也命丧当场。”
“雷霆之力。”赵苦心若有所思：
“事先埋伏的源术、符法？”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庄化点头：
“若是人为，那人的实力定然已是黑铁后期，但目前各方势力并无精擅雷法的此等高手。”
“唔……”
“雷霸天若是还活着，兴许可以做到，大概率还做不到。”
雷霸天已经死了，这点确凿无疑，小琅岛上现存的两位黑铁后期，主修的武技都非紫雷刀法。
自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提前埋伏好大威力的源术、符法，是最大的可能。
“不论是不是，这笔账十有八九都会算到浑天匪的身上，加上纪家与浑天匪以前的怨仇，已然势不两立。”赵苦心点了点头，转而道：
“庄化跟我提的那件事，应该是真的。”
“是吗？”庄化双眼一亮：
“那铁元武馆，真能有办法量产灵植？”
“嗯。”赵苦心点头：
“虽能量产，但年份不高，对于低品武者来说还有些用处，对高品而言，用处不大。”
“足够了。”庄化双手搓动，一脸的激动：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低品武者。”
他比自家师傅更清楚，可以大批量提供低品武者所需宝药，该是一笔多么惊人的买卖。
“生意的事，你在行。”赵苦心也不多问：
“铁元武馆的馆主精通一门灵雨术，效用比已知的灵雨术大很多，极有可能是从天虎帮长老周甲身上习得。”
“就算不是，也与他有些关系。”
“周甲。”庄化眼神微动，若有所思：
“那位来自小琅岛的新晋黑铁，听说此人心狠手辣，年纪虽轻，实力却不弱。”
“手辣也许不假。”赵苦心开口：
“心狠却是未必。”
若是对方真的心狠手辣，定然不会仅仅是试探，些许的质疑，也会化作真实不虚的霹雳手段。
宁杀错，不放过！
而非在最后关头手下留情。
周甲，
还是太年轻了。
“管他是不是真的心狠手辣。”有人狞笑：
“只要被我们看上，就是我们的人了，一个区区周甲，难道还是庄大哥的对手不成？”
“我们不惹他也就罢了，他若敢招惹我们，有他好看！”
作为赵苦心的亲传弟子，庄化的修为已至黑铁中期，而且所修法门了得，实力强悍。
众人对他也极为信服。
“哎！”
庄化摇头摆手：
“不能这么说。”
“我们是正气堂，所做之事自是为了天地正气发声，为了反抗军方、朝廷的不公，非是浑天匪那等存在。”
“说的是！”
“庄前辈说的在理。”
“不错，不错。”
众人连连应是。
“师傅。”
庄化转而问道：
“当日张秉忠、纪显两人交手，您也在场，以您之见，他们谁的实力更强？”
场中一静，众人侧目看来。
“那日他们两人的厮杀看似惊险万分，实则多是试探，并未使出全力，都留了一手。”赵苦心摇头：
“张秉忠曾经受过伤，与我一样，止步黑铁后期，距离那巅峰之境，永远差了一步。”
“再过十年，纪显可能会强过我等，但现今孰强孰弱，委实难辨！”
说着，轻轻一叹。
他已老迈，就算所修功法能锁住身体精元，却也再无更近一步的可能。
而且……
他很清楚，自己命不久矣。
……
……
……
突然之间，军方在城外的人手开始回返。
浑天匪一事，似乎就此告一段落，但这并不意味着石城就此平静，情况恰恰相反。
石城，反而变的更糟。
捉拿浑天匪，还需要去城外，不会涉及到普通百姓。
而今。
满城百姓，无不惴惴难安。
“驾！”
“驾！”
“吁……”
伴随着精骑奔至近前，马上那人挥舞手臂，大声喝道：
“齐家勾结正气堂，违逆朝廷皇命、破坏征兵大计，证据确凿，按律当斩，纪将军有令，把齐家上下七十六口尽数拿下。”
“先行押回监牢！”
“是！”
一干兵丁、衙役齐齐应是，一窝蜂冲入齐府大宅。
伴随着打砸烧抢、惨叫哀嚎不断，不久后，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齐家众人被一一押了出来。
“多少人？”马上将军开口。
“六十三口。”负责此事的衙役躬身回禀。
“怎么少了那么多？”将军皱眉。
“将军海涵，有的人没在家，有的闻讯提前逃了，这等事在所难免，不过齐家真正当家的，都在这里，无一人逃脱。”
“是吗？”
马背上的将军不置可否：
“我怎么听说，有人故意泄露消息，私放逃犯，这等事要是回禀上去，可是天大的罪过。”
“你说哪？”
他垂首看来，面带冷笑。
衙役面色一变，眼神闪烁，随即从身上取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了过去，谄媚笑道：
“将军明察，就算是给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等掉头的事，真的只是……一时疏忽。”
“哒！”
“哗啦啦……”
马背上的将军面色不变，当着众人的面接过钱袋，在掌中轻轻抛动，听着里面源石碰撞的声音，表情终于放缓少许：
“算你懂事。”
点了点头，他继续道：
“不过，人不能少，这是上面的规定。”
“身份不管，数量一定要够！”
“这……”衙役眉头皱起，随即面色一寒：
“小的明白。”
转过身，招来一人，低声吩咐：
“去城南王甫庙，那里有些乞丐、无家可归的人，把人抓来凑数。”
“大人。”下属垂首，小声道：
“万一……人不够怎么办？这次可不止齐家。”
“人不够？”衙役挑眉，朝着附近围观之人看去，眼泛狠辣之色，暗暗挥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石城，岂会缺人？”
下属察言观色，心头不由一寒。
……
……
……
“找了三条街，总算有一家酒楼开门。”
雷岳叹了口气，殷勤的打扫干净椅凳，招呼小儿上酒上菜，扫眼外面零零散散的路人，不由摇了摇头：
“这事闹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怎么就没有太平日子过？”
与往昔的繁华相比，现今的石城可谓冷清至极。
不止行人稀少，就算走在街上的人也是提心吊胆，小跑着前行，好似唯恐遇到什么一般。
“乱世，岂有净土。”周甲倒是神情自若，施施然坐下：
“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即可，外面的纷纷扰扰，由着他们去闹，在这世道能独善其身就已不错。”
“长老大度！”雷岳拱手，一脸佩服：
“我就佩服长老您这一点，不论外面乱成什么样，您都能面不改色，稳坐钓鱼台。”
“店家！”
“来两壶穗米酒，菜快点上。”
“好勒。”小儿吆喝着送上酒水：
“客官稍等，菜马上就到，您老先喝着，这两碟小菜算是小店送给两位的，请笑纳。”
“倒是会做事。”雷岳笑骂一声，挥了挥手：
“去吧。”
“是。”
“我听说这家店的穗米酒是自己酿的，满城独一号，入喉醇香、后劲十足，长老可以尝一尝。”雷岳笑着介绍：
“放心，这家店有着苏家的背景，所以不会有人打扰。”
“嗯。”周甲缓缓点头。
“周兄、雷岳。”
这时，陈莺也走了上来，朝两人打了声招呼，随即把一个锦盒递了过来：
“眉小姐让我交给周兄。”
“哦！”
周甲坐直身体，接过锦盒，随手打开。
“哒……”
盒子里，十六枚圆滚滚带有浓郁药香的丹药映入眼帘。
天王丹！
周甲双眼一缩：
“这么多？”
“这里面是帮内库里仅剩的天王丹了。”陈莺叹了口气，道：
“接下来数月，应该也不会有天王丹产出，毕竟源质草药的供给、丹师的炼制都需要时间。”
“眉小姐……有心了。”周甲缓缓点头：
“代我谢过眉小姐。”
十六枚天王丹，足够抵他数年时间苦修，尽数服用，神煌诀的第二关几乎能达至一半的进度。
而以此丹的珍贵，雷眉做出这等决定，定然也不简单。
“这话，就不用我转达了吧？”陈莺展颜一笑，话有所指：
“眉小姐对周兄，可是颇为用心，为了取出库里的丹药，甚至不惜与几位老人撕破脸皮。”
“要我说，就该取出来。”雷岳两眼放光：
“趁着权势在手，就该拼命给自己捞好处，不然等自己不再那个位置的时候，想要都没得给。”
“去！”陈莺翻了翻白眼：
“闭上你得臭嘴，眉小姐帮主的位置已经定下了，不会再有反复，雷府现在严防死守，就算是浑天匪再来也是有来无回。”
“是，是。”雷岳也知道说错了话，轻扇自己的嘴巴：
“该打，该打！”
周甲取出一粒丹药，随手吞入肚腹，默默感受着体内源力的壮大，良久才轻吐一口浊气。
“源质丹药，果真是好东西。”
“是啊。”陈莺眼带艳羡：
“可惜，这等宝药药力太强，对我们无用。”
“楼上的！”
这时，下方有人呼喊：
“牛将军叫你们过去！”

第030章 试探
玉府周围，大军包围。
百余精兵立于大门之前，肃杀之意弥漫，莫说看热闹的，就连玉府临近的院落也空无一人。
苏家、衙门都派了人前来协助。
周甲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种场景。
牛岩身披盔甲，手提长枪，腰间还悬着一柄古怪长剑，跨坐在一头浑身雪白的骑兽背上。
其他人则神情各异。
“来了？”
牛岩垂首看向周甲，眼神闪动：
“等下破门围杀，不能放过一个玉家人，此事由你负责！”
“我？”周甲眉头皱起：
“牛将军，周某不善轻功，唯有一股蛮力，对付寻常凡阶尚可，拿下玉家怕是有心无力。”
玉家怎么说也是城中大家族，不同于已经没落的钱家，玉家有一位正值壮年的黑铁坐镇。
“将军！”
陈莺面泛焦急，道：
“玉家勾结正气堂之事，似乎还未有定论，就算有，应该也只是几个玉家人私下所为。”
“绝大多数玉家人，毫不知情！”
她与玉容、雷眉自幼结识。
虽然不耻玉容此前的所作所为，却也不会因此就忘记玉家一干关系不错的长辈、同龄。
多年的交情，非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嗯？”
牛岩表情一变，铜铃大眼怒瞪两人：
“一个推脱、不愿出手，一个为罪人出言解释，怎么……，你们也与玉家人有关系？”
“不敢。”
周甲垂首：
“我等只是怕误了将军大事。”
陈莺银牙紧咬，张口欲言，却被周甲轻轻挥袖，一股无形劲力罩落，制止住她的声音。
一旁的雷岳更是满脸紧张，扯出她的衣袖，暗暗摇头。
“哼！”
牛岩冷哼，再次看向周甲，表情来回变换。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很怀疑雪莉之死与周甲有关，当然这话说出来，没有一人相信。
就连纪公子，也是无语摇头。
当日那雷霆余波，绝非一个初入黑铁之人可以办到的。
“你只管冲阵，对付玉家那位黑铁，其他的不用管。”牛岩挥了挥手：
“上！”
一声令下，最先打头阵的是衙门的人。
洪捕头面色阴沉，手一挥，一排数十弓箭手弯弓搭箭，朝着玉府连环抛射漫天火箭。
火箭遇物爆炸，无物不燃。
瞬间，
府内就已燃起熊熊烈焰，更有惨叫哀嚎声不止。
“周长老。”
洪捕头侧首，闷声道：
“请吧！”
他与玉府的关系同样不错，更是其中一人的至交，现今同样被军方逼着朝玉府发难。
表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周甲点头，取出斧盾。
“彭！”
地面轻震，周甲的身影就已借力猛冲数丈，手持盾牌，重重撞在玉府那丈许来高的大门上。
四相盾震！
空气，在盾牌前方炸开涟漪。
地面、大门、墙壁……
周遭的一切，在恐怖巨力的撞击下，轰然碎裂，数道藏在门后的人影，也惨叫着抛飞出去。
“哼！”
周甲口中闷哼，手持盾牌继续前冲。
无形的罡劲环绕身周，让他就像是一尊战场冲杀的凶兽，前方一应拦截，尽皆一一撞碎。
待到气力用尽，蓄势待发的双刃斧随即朝下斩去。
怒雷咆哮！
“轰……”
雷霆沿着地面绽放、奔涌，周遭数丈之地，尽皆被雷光覆盖，冲来的人群也被轰飞出去。
在黑铁强者面前，凡阶武人几无抵抗之力。
即使手持巨盾、劲弩，乃至数人联手发起猛攻，却连靠近周甲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恶贼！”
“住手！”
咆哮声自后院传来，一人手持八斩刀飞扑而至。
八斩刀名字威风霸气，实则是两柄短刀、某种刀法的合称，短刀刀刃厚重，适合劈砍。
双刀连环，重重刀影裹挟着呼啸劲风迎面斩落。
刀光呼啸，也让周甲呼啸一滞。
“玉鹤龄！”
周甲后退一步，举盾迎击：
“来得好！”
“彭！”
刀盾相撞，周甲纹丝不动，脚下的地面却如水面般泛起涟漪，一圈圈泥土高高震起。
玉鹤龄身随刀走，刀刀连环，霎时间场中仅见刀光不见人影。
刀光披靡，纵横十余丈，也让内里那层无形罡劲不停收缩，直至压缩到周甲身前一尺。
“哼！”
闷哼声中，一抹雷霆斧光破开漫天刀芒，轰向来人。
“轰！”
怒雷咆哮，斧光斩中一座假山，山石当即暴碎，无数拳头大小的石头好似利箭般四射。
坚硬的墙壁，也被撞出千疮百孔。
玉鹤龄双眼收缩，身形来回变换，八斩刀顺势急斩。
两人的优劣极其明显。
周甲防御力惊人，爆发力更是恐怖，就算黑铁中期强者怕也不愿意直面雷霆斧光之威。
但移动缓慢，每次爆发都需蓄力，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玉鹤龄则恰恰相反，虽然年长二三十岁，但是底蕴看上去似乎比周甲还要差上一些。
唯独身法了得，出刀速度惊人。
虽然一时间难以拿下周甲，却能依靠自己的速度和经验，把对手死死困在丈许之地。
院外。
洪捕头看了眼场中，低声道：
“周长老终究还是年轻些，经验不足、轻功也不好，虽然斧法惊人，但若是继续纠缠下去，源力耗尽后，怕不是玉鹤龄的对手。”
其他几人缓缓点头。
这也理所当然。
周甲似乎才刚刚三十岁。
能有黑铁境界的修为已是天赋异禀，把斧法修至这等境界更是惊人，却也再难有其他成就。
终究是年纪太小，时间不够，不可能再兼修轻功，更别提厮杀经验。
在场任何一人，怕是都要比他的经验丰富。
“废物！”
牛岩闷哼，双腿发力，整个人高高跃起，身在半空腰间怪剑出鞘，一抹血光横跨虚空。
“轰！”
血剑横扫，下方一排玉家护卫的身体瞬间炸开，无数血水像是受到牵引一般没入剑身。
森白骨剑，也多出了一丝血红。
“死！”
牛岩低吼，落地后持剑挥舞，剑气狂飙而出，前方的人影接连炸开，漫天血肉横飞。
怪剑之威恐怖至极。
不论是七品、八品，乃至九品、十品，全都不堪一击，与那剑气一触，整个人就此爆开。
“快退！”
“退！”
一时间，不止玉家人，就连衙役捕快、苏家护卫，也是面色大变，急急退让、远远避开。
刚才就有几人，因为与玉家人靠的太近，被剑气扫过，当场身死。
牛岩不以为意，持剑猛冲，剑气挥洒，屠戮所过一切活物，眨眼间就冲至后院两人厮杀出。
“死！”
他双眼圆睁，剑气呼啸而下，竟是不分敌我一同斩落。
“牛将军！”
周甲双眼一缩，身躯猛然下蹲，盾牌微举，四相盾震全力催发，无形罡劲层层叠叠涌现。
“轰！”
“彭！”
周甲身躯横移数丈，手腕轻颤，怒瞪牛岩：
“你干什么？”
“杀敌。”牛岩眼神冰冷：
“没用的东西，这么久还没有解决对手，什么天赋异禀、底蕴深厚，原来也不过如此。”
“唔……”周甲双手一紧，随即缓缓放松，点头应是：
“牛将军说的是。”
对方想激怒自己？
好借机动手？
周甲倒是不怕，却也没必要为此生气，毕竟明知道对方的打算还往里跳，就太过傻了。
而且……
他视线移动，落在牛岩手中那怪剑之上。
此剑威能恐怖，剑气催发，即使有着四相盾震的守护，他体内的气血竟也忍不住激荡。
好在龙虎玄胎及时发力，压制住异样。
玉鹤龄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在对峙中未能即使避开，被剑气划过，竟当场气血失控。
然后被一剑绞首。
浑身气血，也被那怪剑吞噬。
一介黑铁强者，静修数十年刀法，竟如此不堪一击。
这是什么剑？
“走！”
牛岩冷冷一哼：
“去下一家！”
周甲并未中计，他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动手，不过心中的疑虑始终未曾消散。
……
……
……
数日后。
“走狗！”
一人越过院墙，见陈莺等人拦住去路，自知难逃一劫，不由悲吼一声，持剑猛扑而上：
“我跟你们拼了！”
“上！”
陈莺面色发寒，无形剑电闪而出，伙同其他人封死对方逃走的路径。
片刻后。
“噗！”
伴随着一道血红剑气闪过，逃遁那人的身体被一分为二，体内的精血也被怪剑吞噬殆尽。
牛岩出现在场中，扫眼几人：
“没用的东西，对付一个逃犯竟然也要用那么长的时间。”
“去！”
他大手一挥：
“周甲在对付罗家，你们过去帮忙。”
“周长老一个人对付罗家？”陈莺面色一变：
“快！”
待到她们赶到罗家的时候，曾经繁华的罗家已经化作一片废墟，周甲手持斧盾立于当场。
见到几人奔来，周甲缓缓点头：
“你们来了。”
“这里……”陈莺一脸诧异看向周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亏了杨长老前来帮忙。”周甲解释道：
“若不然，我累死也做不到这等地步。”
“周长老。”雷岳抹了把脸上的汗珠，道：
“我觉的，那姓牛的有些故意针对您。”
“嗯。”
周甲缓缓点头：
“无妨，我们好好做事，他就算是军方的人，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是。”
陈莺点头。
“狗贼！”
这时，废墟中一道人影冲出：
“军方的走狗，去死！”
“彭！”
话音未落，一抹斧光浮现，那人也被轰飞出去，本就重伤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就此咽气。
“走吧。”
周甲摇了摇头，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从身上取出一掌纸张，对照着上面的姓名：
“下一个地方，兴武堂。”
说着，
再次服下一粒天王丹。
默默感受着体内源力的壮大。
集一大势力之力，耗费不知多少人精力炼制的天王丹，药效之强，远超常人的想象。
尤其是对于一位神煌诀破二关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
……
……
“嘎吱……嘎吱……”
车辙转动。
一个商队沿着山间僻静小道，缓慢前行。
罗秀英盘坐在车厢内，双眼微眯，手臂不时轻轻颤抖，时而挥掌，朝着空出轻击数次。
惊雷掌！
得益于道果之助，她在短短时间内，几乎有了周甲对于此掌八九成的感悟，瞬间功法圆满。
她的天资只能算是平平。
若是单靠自己，把惊雷掌修至圆满，怎么说也要十数年，这还是不修行其他法门的情况下。
而今。
掌法运转如意，已有大家风范。
莫说八品，就算是九品强者，她也不惧一战。
不止惊雷掌。
铁元身、三元正法，同样得到提升。
尤其是三元正法，进阶圆满之后，同样的时间，效果比她曾经修行至少翻了三倍以上。
有此底蕴，未来可期。
“哗啦啦……”
突然，山林中一些异响传来。
“停车！”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罗秀英双眼一睁，从车厢内闪身跃出，朝着前方漆黑山林看去：
“各位朋友，我等不过一介行商过客，幸得天虎帮的周长老赏识，为其做些生意琐事。”
“若是没有得罪的话，还望高抬贵手。”
说着，示意手下人拿出一个钱袋：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周甲？”
林中，传来不屑冷哼：
“别人会怕他，我们可不怕，尔等勾结正气堂，犯的可是军方的大罪，以为自己能逃得了？”
“勾结正气堂？”罗秀英眉头皱起，下意识感觉不妙：
“阁下何出此言？”
“我们从不认识什么正气堂的人！”
“哗啦啦……”
林叶晃动，一道道黑影从中穿出。
“我说是，你们就是。”其中一人黑巾蒙面，持刀遥指罗秀英等人：
“把东西留下，可以饶你们一命。”
“唔……”
罗秀英美眸眯起，双眼来回审视一干黑衣人：
“蒙头遮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勾结正气堂的，怕是阁下吧？”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黑衣人冷哼，手一挥：
“上！”
……
远处某个高坡。
正气堂的一行人隐于暗处，朝着下方看去。
“商哥。”
其中一人开口：
“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
“不急。”商洛轻轻摇头：
“等罗馆主坚持不住，我们再出面。”

第031章 试探
黑衣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应该是做多了这等买卖，伴随着领头人的一声令下，就有数人先行扑出。
罗秀英俏面发寒。
立于车队之前的她不退反进，身如电闪，双掌势如奔雷连环击出。
奔雷掌！
常人出掌，大多五指伸直、掌面平坦，或劲力内藏、或势如磨盘，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奔雷掌不同。
五指内扣，掌心朝内，好似一个大碗。
如此一来就能把空气纳入掌心，出掌之际空气激荡，发出闷雷之声，也能以增掌力。
就算不能杀敌，威势也够惊人。
“轰！”
掌出，空气激荡，闷雷徘徊。
最前面的三个黑衣人下意识止步，刀剑出鞘笔直斩来。
刀光剑影纵横，呼啸八方，赫然是一门合击之法，且三人配合默契，显然是个中老手。
实力，更是不弱。
两位七品、一位六品。
这等实力，在城内都能混上不错的日子，现今竟然来做拦路盗匪，显然是有备而来。
“彭！”
“咔嚓！”
“啪……”
罗秀英面色不变，连环三掌击出。
伴随着闷雷之声，赤手空拳的她，竟生生震碎了来袭的刀剑，更是把三人轰飞出去。
“噗！”
三人口吐鲜血倒地，虽然因为对方的手下留情没有性命之危，却已失去了反抗之力。
场中一静。
高坡上。
一人回首，看向双目圆睁、满脸不可置信的商洛：
“怎么回事，她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强？”
“不……不应该啊。”商洛声音结结巴巴：
“前段时间我还与罗馆主试过手，实力在七品之中算是不差，但……绝没有这么强！”
“哼！”
有人冷哼：
“很明显，是对方留手了。”
瞬间击倒两位七品、一位六品，还是在对方联手合力之下。
这等实力。
在八品高手中，也属最拔尖的存在！
铁元武馆在石城籍籍无名，馆主更是一介弱女子，没人会多注意，七品的修为对常人来说算是不弱。
但却不会被各大势力放在眼里。
八品则不同。
要知道，罗秀英才十几岁。
这般年纪就成就了八品，实力还如此了得，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算是苏家也会重点栽培。
“啪！”
“啪！”
下方的黑衣人显然也是一惊，随即当头那人轻击双掌，音带赞叹：
“想不到，名不见经传的罗馆主，竟有如此实力，不愧深的周长老信任，果真好本事！”
“朋友。”罗秀英脚步后错，淡淡开口：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此事不妨就此揭过，小女子的心意不变，你意下如何？”
“说得好。”当头那人声音一提，然后摇头：
“可惜，你手上的货，我要定了！”
“唰！”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经猛扑而至，十指成爪，凌厉爪劲虚空留影，也让罗秀英心中狂跳。
当下双手一抬，往日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的掌法顺势击出。
百川汇流！
霎时间，浑身劲力沿着皮肉经络涌入双掌，双掌皮肉瞬间发红发胀，一股刚猛之力悍然击出。
“轰！”
掌爪对撞，劲气狂飙。
罗秀英口中闷哼，身躯踉跄倒退，黑衣人也口发惊疑，翻身落地。
“了不起！”
“区区八品……”
“再来！”
黑衣人的修为已然十品，虽然根基浅薄，却也从未在一介八品龙虎手中吃过这等亏。
但见场中爪影重重，凌厉劲风呼啸。
罗秀英呼吸粗重，心中也燃起浓浓斗志，这些日子参悟的奔雷掌，化作道道掌影击出。
奔雷！
百川汇流！
所谓百川汇流，非是掌法招式，而是一种境界。
一种仅次于惊雷掌圆满大成的境界，一旦领悟，每一掌都可携浑身之力而出，刚猛无俦、无坚不摧。
掌出，怒雷咆哮。
再加上铁元身的加持，一双肉掌，也可轻易崩碎兵刃。
“轰！”
“轰隆隆……”
两人相互对撞，一位修为高深、一位掌法精妙，一时间竟难分伯仲，而恐怖的劲力交锋，也让其他人纷纷远远避开。
“不可能！”
高坡上，商洛牙关紧咬：
“罗秀英就算隐藏了修为，也绝不可能这么强，那家伙可是十品，还是苏家的十品！”
“别激动。”场中一位老者眼神闪动，慢声开口：
“她确实没有那么强，但她身上有好东西。”
“东西？”几人侧首，眼带询问。
“不错。”老者点头：
“以蹑空草、重玄竹做的衣服，这件宝衣让她的速度、防御倍增，无惧逸散劲力，这才能硬抗十品。”
“不过就算如此，此女也足够惊人。”
八品的修为，九品的战力，十几岁的年纪，这在玄天盟内门，怕也是可做黑铁种子了。
“蹑空草？”商洛眼角抽搐：
“那东西不是说很难得的吗，做成衣服，这该需要多少根蹑空草……”
“所以说。”老者眯眼：
“此女真正宝贵的地方，不是武学天赋，而是其他。”
“彭！”
说话间，下方战况终于出现变化。
刚刚进阶八品的罗秀英终究底蕴不足，数次硬碰后气力衰减，不得不寻机抽身飞退。
“上！”
对方也未趁机追杀，手一挥，一干虎视眈眈的黑衣人猛扑而来。
“退！”
“后退！”
罗秀英面色发白，急急大喝，一边阻拦追兵一边指挥着自己的队伍连连后退。
商队多是普通人，就算有几个好手，也绝非这群凶神恶煞的对手。
眼见战况即将不支，变故再生。
“噗！”
“唰！”
押运货物的人群中，突然冲出十几人。
他们一身苦力打扮，看上去与其他人并无区别，此即突然爆发，却像是野兽露出了狰狞獠牙。
七品
八品！
修为了得，手段更是骇人。
这些人的目标都是比他们弱上一品的黑衣人。
他们一声不吭突然爆发、偷袭，出手就夺人性命，斩首、断喉、破体……，下手狠辣决绝，场中瞬间尸横遍野。
杀死目标后，这些人三两成群，扑向其他人，以数量优势、搏命手段再次收割一批人命。
精准！
凶残！
出则必杀！
论修为、实力，黑衣人并不比他们差，人数也更多。
但这群人却像是熟练的杀戮机器。
只要出手就是杀招，先偷袭弱者，然后围杀高手，好似山野里的豺狼，有序围杀更强的猎物。
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为同伴创造机会，对于死亡没有丝毫畏惧。
眨眼功夫。
黑衣人一方就损失惨重，形势逆转。
就连那位十品好手，也被数人围攻，在对手不要命的围杀下，一时间手忙脚乱、岌岌可危。
“这群人……，是怎么回事？”
高坡上，几人背脊发凉，额头冒出冷汗，就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疯子！”
“一群疯子！”
他们亲眼看到。
其中一人眼见不敌，竟是不做丝毫抵挡，任由黑衣人一剑贯穿自己的胸膛，然后趁机张开双臂，把对手死死抱住。
其他人则趁势出手，斩杀黑衣人。
那可是九品！
就这般，被人分尸当场，只与一位七品同归于尽！
动手的那群人，从出手至今，无一人吭声，眼神冰冷死寂，好似机械一般扑杀对手。
“是血藤楼的暗卫！”
人群中，那位老者面色严肃：
“唯有血藤楼，才能培养出这种疯子，曾经一位天虎帮的黑铁，就是这般被他们熬死。”
“血藤楼！”
众人自是听过这个名号，但真正见识过血藤楼出手的人，十有八九已经丧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所以暗卫的名字虽响，却极少有人真正见过。
“铁元武馆与血藤楼有关？不过看罗馆主的表情，似乎她也不知道有人混在队伍里。”
商洛眼神闪动，道：
“还是说，周甲与血藤楼有关？”
“穆老。”有人则道：
“看样子，用不到我们插手了。”
“不急。”穆老正是那位老者，闻言轻轻摇头：
“接着往下看。”
说话间。
下方的战场上再次出现一人。
那人长发及腰，面如白雪，难辨雌雄，更是一身雪白长衣，衣角仅有的少许花纹让人明白这是件女装。
“雪女苏荔。”
商洛压低身子，小声道：
“想不到，她也来了。”
与此同时。
一股冰冻四极的寒意，在下方无声无息弥漫开来，恐怖的气息，让一干血藤楼暗卫面上也显出异样。
“血藤楼。”
雪女苏荔扫眼周遭，低声开口：
“想不到啊！”
话音未落，她身前陡泛十余道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场中的血藤楼暗卫飙射而去。
“噗！”
“噗噗！”
瞬间。
就有近半暗卫倒地不起。
面对凡阶武者，他们还可以依靠搏命的打法以弱胜强，但对于黑铁而言，用处已经不大。
“唰！”
苏荔飞身靠近车队，抽飞两个暗卫，素手一挥，其中一箱货物就轰然碎裂，诸多灵植、宝药从中滚出。
“果然……”
她双眼一亮，看向罗秀英：
“虽然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但确实不假，这么多东西，你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罗馆主！”
这时，一声威猛霸道的吼声从上方传来，同时身影如电，带着猛虎下山之势猛扑雪女。
“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
“姓苏的，接我天煞五行掌！”
声音未落，人影已经冲到雪女苏荔面前，阴煞扑面，方圆数丈的地面无声无息开裂。
“天煞五行拳？”
苏荔双眼收缩，挥袖倒退：
“正气堂穆宽！”
“不错。”穆宽口中怒吼，掌势再次逼近：
“军方欺人太甚，朝廷软弱无能，穆某一家何其无辜，也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灭门，穆某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们逼的。”
“接我一掌！”
“哼！”
苏荔冷哼，长袖挥舞，寒气奔涌：
“当日被你逃了，今日正好拿下！还有铁元武馆，勾结血藤楼、正气堂，一样逃不了！”
“休想！”
穆宽大吼，疯狂扑击，同时开口催促：
“罗馆主，你们快走，我来拦住她！”
短短片刻，变故数次发生，罗秀英一时间也慌了神，看了看身周众人，先行挥手示意：
“走！”
……
……
……
山风呼啸。
周甲戴上了冲天鹰的面具，身着墨色披风，立于风口静静矗立，衣衫迎风猎猎作响。
面具下，双眼雷光闪烁。
五雷斧法在意识内来回眼帘，身周电光此起彼伏，隐隐与之相合。
得益于掌兵特质，虽然五雷斧法的品阶之高已至黑铁之巅，他的修炼进度依旧不慢，每日都有感悟。
距离圆满，不过一步之遥。
届时。
对于天打五雷轰的感悟，就连雷霸天，也不及他。
掌兵特质。
凡修行，必有进。
甚至即使武功法门有着缺陷，只要一直练习，就能彻底改善，达到理论上的最强境界。
就如五雷斧法。
即使是雷霸天，也未修炼到最高境界，甚至他自己可能都会怀疑，有没有所谓至高境界，还是只是自己的妄想。
但掌兵特质可以助周甲达成。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唰！”
郑老身化飞鹏，飘落在地：
“听说，最近你身上有些麻烦？”
“嗯。”
周甲点头：
“有人刻意针对我。”
“哈哈……”郑老朗笑：
“现在奔雷斧的大名，可是名震四方，所有人都知道军方有一个好打手，每次都冲杀在前，破门灭户首当其冲。”
周甲轻叹，也有些无奈。
每次有行动，牛岩都会让他先行出手，可是没少挨骂，军方走狗之类的，明里暗里听的耳朵都起了茧。
“愿不愿意加入鹰巢，外面的纷纷扰扰至此不管？”郑老发出邀请：
“在鹰巢，你只需安心修行，静观外界起起落落，岂不自在？”
“鹰巢可有源质宝药？”
“没有？”
“可有神功妙法？”
“有几门，但不能外传。”
“呵……”
周甲轻呵：
“郑老还是带路吧，我难得有几日休闲时间，正要见识见识鹰巢。”
“你啊！”郑老摇头：
“来吧！”
“切记，进入鹰巢，不要与其他人多说话。”
又郑重警告：
“还有，鹰巢里的一切，不要告诉外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明白。”周甲神情淡然。
他不会忘记。
鹰巢，
可是有着一枚源星的。

第032章 鹰巢里的神秘机器
云雾山。
此山辽阔，高耸入云。
常年累月被厚重云雾包裹，因而得名。
不同于其他地方，云雾山的雾死气沉沉，风吹不散、静滞不动，一年四季未有变化。
就如一处天然的迷阵。
入内，伸手不见五指、双耳难听杂音，一旦深陷其中，就算是黑铁高手也凶多吉少。
“云雾山是个好地方。”
郑老大袖飘飞，落至山脚，道：
“这里的雾气不同寻常，就算是大军前来，进去后也是晕头转向，鹰巢能延续至今，全赖得此宝地。”
见周甲点头，他朗笑一声，长袖挥舞，十指变换，一道道源力有序打入身前雾气之中。
伴随着源力入内，前方的雾气随之激荡、翻滚。
不多时。
就多出了一个可供数人并排而入的通道，浓郁雾气尽数排斥在外，道路上则满是青苔。
看得出，这条路极少有人走。
“为防万一，驱雾术仅有几个信得过的人会，所以山路缺乏打理，看上去有些荒凉。”
郑老伸手示意：
“请！”
周甲踏步跟上：
“若是不会驱雾术，那鹰巢里的人岂不是难以出来？”
“出来干什么？”郑老摇头：
“在里面待着，有吃有喝，不会受人打扰，也没人欺负，比外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说着，轻轻一叹。
“曾经，我们有想过放开驱雾术，直至传给了某个不该传的人，结果导致鹰巢几乎灭亡！”
“从那以后，除非经过重重考验，不然不得驱雾术传承。”
“你放心。”
他脚下微顿，道：
“普通驱雾术，对这里的雾气是没有用的，唯有我们手上的驱雾术，才可驱散此地雾气。”
周甲点头，没在多问。
此事很明显涉及到鹰巢的隐秘，他只是一个外人，好不容易有幸进鹰巢一观，没必要节外生枝。
两人继续前行。
郑老捋须，口中吟到：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便舍船，从口入……，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
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一篇桃花源记，似乎把周甲也带到了学堂。
两人登高、下望，眼前云雾散尽，一处山谷映入眼帘，谷内花丛锦簇，行人往来如织。
果真是，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桃花源……”
周甲眼泛恍惚，口中喃喃。
自踏入墟界始，已有数年时间。
在此期间，他从未有过真正放松的时候，心中无时无刻不觉有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上面。
让他喘不过气来，时刻绷紧身体。
直到此时、此刻。
心头的压力突然消失不见，一种由内而外的放松，让他通体舒畅，眼神更是浮现恍惚。
“外界纷争不断，剥削压迫不绝。”郑老捋须，音带感慨：
“鹰巢虽然算不上世外桃源，却也勉强能得一隅安稳，对于不少人来说，已是一方净土。”
“走吧！”
周甲缓缓回神，跟着对方行入谷内。
“郑老！”
“前辈！”
“族长！”
谷内众人在田间劳作，见到郑老无不热情的打着招呼，称呼各有不同，却明显能看出他在此地很受尊敬。
而看向周甲的眼神，则是好奇中带着敬畏。
冲天鹰！
十三鹰之一。
每一位都是鹰巢顶尖高手，也是特许能离开鹰巢的存在。
郑老挥手跟众人打着招呼，竟是识得一路遇到的所有人，甚至就连孩童姓名都记得。
“鹰巢不大，人口勉强过万。”
见周甲眼带疑惑，他笑着解释道：
“这里可以说是我们几个老家伙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几十年了，这里的人自然都认识。”
“来！”
他伸手前引：
“我带你去学校看看。”
“学校？”周甲双眼微动。
谷内一脚，有着一处宽阔之地。
鹰巢在此盖了学校，共有五排双层小楼，蓝白相间的熟悉建筑，孩童熙熙攘攘的笑声。
操场，黑板，字报……
黑板上某些熟悉的文字，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一时间，
让周甲心生恍惚。
“学校分了五个年级。”郑老开口：
“分文、理、武三门课程，主要负责识文认字、习武强身，感兴趣的话再往其他方向发展。”
“这里有高明匠人、机关大师、源术高手，甚至还有上个文明的科技传承，都可以选。”
“唯一的问题，就是谷内可以种植的地不多，每年吃食都有很大缺口，需要从外购得。”
“幸好。”
他看了眼周甲，笑道：
“现今路子已经打通，暂时不必为此操心。”
“人是从哪来的？”周甲开口：
“这里，似乎不单单有人族？”
校园里，各种族群混杂。
鲛人，费穆世界的灵人、矮人、兽人，甚至还有一位白衣帝利少年，几位身形魁梧的贝洛巨人当老师。
反倒是带有地球人气质的，寥寥无几。
这也理所当然。
地球刚刚开始朝墟界坠落，落入此界的人又活下来的，并不多。
“大部分是我们遇到的逃难之人。”郑老开口：
“有的误闯云雾山，有的逃难而来被鹰巢收留，他们绝大部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鹰巢。”
“年轻人到了一定年纪，若是愿意离开，我们也会放他们走。”
“不过是偷偷送走，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的住处在哪里，以后如无必要都会与鹰巢断了联系，有些出类拔萃的，会成为我们在外面的沿线，他们的父母亲眷都在这里，也不会背叛。”
“总之。”
“几十年下来，这里都有一定之规。”
周甲缓缓点头。
“瓦尔拉！”
这时，郑老朝着远方遥遥招手：
“这里。”
“唔……”
远方的一位白衣老者正自与人垂首说着什么，闻声看来，双眼微动，当即大踏步行来：
“冲天鹰？”
“你又找了一位。”
名叫瓦尔拉的白衣老者是位白衣帝利，赫然有着黑铁修为，体型高瘦，身高将近两米。
帝利族，是洪泽域六族中，体型仅次于贝洛巨人的种族。
“不错。”郑老点头：
“别忘了，我有资格可以单独选一位。”
“看来，你很信任他。”瓦尔拉单手竖在身前，做了一个类似于地球佛门施礼的动作：
“帝利族瓦尔拉，鹰巢的创始人之一。”
“这家伙是帝利族中信奉古神的一脉，属于帝利族不受欢迎的那一类，当年被人追杀逃命，幸亏遇到了我们几个。”郑老笑着解释：
“别看他身高马大，实际上瓦尔拉不善与人斗法，最近几十年，修为几乎没有一丁点长进。”
“鹰巢事务繁忙，哪有时间修行。”瓦尔拉摇头，看向周甲，半是试探半是询问道：
“我来带你转转？”
“这些年，郑兄主外、我主内，论及对鹰巢的熟悉，他远不如我。”
“有劳。”
周甲拱手：
“前辈也是十三鹰之一？”
“曾经是。”瓦尔拉摇头：
“现在，我的位置让人了，就像郑兄，他冲天鹰的位置，也换了几人，现在归你所有。”
周甲了然。
所以说郑老就是第一代冲天鹰，他说的可以挑人，应该也是把冲天鹰的位置让给其他人。
“当年我们那一批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还在鹰巢的，仅有三人。”郑老轻叹：
“物是人非啊！”
“值得的。”瓦尔拉声音沉闷：
“没有当年的拼搏，如何有现在的鹰巢。”
他直起身，看向四方，学子、农夫、百姓，衣食无忧、面泛笑意，远比外界要强的多。
郑老点头。
这也是他们最为值得自傲的事。
“两位。”
周甲抬手，朝着某个高处一指：
“那里是什么地方？”
却是谷内的建筑，多山野朴素风格。
而在某处山体上方，一根闪烁着淡淡金光的东西，高高刺入上方白雾，引得上方雾气激荡，充满了玄幻色彩。
“那里是鹰巢的核心。”瓦尔拉开口：
“也是上个文明留下的产物，此地雾气不散，遮蔽感知，让鹰巢得以延续，也是因为它。”
“你想过去看看？”
“可以吗？”周甲眼神微动，他能够感觉的到，感应中的那枚源星，就在那个方向。
“可以。”
瓦尔拉点头：
“那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损坏的。”
……
……
……
三人止步。
身前是一面严丝合缝的金属大门。
大门表层光滑，好似绝对水平，简简单单的造型，就已超过了诸多复杂工艺的极限。
“金鹰！”
瓦尔拉大喝：
“开下门！”
“唰！”
音落，大门从中裂开一道缝隙，随即无声无息朝两侧退去，露出内里一个满是不知名金属造就的通道。
道路曲折，两侧涂有哑光，周甲轻轻试探了一下，眼神微变。
好硬！
这等技术，虽然目前只是表现在建筑方面，但整体科技，怕是已经远远超过了地球。
也难怪瓦尔拉不介意带人过来。
这等地方，就算是黑铁高手，也不可能造成多大破坏。
“根据我们这些年的研究，这处遗迹来自八百多年前的一个种族，那个种族主要发展科技。”
郑老开口：
“他们的技术，可以把堪比核弹的东西，当做常规战略武器，能在数万里内做到精确打击。”
“但可惜。”
“还是灭亡了！”
“怎么会？”周甲面色微变：
“怎么灭亡的？”
核弹！
就算是黄金等阶的存在，应该也会毁灭的吧？
“现在还不知道。”瓦尔拉接口：
“据金鹰这两年的调查，应该是与一种名叫愁花的东西有关。而且郑兄说的不准确，那个族群应该还是有人活下来的。”
“嗯。”
郑老点头：
“从我们查出来的情况看，在族群即将灭绝前，这个种族就开始准备后路，还遇到了某位神秘人，提供了帮助。”
“也许，还有活着的。”
“我们怀疑洪泽域比较什么的天工一族，就与这个族群有关。”
“到了！”
说话间，三人行入一个宽敞大殿。
大殿通体金黄。
以类似黄金一样的东西覆盖山石，以无穷伟力，在大山内部生生开凿了一处足球场大小的空旷之地。
核心，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巨大球体。
球体径长三丈有余，正上方，连接在一根金色巨柱，巨柱直刺上方，没入浓郁云雾之中，引得云雾激荡不休。
一位发丝凌乱的老者，正手拿一物趴在那巨大球体上研究着什么。
“金鹰！”
“嗯。”
瓦尔拉耸肩：
“他就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
周甲迈步靠近，视线落在老者手中的书卷上，眼神不由一动：
“上古天文？”
“你认识？”老者身躯一颤，猛然侧首看向周甲：
“你认识这上面写的什么。”
“有几个认识。”周甲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这种文字很少见，据闻比墟文还要古老，前辈从哪找到的？”
上古天文，就是源星上记载的文字，他通过识海进入的那个废墟，里面都是此类文字。
“工族以墟文、自己族群的文字还要这上古天文混合在一起记载重要的大事，我从这里翻出来的。”
金鹰面泛激动，顾不得理会郑老、瓦尔拉，甚至连周甲的身份也不顾，拉着他径自展开书卷，指向其中的一段：
“你看，这句话什么意思？”
“前辈，我认识的字也很少。”周甲皱眉，低头看了片刻，道：
“应该是牵引雾界的意思，雾界是什么意思？”
“啪！”
金鹰兴奋的满脸通红，猛拍大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雾界就是咱们来时的世界碎片，这句话是说工族有办法把人送进去。”
工族，就是创建此地遗迹的族群。
“把人送入新出现的世界碎片。”周甲心跳加速、呼吸粗重：
“果真？”
“肯定是真的。”金鹰点头：
“这件机器，按照描述能够感应附近新出现的世界碎片，然后把人送进去或者把里面的人接过来。”
“可惜，怎么做到的我不懂。”
说着，拼命的挠着脑袋。
“这件机器。”周甲看向面前的圆形球体，识海中天启星疯狂闪烁，提示着他源星就在里面。
当下咽了咽口水，道：
“能不能打开？”
“不能。”金鹰摇头：
“就算是白银强者，也不可能靠蛮力打开这东西。”
周甲心头一凉。
“不过……”
金鹰展开手中的书卷，道：
“如果我们能明白怎么运转这个机器，应该就可以打开外层，见一见里面是什么模样。”
“你懂上古天文，不如我们一起来破解。”
说着，双目炯炯看来。
周甲回首，看向书卷。
后方。
郑老、瓦尔拉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无奈。
这一刻。
他们似乎成了外人。

第033章 前代文明之殇
最后一粒天王丹。
周甲拿在掌中，细细端详片刻，随即张口服下。
丹药入肚，当即化作滚滚热流涌向四肢百骸，在神煌诀的牵引下，朝着第三关冲去。
许久。
“呼……”
周甲睁开双眼，单手虚劈一记，劲风直扑十数米开外，撞在那坚固的不知名金属上。
“彭！”
声音回荡。
金属墙壁丝毫无损。
作为洪泽域上一个文明的智慧结晶，此地所用物资坚硬的不可思议，几乎非白银不能毁。
也由此可见，这里绝非普通遗迹，而是重中之重。
“二关破半！”
深吸一口气，周甲眼带振奋。
源质丹药果真药效惊人，这才不过月余，修为就已二关破半，隐约感知到三关所在。
难怪都想在各大势力中占据高位。
别的不提。
只是源质丹药这一样好处，就可节省不知道多少时间的苦修，为更进一步夯实基础。
雷霸天天赋异禀不假，但若非是天虎帮帮主，有着一帮之力相助，怕也破不了六关。
以天王丹的药力，在破四关之前，都有极大臂助。
“冲天鹰！”
披头散发的金鹰冲了进来：
“东西整理好了，你快来看看。”
“好！”
周甲双眼一亮，起身站起。
……
“工族的文字本就特殊，懂的人不多，上古天文更是少有人见，更别提认识它的了。”
“幸好遇到了你，不然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解开这里的秘密。”
金鹰本名谢立国，研究员出身，对于技术极其痴迷。
其实在周甲看来，他当年所学的知识已经跟不上时代，好在从这片遗迹里挖掘了不少好东西。
“东西在这，你先看着，我研究一下这件机器。”
拿出个本子递了过来，他转而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来到机器旁边，不时的点动。
周甲接过本子，随手翻开。
“暗历三年，耀城陷落墟界，历时数月清剿附近凶兽，为此后族人的到来打下基础。”
“暗历七年，科技院出现在三万里开外某处，因遭凶兽袭击，其内研究员十之八九遇难，幸存者靠原有工事存活，数月后信息传至耀城，在损失数千精锐后，终得救。”
“暗历三十六年，魁尸现身地下城，三百一十七万族人因此遇难，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黄金等阶存在。”
周甲手上动作一顿，若有所思。
这本册子，似乎是工族人对于自己所经历之事的记载，并无详细的技术描述，难怪金鹰不感兴趣。
魁尸……
难不成是变异僵尸？
黄金等阶，竟然导致三百多万人遇难，而且以工族遗留下来的技术，定然有防御攻势。
如此，依然无用！
定了定神，他继续朝下看去。
“暗历五十一年，天降大风，席卷数千里，近百万人遇难，其后探查得知有黄金生灵路过，生灵形态未知。”
“暗历九十三年，黄金生灵弄水自地壳而出，洪水滔滔，八年不断，各处城池不得不改变建筑形态。”
“……”
册子中记载了工族遇到的一应黄金生灵，或疑似存在，一共有八起，每一起都伴随着一场波及甚广的灾难。
同时，无一例外。
这八次，工族从未有过击杀纪录，唯有死伤者统计。
这让周甲的心情越发沉重。
在小琅岛藏书苑，也有过一次类似的记载，当时六族的解决办法，是远远避开那等存在。
避不开……
那就是死！
即使是白银强者也不例外。
“暗历一百六十三年，白银强者诞生，名启。”
“经科学院试验，启皇寿有六百，防御力、恢复力、体内、脑力，都远远超出黑铁。”
“全方面、超物种的进化。”
“其后，开启围猎白银凶兽计划！”
“目标：活捉！”
“围猎目标，腾蛇、甲牛、千眼怪、魂影……”
“链式生命体研究、源力基础探究、相反粒子碰撞、太空探索、生灵延续计划、克隆军团计划开启……”
周甲眉头渐渐皱起。
他发现，册子越往后的记录，越发看不明白。
但大体意思却也清楚，就是为了适应墟界的情况，工族结合以前的知识储备开始新的研究，以适应墟界的环境。
墟界，并不一定适应此前的科技。
这点在星城有过证明，一般的物理机械可以正常使用，复杂的电子设备则会因为关键地方的缺失失去用处。
不止科技，武功也如此。
大林王朝的武技、费穆世界的源术、帝利族的气魄之法，达到一定境界后，都要经过了一定改良，以适应墟界。
不过工族的试验，对于一位文科生来说，宛如天书。
只是看名字，都觉头大。
直至……
“暗历三百七十三年，黄金生命体研究开启。”
周甲面色一正，细细朝下看去：
“黄金生命体通用特质：断体再生、超常听力、超远视力、太空飞行、不惧高温极寒……”
“独有特质：不死不灭（代表生灵修罗鬼）、操控重力（代表生灵龟龙）、肉身能量化（代表生灵灭坨）……”
“难以灭杀！”
“难以沟通！”
“难以理解……”
“同年，受到神秘势力瑶池警告，莫要过界！”
“瑶池？”周甲眼露疑惑，继续朝下看去。
“非混乱生灵，不可证黄金，此乃墟界不知名存在所立规矩，不然必遭天谴，举族皆亡。”
“研究院议事，本族黄金生命体计划延迟开启，转为暗中进行。”
周甲若有所思，看上去，这个名叫瑶池的组织影响力很大，甚至就连工族的研究，都因建议而暂停。
“暗历四百一十一年，外太空计划失败、源力探究受阻、超合金研究受限，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暗中阻拦着科技的发展。”
“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精神毒素开始在研究人员中出现，一位位高阶研究员接连丧命，并开始朝下方蔓延。”
“灾祸四起！”
“工族存亡危在旦夕。”
“暗历四百一十三年。”
“本族黄金生命体计划开启！工族延续计划开启！神秘组织瑶池所赠传送门开始兴建！……”
“联盟九军携物质炸弹，百万军队，数百种特质武器，围杀身受重伤的黄金生灵尸鸟，全军覆没。”
“计划失败！”
“白银巅峰生灵暗皇，吞噬上古雷木。”
“失败！”
“白银巅峰生灵柳神，借助神秘功法越限破体。”
“失败！”
“……”
“失败！”
“失败！”
一连串的失败，看的周甲胆颤心惊，似乎也被带入到当时工族的那种紧张气氛之中。
“启皇阴阳镜照射计划。”
“成功！”
周甲呼吸一滞，急忙翻开下一页，随即就是心头一寒。
这一页只有四个大字。
“天谴降临！”
然后再无一字。
空白，
似乎代表着一个族群的绝望。
“前辈。”周甲面露凝重，抬头看向金鹰：
“只有这些？”
“只有这样。”金鹰耸肩：
“很明显，工族失败了，也许那位启皇确实成了黄金等阶的存在，却也导致整个族群灭绝。”
“唔……”
“兴许还有幸存者。”
“什么是天谴？”周甲开口。
“不知道。”金鹰停下手上的动作，神情呆滞，良久才缓缓摇头：
“我查到的消息，工族的灭亡，似乎跟一种愁花有关，那种花的图案就在册子背面。”
周甲把册子一翻，眉头皱起：
“这不就是草吗？”
“是啊。”金鹰挠了挠头：
“也许是我搞错了，按照记载，愁花不是草，而是一种花，可以结花蕾，花蕾还很大。”
“这件事……”周甲突然心头狂跳：
“六族知不知道？”
“肯定知道些什么。”金鹰开口：
“我也听说了，赵家的那位想更进一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看工族的记载就该知道想证黄金有多难。”
“成不了的。”
周甲缓缓点头。
六族最强者欲证黄金，这件事不是秘密。
但从工族的记载看，单凭一己之力，若无举族之力支持的话，根本不可能证得黄金。
而那位，
显然没有得到支持。
不止没有得到支持，从各方的反应看，甚至是如临大敌，就连皇城都曾遭受军方威胁，一应物资肯定也受到约束。
“算了！”
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册子：
“这对我们来说，太过遥远。”
“说的没错。”金鹰点头：
“现如今，怎么这玩意才是正事。”
说着，点了点面前的圆球。
“有没有线索？”周甲开口。
“有一点。”
金鹰面露沉思：
“但还需要时间验证。”
“……”
“冲天鹰！”
这时，呼喊声从外面传来：
“外面有人找你！”
周甲回神，不由有些恍然。
不知不觉间，他在鹰巢已经呆了将近半个月，沉浸破解文案，一时间竟然忘了时间。
……
……
……
牛岩端坐兽脊，垂首朝下看来，声音低沉：
“这段时间去哪了？”
“回将军。”周甲面色淡然：
“此前围杀逆匪，周某身上受了伤，一直在闭关静养，哪里也没去，直到昨日才恢复过来。”
“是吗。”牛岩不置可否：
“有人说，你勾结正气堂、血藤楼。”
“谁？”周甲抬头，面露肃容：
“将军，这是胡言乱语，周某乃玄天盟外门弟子、天虎帮长老，未来可期，何必自找麻烦，自断前途。”
“嗯……”
牛岩鼻间轻哼：
“看来你还不知道，铁元武馆的罗馆主因勾结正气堂，被苏家发现，现在正被追杀，不知躲在哪里。”
“嗯？”周甲眯眼：
“罗秀英，将军怕是误会了，我这晚辈绝不可能与正气堂有关系。”
“这么说，你承认她是你的晚辈？”牛岩嘴角翘起：
“那就把人找到，去大义灭亲，让我看看你的态度，不然的话我很怀疑你真正的想法。”
说着，轻轻挥手：
“出发！”
一声令下，大军出动，留下周甲面露沉思，片刻后才迈步跟上，朝着城外某处扑去。
……
雨过天晴，道路泥泞。
潮湿的天气是各种菌种滋生的绝佳温床，一夜之间，诸多菇蘑就冒出头，展开扇花。
“啪叽！”
一个大脚踩扁软菇。
更多的脚印出现，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猎猎劲风声。
躁动，
打乱了山林中的平静。
“快！”
“快点！”
“别让他们逃了！”
一众身着服饰的武人穿梭在山林中，追杀着疑似正气堂的人。
“啊！我跟你们拼了！”
一人眼见逃避不及，怒吼着转身奔来，同时叮嘱其他人：
“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就凭你？”追兵面露不屑：
“丧家之犬，也敢逞强！”
“姓黄的，我们孙家不曾亏待你，你却栽赃陷害我等，我就算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咆哮声中，两人撞在一起。
“栽赃陷害？”
追兵冷哼：
“你若不与正气堂的人勾结在一起，我又如何陷害得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放屁！”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正气堂的人，只是说了两句话，你就……”
“噗！”
刀光闪过，声音戛然而止。
对于这一幕，其他人已经司空见惯。
栽赃陷害？
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就连有黑铁坐镇的玉家，都能因为莫须有的名声被杀，其他人为何不可？
怪就怪，你们没有路子疏通关系，或者拿不出足够的源石，可以让人高抬贵手。
周甲立于树梢，壮硕的身形加上数百斤的斧盾，如此重量，却未曾让那纤细树枝低垂。
扫眼下方，他身躯微晃，朝前扑去。
……
山林中。
一处偏僻庭院。
罗秀英俏面发寒，被绳子紧紧缚住身体，银牙紧咬怒瞪一人：
“姓商的，亏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害我？”
“还有你们！”
“赵狱、王化，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罗馆主。”商洛皱眉，道：
“我们正是把你当做朋友，才不愿你继续往邪路上走，你睁开眼看看，军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他们强行征兵、严刑苛税，随意栽赃嫁祸、鱼肉百姓，这等存在，但凡有些血性就不该屈服！”
“你们正义！你们有本事！”罗秀英银牙紧咬，娇躯乱颤：
“我只想做一个安安稳稳的武馆馆主，难道就不行，我自问从没有的罪过你们，你们为何要害我？”
“我们不是要害你，而是在帮你。”赵狱闷声开口：
“帮你看清现实！”
“覆巢之下无完卵，而且罗馆主何必自欺欺人，你敢说你与血藤楼没有关系？”
“没有！”罗秀英双目圆睁。
“赵哥！”
这时，一人急匆匆从前院奔来：
“不好了，孙家的人遇到军方追兵，正自朝这边逃来，我们怕是已经暴露了。”

第034章 朋友
“哗啦啦……”
一群人从茂盛的山林中穿出，待看清前方的小院，双眼不由一亮，面上更是泛起狂喜。
“果然，这里是正气堂的一个隐秘据点。”
“周长老好手段！”
“大功一件！”
能找到正气堂的据点，对他们来说功劳不小。
更别提里面的人头，都是赏银。
军方对此给出的酬劳极其丰厚，甚至鼓励相互揭发，乃至于杀良冒功之事屡屡发生。
“唰！”
周甲落在附近，单手前挥：
“上！”
众人对视一眼，神情中隐隐有些惧意，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大吼一声，持盾之人率先前冲。
人未至，各种暗强先行笼罩院落。
火箭、惊怒、源术……
“轰！”
巨响声中，房倒屋塌，山石垒就的墙壁被生生轰出一个个大洞，显出内里奔逃的人影。
“杀！”
“崩！”
吼声与劲弩震颤声混杂在一起。
十几根儿臂粗细的弩箭从庭院内电闪而出，弩箭上复杂的纹路，表明它们不只是普通的劲弩。
而是加持了源术。
“轰！”
弩箭所过，爆裂四起。
坚硬的盾牌、冲杀的人群，瞬间倒下一批。
这些人可都是六品以上的武者！
他们能轻松做到力举千斤，肉身堪比钢筋铁骨，再加上披甲持盾，子弹扫射都未必能伤。
而今，就像是稻草一般四分五裂，身死当场。
“灵爆箭！”
“怎么可能？”
有人面露惊恐，甚至停下前冲的步伐。
灵爆箭是朝廷独有禁器，制作程序复杂，威力之强可威胁黑铁强者，除了朝廷亲军，外界几乎不会有流传。
而今，竟然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正气堂里有朝廷的高人？
“愣着干什么？”
后方军队的人见状怒吼：
“上！”
“铮……”
刀剑出鞘，遥指众人。
其他人无法，只能紧咬牙关继续前冲，好在灵爆箭这种东西毕竟罕见，此地也不多。
眨眼功夫，就冲入庭院，喊杀声四起。
周甲立于人群之后，双眼微动，视线掠过战场，朝着院落后方看去，神情不显焦躁。
正气堂的这处据点有着不错的防御攻势，但面对众人的围攻，坚持没有多久就显溃败之势。
“狗贼！”
眼见不支，一道黑影从暗处扑来，口中更是大喝：
“尔等纳命来！”
黑影势如电闪，双掌连环，场中寒风四起，在其掌下，坚硬的钢铁瞬间就化作铁粉。
“彭！”
“彭彭！”
数道人影与之一触，当即跌飞出去，身在半空口吐鲜血，落地后一声不吭生死未卜。
“天煞五行掌！”
“穆宽！”
众人一惊，有人已是朝周甲看去。
不等他们开口，一抹雷霆斧光就已横跨十余丈，与那黑影撞在一起。
“噼啪……”
虚空之中，雷霆斧光纵横交错，化作狂雷怒斩，瞬间把场中的阴寒煞气给压制了下去。
“周甲！”
穆宽飞身后退，双眼圆睁：
“阁下天赋不凡，未来可期，为何要做军方的走狗？白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穆家主，你似乎忘了，穆家以前兴盛时，也曾协助军方擒拿逃兵，以免除自家兵役。”周甲摇头：
“此一时、彼一时罢了，何必自我感觉良好。”
“迷途知返，犹未晚。”穆宽深吸一口气：
“不过，看样子阁下是不会让路了。”
“杀！”
一声低喝，他浑身皮肉急速震颤，一股阴寒煞气透体而出，五行连环掌瞬间扑至近前。
“彭！”
双掌击在盾牌之上。
如同水面荡漾般的涟漪，自盾牌表层浮现，随即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四相盾震！
穆宽手臂震颤，面色随之一肃，双手如仙鹤展翅，看似未有动作，盾牌上却突显五枚掌印。
五掌各有不同。
或刚猛、或阴柔、或劲力内藏、或蓄势待发，不一而足。
五重掌劲相汇，同时爆发。
“轰！”
周甲口发闷哼，身体笔直倒退十余米，双足在坚硬的山石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握盾之手，也微微颤抖。
这些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即使修为已经见顶，依旧不容小觑，每一位都有压箱底的功夫。
“杀！”
穆宽再次低喝，趁机扑上。
“逆五行！”
“受死！”
他豁然出掌，掌心泛红，血丝几乎透体而出，每一掌都在压榨肉身潜能，全力以赴爆发。
“彭！”
“彭！”
连续两掌，四相盾震终于崩溃，盾牌也被生生掀开。
周甲双眼收缩，身上雷霆爆发。
春雷殛爆！
蓄势已久的双刃斧，悍然斩出。
穆宽身躯一滞，从极致的前冲瞬间化为静止不动，唯有双手好似清风拂面，迎向斧刃。
正反五行！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在场中响起。
烟尘四起，无数块碎石夹杂在其中呼啸飞出，十丈之地碎石所过，一切都被砸出巨大的窟窿。
“废物！”
混乱中，一抹凌厉的血色剑光浮现，当空一旋，待到人影落地，穆宽的身体就已四分五裂。
周甲则趁机抽身后退，看向手持怪剑傲然挺立的牛岩，视线落在对方手中那血剑之上。
半个月不见。
这血剑的威能，越发恐怖了。
现如今，杀黑铁强者如杀鸡仔，只是划过，就当场丧命，浑身气血尽数被血剑吞噬。
他只是靠近，受到些许余波，都感觉体内气血激荡不休。
“牛将军神威，在下不及。”
周甲面色不变，抱拳拱手：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正气堂余孽。”
牛岩一声不吭，目视周甲跃向后院，眼中也不禁浮现一抹疑惑：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虽然雪莉、周甲不对付，但以周甲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杀死雪莉，更别提连带着毁了一艘战船。
出手那人，实力定然是黑铁后期。
而周甲……
黑铁初期的修为，爆发力虽强，但年纪太轻、经验不足，只能说未来的潜力可能不错。
现今，还差很多。
随便一位黑铁，都能让他严阵以待，不敢马虎大意。
胆子也不大。
自己如此训斥，不给他一点面子，都不敢出言反驳，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敢朝雪莉下手？
“牛将军。”
沉思间，有人凑到近前：
“后面的人都搜出来了！”
“哦。”
牛岩回神：
“过去看看。”
……
……
……
后院。
正气堂的人已被尽数拿下。
还有些负隅顽抗者，都成了地上的残尸。
“将军。”
周甲拱手：
“我这晚辈是被正气堂威逼而来，并非一起的，她被困此地，身上的束缚就是明证。”
说着，一指罗秀英身边断裂的绳索。
“是吗？”
牛岩坐于兽脊，在众兵丁的簇拥下冷眼扫来：
“你怎知这不是他们的苦肉计？”
“将军！”罗秀英双膝跪地，急急叩首：
“草民真的与正气堂毫无关系，他们只是看中了草民的身份，想要逼迫草民从了他们。”
“罗馆主！”商洛被人压着，咬牙低吼：
“何必跟他们求饶，生死由命成败在天，要杀要剐由着他们，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啪！”
一人甩鞭，重重抽在他的身上。
那长鞭之上长满倒钩，更带有毒素，抽在身上当即撕裂衣衫、带下一道皮肉，让商洛惨叫哀嚎倒地。
牛岩似笑非笑看来：
“看样子，你认识他们？”
罗秀英身躯一颤，咬牙道：
“不敢欺瞒将军，草民确实认识他们。”
“草民在街上开了家武馆，这几人有的在附近住，时常讨口水喝，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但草民与正气堂绝没有干系！”
她抬起头，道：
“这几人故意把草民的行踪泄露出去，引得贼人上门，自家在出面搭救，好让草民承情。”
“不过这等事周叔提前教过我，所以草民一直未从。”
“罗秀英！”赵狱浑身鲜血，怒瞪罗秀英：
“我等真是瞎了眼，竟然会认为你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朋友的？”
“我们救了你，可是事实？”
他大声怒吼、咆哮、质问。
罗秀英面色发白，紧咬牙关：
“没有你们，我也没有这一劫！你们敢说，我运货之事，不是你们暗中泄露出去的？”
“你……”
“贱人！”
商洛几人面色大变，纷纷怒斥，乃至咒骂。
“有趣，有趣。”牛岩坐在兽脊之上，面露怪笑：
“不论是真是假，这场戏都演的不错，不过宁杀错、勿放过，我没兴趣看你们在这里演戏。”
“都杀了！”
说着，轻轻挥手。
“是！”
兵丁应是，持刀踏步逼近几人。
“慢着。”
周甲伸手虚拦。
“嗯？”牛岩面色一沉：
“你想干什么？”
“将军。”周甲拱手：
“我这晚辈确实无辜。”
“周甲，不要得寸进尺。”牛岩声音冰冷：
“此事我不追究你的问题，就已是给小琅岛面子，你说她无辜，证据在哪？谁能证明？”
若是没人证明，那就有杀错不放过！
“……”
周甲面露沉吟，随即轻轻挥袖，把地上一柄染血残剑扔到罗秀英面前，淡淡道：
“将军想要证据。”
“周叔。”罗秀英娇躯一颤，抬头看向周甲。
周甲面色冷漠，一如往常。
她颤颤巍巍拿起残剑，起身站起，再次看向周甲，美眸来回闪烁：
“周叔……”
“没关系。”周甲声音平淡：
“有我在，你自己做决定即可。”
闻言，罗秀英心中一定。
她清楚周甲的性格，对方虽然没多说什么，却已表达了态度，今日定然会护她周全。
不论她做何决定。
周叔……
罗秀英远比其他人更清楚周甲的性格。
虽然性格冷漠、不近人情，但只要答应做到的事，就绝不反悔。
当初从霍家堡前来洪泽域，路途凶险莫测，他施展未曾忘记父亲的嘱托，把她带在身边。
多次遇险，也是护其周全。
相较于周甲，其他人……
罗秀英银牙紧咬，五指紧握残剑，目泛杀机看向商洛等人。
“你想干什么？”
商洛面色大变：
“罗馆主……”
“噗！”
罗秀英上前一步，手臂探出，一剑贯穿商洛心口，染血剑刃自背后冒出一截，滴落鲜血。
“你……”
商洛面容扭曲，咽喉处鲜血滚动，双眼死死盯着罗秀英，似乎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做。
“商大哥！”
“贱人！”
其他人面色大变，纷纷怒吼。
“亏商大哥还心仪与你，打算与你结成连理，你好狠的心，怎么能对喜欢自己的人下此毒手！”
“姓罗的，我们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你们逼我的！”罗秀英双眼赤红，低吼一声扑向另外一人，一剑横撩划过对方咽喉。
商洛几人与她刻意结交，在石城举目无亲的情况下，罗秀英也希望自己能有几个朋友。
对此欣然接受。
久而久之，几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但……
事关生死，而且对方用心歹毒，强逼她入匪，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全然不是罗秀英自愿。
杀心一起，再也不管不顾。
残剑闪烁，眨眼间尸横遍地。
罗秀英娇躯颤抖，手中的残剑来回晃动，长发低垂，双眼空洞无神，呆呆的立在原地。
亲手杀死曾经的朋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哈哈……”
兽脊上，牛岩朗笑：
“好！”
“好得很！”
这一幕，似乎让他格外兴奋，心情也舒畅开来。
“看在周甲的面子上，本将军相信你一次。”
他垂首看向罗秀英，声音随即一沉：
“以后，别再发生这种事！”
“是。”
浑身是血的罗秀英垂首应是，单膝跪地：
“谢将军不杀之恩。”
“哈哈……”
牛岩大笑，手臂挥动：
“走！”
……
……
……
“将军。”
书房，属下呈上一份信笺：
“朝廷的加急传讯。”
“哦！”
牛岩伸手接过，展开一看，眉头就已紧皱：
“玉京郡主要来石城？”
“看来，她是想找回赵苦心。”下方一人回道：
“将军，事不宜迟，在郡主赶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先除掉姓赵的，不然到时会有麻烦，公子也会问罪。”
“我明白。”牛岩闷哼：
“但他终究是皇室的人，衙门多方推诿、小琅岛也不尽力，没有他们帮忙，想要杀死一位黑铁后期谈何容易？”
而且。
赵苦心还不是一般的黑铁后期。
“将军，其实是有办法的。”
一人开口：
“小琅岛、衙门之所以口上叫嚣厉害，却不敢动手，是因为顾忌赵苦心的身份，但他们也知道此人必死，只要人不是在他们手中死的即可。”
“有些人，定然对此人感兴趣。”
“比如……”
“血藤楼之类。”
闻言，牛岩双眼一挑，若有所思。
……
……
……
水路。
一艘不起眼的客船，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直奔石城而来。
船舱内。
一女背负双手，举目远眺。

第035章 龙骨
潮水滔滔，往复不绝。
细雨绵绵下。
赵苦心身披蓑衣，立于礁石之上，微驼的背部，好似一座沉重的大山，压的他挺不直脊梁。
“众生皆苦！”
“师尊。”
庄化立于他身后，任由衣服被雨水淋湿，神情中带着股悲凉：
“真要如此？”
“我需要给当年的人一个交代。”赵苦心口中喃喃，视线远眺，朦胧雾气遮蔽了一切。
“哈！”
他突然提气，道：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可以见识各种各样的族群，见证波澜壮阔的时局，成就前人想所未想的境界。”
“这也是一个最差的时代。”
声音又是一沉：
“万界，终将寂灭；万物，终将凋零！”
“没有人能逃脱最终的结局，即使是赵家的那个怪物，也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提到怪物二字，他的声音中透着股浓浓的恨意。
滔天恨意！
甚至就连赵家这个本姓，都连带着怨恨入骨。
“师尊。”
庄化抬头。
他曾数次于无意间听过赵苦心说起赵家的怪物，但每次想要询问，都被师尊严令呵斥。
“你不必多想。”
赵苦心知道他心中所想，摇头道，意有所指：
“有些事，知道反倒不如不知道，如果有的选择，我宁愿自己还依旧被人蒙在鼓里。”
顿了顿，他问道：
“纪显、张秉忠两人怎么说？”
“师尊。”庄化上前一步，面泛激动，迟疑了一下，才垂首道：
“他们决定来一场两人之间的生死对决。”
“时间？”
“……您死后。”
“是啊！”
赵苦心抬头，面露冷笑：
“他们怎么可能让我坐收渔翁之利，我不死，他们怕也不会心甘，自然要在我死后才会决斗。”
“师尊。”庄化大声道：
“您离开这里吧，以您的实力，只要藏起来，除非有白银出手，不然绝不会被人找到。”
“离开？”赵苦心轻哼：
“继续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当年死了那么多人，我本就不应该活着，现今命不久矣，又岂会再惜那区区几年寿数。”
他挥了挥手，打断庄化的劝说。
早在把浑天匪引过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明白，此番不论结局如何，他都必死无疑。
既然早知必死，又岂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当下慢声开口：
“位置找到了没有？”
庄化钢牙紧咬，良久方缓慢点头：
“浑天匪除了首领张秉忠，其他人都藏在浠水河附近，其中蒙南重伤，白衣昏迷不醒，唯有那贝洛巨人倒是并无大碍。”
“呼……”
赵苦心深吸一口气，浑身皮肉缓缓蠕动，一层暗淡却给人不朽意味的金光自体表浮现。
“好！”
他重重点头，脚下一踏，整个人瞬间狂冲百米有余，呼啸劲风直接把水面撕开一道裂缝：
“当年的事，就于今朝了结，当初该死的人，现今都不能活着离开！”
“轰隆隆……”
极致的速度，甚至破开了音障。
震耳欲聋的的轰鸣声，紧随其后传来。
……
……
……
静室。
周甲手持双刃斧，正自照常演练五雷斧法。
随着演练时间的不断增加，掌兵特质的加持，这门斧法距离圆满境界，也越来越近。
自从入手了天英星，他还从没有在哪一门兵器武学上，被困这么久，迟迟未能圆满。
而且五雷斧法，因为自紫雷斧法转化而来，一开始就几乎精通。
精通、圆满，一步之遥，却用了那么久。
“嗡……”
闷雷激荡，声音在身周丈许徘徊。
丈许开外，寂静无声。
五雷。
金木水火土。
金雷凌厉、木雷潜藏、水雷延绵、火雷暴烈、土雷厚重，五雷循环也蕴藏万物阴阳演变之妙。
五雷，不止是五种特质，更是一种物性的循环。
演练之际，掌兵特质自然而然让周甲明悟五雷之妙，甚至明白阴阳变换、相生相克的道理。
这种感受极其玄妙。
好似在演练武技之时，武技本身蕴含的武学道理，自然而然被掌兵特质吸纳，然后传给周甲。
凡练习，必有进！
这种进步，是超乎常理解释的进步，不论你本身悟性如何，都能硬生生塞进脑袋里。
而且自然而然掌握。
“嗡……”
“轰！”
空气一震，双刃斧上的斧光随之一盛。
威能，
几乎暴增一倍！
五雷斧法：圆满！
至此，周甲在天打五雷轰、五雷斧法上的感悟，已然不亚雷霸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霸天能杀郭悟断。
现今的周甲，同样可以。
手上动作一顿，他眼露笑意，这才有时间收起双刃斧，朝着窗边行去，打开一封密信。
“唔……”
信上的内容，让周甲眼眉一挑，面露沉吟。
片刻后。
一道黑影从屋内穿出，循着阴暗角落，闪身跃出庭院，朝着信笺所述城外某地掠去。
院外。
几个军方盯梢随意扫了眼，并未察觉到不对。
对于牛岩的所作所为，军队里的其他人并不认同，甚至觉得他太过多疑，周甲怎么可能杀的了雪莉将军？
一开始。
负责盯梢的人还用心探查，后来一直未曾发现不对，慢慢的也就放松了警惕，权当混日子。
“唰！”
“哗啦啦……”
人影破开夜幕，劲风引得树叶震颤不休。
伴随着黑影高速掠过，树枝轻轻晃动，不过眨眼功夫，那黑影就已消失在视线尽头。
“唰！”
周甲身着玄兵战甲，背后披风猎猎作响，泣血鬼面透着股阴森诡异气息，立于一块山石之上。
“你来了。”
薛霄双手抱棍，朝着他点头示意：
“想不到，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时候。”
“阁下找我有事？”周甲压着嗓子，声音冰冷：
“小琅岛人才济济，竟然还有用得上血藤楼的地方，可真是稀奇。”
“哼。”薛霄轻哼，道：
“等下还会有人过来。”
“哦！”周甲挑眉：
“还有谁？”
“到时你就知道了。”薛霄不欲多言，抱棍倚着树干，看似悠闲，实则从未放松身体。
“呵呵……”周甲一抖披风，在山石上坐下：
“等等也无妨。”
他心里也确实很好奇，会是什么事，竟然能让小琅岛的人传讯血藤楼，邀请出手协助。
不多时。
劲风呼啸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声音起初还在里许开外，再次响起，就已逼近百米，显出来人惊人的移动速度。
“唰！”
三道人影相差无几落地。
“薛长老。”其中一人黑衣蒙面，朝着薛霄拱手示意：
“这两位是云松双侠，闻询前来助拳。”
云松双侠？
周甲寻声看去，黑衣人身后两人相貌相仿，应该是血亲兄弟。
两人都是高瘦身材，着劲装，腰悬长刀，眉宇间透着股狠辣之气，正同样朝着他看过来。
“云松双盗！”
“血藤楼楼主！”
双方虽不相识，却都久闻大名。
云松盗是石城附近盘踞多年的大盗，不同于多接刺杀任务的鹰巢，云松盗是货真价实的大盗。
以杀人掠货为生。
而那把人带过来的黑衣人，虽然藏头遮面、掩饰身份，但依旧给周甲一种熟悉的感觉。
衙门的黑铁高手吕宫！
果然。
云松盗为祸多年，一直未曾被各方势力剿杀，还活的好好的，定然有着其他的原因。
暗中勾结了衙门。
这样剿杀得了，才是有鬼。
“几位，你们都到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遥遥响起，伴随着微风拂面，苏家的苏恶也从高处轻飘飘落下。
他扫眼众人，伸手一引身后一人，道：
“我来给诸位介绍，这位是来自天海阁的翁同枢翁兄，一手慧剑极其了得，名震一方。”
云松双盗之一的汪松闻言挑眉，道：
“慧剑翁，那位为了炼成剑法，杀死妻儿的翁同枢？”
周甲眼神闪动。
天海阁距离小琅岛不远，同为玄天盟外门三十六脉之一，那里的顶尖高手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慧剑乃天海阁真传之一，类似于小琅岛的三功六法。
这门剑法注重悟性，悟性足够，一朝就可纯熟运用，悟性不够，修炼一辈子都不能入门。
威力，更是极其了得。
翁同枢就是天海阁的人，其人悟性算不得差，不然也不会得传慧剑，但他向武之心甚坚。
为了把慧剑修至更高的境界，竟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以此断情绝欲，冲击至高剑道。
他成功了。
却也被天海阁驱逐出门，甚至下了追杀令。
不过黑铁中期、剑法超凡的翁同枢，自不会轻易被抓，这些年一直游走在附近地域。
为了磨炼武技，他常常挑战各路高手，出手就是人命。
名声，也渐渐响亮。
云松双盗、慧剑翁同枢，再加上自己这位血藤楼楼主，四人无不是黑铁中期的好手。
被小琅岛、苏家、衙门三方势力的人邀来，所为何事？
周甲眼神闪烁，念头急转。
“鹰巢的人没来。”苏恶摇头，道：
“目前看来，就四位了。”
“苏兄。”翁同枢声音冷漠：
“既然到地方了，人也已经到齐，可以说什么事了吧？”
看情况，他也不知所为何事。
“咳！”
薛霄轻咳一声，拄棍站直，道：
“不瞒诸位，今日把几位请来，确有要事。”
她扫眼全场，见几人无一吭声，全都是探究目光，再次清了清嗓子，道：
“最近这段时间，石城发生的事想来诸位都已有所耳闻，浑天匪、正气堂闹得城内不得安宁。”
“诸位。”
苏恶接口，抱拳拱手道：
“我等邀诸位前来，是想让你们帮着解决一人，事成之后，小琅岛、军方、衙门都有重谢！”
场中一静。
这三股势力，对付一人，竟然还要找帮手？
“苏兄。”汪云满脸诧异：
“你没在开玩笑吧？”
“你们都解决不了的人，我等难道就能解决？”
说着，连连摇头。
“汪兄，此人身份不同。”衙门黑铁吕宫闷声道：
“他不能死在我们手里，不然的话会有大麻烦，但他必须要死，不然的话……同样麻烦。”
“有意思。”翁同枢面泛古怪笑意：
“那人是谁？”
“正气堂堂主，赵苦心！”薛霄开口。
场中一静。
“赵苦心？”周甲慢声道：
“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号。”
云松双盗、翁同枢同样神情疑惑，显然与周甲一样，没听过这个名字，更不知其来历。
“他姓赵。”薛霄开口，伸手朝上指了指：
“那个赵。”
“……”汪松眼神闪动，迟疑道：
“皇家？”
“不错。”薛霄点头。
“呵……”翁同枢冷笑，转身欲走：
“告辞！”
“翁兄留步。”苏恶伸手虚拦，急急道：
“虽然赵苦心姓赵，也确实是皇室子弟，但他是罪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在皇室除名。”
“这话怕阁下自己都不信。”周甲冷笑站起，同样显出取意：
“若是除了名的罪人，你们又何必顾忌？”
“楼主。”薛霄道：
“此人确实已是罪人，这点我们绝不欺瞒，只不过他身份不同，在皇室里还有些牵绊。”
“我们下手，定会遭到报复，但你们下手，那些人绝不会多说什么。”
“不错。”吕宫点头：
“这点，我等可以发誓，而且我们给的报酬绝对让诸位满意。”
几人对视，翁同枢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苏恶：
“他什么修为？”
“黑铁后期。”
“彭！”
汪松一巴掌拍碎身旁的树干，面色冰冷：
“诸位似乎太看得起我们了，一位出身皇室的黑铁后期，怕是不比小琅岛上的两位弱！”
“我们会出手，把他逼至重伤。”薛霄开口：
“然后由你们出手把人杀了，两方都满意。”
“好处！”翁同枢声音冰冷：
“什么好处？”
“源质丹药、顶尖功法、泼天财富，还有地位，只要你们想要什么都有。”苏恶道：
“此事好说。”
“不错。”薛霄点头：
“此外，赵苦心身上的龙骨，也是难得的至宝。”
“龙骨？”周甲眼神微动：
“传说中的那件东西？”
“阁下听说过？”薛霄一脸诧异看来：
“此事可是秘闻，就算是小琅岛上知道的也不多，楼主好见识。”
“我也是偶有耳闻。”周甲声音不变，他能知道此物，也是从小琅岛藏书苑翻看到的：
“龙骨具体为何物，并不清楚，正要请教。”
“好说。”薛霄定了定神，道：
“皇室有一秘法，能夺白银等阶生灵精髓，与骨肉相融，进而提升皇族子弟的天赋、实力。”
“此物，就是龙骨。”
“若能得龙骨，定可证黑铁，即使成就了黑铁，融入龙骨也能让自己的修行速度大增。”
“毕竟，那可是白银等阶生灵身上的存在。”
顿了顿，她又道：
“能在体内植入龙骨之人，皆是皇族赵家较为优秀的血脉子弟，赵苦心就是这么一人。”

第036章 围杀
除了源质丹药，周甲对几人口中所说的功法、财富、权利并不感兴趣，吸引力最大的反而是那龙骨。
不过龙骨只有一个，这里却有四人。
云松双盗汪氏兄弟眼神闪烁，微微后撤数步：
“我们兄弟俩年岁已长，就算入手龙骨，也无多少潜力可挖，两位感兴趣的话可自取。”
此时。
薛霄、苏恶等人已经离开，场中仅有他们四人。
汪氏兄弟选择退让，翁同枢眼神闪动，侧首看向周甲：
“久闻血藤楼楼主大名，奈何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结识，机会难得，正要讨教几招。”
说着，腰间佩剑无风轻颤。
一股玄妙剑意透体而出，山林间飘荡的落叶在距离他丈许之际，无声无息从中裂开。
翁同枢明明立于原地，但在三人的感应中，却像是突然消失不见一般，唯有一道剑意矗立。
剑意本是虚幻不实的存在。
但在感知中，却仿佛有了颜色。
漆黑、冰冷、肃杀……
只是看上一眼，都感觉浑身冰冷，皮肉下意识绷紧，念头转动似乎也变的迟缓起来。
泣血鬼面下，周甲双眼一缩。
按他原来的性格，遇到这等情况，十有八九会暂时避让，待清楚对方实力后再做抉择。
不过。
他现在是血藤楼楼主。
以神秘、凶残、睚眦必报著称的血藤楼楼主，此时若是弱了势，怕是会让人得寸进尺。
“好！”
周甲沙哑着嗓子，声音阴冷：
“慧剑之名，本楼主也有所耳闻，既然你想见识见识，本楼主不介意给你一次机会。”
“铮！”
剑鸣声在场中回荡。
“小子，莫怪本楼主没有提醒你，我的剑，可不会留情！”
说话间，一股阴冷、肃杀的剑意，呼啸而出，虽然不如翁同枢剑意凝然，却更加浩瀚。
方圆十数丈，几乎尽数被其囊括。
一层寒霜，悄然覆盖地面。
“阁下无需留手。”受剑意逼迫，翁同枢不惊反喜，双眼大亮，腰间佩剑几欲跃出：
“正要请教！”
“两位。”汪松眼神闪动，道：
“东西还未入手，此时就大动干戈似乎不妥，别还未见到目标，我们自己就已损失惨重。”
“不错。”
汪云点头附和：
“所谓和气生财，两位不妨暂且收手。”
他们并不关系两人的生死，但若没有两人帮忙，他们兄弟单独面对赵苦心也难免心虚。
目标毕竟是黑铁后期强者。
而且还是出身皇室，身份尊贵，所学功法武技定然不凡。
到时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闻言，翁同枢眼神闪动，他虽然亲手杀死了自己妻儿，却不是真正失去理智的疯子。
与血藤楼楼主交手，就算得胜，也难保自身无恙。
到时候再面对赵苦心，还要提防性情凶残、以劫掠为生的云松双盗，怕是得不偿失。
正要收手，对面的周甲已是阴阴怪啸。
“无妨。”
周甲背后披风狂震，腰间软剑当空划过一道弧线，好似一轮弯月，绞向翁同枢咽喉。
口中更是道：
“不过是比划比划，没有那么麻烦！”
“哼！”
翁同枢冷哼。
他都已经有了收手的打算，对方竟然咄咄逼人，真以为自己软弱好欺不成。
“铮！”
剑声长鸣。
悬在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掌中，举步、刺剑，一抹亮光照耀了周遭阴暗。
一字慧剑！
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刺，毫无丝毫花俏，却把诸多繁杂剑法，尽数凝于一点，进而万剑归一。
这是智慧通达的一剑。
剑出，就像是钉在了毒蛇的七寸，来袭的剑光陡然暗淡，再往前扑击似乎就是送死。
“好！”
周甲双眼一亮，口中赞叹，剑法不由随之一变。
霎时间。
无数道漆黑剑气遍铺一方，上下左右、四极八方，包括感知，尽数被漫天剑气笼罩。
剑气如毒蛇。
从各个诡异的角度穿出，潜藏的杀机也于同一时间暴起，一时间千百道剑气齐齐扑来。
如果说翁同枢的剑法是化繁为简，返璞归真，是智慧通达的象征。
那周甲的阴杀夺命剑，就是复杂到极致、快狠毒绝到极限，是只为夺人性命而出的杀伐之术。
剑出。
不止翁同枢面色一沉，就连远远避开的云松双盗，也不由心头一寒。
好强！
他们一直怀疑现在的血藤楼楼主是不是换了人，但始终没有证据，现今看来不论换没换，都同样了得。
这等剑法，就算是他们两人联手，也无必胜的把握。
“哼！”
被剑气包裹，翁同枢口发闷哼。
手腕轻轻一颤，掌中宝剑陡发刺目剑光。
剑光如昊日当空，照耀之处，来袭的漆黑剑气瞬间烟消云散，剑光狂掠，也让周甲飞身闪避。
“叮叮……当当……”
双剑碰撞。
一人剑法超凡，看似平平无奇，每一剑都直指对手破绽，剑出，漫天剑气如飞雪飘散。
另一人剑气凌厉，阴冷肃杀，极致的速度、复杂的招式，随手一挥，就飙射出千百道剑气。
论剑法境界。
两人各走极端，但看情况，翁同枢杀妻灭子，悟的所谓至高剑意，竟也不比血藤楼楼主强。
甚至。
至始至终，被对方压制。
“叮……”
双剑碰撞，无匹巨力从中涌出，周甲身躯借力折返，软剑挥洒，道道弧形剑气飙射而出。
正要再次逼近，泣血鬼面下的眼眶一缩，身躯陡然倒退。
被剑气笼罩的翁同枢，身躯微躬，眼眸低垂，单手握住剑柄，气息内敛缩成混元之态。
剑意压缩到极致。
然后爆发。
“铮！”
剑声长鸣。
一抹明锐剑光突兀浮现，好似天上圆月坠落大地，朦胧剑光铺散开来，囊括四面八方。
伴随着阴杀夺命剑剑气的尽数消散，那抹剑光已如出膛的炮弹，出现在周甲的面前。
“叮……”
双剑对撞，一道人影宛如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倒飞百米开外，才落在一处树梢之上。
一剑，
就把血藤楼楼主斩飞百米开外。
“好剑法！”
周甲开口赞叹：
“这是什么剑法？”
“无心一剑！”翁同枢闷声开口：
“楼主的剑法也不错，想不到轻功也如此了得。”
“哈哈……”周甲朗笑：
“翁兄客气了，在下当年轻功差吃了不少亏，不得不在这方面用点力，不然怕是躲不开阁下这一剑。”
他可是日日服食蹑空草汁液，现今的轻功身法，比当初强了不知多少。
当然。
与郑老不能比。
“两位。”汪云上前一步，虚拦剑意隔空相撞的两人：
“两位的剑法都极其了得，我兄弟二人佩服，不过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咱们是不是也该赶过去了？”
周甲、翁同枢对视一眼。
“哈哈……”
周甲压着嗓子一笑，随手收起软剑：
“也好！”
翁同枢双眼眯起，也缓缓点头。
相较于周甲的痛快，他心中略有不甘，毕竟此番厮杀，看似不相伯仲，但局势一直在对方掌控之中。
似乎是自己不敌！
他还有几路杀招未曾施展。
……
……
……
“军道杀拳！”
身高足有六米有余的贝洛巨人，好似来自蛮荒的恐怖生灵，挥动拳锋，空气随之炸裂。
出自天工一族的睚眦甲，让他的力量、速度得以倍增，爆发力更是翻了惊人的四倍。
即使是黑铁后期高手，都不敢硬接他的拳锋。
而军道杀拳，乃地煞军赫赫有名的传承，拳法凌厉、无坚不摧，乃当世顶尖杀伐之术。
“彭！”
“轰！”
数十米内，大地如水面翻涌，无数山石崩碎飞起，烟尘弥漫，内里的一切都难以分辨。
待到山风吹过，烟尘散去。
一道身影矗立当场。
而身高六米有余的魁梧巨人，则瘫倒在地，身下鲜血横流，背部连同盔甲破开一个大洞。
洞内，本应是鲜活跳动的内脏，而今尽成碎肉。
头发花白的赵苦心立于尸体一旁，嘴角溢血，口中不停轻咳。
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些许碎裂的内脏，一双浑浊的眼眸，也遍布血丝，显得分外狰狞。
不分昼夜的追杀，与强敌搏命。
此时的他，饶是拥有身在皇家夯实的深厚底蕴，也已逼近肉身崩溃的极限。
“哗啦啦……”
一队骑兵出现在里许开外，疾冲而来。
骑兵胯下野兽，好似身披石头盔甲的犀牛，重达数千斤，奔行速度堪比疾冲的火车。
带头的将领一声不吭，只是坐于兽脊平举长枪。
将领身后的骑兵同样举枪，霎时间长枪如林，一股冰冷肃杀之意，悄然冲出里许之远。
直至赵苦心！
不同于江湖人士手中的长枪，他们手中的枪足有成人手臂粗细，长度几乎逼近三丈。
如此长度，加上左右皆是骑兵同伴，根本就没有办法挥舞，更别提施展精妙的枪法。
“驾！”
里许，不过眨眼之间。
将领的瞳孔，已是清晰映衬出赵苦心疲惫的身影。
一声大喝，胯下巨兽猛然加速，数千斤的重量在如此速度下，足可撞塌一栋高楼大厦。
将军手腕一抖，人、兽合一，巨力爆发，托着手中长枪朝着赵苦心所在，猛然一刺。
“轰！”
这一刺，直接突破音障。
长枪之前的空气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一圈圈气浪奔涌而出，铮亮的枪尖笔直刺出。
“呼……”
赵苦心长吐浊气，胸腹突然凹陷，身躯微微后撤。
后撤不过三寸，却避开了来袭长枪威力最强的一点，同时大手前伸，虚按长枪之上。
“撒手！”
一声大吼，无穷巨力爆发。
前冲的猛兽陡然嘶吼，竟是连人带兽，被赵苦心生生挑飞，数千斤身躯飞出数十米。
赵苦心倒扣长枪，大手猛拍枪尖。
“崩！”
长枪轻颤，随即猛的扎入前方地面，好似矗立的木桩，拦在后方那些疾冲而来的骑兵之前。
“轰……”
无数骑兵蜂拥而至，枪杆瞬间就把碾碎。
“杀！”
前头，十人口中齐齐大喝，十杆长枪从各个角度刺来。
枪尖颤抖，空气也想水面一般泛起涟漪，劲气未至，呼啸的劲风就已挂的赵苦心身后草皮翻飞。
“轰！”
一个拳头出现在长枪之前。
暗金色的拳锋，带着股无坚不摧之力，只是生猛刚硬的一拳，就把来袭长枪尽数轰碎。
人仰兽翻！
但军队的冲击岂会如此简单？
十枪之后还有十枪，几乎未有间隔，后方更是长枪如林，一排排冲来，直至把人碾碎。
“轰！”
“轰！”
赵苦心稳立当场，双拳连环击出，好似直面浪潮的礁石，把来袭的浪潮一次次粉碎。
“金刚童子功！”
高坡上，牛岩等人静静矗立，面色凝重。
尤其是石城的人，无不目露惊恐：
“此人好硬的肉身，竟能以一己之力，硬抗鱼鳞军冲锋，这还是他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放心。”牛岩倒是不为所动：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他看来，赵苦心的实力确实不错，韧性更是惊人，但也算不上大惊小怪。
他们赤霄军围杀的黑铁凶兽不知多少，有不少比赵苦心更难缠，更别提几次猎杀白银凶兽的场景。
那时候……
可是以数千、数千的人命来填，就算是他这等人，也都是送死的份。
这才哪到哪？
果不其然，面对大军的冲锋，赵苦心也渐渐显出不支，不得不施展身法，在人群中游走。
人比凶兽更难对方的一点，是人有理智，懂得趋利避害，甚至察觉不对，会提前逃走。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面对施展身法的赵苦心，骑兵难以灵活转变方向，一时间显出混乱。
“苏兄！”
牛岩侧首：
“几位可以出手了。”
“是！”
几人应是，高坡上数道人影飞扑，赫然全都是黑铁中期好手，联手冲向重伤的赵苦心。
“受死！”
薛霄三步并做两步，金黄棍棒无处一片棍影，崩山势砸开重重音波，把对手笼罩在内。
“哼！”
“彭！”
一个拳头出现在棍影之中。
暗金色的拳锋，远不如金黄棍棒醒目，但两者一撞，漫天棍影当即消散，薛霄也被轰飞出去。
但此时。
其他人也已扑至。

第037章 手段
面对众人的围攻，赵苦心面色冷漠，双眼空洞无神，好似神游天外，肉身自发做出反应。
他年轻时，曾是皇族赵家出类拔萃的子弟。
有着名师指点，可遍翻皇家宝库，体内更是被植入龙骨，底蕴之深，远超常人想象。
单单修行的顶尖武技，就不下十门！
金刚童子功，更是可证白银的顶尖传承，出自传奇圣僧延法之手。
天罡步！
十丈之地六十四天罡步随意而发，即使是被大军围困，都可辗转腾挪，身法变换莫测。
降魔掌！
心有菩提佛果，外有降魔之功，掌出百变，克制万法。
劫脉腿！
这是一门至阴至邪的腿法，奇诡刁钻、杀性酷烈，纯以腿劲贯通内外，爆发力恐怖。
双腿连环，碎石断金，无物不破。
铁袖功！
劲力透体，融衣衫破布，成崔金断玉之能。
……
加上金刚童子功造就的肉身，让赵苦心的一举一动，都带有无匹巨力，造成恐怖的杀伤力。
即使是黑铁中期高手，与之一触，也是连连倒退，若是强攻数招，甚至可能身死当场。
苏家、小琅岛、衙门的人联手一干骑兵，面对身受重伤的赵苦心，竟仅能勉强困住，无力杀敌。
不过他们并不着急。
军方，
还未真正出手。
高坡上。
身披重甲的牛岩身边，又出现两人，其中一位赫然是小琅岛之主金煌一脉的杨世贞。
他审视下方战场，眼露疑惑：
“赵苦心，似乎不打算逃走？”
“不错。”牛岩点头，面露冷笑：
“如此也好，省了些手脚。”
一位黑铁后期强者若是执意想要逃走的话，就算是军方有着诸多手段，也会很麻烦。
“将军。”杨世贞点头：
“还请出手。”
“好说。”牛岩上前一步：
“等下若有变故，还请杨脉主出手，以防万一。”
“应该的。”
杨世贞捋须，手腕轻晃，丈许出现一张两尺来长的小弓。
弓小，造型精致，看上去就像是儿童手中的玩具，但它出现的那一刻，附近几人纷纷变色。
似乎这弓，有着种无形的威慑力，让黑铁强者也不敢面对。
“呼……”
牛岩定了定神，手一挥，背后旌旗舞动。
“呼啦啦……”
旌旗挥舞，周遭见讯冒出一队队兵丁，他们服色、着甲各异，四散开来，把下方隐隐包围。
在牛岩的指挥下，这些兵丁看似杂乱无序，实则运转如意，宛如一个整体。
一声令下。
如道道箭矢，直扑战场。
各种攻势，更是先行一步纷沓而至。
只见旗号，不闻鼓声，无一人喧哗，数百人有序而动，军方千锤百炼的精兵，可见一般。
饶是杨世贞这等高手，也不由暗暗心惊。
这种协调作战、调度指挥之能，远非玄天盟、朝廷所能做到的，难怪军方长久以来一直如此强势。
“动手！”
一声令下，无声的队伍好似沉睡的凶兽，开始张开獠牙，扑向目标。
“唰！”
几十道流光先行扑至。
重玄符！
险地术！
迟缓咒法！
焚心索命符！
……
更有一张张大网，朝着赵苦心罩落。
这等能给人负面影响的源术、外物，虽然效用不强，但叠加在一起，威能同样恐怖。
如果尽数中招，把一介黑铁打为凡阶，也不是不可能。
赵苦心曾在军方任职，更是负责当年押运物资的人之一，对于军方的手段，自然清楚。
在漫天灵光罩落之际，他双眼终于回神。
“金刚不灭！”
手掐印诀，他目泛无名火，双掌猛然朝天高举，一股无形之力先行一步轰向来袭灵光。
“轰……”
诸多源术、灵符在距离他数丈之时，齐齐爆开，五颜六色的光晕当空绽放。
“唰！”
“铮！”
数百根箭矢紧随其后，掠过灵光，朝下飙射。
“轰隆隆……”
箭矢同样加持了源术、符法，一阵狂轰乱炸，饶是赵苦心拼命闪躲，依旧饱受攻击。
“上！”
兵丁趁势猛冲。
他们手持刀枪剑戟，横叉斜掠，数百人宛如一人，恐怖的劲气震荡兵刃，交错斩落。
一队队兵丁，如同一道道弧形刀光，狂剿内里的人影。
“了不起！”
杨世贞音带感慨：
“数百人运转如意，源力相通，仅有数位黑铁，就能做到这等地步，军方……果真了得。”
“脉主过誉了。”牛岩昂首，淡淡道：
“这不过数百人，你若是见到数万精兵同时动手的场景，就会明白何为百战百胜之军！”
这时，一人诧异开口：
“赵苦心在干什么？”
几人垂首。
却见被重兵包围的赵苦心，竟直接放弃了防御，拳打脚踢，与一干来袭兵丁接连对轰。
金刚童子功虽强，却也不能无视一切。
尤其是黑铁强者的进攻，不过数个呼吸功夫，他的身上就多出了数道创口，鲜血横流。
但同样的。
放弃防御的他，也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尤其是右手，内蕴恐怖巨力，只要是碰到，不论是什么修为，无一例外，尽皆毙命。
“彭！”
“噗！”
不过短短片刻。
赵苦心的身旁，就多出了一堆尸体。
牛岩眉头皱起，虽说赤霄军兵丁众多，但那都是他人的兵，他自己训练的精兵就这么多。
如此下去，虽然肯定能耗死目标，己方也损失惨重。
“苏恶他们在干什么？”
“动手啊！”
“是！”
命令传达，原本打算看戏的几位黑铁高手，也不得不加入其中，面对势若癫狂的赵苦心。
“杀！”
薛霄挥舞重棒，狠狠砸落。
苏恶面色阴冷，冰魄剑指疯狂飙射。
吕宫、杨云翼……
诸多高手配合着军方，绞杀目标。
“轰！”
“轰！”
剧烈的对撞接连响起，苏恶口发闷哼，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手臂就被人一把扯落。
断臂之痛，让他惨叫哀嚎。
薛霄手中棍棒也从中折断，整个人打横飞出，生死不知。
一位位兵丁，更是接连丧命。
而厮杀至今的赵苦心，也越发癫狂，手舞足蹈看似没有招式，但擦到边就非死即伤。
“他越来越强了。”
牛岩上前一步，面露凝重：
“这不对劲。”
“不错。”杨世贞双眼收缩：
“赵苦心身上的气息，有些狂躁，唔……”
“他想突破！”
“突破？”众人侧首。
“不错。”杨世贞点头，面带惊叹：
“他明显不甘心就此身死，打算拼命一搏，以某种秘法催发自己精元，冲击黑铁巅峰之境。”
“若成，肉窍圆满，不成，身死道消。”
对于赵苦心的决定，他极为佩服，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此决心、毅力，他自愧不如。
“涅槃印！”一人突然开口：
“佛家涅槃印！”
“啊！”
咆哮声，自下方战场响起。
浑身是血的赵苦心仰天长啸，体内奔腾不休的源力疯狂涌动，刺激的他的皮肉甚至渗出血水。
疼痛，
他早已感知不到。
唯有那越发松动的窍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
似乎肉身与天地相融的最后一层障碍，正自开始变的轻薄，只需微微发力，就可突破。
涅槃印的作用，让他身上的伤势越重，体内源力的爆发就越发明显。
更有兵家杀伐秘术。
能暂时性掠夺他人源力，为己所用。
“不够！”
“不够！”
他口中怒吼，逆势冲向对手，任凭身上添加伤口，拳脚相加，轰杀对手，贪婪的吞吸那丝丝缕缕的源力。
甚至主动让自己伤势更重，让那极限距离越近。
某一刻。
“咔嚓……”
裂缝出现，曙光似乎就在近前。
“唰！”
就在这时，一抹流光横跨天际，没入赵苦心腹部。
“轰！”
剧烈的爆炸，直接轰破了那脆弱的平衡，混乱中，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踉跄朝军队合围留下的缝隙逃去。
高坡上，
杨世贞缓缓收起小弓。
“他死定了！”
在突破之际被人打断，身受重创，又遭反噬，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
……
……
……
“不愧是赵家子弟。”
靠近水域的山林中，汪松口中喃喃：
“若是他的实力完好无损，我等过去，不过是白白送死。”
“黑铁后期。”翁同枢双眼眯起，目泛狂热：
“他来了！”
周甲立于树梢，不为所动。
赵苦心的实力极其恐怖，远比蒙南、郭悟断之流强悍，偌大石城，单打独斗怕无人是他的对手。
就算是小琅岛上的两位，也一样。
他虽然自负，也不得不承认，远非对手。
不过……
现在的赵苦心，浑身是伤，气息微弱到极点，看上去即使他们不出手，也活不了多久。
“唰！”
“唰！”
在突破中被人生生打断，赵苦心不止肉身受创，心神同样大受影响，脑海里一片混沌。
眼中的一切，似乎也变的朦胧模糊。
只是本能的运转轻功，朝着远处狂奔。
“哗啦啦……”
流水滔滔。
熟悉的水流声，让他心神恍惚，多年用作掩饰的渔民、苦力生活，似乎已经化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死在这里，也挺好。
不过。
现在不行！
“船家！”
他抬手招呼，又停下动作。
“唰！”
背后寒光闪烁，一柄弯刀破空袭来，极致的速度让刀刃划过之处，接触的空气如水面般泛起涟漪。
弯刀刀柄的位置，连接着一根细长锁链，这样手持锁链之人，在后方可遥遥操控弯刀。
九龙弯刀！
云松双盗汪云的独门刀法。
赵苦心侧身、回首，振臂挥拳。
“当……”
一双肉拳与黑铁玄兵相撞，拳锋出现一道血痕，那弯刀也是焉了的茄子一般，跌落在地。
“嗯！”
藏身树后的汪云口中闷哼，他只觉一股暗劲沿着弯刀、锁链袭来，震的他身体发麻。
自己可是黑铁中期高手，对方这等情况，竟还有此实力？
“小心！”
“这家伙有些邪门！”
“知道。”翁同枢的身法应该是四人中最强的一位，一个闪身，就出现在河岸之前。
他手持宝剑，直指赵苦心：
“阁下束手就擒吧！”
周甲、云松双盗也各自现身，分列两方，与翁同枢一起成三角形，把目标团团围住。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赵苦心双手下垂，身上衣衫破碎，浑身上下可见白骨的伤口就不下数十，气息虚弱到极点。
他就像一位垂死挣扎的老农，眼神淡漠扫过四人：
“想我赵某人，今日竟要落在几个鼠辈之手，那些人难道连杀我的胆子，都没有了吗？”
“可笑！”
“可悲！”
“姓赵的。”汪松的兵器是柄斩马刀，他双手持刀，遥指对方：
“交出身上的龙骨，我们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龙骨。”赵苦心眼神微动，随即面露不屑冷笑：
“你们也配？”
“唰！”
翁同枢不善言辞，闻言直接出剑，一字慧剑化作一道直线，笔直刺向赵苦心的咽喉。
剑光如线，杀机凌然。
空气似乎也被这一剑分成两半。
“上！”
云松双盗对视一眼，紧随其后齐齐扑上。
他们兄弟俩虽然所用兵器不同，一个锁链弯刀，一个大号斩马刀，却精擅一门合击之法，一人远攻、一人近战，合力倍增。
周甲面色不变，手腕轻颤，软剑如毒蛇吐信连连颤抖，阴冷肃杀的剑气呼啸而出。
“呵……”
面对众人的攻势，赵苦心恍若无视，身体不闪不避，甚至还主动朝着翁同枢迈步靠近。
他这一步，看似自陷绝路，却让周甲心中暗赞。
翁同枢剑法狠厉、决绝、凌厉，却也意味着出剑之后不易改变，不然不仅威能大减，甚至会显出破绽。
但面对赵苦心，即使身受重伤，他也定然心中忐忑，十有八九会暂时退避，静待良机。
而他一退。
自己与云松双盗的攻势，也会就此落空，甚至就连四人的围杀之势，也会出现漏洞。
“铮！”
剑声长鸣，透着股决绝狠厉、一往无前。
周甲突然挑眉。
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果然。
永远不要小觑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亲手杀死自己妻儿的疯子。
面对赵苦心的逼近，翁同枢竟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双眼死寂，掌中的剑光则豁然大盛，盛到极致。
亮光，几乎蒙蔽了他人的感知。
“噗！”
长剑刺入咽喉。
“彭！”
赵苦心的拳头，也落在翁同枢的脸上。
一瞬间，
即分胜负、也分生死，可谓惨烈。
不过两人的情况截然不同，翁同枢的脑袋是被拳头实打实轰碎了，成了具无头尸体，赵苦心却没死。
甚至。
都算不上重伤！
翁同枢的那一剑，在刺入皮肉后，被金刚童子功锤炼的强悍肉身强行扭曲，只是在咽喉处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
并不致命。
一拳击杀翁同枢，赵苦心脚下移动，无视云松双盗的攻势，踏步冲向周甲。
同时他五指伸展汇拢，双手握拳，一股无形之力落下，好似如山重压，让周甲的身形为之一滞。
遭！
果不其然。
在赵苦心做出抉择之际，云松双盗双眼一亮，竟不在只攻赵苦心一人，刀光变换，把周甲也罩在其中。
死了翁同枢，再杀死血藤楼楼主，附带着解决目标。
那好处，
就是他们两个的了。
周甲想退，却被赵苦心的拳意锁定，不敢有丝毫放松，甚至无法分心抵抗云松双盗。
“呵……”
轻呵声中，赵苦心再次变换身形，转身不再理会周甲的剑气，任由后背暴露在对方长剑之前，折身冲向汪云。
周甲眼神微动，口中轻哼一声，同样舍弃击杀赵苦心的机会，剑气一折，杀向云松双盗的另一位汪松。
“别！”
“楼主不要！”
汪氏兄弟齐齐变色。
几个呼吸后。
云松双盗命丧当场，赵苦心身上也再次添加了一道伤口。
周甲持剑立于对面，眼带惊叹：
“了不起！”
“果真了不起！”
“挑拨离间、借力化力，明明四人围攻，阁下却能分而破之，到现在竟落到仅剩在下一人。”
“佩服！”

第038章 郡主
翁同枢、云松双盗的实力绝对不弱。
就算放在黑铁中期中，也属于佼佼者。
慧剑翁同枢剑意纯粹，惟精惟一，即使是黑铁后期大概率也不会直面其锋。
云松双盗精通联手合击之法，更是与郭悟断有过交手，虽然未能得胜，却也全身而退。
再加上周甲。
四人联手，就这般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人各个击破，命丧当场，看上去犹如儿戏。
其间的过程，看似简单，实则精彩。
赵苦心先以自己为饵，用破喉一剑换翁同枢一命。
随即出手缠住周甲，借助几人之间的不合，引得云松双盗心生贪念，同时攻击两人。
在关键时候又舍弃周甲冲向云松双盗。
这种情况下。
周甲不得不被动朝云松双盗出手，替他分担压力，最后解决掉对手，仅剩两人存活。
挑拨离间！
分而化之！
借力打力！
在这短短片刻，赵苦心不仅展露出绝强的武力，更是表现出对于战局、人心的精准把控。
没怎么费力，就化解了凶险万分的围杀之势。
让四大高手的围杀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只有你一个了。”
赵苦心眼眉微抬，声音淡然：
“出手吧！”
此时的他，气血衰败、源力匮乏、肉身虚弱，但涅槃印和最后一刻中断的突破，也造就了奇迹。
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
感知，隐隐约约有种超脱的迹象。
就连肉身，虽然频临崩溃，虚弱到极点，却也百窍洞开，与天地间的源力隐隐相汇。
虽然命不久矣，但他似乎已然踏入了巅峰之境。
这让赵苦心的潜能发挥到极致，能轻松把握场中局势，甚至感应到冥冥之中的人心。
在那一瞬间。
他就明白，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是翁同枢，所以率先出手，以看似凶险的方式搏杀此人。
再借助云松双盗的贪念，反杀二人。
至于周甲……
在他的感知中，此人隐藏的最深，也是最没有把握的一位，所以留到最后携破局之威应对。
“呵……”
周甲轻呵，左手轻轻抬起，一面重盾出现在身前，被他紧紧握住，厚重之意稳守一方。
“盾牌？”
赵苦心眼眉微动，第一反应不是诧异从哪冒出来的，而是感觉有些熟悉。
这盾牌……
似乎是在哪见过？
周甲一手持盾、一手握剑，并不急着动手，只是激发剑意，隔空锁定对方，缓缓移动。
以赵苦心的情况，他只要让对方持续绷紧身体，精气神就会飞快消耗。
用不了多久，不用亲自动手，对方怕就没了抵抗之力。
赵苦心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当下深吸一口气，浑身皮肉震颤，脚下轻轻一踏，整个人就出现在周甲身侧，一拳击出。
天罡步！
金刚降魔！
周甲侧身、举盾，巨力爆发。
暴力！
四相盾震！
狂暴之力自他体内涌现，身体拔高一截，加上龙虎玄胎的加持，周甲的修为瞬间直逼神煌诀六关破半。
更有无形罡劲，旋转不休。
“轰！”
拳、盾相撞，肉眼可见的涟漪自接触点涌现，瞬间横扫四面八方，引得身后河水震荡不休。
赵苦心面色不变，脚下连环踏出，道道残影同时浮现。
每一道残影，都挥舞拳锋。
或金刚降魔、或罗汉拜寿、或降龙伏虎、或明王问心……
暗金色的拳头，瞬息间覆盖全场，重重叠叠的拳锋，一时间把周甲所在彻底给遮住，单见拳影不见人身。
“轰！”
“轰隆隆……”
大地震荡，轰鸣不绝。
混乱中。
一抹漆黑、阴冷，充满肃杀之意的剑气悄然浮现，好似毒蛇出洞、显露獠牙，猛扑对手。
阴杀夺命剑！
一剑封喉！
流光转逝！
退步返燕！
……
剑气，轰然爆发。
弑神灭佛！
千百道剑气一窝蜂涌现，朝着那破破烂烂的人影狂轰乱炸，把周遭的大地都切割出无数裂缝。
“噗！”
剑刃刺入腰肋，猛然一滞。
“抓住你了！”
赵苦心气息奄奄，生命之火好似风中残烛，哪怕微风一起，都可能把它吹灭，却单手死死扣住软剑，把周甲死死箍在原地。
手臂一震，左掌横平击出，如山平移，劲风呼啸。
周甲身形一滞，来不及闪躲，唯有轻叹一声，以手做斧，裹挟刺目雷霆，迎了上去。
五雷斧法！
“轰！”
雷霆闪耀，一道身影倒飞数十米，重重落地。
“噗！”
赵苦心口吐鲜血，浑身劲力从伤口处狂泄而出，再也不能锁住精气，眼中则是难以置信和惊疑不定。
“是你！”
“怎么可能？”
“前辈，抱歉了。”周甲飞身靠近，单手抓住彻底失去抵抗之力的赵苦心，卷起地上的东西，朝远处掠去。
两人离开不久，就有数道人影飞扑而至，其中一人绕着满地废墟转了一圈，闷声开口：
“翁同枢、云松双盗丧命，不过云松双盗之一，死在血藤楼楼主手里，赵苦心则被人带走。”
随即在一摊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水前站定，面色一松：
“赵苦心破功吐血，死定了！”
他们很清楚赵苦心的情况，那等伤势，就靠一口气吊着，现今这口气散了，肯定活不成。
“看样子，是分赃不均起了内讧。”牛岩冷哼：
“最后杀死赵苦心的，是血藤楼楼主。”
“谁杀的，都无所谓。”杨世贞淡淡开口：
“回去吧，郡主马上就要到了。”
“也是。”
牛岩收起长枪，朝着远方看去，眼神中罕见的浮现一缕担忧：
“公子，也快开始了。”
……
……
……
“咳咳……”
赵苦心斜靠山石，拼命咳嗽，咳出来的却是让人心惊肉跳的血沫，乃至破碎的内脏。
洞内，
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哒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道漆黑的身影迈步来到附近。
“苦伯。”
周甲审视对方，慢声开口：
“我们又见面了。”
“想不到。”赵苦心气息微弱，声音嘶哑，无神的双眼看向暗处那朦胧身影，摇头道：
“名声初起的天虎帮长老周甲，竟然是鼎鼎大名的血藤楼楼主。”
“不。”
他声音微顿，道：
“应该是现任血藤楼楼主。”
他面泛苦笑，又有些无语，谁又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血藤楼楼主，会是初入黑铁的周甲？
而明明初入黑铁，对方的实力又怎么会如此了得？
难不成。
有关周甲的一切，都是伪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甲盘膝跌坐：
“这些对阁下来说，怕也没有意义，阁下身为大林王朝皇室子弟，不也屈尊降贵做一苦力。”
“不错。”赵苦心声音一沉：
“我已命不久矣，你到底是谁又有何妨？”
相较于血藤楼楼主的身份，其实他更诧异周甲的实力，还有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紫雷刀法。
就算是雷霸天在世，怕也不及此人。
不过……
同样的，事到如今，这些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铁元武馆的罗馆主，想来也是你的人了，难怪有催发灵植的妙法。”赵苦心叹道：
“庄化他们，选错了目标。”
周甲默不作声。
罗秀英的灵雨术得他亲传，也是唯一一位习得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的人，自然不会放弃。
不过。
虽然罗秀英习得灵雨术，但威力远不如周甲。
真正把灵植催发至百年年份，终究还是需要他自己动手，这应该有御水特质的加成。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意识勉强保持清醒，赵苦心再次开口：
“你想要龙骨？”
“不错。”周甲声音淡漠：
“前辈命不久矣，不妨交予在下，若是有什么未完心愿，不麻烦的话周某也不介意帮你完成。”
他已经搜了对方的身，却不清楚那里是龙骨。
摆弄尸体，也非他的强项。
若是对方能主动交出，自是最好不过，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也只能等人死后再慢慢找了。
“……”
赵苦心眼神闪动，突然道：
“我可以给你龙骨，而且还有办法助你增长修为，不然我就算死，你也休想得到龙骨！”
“哦！”周甲挑眉：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赵苦心呼吸急促，面泛激动：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量让我活下去，最少也要活过三天。”
“嗯？”周甲眉头皱起：
“为何？”
对方的这个要求，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毕竟以赵苦心现在的情况，多活一天都是折磨。
而且，毫无意义。
“我要知道其他人是什么下场？”赵苦心声音带颤，道：
“纪显与张秉忠，会在这两日决斗，生死对决，我要死在他们后面，见证他们的结局。”
“不然……”
他钢牙紧咬，目泛怒火：
“我不甘心！”
周甲陷入沉默，面上若有所思。
“除了龙骨，我身上还有几门顶尖武学传承。”见周甲一直没有回应，赵苦心继续道：
“你帮我打听他们的消息，我把传承也交给你。”
“其中有几门武学，乃是皇室的独有真传，威力强大，就连玄天盟、军方，都没有。”
“好！”
周甲终于点头：
“我答应你，不过现在我们要先换一个地方。”
原本打算杀人弃尸，自然哪里都可以，现在要延续生命，以赵苦心现在的情况定然要小心。
……
……
……
“嘎吱……嘎吱……”
车辙压着青石铺就的地面，在衙门口停下。
城主欧阳沆身着朝服，引着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各方势力的首脑，朝着面前平平无奇的车厢郑重拱手。
“下臣欧阳沆，参见玉京郡主！”
“参见郡主！”
众人齐齐施礼，喝声响彻长街。
“哗……”
车帘掀开，一位容颜如玉的貌美女子迈步行出，女子姣好的面颊上，一双柳叶眉含媚带煞，双眼宛如一汪清水，杏仁一般的眸子透着股锐利，樱唇微抿，来回审视全场。
正是大林王朝太子之女，封号玉京的郡主赵南絮。
“郡主。”
欧阳沆上前一步，躬身垂首：
“下臣不知您已提前入城，有失远迎，城外那些人真是废物，竟未能及时禀报郡主行程。”
“不怪他们。”
赵南絮神情冷漠，素手轻挥：
“是我要提前过来的，军方的人在哪？”
“末将牛岩。”牛岩上前一步，闷声开口：
“参见郡主！”
他视线扫过赵南絮，在其身后一位老妪身上顿了顿，双眼一缩，下意识深深垂下头。
黑铁后期！
相较于赵南絮，那老妪才真正让他警惕。
太子儿女不少，但得到封号的不过区区三人，赵南絮更是封号玉京，可谓深的圣宠。
她此番前来石城，身边自不会无人护佑。
“牛岩。”
赵南絮不知他心中所想，径自问道：
“那罪人赵苦心在哪？”
“赵苦心。”牛岩心中微动，随即不疾不徐道：
“回郡主，那人被我等围杀，奈何实力了得，破围而出，但其后遭到江洋大盗的围杀。”
“已是死于血藤楼楼主之手。”
“……”
场中一静。
赵南絮美眸颤抖，芊芊十指握紧，一股无形威压透体而出，就连欧阳沆、牛岩竟也觉心头一沉。
当下面色微变。
这位郡主，似乎很不一般！
“死了？”
“不错！”牛岩深吸一口气：
“虽然尸体还未寻到，但定然已经丧命。”
“血藤楼楼主……”赵南絮扫眼众人，小琅岛、苏家、城主府、军方的人今日都在场。
她银牙磨动，面泛冷笑：
“好得很，好得很！”
“竟然有人连皇室子弟也敢杀，尔等果真好本事，城主治下之术，真要向朝廷多多表彰。”
“下臣无能！”欧阳沆面色一变，急急单膝跪地：
“请郡主责罚。”
自大林王朝陷落墟界，诸多规矩都已改变，其中跪拜之礼，早就消失，单膝下跪已是大礼。
而且。
皇权在现今这个时代，也并不好使，郡府、玄天盟大都不会理会，也就城主府受其钳制。
但影响力，也有限。
林南絮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银牙咬了咬，素手轻挥：
“起来吧！”
“是。”
欧阳沆缓缓起身，面上仍有惴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南絮开口：
“我要见到二……赵苦心的尸体！”
“郡主。”牛岩皱眉，道：
“这怕是不易，赵苦心身怀龙骨，那人带走尸体，极有可能……”
“够了！”林南絮挥手打断他的声音，从身上取出一物：
“我皇家的人，不能死后还受屈辱，此事既然由纪公子来办，那就由阁下负责把人找出来吧。”
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扔了出去。
“拿着它，可以找到赵苦心所在，不论活着还是死了。”
“是！”
牛岩无奈，接过低头应是。

第039章 龙骨
河水滔滔。
一叶孤舟随风漂流。
张秉忠背负双手立于舟上，墨紫长衫迎风猎猎，幽深的眼眸中映衬出远方长枪如林。
他口中喃喃，神情寂寥：
“我张家世代忠良，从未背叛过皇室、朝廷，张某只是奉命行事，却……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师傅。”一位正自操舟的小童闻言看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要把东西抢走，而且这么多年不露面，也不做解释？”
“……”
张秉忠陷入沉默，良久才淡淡一笑，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道：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有人担心圣佛舍利、大道宝卷落在那位的手里，可能会给整个洪泽域带来灾劫，所以命我把东XZ起来而已。”
想了想，又道：
“也许还有些皇族秘辛牵扯其中，却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所以您就带人袭击了押运舍利子的队伍？”童子开口。
“不错。”张秉忠点头，面露感慨：
“若我一人倒也罢了，可惜那些弟兄，本应有着大好前程，却因为我跟着落入这般境地。”
“张某愧对他们！”
“真复杂。”童子满脸茫然：
“那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师傅您做的到底对不对？”
“哈哈……”张秉忠大笑：
“徒儿，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好坏之分，也无对错之别。所谓的好坏、对错，只不过是他人给出的限制罢了。”
他转头看向远处河岸，声音渐沉：
“当年的人，都已经老了。当年的事，也是时候结束了！”
“师傅。”童子有些紧张的站起身：
“你能不能打得过纪显？”
“哈哈……”张秉忠朗笑：
“徒儿，他父亲都死在我手里，一个小辈又有何惧？”
随即又是轻叹：
“不论打不得打过，都是要打的，你也无需等我，待我走后直接去玄天盟，那里自会有人照顾你。”
“师傅……”
“我去也！”
张秉忠打断他的话头，仰天长啸，声震八方：
“纪显，你不是想找我报杀父之仇吗？”
“那就带着东西来吧！”
……
软塌之上，纪显盘膝跌坐。
身后，长枪如林，一股肃杀之意弥漫。
数百精兵，纹丝不动，尽显严苛军规。
纪显面白无须，相貌俊朗，气质更是极其出众，一身白衣不染尘埃，更有股出尘之意。
相较于其他黑铁后期强者，纪显明显更年轻，但身上的气息，却如渊似海，难以揣测。
周甲曾猜测，纪显不如小琅岛上的两位。
也许修为确实稍逊。
但实力……
杨世贞绝非他的对手！
而且他虽然年轻，却性情沉稳，即使面对将要来临的生死之战，也是面色不变，处之泰然。
“纪显，你不是想找我报杀父之仇吗？”
“来吧！”
长啸声，自远方传来。
“唰！”
纪显睁眼，在其他人还未出言劝阻之时，已经卷起身侧的圣佛舍利，飘出百米开外。
速度之快，就算是鹰巢郑老见到，也要叹服。
“唰！”
人影闪烁、飞掠。
不多时。
两人出现在一处河岸两侧，各立南北。
军队，早被甩到不知哪里。
“张秉忠！”
“纪显！”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斗志、杀机迸发。
“东西带来了没有？”
“你的哪？”
两人同时抬手，圣佛舍利、大道宝卷齐齐飞出，当空碰撞，然后斜斜落在河岸一侧。
距离两人相差无几。
四目相对，杀机涌现。
“黄沙万里剑！”
“千手如来！”
“轰……”
无形的气劲，震颤八方，河流流水从中而断，一道道潜流相继爆炸，水流猛冲天际。
混乱中。
两道人影也狠狠撞在一起。
……
……
……
山洞里，赵苦心浑身上下都被涂满药膏，若是再加上一层纱布的话，活似一具木乃伊。
周甲运劲化去最后一种宝药，终于长舒一口气。
赵苦心身上的伤，可谓神仙难救，好在他根基雄厚的不可思议，勉强还能吊住一口气。
但最多也就维持两三天的寿命。
“有劳了。”
躺在石头上，赵苦心声音嘶哑。
他浑身上下无一处好地方，四肢百骸断裂，咽喉处也被翁同枢一剑划开，伤了嗓子。
能说话，已是尽了全力。
“我也是有求于人。”周甲失笑：
“前辈，可以交出龙骨了吧？”
“……”
赵苦心沉默片刻，慢声道：
“你可知何为龙骨？”
“皇族赵家独有秘法，夺白银生灵本源融入体内，滋养肉身潜能，谓之龙骨。”周甲道：
“前辈莫不是要考我？”
“知道龙骨的，可不多。”赵苦心双眼失明一只，仅剩的独眼扫了下周甲所在，继续道：
“你说的大体不假，但并没有那么容易。”
“哦！”周甲眼神微动：
“愿闻其详。”
“据我们做的验证，洪泽域六族相貌虽然类似，但内里都有些许不同，更别提其他异类。”赵苦心道：
“不同族群，本不相通，就如没有办法结婚生子。”
周甲了然，这应该就是种族隔离。
“他族血脉不能融于自身，这是常理，体型、相貌类似尚且如此，凶兽与人更是不同。”
赵苦心继续道：
“若想与之相融，自然更加麻烦。”
“好在，有源力！”
周甲点头。
源力，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它能让不同族群听懂对方的话，让彼此可以修炼不同功法。
甚至。
在特定情况下，打破种族隔离的限制。
“其实，每个人体内的源力，根据各自体质、修行功法的差异，也会有细微的不同。”赵苦心似乎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谈兴十足：
“而源力的差别，也会导致龙骨的不同。”
“哦！”周甲定神：
“怎么说？”
“不是先造就龙骨，然后再融入肉身，而是先有了人，根据人的体质，去创造一个合适的龙骨。”赵苦心开口：
“击杀白银凶兽，本就不易，又要有目的选择符合独有体质的凶兽，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
“就算是皇族之中，也没有多少人身怀龙骨。”
周甲缓缓点头。
这些，应该是皇族内部的秘闻，外人极难知晓，更不会堂而皇之的记录在藏书苑内。
不过皇族赵家血脉众多，自不可能人人得中龙骨，赵苦心能入手龙骨，身份怕是很不一般。
想了想，他问道：
“可是，龙骨能传给后人，应该会越来越多的吧？”
“理论上是如此。”赵苦心轻笑：
“但实际上不是。”
“先不说龙骨之法创出总共不过百年，到我那时，偌大皇族也不过仅有七人接种龙骨，现在也多不了多少。”
“另外。”
他声音一肃，道：
“就算是同族，人与人之间，其实是有差别的，即使是血亲也是一样，有时候并不能融入其中。”
“这是……血脉的问题。”
“血脉不同属，植入之后非但不会有益，反而会导致排斥反应，甚至让接受人丧命，这等事屡见不鲜。”
血脉？
应该是血型吧！
周甲眉头皱起。
他与赵苦心血型一不一样不知道，但种族肯定不同：
“前辈的意思是，我不能接受龙骨？”
“不。”
赵苦心摇头：
“还有另外一种办法，以秘法延续龙骨，但这样龙骨会在持续一定年份后彻底消失。”
“这也是皇族赵家所用的方法，因此我才说，龙骨并不会越来越多。不过龙骨虽然会消失，效用大部分还在，这点你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周甲松了口气：
“还请前辈传法。”
也不知道这点薛霄等人知不知道，不知也就罢了，若是知道，还以此为饵，实在是用心险恶。
“你太着急了。”赵苦心轻叹：
“稍等！”
他闭上眼，几乎扁了的右手微微颤抖，伴随着丝丝血雾从手臂冒出，当空汇成一道诡异血线。
“这，就是龙骨。”
逼出龙骨，让赵苦心身上的气息再次一弱，眼神中透着股浓浓的疲惫：
“此物出自北原玄龟，此龟力大无穷、皮坚肉糙，与我所修功法相合。炼化后不仅能大幅度改善肉身的防御力，融入部位更是力道倍增。”
“你要想好融入哪里，一旦炼化，不能更改。”
他就是依靠此物，打下了雄厚的根基，尤其是右拳，不惧顶尖玄兵，有着无坚不摧之能。
就算张秉忠激发气魄，都可握拳硬碰硬。
周甲细细打量血丝，这东西竟然就是龙骨，原来融入到手臂血肉之中，难怪他搜寻不到。
血丝细看先是一道血管，内里流淌着不知名液体。
仅有细长一截，却给人一种沉重质感。
“秘法？”
“你记住……”
片刻后。
周甲并未急着融入体内，而是取出一件件东西，把那诡异血线摄来，以药物先做试验。
虽然赵苦心已是这般模样，说谎几无意义。
但他的话，也不能轻易相信。
待到确认即使没有好处，按照秘法所述，也不会伤到自身的时候，周甲才放下心来。
“你倒是小心。”
赵苦心轻笑，有音带感慨：
“小心些好。”
“前辈。”周甲屏息凝神，最后问道：
“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唔……”
赵苦心想了想，道：
“炼化龙骨的时候，会导致肉身在一定时间内变的极其虚弱，你最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嗯？”
周甲挑眉。
有这事，竟不早说。
……
……
……
水面上，一张张竹排破水疾驰。
每一张竹排上，都立着一人，他们运转功法，源力自脚下涌出，推动着竹排以惊人的速度前行。
其中一张竹排上，牛岩、苏恶两人并肩而立。
苏恶伤势还未恢复，面色有些苍白，此即举目望去，道：
“藏的好远！”
“哼。”
牛岩冷哼：
“看样子，那位血藤楼楼主不打算去领最后的赏钱了。”
“他很聪明，也很小心，不然也不会在雷霸天的追杀下活那么久。”苏恶点头：
“若是去领赏钱，怕是会陷入我们的圈套，再说只是定金，也足够他逍遥快活了。”
“更何况，还有龙骨。”
说到龙骨，就算是他，也难免音带艳羡。
牛岩却是冷笑。
他知道龙骨是好东西，但绝不相信朝廷皇室会没有提防，想要夺走，怕是没那么简单。
类似的东西，纪家也有，但从没有人能从纪家子弟身上夺走过。
“还有多远。”苏恶回神。
“唔……”
牛岩垂首，看向掌中的罗盘。
罗盘有些类似帝利族的某种产物，上有诸多复杂的纹路，内里则是一滴鲜活的血液。
指针绕着血液转动，指印方向。
“那边！”
抬起头，伸手一指：
“应该快了。”
……
不久之后。
几十道人影舍弃竹排，跃向一处遍布密林的低矮山头。
“在山上。”
牛岩挥手：
“上！”
一群人应是，无声无息朝上扑去。
奔出不足里许，最前头的一人突然身躯摇晃，在其他人诧异的眼神中，一头栽倒在地。
“小心！”
“是毒瘴！！”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密林中漂浮的湿润地气，有些竟是掺杂了剧毒。
“崩！”
“扑簌簌……”
惊慌失措之际，不知何人踩踏了机关，不远处的地面猛然翻开，一个满布劲弩的木板出现在众人面前。
瞬间。
万箭齐发，笼罩一方。
“啊！”
“小心！”
惨叫声响起。
“该死！”
牛岩低吼：
“披甲、黑铁上前，其他人戒备，给我冲！”
“将军小心。”苏恶面带警惕：
“这里可能是血藤楼的一个据点。”
“知道。”
牛岩面颊抽搐，大手一挥：
“上！”

第040章 天慧星：悟法
北原玄龟不知哪个世界的产物，体型庞大，单单龟甲就有百米之长，重更是不知多少吨。
此类存在，皮坚肉糙，硬抗大威力源术也能无伤。
力量更是恐怖。
据赵苦心所言，暴怒的北原玄龟，甚至能生生撞塌一座小山，引得方圆百里剧烈震颤。
这等生灵若是来到石城……
一番肆虐之下，满城百姓不知能有几人幸存。
白银的强大，
让人恐怖、可惧！
“龙骨技术的根源，来自于奇人，奇人的身体没有物种隔离限制，有一门独特的进化能力。”
“靠吞噬其他生灵的优点，促使自己变的更加完美。”
“你不要小看这个族群，虽然人数不多，但黑铁等阶的强者不少，有些人身上的手段更是诡异。”
赵苦心毕竟是出身皇族，身份贵重，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也远比身处小琅岛的周甲多。
就如奇人，他仅在卷轴上见过描述，具体如何却不清楚。
“其实，费穆世界的某个神灵也是改造肉身的强者，巫妖、亡灵骑士之类都出自它手。”
“可惜，因做法让其他神灵不喜，被削去神职，最后受自己创造的生灵反噬，彻底消亡。”
赵苦心连连摇头，音带遗憾。
周甲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
“朝廷拿活人做实验？”
“实验？”赵苦心虽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深意，却知道大概意思，闻言点头，面色淡然：
“不错。”
“不然你以为诸多功法怎么创出来的？总要有人先联系、验证，才能知道效果如何。”
“不止我们，六族、军方，乃至玄天盟，都会这般做，只不过有的残忍有的好一些罢了。”
周甲默然。
种族隔离、血脉排斥、走火入魔……
以龙骨为例，期间涉及到的种种坎坷，都需要一条条人命来填，才能最终创出此法。
残忍？
确实残忍。
但似乎也别无他法。
“不必想那么多。”
赵苦心慢声道：
“牢里无恶不作的死刑犯，身患重疾无药可救的病人，为了源石自愿出卖肉身的武者。”
“这等人，多得是。”
周甲摇了摇头，压下心中起伏的念头，体内源力依照秘法运转，牵引龙骨飘向左臂。
他最终决定，让龙骨融入左臂。
盖因左手拿盾牌，有了龙骨的加持，防御力也能大增。
至于为何不选右手，是因为融入龙骨的部位，会有些许沉重，可能会影响挥臂的速度。
右手要拿兵器，自然是越快越好，而且也不大可能被人伤到，防御力再强用处也不大。
其他部位同理。
“呲……”
诡异的血管在靠近皮肉。
随即悄无声息散做丝丝缕缕的血雾，朝着手臂内部融去，一股酸麻、刺痛感随之传来。
就像是皮肉被无数小刀划开，往伤口里塞某名物资。
那种酸爽……
难以言表！
饶是周甲肉身强悍，意志力不弱，也是忍不住口发闷哼，额头冒汗，双手紧紧握起。
而这，只是开始。
伴随着龙骨与血肉相融，一股厚重如山的源力从中涌出，极其蛮横霸道冲向四肢百骸。
排斥反应，随之发生。
虽然因为有秘法原因，不至于致命，但依旧让周甲陷入极致的虚弱之中，浑身上下瘫软无力。
耳中，
嗡鸣不绝。
‘反应竟然这么大？’
他深吸一口气，放松身体的自发抵抗，全力运转秘法，尝试让龙骨以更快的速度融入左臂。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周甲的身下，汗水汇聚流淌，身上的气息也在发生变化。
强大、虚弱同时出现。
这是一种极其奇特的状态，强大是因为伴随着龙骨入体，内里还有一股源力融入肉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修为也越来越强。
二关破半、大成、圆满……
但不同于源星带来的源力，自龙骨涌入的源力，蛮横霸道，必须以秘法炼就才可消化。
这导致他修为虽然增加，实力却锐减。
再加上排斥反应，更是难熬。
“轰！”
“彭！”
“咔嚓……”
各种异响自洞外传来，也让周甲眉头一皱，微微抬头。
不知何时。
一群人冲入这处血藤楼驻地，而且来人显然手段不弱，竟能突破重重防御，来到附近。
“啊！”
惨叫声响起。
有来人，也有血藤楼的人，距离闪动也越来越近。
周甲侧首，若有所思看向赵苦心。
“别看我。”
赵苦心摇头：
“不是我的人，正气堂也没那么大本事。”
周甲眼神闪动，长吐一口浊气，手腕一抖，缠在腰间的软剑铮然笔直，剑意遥指洞口。
他虽虚弱，解决几位黑铁依旧问题不大。
而且。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修为、实力也会慢慢恢复，看情况怕是能直接破开神煌诀第三关。
“呼……”
一股劲风冲入山洞，劲风裹挟着尘土、落叶、碎石，遮蔽视线，浩浩荡荡席卷一切。
“铮！”
剑声长吟。
周甲挺身出剑，漆黑、肃杀的剑气呼啸而出，正中来袭劲气核心，与一物撞在一起。
“叮……”
金铁交击声响起。
周甲面色微变，剑法随即变换，几十道诡异剑光乍现，以惊人的速度掠向来人。
“叮叮当当……”
碰撞声如雨打芭蕉，延绵不断，来人被剑气阻住脚步，周甲也踉跄后退，才止住身形。
“苏恶！”
“血藤楼楼主。”
苏恶扫眼全场，阴阴一笑：
“我们又见面了，阁下竟还想着救这正气堂的罪人，难不成忘了我们的交易？”
“自不敢忘。”周甲眯眼，身躯后撤：
“人现在就交给你。”
“不必了。”苏恶扭动脖颈，目泛杀机：
“我们要的是尸体，郡主要的是杀人凶手，楼主好事做到底，不妨舍身成全了我等。”
他依仗自己黑铁中期修为，生生冲破拦截，先行一步进入洞穴，眼前就是这样的场景。
念头一转，已有抉择。
从刚才交手的情况看，血藤楼楼主的情况很明显不对劲，有气无力，怕是身受重伤。
如此一来……
一起解决岂非更好？
“唰！”
有了决定，苏恶也不迟疑，双手一抖，屈指轻弹，一道寒冰指劲当空划过一道白线笔直射来。
冰魄剑指！
十指连弹，霎时间百余道剑指劲气笼罩而来。
周甲眯眼，阴杀夺命剑疯狂颤抖，剑气如环迎向来袭攻势。
“噼里啪啦……”
“轰！”
寒气奔涌，周遭山石也结出冰霜，地面上的赵苦心更是瑟瑟发抖，眼眉毛发凝成寒霜。
周甲口吐一步，口发闷哼。
他现在能够发挥的修为，仅有一关左右，难免有些吃力。
“果然。”
苏恶眼神挑动：
“你受伤了！”
而且伤势还不轻！
“死！”
一声低喝，他再次屈指连弹，剑指汇聚，好似一根根凝聚成型的冰锥，裹挟巨力刺来。
“轰！”
冰锥撞入一层罡劲，反震之力荡漾，然后轰然碎裂。
四相盾震！
“呵……”
周甲单手持盾，无奈叹气：
“没有办法。”
摇了摇头，他收起手中软剑，手腕再次轻晃，重达数百斤的双刃斧，赫然出现在掌中。
丝丝缕缕电光，自斧刃浮现。
一股狂暴、凶猛、凌厉之意自周甲身上浮现，无形的气浪席卷周遭，雷光随之越来越盛。
奔雷！
无声的轰鸣，在虚空回荡。
雷霆生生不息，周而复始，凌然之意只是遥遥指向苏恶，就让他面色一白，心生惴惴。
而神情，更是遍布愕然。
一手握斧一手持盾，这等形象在石城可谓独一份。
还有那雷光。
“雷斧……”
“周甲？”
“这……怎么可能！”
“我就知道！”这时，又有一道人影冲入洞穴，待看清场中情况，先是一愣随即面泛狂喜：
“周甲，原来血藤楼楼主也是你，你一直都在隐藏修为实力，也是你杀死的雪莉吧！”
“我就知道！”
“就是你！”
牛岩表情激动，浑身乱颤。
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周甲有问题，怀疑雪莉的死与之有关，但一直没有证据，也得不到其他人的支持，被人误解。
甚至有不少人，隐晦提出他太过多疑。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曾反思，是不是真的想多了。
而今。
一股莫名的狂喜，在他心头弥漫。
“我没有猜错！”
牛岩双目圆瞪：
“就是你杀了雪莉，姓周的，你藏的够深，周甲这个名字、身份，怕也是用来遮人耳目的吧？”
“是又如何。”周甲干脆收起泣血鬼面，神情冷漠：
“不是，又如何。”
“不错。”苏恶眯眼：
“不论是不是，今天你都必死无疑！”
冰封天地！
剑指一竖，一股极致寒意涌现，偌大洞穴好似瞬间陷入寒冬，山石表层尽数被寒霜覆盖。
一缕缕无形杀机，更是缠向周甲。
“呵……”
周甲轻呵，皮肉微微颤动，一缕缕电光自体内涌现，崩散来袭劲气，同时斧刃一晃。
暴力！
“轰！”
好似九天之上的神灵挥动兵刃，雷霆撕裂虚空，雷光当空交错、碰撞，出现在苏恶面前。
“好小子！”
苏恶眼眶跳动，心中突生警兆，来不及多想，双手虚按，循着玄妙掌劲在身前覆盖层层玄冰。
冰魄掌！
“轰！”
冰晶碎裂，丝丝缕缕的电光从中涌出。
周甲面色不变，体内源力奔涌，天璇雷转化为天打五雷轰。
“轰！”
远比此前更加狂暴、凶猛的雷霆斧光涌现，好似怒雷奔涌，吞噬前方冰晶，涌向来人。
“噗！”
苏恶口吐鲜血，疯狂倒退。
身后的牛岩面色一沉，手中长枪一抖，好似乌龙出洞，与来袭雷霆撞在一起。
“彭！”
雷霆炸裂，三人各自飞退。
周甲身躯晃动，虽然修为、实力还未恢复，但肉身抗性犹在，只是一缓就恢复过来。
五雷斧法！
雷霆涌动，五雷往复，循环不绝，雷光越来越盛，乃至涌出洞口，把两人尽数包裹在内。
千百道狂雷怒斩，凌厉而又迅疾的斩击下，本就身上有伤的苏恶只坚持了几个呼吸。
就惨叫一声，被双刃斧生生撕裂。
雷霆爆发。
碎尸灰飞烟灭。
牛岩修为要比苏恶强上一些，再加上实力完好无损，得以幸免，却也手臂发麻连连倒退。
“怎么会……”
“你身上的伤！”
他目露骇然，对方气息虚弱，竟然依旧如此可怕？
“有伤，解决尔等杂鱼也没问题，怪就怪你们自己主动找死。”周甲冷哼，迈步冲上，斧光随即大盛，让人难辨身影。
“轰！”
巨响声中，一道人影被笔直轰飞百米开外，砸倒一株株大树，随即挣扎着爬起朝远方逃去。
不过看他一瘸一拐的身形，显然已经身受重伤。
“楼主！”
杨玄纵身来到附近，眼泛迟疑：
“你……”
他自然知道现在的血藤楼楼主不是原来的那位，也知道天虎帮最近的武学新星周甲。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这两位，
竟然是同一人。
嗯……
难怪自家儿子进了小琅岛，立马就被发现，这不就是羊入虎口，不过儿子似乎就是拜了周甲为师？
一时间，
杨玄脑袋里一片浆糊，不知如何是好。
“解决掉其他人。”
周甲面色不变，甩手扔出两件黑铁玄兵：
“不要留活口。”
“是。”杨玄面色一肃：
“楼主。”
不论楼主是何身份，现今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而且儿子拜对方为师，也算亲上加亲。
以对方的年纪、修为，显露的实力，未来成就可想而知。
无论如何。
也要攀上这根高枝。
心中有了决定，他急急收起黑铁玄兵，一声招呼，命令剩下的血藤楼暗卫扑向兵丁。
周甲身形飞掠，随手斩杀了几位高手，见局势稳定，飞身追向牛岩。
“你逃不掉的！”
牛岩身受重伤，再加上本就不善轻功，面对身怀听风特质的周甲，根本逃不出手掌心。
不多时。
一片水域附近。
周甲手持斧盾轻飘飘落下。
“牛将军，不逃了？”
“呼……”牛岩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长枪，长久以来的征战杀伐，让他能临危不乱。
但心中，难免绝望，只能威胁道：
“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
“是吗？”
周甲淡笑，没有与对方多啰嗦的意思，脚下一点，飞扑而上。
圆满境界的五雷斧法，放在神煌诀之上，足可抵三关修为，雷霆绽放，如昊日当空。
即使修为远未恢复，威能依旧惊人。
牛岩双目一凝，面泛死志，长枪抖动，悍然冲入漫天雷光之中。
“轰！”
“轰隆隆！”
雷光炸裂，落在树木上，当即燃起熊熊大火；落在地面上，轰开一个个坑洞；落在水面，炸开道道水浪。
两人所过，山石崩碎、树木倒塌、水流狂卷，一切都在源力碰撞下乱做一团。
“噗！”
伴随着一道自上而下蜿蜒曲折的雷光斩落，手持长枪的牛岩身躯一僵，气息荡然无存。
也不知。
他有没有后悔，对周甲的屡屡试探。
解决了对手，周甲随手收起东西，未做丝毫停留，运转身法直奔远方，面泛动容，甚至比被苏恶发现身份还要激动。
却是识海之中，天启星正疯狂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循着天启星的指引，没过多久他就在一处河岸边停下身法，一脸诧异看向脚下的两样东西。
一枚颇为熟悉的舍利子，一个封有卷轴的玉筒。
源星，
就在那玉筒之内。
“就这么简单？”
他表情古怪，面泛迟疑。
“这也……”
“太轻松了吧？”
入手那么多源星，几乎个个都有波折，现今随便在外面逛逛就能捡到一枚，一时间让周甲有些难以相信。
迟疑了一下，他才摄起玉筒，左右看了一圈，见确实没有外人，才握碎外面的玉石。
一枚源星，悄然浮现。
循着天启星的牵引，源星当空一折，没入识海。
天慧星：悟法
寻根、明法、悟道，万法皆通。

第041章 相遇
天，
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天空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以前看小说，主角坠崖肯定有奇遇，身怀大气运之人，出门捡个木棍都可能是天地至宝。”
“想不到，有遭一日我也能碰到这等事！”
周甲面露笑意，前不久被人打断炼化龙骨的恼怒，也随之烟消云散。
若不是被牛岩引到这附近，他怕也不能随随便便捡到一枚源星，如此说来的话，似乎还应谢谢对方。
“哗……”
伴随着源星没入识海，一股滔滔不绝的源力自头顶百会穴涌出，流向四肢百骸，冲刷着周身窍穴。
不同于龙骨内的源力。
这股源力纯粹、温顺、不含杂质，不用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融入自身，壮大修为，好似本就属于自己。
甚至。
这股源力，直接冲垮了龙骨源力所带来的不适。
“呼……”
周甲长舒一口气，神煌诀有序运转，吞吸、炼化体内的源力，龙骨源力没入三关窍穴，一声裂响，三关已破。
天慧星带来的源力源源不断，在功法破了三关之后，修为继续暴涨。
初入三关！
三关破半！
三关圆满！
……
四关！
“轰！”
周身劲气激荡，源力奔涌，不过眨眼功夫，周甲所修神煌诀就从不足三关破开第四关。
修为，进阶黑铁中期。
小琅岛黑铁高手不少，黑铁中期的却不多。
天虎帮雷霸天在时，黑铁中期也不过三位，现今有了薛杨两家高手入驻，也才两位。
而今。
周甲已然算是其中的一位。
稳住修为，念头没入识海，新增的天慧星微微闪烁，关于这枚源星的一切，悄然浮现脑海。
天慧星：悟法！
明法、悟道。
消耗源星之能，帮助感悟功法，功法不同、消耗不同。
源星之能？
周甲念头一动，就见天慧星大放光芒，其后浮现一洼水池一样的东西，更有一个数字浮上心头。
源能：1873！
水池里面的‘水’，就是源能，1873就是源能数量。
这些源能，就是天慧星这些年的积累所得，只要消耗源能，就可以帮助人感悟功法。
周甲想了想，脑海浮现一门拳法。
猴拳！
这是一门在霍家堡得到的拳法，放在凡阶也属一般般的存在。
源能：－3。
下一刻。
有关猴拳的一切，就出现在周甲的脑海里，猴拳三十六路拳法，竟是事无巨细尽数了然。
怕是比创此拳法的人，还要了解这路拳法。
只是一瞬间。
关于猴拳的感悟，就已大圆满。
周甲呼吸一滞，脑海里随即翻出三身步、九重登楼步。
源能：－48。
随着源能飞速消耗，有关这两门身法的诸多感悟，也一一浮上心头，同样进阶圆满。
“厉害！”
周甲双眼发亮，直接翻出五雷斧法。
源能：－664。
“别！”
周甲面色一白，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显然为时已晚，有关五雷斧法的一切已经涌入脑海。
五雷斧法：大圆满！
大圆满境界的五雷斧法，把掌控雷霆化作本能，五雷生生不息、周而复始、无始无终。
威能，
比圆满境界，增加了一倍不止。
消耗，
竟不增反减！
但周甲的表情却不见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消耗太大，有些不舍。
更是因为天慧星的特质悟法，虽然能让人瞬间尽数明白功法之妙，却不意味着被掌握。
也就是说。
道理你能明白，但实际运用，还需要练习。
甚至就算你努力练习，受限于自身的修为、体质，也未必能够完全的掌握这门功法。
天英星：掌兵则不同。
只要修炼，自然而然会领悟、掌握功法玄妙，最终达至极限。
两者的特质有其重合的地方，但根本上却截然不同，一个注重感悟、一个在于练习。
最为关键的是。
五雷斧法本就已经圆满，足够使用，更可以用掌兵特质增加感悟，消耗这么多源能得不偿失。
“罢了！”
周甲摇头：
“至少以后进阶大圆满的时间，提前不少。”
现今有了大圆满境界的感悟，再演练之时，自然会少走诸多弯路，能够更快的掌握。
不过粗略尝试，倒也明白了悟法的特质。
凡阶功法，几点、几十点源能就可尽数领悟。
黑铁功法，则需上百乃至近千点。
同一种功法，如果有着底蕴，或者已经修行多年有所领悟，感悟圆满的消耗也会降低。
五雷斧法，应该是特例。
仅仅从圆满境界到大圆满，只是一个境界就消耗那么多，寻常的黑铁功法，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源能。
此外。
也可以有意控制源能消耗。
比如。
把一门功法感悟到精通境界，不尽数感悟，这点也可以做到，只不过需要提前准备。
而源能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行积累。
目前在他体内，是三日能得两点，从源星传来的理解看，随着周甲修为的增加，源能积累的速度也会有所加快。
“嗯……”
摄起地上的舍利子，周甲若有所思。
天慧星：悟法。
地明星：道果。
这两枚源星，就像是一对搭档，一个可以感悟功法，一个则是能把自己的感悟化为道果传给其他人。
舍利子！
书卷！
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周甲难免联想到某位几百年前的人物，一时间，脑海里浮想联翩。
“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与之相伴的，是一道凌厉剑气，剑气隔空狂飙百米，威势竟丝毫不减，似乎要把大地切成两半。
周甲眼神微动，身体下意识朝后飘飞。
同时。
一种古怪的感觉浮上心头。
感悟大圆满的三身步、九重登楼步，告诉他应该如何发力、运转身法，才能更快闪避。
但本身的境界，却让他做不到这一点，反应相对缓慢。
这就像是，念头做到了，但身体却跟不上。
像极了睡觉腿被压着的时候做的梦，心中想着拼命跑、拼命跑，腿却怎么也迈不开。
“呲……”
剑气划过地面。
坚硬的山岩出现一道深深裂痕，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一分为二，就连河水似乎也中断了一刹那。
“嗯？”
诧异声响起：
“是你！”
音落，两道身影以惊人的速度从远处掠来，落在河道两侧。
其中一人手握赤红长剑，长发散乱，目泛血丝，正自侧首看向周甲，眼神中略有惊疑。
正是来自赤霄军纪家的纪显纪公子。
另一人外罩千手佛陀气魄，腰肋处有着一道生生的裂口，面色惨白，气息有些混乱。
却是浑天匪首领张秉忠。
周甲并不认识张秉忠，却从赵苦心口中听说过对方的相貌、功法，见状双眼微微一凝。
随即朝纪显拱手：
“纪公子。”
“周甲。”
纪显眼神闪动：
“你怎么在这里？”
“算了！”
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在他眼中宛如蝼蚁一般存在的肘击，继续看向张秉忠，声音冰冷：
“在一旁候着就是。”
“是。”
周甲点头，面色不变，拿着两件东西微微后退：
“纪公子尽管动手，周某为你掠阵。”
“就凭你。”张秉忠终于侧首看了他一眼，态度漠然：
“也配！”
两人选择在这里决斗，本就有意避开外人，突然出现一个闯入者，难免让他心中有些不喜。
纪显是大敌。
纪家的赤血功一共六重，纪显年纪虽轻，竟已修至第五重。
他就算能够拿下纪显，怕也难免身受重伤，到时候万一被一小辈捡了便宜，才是笑话。
这种事，未必就没有可能。
说着，一股杀机浮现。
不如趁还有些力气，先把冒出来的这人解决。
至于圣佛舍利、大道宝卷，他与纪显一样，浑不在意，只要最终得胜，东西还能被人带走不成？
“扑簌簌！”
这时，一只飞鸟扑闪着翅膀飞来，落在纪显身旁，口中吱吱叫唤不停。
“这个时候……”
纪显眉头皱起，面泛不悦。
一场好好的大战，三番两次被打断。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不悦，他抬手就要摄起飞鸟，突然一缕劲风袭来，直奔飞鸟。
“唰！”
纪显挥剑，斩碎劲风，侧首看向周甲，眉头皱起：
“你干什么？”
“公子大战在即，周某怕你分心，这飞鸟传讯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可能是一个陷阱。”周甲一脸正色：
“万一里面有什么乱你心神的事，怕是不利。”
他见过这只飞鸟。
速度飞快、灵动异常，且形貌类似于普通飞鸟，常被人下意识忽略，经常被牛岩用来紧急传讯。
“唔……”纪显若有所思：
“有道理。”
话虽如此，他还是取下飞鸟传讯，在周甲慢慢绷紧身体之际，随便扫了眼上面的内容。
随即冷哼一声，手掌一动，信笺化作飞灰。
“你怎么了？”
他看了眼周甲，眼带疑惑：
“那么紧张干什么？”
“是吗。”周甲裂了裂嘴：
“可能是那位朋友的眼神太过凌厉。”
“确实。”纪显看向张秉忠，轻轻一笑：
“阁下莫不是对他起了杀心，不过周甲你可以放心，有本公子在，没人能在这里碰你。”
“是。”周甲点头：
“多谢公……”
“唰！”
“轰！”
他话音未落，一抹赤红剑光就已出现在面前，空气在呼啸剑气下一分为二，与突然竖起的盾牌撞在一起，激起劲气奔涌不止。
四相盾震！
剑盾相撞，肉眼可见的空气波动席卷四方。
周甲单手持盾，身躯微弓，脚下的地面四分五裂，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眼神变的淡漠，看向面前的纪显：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纪显面色一沉。
“有趣！”
张秉忠双眼一挑：
“小琅岛的后起之秀、天虎帮的长老周甲，这个名号我也有所耳闻，想不到竟能硬抗纪显你的一剑。”
他看的清清楚楚。
纪显刚才那一剑，蓄势而发，未曾有丝毫留力，虽然因为与自己厮杀半天气力渐衰，力道有所减弱。
但也绝非一个初入黑铁的人所能抵挡的。
甚至。
就连黑铁中期，若没有提前防备，也未必能够挡的住。
“是你杀了雪莉？”
纪显没有理会张秉忠，双眼隔着盾牌直视周甲，神情冰冷：
“牛岩，也已死在你的手里？”
“甚至……”
“赵苦心也在你手中！”
“纪公子。”周甲轻叹：
“这时候，似乎不适合说这些事，那位还在等着你，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可以以后再说？”
“不错。”张秉忠朗笑：
“纪公子，你如果想要以一对二，张某也无意见。”
“张秉忠。”纪显闻言冷哼：
“你怕是还不知道，这位周甲还要另外一个身份，血藤楼楼主，我记得你一直在找他。”
“嗯？”
张秉忠面色一沉。
随即缓缓侧身，幽深似海的双目直视周甲：
“是你，杀了尼娜？”
“……”
周甲抿嘴。
两股杀机，如有实质落在他的身上。
顿了顿，他突然长叹一声，收起掌中的圣佛舍利和大道宝卷：
“两位既然都对周某心生杀机，不妨一并解决。”
“人是我杀的。”
他活动着脖颈，压抑许久的气息缓缓释放，一股恐怖的雷霆之力，无声无息席卷八方。
这股意念之强，甚至引得天地变色。
“轰隆！”
天际乌云席卷，眨眼功夫电闪雷鸣，急雨倾盆而下。
周甲微举双刃斧，雷光闪烁、明灭不定，竟是与天际乌云中的电光，隐隐有所相合。
念动，
天地合！
张秉忠、纪显齐齐变色。
本以为是只随手就可碾死的蝼蚁，不曾想竟藏有其他身份，原本以为已经足够看重。
不想。
此人威势之盛，竟盖过了他们。

第042章 终战
先天高手、转阶法师、黑铁强者，都可以自身的精神力引动天地之力，化作种种神奇手段。
御火、控水，手握雷电。
若是提前做好准备，呼风唤雨也是等闲。
但操控天地之力，并非易事，即使是对于黑铁高手，也是如此，需凝神、施法方可。
费穆世界的法师已是操控天地源力的佼佼者，绝大多数情况，也要借助法杖、源符。
唯有白银强者。
才能做到念动法随，不拘外物。
周甲自非白银，却能隐隐显露出念动法随的特质，这在其他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场中两人则不同。
纪显是纪家公子，张秉忠曾是皇室内卫首领，两人的见识不可谓不广，一眼就看出端倪。
出现这种情况。
说明周甲的身上，有着一门极其了得的顶尖传承，一们超出小琅岛三功六法的法门。
而且。
他已尽数掌握！
不如此，做不到这等地步。
“轰隆！”
天际雷霆奔涌、咆哮，急雨如瀑，自高空倾泻而下。
电闪雷鸣。
光暗明灭。
一闪一暗之间，三道人影已经撞在一起。
烽火连天！
纪显掌中赤红宝剑当空划出道道虚影，红痕遍铺天际，好似无边烽火燃烧，杀声震天。
每一团火焰，都代表着一抹绽放的剑光。
数十米之内，几乎尽数被其包裹。
天罡十字手！
张秉忠身外的气魄虚相好似一尊巨人，千手如来不做慈眉善目之相，唯有金刚怒目之举。
天罡十字手乃朝廷皇室秘传法门，融天罡三十六手绝学与圣堂十字剑为一体，威能恐怖。
千手交错，拳影重重。
霎时间。
周遭空气如水面一般泛起涟漪，更是暗流涌动，恐怖的劲气疯狂消磨着内里的一切。
五雷斧法！
相较于另外两人，周甲所占空间最小，身形却最为引人瞩目，好似一团雷光般耀眼。
剑光、掌影的中心，一抹雷霆稳稳矗立。
伴随着雷光乍现，无数弧形雷电无序扩张，宛如蛛网交织，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一扫而空。
“轰！”
“轰隆隆……”
三人交错、对撞、飞速移动，劲气呼啸奔涌，眨眼之间，就已奔出里许开外撞入一座山头。
坚硬的山石在三人面前，也如柔软的豆腐，被其轻轻一撞，就化作觅粉，漫天飞舞。
天际乌云厚重。
渐渐的。
好似夜幕降临，周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雷霆当空绽放之际，能隐约看到下面的人影。
……
……
……
“轰！”
雷声轰鸣。
赵南絮立于酒楼顶层，背负双手、面泛愁容，此前面上的凌厉之意，已是荡然无存。
仅有些许的担忧，显出美眸。
“噼……咔……”
电光划过虚空，映照出下方长街上的一个车队。
雷！
车队旗帜迎风猎猎，硕大的雷字分外醒目。
雷家。
赵南絮若有所思，看车队的情况，马车里坐着的应该是即将接任天虎帮帮主的雷眉。
“郡主小心。”
身后的老妪双耳轻颤，上前一步：
“周围有动静。”
“是吗？”赵南絮面色不变，视线朝着黑暗看去。
下一刻。
一道道黑影从暗处略处，无声无息扑向车队，他们掌中的兵刃显然也做了特殊处理，不会反射亮光。
他们小心翼翼飞掠，又有夜色、急雨遮掩，直至有黑影逼至近前，才有人发现不对。
“敌袭！”
“小心！”
吼声震天，同时伴随着利刃划过肌肤的声音。
雷霆明灭不定，一道道人影栽倒在地，头颅从脖颈上滚落，鲜血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噗！”
“拦住他们！”
“你们是谁？”
正中的马车车帘被人掀开，一双阴冷肃杀的眸子，似乎刺破黑暗，让观望的赵南絮心中一动。
“雷眉？”
“不错。”老妪音带诧异：
“一个小小的石城，竟不乏天之骄子，那周甲有着异族人血脉也就罢了，此女也不差。”
赵南絮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雷眉！”
一声怒吼自下方响起：
“你真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当日杀我兄长苏蟾，你可知，被人尽数看在眼里。”
“是你，苏弄。”雷眉轻哼：
“胡言乱语，我何时杀了苏蟾！”
“竟敢当街截杀天虎帮的继任帮主，你们苏家莫不是要与天虎帮动手，真是不懂大局。”
“去你妈的大局！”苏弄大吼，挥舞重达数百斤的双锏扑上：
“贱人，去死！”
“就凭你？”雷眉冷笑，修长有致的身躯从车厢内穿出，身如流星赶月，双手握拳挥出：
“也配！”
赤手空拳与重锏相撞，一声闷响震彻四方。
雷眉身躯飘飞，缓缓落地，蓄势良久、暴怒出手的苏弄却是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退。
“不可能！”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雷眉：
“黑铁！”
“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雷眉轻哼，脚踏轻盈灵敏的步伐逼近对方，双拳如重山砸落：
“受死吧！”
“彭！”
人影倒飞。
“黑铁啊！”赵南絮抬头，收回视线。
自雷眉显露自己黑铁的修为，下方的战局就已经没了悬念，想了想，她朝老妪吩咐道：
“明天送一张请帖，让她过来一趟，如此年纪的黑铁，也算有些潜力。”
“是。”
老妪应是。
赵南絮继续问道：
“可曾查到，张秉忠、纪显在哪里决斗？”
“不曾。”老妪摇头：
“张秉忠肯定不愿意被人盯上，纪显只要确定不是陷阱即可，大概率选在无人的地方。”
“再加上这种天气……”
她看了看外面，道：
“估计要等有了结果，我们才能知道。”
“结果。”赵南絮美眸闪动：
“以你看来，他们两人谁强谁弱？与你相比哪？”
“老奴不曾见过纪显，对张秉忠的实力也了解不多。”老妪垂首，道：
“他们两人距离黑铁巅峰都不过一步之遥，实难分辨谁强谁弱，更何况高手相争有时候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差距不是太大，弱者未必不能胜，强者也未必不会败。”
“至于老奴。”
她轻轻摇头：
“百招之内我若不能赢，则必输无疑。”
有句话她没有说，那就是在她看来，也许纪显会输，但就算张秉忠得胜，怕也难逃一死。
纪家的手段，另有玄妙。
“哦！”
赵南絮美眸微挑。
“郡主且放宽心。”老妪再次开口：
“所谓富贵有命，生死在天，当年的是也许就该于今日了结，不论是生是死，他们大概都心甘情愿。”
“我只是可惜。”
赵南絮轻叹：
“都是天之骄子。”
不论是张秉忠，还是纪显，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放眼偌大石城，就没有能与之相抗者。
……
……
……
“轰！”
三人再次对撞，终于显出高下之分。
纪显面泛苍白，脚下踉跄，朝后倒退数步，胸腹急速起伏，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周甲手臂颤抖，双腿略显无力。
唯有张秉忠，不显异样。
论及底蕴。
还是这位活了不知几十年的浑天匪首领，最为深厚。
不过他同样不敢大意。
尸陀！
心猿！
双手轻捏印诀，张秉忠双眼一睁，体外的气魄不大反缩，化作丈余之高，但更加凝神。
得秘法加持，千手佛好似活了过来，双眼闪烁着琉璃光泽，千手挥舞，直扑纪显所在。
天罡十字手！
这路拳、印、秘结合的拳法，本就威能了得，但普通人只有双拳，威能自是有着极限。
而千手佛气魄，与之结合却相得益彰。
一瞬间，
就是数十次猛烈攻击。
黄沙万里剑！
纪显双目一凝，掌中赤红宝剑当空斩出道道凌厉剑气，剑气所过，空中拳印当即烟消云散。
相较于其他两人，他身上的底牌更多。
单单是手中的宝剑，就非其他人所能比。
“噼啪……”
周甲身裹电光，脚下地面暴碎，整个人突兀出现在纪显面前，斧光以惊人的速度落下。
数百斤的双刃斧，在他手中就像是一根稻草，挥舞急速，纵横捭阖。
轻轻晃动手腕，就把两人尽数包裹在内。
斧刃破空，雷霆之力内敛。
“彭！”
“轰！”
狂暴、恐怖的雷霆之力，唯有在对撞的那一瞬间，才会轰然爆发，撕裂来袭的一切。
三人看似混乱互殴，但纪显明显承受的压力最大。
其他两人若有若无形成联手。
渐渐的。
他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
“斗转星移！”
张秉忠面色凝重，双手掐印，引着周甲的雷霆之力轰向纪显，他也紧随其后迈步逼近。
“轰！”
劲气奔涌。
纪显口吐鲜血倒退。
张秉忠眼神微动，正要乘胜追击，就见几十道斧光铺天盖地斩落。
斧光看似无序，实则内藏五行变换之妙，雷霆奔涌，起初不过丈许，眨眼就包裹八方。
“哼！”
“轰！”
气魄、斧光对撞，两人同时暴退。
“唳！”
陡然，一道万鬼齐哭的长啸出现的两人耳边，感知中天地间的一切陡然化作血红一片。
一股渗入骨髓的杀机，让他们心头狂跳。
不知何时。
纪显的左手多出了一柄血红长剑，长剑只是轻轻一挥，前方百米内的树木齐齐倒退。
“咔嚓！”
就连张秉忠体外的气魄，竟也浮现一道裂痕。
周甲面色凝重，身躯猛然一缩，左手盾牌朝前猛击，圆满境界的四相盾震严防死守。
“噗！”
外面疯狂涌动的劲气，被剑气轻松撕裂。
“呲……”
盾牌上，陡显一道裂口。
“彭！”
周甲身形微颤。
无伤！
他眼眶跳动，心中也松了口气。
龙骨！
赵苦心给的龙骨，让他左手的力量比右手强了足有一倍，防御力更是因此大大增加。
这一幕。
不止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让另外两人双眼一缩。
“联手！”
张秉忠大吼：
“先解决他！”
“药师！”
气魄被破，本应重创。
但药师秘咒一起，他身上的伤势瞬间被压制住，甚至就连皮肉都显出晶莹剔透的如玉色泽。
短时间内，实力不减反增。
口中低吼，猛冲周甲。
纪显眼神闪动，随即轻哼一声，掌中仅剩一半的血剑猛刺而来。
“轰！”
剧烈的轰鸣声，把急雨当空震出了一个巨大的水球，内里泥土飞扬，山石树木暴碎。
周甲双足踏地，在石头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浑身上下冒着白烟，拼命喘气。
对面。
两人双目一缩。
“呵呵……”
周甲抬头，表情渐渐变的狰狞：
“看来。”
“还是我，比较强啊！”
“啊！”
怒吼声中，他掌中的双刃斧雷光爆现，刺目的雷霆几乎把附近里许之地，照耀的通透。
暴力！
龙虎！
五雷斧法！
明明修为仅是破四关，但有着种种加持，他所爆发出来的底蕴，堪比破了神煌诀第八关。
而圆满境界的五雷斧法，更是超过了其他人。
也许张秉忠、纪显所学法门不亚五雷斧法，修为也不弱，但他们对于武学的理解显然不如周甲。
而且。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甲对于五雷斧法的掌握，也越来越熟练，朝着大圆满境界突飞猛进。
“死！”
“轰隆隆……”
天雷五滚。
霎时间，滚滚雷光浮现场中，斗大雷霆咆哮斩出，肆无忌惮绽放威能，狂飙的斧光席卷八方。
场中除了漫天雷霆斧光，再无一物可见。
张秉忠、纪显对视一眼，明明是一对死敌，此时此刻，竟生出一种联手对敌的默契。
不联手，他们必死无疑！
“千手寂灭！”
“杀身成仁！”
两人同时踏步，迎向雷霆。
“轰！”
“轰隆隆……”
漫天雷霆之中，不时冒出一尊千手巨佛，仰或斩破一切的赤红血剑，扫开一方雷光。
但下一刻。
雷霆滚滚，再次把一切淹没。
三人所在数十丈，尽数被雷霆覆盖，雷光如水，奔流不休。
“轰！”
血光破碎。
“轰！”
气魄崩灭。
“轰隆隆……”
一道曲折蜿蜒的雷霆，从天际乌云中探出，好似神灵挥动掌中神兵，朝下方斩落天罚。
“轰！”
一方地面，被生生从大地上抹除。
……
……
……
不知过了多久。
浑浑噩噩的赵苦心被人唤醒。
“周甲。”
看着身旁面色惨白、气息虚弱的人影，赵苦心目泛激动：
“结果如何？”
“谁……”
“谁赢了？”
他心中忐忑，几十年的等候，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
“……”
周甲张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股逆血就上涌咽喉，身躯一颤，先吐出一道血水。
“你怎么样？”
直到这时，赵苦心才意识到周甲的情况不对。
“死不了。”
周甲摆了摆手，慢声道：
“他们两个都死了。”
“都死了！”赵苦心双眼一亮，浑身颤抖：
“两败俱伤！”
“……差不多。”周甲缓缓点头。
“好，好！”赵苦心声音带颤，连连叫好，不过下一刻又有些迟疑道：
“你不会骗我吧？”
“看我是个将死之人，说好消息……”
“当啷！”
周甲手一挥，一柄赤红宝剑跌落在地。
赵苦心眼一缩，呼吸几乎停滞，他自然认的这把剑，纪显的贴身佩剑，此剑在这里纪显的下场可想而知。
纪显已死，另一人也没必要骗自己。
“好！”
“好啊！”
赵苦心嘶哑着嗓子长啸，身体疯狂颤抖，身上的药膏也簌簌落下。
片刻后。
声音停歇。
周甲盯着他，一动不动。
“你看着我干什么？”赵苦心面泛不解。
“你怎么没死？”
“我……不是还有些时间的吗？”
“可是我看书上写的，那些人处心积虑多年，都是大仇得报、心情激荡，当场去世。”
“……”
赵苦心一脸无语：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死？”
“那倒不是。”周甲摇头：
“前辈还答应把皇族秘法写下来，自然是越晚死越好，我只是担心你的情况。”
“有劳。”赵苦心叹气：
“我这就把法门告诉你。”
“先不急。”知道对方一时半会死不了，周甲反到不怎么着急，而是伸出手，逼出一道道血色红线：
“前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锁脉血线！”赵苦心定睛一看，随即面色变换：
“你杀了纪显？”
“果然。”周甲收回手臂，眉头皱起：
“这东西在姓纪的死的时候，就出现在我的身上，虽然能勉强压制，但似乎不能祛除。”
“能压制，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赵苦心眼神闪动，道：
“此物是纪家的诅咒，只要杀死纪家血脉，身上就会有，而且还会被纪家的人追踪到。”
“不过你能压制，暂时无妨。”
周甲心头一沉。
第六卷 天虎

第001章 典礼
大林王朝算上未曾陷落墟界的时候，已有八百年之久。
因现任皇族赵姓，据传本是林姓家奴，得位不正，历代皇帝多以仁德著称，以全名声。
宣仁三十七年。
洪泽域附近，虚空开裂，一块块世界碎片跌落，诸多来自于‘深渊’的无智生灵肆虐。
六族一时大乱。
而石城。
此即正张灯结彩，为天虎帮新帮主接任大贺。
为了今日典礼，天虎帮大开宝库，全城施粥、放粮，帮众各有犒赏，满城皆受恩惠。
“军方的人终于走了！”
酒楼上，有人叹道。
“是啊！”
“天虎帮在的时候，城中乱归乱，只要咱们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却不会受什么影响，而军方的人一来，所有人都过不安生。”
“没错，就说清查正气堂，说的好听，实际上有多少人蒙冤、有多少人身上不清不楚，谁知道？谁清楚？”
“就是，那短短几个月，不知道多少家宅被抄，多少产业被贱卖，多少人因此丧命，又有多少人成为他人的玩物。”
“哎！”
一声长叹。
“倒是有些想念天虎帮在的时候了。”
一时无人吭声。
事实也确实如此。
天虎帮在的时候，军方就算来人，上面也有人扛着，下面的普通人大多没什么感受。
而天虎帮一散。
石城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突然间冒出来，整日你追我打，一刻不曾停歇，乱成一窝粥。
保护费更是一日三收，今天他来、明天他来，不给就是打砸抢烧。
给了。
可能过几天收保护费的势力已经消失不见，过几日换了新的地头蛇，保护费还是要交。
唯有天虎帮，可一扫诸多势力，让石城不至于如此混乱。
这自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却已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来了！”
“来了！”
守在门口的小二大声叫喊：
“雷帮主的车队来了！”
“哗……”
话音刚落，整个酒楼都起了躁动，几乎所有人都跑了出来，探着身子朝外面的街上看去。
“咣……”
敲锣打鼓声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喧哗。
“撒钱了！”
“雷帮主撒钱了，听说里面还有源石！”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多少年才能一遇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快！”
瞬间，人潮奔涌，冲向车队。
不过在百余位彪形大汉的拱卫下，车队的行进速度未曾受到丝毫影响，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
车队正中，一辆奢华、庞大的车轿被八匹驯化的凶兽拉扯着，缓慢前行，巡游半城。
八位散花天女、八位散财童子立于车轿两侧，手持花篮，一边前行，一边朝两侧挥洒鲜花、源钱。
“哗……”
源钱飞舞，也引得围观众人躁动。
……
……
……
雷府。
天虎帮总舵。
几日前。
后面的雷家人都被迁了出去，另外安排了住处，这里也彻底、真正成为天虎帮办公之所。
兼，帮主的私人住处。
这倒不是新帮主性情冷漠，而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护不住那么多人，提前做了准备。
长老、护法早已在此等候。
现今的天虎帮，共有四位长老，奔雷斧周甲、风公子吴伯仲，还有无形剑、铁手，陈、郑两位老一辈。
另有三位护法。
其中头陀鲁东问，也是黑铁高手。
再加上从小琅岛而来坐镇的三位，现任帮主雷眉，天虎帮的黑铁高手数量，已然有了八位。
论数量，已经不比曾经少多少。
就连黑铁中期强者，因为有薛霄、杨云翼在，依然不弱，唯独缺少一位雷霸天坐镇。
周甲端坐左手第三个位置，双目眯起，气定神闲。
其他人则神情各异，尤其是曾经站在裘应辰一边的人，更是眼神闪烁，暗中时有窃窃私语。
“过地门！”
一声洪亮的吼声，让众人回神。
“踏天梯！”
吼声越来越近。
众人也纷纷站起，就连从小琅岛而来参礼的薛家老祖薛烈图，也很给面子站了起来。
“恭请帮主入殿！”
“恭请帮主入殿！”
“……”
伴随着喝声，一道倩影踏步行入大殿。
今日的雷眉身着凤蟒华服，大袖飘飞，腰悬玉带，长衣拖地，修长的脖颈高高昂起，好似受封管理天下飞禽的凤凰。
面上也画了精致的妆容，上扬的眉峰带着股凌厉之意，绷紧的神情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长发盘起，衬以玉饰，越发显得端庄贵重。
缓步踏来，无形的威严随之扩张，大殿内的窃窃私语声，也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散去。
周甲微微垂首，以示恭谨。
“参见帮主！”
“参见帮主！”
“免礼。”
雷眉的声音带着股天然的嘶哑，这样少了份女子的娇媚，却也让她多了份别样韵味、威严。
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场中回荡：
“诸位坐。”
随即看向薛烈图，点头示意：
“薛前辈，请上座。”
“嗯。”
薛烈图轻捋胡须，缓缓点头。
待到众人依序坐下，外面候着的司仪转身喊道：
“礼毕！”
“诸位贺！”
“丁家家主丁北堂，恭贺雷小姐继任天虎帮帮主之位，贺礼：三十源晶、白玉飞马六头、通骨丹十瓶。”
“盘水山庄庄主苍清，恭贺雷小姐继任帮主之位，贺礼：五十源晶、画圣千水图一副……”
“水邬邬主……”
喝声不断，一位位客人也相继入座。
这等事自有陈、吴两位长老招呼，地位一般的安排在前院，地位尊贵则需雷眉亲自见过。
礼仪琐碎，时间更是要持续很久。
周甲本就不喜这些事，渐感不耐，索性闭上双眼，在座位上静静调息。
“帮主！”
这时，陈长老从前院急匆匆奔来，道：
“玉京郡主来了！”
“哦！”
雷眉面色微变，急急起身：
“在哪，带我过去。”
现今这世道，强者为尊，绝大多数郡主实则没有什么地位，但这位玉京郡主不同。
她是皇太子爱女。
深得圣宠。
而且年纪虽轻，却早早证得黑铁，未来可期。
“不用了。”一个爽朗之音响起，在吴长老的陪同下，身着便装的赵南絮缓步行入大殿：
“今日是雷姑娘大喜的日子，南絮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不敢，不敢。”
雷眉侧身拱手：
“这点小事，不敢叨扰郡主，郡主能来，鄙帮蓬荜生辉，请上座。”
说着，伸手一引，让出自己的座位。
“别！”赵南絮笑着摇头：
“岂敢喧宾夺主，前几日南絮在小琅岛拜见了薛前辈，正有些修行疑惑想要请教一二。”
“不妨在这里加一个位置。”
说着，朝薛烈图点头示意。
两女并肩而立，自然让人下意识做出比较。
相较而言，雷眉气质多显硬朗，眉峰含煞；郡主面部线条则比较婉约，自有一股端坐之意。
虽然雷眉身着华服，贵气逼人。
郡主则一身淡雅素装，笑意闲适。
但两人站在一起，却自然而然显得郡主气度更加，那种高人一等的贵气，深入骨髓。
一举一动，都彰显不同。
雷眉与之相比，唯有英气更甚。
这时候。
衙门、苏家，都派了人前来，被人安排着入座。
城主欧阳沆罕见现身，送上贺礼，也显出衙门对于天虎帮帮主的位置，有多么重视。
倒是苏家，仅来了两人。
一位苏春元，黑铁初期修为，实力算不得出众，经常行走于诸多势力之间，以交游广阔著称。
他来，理所当然。
另一位却是苏家的客卿长老，武彦才，黑铁中期修为，不善言辞，除此之外仅有些许小辈陪同。
真正有分量的苏家人，并未现身。
对此，天虎帮的人也不觉奇怪。
苏家、天虎帮本就不对付，为了遏制天虎帮的发展，苏家明里暗里不知用了多少花招，前段时间据闻更是设伏暗杀雷眉。
来两人，也很正常。
“散人庄损之，恭贺雷小姐继任帮主之位，贺礼：五十源晶、玉如意一对、宝药三瓶。”
司仪的喊声，让正小声与郡主说话的雷眉声音一顿，随即面露狂喜。
“庄大哥！”
“快！”
“快请庄大哥进来。”
“是庄损之，他竟然还活着？”
“有十几年了吧，他离开天虎帮那么久，一直都没有音讯，想不到这时候赶了回来。”
“他应该已经成就黑铁了吧？”
周甲睁眼，双耳轻颤。
众人的窃窃私语尽入耳膜，倒是让他知道了这位的来历。
庄损之，雷霸天早年已故结义兄弟的儿子。
此人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修成凡阶十品，在当年与另外三人并称石城四杰，有望黑铁。
但因故恶了雷霸天，一气之下远走他乡。
关键是，早些年雷霸天有意把雷眉许配给他，而且曾数次在正式场合谈及此事。
“雷眉！”
一位踏步入殿，面带朗笑。
只见来人相貌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眸子更熠熠生辉，昂然之气尽显。
黑铁！
而且还不弱。
“庄大哥！”
雷眉起身相迎，态度热情，甚至主动伸手牵住对方，引着他招呼殿中帮众安排座位。
口中更是关切问道：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音讯全无，你不知道我与父亲有多担心，父亲也多次自责不该语气那么重。”
“不过。”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只要回来了，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庄损之面泛动容：
“帮主客气了，我当时也是太过冲动，事后想想也很是后悔，不过当时年少抹不下面子。”
“后来结识了几位朋友，侥幸进阶黑铁，一直到现在。”
“庄大哥果然成就了黑铁。”雷眉一脸赞叹：
“我就知道！”
“来。”
“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玉京郡主。”
“玉京郡主！”庄损之拱手。
场面一片和谐，周甲则是若有所思，视线没有去看庄损之，而是看向场中另外一人。
与他一般的，大有人在。
那人是来自小琅岛的杨秀，随薛霄、杨云翼一起入驻天虎帮，也是某些人内定的帮主丈夫。
先让雷眉接替帮主之位，稳住帮内人心，然后在恰当的时机与杨家后辈佼佼者结亲。
以后天虎帮被杨家接手，也就自然而然。
这，
应该就是小琅岛的计划。
计划并不复杂，更是堂堂正正，理所当然。
但看今日雷眉的态度。
怕是，
起了波折。

第002章 戮天
今天是雷眉大喜的日子，又有多年未见的好友回来，一时间眼眉舒展，面上笑意不散。
恭贺声，更是连绵不绝。
除了小琅岛的几位因为庄损之的出现，面泛异样，其他人无不兴高采烈。
“周……”
“周师弟。”
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师姐。”周甲回头，看向来人，面上略有诧异：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单紫堇。
单慕华的女儿。
初入小琅岛的时候，多照顾周甲。
今日的她身着蓝绸绣花长裙，面上画了淡淡的妆容，把眉宇间的那股疲惫遮掩下去。
不同于雷眉。
她同样死了父亲，却没有琐事烦心，所以这些时日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期间，周甲见过她几次，日渐憔悴、寡言少语。
亲人离世，再不能相见的悲伤，除非亲历，不然很难明白个中感受，周甲倒是知道。
他陷落墟界的时候，也曾迷茫、悲痛，不知所措，只好让自己沉浸在锤炼武艺之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恢复过来。
“刚到。”
单紫堇点头，低声道：
“你能不能帮我在天虎帮找个事做？”
“为何？”周甲一愣，随即面色微沉：
“岛上有人欺负你？”
“欺负……”单紫堇眼泛恍惚，轻轻摇头：
“也算不上，只不过父亲去世，住处要收回，而且我也不想留在岛上，平白看人眼色。”
看来，还是受了委屈。
“人走茶凉理所当然，不过这才多久，岛上这么做委实让人心寒。”周甲面泛不悦，道：
“要不要我帮你说说？”
“当然，你要是想来天虎帮做事也容易，以师姐的医术、武功，想来帮主定然欢迎。”
“帮我找些事做吧。”单紫堇笑意中透着苦涩：
“这样也免得我整日胡思乱想。”
“也好。”周甲点头，招呼人在自己身边加了个座位，让单紫堇坐下：
“师姐与帮主不熟？”
“嗯。”
单紫堇点头：
“眉姐姐比我要大上几岁，也不常到岛上去，我那时候又怕生，小时候玩不到一起。”
“帮里不必岛上，琐事很多。”周甲低声开口：
“这样也好，就当散散心，不过师姐还是要多注重修为，不要因为差事放松了修行。”
“我明白。”
抬头看了眼周甲，单紫堇美眸闪动。
当年。
对方初入小琅岛，她作为师姐，还曾趾高气扬一段时间，两人的修为虽有差距却不大。
而今。
已是天壤之别！
她九品，能否成就黑铁还是未知，周甲却已名震石城，据说因体质之故实力堪比黑铁中期。
假以时日，定是第二位雷霸天。
“雷眉！”
“雷眉……”
就在这时。
一个饱含怒气的喝声，自院外传来，飞速逼近。
喝声如雷，裹挟着劲风直扑大殿，风声呼啸，刮得桌椅板凳摇摇晃晃，酒盅瓷器更是当场崩碎。
“谁？”
“好大的胆子！”
前院的吴伯仲大声怒喝，挺身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殿内。
众人也是面色一沉。
今日可是天虎帮大喜的日子，各方势力皆至，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敢来这里闹事。
找死不成！
下一刻。
“轰！”
劲风乍起，一道人影自殿外狠狠撞来，双脚落地后连连后退，脚下坚硬的石板更是当场碎裂。
是吴伯仲！
他竟是被人生生轰入大殿。
“吴长老！”
“谁？”
“找死！”
众人大吼，纷纷起身。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也出现在大殿门口。
来人身材魁梧，面目狰狞，一双眸子满布杀机，视线掠过场中众人，落在雷眉身上。
“好胆！”
郑长老低喝，挥掌迎上。
这里是天虎帮驻地，他脚下轻踏，气息与阵法相连，掌势一起，方圆数丈尽数被其涵盖。
其威，惊人。
作为曾经站在裘应辰一边的人，他身为天虎帮长老，自不怕雷眉报复，但却要维护身边人。
此即主动出手，也有朝雷眉示好的意思。
“轰！”
郑长老有铁掌之称，掌法自是不凡，来人虽然不弱，依旧被生生逼退数步。
黑铁初期？
心中了然，他正打算乘胜追击，就察觉到一股凌厉杀机自殿外浮现，下意识止住步伐。
竟然还有人！
“天虎帮，好大的威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紧随其后，是再次出现的两人。
除了一开始的魁梧大汉，后方两人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修长、面色冰冷，女子目泛寒光，随手一挥，一道乌光电闪射向大殿正中。
“咄！”
乌光落地，却是一枚令牌。
令牌色成暗褐，像是鲜血枯竭后的颜色，上有两个大字：戮天。
“戮天阁！”
“那群疯子！”
场中一静，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也止住身形，眼神来回变换，面上更是隐隐显出忌惮。
周甲也微眯双眼。
戮天阁是玄天盟内门的一大分支。
这一分支，弟子崇尚杀伐，传承多走极端，里面有很多类似于裘应辰那等杀妻弃子之人。
曾经。
在那星城碎片世界里，他碰到过一位妖妇宋萱，就是这一脉的弟子。
“原来是戮天阁的朋友。”雷眉美眸闪动，缓缓站起：
“不知诸位所来何事，雷眉自问从未得罪过诸位，若是前来恭贺，如此做派大可不必。”
“真当我天虎帮好欺不成！”
说着，声音渐寒。
“咳咳！”
一旁的薛烈图也轻咳起身：
“老夫与戮天阁的邱九也算相识，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邱师叔。”来人面上终于浮现异样，那位甩出令牌的女子微微额首，朝上方示意：
“想不到，这里还有位前辈。”
说着，伸手一引：
“我们师兄妹三人刚从兽谷出来，跟随苏师弟回家探望，不想师弟的兄长竟是被人所杀。”
“雷眉。”
魁梧大汉上前一步，直视雷眉：
“可还记得苏琼！”
“苏琼？”雷眉眯眼，念头转动，倒是翻出些印象：
“前段时间，在夜里偷袭我的人之一？”
当日，因为她杀了苏蟾，引得苏家一些年轻人心生怒火，竟是带着一群人趁夜袭杀。
可惜。
杀人未成，反到丢了性命。
其中一人就是苏琼，此人来自苏家旁支，身份不高，甚至可以说苏家没几人真正在意。
不曾想，他还有位拜入戮天阁的弟弟。
“此事我倒是知道。”
薛烈图捋须，道：
“天虎帮与苏家沟通过，是件误会，虽然闹出人命让人遗憾，但苏家的朋友已经揭过。”
说着，看向苏家几人所在位置。
苏春元面泛尴尬，似乎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闹出这等事。
“揭过？”
大汉冷哼：
“苏家揭过，我苏衮可没有答应！”
“家父早亡，是兄长抚养我长大，在下学有所成正欲报答，你却害了我兄长的性命。”
“岂有一句话就揭过的道理？”
“苏衮。”苏春元眼神闪烁：
“雷帮主也不知道你兄长当时在场，更不知你拜入了戮天阁，不然的话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算了吧！”
“算了？”即使是自家长辈，苏衮也是丝毫不给面子：
“你说算了就算了？”
“那你想怎么办？”初来乍到的庄损之上前一步，护住雷眉：
“阁下咄咄逼人，真当我天虎帮无人不成？”
“怎么办？”
苏衮低吼：
“我要她偿命！”
音未落，他已猛冲十余丈，五指伸展，劲风在大殿内咆哮，如山劲气悍然涌向雷眉。
“好胆！”
“你敢！”
虽然畏惧戮天阁的名头，但自家帮主受人威胁，也不能忍，一时间道道人影猛扑而出。
“滚开！”
“轰……”
苏衮掌如磨盘、拳似炮筒，竟以一己之力轰飞众人，猛冲雷眉所在。
实则，场中不乏高手，如薛霄两家的人，衙门、苏家的黑铁中期，都可压制住此人。
但他们有的有所顾忌，有的有异样心思，竟是无一人动手。
动手之人，看似凶狠，也个个留有余力。
那么多人，竟眼睁睁看着苏衮飞速靠近雷眉。
庄损之面露凝重，缓缓提气，正准备拼尽全力护住雷眉，就见一道人影出现在场中。
“彭！”
来人大手一伸，与苏衮撞在一起，随即五指猛扣，直接抓住对方手腕，扯着身子朝地面砸去。
“轰！”
大地震颤，苏衮也给砸到在地。
是周甲。
周甲面色冰冷，一手提着苏衮，像甩破布一般，再次朝地面砸落，直接砸出一个凹坑。
“住手！”
“你敢！”
与苏衮同行的一男一女面色大变，齐齐扑来。
两人一人持剑，剑光锐利，削切空气；一人手拿重锏，隔空挥舞，虚空当即闷雷滚滚。
“死！”
玄天盟内门所传秘法，无不威力恐怖。
尤其是戮天阁，更是精擅杀伐之术，两人师出同门、心意相通，联手之下威能更胜。
即使是周甲，也不得停下手上的动作。
五行天罡！
他虚抬左手，手臂皮肉急速震颤，好似一面盾牌，恐怖而又凝然的劲气凭空浮现场中。
“轰！”
劲气轰鸣。
周甲立于场中，左臂横隔身前，一层透明的罡劲笼罩周身，也把来袭攻势生生拦住。
“啊！”
地上的苏衮怒吼着爬起。
他发丝散落，满脸鲜血，心中怒火中烧，面目更是狰狞，咆哮一声握拳袭来，三人如三道黑影猛冲。
“哼！”
周甲轻哼，双手轻颤，丝丝电光出现在护身罡劲上。
“轰！”
四人当空对撞。
劲气轰鸣声中，四道人影同时暴退。
“找死！”
周甲倒退数步，钢牙紧咬，大手一伸，座位附近竖着的双刃斧已然摄入掌中，一股狂暴雷霆轰然乍现。
冲天杀机透体狂涌。
“住手！”
“周长老手下留情！”
薛烈图、欧阳沆等人见状，面色无不大变，齐齐出声呵止，更有数道人影猛扑过来。
“怕你不成！”
戮天阁的三人则是目泛狠厉之意，面上丝毫不惧，脚下一踏，再次冲来。
一时间。
众人竟齐冲周甲，反倒是天虎帮的人，个个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滚！”
周甲低喝，双刃斧当空一拉，好似生生从虚空中捞出一道雷霆，悍然轰向来袭众人。
“轰……”
劲气轰鸣，一道道人影疯狂暴退。
周甲身形晃动，稳了稳身影，握住双刃斧斧柄，迈步就要继续冲向戮天阁三人。
“住手！”
眼前一花，薛烈图出现在他面前，轻轻摇头，面露凝重：
“周甲，不要冲动。”
“冲动？”
周甲挑眉：
“我们这么多人，还用怕，直接砍死就是，哪有那么多废话！”
他就看不起那些畏畏缩缩的人，实力弱小委曲求全也就罢了，现今场中众人，但凡有一小半有些血性，也早把来人剁碎。
但看现在。
一个个畏畏缩缩、眼神闪烁，迟疑不定，明明实力比来人更强，竟然没有几个敢动手。
甚至就连他动手，也被拦着。
简直是窝囊！
反倒是戮天阁的三人，人少、实力也不够强，却能凭借一股悍不畏死的杀气和戮天阁的名声，逼得众人后退。
苏衮面色阴沉。
戮天阁的名头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使。
逼急了，狗也会跳墙。
他们三人能压的整个天虎帮不敢乱动，却耐不住有人不怕，甚至杀意之盛，就连实力都比他们更强。
若是继续僵持下去，他毫不怀疑，周甲会不顾一切提着斧子冲出，把三人斩杀当场。
他毕竟不是疯子，面对这种人，心里难免也会有些畏惧。
只能说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雷眉！”
念头转动，苏衮隔空直视雷眉：
“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你到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
“唔……”
雷眉分开拦在身前的庄损之，缓步踏出，扫眼全场，心中不免有些愤怒。
帮主受辱，竟没有几人动手。
真是……
可悲！
她也明白，这也是因为自己刚刚接任帮主之位，人心不稳，也无太多利益关联，他们自不愿舍身相护。
当下深吸一口，道：
“你想怎么办？”
“听闻帮主也证得黑铁。”苏衮冷笑：
“不知可敢与苏某比试一二？”

第003章 通天
“比试？”
闻言，雷眉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勃然大怒，心中更浮现出一股她不愿意承认的畏惧。
戮天阁。
玄天盟内门中人数最少，却也是最让人畏惧的一脉。
她虽然同样是黑铁，但进阶时间不久，即使有些底牌，也不敢冒险与对方生死相博。
“不错。”
苏衮冷笑：
“雷帮主莫不是怕了？”
“一帮之主，胜在统御全局、管理百事，当德才兼备者居之，而非谁实力强就让谁当。”陈长老上前一步，捋须道：
“苏兄弟，我帮帮主不善与人厮杀，你如果定要与人比试一二的话，老夫可做对手。”
“当然。”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
“周长老，也是可以代劳的。”
“哼！”
周甲冷哼，微微提了提手中的双刃斧，道：
“帮主，何须跟他们客气，你只要一句话，他们三个今日谁也走不了，我周某人说的！”
说着，脚下一踏，气息与驻地阵法相汇。
轰！
一股庞大的气息，冲霄而起。
未曾气息交汇之时，他就能硬抗一群人的围攻，逼得黑铁后期的薛烈图出面，才不得不止住步伐。
而今。
劲气奔涌，好似闷雷滚滚，无形威压横扫全场，更是让来自戮天阁的三人面色一沉。
双刃斧雷光起伏，蠢蠢欲动。
威势之盛，就连薛烈图、欧阳沆两人都不禁面上变色。
旁观的郡主赵南絮一直神情淡然，此即也不由美眸闪动，似有赞赏之意，侧首朝着身旁的老妪看去，对方轻轻点头，面露凝重。
在这天虎帮总舵。
就算是她，也不愿与此时的周甲交手。
这个年轻人果真如传闻一般，血脉不同凡响，虽然只是初入黑铁的修为，但底蕴之深远超同阶。
苏衮三人更是心头一沉，只觉一座大山当头落下，压得他们动弹不得，就连源力运转都不由一滞。
“哈哈……”
面对威压，苏衮虽然吃力，却面不改色，甚至朗笑出声：
“这世道，强者为尊！”
“雷眉你身为一帮之主，一句话可决数万人生死，竟然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只会缩在他人身后，真是可悲可笑。”
“尔等要杀我？”
他挺身昂首，大声喝道：
“来啊！”
“戮天阁的弟子，又岂会怕了！”
“呵……”周甲轻哼，大步踏出，音带不屑：
“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等浑身骨头都碎了，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等硬气话。”
苏衮三人呼吸一滞、目泛凌然，同时震动体内源力，一股不屈斗志直刺虚空，与来人威压相抗。
雷眉立于大殿上首，扫眼场中众人，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心中不由一叹。
戮天阁三人杀机浓郁，气势逼人，有一股誓不罢休的气势。
天虎帮一干帮众虽人多势众，则个个眼神闪烁，迟疑不定，他们心中畏惧戮天阁的名声，根本不敢动手。
甚至。
想出手阻止周甲，免得真打死了来人，惹来戮天阁的报复，到时候谁也不好过。
薛烈图、欧阳沆等人，同样是这般想法。
却没人在意自家帮主的处境。
人心向背！
她美眸转动，最后落在周甲的背上，双眼不由一热，心头更是浮现一股莫名的情绪。
那魁梧的身躯，给人一种信任、坚实、可靠的感觉。
让她下意识感到心安。
‘偌大天虎帮，竟不及一人值得信赖。’
“周长老！”
雷眉深吸一口气，道：
“停下吧。”
周甲止步，目光在面前三人身上顿了顿，才缓缓点头：
“是，帮主。”
伴随着声音脱口，场中弥漫的那股无形威压，悄然消散，苏衮三人也不由松了口气。
即使不愿意承认。
但他们三人却也清楚，若是对方真的动手的话，三人今日怕十有八九出不了这个门，至少苏衮是死定了。
那恐怖的威压，凝然的杀机，如磐石不可动摇。
似乎也唯有雷眉，可以阻止。
“比试。”
雷眉看向苏衮，面露凝重之色，点头道：
“我答应，什么时候？”
“哦！”苏衮挑眉，道：
“我听说，半个月后是石城一年一度的送水祭礼，届时人都在，不妨就选在那一日！”
“送水祭礼。”雷眉摇头：
“不妥，那日是大喜的日子，岂可染血。”
“一个月后如何！”
她目泛寒光，银牙紧咬：
“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在城中演武场比试，签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不得报复！”
“好！”苏衮声音一提：
“雷眉，凭你今天这句话，就够资格做这帮主之位，不过你别后悔，到时我们即分胜负、也分生死！”
“当然。”雷眉昂首，愤然挥袖：
“不过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这里不欢迎恶客，三位请出去！”
“告辞！”
“不送！”
……
一场好好的继位大典，虎头蛇尾结束，虽然闹事者走后，形势依旧，人心却已经乱了。
最终在一片惶惶之中散去。
夜。
雷眉换上了一身闲适衣衫，尽显修长身姿，负手而立，看着墙壁正中挂着的一副字画。
字画出自雷霸天之手。
占据画卷大部分位置的‘雷’字，呈龙飞凤舞之姿，肆无忌惮、跋扈无忌，一如雷霸天当年的性格。
“周兄。”
沉吟片刻，她转身看来：
“你当时为何不阻我？”
雷眉嘴角微撇，似有埋怨，又有些像是不忿的撒娇：
“你知道的，我刚刚进阶黑铁，实力不足、功法不纯，与那苏衮死斗，怕是九死一生。”
“今天的情况你也见到了，几乎没人看好我。”
“帮主既然做了决定，定然有把握取胜。”周甲声音淡然：
“周某听着就是。”
“可我确实没有把握，我只是咽不下那口气，一时冲动才答应了下来。”雷眉垂首轻叹：
“现在怎么办？”
“决定是你下的。”周甲面色不变：
“自然要承担后果，这没什么好说的。”
“……”
雷眉哑然，心中的那股莫名情绪也消散一空，摇头无语：
“周兄可真是……，没有情趣。”
想了想，她开口道：
“实不相瞒，进阶黑铁后我所修行的法门名叫光暗九重天，乃家父前些年得来的一门功法，据闻迥异大林王朝的传承。”
“这门功法自比不得小琅岛上的三功玄奥，但另辟蹊径，能让我在短时间内修为有成。”
“哦。”周甲挑眉，点头：
“难怪。”
“光暗九重天，每一重天都代表一种特质、东西，只要得到那样东西，就可借助其中的力量快速修成一重，帮中宝库里有两种天材地宝，恰合前两重的法门，所以我才会选择修行此功。”虽说如此，雷眉依旧信心不足：
“可惜，我底蕴不足，就算有宝库里的诸多东西相助，依旧没有多大把握对付苏衮，而且戮天阁的弟子善于与人厮杀，这点我也不足。”
这已经是她的秘密，事关功法隐私，外泄的话可能会被人有意针对，此即却没有对周甲做丝毫隐瞒，足可证明她对周甲的信任。
“算了。”
摇了摇头，雷眉垂首道：
“事已至此，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周甲点头。
他没什么好说的。
……
……
……
因有浓浓白雾包裹，鹰巢的白日、黑夜区分并不明显，尤其是对于痴迷于机器的金鹰来说。
更是全无日夜之分。
被更名叫‘通天仪’的大号圆球金属机器，此时依旧被金鹰来回摆弄。
周甲盘坐角落，单手虚抬。
片刻后，她的手臂上慢慢浮现一道道血色线条，线条好似鼓起的不规则血管，看上去分外狰狞。
锁脉血线！
这是纪家的独门手段，一种诡异的咒法。
只要杀了纪家的重要人物，就会受到某种诅咒，修为被禁，且每次运功都会剧痛万分。
而且纪家有手段追踪这种诅咒，甚至利用诅咒之力，压制被咒之人的修为，进而斩杀报复。
好在有咒法，自然也有解法。
周甲不懂咒法。
却知道不论何种法门，其根源都是运用源力，所以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借助源星源能感悟神煌诀。
在消耗近千源能后，十关神煌诀，瞬间大圆满。
作为小琅岛的三功之一，神煌诀乃顶尖黑铁传承，其中对于源力的运用，已达黑铁境界的某种极限。
大圆满后，虽然还不能灵活应用，但眼力境界到了，也能轻易探查到体内源力的异样。
进而反向压制咒法！
甚至。
就连咒法影响修炼的部分，也能无视。
不过锁脉血线毕竟是纪家的秘法，品阶极高，想要完全解开并不容易，短时间龙虎玄胎都被死死压制。
龙虎玄胎不止能让周甲实力大增，防御力、恢复力更是变的惊人，轻伤眨眼即复，甚至几乎可以肆无忌惮的激发暴力，受限后自然影响实力的发挥。
这也是他。
若是张秉忠杀死纪显，怕是伤上加伤，就算得胜也难逃其后军方的追杀。
赵苦心提及的几种办法，也都一一试过，唯有其中一种药浴之法，有一定效果，但彻底解开仍需要时间。
此外。
若是周甲能把修为提升到黑铁后期，也可强行破开咒法。
这同样非一朝一夕之功。
摇了摇头，意念上浮。
识海之中显出一面光幕。
姓名：周甲。
修为：黑铁四关。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天慧星（特质：悟法）、地勇星（特质：五雷）、地明星（特质：道果）、地雄星（特质：龙虎）、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神煌诀圆满。
武技：五雷斧法圆满、五行天罡精通、阴杀夺命剑大圆满、天蛇敛息熟练、纳尔秘息术圆满、九重登楼步大圆满、三身步、巨蟒吐珠……
五行天罡是四相盾震的进阶功法，融入了赵苦心的一门秘法金刚罩，防御力大幅度提升。
论及品阶，堪比三功六法，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胜出。
此功更是能借助左臂龙骨施展，无需盾牌，手臂发力，周身自发形成一层无形气罡。
五行，自五雷斧法悟的。
天罡，意为金刚罩。
两者相融，既能金刚不破，又能生生不息。
以周甲的估算，就算没有龙虎玄胎的加持，全力以赴的五行天罡，也可抵挡绝大部分黑铁中期的攻击。
甚至，反震重创对手。
天慧星的源能，还有不足三百，随着时间流逝，在缓慢增加。
“冲天鹰！”
金鹰的呼声响起：
“快来看，我好像找到方法了。”
周甲闻声睁眼，身形轻轻一晃，已是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现身，已经来到金鹰身边。
“快看。”
金鹰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手指身前的机器，眼泛狂热：
“通过摸索，我找出了三种启动通天仪的方法，这一种应该就是用来寻找新的世界碎片。”
说着，有序按动机器上的某些按键。
周甲屏住呼吸。
“咔……”
一声脆响，让他眼眉微动。
竟然真的有效？
这不怪他做此想法，实在是金鹰给了太多次希望，然后又生生破灭，周甲已经不太敢报太大希望。
希望太大，失望也就更大。
倒不如放低期望。
“哗啦啦……”
封闭的圆球通天仪，陡然伸出一个古怪的机械触手，触手上有着十几个可以镶嵌东西的凹槽。
两人对视一眼。
“源晶！”
金鹰双手一拍，急急取出一枚枚源晶放入其中。
下一刻。
通天仪光芒大盛。

第004章 坐标
巨大的金属球体绽放刺目光华。
一抹流淌着泊泊源力的灵光沿着复杂轨迹，流经通天仪内部，然后冲向头顶那笔直的‘电线’。
电线洞穿山体，直插上方笼罩整个鹰巢的厚重云层。
伴随着灵光上涌，云层陡起涟漪，好似巨浪来袭之前的潜流，奔涌不休，激荡徘徊。
有门！
周甲双眼发亮。
金鹰更是激动的难以自制。
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鹰巢里的其他人，郑老、瓦尔拉也赶了过来。
通天仪犹在飞速运转，伴随着灵光起伏，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光幕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光幕上无数字幕飞速划过，越来越慢，即将定格。
突然。
“咔嚓……”
一声脆响，灵光陡然一滞。
所有的一切，瞬间烟消云散，光幕散去，场中的情况恢复如初，高空中的异样也渐渐平复。
“怎么回事？”
郑老上前一步，面带疑惑：
“成没成？”
“这个……”金鹰表情僵硬，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围着机器检查了一遍，最后迟疑道：
“好像是，能量不足？”
“怎么会？”周甲皱眉不解：
“所有的凹槽，都已经放上了源晶。”
“是啊。”金鹰双目茫然：
“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放源晶？”
但他检查过，并没有类似的地方，而现在凹槽里面的源晶，已经被抽干了里面的能量。
“有没有可能。”瓦尔拉适时开口：
“驱动这件机器，用的不是源晶，而是源力更加纯粹、庞大的东西。”
“你们应该听说过，我们一族有一件镇族神器，威能可毁天灭地，驱动它用的也不是源晶。”
“源髓！”
金鹰双眼一亮，随即黯然摇头：
“这等东西，怕不好入手。”
源髓在绝大部分势力手中也丝毫无用，但却是各族最重要的战略储备，禁绝在坊间流通。
一旦发现，就是重罪。
而若是上缴，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这东西，即使鹰巢盘踞石城数十年，也是没有。
“那也未必。”周甲突然一笑，伸手五指展开，掌心朝上，手里赫然放着一枚源髓：
“我这里恰好有一枚。”
场中一静。
郑老、瓦尔拉面面相觑，金鹰则是一脸狂喜，夺过源髓放入机器凹槽，再次启动开关。
……
一刻钟后。
四人围着通天仪。
一面可以感知人手移动的光幕立于正中，随着金鹰双手挥舞，上面的字幕飞速闪过。
工族的文字，目前仅有他会，其他人也看不出所以然。
“好，好得很！”
他一边盯着光幕，一边道：
“我们猜的不错，通天仪确实能够感知世界碎片，甚至把人送入其中，或者接里面的人过来。”
“这件机器也是工族最为主要的成就之一，也是因为有了它，工族才在其后的几十年进入实力大爆发的阶段。”
周甲没有靠近机器，伸手轻抚，感知中源星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依旧被一层金属隔绝。
当即问道：
“能不能打开，看看里面什么样？”
“应该可以。”金鹰挠头：
“但需要等我搞清楚具体怎么弄，你别着急。”
“金鹰。”瓦尔拉则是磨掌擦拳：
“现在能不能把人送到世界碎片里面去？”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还不行。”金鹰摇头：
“通天仪目前只能探查周围三千里以内的世界碎片，而附近三千里内，并没有新世界。”
“三千里。”郑老皱眉：
“怕是几年才会有一个世界碎片出现。”
三千里看似不近，但对于浩瀚无边的墟界来说，甚至可能都算不上距离，自不会经常有世界碎片。
几年？
不是不能等。
但可惜。
源髓虽然能量远超源晶，但通天仪更是吞噬能量的大户，一枚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
“是啊。”金鹰也皱起眉头：
“可以扩大感知范围，但需要源髓，而且不论是送人进去还是接人出来，同样需要能量。”
“难怪……”
“难怪六族、军方都这么急需源髓，这种东西就是个烧钱货。”
他一脸苦恼，连连跺脚。
研究通天仪就需一直维持它运转，常规运转就算消耗太少，一枚源髓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更别提其他。
“源髓……”
郑老若有所思：
“这点我来想办法，你先研究着。”
“嗯。”金鹰对郑老极为信服，闻言点头，继续滑动光幕：
“除了这两点，通天仪还能感应到即将陷落墟界的世界碎片，如果离得近的话可以先派人过去。”
“这点，玄天盟似乎也能做到。”
“他们应该也接手了工族的一部分技术遗产，但大概率只能感应到比较大的世界碎片。”
周甲眼神微动，这点他还是首次知道，难怪玄天盟有能力为三十六外门提供源质宝药。
原来是这样。
“唔……”
光幕定格，金鹰双眼死死盯着上面的文字，道：
“通天仪还有一种功能，就是借助某些东西，吸引已经被墟界裹挟的世界，落在附近。”
“什么意思？”瓦尔拉面泛不解。
“就是。”金鹰想了想，道：
“拿那个世界独有的东西，通过通天仪放大牵引力，然后让还未陷落的世界加速陷落，就落在附近。”
“就如，我这枚手表。”
他从身上取出一块手表，比划了一下：
“或者是我身上的血液，因为是地球的特产，所以就有一定的机会吸引住地球碎片……”
“住口！”郑老面色一沉：
“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这有什么？”金鹰耸肩：
“你我都很清楚，地球早晚都会陷落，世界碎片落在我们附近，鹰巢还能照拂一二。”
“落在别的地方……”
“九死一生！”
“而且这只是一个可能，未必能够成功，至少从这通天仪的记录看，成功的几率不大。”
“那也不行！”郑老双眼死死盯着他：
“不要乱动！”
“好吧，反正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源髓。”金鹰撇嘴，视线继续移动：
“还有一个坐标……”
“咦？”
“怎么了？”三人再次看过去。
“这个坐标，是瑶池的人提供的。”金鹰眼神闪动，道：
“按这上面的描述，工族用瑶池的技术在这里建了一个空间传送装置，可以把人送到无数光年之外。”
“在遭遇天谴的时候，实在无力抵抗，就送一部分人逃走！”
空间传送！
光年！
曾经的工族，科技水平该有多么发达？
这等族群，竟然也对那神秘的‘天谴’如此畏惧。
还有那神秘组织‘瑶池’，又是何等实力，可以给工族提供技术、坐标，又该有多强？
工族的人，是否有人通过那里离开？
坐标在哪？
传送的位置，又是何方？
一瞬间。
各种疑问依序浮上心头，甚至让周甲一时间忘了近在咫尺的源星，脑海里浮想联翩。
……
……
……
半个月。
一晃而逝。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送水祭礼。
洪泽域多水多山，可谓是六水三山一分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百姓多以打渔为生。
送水祭礼，就是期盼今年有一个好收成。
城主欧阳沆主持祭礼。
这一日，从清晨开始，满城皆是欢声笑语，无数行商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城内支起摊位。
傍晚时分。
朗月初现，城中依旧热闹不散。
永安楼。
最高的一座酒楼上，郡主赵南絮端坐正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她的俏脸也显出红晕。
“欧阳城主，不知贵府的那位前辈何时有空闲。”
她轻笑着扇去身前酒气，笑问道：
“南絮此番前来，一为家族罪人，其二就是想拜访一下前辈，可惜一直无缘见上一面。”
“郡主赎罪。”欧阳沆垂首：
“老祖年老体衰，常年卧病在床，不是不想见郡主，而是担心一身的干枯衰竭死气，郡主沾染不吉。”
“说笑了。”赵南絮连连摆手：
“能得见前辈，是南絮的福气，又岂会介意这些？”
“这……”欧阳沆眼神闪动：
“等在下回去，定会请示老祖。”
“好。”赵南絮点头，举起酒杯：
“我静候佳音。”
说着，一饮而尽。
酒液入肚，心中不由暗骂一声老狐狸。
欧阳家有位定海神针，年岁已过两个甲子，早些年修为就已黑铁后期，曾被称为有望白银。
后来白银未成，却已达至黑铁之巅。
可惜老了，几十年都未露面，估计没有几个人知道，此人还活着。
赵南絮却很清楚，他不仅活着，而且活的还很滋润，若是不乱动的话，再活二三十年都没问题。
黑铁巅峰。
不论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但赵南絮此行，不是为了见识高手，而是想通过这位，了解一下几十年前皇族的某位已经过世的前辈。
这是某人交给她的任务。
任务古怪。
似乎与赵苦心的事一样，涉及到皇族赵家的隐秘。
“在下陈伯玉，白山武馆弟子，久闻羊兄戟法精妙，恨不能一见，不知今日能否讨教一二？”
喝声打断了酒楼众人的窃窃私语。
寻声朝楼下看去。
正中庭院内，一位白衣公子拱手而立，正自目光炯炯，朝着不远处一个石亭下看去。
“白山陈伯玉？”
一人从石亭下走出，魁梧身材、健硕体型，丈二方天画戟握在手中，一股昂然之气涌现：
“有何不可！”
“接我一招！”
说着，手腕一抖，重达数百斤的大戟贯破虚空，点出漫天寒星，朝着白衣公子罩落。
“白山武馆是城中最为知名的武馆，观主陈纂是玄天盟内门出身，精擅拳法和轻功。”楼上，欧阳沆见赵南絮感兴趣，解释道：
“这陈伯玉，就是观主之子，年纪虽然不大，却已凡阶十品，沉淀几年就可尝试冲击黑铁。”
“嗯。”赵南絮点头：
“那人哪？”
“羊廷，此人是一介散修，武艺功法不祥，但戟法凌厉凶猛，十有八九与军方有关。”欧阳沆道：
“他同样是十品，底蕴更胜，不过并非石城人，经常游走在附近城池，可能是在寻摸超品源质。”
“果真是人杰地灵。”赵南絮美眸闪动：
“今日场中，此等英杰不在少数，城主治下有功，假以时日，城中黑铁定然越来越多。”
“郡主谬赞了。”
欧阳沆谦逊一笑，道：
“不过城中青年才俊确实不少，坊间更是流传十大年轻高手，个个都是有望黑铁的存在。”
“这是他们自己努力，下官愧得名声。”
“十大高手。”赵南絮轻轻探身：
“有意思，都有哪几位？”
“陈伯玉就是其中之一。”欧阳沆开口：
“此外还有苏家的两位弟子，小琅岛上的三人，天虎帮的两位青年才俊，另有散修……”
“斩魂刀、童家流星锤、九戒鞭法、八十一路擎天棍……”
“这些人年岁最大的，也不过刚满三十，若非超品源质难得，怕是都已经有人尝试冲击黑铁。”
凡阶十品，终究还是凡阶。
欧阳沆对于所谓的十大高手，也只是略有了解，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这等人还不够资格入眼。
赵南絮想到什么，问道：
“都是男子？”
“嗯。”欧阳沆点头：
“另有七大飞凤，与十大高手齐名，都是女子。”
“不过这等排名郡主听听也就是了，每年都会轮换，有的人虽未名列其中，却更加出挑。”
“哦！”
赵南絮挑眉：
“比如……”
“比如天虎帮帮主雷眉。”欧阳沆道：
“她从未名列其中，但突然就证得黑铁，可谓惊掉不少人下巴。”
“雷眉……”赵南絮若有所思：
“周甲哪？”
“周甲。”
欧阳沆表情变换，随即轻轻摇头：
“他跟其他人不同。”
“如何不同？”
“郡主请看。”
欧阳沆叹了口气，伸手朝下方一指：
“他来了。”
林南絮垂首，美眸就是一挑。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里更是有汇聚了诸多势力的众多高手在，气氛热闹、喧嚣不止。
但不知何时。
喧哗声悄然静了下来，就连场中对战的两人，也停下动作，小心翼翼朝着两侧让开位置。
只因为来了一人。
那人踏步行入，朝楼上看了一眼，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天虎帮的周长老，是一把锋利的刀，而且还是一把带有诅咒的刀。”欧阳沆慢声开口：
“这把刀在雷霸天、军方的手中，杀人盈野、破家灭门，让不知多少人恐惧、怨恨，却又无可奈何。”
“但这并非是最可怕的，最让人畏惧的，是曾经握有这把刀的人，无一例外。”
“全都死了！”
“周甲，是一柄双刃刀，得罪他的人会死，握持他的人同样会死，几乎就没有例外。”
叹息一声，欧阳沆低声道：
“有人称呼他为不祥之人！”
“再加上此人行事肆无忌惮，毫无规矩可言，有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就暴起发难，说实话，就算是下官，面对他的时候，也会从心底里发沭。”

第005章 祭礼
永安楼分属朝廷的产业，占地广阔、造景精致，多用来办各种盛世，仰或与民同乐。
今日因为有玉京郡主在，更是各方势力济济一堂。
喧哗声，
从未有过中断。
而此时。
一片无声的寂静朝前蔓延。
伴随着周甲走过，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个无声结界，他的附近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有的人畏惧垂首，有的人眼泛好奇，更多的则是咬牙切齿、怒意难消。
雷霸天在时。
为了提升周甲在帮中的地位，特意分给出一队暗卫相赠，让他清剿天水寨在城中的附庸。
死后，天虎帮更是大肆报复。
军方在时。
更是让周甲负责剿杀与正气堂有过的家族，其中不乏蒙冤受屈之人，屠门灭户视若等闲。
每日冲锋陷阵，厮杀在前。
这般下来，周甲的凶名也渐渐远扬。
所有人都知道，天虎帮的周长老是位杀人如麻的凶人，手中重斧不知斩杀了多少人命。
就连今日场中来宾，也有不少视其为仇寇，但又畏惧他的实力，只能咬着牙怒目而视。
甚至就连吭声都不敢。
偌大永安楼。
因为一人的到来，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周甲。”
远处的一座阁楼内，苏家智多星苏肃摩挲着下巴，眼神闪动：
“这人很不好惹，三位最近还是小心一些，这几日尽量不要离开苏府，免得遭遇不测。”
苏家上一辈的出挑者并不多。
除了已经不知所踪的苏恶，仅有苏肃的修为是黑铁中期，不同于苏恶，苏肃以多智成名。
真实的实力，却没有多少人知晓。
在他对面，坐有三人，赫然是来自戮天阁的三位。
其中端坐正中的并非苏衮，而是那位名叫许攸孙的男子，最后一位女子名叫李春绕。
三人同出一门，更是一同历练，于生死间达成的默契，对视一眼后，苏衮闷声开口：
“六叔何意，他还敢朝我们动手不成？”
“哼！”李春绕冷哼：
“所有人都知道苏师兄要在不久之后与那雷眉动手，我们若是出事，天虎帮难脱干系。”
“这时候他绝不敢动手！”
“话虽如此。”苏肃轻叹，道：
“但他是周甲，这个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他若是突然发起疯来，也未必没有可能。”
扫眼对面，见三人不以为意，他再次开口：
“你们有所不知。”
“周甲性情冷漠、残忍嗜杀，自不会没有仇人，但他的仇人往往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不明不白被杀。”
“此人何时会动手杀人，没人清楚。”
“嗯……”
“就连军方的某几位，在得罪他之后，突兀而死，虽然没有证据，但……你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三人面色一凝，心中也渐生凝重。
在玄天盟试炼之地兽谷，最让人厌恶、恐惧的一类人，并非实力强悍的之辈，而是疯子。
疯狂、没有理智，偏偏又实力强大。
这等人的行事作风毫无规律可以，前一秒可能还喜笑颜开，下一秒可能就翻脸杀人。
周甲。
在他们看来就是这等疯子。
“没关系。”
许攸孙面色不变：
“再过几日，内门的洪长老夫妇途经此地，我已去信，长老答应前来为师弟主持公道。”
“届时，谅那周甲不敢肆意妄为。”
“那就好！”苏肃双眼一亮。
他并不担心苏衮会输给雷眉，却担心赢了后离不开石城，届时他们苏家也会有麻烦。
有玄天盟内门长老在，就不必担心了。
即使退一步，三人到时真的‘失踪’，责任也不在苏家身上。
“只要是正大光明比武，我自不惧。”苏衮开口：
“届时，还请六叔做个见证，我若手刃仇人自不必多说，即使败了，也是心甘情愿。”
“哈哈……”苏肃朗笑：
“衮儿何出此言，以你的实力，又岂会败给刚才黑铁没有多久的雷眉，戮天阁的本事我可是久闻大名。”
“我听说，你们那里最近出现了一位练武奇才？”
“不错。”说起此事，李春绕美眸亮起：
“刑师弟天赋异禀，尤其贴合我们这一脉的法门，入门两个月，就得传了戮天七绝书。”
“年不满十岁，就已证得黑铁！”
“不满十岁？”苏肃面色一僵，心头更是狂跳：
“那岂不是……”
“没错！”苏衮重重点头：
“刑师弟极有可能是戮天阁一脉，诞生的第一位白银！”
白银！
每一位白银强者，不论生死，都是大林王朝铭记的存在。
三百多年来。
诞生的白银屈指可数。
内门诸脉，也非每一脉都曾诞生白银，戮天阁的功法剑走极端，虽不乏黑铁巅峰强者。
却也从未有过白银。
这一次，
是捡到宝了。
苏肃眼神闪动，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妒忌，他辛辛苦苦修行，十岁的时候怕还没开窍。
“刑师弟天赋异禀不假，但……性情太过冷漠。”许攸孙则是皱起眉头，慢声开口：
“我见过他两次，感觉不似生人，难以亲近，我在他眼里怕是跟一具尸体也差不多。”
“……”苏肃张口欲言，像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不远处：
“张兄，既然来了何不过来？”
“叨扰了。”
人影缓步行来，抱拳拱手：
“在下张合，见过几位。”
来人相貌俊朗，年龄模糊，一身紫绸奢华中透着股内敛，浑身气息尽锁，不漏分毫。
高手！
三人面色一正。
“我来为你们介绍。”苏肃起身，笑道：
“张兄原是天水寨的人，不久前入我苏家为客卿，张兄的分筋错骨手极其了得，修为也是不差我分毫。”
“这三位……”
“苏兄不必介绍了。”张合挥手：
“玄天盟内门戮天阁的三位才俊，张某久闻大名。”
“坐，坐！”
“坐下说话。”
……
……
……
周甲上楼之时，在附近候着的陈长老主动迎了过来。
“帮主在闭关，为半个月后的比武做准备，可惜无人看好，小琅岛的人已经准备让人接替帮主之位。”
陈长老轻叹：
“还有一事，天水寨的一些人，加入了苏家。”
“我们怀疑苏衮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是苏家做的手脚，不然不可能时间上那么巧。”
说着，他连连摇头。
自雷霸天死后，天虎帮几乎就没有平静的时候。
好不容易确定了帮主之位归属，又闹出这么一出，让年纪大的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
不止他。
天虎帮上上下下，经历了这么久的波折，早已人心涣散，怕是雷眉一输，就算再有人接替帮主之位，也难挽局势。
小琅岛实力是足够，奈何没有真正做事的人，到时石城怕又会重现雷霸天不曾出现时候的局面。
“嗯。”
周甲缓缓点头：
“前辈怎么看？”
“以我看，苏家是不想让我们安稳下来。”陈长老轻捋胡须，道：
“只要天虎帮一直乱下去，苏家就可趁此机会一一收拢天水寨的残余势力，还有城中各种大大小小的帮会。”
“待过上几个月，苏家清理完残局，我们天虎帮就算重整旗鼓，事情也已成定居。”
“而且现帮主相较于其父，少了份霸气、决绝，这次即使逃过一劫，以后在苏家的压迫下，维持局面怕都勉强。”
“这样……”周甲若有所思：
“此事应该还有衙门参与吧？”
“没错。”陈长老点头：
“欧阳城主心机深沉，这些年坏事我们和苏家做尽，名声全都是他得，可谓是一头老狐狸。”
“谁不知石城有位欧阳大青天，只可惜恶人势大，青天老爷也只能待在衙门里养老。”
说着，冷冷一笑。
很多人都无视衙门的存在，更是看不起城主。
但欧阳沆可是货真价实的黑铁后期，论真正实力，足可碾压雷霸天，在衙门一手遮天。
这些年。
衙门看似没有参与各方势力的斗争，但好处可是一分都没少捞，两家为了占据地盘往往会送上厚礼。
这些。
欧阳沆可是来者不拒。
现如今，衙门也开始在石城树立权威，凭借多年积累的名声，得到很多百姓的支持。
“来人止步！”
喝声打断两人的脚步。
周甲拱手：
“草民周甲，受郡主相招，特来拜见。”
“嗯。”守卫点头：
“你进去，他不行。”
说着，一指陈长老。
两人对视一眼，周甲耸了耸肩，踏步上前，推门入内。
屋内欧阳城主已经告辞离开，仅有一身华服的郡主赵南絮一人端坐，见他进来，示意在靠窗位置坐下。
同时伸手一指下方，笑问：
“周甲，下面两人你可认识？”
“略有耳闻。”周甲未曾谦让，拉过椅凳坐下：
“青衣男子绰号千言居士，修行的功法名曰山在虚无缥缈间，运劲之法算是石城一绝。”
“紫衣女子出身王家，王家早已破败，不过家传绝学玉龙剑极其不凡。”
“两人都是石城赫赫有名的十品高手、青年才俊，有望黑铁的存在。”
“确实不错。”赵南絮点头，随口问道：
“以你看，他们两人谁更胜一筹？”
周甲打眼一扫，径自道：
“千言居士更强，但会以平手结局。”
“哦！”赵南絮挑眉：
“为何？”
“王蓉蓉剑法出众，掌中的玉龙剑更是黑铁玄兵，但明显少于厮杀，不能把握时机。”周甲淡然开口：
“而且她所修根本功法不强，全力运转剑法之时，气息会有一瞬间的不畅，剑法也显出破绽。”
“千言居士明显看出破绽，却数次手下留情，再加上有人评价他性情敦厚，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抹了王蓉蓉的面子，最终以平局结束。”
说话间，下方两人举掌对撞，各自飘飞丈余，轻飘飘落地。
“王姑娘剑法了得，小生佩服。”千言居士拱手开口：
“这一局，不如平手？”
“……”王蓉蓉明显有些不甘，却知道自己没有取胜的把握，继续斗下去只会折了自己的面子，唯有冷着脸点头：
“也好！”
“我们打了个平手。”
“啪……啪……”
楼上，赵南絮轻击双掌，音带赞叹：
“好眼力！”
以她的修为、境界，也能看出下方两人谁强谁弱，却不可能如周甲一般，只是打眼一扫，就看的明明白白。
这无关修为、实力，只在武学境界。
很明显。
周甲对于武功的感悟，绝非泛泛。
实则。
换做在几个月前，周甲也看不分明，只能凭以往的经验分析两人的胜负概率，看不懂具体的细节。
而今。
经由天慧星悟法的数次感悟，他把数门武技尽数领悟，一法通则万法通，修为实力虽未增加，眼力却突飞猛进。
一如曾经的延法大师，自身仅是黑铁，却连白银强者都要称呼其为师。
不过前人的教训也要谨记。
悟法、道果虽好，却不能直接提升自身的修为，就如延法大师，虽然武学境界超然，修为却不高。
甚至因为太过耗费心力，拖垮了肉身，寿不过七十就早早过世。
周甲可不想落得对方这般下场。
自身的修为，才是根本。
“在下童贯，不知哪位朋友愿意指教一二？”
说话间，下方院落里又有一人跃出，此人五短身材，手持大号流星锤，眉宇间尽显凌厉之意。
“我来！”
一人持棍冲出，二话不说挥棍罩落。
今日郡主在，众人心知肚明，自然想好好表现，混个脸熟也是好的，一时间下方两人各展绝学，斗得精彩绝伦。
“童家流星锤，八十一路擎天棍。”周甲眼神闪动，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下方两人的招式变化：
“流星锤刚柔并济，两个重锤远攻近守，锤头上有尖刺，达数百斤，挥舞之际概莫能挡，威力可谓不凡。”
“擎天棍又名生死棍，三寸生、七尺死，握于生死之间，发力回击得机得势，与步法搭配，丈许之内精妙绝伦。”
“好！”
轻赞一声，他淡然开口：
“生死相博，两人不分伯仲，此即比武，当流星锤胜算更大，但擎天棍底蕴深厚，更容易成就黑铁。”
他话语不多，但字字点评犀利入骨，直入要害。
赵南絮起初迷茫，不明所以，经其点拨，瞬间明悟过来，就像是拨云看日一般，一切都尽在双眼之中。
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让她美眸大亮，恨不得周甲多说几句。
下方比斗之人变换，各种武技依序施展。
软鞭、长刀、宝剑、赤手空拳……
但不论何等武技，乃至源术，其根本不变，五雷斧法大圆满的周甲，一眼扫过，随口两句都鞭辟入里。
这也让赵南絮美眸闪烁，心情激荡。
“曾听人言，当年的延法大师只是看过他人斗法，就能把那人的武技来路一一说出，甚至点拨一二，让其更上一层楼。”
“本以为只是谣传。”
“现今看来……”
她深深看了眼周甲，道：
“方知世间果真有此等神人。”
“郡主过誉了。”周甲垂首：
“不敢当此赞，我只是见得多些而已，比不得圣佛。”
说话间，他眉头微皱，侧首朝着下方某个阁楼看了一眼，阁楼里，苏肃正自举杯。

第006章 发怒
石城十大年轻才俊、七大飞凤接连出手，一番龙争虎斗，为祭礼大宴也增添了不少精彩。
不过今日到场的，皆是城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年轻一辈的争斗对他们来说，只是闲暇之时的调剂，不论是经验还是底蕴，都有所欠缺。
直至……
“在下卢庚，不知哪位朋友愿意出手指教一二？”
年约四十许的卢庚，腰缠玉带、脚踏云靴，双手纤细如女子，晶莹剔透，如同美钻。
“这位是水运镖局的副总镖头，一手暗器手法端的精妙，尤其是飞刀，可谓刀刀夺命。”
楼上，周甲开口介绍：
“卢镖头成就黑铁不足十年，但名声响亮，不亚一些老一辈的高手。”
石城的黑铁，每一位都有名有姓，他自不会不识。
“我来！”
一个黑脸大汉从人群中跃出。
大汉体型魁梧，身高超过两米，背负一柄无刃重刀，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拱手闷喝：
“卢兄，刀剑无眼，比划一下拳脚如何？”
“自无不可。”卢庚点头应允，两人客气几句，随即身如电闪撞在一起，引得劲气呼啸。
“重剑王楚。”周甲开口：
“与卢镖头一样，都是成就黑铁不足十年的高手，犹善硬功，重剑无锋也颇为了得。”
这一次，他没在点评两人的武技。
不是眼力境界不够，而是再说下去，怕赵南絮真的会被震惊到，倒不如适当的藏拙。
“嗯。”
赵南絮缓缓点头。
她地位尊崇，实力也不弱，在京城更是各种场合都见过，但京城有太多大势力潜伏。
郡主，也不会让人太过在意。
反倒是小地方，为了能引起她的注意，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展示自己，像是开屏的孔雀。
这等感受，反到比下方的比斗更加让她身心舒适。
不同于凡阶，黑铁强者的肉身千锤百锻，可在一定程度上硬抗机枪扫射，力大无穷。
速度、力量、恢复力，早已非人。
甚至。
就连气质，也与凡阶截然不同。
就如卢庚，面如白玉、手似宝钻，在灯光下反射莹莹光辉。
他就算不施展自己拿手的暗器绝活，单凭这一双肉掌，也可轻松撕裂百炼精钢宝剑。
王楚的气息厚重如山，一举一动看似缓慢，却带有排山倒海之力，引得空气剧烈呼吸。
这，
都非凡阶所能比。
与他们相比，此前‘十大高手’、‘七大飞凤’的比斗，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
“楼上的是周甲？”
阁楼内。
原天水寨舵主张合抬头看去，面色冷漠，轻哼一声：
“他倒是好大的面子！”
“是啊。”苏肃点头，音带感慨：
“玉京郡主仅邀了几个人上去，欧阳城主也只是坐了片刻就走了出来，倒是他一直陪着。”
“看来，郡主也很欣赏这位奔雷斧。”
“哼！”
戮天阁三人轻哼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
“苏兄。”张合回首，问道：
“依你之见，周甲现今的实力如何？”
“唔……”苏肃手托下巴，面露沉吟，看了眼苏衮三人后方道：
“此子天赋异禀，初入黑铁就堪比他人苦修一二十年，现今的实力，怕是已经不亚于你我。”
“哦！”张合挑眉：
“倒是有些本事。”
石城的黑铁后期高手屈指可数，仅有那么几位，他们两人已经算是最为顶尖的存在。
周甲能与他们相提并论，足可自傲。
关键是。
周甲的年纪还不大，修为远不到极限，假以时日，成为第二个雷霸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未必没有可能。
“此子现今不过三十许，再过十年，怕是无人可制。”念头转动，张合朝苏肃看去：
“苏兄就没有想法？”
“此时若不制止，假以时日，等姓周的修为有成，怕石城的势力也要因其一言而变。”
苏肃表情一僵。
就连苏衮三人，也看了过去。
“张兄慎言。”
苏肃眼神闪动，低声道：
“小心隔墙有耳。”
“而且周甲是石城人，他修为有成、出人头地，也是石城的光荣，我们苏家也能沾点光。”
“呵……”张合轻笑：
“苏兄，这里没有外人，我就不信苏家没有想法？”
“周甲手段凶残，惹得天怒人怨，这等人定然不能长久，张兄不必担心。”苏肃淡然开口：
“若他继续蛮横妄为，无需我们苏家出手，自有人会看不惯。”
“哦！”张合眼神微动：
“请恕张某直言，以周甲现今的修为境界，偌大石城，能够制住他的人，已然不多。”
“杀人，未必一定毁其肉身。”苏肃抿嘴：
“断其武道，也未必要取人性命，有时候攻心之辱、断其资源也能见奇效。”
说着，轻轻一叹：
“所谓过刚易折，周甲的性子就太过莽撞，磨磨他的性子，对以后的修行也有好处。”
“是吗？”张合挑眉：
“不过以他的作风，苏兄想挑衅，怕是也难。”
“……”苏肃轻笑：
“何必招惹他？”
说着，招来一人，低声吩咐几句。
……
……
……
卢庚、王楚的比试，以王楚技高一筹结束。
虽然因为没有使用兵器，各自出手也较为克制，实难分出强弱，依旧引来满堂呼喝。
“王兄！”
一人跃入场中，抱拳拱手：
“归某前来请教。”
“此人叫归阎鲁，一介散人，几年前机缘巧合证得黑铁，在石城定居的时间并不长。”周甲在楼上介绍：
“他的碧焰掌有费穆世界源术的影子，掌法可惑人心神，乃至焚烧神魂，极其了得。”
“归阎鲁。”赵南絮若有所思：
“我记得听雷帮主提过这个名字，说是石城新晋黑铁中潜力极大的一位，他日可成黑铁中期。”
“不错。”周甲点头：
“他也是我们天虎帮重点招揽的高手，若无前段时间的事，怕是已经应邀加入我帮。”
“原来如此。”赵南絮了然，顿了顿，道：
“雷帮主之事，说起来也是无心之失，闹到这等地步，委实不该，我会尽量从中说合。”
“怎么，也不能闹出人命。”
她对雷眉颇为欣赏，而且以后怕是要在石城长居，有这么一个伴也是好的，自不愿她身死。
再加上这些日子天虎帮的殷勤招待，也要承情。
但许诺也就到此为止。
若是那苏衮不给面子，她也不可能仗着玉京郡主的名号强压，保住雷眉不死已是极限。
就算是郡主，也不能肆意妄为。
“多谢郡主！”
周甲抱拳拱手。
心中却不以为意。
有时候，活着未必就是好事。
雷眉若败，以戮天阁的手段，即使不死也成了一个废人，届时雷眉定然会失去一切。
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开始了。”
赵南絮不想多谈，伸手朝下一指。
“彭！”
下方两人对撞。
王楚劲力厚重，拳掌力道十足；归阎鲁身法精妙，双掌挥舞好似鬼火，自四面八方扑来。
两人的身法都算不得快，但在凡阶武者眼中，只能看到人影晃动，劲气轰鸣不绝于耳。
具体的斗法情况，却难辨分明。
唯有证得黑铁，才能跟上他们的速度，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两人的强悍。
“轰！”
王楚单手下压，掌势如磨盘，空气急速摩擦，丝丝火光浮现，随即悍然轰碎道道残影。
地面随之一沉，显出一个巨大的掌印凹陷。
这一掌。
足可压扁一辆重型汽车。
而逸散的劲气，狂飙八方，数丈之内但凡有劲气飙射，坚硬的地面就多出道道印痕。
“彭！”
四掌相撞，两人同时后退。
“归阎鲁要赢了。”
赵南絮深吸一口气，挺直身躯，身前的胸襟也不由一颤：
“攻人神魂的武技，不常见，王楚显然并不清楚其中的玄妙，竟然选择与他硬碰硬。”
周甲点头。
论力道、修为，王楚更胜一筹。
但每一次对掌，归阎鲁只是面色一白，王楚却像是有一瞬间的失神，动作也变的迟缓。
显然是精神受到了影响。
碧焰掌！
果真是一门诡异的掌法。
“彭！”
再次对掌，形势逆转，王楚闷哼一声，嘴角鲜血溢出，脚下踉跄退步，两眼失神之际被一脚扫飞。
“承让！”
归阎鲁抱拳拱手。
“……”王楚面色难看，起身点头：
“归兄掌法精妙，在下佩服。”
说着转身就走。
他外在看似受伤不重，最后也是对方手下留情，但实则伤了神魂，有段时间恢复不过来。
“鲁兄。”
归阎鲁转身，朝着人群中一人拱手：
“不如我们两个比划一下，为郡主助助兴？”
“我？”
天虎帮护法，头陀鲁东问闻言挠头，憨厚一笑：
“也好。”
他早就知道对方即将加入天虎帮，以后都是自己人，此即比划比划，权当是演武助兴。
“归兄小心，我来了！”
鲁东问的兵器是方便铲，此番比试拳脚，自不必施展，双手一探，施展擒拿手法应对。
“来得好！”
归阎鲁哈哈大笑，提起双掌相迎。
两人你来我往，纵横交错，看似热闹至极，一干凡阶武者个个双目炯炯，聚精会神。
而场中的黑铁，却暗自摇头，只觉索然无味。
这等比斗，个个收了三分力，花里胡哨，毫无惊险可言，有时候纯粹为了好看出手。
“鲁兄。”
交手片刻，归阎鲁声音一提：
“小心了！”
“来吧！”
鲁东问闻言，随意一笑，倒提双掌，正想随便应付一下，耳边突然响起周甲的声音。
“小心，全力以赴。”
“嗯？”
鲁东问一愣，下意识功聚双掌，面色一凝。
忿天明王怒！
“轰！”
四掌对撞，两人同时暴退。
“噗！”
鲁东问张口吐血，只觉浑身如火俱焚，脑海里一片混乱，体内的源力几乎彻底时空。
“你……”
他怒睁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归阎鲁。
如果不是周甲及时提醒，让他习惯性的功聚全身，怕是……
极有可能，这一辈子，修为都再难寸进！
好狠！
“鲁兄果真了得，佩服，佩服！”
归阎鲁的表情也不好看，他突兀发难，浑然没有做防御之法，硬生生对撞，同样伤及内腑。
此即抱拳拱手：
“我们平手，如何？”
“不然。”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路护法棋差一着，比不得归兄突然发难，自然是输了。”
周甲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朝着归阎鲁抱拳拱手：
“周某一时手痒，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场中一静。
围观众人不知为何，纷纷朝后退了一步，就连阁楼里的苏肃、张合等人，也都是一呆。
归阎鲁更是面色发白，干笑道：
“周长老何等身份……”
“周某哪有什么身份。”周甲眼眸低垂：
“说起来，周某成就黑铁满打满算不足两年，算是晚辈，正要向前辈们多多讨教才是。”
“还望赐教！”
说着，抱拳拱手。
话虽如此。
但不论在谁看来，都不会把他当做初入黑铁的新人。
而是能与苏肃、薛霄、张合这等黑铁中期同等的存在，是与老一辈黑铁强者并肩的人。
此番出手，岂不是欺负人？
以大欺小也不为过。
“有趣。”
楼上，赵南絮抿嘴轻笑：
“奔雷斧睚眦必报，有仇不隔夜，倒是名副其实。”
不过周甲的做派，也让场中不少黑虎帮的人双眼一热，心生莫名情绪，谁不想自己头上有个大个顶着。
有这位在，就不必担心自己会受欺负。
受了欺负，自有人找回场子！
鲁东问更是双拳紧握，看向周甲的背影，眼泛狂热。
“周长老说笑了。”
归阎鲁嘴唇发干，朝着苏肃等人所在看了一眼，苦笑道：
“归某岂是您的对手，我认输。”
“归兄哪里话。”周甲声音冰冷：
“周某不善拳脚功夫，确实有些不足，真心请教。”
归阎鲁双眼一亮。
阁楼里。
苏肃、张合几人对视一眼，也缓缓点头。
确实，周甲以斧法称雄，从没听说拳脚了得，而他初入黑铁、年纪也不大，更没有时间修炼其他功夫。
能把斧法修至那等境界，已经惊人。
若是再精通拳脚……
不可能！
“也好。”归阎鲁眼神闪动，最终缓缓点头：
“那在下就讨教几招，还望周长老手下留情。”
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对方不善拳脚，也要尽早认输，他可不想得罪这么一个凶人。
就算是苏肃传音相激，也不行。
我只是答应改投苏家，可没想去死。
“好！”
周甲抬头，淡然一笑：
“请接招！”
音落。
方圆数丈之内的空气陡然一颤，好似水面泛起涟漪，随即涟漪躁动，轰鸣声遍传八方。
偌大庭院，瞬间狂风骤起。
一道人影破开空气，五指伸展，裹挟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力量，朝着归阎鲁悍然砸落。
奔雷掌大圆满！
五雷！
先天境界的掌法，即使品阶不高，大圆满之后威能依旧恐怖，更别提五雷特质的翻倍加持。
更是让这门掌法的威能，提升至极限。
拳锋未至，归阎鲁就觉呼吸一滞，目泛惊恐。
不……
我认输……
他张口欲吼，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唯有不甘怒吼，拼命提起双掌朝着来袭拳锋迎去。
“轰！”
一声闷响，一道破破烂烂的人影打横飞出，重重撞塌一面墙壁后，不知生死跌落在地。
但明眼人一看即知，就算人还活着，也已经废了。
“周甲！”
“好胆！”
同一时间，苏肃、张合怒吼奔出。
却见周甲猛一折身，大手一伸，一柄双刃斧破空飞来，落在他的掌中，面泛狰狞爆斩。
“天打五雷轰！”
“轰隆隆……”
“周甲！”
楼上，赵南絮愤而起身，气急败坏大吼：
“你给我住手！”

第007章 彩鹰
今日这场祭礼格外隆重，除了闭关的雷眉不在，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物，几乎尽数到场。
更有‘十大高手’、‘七大飞凤’上台演武。
甚至就连城中往日高高在上的黑铁强者，都甘愿自降身份，出面比斗，引得满堂喝彩。
之所以如此，赵南絮是原因所在。
皇帝之孙！
太子之女！
称号玉京！
身份地位尊崇。
她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也享受这种被万人拱卫的感觉，自然就不喜有人在此时闹事。
偏偏。
被她欣赏的周甲，突然暴起发难，浑然不顾他人的感受。
她没想到。
其他人更是没有料到。
苏肃、张合出手，只是想阻拦周甲继续下辣手，根本没想过在这个时候与对方撕破脸皮。
但周甲却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摄来斧头就斩。
出手。
就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天打五雷轰！
赤、白、青、黄、黑五色交织的雷光，凭空浮现，瞬息间暴涨百倍，悍然狂劈前方十余丈。
五雷交织，此起彼伏，咆哮不休。
“轰隆隆……”
雷光所过，两道人影连连后退，来自戮天阁的三人更是面色大变，从阁楼飞扑出去。
而他们刚刚立身所在，轰然碎裂。
雷霆过后，地面上出现一道长达十余丈的沟壑，好似狰狞的裂口出现在静雅庭院之中。
苏肃、张合面色阴沉立于两侧，眼中有怒有惊，更有着深深的忌惮。
虽然事发仓促，但他们两人联手，竟没能占据丝毫上方，甚至还被那轮转不休的雷霆给逼的不停倒退。
足可见周甲的强悍。
但更让人畏惧的，是周甲肆无忌惮的性格，在大庭广众之下，竟也丝毫不压制自己的杀机。
苏肃毫不怀疑，刚才两人若是抗不下那一刀，对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就此收手。
“周甲！”
楼上。
赵南絮更是咬牙启齿：
“我让你住手，没听见吗？”
那位郡主身边的老妪也出现在她的身边，浑浊的老眼落在周甲身上，又看向双刃斧。
面带凝重。
“天打五雷轰！”
“雷霸天自创的绝学，果真了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招，已经远远超过紫雷斧法。”
就算是她，在感受到刚才那等雷霆之力时，也察觉到威胁。
“郡主。”
周甲转身，淡然一笑：
“周某一时收不住手，真是抱歉，好在有苏家的前辈在，没什么伤亡，也算是万幸。”
没伤亡？
众人看向身死不知的归阎鲁，面露无语。
“你……”
赵南絮俏脸绷紧，面泛恼怒，银牙咬了半天，狠狠甩袖：
“我们走！”
“是。”
老妪应是，深深看了眼周甲，挥袖合上窗扇。
远处。
欧阳沆立于石亭之下，背负双手，若有所思。
“大人。”
一人拱手开口：
“姓周的故意捣乱，惹得郡主生气，您不出手管管吗？”
“管什么？”欧阳沆轻呵：
“我最多也就是训斥几句，对于周甲来说无伤大雅，反到可能会被他记恨上，得不偿失。”
关键是。
周甲折的是苏家的面子，也让郡主对天虎帮没了好感，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为何要管？
不过……
“天打五雷轰。”
欧阳沆眯眼：
“周甲果真是得了雷霸天的真传，就连独门绝技都倾囊相授，难怪此子如此力保雷眉。”
“姓周的才进阶黑铁不足两年，就如此了得，假以时日怕是无人可制。”有人音带忧虑：
“到时，如何是好？”
“放心。”有文士开口：
“过刚易折，周甲的气焰如此嚣张，行事不留余地，苏家会更忌惮，他们绝不会允许有第二个雷霸天出现。”
“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
“是极，是极。”
黑暗中，几人连连点头。
欧阳沆笑而不语。
周甲确实了得。
但距离他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想要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但留着能削弱苏家的实力。
杀，
不如留。
而且就算有遭一日，周甲修为有成，他也不怕。
欧阳家。
有那位在，石城就翻不了天。
……
……
……
苏府。
苏家有苏半城之称。
虽是夸大之言，但苏家背靠军方在石城经营百多年，主宅一扩再扩，有一部分甚至探出城外。
每日夜间点灯，有专人负责，需七品高手施展轻功来往奔波，方能点燃一个个庭院。
跑马点灯，不过如此。
“老爷。”
一位医者打扮的中年男子抱拳拱手：
“归阎鲁体内有股怪力，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好狠！”
有人冷哼：
“当初的苏忿，就是如此，现今轮到归阎鲁，假以时日怕是就连我等他也不会放过。”
“父亲。”
苏肃也一脸凝重：
“周甲此人就是一头疯虎，随时都有可能伤人，确实不得不防。”
“我怀疑……”
“三哥的死，可能也与他有关。”
场中一静。
苏家家主苏公权年岁已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即闻言，也不由侧首朝他看了过去。
“苏恶？”
“不错。”苏肃点头：
“此前我等从未有此想法，是因为三哥实力不凡，凭周甲绝非对手，但今日的情况……”
“那周甲，有此实力！”
“三哥死在血藤楼楼主手里，还有那位牛将军。”一位身材瘦小的苏家人皱起眉头，道：
“这件事不是已有定论吗？”
“谁见了？”苏肃冷哼：
“血藤楼也已烟消云散，如何肯定就不是周甲做的，此人睚眦必报，有了实力岂会不报复三哥？”
“兴许，就连那牛将军、雪莉将军，也可能是被他杀的！”
“够了！”
苏公权声音未提，轻轻摇头：
“是不是他，无关紧要，现今看好天虎帮即可，没有天虎帮资助，周甲天赋再好也难有所成。”
他对自家儿孙的性格了若指掌。
苏肃多智，却很是记仇，今日被人折了面子，自然想要报复回来，此时的话更多是怨气而非理智分析。
“祖父。”
一位少年小声开口：
“既然周甲天赋那么好，即使没了天虎帮，还有小琅岛在，假以时日不一样成为顶尖高手？”
“哈哈……”
苏公权朗笑：
“颂儿，并非所有势力都会栽培有潜力的弟子，小琅岛从未出现过薛、杨两家之外的外姓人。”
“不错。”
有人解释道：
“雷霸天当年显露的天赋，不比周甲差，不也被赶了出来，甚至雷霸天受伤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出力，怕是也担心又遭一日压不住。”
“所以周甲的天赋再好，小琅岛都不会帮他。”
苏颂年纪不大，但能来此议事，足可看出身受家人器重，也乐的指点他一些处事之道。
“原来如此。”
年轻人缓缓点头，又遗憾摇头。
他自显露习武天赋，在家族可谓要什么有什么，自没有体会过被人刻意打压的感觉。
初闻此事，不由心生感慨。
“周甲的事，暂且放在一旁。”
苏公权做下定论：
“趁天虎帮局势未稳，把天水寨残余势力尽数收拢才是正事，郭悟断多年积累不可放过。”
“再过半月，就是你雷眉与苏衮比武的日子，届时雷眉输阵，天虎帮帮主之位又将陷入争夺，一时半会忙不过来，也无力理会其他。”
“倒是城主府……”
说到此处，他双眼微眯，隐有忌惮：
“需多多关注。”
“周甲等半月后再说，届时我们也能腾出手来，黑铁中期虽强，想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
“是！”
……
……
……
夜。
无星无月。
伸手不见五指。
周甲换上一身夜行衣，带上冲天鹰的面具，身形连闪，脚踏水面如履平地，掠入一片树林。
林中，早有一人等候。
那人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身形尽数被斗篷覆盖，面带彩鹰面具，双目透着面具看来。
本就是黑夜，又是密林暗处，更是看不真切。
倒是鹰巢专属面具，格外醒目。
“彩鹰！”
“冲天鹰？”
彩鹰闷声开口，男女莫辩，更带有些许警惕：
“郑前辈怎么没来？”
“郑老。”周甲闷声开口：
“前不久他传信给我，让我过来一躺，说你的事鹰巢里能帮得上忙的，仅有我一人。”
“说实话，在下也是一头雾水。”
说着，上上下下审视彩鹰。
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对方裹得严严实实，他却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此人是谁？
“你？”
彩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质疑。
“你怕是不知道。”周甲开口：
“十三鹰之首，就是冲天鹰，意味着一飞冲天。”
“而且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郑老，他让你来找我，想来很清楚这才是最佳选择。”
这话不假。
因为郑老就是上一代的冲天鹰，也是他拉着一伙人，成立了鹰巢，他的身份独一无二。
彩鹰陷入沉默，良久没有吭声。
“算了！”
周甲眉头皱起：
“既然你不愿意说，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告辞！”
他也是受人所托前来，郑老只说此行有可能入手源髓，若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过来。
既然对方不信任，自没什么好说的。
虽同为十三鹰，但两人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更谈不上关系有多好。
“等一下！”
见周甲真的打算离开，彩鹰不由急急开口：
“我说！”
“嗯。”
周甲止步，问道：
“要我做什么？”
“呼……”彩鹰深吸一口气，道：
“你可知前段时间从戮天阁来的三个人？”
“哦！”面具下，周甲眼眉一挑：
“略有耳闻。”
“那三人中，有一个名叫苏衮的，与天虎帮的帮主雷眉约定不久后决斗。”彩鹰开口：
“我希望你能想办法让他到时没办法出面。”
“……”
周甲表情古怪：
“你是想阻止这两人决斗？”
他算是明白对方身上的熟悉感从哪来的了，也难怪郑老会说鹰巢在天虎帮也有眼线。
而且眼线，与自己还认识。
原来是她！
难怪能拿出源髓。
心中轻笑，又道：
“或者，让我直接杀了苏衮？”
“不！”彩鹰声音一提：
“不能杀他，不然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与雷眉有关，可以……把他打伤、或者下毒之类。”
“最好能让他自己没有发现，但实力突然大幅度削弱。”
“唔……”周甲面露沉吟，顿了顿，道：
“你就是雷眉吧？”
场中一静。
彩鹰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十三鹰不是说不能问彼此的真实身份吗，你管我是谁，就说这件事能不能办的到？”
“戮天阁的黑铁强者，实力不错，又住在高手众多的苏家，确实不简单。”周甲缓慢点头：
“鹰巢能做到的，确实仅我一人。”
“你能做到！”面具下，雷眉双眼一亮。
她也是机缘巧合加入了鹰巢，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更是从郑老那里讨了个彩鹰的身份。
加入鹰巢，是为了多一条路子。
但其实她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把鹰巢当做一回事。
毕竟鹰巢的实力远不如天虎帮，天虎帮做不到的事鹰巢应该也做不到，仅是更加隐秘。
不曾想。
一番试探，对方的语气像是真有把握。
“嗯。”周甲点头：
“你身上有源髓？”
“有！”
雷眉美眸闪动，道：
“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一枚源髓。”
“一枚。”周甲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你可以拿出更多的源髓？”
“你能拿出来多少？”
“朋友。”雷眉无语：
“你把源髓当做什么了，一枚源髓，放在玄天盟内门，足够差遣一位黑铁后期强者办事。”
“这么一件小事，一枚源髓足够了！”
“呵呵……”周甲轻笑：
“这可不是小事，目标是戮天阁的高手，苏家也是有黑铁后期在的。”
“不过，我有更好的办法，即助你打败苏衮，也不会有丝毫破绽，但需要更多的源髓。”
“？”
雷眉眯眼。
“你不信？”周甲侧首。
“你觉得我会信？”
雷眉失笑，定睛审视对方半响，方银牙一咬：
“你如果真能做到，我出两枚源髓！”
“五枚！”周甲伸手，五指伸展。
“这不可能！”雷眉大叫：
“我根本没有那么多源髓，两枚已经足够多了！”
“五枚！”
“三枚，真的不能再多了！”
“四枚，我们各自退一步，如何？”周甲稍稍放松了一下要求。
“三枚。”雷眉绷着脸：
“多一枚我也拿不出来，你就算杀了我，也只有三枚源髓！”
“唔……”周甲抿嘴，缓缓点头：
“也罢！”
“三枚就三枚吧。”
“呼……”雷眉也松了口气：
“你打算怎么做？”
“别动。”
周甲开口，身形猛然前冲逼近。
“你想干什么？”雷眉面色大变，下意识鼓动源力，却发现在对方面前，自己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对方只是轻轻探手，就扣住她的头顶。
完了！
心中一寒。
下一瞬。
一股莫名的感悟悄然浮上心头。
云龙探爪！
这门自鹰巢得来的功法，仅有三重，化龙、腾龙、云龙，此功剑走偏锋，云龙一成威能无穷。
雷眉暗中修行此功多年，作为压箱底的功夫，也仅仅把此功修至化龙巅峰。
而今。
她突然明悟腾龙之法，甚至就连大成云龙之境，也尽数掌握其中的奥妙。

第008章 地囚星：驱雾
源能：13。
感知了一下天慧星剩余的源能，周甲无声轻叹。
源能这种东西，不论是多少，永远都是不够用的，积累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消耗所需。
好在云龙探爪剑走偏锋，虽然威力了得，但因为太过极端，并不复杂，源能勉强够用。
以悟法特质感悟功法，以道果特质把感悟传给他人。
眨眼功夫。
雷眉再次睁眼，一抹亮光闪过，就算是以工族遗留技术制作的彩鹰面具都未能遮拦。
“云龙探爪……”
她双目炯炯，直视面前的‘冲天鹰’：
“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并不意外‘冲天鹰’掌握云龙探爪，这门功法本就来自鹰巢，但此等传功却匪夷所思。
有些像传闻中，延法大师的醍醐灌顶之法。
但自从延法大师圆寂，此法就已失传，玄天盟无数高人探寻圣佛留下来的传承也一无所获。
好似此法乃天赐。
不立文字！
而今。
类似的法门，竟然被鹰巢里的人再现。
“怎么做到的不重要。”
周甲活动了一下筋骨，手腕一震，腰间软剑铮然弹出，划过一道诡异弧线，直刺雷眉：
“试试！”
雷眉眼眸微动，心神猛的一分为二。
一份心神对来袭一剑，产生迅疾、诡异、无端之感，难以捉摸，更不知该如何造价。
好像对方的这一剑，像是收割他人性命的鬼神之剑，剑过生机全消，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另一股心神，则对这一剑了若指掌，洞悉明白，不止能看出剑法强弱，更能先一步预测对手的变化。
料敌先机！
这种变化，自是突然感悟云龙探爪大圆满带来的副作用。
她自己原本的武学境界，自跟不上周甲的阴杀夺命剑，但有了云龙探爪大圆满的境界，却有高屋建瓴之妙，先一步预测对方的杀招，更不会被剑法中的虚晃招式所迷惑。
古怪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探爪。
青龙出海！
肩肘下沉、腰腹发力，源力沿着功法路径涌入五指，手臂探、搂、勾于瞬息间完成。
同时脚下一点，整个人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被手臂托着前扑。
“呲……”
指尖划过剑刃，劲力激荡，软剑不由一颤。
雷眉心中一喜，她循着心中的感觉出招，竟是正中对方剑法之中的破绽，一爪建功。
不过她毕竟经验不足，更不能把感悟尽数掌握，明明周甲身形受制，却不知如何变招。
“好！”
周甲轻呵，身如鬼魅闪动，软剑抖动，数十道剑气瞬间把雷眉包裹。
遭！
雷眉心中狂跳，警兆连连，但同时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也浮上心头，甚至越发清晰。
飞龙在天！
身躯当空一折，双爪势如开天，她整个人娇夭腾空，爪劲撕裂漫天劲气，斜飞数丈。
“唰！”
落地后，雷眉激动的难以自制，身体更是微微颤抖。
我竟然这么厉害！
刚才对方那一剑，黑铁初期能拦住、破开的怕是寥寥无几，竟然没有伤到自己分毫。
“小心。”
周甲声音冰冷：
“别走神！”
他声音未落，剑气呼啸声就已袭来。
剑风如鬼哭神嚎、惑人心神，漆黑的剑气更如黑暗中潜藏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扑出。
威势虽然惊人，却收了几分力，随时都可停下动作。
雷眉心中一凝，知道对方有意打磨自己，机会难得，不在胡思乱想，以云龙探爪迎敌。
两人在黑夜密林中穿梭。
林叶茂盛，荆棘密布，夜色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两道人影却凭借感知，在缝隙中游走。
剑气重重、爪影闪烁，除了时不时的碰撞声，再无其他异响。
周甲有时也会出拳、推掌，以不同招式锤炼雷眉对爪法的掌握，但从未施展过云龙探爪。
不是他不想。
而是不能！
在凝结道果之后，他脑海里关于云龙探爪的感悟，就像是覆盖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难以感知，难以运用。
若想强行破开雾气，只会头疼欲裂。
好在这种情况只会持续数日，待到雾气渐渐稀薄，感悟也会再次浮现，时间长短不一。
功法越强、越玄妙，不能使用的时间也就越长。
“喝！”
伴随着一声低喝，雷眉闪烁的身影瞬间虚化，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化作重重残影。
残影如烟如雾，场中云雾缭绕。
伴随着人影晃动，一头头云龙从中探出头颅、伸出龙爪，似缓实急朝着正中人影扑去。
“唰！”
“叮……”
一声脆响，场中恢复平静。
周甲暴退十余丈，身躯轻飘飘立于树巅，手中软剑急速震颤，长衫衣角也多出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缝。
雷眉在双手拄膝，在下面拼命的大喘气。
虽然精疲力尽，但她满脸狂喜，眸子里的喜悦如有实质，身体更是激动的微微颤抖。
“九龙现！”
“云龙探爪最高境界，我……我竟然施展了出来。”
“九龙合一才是最高境界。”周甲声音淡漠：
“而且你虽然施展出来这一招，却不够纯熟，蓄力时间太长，与人生死决斗定然没有这个时间。”
“接下来几日，还需继续修炼。”
“是。”
雷眉正色，恭恭敬敬抱拳拱手：
“多谢前辈赐法之恩，雷眉感激不尽。”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取下面上彩鹰面具，任由长发在背后散开。
“源髓。”周甲声音冰冷：
“明日此时，我要见到源髓。”
“……”雷眉张了张嘴，无奈点头：
“前辈放心，晚辈绝不会食言。”
这人的语气如此冷漠，明明有恩与人也让人难以喜欢，唔……，这点倒是有些像周甲。
念头转动，雷眉也不觉对方疏远，反到感觉有些亲切。
也许是在对方的身上，见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
……
……
周甲手拿三枚源髓，来到鹰巢通天仪所在。
金鹰一如既往的摆弄着机器，郑老手拿一份厚厚的材料站在一旁，见他过来，点头示意：
“东西到手了？”
“嗯。”周甲抛出源髓：
“原来是她，难怪你让我去。”
“人老了，筋骨比不得年轻人。”郑老轻笑：
“而且我也没说错，论实力，现今鹰巢里应该已经无人强过你，再说这本就是你们的事。”
“看样子，交易很顺利。”
说着，接过源髓放入机器凹槽。
“情况怎么样了？”周甲摇了摇头，不再谈及此事，转而看向对两人话语毫无兴趣的金鹰：
“有没有找到新的世界碎片。”
“还真有！”
金鹰抬头，回答的出乎意料：
“是一个很小的地方，仅有十几平方大小，雾气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散去，要不要试试？”
周甲双眼一亮。
墟界浩瀚无边，按理来说三千里地界出现世界碎片的几率很小，尤其是短时间之内。
十几平？
这倒不奇怪了。
这种碎片世界中的碎片，应该不在统计范围之内。
不过就算是小的碎片，也不能保证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万一是火山核心、遍及辐射之地，对于黑铁高手来说也很危险。
金鹰一脸激动，磨掌擦拳。
他一直想试一试，只不过打开通道消耗太多，一开始仅有的一枚源髓不能就这般用掉。
现在又有三枚，能量已经绰绰有余。
“先尝试一下。”郑老合上手上的材料，慢声道：
“看能不能真的连接上，不过安全起见，别急着送人过去，等都到齐了经过商量再说。”
被缠了好几天，再加上他也有些好奇，却是想见识一番。
周甲更是巴不得。
他早就想看通天仪打开时的模样，最好能让他触碰一下内里源星所在，入手一枚源星。
“好！”
金鹰双眼大亮，急忙操动通天仪。
“嗡……”
伴随着细微的震颤声，通天仪上光晕闪烁，好似一圈圈色彩各异的圆环，从下方朝上翻涌起伏。
无数光圈涌入上方‘天线’，然后没入云雾。
“轰！”
一道刺目光柱，出现在鹰巢之中。
那早已被人习以为常的‘天线’，好似化作一根光柱，引得鹰巢中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
更有如瓦尔拉一般的人，则是朝通天仪所在扑来。
机器旁。
三人六目死死盯着正中。
“咔嚓嚓……”
“哗！”
伴随着一连串复杂的机枢转动声，毫无缝隙的圆球通天仪悄然浮现道道缝隙，一片片金属如荷花花瓣展开。
也显出内里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
圆球闪烁着朦胧光晕，好似藏有日月星辰，朝着不远处的空地上，射出一缕微弱光线。
“咔嚓……”
从周甲身上拿出来的源髓能量耗尽，碎裂当场。
“就这样？”
郑老一脸疑惑。
“唔……”
金鹰眉头紧皱，双手飞速在光幕上移动，查找着资料：
“从工族留下来的资料看，我们的步骤没有出错，接下来应该就可以把东西送入世界碎片。”
最先做实验的，定然不能是活人。
先死物，再活物，最后才能是活人。
“怎么送？”
郑老开口。
“上面没说。”金鹰眼神闪烁：
“根据我的经验，工族人没有记载的东西，通常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太过简单所以不必单独记载。”
“要不然，拿东西试试？”
他尝试开口。
“送东西入时间碎片，消耗更大，我们目前的源髓数量太少，要省着点用。”郑老摇头：
“先不着急……”
“周……冲天鹰，你干什么？”
说话间，就见周甲伸手朝着通天仪中心的圆球摸去，郑老面色一变，差点直呼其名。
“我看看。”
周甲侧首，声音平淡：
“这东西应该是通天仪的核心。”
“那当然……，啊！”金鹰开口，话音未落，表情就变得扭曲起来，更是扯着嗓子尖叫。
却是在周甲触碰到圆球之际，圆球上陡放光芒。
下一瞬。
周甲的身影扭曲、变换，像是从四维立体化作三位图形，最终化作一缕光线，被光球射了出去。
一个大活人，就这般消失不见。
“唰！”
郑老面色大变，一个闪身出现在圆球旁边，伸手按了上去。
“别！”
金鹰大叫，却根本来不及阻拦。
但下一刻。
郑老眨了眨眼，手从圆球上拿起，然后又放上去，如此几个来回，却没有丝毫变化。
更别提如周甲一般，被圆球扭曲送走。
“怎么回事？”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脸茫然，金鹰也走到近前，学着按了按，但同样是毫无反应。
为什么周甲可以，其他人不可以？
还是说。
只有第一个人才可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这时，负责鹰巢各方面的负责人，也都齐齐赶来，除了瓦尔拉之外，还有另外六人。
几人多少白发苍苍之辈，仅有一位中年男子。
“机器启动了！”
不同于其他人，瓦尔拉对通天仪较为理解，见到场中的情况，双眼不由一亮，急急道：
“对面是什么？”
“还没试。”
金鹰一脸茫然：
“不过冲天鹰过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随即声音一提。
“回来了！”
却是在他说话间，刚才扭曲变形，被通天仪送走的周甲，再次出现在场中，且身上多了股凌厉之气。
更有一股浓郁杀机。
“怎么回事？”
郑老皱眉，肃声问道：
“冲天鹰，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去了哪里？”
“呼……”
周甲长吐一口气，定了定神，见场中众人尽数看来，才慢声开口：
“通天仪确实有效，我去了那碎片时间，里面有几头古怪凶兽，我刚把它们打死就被送回。”
“我怀疑……”
他沉吟一下，道：
“那个碎片世界，不能承受黑铁之力。”
“不错！”金鹰双眼一亮，道：
“工族有记载，世界碎片有其限制，凡阶碎片不能容纳黑铁，除非压制自己的修为。”
“你刚才爆发的气息，很明显超过了凡阶，这才被送回来。”
“不过……”
说到这里，他眨了眨眼问道：
“你是怎么过去的？”
“我与老郑也试过了，这机器可是没有一丁点反应。”
“唔……”周甲略作沉吟，道：
“驱雾术。”
“我碰到机器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传给我一门驱雾术，以这门驱雾术，就可以进入碎片世界。”
说着，
掐诀念咒，施展出驱雾术，让众人熟悉而又玄妙的波动浮现。
这下，没人怀疑他的说法。
毕竟驱雾术是鹰巢的秘密，除了寥寥几人，没有其他人会，同样也没有人传授给周甲。
现今他能施展出来，定然是与通天仪有关。
“啪！”金鹰双手一拍：
“难怪，我们得到的驱雾术就是跟这机器在一起的，以驱雾术当做钥匙，再正常不过。”
“我试试！”
说着，不顾其他人的拦截，径自施展驱雾术，面上满是激动。
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等了几十年，
等了大半辈子，
等的白发苍苍。
早已不想再继续等下去。
“嗡……”
光晕飞速闪动，通天仪有很明显的反应，能量更是飞速消耗，但始终未能把金鹰送走。
“为什么？”
金鹰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茫然：
“我用的也是驱雾术，怎么没有成功，而且冲天鹰离开的时候，可是没有消耗能量的。”
“是法诀的问题。”郑老倒是一眼看出症结所在：
“冲天鹰的驱雾术，比你的要精妙的多，如果他的驱雾术算精通，你的连入门都不行。”
“我……”
“估计也才入门。”
说着，面色一沉。
其他人的面色同样阴晴不定，朝着周甲看来，怕是在他们的心中，是周甲夺走了本应属于鹰巢的东西。
周甲也不解释，双手轻轻掐印，放缓手上的动作，把刚刚学来的驱雾术，尽数演练出来。
郑老表情一松。
不论怎么说，驱雾术已经被周甲所学，这点不能改变，对方也并不藏私，这对鹰巢来说就算是好消息。
实则他们并不清楚。
驱雾术不是通天仪所授，甚至曾经的工族，也无人把驱雾术修至这等境界，同样需要借助外物才行。
是源星！
地囚星：驱雾。
驱雾：拨云见日，自得光明。

第009章 大量源质宝药
伴随着地囚星没入识海，一股海量的源力也凭空浮现，涌入四肢百骸，壮大着修为。
神煌诀运转，第五关轻松破开。
肉身经由源力锤炼，也越发的强悍，恢复力、爆发力、感知力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如果说初入黑铁，可无惧机枪扫射。
那么此时此刻。
周甲的肉身，已能硬抗重炮轰击。
五脏六腑早已脱离了肉体凡胎的范畴，全力以赴，一个吐气都能把百余斤的人吹飞。
而这。
仅仅发生在眨眼之间，甚至因为天蛇敛息、冲天鹰面具的缘故，就连郑老也未察觉。
神煌诀：第五关！
可惜……
虽然修为增加，周甲犹有些许遗憾。
若是龙虎玄胎未曾受限的话，破五关的他，几乎可以无视绝大部分黑铁后期的高手。
现今虽破五关，但爆发起来，实力还不如之前。
龙虎玄胎不止增加了肉身的底蕴，关键是能够大幅度延长暴力持续的时间。
当然。
地囚星：驱雾，也不仅仅只能驱雾，若是运用得当，带来的好处怕是会远远超乎意料。
“准备好了没有。”
金鹰立于通天仪光幕前，肃声开口，也打断了他的沉思。
“嗯。”
周甲点头，靠近通天仪：
“开始吧！”
“好！”
金鹰应是，按住启动开关。
“第一次尝试，时间十分钟，记录源髓能量消耗，周甲做好准备，十声之后开始传送。”
“十、九、八……”
“一！”
伴随着最后一声大喝，周甲也随之施展驱雾术。
在通天仪的作用下，他的身躯扭曲、虚化，最终化作一缕光束，被送入千里开外的一个碎片世界。
“唰！”
周甲只觉眼前一花，天地已然变换。
空间挪移的后遗症紧接着传来，让他眉头紧皱，肠胃隐隐不适，乃至有些恶心呕吐。
好在他的恢复力惊人，眨眼就恢复过来。
上次过来，未曾好好看这里的情况，这次定下心来，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个碎片世界。
十余平的地方，仅有一室大小。
地面上躺在几具尸体，尸体形如诡异的干尸，口中长有狰狞、锋利的獠牙，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
这些东西没有理智，只有一种嗜血的本能。
上次过来，它们一窝蜂冲出，让还没有从空间挪移导致的混乱恢复过来的他尽数击毙。
“嗜血、残忍、黑土、无智，有独特的语言……”
抓起地面上的土壤，周甲若有所思。
土壤漆黑，但并非以前见过的黑土，更像是血液浸染后的土壤，发力一攥，还能握出暗红的水滴出来。
地上的草木也形貌狰狞，遍及尖刺，有吞噬血肉的特性。
“深渊世界？”
这些年，玄天盟记载了诸多世界碎片中，深渊算是最为特殊的一类，这个世界没有类人存在。
甚至在某些方面，类似于墟界。
内里的生灵，无智且残忍，难以遏制对血肉的渴望。
不止活物，就连草木、山石这等存在，也透着股诡异气息，似乎这个世界的本源就嗜血、疯狂。
最近这段时间，有不少深渊生物出现在洪泽域，引得军方大乱，六族更是严阵以待。
据说。
深渊里有黄金等阶生灵。
看情况，这里应该也是一个隶属于深渊的碎片世界。
定了定神。
周甲从身上取出一个类似于照相机的东西，朝着周围一顿拍摄，然后又拿起几个瓶子，装了些泥土、尸体血肉进去。
这些都是金鹰要求做的。
十分钟，
眨眼即逝。
“嗡……”
伴随着一股莫名的牵引力，周甲的身躯微微一退，整个人就在碎片世界中消失不见。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再次睁眼，已经回到鹰巢。
“你怎么样？”
金鹰走了过来，一脸紧张。
“头晕。”周甲单手扶额，轻轻摆手：
“我要休息一下，一个时辰后再做第二次传送，不然我真怕自己撑不住，直接吐出来。”
“没问题。”
金鹰松了口气，没大碍就好。
当即接过周甲身上的东西，拿过去交于副手处理。
一个时辰后。
“第二次试验，持续时间一个小时，做好准备，十声之后开始启动传送，记录数据。”
“十、九、八……”
“一！”
再次回到碎片世界，周甲没有急着睁眼，先压下自身的躁动，等到适应下来才朝周遭看去。
手一伸，掌中多了一只飞鸟。
飞鸟扇动翅膀，在这不大的碎片世界来回飞舞，撞入那诡异雾气后，又晕头转向飞回。
雾气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在以前，是墟界的铁律！
盯着雾气，周甲若有所思。
不知道，自己的驱雾术，能不能破开这诡异白雾，冥冥中一种感觉告诉他，应该可以。
地囚星的特质驱雾。
指的极有可能，就是这种雾！
不过若是驱雾成功、或者走出这个碎片世界，还能不能被通天仪感知？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从乾坤空间取出一个袋子，手指朝着地面一划，黑色的泥土上当即出现一道浅浅的沟壑。
袋子里装的是灵植种子。
周甲把事先挑好的一粒粒种子种下，覆上土壤，然后施展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
“嗡……”
水汽当空汇聚，眨眼之间，内蕴灵力的细雨就淅沥沥落下。
与外界不同。
这里的雨水呈现淡黑色，没入土壤消失不见，随着泥土松动，一株株灵植悄然探头。
周甲双眼一亮。
有门！
不同于外界培育的灵植，在深渊碎片世界长出的灵植，更加丑陋，且形貌略显狰狞。
这些都无关紧要。
关键是……
源质！
这些灵植内蕴源质，可以炼制源质宝药。
“呼……”
周甲的呼吸不由一滞。
源质仅会在刚刚陷落墟界的碎片世界诞生，极有可能是两个世界相撞时的特殊产物，一旦融入墟界，就不会有新的源质出现。
但碎片世界有种种限制。
所以源质虽好，却总是缺失。
超品源质、源质宝药，永远不够。
尤其是对高品黑铁来说，普通的源质宝药都没太大用处，需要有海量源质的宝药才可快速增加修为。
天王丹不错。
但对现今的周甲来说，药效已经不大。
而今。
有了地囚星、通天仪，只要有足够的源髓和时间，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源质宝药。
……
“第三次尝试！”
“十、九、八……”
“开始！”
“第六次尝试！”
“十、九、八……”
“开始！”
时间一天天过去，金鹰的验证也做到第十三次，而得到的结果既让人欣喜又让人沮丧。
“不论是带人进去、还是出来，都需要消耗源髓能量，每次开启之时，消耗的能量最大。”
“带的物体体积越大，消耗也越大。”
金鹰翻着册子，眉头紧锁：
“这与工族的记录差不多，唯独冲天鹰你是个例外，你被传送过去，几乎没有消耗。”
说着，一脸古怪看来：
“这没道理啊！”
“难不成，你不是地球人？”
他早就听说周甲体质有异，虽然成就黑铁时间不久，实力却丝毫不弱，甚至就连老郑都自愧不如。
当然。
老郑轻功不错，本就不善武技也是原因之一。
“我是实打实的地球人。”
周甲无语：
“也许是驱雾术的原因。”
“不！”
金鹰摇头：
“老郑的驱雾术练的也不错，但就算是他跟你一样，十有八九也会消耗能量，真是奇怪。”
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捏周甲的身体。
“够了啊！”
周甲后退一步：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每次送你进世界碎片，那边的雾气就会散去不少，显然也受到了影响。”金鹰回神，继续道：
“把东西放入空间袋之类的东西，带出来可以减少消耗。”
“……”
“目前来看，对我们来说，通天仪最大的作用是确定世界碎片的位置，探寻里面的东西，寻找下一波地球人。”
“另外就是利用它能提前感知即将有碎片出现的能力，让人先一步去往附近，探索世界，但这很危险。”
“可惜！”
他叹息一声：
“不论哪一点，都需消耗源髓，就算源髓内蕴源力惊人，对于我们来说，也是远远不够。”
说着，他眼神微微一闪，随即压了下去。
周甲接过金鹰手中的资料，翻看一遍后，道：
“再送我过去一趟。”
“你还要过去？”
金鹰一愣，随即点头：
“行，反正源髓也是你带来的，不过你注意着点，那边的雾应该快散了，不要久待。”
“明白。”
周甲点头。
待到他再次出现在狭小的碎片世界内，一株株散发着源质气息的灵植，就映入眼帘。
大丰收！
就像是辛勤劳作的农民，到了丰收的季节，看到自家田地里长势良好的庄稼，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
……
……
待到周甲风尘仆仆从鹰巢返回石城的时候，距离雷眉与苏衮的决斗，仅有两天的时间。
这种关键的时候，他却不在。
委实说不过去。
甚至在天虎帮内，有不少人认为他可能已经遇害，或者是感觉形势不对，及早逃了。
种种传言不一而足，也让人心越发躁动。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陈莺一脸急促，低声道：
“为了你，帮主几乎与小琅岛上的人撕破脸。”
“哦！”
周甲挑眉：
“为何？”
“帮主想让你做副帮主。”陈莺看了他一眼，道：
“小琅岛的人不同意。”
“副帮主？”周甲眉头皱起：
“帮主为何有这个想法？”
“这不是很正常。”陈莺开口，面带悲意：
“两日后的决斗，眉儿姐自感胜算不大，所以想在最后的时间，把帮里的事做好安排。”
“她想让你接替她的位置。”
“是吗？”周甲不置可否：
“看来，没人看好她。”
陈莺抿嘴，眼神暗淡。
所有人都清楚，雷眉进阶黑铁时间尚短，底蕴不足，就算有天虎帮积累下来的东西之助。
胜算也不大。
就连好友陈莺，也不看好。
周甲却不以为然，正因为所有人都不看好，所以他才更清楚，雷眉的胜算远比他人预料的要大。
此时为了副帮主的位置，与小琅岛起争执，怕也是演给外人看的，让人以为她在处理后事，让苏衮在决斗的时候放松警惕，为自己争取更大的胜算。
“周长老！”
“周长老！”
一路行来，众人的喝声连连响起。
论及在帮中的威望，现如今的周甲，怕是不比雷眉弱多少，尤其是经由送水祭礼一遭。
周长老下手狠辣不假。
但他护人！
护自己人不受欺负，对外人下手狠辣，这种人岂不受欢迎？
不过一路行来也能看出，天虎帮比以前越发凋零，越来越多的帮众已经不知何时离开。
此番若是再遭打击，怕是回天无力。
“周甲！”
行入大殿，薛霄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这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回前辈。”周甲止步拱手：
“周某前几日略有所感，遂闭关修行，还算有所收获。”
说着，身体轻轻一震，一股神煌诀破二关、即将破三关的气息涌现，也让场中众人面色微变。
所有人都清楚，周甲血脉有异，体质独特，初入黑铁就可与修行几十年的老一辈相抗。
前不久，更是一人逼退苏肃、张合两位黑铁中期。
现如今，修为更进一步，怕是已有六七分雷霸天在时的气候。
薛霄、杨云翼两人的眼中，更是隐隐有股忌惮之意。
“好！”
“好！”
雷眉端坐正中，见状不由面泛喜色，轻击双掌：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周长老的天赋堪称惊才绝艳，有遭一日，定能带领天虎帮走到家父未曾到过的位置。”
“帮主何出此言。”周甲开口，给足了面子：
“有你在，天虎帮才能走的更远。”
“哎！”雷眉轻叹：
“我倒是想，奈何天不遂人愿。”
“帮主不必气馁。”周甲道：
“我相信您能赢。”
“嗯？”
雷眉一愣，认真看向周甲，却见对方双目淡然，幽深难测，却也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
他是认真的！
雷眉心头一热，不自觉轻轻点头。
这么久。
也仅有周甲一人，真正对她抱有信心。
深吸一口气，雷眉肃声开口：
“事已至此，雷眉已经置生死与度外，胜也好不胜也罢，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的。”
随即声音一提，道：
“周长老天赋异禀，乃天虎帮栋梁之才，更得家父器重，得传天打五雷轰，又深得帮众信服，可愿做副帮主之位？”
“不行！”
薛霄面容绷紧：
“此事还需再议。”
“不必再议！”雷眉愤而起身，怒道：
“我是天虎帮帮主，我有权利让谁当副帮主，如果前辈有意见，那这帮主之位你来当吧！”
“我不做了！”
说着愤而拂袖，踏步离开。
场中一静。

第010章 副帮主
“嘎吱……嘎吱……”
车辙压着地面，转轴摩擦，发出有序的声响。
玄天盟外务长老洪斩端坐车厢，正自慢慢品茗，直至马车停下，外面传来请示才掀开车帘。
日头正盛。
光晕洒落长街，落在一道道人影之上。
微风吹拂、残影晃动，让他微微眯眼，视线掠过众人，自然而然落在戮天阁三人身上。
洪斩并不喜欢戮天阁。
实则。
玄天盟内门，没多少人喜欢这一脉。
从‘戮天’二字也能看出，这一脉太过极端，不过终究同属内门，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也不得不承认。
相较于场中苏家几位黑铁强者身上的衰败之气，苏衮三人身上的昂扬之意，更为出众。
他们年轻、有朝气，未落可期。
不像其他人，也许底蕴更加深厚，却已没了潜力可挖，就像是一潭死水，难起波澜。
“洪长老！”
“长老！”
苏衮三人拱手，迎着洪斩行下车轿。
“同为人族，当以和为贵，共抗墟界凶兽、异类，打打杀杀平白消耗自家实力殊为不智。”
满头白发的洪斩轻捋胡须，先是仗着自己的辈分，习惯性训斥了一番，又道：
“不过习武之人，难免气盛，你们要决一生死我也不拦着，今日洪某只是来做个见证。”
他需事先说清楚，不要以为自己是来给几人撑腰的，免得到时惹了麻烦，连累到自己。
只能说。
年纪越大，他的胆子也越小，也越发不耐麻烦。
“当然。”
苏衮闷声开口，压下心头的不悦，伸手一引：
“长老请上座。”
演武台位于石城中心，此即周遭百姓早已被天虎帮、衙门、苏家三方势力尽数驱赶。
现今还能在此的，无不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连城主欧阳沆，今日也已到场。
“欧阳城主！”
“洪长老！”
作为经常奔波外门三十六脉的长老，洪斩与欧阳沆自然认识，彼此见过后端坐上首。
天虎帮、苏家的人，分左右而坐。
“唔……”
洪斩视线转动，落在一女身上：
“她就是雷眉？”
“不错。”欧阳沆点头：
“雷帮主年纪不大，已然证得黑铁，可谓天资不凡。”
“果真是虎父无犬女。”洪斩眼神闪动：
“气息稳固，变换玄妙，唔……，她当真是初入黑铁？”
“确实。”欧阳沆侧首：
“怎么，洪长老可是看出了什么？”
玄天盟内门的外务长老，修为、实力反倒是其次，与人交流，有足够的眼力才是重中之重。
洪斩所修功法，就有一定的堪破虚妄之能。
这点欧阳沆是知道的。
“没什么。”洪斩轻笑摆手：
“本以为此战不会有什么意外，此番看来，这丫头也非泥捏的，兴许会有变故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他依旧不看好雷眉。
相较于雷眉，苏衮的底蕴更加深厚，而且戮天阁所传法门，也远非小地方帮派可比。
雷霸天是不错。
但这雷眉，明显没有继承其父的传承。
咦……
视线转动，洪斩眼眉微动，落在雷眉身旁端坐的一人身上，眼神来回变换，开口问道：
“那人就是周甲？”
“不错。”欧阳沆点头：
“此子更加了得。”
“确实。”洪斩眯眼，轻捋胡须：
“十关神煌诀，他怕是即将破第三关了，而肉身底蕴确实一如传闻所言，远超同阶。”
“以我看来，破五关之人，也不比他强多少。”
“再加上天打五雷轰……，寻常黑铁中期，怕也未必能及他。”
欧阳沆面色微沉，慢声道：
“周甲天赋异禀，确实了得，只可惜年少轻狂，下手不知轻重，还需磨砺方能成才。”
“不然，就是一莽夫。”
“是吗？”洪斩笑而不语。
他作为外务长老，在外门三十六脉来回奔波，不止是协调各脉关系，也有选拔人才之责。
遇到优秀的人才，是可以破格提拔入内门的。
不过此事不急。
还需再看看。
这时，一人小跑过来，在城主欧阳沆身边低声细语几句，随即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退下。
“怎么？”洪斩侧首。
“没什么。”欧阳沆摇头：
“刚刚得到的消息，雷眉可能是自感自己不敌苏衮，所以立了周甲、杨秀为副帮主。”
“她若出事，下一任帮主人选就从这两人中出。”
“哦！”
洪斩捋须的动作一顿。
周围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更是窃窃私语。
“立周甲为副帮主，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何时加了一个杨秀，这杨秀又是何许人也？”
“杨秀是小琅岛杨家的人，据说岛上的人本欲撮合他与雷眉，此番怕是不想周甲接替帮主之位，所以横叉一杠子。”
“哎！”
“天虎帮真是多事之秋，自从雷老虎死后，就没有一天安宁，今日过后，怕又是陷入帮主之位的争夺之中，也不知何时才能消停。”
诸多声音入耳，也让欧阳沆眼神闪动，下意识扫了眼苏家众人所在。
这一变故，
怕是遂了苏家的心思。
对于他们来说，天虎帮自是越乱越好。
倒是洪斩，对石城本地势力虽有一定了解，却并不关心，作为旁观者，反到看的更清楚。
这么多人，竟无一看好雷眉。
虽然理智告诉他，雷眉本就胜算不大，不看好理所当然，但经验告诉他，其中怕有变化。
往往看上去一边倒的局势，更容易被人操控。
……
“帮主。”
天虎帮所在。
陈莺低声开口：
“我查过了，确实有人暗中开盘，赌您赢的赔率一赔七，不过目前极少有人买你赢的。”
“果然。”
雷眉轻哼：
“把我的东西都压上，赌我赢！”
“帮主！”陈莺面色一变。
“我若输了，怕是九死一生，那些东西留着也是无用，反到可能便宜某些人；我若赢了，可以翻几倍。”雷眉面色不变：
“怎么算，都划算。”
“帮主说的是。”周甲在一旁笑道：
“周某不妨也赌帮主赢，下注一百源晶。”
雷眉眼眉一挑。
陈莺则有些无语，却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两人，唯有摇头道：
“罢了，我去办就是。”
“快去！”雷眉催促：
“不然就来不及了。”
……
……
……
“当……”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演武场周遭陡然一静。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行入占地足有数亩的演武台，朝着各方势力遥遥拱手，沉声道：
“请生死状！”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此战即分胜负、也决生死，除非胜方停手，不然不死不休。”
老者年纪虽大，声音却洪亮有力，传遍四方。
“时辰已到，请两位上台签字吧！”
“呼……”
苏家所在，一股狂风乍起，疾风当空卷动，落在演武台正中，显出苏衮魁梧的身形。
他大步上前，签字画押，随手一抛墨笔：
“雷眉，出来受死！”
天虎帮一方，气氛凝重。
除了周甲，没人看好雷眉，庄损之、陈莺等人更是张口欲言，想要做最后一次的尝试劝阻。
“我意已决。”
雷眉挥手，缓缓站起。
她身姿高挑，眉峰若剑，今日穿了一套软甲，背后披着一件血红披风，一步步行向演武台。
与苏衮不同。
她没有卖弄轻功的意思，一步步踏出，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待到行至演武台，精气神也已达至巅峰。
苏衮气势汹汹，霸气凌人。
雷眉则是神情淡然，稳立当场，面的对面之人的气势冲击，竟是面不改色，不动不摇。
两人对立，竟难分伯仲。
“唔……”
洪斩面露凝重：
“气定神闲，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此女了得。”
欧阳沆也稍稍正色，闻言点头：
“看来是我等小觑了雷眉，此女气度不凡，难怪能成一帮之主，可惜……，时运不济。”
他终究还是不看好雷眉。
苏家人面上的轻视悄然散去，天虎帮众人眼中，更是多出了一抹希冀，虽然不多却有了一丝渴望。
万一……
事情就怕万一！
雷眉签字画押，披风一抖，把生死状甩向高台。
“不错。”
苏衮立于对面，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正色道：
“我不得不承认，苏某此前确实小瞧了你，家兄命丧你手，也是他识人不明、咎由自取。”
“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何用？”雷眉面色淡漠：
“难不成，阁下想临阵退缩？”
“哈哈……”苏衮朗笑：
“不论为何，你杀我兄长是事实，此仇不得不报，听说你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后事。”
“如此就好！”
“如此就好！”
他面色一沉，双手抱拳：
“请！”
“请！”
雷眉披风一展，单手在前，一手在后，脚下微微错开，成负阴抱阳之势，气息微微一沉。
光暗九重天。
每一重，就是一变。
她已修成两重，恰是阴阳之变，气息交汇，方圆数丈内的空气无风自动，势成太极。
拳道——绝地困龙！
这是一门严防死守的招式，拳意如山如渊，数丈之地不留破绽，又有困龙升天之意，随时可以爆发。
“哗……”
血红披风，在背后展开，如血色莲花，迎风猎猎。
苏衮面色一凝，心中原有的轻蔑彻底烟消云散，背部微躬，一股恐怖的气息呼啸而出。
他现在，已经把雷眉当做真正的对手，决一死战。
生死之战，容不得半点大意轻心。
这个道理，他在兽谷就已明白，不论雷眉弱小也罢、强势也罢，都要全力以赴去对待。
他五指前伸，爪势玄妙，似弯刀，如张弓欲发的长箭，一股凌然之意，悍然直冲而出。
两人一个身材修长有致，气息沉稳；一个面如刀削斧凿，霸气凌人。
气息对峙，竟不分伯仲！
“怎么会？”
欧阳沆身体微微前弓：
“这雷眉的修为，竟进展如此之快？”
周甲实力强，是得益于自身体质，修为还是一步步修炼而来，得诸多源质宝药才那么快。
而雷眉。
她进阶黑铁才多久，此即显露的修为，怕是比周甲还强一分，堪比破了三关的神煌诀。
“光暗九重天！”
洪斩却是面露恍然：
“原来她修行的是此功，难怪修为进展如此之快？”
“光暗九重天？”欧阳沆眼神微动：
“那门据说永远也不可能修至圆满的功法？”
“不错。”洪斩点头：
“此功一共九重，每一重都需一种符合特性的天材地宝，如有可迅速修成，若无终身无望。”
“前三重也就罢了，宝物虽然难得，却未必不能入手，其后越来越罕见，直至需要传闻中的灵物。”
“所以才被人誉为，永不可能修至圆满。”
“原来如此！”
欧阳沆了然，同时止住话头，朝着演武台看去，却是台上的两人正式交手。
……
……
……
灭神手！
戮天阁所传功法，多凶狠毒辣、刚猛凌厉。
苏衮所修法门，同样如此，身躯一晃，脚踏疾风，猛扑雷眉近前，五指呈崩天之势落下。
“轰！”
掌落，四周劲气汇聚成团，随即轰然炸开。
在他手掌之下，好似压塌四方，沉闷如雷之声响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奔涌而出。
他本就身材魁梧，此即居高临下，更如一尊掌控天罚的巨人，朝着下方那纤细、渺小的身影挥落手臂。
其威，恐怖。
雷眉双眼一凝，握拳迎上。
“轰！”
两人出招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正面相抗。
狂暴的劲气横扫八方，脚下坚硬的地面浮现道道裂痕，疾风呼啸，把烟尘吹飞半空，偌大演武台一片混乱。
“嗯……”
雷眉口发闷哼，身躯暴退。
正面相抗，即使她采取守势，全力以赴，依旧落于下风。
好在差距并不明显，还没到那种难以补救的时候，后退之际，她双手十指疯狂弹射。
“唰！”
“唰唰！”
一道道源术灵符被接连激发，轰向对手。
她自知自己修为不足，自不会放着库房里的东西不用，早在身上藏了不下百枚灵符。
重力符！
迟缓术！
迷神符！
……
不止攻击，还有辅助。
金刚符！
轻身符！
巨力符！
灵光闪烁，雷眉身上的气息也随之一增，几乎攀升至堪比黑铁中期的程度。
“呵……”
苏衮冷哼：
“外力不可持，你连自己的力量都掌控不住，还妄图借助外力，不知道对于黑铁来说，这些东西都没有意义吗。”
黑铁强者，全力以赴的速度快如电闪，加上一分力气，很有可能不是臂助，而是失控。
贸然加持外力，有害无益。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源术，对他而言尽是骚扰，真正威力恐怖的源术，不可能瞬发。
就算瞬发，两人相距这么近，没人能幸免。
只是简简单单的数次变招，来袭的灵光就被他一扫而空，几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哼！”
雷眉冷哼，双拳发力，拳镇八方。
拳道——十里惊雷！
拳劲浩荡，横扫周遭，以蛮横不讲理的姿态，硬生生朝对手撞去，双拳连环击出，轰出重重残影。
论及拳法，她本就不及对手。
索性舍弃其中的精妙变化，纯以蛮力进攻，逼对方与自己硬碰硬。
想法是不错。
奈何……
苏衮面泛冷笑，掌势变换，五指并拢，手臂做刀挥砍。
戮天刀！
刀气纵横，灭绝一切。
这是一门品阶超过小琅岛三功六法的武技，能与天打五雷轰并肩，威能之恐怖可想而知。
“呲……”
刀气所过，源术灵光一一湮灭，雷眉的身影也显露出来。
“死！”
双眼一缩，苏衮低声怒吼。
“结束了！”
欧阳沆叹息一声，身躯放松，虽然有些遗憾，一位本来有着大好前途的女子就此消亡。
但实力、功法、经验俱都不足的情况下，结局早已注定。
一片的洪斩轻轻摇头，无声轻叹。
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一切小手段都无意义，雷眉手上的拳套、身上的软甲、背后的披风都非凡品。
但那又如何？
面对苏衮，这些外物几乎发挥不了丝毫作用，尤其是披风，甚至可能会成致命破绽。
苏家所在。
苏肃等人也是面泛淡笑，此前略略绷紧的身形也放松下来。
果然。
结局不出所料。
天虎帮一方，则尽数陷入死寂，就算有很多人不喜雷眉，但眼见此景，也不由生出唇亡齿寒之感。
唯有周甲，淡然开口：
“结束了。”
同样的话，指向却不同。
场中。
被刀气包裹的雷眉面色一凝，眼中惊慌、失措、茫然、无助，尽数消失不见，唯有一片淡然。
云龙探爪！
九龙现！

第011章 大贺
云龙探爪剑走偏锋，追求极致的速度、突然之间的爆发。
过刚易折！
过快，同样会缺乏灵活转变之机。
但这些，在云龙探爪面前都可以舍弃，甚至为达极限，能不惜消耗肉身本源、寿数以增其威力。
“唰！”
空气轻轻一颤。
肉眼可见的涟漪浮现在苏衮的感知之中，与此同时，被刀气笼罩的身影也变的模糊不清。
刀气斩落，空无一物。
好似一缕缕云雾凭空浮现，一头头苍龙从中探出爪牙，凌厉的杀机瞬息间猛扑而至。
极致的速度，让雷眉的身体出现残影。
她体内的源力在经脉内疯狂穿梭，好似丝丝缕缕的气流，自发推动着施展云龙探爪。
一时间。
她分不清是自己在施展功法，还是功法在影响自己。
这说明虽然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苦修此功，终究还是未曾圆满，不过已经堪堪够用。
身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一共九道残影出现在云雾之中，凭空浮现演武台。
血红的披风，好似混搅在云雾中的旗帜，绽放出鲜艳而又摄人的光彩。
场中一静。
下一瞬。
九道身影猛扑苏衮，速度之快，即使是欧阳沆、洪斩等人，也不由眼眸一缩、身躯绷紧。
以苏衮的实力、底蕴，若是严阵以待的话，未必不能抗下。
但他施展戮天阁顶尖传承戮天刀，已经极其吃力，此即回防，一时间根本无力抵抗。
“啊！”
怒吼声中，苏衮整个人好似煮沸的大虾，于不可能之中陡发一股力道，迎向来袭爪影。
“呲呲呲……”
“彭！”
爪影重重，急速而凌厉。
苏衮疯狂暴退，拼命拦截，一个呼吸间就出掌百余次，速度之快竟已突破自身的极限。
但他快，
雷眉更快！
云龙探爪！
云龙探爪！
……
爪影疯狂扑击，从四面八方而来，疯狂且无序，每一爪都直攻要害，不留丝毫缓息之机。
直至……
“噗！”
一爪撕裂对手手臂皮肉，一爪扣下他的肩胛骨，一爪撕开咽喉，一爪直攻心口要害。
人影闪烁，两人倏忽分开。
雷眉身躯颤抖，鬓角如墨黑发陡添两抹灰白，整个人也像是老了几岁一般，眼中尽显憔悴。
在她对面。
苏衮脚下踉跄，浑身浴血，单手捂住咽喉，口中‘嗬嗬’作响，双眼死死盯着雷眉，不甘、悲愤交织。
“噗通！”
一声闷响，他直直栽倒在地。
“师弟！”
“师兄！”
来自戮天阁的许攸孙、李春绕面色大变，见苏衮倒地，目泛悲怒，大吼一声齐齐扑上。
“贱人，受死！”
“你们干什么？”
“住手！”
“……”
欧阳沆拍案而起，天虎帮众人先是狂喜、随即大声咆哮，就连苏肃几人也急忙拦住。
“两位，不可。”
苏肃面色凝重，轻轻摇头：
“这会坏了规矩，而且……”
“姓雷的怕是巴不得你们上去，他好趁机动手。”
说着，朝天虎帮所在位置看了一眼。
却见不知何时，周甲已经从座位上站起，一手重盾、一手巨斧，双眼冷冰冰的看来。
若是两人敢上台，按对方的做派，十有八九台上会多加两具尸体。
“咔嚓嚓……”
两人紧咬牙关，双目圆睁欲裂，指甲更是扎进皮肉，良久才压下心头冲动，狠狠点头。
“师妹，带上师弟的尸体，我们走！”
李春绕眼泛血丝，猛的跺脚，翻身跃向演武台，而此时雷眉早就被众人簇拥着退下。
一番大战，就此结束。
结局出人意料。
无人看好的雷眉，竟然逆境翻盘，一举击杀强敌。
天虎帮的人则无不欣喜若狂，就连本将涣散的人心，也为之一聚，雷眉的威望更是在这一刻攀升至巅峰。
至于其他人，则表情各异，心思莫名。
……
……
……
夜。
无星无月。
天虎帮驻地灯火通明。
“举杯！”
八大护法之一，头陀鲁东问高举酒坛，满面潮红，大声喝道：
“为帮主贺！”
“就连戮天阁的人，都非帮主的对手，以后我看还有谁敢小觑帮主，姓鲁的第一个不答应。”
“干杯！”
“哗……”
大殿上，众人喧哗不断。
就连一向稳重的陈长老、郑长老，也不免面泛激动，心中升起年轻时才会有的豪情。
今日的决斗，结果委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帮主，
也给天虎帮涨了威风。
在今日之前，天虎帮人心涣散，茫茫难安，更是有不少人已经提前暗中找好了下家。
今日之后，雷眉人心所向，苏家的盘算也不攻自破。
整个天虎帮，再次聚做一团。
雷眉端坐正中，扫眼场中众人，视线在周甲身上微微一顿，随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热辣辣的酒液顺着咽喉，涌入肠胃，让她豪气大增。
“今日得胜，实属侥幸。”
扫眼众人，雷眉慢声开口：
“不过幸甚，雷眉没有让诸位失望。”
众人默然无语。
在此之前，可没人觉得自家帮主会赢，都已经分好家当，现今听到这话，心里难免尴尬。
雷眉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却不以为意，继续道：
“现今当务之急，是稳住帮务，不能自乱阵脚，这点还要多多仰仗陈、郑两位长老。”
“不敢。”
陈长老、郑长老急忙起身：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
雷眉点头，面色随即一凝：
“自家父不幸遇难以来，天虎帮经历了太多没必要的波折，帮规须重立，我们的东西也是时候拿回来了。”
“石城，属于我们的产业，谁也不能夺走！”
“是！”
此言一落，场中众人无不肃声应是。
天虎帮衰落，他们同样不好受，这些日子心里无不憋着股气，现今也是时候宣泄出来。
“此外……”
雷眉深吸一口气，慢声开口：
“家父之死，与天水寨脱不了干系，雷眉继任帮主之位，曾暗暗发誓，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了却家父心愿。”
“让天水寨，在石城除名！”
场中一静，众人的呼吸不由一滞。
“薛前辈、杨前辈。”雷眉侧首，朝着薛霄、杨云翼抱拳拱手：
“此事还需两位坐镇。”
“有劳！”
“应该的。”杨云翼轻捋胡须：
“雷师兄乃小琅岛弟子，岂能受外人之辱，天水寨名为渔民聚结帮派，实为水上悍匪。”
“天虎帮除之，也是为民除害。”
一旁的薛霄缓缓点头。
他们此番入驻天虎帮，一是想慢慢收拢人心，二来也是要扩大天虎帮在石城的势力。
吞并天水寨，是应有之举。
“庄大哥。”
雷眉再次开口，看向一旁的庄损之。
“在。”
庄损之起身拱手：
“帮主，叫我损之即可，庄大哥之称实不敢当。”
“哎！”
雷眉摆手：
“我自幼跟在庄大哥身边，多年情义岂是我做了帮主就能改变的。”
随即言辞恳切道：
“庄大哥，现今天虎帮局势艰难，雷眉也不妨直言，希望你能留下，任护法之位如何？”
“希望庄大哥帮我，就像小时候一样。”
庄损之表情微变，随即洒然一笑：
“自无不可！”
以他的实力，做护法实则有些屈才，不过长老之位非同一般，只能先担着护法将就。
待到立上些许功劳，再升长老不迟。
天虎帮的长老，无不是德高望重之辈。
周甲任长老，是因为当时帮中无人，各方势力暗中较劲。
任副帮主，更是雷眉以死相逼。
正常而言，刚刚加入的黑铁，只能是护法。
“周兄。”
安排好其他人，雷眉才看向周甲，表情明显亲切许多：
“现今你可是我们天虎帮的顶梁柱，就算我倒下，你也不能倒，有你在，就无人敢欺我。”
“不敢。”周甲垂首。
“周兄天赋异禀，潜力惊人。”雷眉继续道：
“我希望你以后能安心修炼，不为外务所扰，他日达到家父那等地步，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届时，谁人敢欺我天虎帮？”
她声音激昂，场中众人也纷纷点头。
唯有来自小琅岛的几人，面色有些难看，尤其是薛霄，曾经她也对周甲有过呵斥责难。
现今，却已不敢。
当初周甲就敢不给面子，现今再甩脸色，对方怕是会直接动手。
不得不说。
她已承认，自己不是对手。
“周兄放心。”
雷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偏袒，沉声道：
“以后帮中的天王丹，从其他地方入手的源质宝药，会尽可能供给你，助周兄修炼。”
“帮主有心了。”
周甲心中一动：
“这点倒大可不必。”
若是几日前，他定然不会拒绝，不过现今有了更好的路子，天虎帮那一个月才几粒的丹药，已经不怎么看在眼里。
见雷眉张口欲言，他继续道：
“周某正好有事禀报。”
“说。”
雷眉开口。
“前段时间，周某遇到了两位朋友，一番畅谈，他们对天虎帮很感兴趣，更钦佩帮主巾帼英姿。”
周甲道：
“所以，他们想加入天虎帮，不知可不可以？”
说着，轻拍双手。
掌声落下，两人行入大殿，长袖一拂，单膝跪地：
“杨玄、封正卿，见过雷帮主！”
两人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场中所有人的耳中，其中一人的名字，更是引起不少躁动。
“黑铁？”
“碎玉岛封正卿，那位擅长用方天画戟的猛人？”
“他们什么认识的周长……副帮主？”
“这两位……”雷眉眼神闪动：
“是周兄的朋友？”
“回帮主。”杨玄拱手：
“我们二人与周副帮主算是不打不相识，因钦佩周副帮主武功，一时又无去处，所以特来讨个差事。”
“还望帮主收留！”
周甲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不是管理一方势力的霸主，血藤楼在他手上，没多久就难以支撑。
索性散去血藤楼，留有些许精锐，让杨玄带着加入天虎帮。
至于封正卿。
则是血藤楼最近新招来的另一位黑铁，不过他并不知道周甲就是血藤楼楼主，只是奉命潜入天虎帮。
如此一来。
他们的月钱、管理，都由天虎帮负责，周甲还能暗中指挥，岂非一举两得？
“好！”
“好！”
雷眉喜不自胜，从座位上站起，双手虚抬：
“两位快快请起。”
“正好天虎帮护法之位尚有空缺，不知两位介不介意？”
“不敢。”杨玄拱手：
“多谢帮主抬爱！”
雷眉狂喜。
加上杨玄两人，现今天虎帮的黑铁强者数量，赫然已经突破十人，已经堪比雷霸天全盛之时。
而且，不乏高手。
如此实力，足可横扫现今天水寨的残余势力，就算是苏家，怕也要掂量掂量。
至于身份的问题，她相信周甲，自也信得过杨玄两人，而且以后有时间了可以慢慢查。
场中众人神情变换，心思各异。
庄损之眼眉低垂，面上毫无变化，似乎自己与刚来的两人平起平坐，也丝毫不介意。
……
……
……
后半夜。
浑身酒意的庄损之整了整衣衫，下了马车，朝住处行去。
推门来到后院，呵退了欲要上前服侍的婢女，他推开房门，行入其中一间漆黑房屋。
“师尊。”
庄损之垂首，沉声道：
“今日雷眉得胜，天虎帮人心汇聚，我若继续留在里面，怕也不能再掀起什么变故。”
“而且就算雷眉出事，帮主之位怕也落不到我身上。”
“你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黑暗中，一个嘶哑之声响起：
“只要拿下雷眉，帮主之位还能跑了不成？”
“师尊。”庄损之皱眉：
“那么多年不见，雷眉已经不是我印象中那个小女孩，今日的情况，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而且……”
“她心有所属。”
“是那周甲？”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等气焰嚣张的天才，我从未见过，会有好下场的。”
“有人会收拾他。”
“至于雷眉……”
声音轻笑：
“她的麻烦，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你做好自己的事即可，有我帮你，帮主之位跑不了。”
“唔……”庄损之挑眉：
“师尊要做什么？”
“你不必管。”声音一沉：
“去，查一下戮天阁那三人的去向。”
庄损之心中一沉。

第012章 悠闲
飞彪乃玄天盟内门圈养的猛兽，形如猛虎，背生翎羽，虽不能腾空，却可短时间滑翔。
更能视坎坷为坦途，日行万里不在话下。
山峦间。
两头飞彪正自闷头狂奔，许攸孙、李春绕各坐其上，苏衮的尸体被李春绕抱在怀里。
“师兄。”
李春绕银牙紧咬：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许攸孙冷哼：
“师弟与我们有过命的交情，自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到戮天阁，我去求何师伯出手。”
李春绕面色微松，却又有些担忧。
戮天阁不同于内门其他地方，本就人情淡薄，而且苏衮的至交仅有两人，他人未必愿意帮忙。
就算有许师兄请求，效果如何犹未可知。
不过……
她面泛狠狠。
不论如何，此事都不能就这么算了，师兄不能白死，自己就算舍了面皮，也要请人帮忙。
定要那雷眉、天虎帮好看！
“谁？”
陡然，许攸孙忙的一拉缰绳，双目圆瞪直视前方。
李春绕回神。
却见不知何时，前方的高坡上出现一道黑影，黑影身负披风，正自静静朝两人看来。
更有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意，弥漫开来。
“戮天阁。”
黑影口中喃喃：
“真是好久没有遇到这个地方的人了。”
“唰！”
人影晃动，本在百米开外的黑影赫然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一抹如水刀气悄然斩落。
“死！”
“轰……”
“黑铁后期！”
“你到底是谁？”
“啊！”
伴随着两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声音陡然一静。
黑影立于废墟之中，扫眼朝着的尸体，冷冷一哼，随即大手一挥，数道雷霆席卷全场。
“轰隆隆……”
碎石落下，把尸体半数掩埋。
……
……
……
林圆人如其名，长的圆圆滚滚，面上带着些婴儿肥，笑起来双眼眯起，几乎成一条缝。
她是小琅岛上的弟子。
能入小琅岛，到不是她天赋够好，是走了家族先辈的门路。
入了岛，也不受待见，被随意安排了一个师傅，甚至拜师许久，都未曾见过师傅真容。
更别提指点武功。
与他一样的，还有‘师兄’杨苦。
幸甚。
他们两个走了狗屎运，拜的师傅虽然初入黑铁，也非杨、薛两姓，但血脉异于常人。
实力，堪称了得。
更是天虎帮的副帮主。
一时间，就连他们两个都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饽饽。
杨苦得其父指点，在小琅岛苦修，一心想要修成十品圆满、妄图进阶黑铁，林圆则不同。
她自知自己天赋太差，武学难有所成，在知道自己攀上高枝后，直接以弟子的身份拜访。
现今。
更是成了‘师傅’身边跑前跑后的小徒弟。
得益于‘师傅’的地位，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可谓滋润。
而且处处都是要仰起鼻息的人，那种受人眼热的目光更是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万商酒楼。
隶属于天虎帮的酒楼，位于石城商贸最为繁华的街道，来往行商都是行走八方的豪客。
林圆提着酒坛，敲开房门。
迈着小碎步来到一人面前，敲开酒坛主动斟满酒水。
“师傅。”
“这是水家的百琼浆，城中美酒之一，量少罕得，我也是托了家里的关系才得到一坛，您尝尝。”
“嗯。”
周甲正自沉思，闻声回神，端起酒杯浅尝一口，随即缓缓点头：
“不错。”
林圆面上一喜。
“最近修行进度怎样？”周甲侧首看来，随口问道：
“百折手修炼的如何了？”
林圆表情一僵。
“罢了！”
周甲摇头。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徒弟’不是修行的料，不过如此自甘堕落，也委实缺少耐心。
“算了。”
放下酒杯，他慢声开口：
“你们林家也是水上豪商，应该听说过最近边境发生的事吧？”
“嗯。”
见不再追问修为进境，林圆心中一松，闻言急急点头，道：
“最近洪泽域境内出现了不少深渊世界碎片，从中跑出来不少怪物，不少地方遭了秧。”
“尤其是边境，更是大乱。”
“据说鲛人所在的水域最是危险，那里出现了一窝深渊火龙，每一头都有着白银之力。”
“若非它们不喜水汽，肆虐一般就迁往其他地方，怕是鲛人的水下皇城都会被高温煮沸。”
一窝白银……
要知道，洪泽域六大族群所有的白银强者，数量都不如区区石城这一个地方的黑铁多。
鲛人一族的白银，更是屈指可数。
周甲默默点头。
最近朝廷、玄天盟传来的消息，也多是与之有关。
外门三十六脉之中的植萃岛，因附近出现一个深渊世界碎片，里面一群恐怖怪物涌出，导致彻底陷落，弟子散落四方，宗门要求若是遇到尽量帮衬，看能否重组这一脉。
赤霄军、覆水军同样损失惨重，帝利族更是动用了某样禁器，轰杀了两头白银存在。
据说。
贝洛族的一位白银，也因此陨落。
整个洪泽域，似乎都变的混乱起来。
幸甚，石城附近没有出现深渊世界碎片，倒是免于一劫，不过潜流暗藏，同样让人心头难安。
就如苏家。
以前的苏家虽然底蕴深厚，但从未主动显露过野心，现今却有要一统石城各方势力的架势。
城主府，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朝廷失势，玄天盟动荡不休，军方陷于困境，各地豪雄并起，赫然一副天下大乱之景。
“听说了吗？”
楼下传来窃窃私语声，声音虽然不大，甚至做了遮掩，却躲不开周甲听风特质的感知。
“外面凶兽肆虐，深渊世界更是跑出不知多少怪物，这种情况，北府军依旧威逼皇城。”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是啊！”
有人感叹：
“军方的人太过霸道了，我们出钱出力出人供给，他们不想着剿灭凶兽，反到欺负起朝廷。”
“哎！”
叹息声中，满是埋怨。
“也不尽然。”
一个苍老之声响起：
“我倒是听说，朝廷欲要变法，威胁到现今的局势，这才让北府军不顾一切逼近皇城。”
“要知道，北府军人数虽少，战力却极其了得，若非其他势力默许，岂会逼迫朝廷？”
“是极，是极。”
周甲在顶楼端坐，两眼无神，是不是举杯品茗，不言不语。
林圆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情况，知道‘师傅’在想事情，垂下头，小心翼翼退出房间。
“说起来，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更加倒霉，这世道稍有风吹草动，可能就会倾家荡产。”
“水匪、强盗，甚至就连地方豪强，都敢朝我们动手。”
“肥肉，咬一口满嘴是油，谁不感兴趣？”
“说的也是！”
“就如那海府韩家，据说就是因为得罪了内门的某位长老，整个家族数百人一遭尽散。”
“我前段时间路过泰湖，也被搜刮了一番，几个月奔波，没挣多少钱，还倒贴一笔。”
“这日子没发过了……”
埋怨声，此起彼伏。
周甲眼中神采汇聚，面上若有所思。
能来万商酒楼的，无不是豪商，他们走南闯北，也许眼界有限，不知道某些事的内情，但作为其中的亲历者，他们的经历更加真实，也能从中听到许多信报上没有的消息。
皇室……
看来赵家的那位，还是没有放弃，妄图冲击黄金，以一己之力，引得各大势力仇视。
今年军方损失惨重，如果还能来石城征兵的话，怕是会放松要求，尽可能的多征兵源。
到时更是麻烦。
……
罢了！
“林圆。”
“在。”
“帮我切三斤卤肉，最好的那种，我要带走。”
“是。”
片刻后。
周甲手提三斤卤肉，双手负于后辈，晃晃悠悠来到天虎帮驻地，在其他人恭谨的目光中，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打发日子。
这种悠闲的生活，对他来说可谓难得可贵。
时间。
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月。
……
……
……
夜。
周甲掀开盖子，检查了一下发酵的药材。
这是他住处的暗室，房间里有丹炉、药鼎，研磨药材的各种器材，还有一些药书丹方。
浓郁的草药味，弥漫不散。
这些日子，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这里。
炼丹！
服药！
增进修为。
对外界更是宣称，自己的神煌诀已经破开第三关，实力更进一步，也让天虎帮帮众对他越发期待。
“差不多了。”
把发酵好的药材拿出，按照药书所记，经由数个工序，最后把草药依序放入丹炉之中。
“轰……”
火焰燃起。
虽然没有科技，但费穆世界的源术，一样能汇聚高温。
丹炉下烈焰熊熊，温度却丝毫不外泄，尽数融入丹炉之中，让里面的草药以惊人的速度融化。
极致的变化，能渐少药效流失，也能更大程度的激发药性。
“紫堂华、千醉枝、鱼液……”
“还有金乌草。”
这些都是坊市最为常见的灵药，虽经灵雨术浇灌，但浇灌时间短，所以年份也不高。
……
不久后。
周甲掀开丹炉盖子。
极致的高温，不能烫伤他的皮肉，趁着里面的药液还是液体，他急忙拿来东西盛出。
然后在药液开始凝固的时候，搓成一粒粒丹丸，放凉后在放入药瓶。
就这样，两瓶玉髓丹就炼制完成。
这是较为简单的丹药，能滋养肉身、壮大源力，不算复杂，普通的炼药师都会炼制。
不过周甲这份不同。
他所用药材，都是源质宝药，丹药自然也蕴含源质，对于黑铁高手来说也不可多得的存在。
取出一粒服下，当即有滚滚源力涌入肉身。
“唔……”
周甲微眯双眼，缓缓点头：
“比上一次有进步。”
论药效，玉髓丹自比不上天王丹，但好在量大出奇迹，只要有足够的数量，同样能快速增加修为。
“用不了一年。”
默默估算一笑，周甲淡然一笑：
“就可以破开第六关，只要有足够的源质宝药，即使品阶不高，三年内破七关也不成问题。”
破开七关，身上的诅咒就可解除。
颠了颠手中的丹药，他也不得不感慨黑铁对于源质宝药的消耗之大。
尤其是黑铁后期，若想借助宝药增加修为，所需宝药堪称海量，非大宗门大势力不可得
若是凡阶可吸收这等丹药，只是他手上的这两瓶，足可以培养出数位凡阶十品武者。
但这对黑铁强者而言，毫无意义。
再多的凡阶，依旧是凡阶！
“草药不多了。”
扫眼全场，周甲不由一叹。
此前通天仪发现的世界碎片毕竟太小，而且持续时间也短，入手的源质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
修为在短时间内增加不少，却难以持续。
“不知道下一次发现世界碎片，还需多久？”
“若是一个大的碎片，时间延续长些，源质宝药的年份能超过百年……，自己太贪心了。”
……
“副帮主。”
书房里，刘章抱拳拱手：
“这段时间，我们在帮主的带领下，收复失地进展顺利，不过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
“哦！”
周甲放下手上的书册，抬眼看来：
“什么麻烦？”
“我们对天水寨下手，屡屡失利，怀疑苏家的人从中作梗。”刘章面泛狠狠，开口道：
“苏家也对天水寨很感兴趣，早已暗中吞并了两个分舵，我们事先不知情，中了陷阱，损失了不少人手。”
“唔……”周甲眼神微动：
“这是撕破脸皮了？”
苏家背靠军方，有军队支持，每两年征兵都会得到赏赐，高手的数量之多非同小可。
关键是。
不同于天虎帮人心迥异，苏家除了少许客卿，都姓苏。
一家人，很容易就能一致对外。
雷霸天在时，天虎帮、天水寨始终被苏家压一头，现今虽有小琅岛支持，也是麻烦。
“差不多。”
刘章轻叹：
“本就不对付，现今不过是摆在台面上。”
“只不过我们每次行动，都屡屡受阻，委实让人头疼，有人说咱们天虎帮可能有叛徒，所以才会被人提前设计针对。”
“知道了。”周甲拿起书册：
“这段时间我会注意着点的。”
“是。”
刘章应是。
他只是照常回禀情况，实则并不认为周甲能做什么，对方努力修行，就是雷眉最大的期许。
雷眉、周甲。
一女一男，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就是天虎帮的主心骨。
……
……
……
另一边。
一艘奢华的舟船，飘然驶入石城水域。
船头。
一位白衣公子手持折扇，轻轻扇动。
“石城。”
“公子！”
远处，一艘隶属于苏家的大船靠近，苏家家主苏公权从上面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舟船船头。
“苏前辈。”
白衣公子抱拳拱手：
“数年不见，前辈风采依旧。”
“说笑了。”苏公权朗笑：
“接到公子传讯，苏某还有些诧异，不曾想今日就已到了。”
“是啊！”白衣公子轻叹：
“我那族兄纪显命牌破碎，丧命此地，尸体至今还未寻到，纪泽此行，就是为了找到族兄尸体带回去。”
“在下对石城附近情况不熟，还请苏前辈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
苏公权捋须轻笑，又是一叹：
“纪显公子天资不凡，原本有望那一步，可惜一着不慎，竟身陨此地，真是可悲可叹。”
“不过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张秉忠也已身死，十有八九是两个人同归于尽，也算为父报仇了。”
至于找尸体，石城周遭地势复杂，大军搜查都没线索只能无奈回返，但此番纪家来人，定然有办法寻找。
纪泽淡笑。
对于族兄的死，似乎并没有太多感慨。

第013章 五行
鲁东问胸腹鼓动，体内的源力在胸腔汇聚，沿着玄妙的路径游走，最终自咽喉喷出。
“吼！”
肉眼可见的音波朝着前方冲去。
音波所过，横扫一切，草木碎裂、泥土飞扬、墙倒屋塌，水面更是像引爆了无数炸弹，轰然炸开。
前方十余丈，瞬息间化作一片狼藉。
音波功！
“啊！”
“我的耳朵……”
隐藏在其中的黑衣人七窍流血、眼耳失聪，惨叫着踉跄奔出，随即被天虎帮帮众斩杀干净。
“杨兄。”
鲁东问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一脸憨笑看向杨玄：
“听你的果然没错，这里还真的藏着些不知死活的天水寨匪人，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们这次怕是损失惨重，谁能想到这里竟然会有埋伏？”
“是鲁兄手段了得。”杨玄脸带赞叹：
“虎啸八方、音震十里，不愧是鲁兄。”
“佩服！”
“佩服！”
“哈哈……”鲁东问朗笑：
“我这音波功威能虽然不错，但蓄力太慢，攻击散乱，对于高手来说，几乎没有作用。”
杨玄摇头。
对方是谦虚，他自不会当真。
刚才那等情况，就算是他被音波罩住，也绝不会好受，即使扛过去，实力也会严重受损。
而且这等大规模杀伤手段，本就罕见。
“两位护法！”
这时，一人飞身扑至，急道：
“我们从一人尸体上搜到一封密信，南路庄庄护法、北路杨副帮主带的人可能都遭到埋伏。”
“什么？”
两人面色大变。
……
庄损之双目微垂，扫眼周遭，自己带来的人正被黑衣人屠杀，他的面上却毫无变化。
似乎手下的死，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就连前不久与他有说有笑的人躺在脚下，眼神也是波澜不起。
“陷阱？”
“两位黑铁。”
目视前方两人，他嘴角微翘：
“倒是看得起庄某。”
“姓庄的，束手就擒，还能少受些罪。”其中一人闷声开口：
“跟我们回去，若是能交代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口气倒是不小。”庄损之微微活动脖颈：
“太久没有跟人动过手，我都快要忘了自己擅长做什么了，正好有些手痒，今日就拿你们试试手。”
“……”
两人对视，眼神同时一沉。
黑铁高手，没有一个会是傻子，就算是狂妄自负，也需要本钱。
“动手！”
一声低喝，两人齐齐出手。
一刀、一剑，刀光剑影笼罩全场，凌厉杀机遍铺十余丈之地，冻彻一切的气息让人身躯冰冷。
“轰！”
庄损之单脚踏地，衣衫狂震。
太玄指——指定乾坤！
天罗杀网！
指劲纵横，交错成网，一双肉掌、十根手指在庄损之手中化作杀伐利器，与刀剑相撞。
锋利的指劲，硬生生插入刀剑之中。
“叮叮……当当……”
“彭！”
人影交错。
庄损之轻飘飘落地，对面两人却连连后退，眼露惊恐。
“好厉害！”
“小心！”
两人面色一凝，心头发沉。
此番选的对手竟然是个硬茬，年纪轻轻，修为、实力已是不亚于精修几十年的老牌黑铁。
距离黑铁中期，怕也不过半步。
消息有误！
姓庄的远比预料中的要强。
“杀！”
吼声如雷，三人再次撞在一起。
一刀一剑两人久经杀伐，更是经常一起联手对敌，实力自不必多说。
但庄损之。
年纪虽小，手段却狠毒老辣，比之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十指弹动，竟死死把他们压制。
稳稳占据上风！
“哗啦啦……”
场中厮杀不过片刻，远处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更有呼喊声响起。
两人牙关一咬，齐齐爆发，口中大喝：
“走！”
“想走？”庄损之飞身扑上：
“问过我没有！”
“叮……当……”
“轰！”
劲气轰鸣中，两道人影斜斜飞出，其中一人身在半空，口喷鲜血，猛的扯住另外一人，跃入不远处的水底。
庄损之落在河岸，皱眉看向不起波澜的水面。
“庄护法，穷寇莫追！”
赶来的鲁东问急急大喝，眼中更是狂喜：
“以一敌二，尚且能胜，若非刚才那人以秘法激发气血逃遁，怕是未必能逃过一劫，庄护法武功了得。”
“过奖。”
庄损之淡淡一笑，飞身扑向场中其他黑衣人：
“先解决了对手再说。”
“说的是！”
鲁东问点头应是，大叫一声冲上。
杨玄则是若有所思，庄损之刚才那等老辣手法，凶狠凌厉，不似正途，倒像是血藤楼的暗卫刺客手段。
摇了摇头，他不再去想。
离开石城那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
倒是天水寨的反扑，虽然未对他们这两路造成多大影响，但其他人怕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
……
……
功法的纯熟与否，意味着运转之际的效率高低。
同样一份宝药。
入门的神煌诀，可能需要几天才能尽数消化其中的药力，圆满境界，则仅需几个时辰。
纳入体内的源力，速度更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入门神煌诀，一个时辰的修炼效力为一的话，那圆满境界，效力则可能是六或七。
两者之间的区别。
好似庸人与天之骄子。
周甲对神煌诀的感悟，已至巅峰大圆满，运转之际实际的层次，也已堪堪达到圆满。
炼化宝药，自然速度惊人。
就算是修炼起来，也远超同侪。
“呼……”
“吸……”
一呼一吸间，海量源力被神煌诀吞噬、炼化，融入体内，并朝着第六关‘喉’关不停冲击。
几乎没有人，能在短短数年间，把神煌诀修至圆满。
也不会有人。
能有源源不断的源质宝药服用。
而周甲。
两者兼得。
修为增长之快，可想而知，几乎一日千里，每一日修为都比前一日有着长足的进步。
“嗡……”
胸腹震颤，劲气一凝。
玉髓丹内蕴药力，已被尽数炼化。
“唰！”
一道亮光于瞬息间照亮整间房屋，周甲目泛神光，身上气息缓缓收敛，伸手五指虚握。
“五关破半！”
“可惜……”
扫了眼身旁空荡荡的丹瓶，他遗憾摇头。
鹰巢那边，通天仪仍然未有收获，源髓的稀少，也让金鹰不敢贸然扩大探寻的范围。
不然。
就算找到世界碎片，没有了源髓，一样不能把人送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定了定神，周甲拿起身旁的一本秘籍，翻到此前观看的位置，细细品读。
这是一门拳法。
五行拳！
名字普普通通，似乎是烂大街的功法，实则品阶不低，比铁元派的功法还强上一截。
黑铁武技！
此功是他从天虎帮宝库里拿出来的，以雷眉对他的偏爱，只是一句话，就得了十几本秘籍。
每一本，都极其了得。
五行拳！
五行掌！
五蕴五脏功！
五色剑！
……
这些功法都有很明显的特征，与五行相关，有的涉及五行变换、有的指向五脏五色。
周甲的想法也很简单。
五雷斧法是他目前为止最强的对敌手段，而且得益于悟法、掌兵特质，距离彻底掌握的大圆满境界已然不远。
到时，就再也没有办法进步。
唯有增加修为，才能增加威力。
但修为的增加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有着悟法、掌兵特质，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暴殄天赋。
五雷斧法品阶极高，根本没有什么功法可以从更高的层次助它更上一层楼，唯有自食其力。
五行！
就是周甲想的出路。
雷霸天的天打五雷轰，威力了得，尽显雷法之妙。
化作五雷斧法之后，精妙更胜一筹，五雷生变，生生不息，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不论是雷霸天，还是周甲，注重的都是一个‘雷’字。
五雷，
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发挥雷霆之力。
对于五行之力的了解，实则并不多，若是能真正把五行与雷法相融，才算真正的五雷。
‘五行在天地运转之中，多指阴阳演变而来的五种基本变化，来表述世界、物质的变换过程。’
‘五行顺生逆克，又指五色、五脏……’
‘寻其根本，并非金木水火土五态，所谓的金木水火土，只是一个叫法，而非实指。’
‘换个名字，也是一样。’
“咦？”
周甲抬头，面露惊疑。
也不知是因为修行时间日久，还是掌兵特质对五雷的掌控反哺自身，还是悟法的特质在冥冥中影响着他。
在思考功法之际，即使未曾消耗源能，周甲对于武技根源的了解，也是出乎意料的快。
好似灵窍大开，思路通畅。
念头一动，诸多思绪纷沓而来，且清晰如画，丝毫不显混乱，想要什么就能联系到什么。
“天才！”
周甲苦笑：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当初上学的时候，有的问题有人一点就通、一说就通，而自己需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才能明白。”
“这其中的差距……”
“难以道理计！”
就在这时，他双耳轻颤，随手敲动一旁的铜铃。
“副帮主。”
刘章闻声推门入内，拱手施礼：
“您有事吩咐？”
“北边怎么回事？”周甲开口：
“怎么这么吵？”
“昨日我们大举进攻天水寨水岛，兵分数路，结果大部分都中途遇袭，损失可谓惨重。”刘章沉声道：
“应该是在讨论此事。”
“哦！”周甲侧耳倾听，缓缓点头：
“为何没叫我？”
“帮主交代过，若无必要，不要打扰您的修行。”刘章精神一震：
“不过同时也有交代，您要是想去议事的话，随时都可以过去，副帮主可是要旁听？”
“算了。”
周甲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
“是。”
刘章面带遗憾，躬身退下，同时随手带上房门。
周甲端坐屋内，面露沉思，随后放下手中书册，双耳轻轻颤抖，无数声音一窝蜂涌来。
随着修为的提升，听风特质的覆盖范围也越来越广。
他虽然端坐此地，但偌大天虎帮驻地内的一丝一毫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无一遗漏。
只不过太多的杂音，就算是他也会感到头昏脑涨，所以平常时候，并不会诸多激发。
……
大殿内，喧哗声不断。
雷眉毕竟年少，更是缺乏处理帮务的经验，一番大胜把她的威望推至巅峰，接下来的考验，却未能让人满意。
两个多月。
坐拥十几位黑铁强者，帮众听从调遣，收拾已经分崩离析的天水寨，竟是屡屡受挫。
甚至，
损失惨重。
这自然引得不少人不满。
毕竟上层吵归吵、闹归闹，作为底层也只能看个热闹，现今做的事，却是事关身家性命，自然是毫厘必争。
上面人的一个决策错误，可能就是上百人的生死。
这个责任，总要有人要承担。
殿中的众人都是老油子，虽然知道事情不对，推卸责任的速度却快的惊人，唯有雷眉不懂其中内情，被不少人埋怨上。
殿外。
轮值人员接班。
站了半天的吴六终于得到放松的机会，伸了伸拦腰，挥手朝其他人示意了一下，踱着小碎步，来到茅厕附近。
他靠前站着，整理了一下裤腰带，随手轻弹，一个满是鬼画符的绢布就落在墙角暗处。
墙角泥土松动，一只类似蜈蚣一样的东西从中探出，嘴巴张开，把那绢布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然后千足爬动，破开土壤朝院外退去。
“呼……”
吴六松了口气，系紧裤腰带，眯眼转身。
“啊！”
身后站着的人影，让他面色唰的一白，浑身冰冷，意识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周……周副帮主。”
“嗯。”
周甲点头：
“你也来拉屎？”
“呃……”
吴六张嘴，面容扭曲，结结巴巴道：
“小解，小解。”
“你也不小了，就算是小解也不要随随便便解决，这里毕竟是帮派驻地，不是自己家。”周甲声音平淡：
“叫什么名字，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这样。”
“是，是。”吴六急急躬身、点头：
“小的吴六，下次在也不敢了。”
“去吧。”
周甲摆了摆手，随手拉开一旁茅厕的外门，见对方还没走，不由面露诧异，侧首道：
“我拉屎，你也要看？”
“不，不。”
吴六干笑：
“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第014章 纪泽
距离天虎帮驻地不远的地方，街角缝隙，一只手指大小的千足蜈蚣破开泥土钻了出来。
“吱……”
蜈蚣千足震颤，发出刺耳虫鸣。
同时满是锯齿的嘴巴不停张合，眨眼功夫，一张满是鬼画符的绢布被它一点点吐出。
“唰！”
待到绢布落地，一只翠鸟不知从何处飞出，身体划过一道弧线，双爪抓住绢布飞起。
“唳……”
叫声不大，却带着股激昂之意，更是引得其他飞鸟附和。
不久。
翠鸟落在一处窗台。
房间里摆设精致，满屋飘香，梳妆台前一女正对镜描眉，此时停下手上动作来到窗前。
伸手摸了摸翠鸟羽毛，女子取下绢布放在桌案，然后临摹几份，吩咐下人一一送出。
她似乎并不清楚绢布上画的是什么，面带担忧，却一丝不苟。
一个时辰后。
前不久天虎帮众人商议之事，就传至某些人手中，包括殿中郑长老等人的激烈争吵。
……
酒楼。
楼下来往客商、贩夫走卒熙熙攘攘，喧哗沸腾。
楼上包间也是人来人往，不时有醉意醺醺之人从中奔出，被人搀扶着、叫嚷着离开。
某处隔间。
数人围坐八仙桌。
他们有男有女，有的赤肘打扮，像是车夫、健卒；有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是风尘之地出身；有的手拿旱烟袋，不时闷头抽上几口，满脸老褶，像是水里、地里刨食老农。
“天虎帮急了。”
一位货商打扮的人放下手中的消息，面露冷笑：
“外面不比石城，六水三山一分田，可没有那么多好路走，我们天水寨也不是吃素的，多年经营的水路，其实那么容易就能攻破的？”
“水鬼、暗卫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走，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让天虎帮的货物运不出去。”
“先毁它几个货船再说，让他们长长记性！”
“是。”一位渔夫打扮的男子笑道：
“其实，若是手里有足够的火器，莫说几个货船，就是天虎帮在城外的那几个货仓，我们也能给烧个一干二净。”
“不要大意。”有人摇头：
“天虎帮没那么好惹，单单是黑铁高手，就超过十位，一旦被抓住尾巴，可就遭了。”
“明白。”一人冷哼：
“我们也不是没有脑子。”
“这又不是比武，看的是谁力气大、人多，如何调配才是重中之重，而且天虎帮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跟我们一直耗着。”
场中众人纷纷点头。
这些日子来，他们虽然四处躲藏，但得益于消息灵通，每次出击都是大胜，对于天虎帮已经没了畏惧。
若非实在是缺少高手，怕是都有能力翻盘。
“苏家那边怎么说？”场中唯一一位像是高手的大汉闷声开口：
“天虎帮终究是底蕴深厚，一直耗下去对我们也不好，这些日子，兄弟们也不好过。”
“他们让我们先等一等。”风尘女子挥袖，身上薄纱起伏，其下玲珑娇躯若隐若现：
“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东西。”
“毕竟有求于人。”正中端坐之人轻轻摇头，道：
“苏家背靠军方，若非有着军方不能插手地方的规矩，小琅岛、城主府一直联手压制。”
“他们早就成了石城霸主，现今有意扩张势力，我等还是听话为好。”
“哼！”
不忿哼声不知从谁人口中传出，其他人也面色各异。
“天水寨是不成了。”客商轻叹：
“入苏家也无不可，但他们也不能让我们干出力不给好处，天虎帮咄咄逼人，也该帮下忙吧？”
“天虎帮内部的探子，是苏家的手臂，也有黑铁高手暗中帮衬，你不要睁眼说胡话。”有人开口。
“老鬼，你不会被苏家收买了吧？”
“彭！”
一人怕案而起，面泛怒容：
“你说谁哪？”
“我说的就是你，苏家让我们在前面盯着，自己在后面捞好处，难道还不能说不成？”
“阴阳怪气，讨打！”
“怕你不成！”
“够了！”
正中端坐之人面色一沉，闷声开口：
“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
场中一静。
“罢了。”
摇了摇头，正中那人无奈摆手：
“今天就这样吧，我把事情回禀慕前辈，接下来造就，先托着天虎帮再说，至于苏家……”
“会有消息的。”
“是。”
众人神情各异，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眼带不忿，却都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个依序离开。
其中一位老农带着个孩子，溜溜达达上了大街。
混入人群之后，老农面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身躯绷紧，拉着孩子挤进一个迎亲的队伍。
“老爷子。”
孩子年少，却极其聪慧，见状低声开口：
“怎么了？”
“不对劲！”
老农眼珠转动，暗暗扫视周遭：
“这次的议事很不对劲，自从在那里面坐下，我就有着被人盯梢的感觉，头皮发麻。”
“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一般。”
议事至始至终，都像是在某个存在的注视下进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数监控。
那种无形的恐怖威压，让他几乎窒息。
即使是见过不少黑铁强者，但从没有想今天这样，让他自血脉深处，感觉无尽恐惧。
“难怪！”
孩子双眼圆睁：
“我说这次你怎么那么老实，一句话都不说。”
“这不是重点！”老农敲了下孩子头顶，面色阴沉：
“我的血脉异于常人，能察觉到某些存在，这次我们怕是被人盯上了，十有八九是天虎帮。”
“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
“那怎么办？”孩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身体绷紧，小脸苍白：
“老爷子，我们逃吧！”
“逃？”老农面露苦涩：
“往哪里逃？”
“虽然出了酒楼，按理说应该没有人继续盯梢，但我感觉，咱们依旧在别人的视线内。”
“好在应该是放长线掉大鱼，咱们这等小人物不被放在眼里，所以才一直忍着没出手。”
“老爷子。”孩子身躯绷紧：
“你别吓我。”
“放心。”老农深吸一口气，面容绷紧：
“我们去找花全济，花长老是黑铁高手，肯定能护我们周全。”
孩子连连点头。
老农却有句话没有说，就算是找到花全济，以盯梢之人的恐怖，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但祸水东引，上面有人挡着，他们也就有了逃命的机会。
甚至就连此时说的话，他都是有意而为，就是想让那幕后之人听到，知道后面有条大鱼，如此也不会提前动手。
“走！”
见周围一直未有异动，老者心中一定，迈步前行。
……
……
……
纪泽举笔，面色凝重，随即左手拢袖，右手落笔，笔走龙蛇，四个大字出现在造价高昂的水纹纸上。
武道昌隆！
“好！”
身旁，一位容貌靓丽，身着紫色长衣，腰悬三尺长剑的女子轻击双手，笑意盈盈道：
“一段时间不见，公子的书法又有精进。”
“古墨满香、砚池生光，笔走龙蛇，或劲健或婉转，这四个字就像是征战沙场的勇士，更是让妾身感觉到北风入关的寒厉。”
“武道昌隆！”
女子名叫溶月，轻叹道：
“说的好，写的更好。”
“大气磅礴，引人入胜，数百年来大林王朝之所以屹立不倒，军方征伐四方、百战不殆，不正是因为这四个字。”
“哈哈……”纪泽长笑：
“还是溶月你懂我。”
“许老。”
他侧首看向身旁满脸褶皱的老者：
“你怎么看？”
“回公子，老奴不懂书法。”许老眼眉微抬，一抹亮光闪过，强悍的气息似乎要冲出孱弱的肉身。
黑铁后期！
他似乎修行法门有异，肉身不强，体内源力却惊人的恐怖，甚至超过了苏家家主苏公权。
纪家的权势，确实了得，却还没有到让黑铁后期高手甘做家奴的地步。
但许老不同。
他的命是纪家的，能有今日的修为、实力，也全赖纪家之助，甚至还有后人需要照顾。
所以心甘情愿为奴。
此番与溶月陪同前来，也是为了确保纪泽无恙。
摇了摇头，纪泽看向场中一人，面露笑意，缓声开口：
“王老，您来点评一二。”
“公子客气了。”王老是城中的书法大家，甚至若非现今文道不兴，怕是已经名称京都。
他已老迈，颤颤巍巍靠前，审视面前的四个大字，点头道：
“不错。”
纪泽挑眉，面露满意笑容。
不过他面上的笑意，转瞬就消失不见。
“公子下笔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已经尽数掌握运笔之妙，在习武之人中算是难能可贵。”
王老不知纪泽的身份，却知道对方肯定来历不凡，开口赞叹几句，话锋有微微一折：
“不过，略有匠气，但以公子的年纪，已经极其了不起。”
他说的很客气，自以为即中肯又保全了对方的面子，却未察觉纪泽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厉。
“王老过奖了。”
纪泽深吸一口气，道：
“晚辈自知自己尚有不足，今日请诸位来，就是想请教一二。”
“不知前辈能否留下一副墨宝，让晚辈参悟一二，也能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何处不足？”
一旁的溶月笑意盈盈，眼中却已闪过不屑。
倚老卖老！
找死！
“这……”
王老年纪大了，拿筷子都要打颤，早在几年前就已不再动笔，也未曾听出有什么不对。
此即略作沉吟，朝后招手：
“孙涂，你来写几个字。”
“是！”
场中的一个年轻人面露振奋，举步上前，朝着纪泽抱拳拱手：
“公子，请多多指教。”
“不敢当。”纪泽负手而立，淡然点头：
“阁下是王老的高徒，定然得其真传，我也想见识见识，石城年轻一辈的书法如何？”
“是。”孙涂应是，上前研墨。
“我来吧。”溶月轻轻一笑：
“孙公子动笔即可。”
孙涂何曾见过如此貌美女子，对方的一瞥一笑都让他心头狂跳，忙不迭垂首，连连点头：
“是。”
“嘻嘻……”
溶月抿嘴轻笑，像是对少年的羞涩颇感兴趣，似乎未曾察觉到自家公子眼中的不悦。
孙涂定了定神，手持墨笔。
手握笔杆，他的面色陡然一凝，气定神闲，眼中杂念尽消，仅有面前白纸、笔墨犹在。
竟一副渊渟岳峙之姿。
溶月挑眉，就见孙涂下笔如有神，同样写下四个大字。
文道不倦！
“好！”
赞叹声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溶月笑吟吟后退一步，不做点评。
实则也用不着做点评，在场众人，除了许老不通书法外，一眼都能看出两幅字的好坏。
诚如王老所言，纪泽的字，多了份匠气。
而孙涂的字，龙飞凤舞、刚柔并济，更透着股百死不悔的诚意，已是算得上名家之作。
单看纪泽的字，也算不错，装裱起来同样能唬人。
但就怕对比。
货比货该扔！
在孙涂的字面前，纪泽的四个字，瞬间黯然无光、风采全无，一笔一划处处透着不协。
“呵……”
纪泽轻呵，连连点头：
“好字！”
“不愧是王老的高徒，孙兄弟这幅字写得好、写的妙，怕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
“不敢。”孙涂连连摇头：
“王师的术法，如苍穹浩瀚，晚辈远远不如，怕是这一辈子苦修，也不及师傅万分之一。”
纪泽表情一僵。
这般说，自己写的岂不是更差？
“孙兄弟过谦了。”他面露强笑，道：
“你写的，已经不错了。”
“远远不足。”孙涂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摇头道：
“还需努力。”
“干嘛这么努力。”纪泽面色微沉，声音也变的淡漠许多：
“足够了。”
“毕竟是看家吃饭的东西。”孙涂笑道：
“小人靠给人写字挣钱，养家糊口，自然是想写的更好，如此才不负王师栽培、主家信任。”
“可惜！”
他轻轻一叹：
“太过在意钱财，我这笔墨也多匠气，难见超脱。”
“唔……”
纪泽面露沉吟，点头道：
“说的也是。”
他伸出手，把孙涂双手放在自己掌中细细观看，叹道：
“这等写字的手，果真是辛苦了。”
孙涂受宠若惊，急忙摇头道：“不辛苦，应该……”
“啊！”
他话音未落，陡然尖叫出声，巨大的痛楚自双手传来，让他额头冒汗，踉跄跪倒在地。
纪泽面色发寒，手上发力，竟是直接把孙涂的双手生生捏碎。
噼里啪啦的脆响，让场中众人面色惨白。
待到松开手。
只见那原本拿笔的双手，已是彻底扭曲变形，活似黏在一起的肉泥，诡异而又恐怖。
“何必那么辛苦。”
纪泽长舒一口气，笑道：
“溶月，给他一些源石，好好过日子即可，如此费心劳力为人写字养家，我看了都心疼。”
“是。”
溶月笑盈盈点头，似乎是见惯不怪，手一挥扔出几枚源石：
“拉出去！”
“是！”
一直守在外面的护卫沉声应是，分开众人，把源石往惨叫哀嚎的孙涂怀里一塞，拉出门外。
他们听从吩咐，说拉出去就拉出去，绝不用抬得。
惨叫声越来越远，屋内众人则是面色惨白。
王老身躯颤抖，更是不敢吭一声。
“继续。”
纪泽面露笑意：
“纪某生平除了对习武有些天赋，就对书法感兴趣，今日正……”
“轰！”
陡然，外面街道上传来轰鸣之声，像是闷雷滚动，不绝于耳，也打断了他的声音、动作。

第015章 动手
一老一少行在人群中。
老农眼眶凹陷、颅骨略高，是标准的费穆世界人种，身着麻衣、脚踏芒鞋，手上、身上满是搓洗不净的泥土。
孩童头大、身小，两眼滚圆，岁不足十，透着股机灵劲。
破破烂烂的衣衫，浑身上下透着股泥里刨食的气息，让他们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人群中毫不起眼。
但若是有心人细细观察，定然会发现不对。
快！
他们的速度相较于其他人，太快了。
就像是水中按相同速度前行的鱼群，掺杂了两条异类，它们分开水流，游走于其间，把同行人都抛在身后。
流云步！
形如流水、意如祥云。
这一老一少，施展的竟是一门极为精妙的步伐。
似缓实急，看似混在人群中毫无异样，实则速度惊人，几个闪烁就奔出数丈，在他人未曾察觉不对的时候行入另一条街道。
期间。
老农尝试了好几种办法，都未能摆脱那个‘追踪者’，甚至就连人在哪都不曾发现。
索性摆烂，也不再掩饰。
不久后。
两人来到一座庄园。
不同于来时的地方，这处庄园占地广阔，处处透着股奢华，看守大门之人更是体型彪悍、雄武有力。
“站住！”
两人刚在门前止步，就被人伸手拦住，毫不客气喝道：
“滚开，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呵……”
孩童闻言撇嘴，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竟是丝毫不惧，不过被老农伸手制住，并抬手朝上方一只古怪飞鸟指了指。
这飞鸟在的地方，通常意味着天水寨分舵所在，也说明两人已被盯上。
就在这时。
庄园内传来一个沉闷之声：
“送货的去后门，别在前面碍眼。”
“是，是。”
老农点头，拉着孩童绕向后门，经过几番搜查，才来到一处由护卫看守的房间。
花全济做富贵豪商打扮，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的肥脸，不论谁人见到，第一印象都是良善好欺。
却极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天水寨让人闻之丧胆的毒煞星。
一手百毒掌、戮魂针，中之几无幸免之理，无不浑身皮肉尽化血水，于极致痛楚折磨中丧命。
“你们怎么来了？”
扫眼一老一少，花全济眉头皱起：
“不是告诉过你们，没有要紧事，不要来见我的吗，有什么事不能由下面的人传话。”
“长老……”老农上前一步，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看向对面一人。
那人坐在花全济对面，身材魁梧雄壮，双手收拢在宽大的长袖之中，面如磐石毫无表情变化。
“海兄是我朋友。”
花全济开口，又解释了一句：
“也是苏家的客卿。”
老农恍然，随即抱拳拱手，面色一凝：
“长老，属下怀疑我们被人盯上了，这次行动怕是有变，最好再做安排，免得中了埋伏。”
“哦！”
花全济面色一正，坐直身躯：
“当真？”
他显然知道老农身上的特殊能力，并没有对方的一面之言就轻视，眼神也变的凝重。
“长老知道属下，绝不会乱说。”老农肃声开口：
“以老朽看来，不止我们，城里的线人可能已经被人尽数盯上，之所以迟迟未曾动手，怕是想一锅端。”
“呲……”
端坐花全济对面的海无涯闻言嗤笑：
“夸大之言。”
“你知不知道前几个月，天虎帮一片混乱，就像是个筛子，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人进去，即使是我都不清楚。”
“尽数查出来，谁有这个本事？”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没有可能！”
“这……”老农声音一滞。
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但直觉告诉他，怕是真的，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不是真的，你们不会自己查查，难道我们还会骗你不成？”孩童昂首，不服道：
“到时候出了事，别怪老爷子没有事先提醒！”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农一脸尴尬，朝着花全济连连拱手：
“不过此事万一为真，长老需慎重。”
“知道了。”
花全济冷着脸摆手：
“你们下去吧，我会看着办。”
“是。”
老农应是，也不多言，拉着一脸倔强的孩童下了楼，朝着后面行去。
“老爷子。”孩童皱眉：
“咱们就这么走了？”
“放心。”老农闷声开口：
“长老会知道怎么办的，这种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可是……”
孩童还欲开口，眼珠一转，低声道：
“那人还有没有跟着我们？”
“没。”老农摇头。
“那就好。”孩童松了口气。
“他就在我们前面。”
“啊！”
不知何时，两人的身前多出了一道身影。
来人身高足有两米，背有一面披风，披风下寒光闪烁，阴影好似一座大山把两人笼罩。
“有趣。”
周甲审视老农，慢声开口：
“费穆世界的人，类似森林之子的血脉？”
他在对方的身上，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与森林之子似是而非，应该也是一种类似的独特血脉。
一老一少面色惨白，无形的威压落下，犹如实质，让他们体内的源力几乎不能运转。
好似待宰的羔羊，就连反抗的念头，都难升起。
面前之人，他们认识。
石城的天之骄子，天虎帮的副帮主，有着奔雷斧之称，满手鲜血、威名赫赫的周甲！
“大……大人。”
老农颤颤巍巍开口，面带强笑：
“您法眼无差，小老儿身怀半神血统，名字唬人，其实没别的本事，也就感知方面比其他人敏感些。”
“半神？”周甲缓缓点头：
“愿不愿意来天虎帮？”
“……”
老农面色变换，心中念头急转，还未等他有所决定，就发现面前之人的眼神已然变寒。
一股死意，浮上心头。
“愿意！”
“我们愿意！”
老农心头狂跳，急急大吼，更是拉着孩童跪下：
“小老儿拉伯，见过周副帮主！”
孩童的反应更是迅疾，双膝跪地大喝：
“小的齐三，见过副帮主。”
“好！”
周甲点头，冰冷的双眼重复温暖：
“在这等我。”
说着，迈步朝酒楼行去。
他竟是丝毫不再理会两人，似乎确定两人不敢逃，或者就算逃了，他有把握抓回来。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畏惧和无奈。
下一瞬。
“轰！”
一声巨响响起，像是闷雷滚动，不绝于耳。
两人回首，四目同时收缩，却是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一栋栋房屋在轰鸣声中坍塌，转瞬化作一片废墟。
偌大庄园，遍及惨叫哀嚎。
……
……
……
封正卿笔直站立，手持方天画戟，立于一处院落之前，他单手摩挲着奇特金属炼制的长杆，静静等候埋伏到位。
“护法！”
一人飞身跃到近前，拱手道：
“已经准备就绪。”
“好！”
封正卿咧嘴一笑，面露狰狞：
“动手！”
“一个都不放过！”
“是！”下属应是，起身挥手：
“放箭！”
“崩……”
“唰！”
无数箭矢划破天空，成遮天蔽日之境，好似急雨落地，把前方庄园给尽数覆盖在内。
箭矢中不止有普通弓箭，更有爆裂箭、火箭混在其中。
“轰！”
轰鸣震天，火光升腾。
紧随其后，是一声声凄厉惨叫、痛苦哀嚎，更有茫然无措的呼喊传来，随即被巨响压下。
这等攻势，对六品以下的武者都可造成毁灭性打击。
但对于高品武者来说，远不能致命。
混乱中，一道道身影从火焰中冲出，朝着远处跃去。
“想逃？”
封正卿冷笑，脚下一踏，在大地震颤之中，他整个人高高跃起，方天画戟凌空斩落。
“噗！”
一道身影，被他一击而断。
“死！”
封正卿怒吼，长达近丈的方天画戟当空闪烁，寒光交错纵横，一道道人影在其面前相继碎裂，无一合之敌。
黑铁强者，宛如可飞速移动的重型坦克，皮坚肉糙、爆发力十足，凡阶几乎无力抵挡。
再加上本就有备而来，突然袭击。
不过片刻。
庄园内的所有人，都被杀戮殆尽，不论男女老幼，不留活口，封正卿杀神之称也渐渐扬名。
……
陈长老背负双手，出现在一条小巷内。
“就是这里？”
“是。”
陈莺点头，展开手中的布帛，再次检查了一遍，道：
“就在小巷尽头的那一家，主家名字姓秦，表面上是个商贩，实则是混进城的天水寨水匪，通常由他接收内卫那个叛徒传出来的消息，然后再转交给城外的人。”
“那就过去吧。”陈长老点头，音带感慨：
“想不到，我等在外面拼搏数月，还不如副帮主数日之功，也许他早有筹划，不论如何，咱们这位副帮主藏的够深啊！”
谁也未曾料到。
只是提了一句有内奸，周甲就指挥身边的十几个暗卫，在短短几日的功夫，把藏在天虎帮的眼线查的一清二楚。
甚至涉及到外面。
“以后谁要说副帮主不善内务，只懂争强斗狠，我第一个不答应。”
“可惜！”
“若是当初你与他关系再近些……”
“不过说这些晚了！”
他看了眼自家女儿，音带遗憾。
陈莺俏脸微红，下意识垂首。
进了院落，在其他人惊恐的视线下，陈长老一剑绞去目标头颅，拿出手绢擦了擦手上血迹，回头道：
“下一个地方。”
时间紧急。
原本还有充足时间准备的，现今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打草惊蛇，会让更多藏在附近的暗子逃走。
……
庄损之收回手掌，几个负隅顽抗的高品凡阶缓缓栽倒在地，无一存活。
“这种气味，还真是刺客。”
他摇了摇头，面露凝重和忌惮：
“周甲，他是怎么发现的？”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石城个个地方，天虎帮像是倾巢出动一般，飞速狂卷一切潜伏的暗子。
除了帮主雷眉坐镇驻地，长老、护法几乎全数出动。
在他人眼中酣睡、重病的猛虎，猛然张开獠牙。
满城俱惊！
……
……
……
“姓周的！”
海无涯面色发白，急急大吼：
“你干什么，我是苏家的客卿长老，你敢杀我，苏家绝不饶你！”
一旁的花全济满身狼藉，早没了咆哮的欲望，身体在废墟中疯狂暴退，欲要远离场中的身影。
烟尘弥漫中，一人缓步踏来。
来人浑身上下尽是毁灭气息，所过之处似有无形气场扫荡，大地震颤，房屋倒塌，一道道人影喷血倒地。
恐怖的气息，让围观众人头皮发麻，双股颤颤。
人影的移动速度看似缓慢，但上一刻还在烟尘弥漫之地，下一刻，就已出现在面前。
“放箭！”
“崩……”
无数道箭矢、劲弩，乃至源术灵光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把那人影所在给彻底覆盖。
不留丝毫缝隙。
这里是天水寨与苏家联手打造的秘密驻地，不仅有两位黑铁坐镇，更是有着诸多埋伏，机关护卫手段。
普通黑铁，入之必杀！
但……
来人显然不同。
“嗡……”
空气震颤。
一个无形的气场出现在周甲身周丈许之地，好似一个巨大的圆形球体，无死角把他包裹在内。
箭矢、劲弩、灵光没入气场，不论来势如何迅猛，速度都纷纷变缓，最终停滞当场。
根据力道大小不同，它们离周甲肉身的距离也会不同，但即使是堪比黑铁之力的劲弩，也离他尺许之远。
五行天罡！
五重气劲覆盖身周，经由手臂龙骨激发，就算是黑铁中期强者，想要打破也绝非易事。
遥遥观之。
满是废墟的场中，就像是多出了一个长满箭矢的刺猬，内里人影左手虚立，五指轻握，然后猛然伸展。
“轰！”
劲气轰鸣。
无数箭矢、劲弩、灵光，以远超来时的速度原路返回，各色流光一瞬间覆盖百米之遥。
“噗噗噗！”
“啊……”
坚硬的山石盔甲、千锤百炼的肉身，在这股力量面前都毫无抵抗之力，被轻松贯穿。
惨叫声连连。
仅仅只是一个呼吸，甚至未曾主动出手，这处天水寨、苏家联手打造的驻地，就已损失惨重，机关陷阱被巨力当场掀飞。
“走！”
花全济面色惨白，目露惊恐：
“快逃！”
海无涯更是钢牙紧咬，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周甲的恐怖，他们早有耳闻，但今日亲眼见到，才知传闻远不及对方真正的实力。
比肩黑铁中期？
怎么可能！
“噼啪！”
电光闪耀，手持双刃斧的周甲出现在两人身后，斧刃横扫，前方十余丈内的空气瞬间暴动。
“轰！”
雷霆绽放，狂扫八方。
花全济、海无涯都非黑铁之中的弱者，但仅仅一击，就各自喷血倒退，双手酸软无力。
“啊！”
花全济狂吼：
“我跟你拼了！”
他衣衫震动，手臂狂舞，一根根闪烁着蓝汪汪的戮魂针从身上飙射而出，旋转疾刺。
论功法、武技，他不算强。
但就算是黑铁中期强者，面对他也不敢稍有大意。
因为他所学功法诡异，掌、针蕴含剧毒，凡阶沾染必死，黑铁触之，也是麻烦。
“唰！”
毒针突刺，花全济面色一滞。
在他的感觉中，面前就像是一个韧性十足的牛皮，毒针深入不久，就被劲力死死箍住，再难寸进。
定睛一看，距离周甲犹有半尺。
遭！
完了！
眼中的最后一幕，是那双刃斧划破虚空，从中扯出一道五色雷光，生生轰在他的身上。
坚固的黑铁之躯，在这雷霆面前，四分五裂。

第016章 针锋
海无涯所修功法名曰御龙诀，乃是融汇了武功、法术、气魄为一体的独特法门，包涵内功、轻功、爪法等。
堪称海纳百川，玄妙不凡。
但面对来人，心中却没有丝毫战意。
花全济的气息在背后突然消失，更是让他心头发寒。
堂堂天水寨毒煞星，黑铁强者，名声之大能止小儿夜啼，现今却非来人的一合之敌。
逃！
长袖挥舞，平地陡起狂风，更有一道水流涌现，托着他朝前飞掠，整个人像是虚空平移一般，脚不沾地，速度快的惊人。
轻功——风生水起！
海无涯年过甲子，精修一辈子的御龙诀，自信就算实力不如周甲，轻身功夫应该不会差。
周甲才多大？
修成黑铁才多久？
能把神煌诀、紫雷刀法修炼有成已是了得，哪还有时间去修炼轻功？
而且在传闻中。
奔雷斧本就不善轻功。
“唰！”
一道虚影自眼角闪过，伴随着闪烁的电光，也让海无涯心头狂跳、目露惊恐，怎么可能？
不是说对方不善轻功吗，怎么比自己还快？
与斧法相比，周甲确实不善轻功。
但也要看跟谁比。
他从未停止过服用蹑空草汁液，早就伐清了体内的浊气，做到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再加上悟法特质，九重登楼步、三身步圆满。
速度，
已非弱项。
怒雷斩！
三道残影出现在周遭，各持双刃斧，朝着正中人影怒劈斧光。
“啊啊啊！”
海无涯仰天怒吼，双手自长袖中探出，十指弯曲如龙爪，呲呲破空声中，道道水流平地上涌。
“轰！”
水花四溅，一道人影口喷鲜血狂掠十余丈，冲入人流密集的街道。
周甲眼眉微挑，面上略显诧异。
相较于用毒的花全济，海无涯的武功显然更为扎实，而且水流导电，也让雷霆威力大减。
倒是让他逃过一劫。
源力激发的雷霆与地球上的雷电有着根本上的不同，更像是一种特殊的武技，但同样会被金属、水流等物分散力道。
只不过因为有着源力的加持，影响不大。
念头转动，周甲的身形却并未就此止步，施展九重登楼步，身化道道残影朝前飞掠。
“你别过来！”
海无涯在人群中穿梭，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由惊怒大叫：
“你再过来，我……我就杀光这里的人！”
说着，一引体内源力，道道水流冲出，把长街上的行人尽数掀翻，乃至砸向两侧房屋。
一时间，长街大乱。
“呵……”
周甲冷哼，面色不变，身形高高跃起，带出道道残影朝前狂冲。
海无涯眼眶跳动，心中更是暗恼，奔雷斧凶残成性、杀人如麻，又岂会在乎其他人？
“轰！”
正自转念间，身在半空的周甲就已高举双刃斧，头顶雷霆涌动，道道电光朝下怒斩。
霎时间。
小半长街几乎尽数被雷霆斧光所包裹。
突然绽放的电光，更是照耀出街上熙熙攘攘、一片混乱的人群，那眼眸中尽是惶恐绝望。
这一招若是实打实落下，这街上的几十人，怕是无一幸免。
“你个疯子！”
海无涯怒吼，再也无法藏身人群之中，一个飞身跃起，双爪撕裂雷光，朝侧方猛扑。
龙爪手！
他的双手因为功法之故，十指扭曲变形，好似凤爪，皮肉枯黄虬结，可谓瘆人，也难怪一直藏在袖子里。
而如此折磨肉身，也让他的爪功凌厉异常。
“哼！”
周甲冷哼，双刃斧卷动。
本欲狂轰长街的漫天雷霆好似覆水倒流，陡然朝内一聚，逆势冲向那远远跃去的身影。
春雷殛爆！
蓄势待发的雷光狂冲十余丈，好似一道粗大的电光圆柱，贯穿坚硬的院墙，轰在人影后背。
“轰！”
电光炸裂，人影也被狠狠砸进一处水池。
海无涯口吐鲜血，胸口撕裂的痛楚传来，腰部发麻，让他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继续移动的能力。
“我跟你拼了！”
他从水池冲出，咬牙怒吼，法诀一引，背后流水奔涌，瞬间汇成一道水龙朝前狂卷。
水龙长达十丈，张口发出无声怒吼，龙爪轻探，数米砖墙与之一触，就已纷纷碎裂。
“好！”
周甲双眼一亮，正面撞上。
水龙成型，乃是费穆世界超控水行之力的源术，庞大的体型不只是为了好看，更蕴有恐怖的巨力。
源力掺杂其中，水龙迎空探爪，是大林王朝的武技，爪势玄妙，几有囊括一切的威势。
更有气魄之法相融，才能让水龙惟妙惟俏，甚至身躯如有实体，轻轻碰撞都可摧屋掀地。
三者合而为一，堪称一门妙法。
全力以赴的海无涯，终于显露出他的真实实力。
下一瞬。
“轰！”
狂暴的雷光撕裂了一切。
张牙舞爪的水龙头颅炸开，身躯节节寸断，伴随着内里无助的咆哮，水流四下飞溅。
周甲手持双刃斧，立于漫天水流之中，左手轻轻一挥，混乱的流水就如活过来一般朝侧方流去。
御水！
操控水流走向，对此时的他来说宛如天生具有的本能。
散去水流，被其掩盖在下面的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影也显露出来。
“咳咳……”
“噗！”
海无涯此即早已衣衫尽湿，面无血色，口中咳出几块内脏碎片，目露惊恐朝着周甲看来：
“别……别杀我！”
周甲轻轻摇头，举步上前。
“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一声焦急的大吼从后方传来。
熟悉的声音让海无涯双眼一亮，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抹斧光闪过，已然人首分离。
“姓周的！”
苏家家主苏公权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见状面容扭曲，怒吼出声：
“你找死！”
音未落，虚空一暗。
一股极致的寒意笼罩四周。
冰魄剑指！
无数道如水一般的劲气汇聚成奔涌而来的浪潮，一窝蜂把周甲所在数丈，给尽数覆盖。
劲气如水，内藏极致寒气。
所过之处，万物尽皆冰封。
苏公权只是随手一挥，那小半庭院就像是身陷极致寒冬，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块块冰晶。
周甲所在，更是重点关照。
黑铁后期之威，堪称恐怖！
“彭！”
一面盾牌出现在冰晶之前，呼啸劲气四下狂飙，奔涌而来的寒气，终于稍稍止住去势。
一直放在背后披风下的盾牌，终于被周甲握在掌中。
他手握盾牌，身躯微躬，身前就像是多了一面厚重的城墙，把无尽寒气尽皆拦截在外。
“苏前辈，你这是何意？”
周甲声音淡然：
“此人勾结水匪，在街上妄造杀戮，周某不过是为民除害，前辈朝我动手是什么意思？”
……
……
……
酒楼上。
纪泽背负双手立于窗前，朝着不远处的废墟看去，视线落在对峙的两人身上，嘴角微翘：
“有趣。”
“苏家真是越来越不成气了，堂堂家主，竟然亲眼看着自己人被人打杀，那人是何来历？”
“回公子。”
溶月拱手，柔声道：
“那人应该就是天虎帮的副帮主，奔雷斧周甲。”
“此人年岁不大，但据闻身怀血脉极其不凡，进阶黑铁虽然不久，底蕴确颇为深厚，实力远超同侪。”
“唔……”纪泽眯眼：
“许老？”
“是。”许老上前一步，定睛看向周甲，眼中蓝色幽光闪烁，面色也渐渐变的凝重起来：
“此子的底蕴，在黑铁中期都算不错。”
“黑铁中期？”溶月挑眉：
“据我所知，他成就黑铁应该没有几年，进步如此了得，怕是比贝洛皇族也是丝毫不差。”
“嗯。”纪泽缓缓点头：
“黑铁中期。”
周甲的成就在他人看来，堪称了得。
但他也是黑铁中期，年纪刚过三十，一身所学更是最为顶尖的传承，倒不觉得如何惊叹。
至于杀人……
洪泽域中，谁人杀的生灵有军方的人多？
倒是那门雷霆斧法，威能尚算不错，杀死海无涯的过程，更是让纪泽看的畅快淋漓。
“苏公权不会善罢甘休的。”
溶月低声开口：
“这等人杰，石城这种小地方是容不下的，苏家也不会容忍有人来挑衅他们的威严。”
“奔雷斧……”
她轻轻摇头：
“莽夫罢了！”
杀人虽然一时痛快，但在她看来殊为不智，被人抓到把柄，苏家怕是巴不得以一换一。
事实也确实如此。
苏公权面色阴沉，心中杀机大起：
“胡言乱语！”
“海无涯是我苏家客卿，何时勾结水匪，就算确有此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出手。”
“真当我苏家无人，找死！”
音未落，一个玄冰汇聚而成的巨掌已然凭空浮现，裹挟滔滔劲气，朝着周甲狠狠砸落。
那巨掌掌心凹陷，五指并拢，空气再其内部炸开，还未落地，地面就已朝下凹陷尺许。
玄冰神掌！
周甲身处巨掌之下，胸腹微微鼓动，深吸一口气，浑身皮肉颤抖，手中盾牌猛然举起。
龙骨！
五行天罡！
体内滔滔源力流经龙骨，像是经由一个增幅器，源力猛增一截，然后涌入盾牌，依照玄妙路径透体而出汇成实质。
肉眼可见的圆形罡罩，凭空浮现。
“轰！”
巨掌落下，与五行天罡相撞，罡劲突兀凹陷，玄冰巨掌也随之碎裂，冰晶横扫八方。
玄冰神掌虽然了得，但竟未曾伤到周甲分毫。
“咦！”
“怎么会？”
“……”
这一幕，让不少围观者面露诧异。
就连纪泽，都忍不住上前一步，双手按住窗台，双眼死死盯着周甲所在，眼神闪烁。
论修为。
周甲确实不错，但距离苏公权还差的很远，在其他人看来，这一掌不应接的如此轻松。
甚至，能够不受伤就已算是了得。
苏公权可是真的起了杀心，未有丝毫留手。
“我从没听说过小琅岛有这等护身之法。”许老目露沉吟：
“像是硬功，又有些不像，借助盾牌汇聚五层之力，又蕴藏五行变换之妙，威势了得。”
“但……”
“不应该啊！”
功法再好，也难敌以力压人，除非力道相差无几，但明明苏公权与他的差距大得很。
唯有周甲，面色不变。
他的修为已至五关破半，经由龙骨加持，左臂之力翻了足足一倍，加上五行天罡圆满。
硬抗黑铁后期理所应当。
五行天罡，可是某种程度上超过小琅岛三功六法的顶尖护身之法。
“好！”
苏公权点头，面上的阴沉消失不见：
“了不起，难怪不把苏某放在眼里，正要领教。”
他的表情不再狰狞可怖，神情也变的淡然，却让周甲心中警兆大声，双眼更是下意识眯起。
“唰！”
虚空陡起涟漪。
数十米开外的苏公权突然消失不见，再次现身，已是来到周甲近前，单手朝前横平一拍。
丹田里刚猛无匹的源力瞬间上涌，似有滚滚怒涛，欲要崩灭一切，前方声音陡然一滞。
唯有那沉闷掌法，悄然传来。
周甲双眼一缩，持盾迎击。
“轰！”
寂静之中，陡起轰鸣，狂暴的劲气自接触点横扫而出，好似两面折扇，冲塌了房屋。
而周甲就觉被一座大山正面撞上一般，身躯一颤，整个人笔直暴退，双足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五行天罡外面的罡气，更是几欲崩散。
好大的力道！
周甲心中微微一惊。
苏公权不愧是苏家家主。
论及修为、底蕴，也许不及张秉忠、纪显这等强者，却已远远超过了雷霸天、郭悟断。
小琅岛上的两位，估计也要比他略逊。
难怪苏家能坐镇石城那么多年，一直无人敢挑衅。
“唰！”
一击过后，苏公权面色不变，继续飞扑靠近，指掌变换，与瞬息间连续施展十九重变化。
指掌轰落，也让周甲面色发白，不再单纯硬抗。
五雷！
双刃斧撕裂虚空，斩出五色雷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里许，与来人正面相撞。
“轰隆隆……”
不知谁家的庭院，就此遭殃，房屋被雷霆狂扫，一栋挨着一栋坍塌，烟尘弥漫、响声不绝。
“唰！”
“唰唰！”
人影飞掠，纵身就是数十米。
周甲落在长街之上，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双刃斧上闪烁的雷光渐渐暗淡，苏公权现身高处，面上同样有些投鼠忌器。
“姓周的，拿普通人威胁我？”
他冷冷一哼：
“有本事与我决一死战！”
周甲眼眉一挑，压下心头的冲动，看着远处奔来的衙役，知道今日的比斗就此结束。
这里是城内，不论是谁，都不会允许他们两个继续下去。
两个黑铁后期，若是在城内无节制的交手，不知要有多少人会丧命。
感知中，一股股强悍的气息正在飞速靠近。
不过……
城外就不同了！
看来，也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
……
……
夜。
白天发生的事，传到各大势力的案头。
“周甲硬抗苏公权数击，毫发无伤，仅是气息略显不畅，随即在城主府出面下双方罢手。”
小琅岛。
薛烈图轻捋胡须，面露凝重：
“他，越来越强了。”
“是啊。”杨世贞轻柔额头：
“想不到，雷霸天死了，还给我们留下这么一个麻烦，周甲的潜力，竟是比他还强。”
“那，还按以前的方法。”薛烈图侧首，道：
“若是能把人送走，就送的远远的，若是实在不行……”
他双眼一沉，目泛寒光：
“就让他走雷霸天的老路，老老实实为岛上做事就好。”
“嗯。”
杨世贞缓缓点头。

第017章 出城
一行身着玄天盟内门服饰的人出现在矮山山脚，其中一人手拿罗盘，以源术催动其上指针转动。
片刻后。
指针停止转动，指向不远处。
“就在附近！”
“那边！”
他伸手一指，当即有数人一声不吭飞扑出去，半途散开，成扇形小心翼翼朝前搜寻。
“真的出事了？”一位俏丽女子眉头紧皱，低声道：
“最近，戮天阁真是多事之秋。”
“是啊！”手持罗盘之人闻言点头，音带感慨：
“几位长老莫名身死，其中一位还是死在自家闭关的静室内，那可是黑铁后期高手。”
“事到如今，还没查出什么线索。”
“师兄。”女子左右环视一圈，见无人注意，方道：
“我听天机堂的人说，刑天秤命里克夫克母克苍生，乃是一头怪胎，一切都是因为他。”
“想想戮天阁出事，不就是他拜入门后才有的？”
“胡言乱语！”师兄面色一沉：
“天秤师弟天赋异禀，寄托了戮天阁诸位先人的希冀，虽然性情冷漠，但与他人的死没有关系，这等话千万别乱说。”
“我知道。”女子点头：
“这不是只跟师兄你说吗？”
“师兄！”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声：
“找到了！”
“哦！”
两人精神一震，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跃去。
碎石已经被清理到一旁，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躺在地上，破碎的衣衫可辩戮天阁的身份。
“许攸孙、苏衮、李春绕。”
师兄对照了一下身份，轻叹一声：
“两个月没有消息，果真是出事了。”
“师兄。”女子上前细细检查了一遍，起身肃声道：
“他们身上有很明显的雷击痕迹，生前内腑也遭重创，更是弃尸荒野，下手之人的手段可谓歹毒。”
同为玄天盟内门，虽然戮天阁的人不讨喜欢，但被外人所杀、抛尸，也让他们同仇敌忾。
有人开口：
“苏衮死在天虎帮周甲之手，那周甲善使斧法，得传雷霸天的天打五雷轰，难不成……”
“我们只是负责巡察，谁是凶手跟我们无关。”师兄突然开口，也打断了对方话头：
“许攸孙师傅还在，把事情回禀宗门，戮天阁自会有人过来处理，用不着我们操心。”
地上的三人，可不是弱者。
能杀死他们，说明行凶者实力够强，敢朝戮天阁的人动手，更说明那人心狠手辣肆无忌惮。
这种人，岂是好相与的？
不论是不是那周甲下的手，师兄都不打算去管。
其他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纷纷点头，把分析记录在案，收拾好地上的尸体，飞速离开。
……
……
……
一番扫荡，扫去了天虎帮众人心头的积郁。
尤其是把帮中潜藏的暗子找了出来，也有了前面失败的借口，更是能狠狠发泄、报复。
城外同样进展迅猛。
得益于故意泄露的假消息，天水寨的人设计不成反成瓮中之鳖，数路人马齐头并进。
在薛霄、郑长老的带领下，一举攻占了一处分舵。
缴获颇丰！
大胜之后，自然要大贺。
雷眉醉意熏熏，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酒香，美眸泛着红晕，直直看着踏步行来的身影。
“周兄，你来了！”
外面喝声依旧，来人身上却全无醉意，更无酒气，作为首功之人，竟是没有参加庆贺。
“帮主。”周甲拱手：
“你找我有事？”
“呼……”雷眉长吐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躁动，她时常想放肆一回，尤其是在对方面前。
但她不能。
定了定神，她慢声开口：
“周兄找出潜伏在帮中的暗子，才有今日大胜，功不可没，可惜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奖赏的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周某身为天虎帮的人，为帮派出力理所应当。”周甲淡笑：
“帮主太见外了。”
“不。”雷眉正色摇头：
“周兄功劳太大，若是没有奖赏，如何能服人，我打算从库里拿出一千源晶当做奖励。”
一千源晶？
周甲挑眉。
这绝非一个小数目，甚至可以说是大出血！
天虎帮并非一人的帮派，养着上万帮众，还有其他附属家庭，每日的消耗堪称海量。
拿出一千源晶，就算是帮主也要抗下极大压力。
略作沉吟，周甲慢声开口：
“帮主把周某叫来，应该不是说这件事的吧？”
“……”雷眉眼神复杂，缓缓点头：
“不错！”
“是杨长老找你。”
说着，朝后方示意。
不知何时。
前面参加饮宴的杨云翼出现在门外，见状拱了拱手，踏步入内。
“杨长老！”
“周甲！”
杨云翼看着周甲，面带感慨。
他依稀还记得，几年前，对方刚刚踏入小琅岛，那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区区外姓弟子。
这才几年？
就像是做梦一般。
面前这人竟是突然崛起，崛起速度之快超乎所有人的意料，现今就连他都要慎重以待。
可惜！
这等人才，不是薛、杨两家的人。
“能硬接苏公权数掌而不伤，你的实力，怕已经快赶上雷霸天当年了。”轻捋胡须，杨云翼慢声开口：
“难得，难得！”
“不敢。”周甲摇头：
“若非顾忌城中百姓，那苏公权真的执意悍下辣手，周某今日怕已经不能在这站着了。”
他目前的修为是五关破半。
雷霸天是六关圆满，两人差距明显。
周甲的五雷斧法较之雷霸天的天打五雷轰要强，但整体而言，远不如当年的雷霸天。
除非……
激发暴力！
“不论是顾忌百姓，还是另有忌惮，你没事是事实。”杨云翼面露笑意，眼神复杂：
“我虽痴长几岁，却远不如你！”
在他看来，现今的周甲，已经能与初入黑铁后期的人较量。
虽不及苏公权。
但石城诸多黑铁，能真正胜过他的，已是寥寥无几，把一应黑铁中期强者尽数压下。
“说正事！”
他面色一正，收起杂念，道：
“前段时间，内门藏书苑传来消息，询问雷霸天的天打五雷轰，想要收入内门藏书库。”
“如果你愿意交出来的话，就是大功一件，可从内门换得同样等阶的任意功法一门。”
“唔……”周甲面露沉思，随即看了眼雷眉，道：
“此功乃前帮主所创，周某得前人余荫，却独占好处，似乎不妥，不知当初雷师伯为何没交？”
他确实有些意动。
若是能换得一门高品阶的五行功法，对他提升五雷斧法也有好处，就不知雷家人愿不愿意。
天打五雷轰，毕竟是雷霸天所创。
“雷霸天不想别人知道这门功法底细，对其他法门也没兴趣，所以没交。”杨云翼开口：
“但你不同！”
“你交出功法，不仅能换来一门同等法门，还可以文功入内门，小琅岛也会全力支持。”
“嗯？”周甲眼眉微动：
“前辈什么意思？”
“浅水难养蛟龙。”杨云翼停下捋须的动作，双目直视周甲，沉声道：
“以你的天赋，石城太小了，就算是小琅岛，也不能给你太多的帮助，唯有内门可以。”
“你应该离开这里，前去玄天盟内门，那里有着宽阔的天地，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场中一静。
雷眉眼神复杂，显然早就知道此事，甚至就连那一千枚源晶，都是为了此事做的路资。
“前辈的意思是……”周甲道：
“赶我走？”
“不！”杨云翼摇头：
“岛上的意思，是助你进入内门，小琅岛在内门也有些关系，不会让你吃亏，还能助你有所成就。”
“石城，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没什么助益。”
周甲抿嘴。
杨云翼倒是没有说错，对他而言，天虎帮、小琅岛的身份，确实已经没有多大用处。
但鹰巢有！
就算是去了玄天盟内门，也不及鹰巢。
而且他也不是当年初入洪泽域懵懂无知的时候，很清楚内门也是僧多粥少，想要更加一步同样艰难。
最近这些年的白银，哪一位不是背景深厚？
他一个新人，初来乍到，如何从其他人身上分润到足够的好处？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
沉思片刻，周甲做出决定：
“不过师傅、师伯待晚辈恩重如山，现今天虎帮尚在风雨飘摇之中，周某这个时候离开岂非被人嗤笑。”
“此事，暂且休提！”
杨云翼挑眉。
一片的雷眉则是面泛狂喜，眼眸闪烁，死死盯着周甲。
……
……
……
“他不打算离开？”
苏府。
苏公权放下手中的信笺，面泛冷笑：
“真是自寻死路！”
“哼！”
苏肃轻哼：
“在天虎帮，他是副帮主，受人尊崇；在石城，他也是仅次于几位黑铁后期的强者。”
“以他的身份、实力，在这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去了玄天盟内门，与他一般的存在虽然算不上一抓一大把，却也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更何况一个毫无背景的外门弟子。”
“留下，理所当然。”
“杨世贞，就是一头狡猾的狐狸。”九爷苏明玉，是苏家实力仅次于苏公权的高手。
修为同样是黑铁后期。
他冷哼一声：
“小琅岛的消息传给我们，不外乎借刀杀人，就像当初对付雷霸天。”
当年的雷霸天，一如现今的周甲，同样是天赋出众，未落前途不可限量，受万人瞩目。
甚至威望正隆，一度将不受小琅岛的掌控。
但可惜！
一场‘意外’，让他白白浪费了数年时间，大好年华付之一炬，乖乖成了岛上的附庸。
彼时彼刻，
恰如此时此刻！
只不过当初动手的是天水寨寨主郭悟断，现今换成了他们苏家。
“家主。”
有人适时开口：
“纪公子那边想让你陪同。”
苏公权眉头皱起。
要对付周甲，寻常黑铁自是不成，甚至就算是九爷苏明玉出手，都未必有十足把握。
唯有他，可胜券在握。
但纪泽那边，也不好推脱。
“我来吧！”
苏明玉摸了摸腰间的弯刀，阴阳交汇的刀意自体内涌现，也让他心中燃起久违的热血。
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与人真正动手。
一代天骄的血，正可为弯刀一拭锋芒。
“不！”
苏公权双眼眯起，缓缓摇头：
“你去陪纪公子，找那位的尸身，我来对付周甲。”
“嗯？”
苏明玉抬眉，其他人也都面露诧异。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苏公权面露凝重：
“周甲不同于当年的雷霸天，他的天赋足够强，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次一定要彻底把他钉死！”
“不然……”
“以此子的天赋、性情，假以时日，定是苏家大害！”
“父亲说的是！”
苏家老七沉思应是，又道：
“不过，那姓周的一直缩在城里，多数时候都待在天虎帮驻地，要动手怕也不容易。”
“想让一个人出城，还不是轻而易举。”有人冷笑：
“有的是办法，抓他几个身边人，随便要挟一二，不就能乖乖出城？”
“不。”苏肃摇头：
“可能还真不容易。”
“我专门了解过周甲，此人性情淡漠，身边几乎没有亲近之人，更没有妻女、家眷。”
“徒弟、下属，无一与之亲近。”
“怕是当着他的面把他徒弟杀了，姓周的都不会眨眼，不过此人睚眦必报却是真的。但他同时又性情坚韧，一时不是对手能隐忍不发，待到实力足够，就毫不犹豫加倍报复，极其难缠。”
他也支持由家主苏公权亲自动手，即使这般可能会引得纪泽不悦，也是必须如此做。
不然。
万一被周甲逃了，以对方睚眦必报的性格，苏家麻烦就大了。
越了解对手，苏肃心中越是发寒。
这种人，
身上几乎没有可以被人利用的破绽，实力、心性、天赋都极其了得，实在是最不想招惹的对手。
“他好像有个师姐？”
“没什么感情！”
“陈莺，似乎与他交情不错。”
“不够！”
“铁元武馆……”
“没把握。”
“……”
场中气氛一滞，有些人已经气急败坏，这人难不成是铁石心肠不成，身边也没个把柄？
“不必急于一时。”苏公权淡然一笑：
“小琅岛，会办到的。”
这时，场中一人面露古怪，收起刚刚收到的消息。
“诸位，我刚刚得到消息，那周甲好像已经出城了？”
“嗯？”
众人一愣。

第018章 交织
齐原的二姐，是苏家五爷最疼爱的妾室，孕有一儿一女，若非身份卑贱，怕是早已扶正。
得益于这个背景，加上与生俱来的经营天赋，他在石城混的可谓如鱼得水。
就连城中最大的暗坊，都在早些年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做些人口买卖、私下赌斗之类的生意。
虽偶有失蹄，但因为背靠苏家这座大山，倒也相安无事。
直至今日。
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暗坊门口，这座集妓馆、酒楼、赌坊为一体的地方，突然一静。
这里消费不低，堪称销金窟。
能来这里的人自非泛泛，不少人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仰或在城中有着深厚的背景。
但是此时此刻，却无一不屏住呼吸，放缓手上的动作，唯恐发出异响，惊扰到来人。
周甲背负斧盾，缓步踏入大厅。
一股混杂着迷迭香的气味扑鼻而来，欲望、芬香、激情搅拌在一起，也让他眉头皱起。
无形的杀机，如同实质扩张开来。
“齐原在哪？”
扫眼四周，他慢声开口：
“让他出来见我。”
他声音缓慢，清晰响彻众人耳边，平淡无波的语气并未让人放松，反而让不少人心头一紧。
“周……周副帮主。”暗坊护卫首领分开众人，强笑道：
“齐主管今日有事，不在这里。”
“是吗？”周甲侧首，双耳轻颤：
“可是，我刚才亲眼见到他来了。”
“唰！”
护卫首领面色一白。
“所以，你在骗我？”周甲目视护卫首领，缓缓点头，声音陡然一凝：
“好大的胆子！”
“不……”
“轰！”
护卫首领张口欲言，还要说些什么，一股无穷大力凭空冒出，直接把他狠狠砸倒在地。
地面凹陷，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其中。
凡阶十品圆满，竟是不堪一击。
而来人动辄辣手、毫无顾忌的手段，更是骇人。
“哗……”
场中众人齐齐后退，面色发白，有的人更是双股颤颤，几欲控制不住下身，当场失禁。
“他在哪里？”
周甲扫眼场中众人，随手指出两人：
“你们说。”
“啊！”
两人身躯一颤，其中一人甚至不是暗坊的人，仅是来此消费的客人，竟也遭无妄之灾。
当下急急道：
“周副帮主，这不关我的……”
“嗯？”
周甲眉头一皱。
“在那！”
对方下意识后退一步，钢牙紧咬，伸手朝着南侧的墙壁一指，大声吼道：
“他在后面的暗室。”
“哦！”
周甲挑眉，手臂轻挥，背后的双刃斧已是破空而出，化作一道刺目雷霆，轰入墙壁。
“轰！”
木墙内里明显有着夹层，就连听风特质都渗透不如，但面类雷霆斧光，已经碎裂当场。
剧烈的撞击，更是让里面的人耳膜嗡嗡作响，止不住惨叫出声。
待到墙壁破碎、烟尘散去，几个倒地的身影也显露众人面前，其中一位正是此地主管齐原。
他挣扎着从废墟中站起，面色极其难看。
“周副帮主……”
“齐主管。”周甲慢声开口：
“打开门做生意，就要有赔有赚，世上没有包赚不赔的生意，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当日帮主与那苏衮生死对决，我赌帮主赢，一赔七的赔率，这笔钱你不会忘了吧？”
齐原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日对决，几乎没有人看好雷眉，他是为了吸引人投注才给了这么大的赔率，却根本没想到，竟然有人拿出一百枚源晶赌雷眉赢。
关键是。
雷眉还真赢了！
七百枚源晶，把他买了也不值这么多钱，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借故推搡，一直没有掏钱。
此番。
却是被人找上门来。
“叶兄。”
齐原心头冰冷，侧首看向苏家专门给他安排的帮手。
叶西邑也是黑铁强者，一手柳叶刀威能不凡，曾一人屠戮百余人的队伍，凶名赫赫。
但此时。
闻声却是悄悄低头，做鸵鸟状。
“周副帮主。”
齐原咬牙：
“那一百源晶我已经还给你了，也已经解释过，是您下注的时间已经晚了，所以不算数。”
“是吗？”
周甲缓步靠近：
“那为何不一开始说，而是在周某赢了之后再说？难不成我若输了，这笔源晶就不还了？”
“齐主管做的好买卖！”
说着，轻轻击掌。
“不。”
齐原后退一步，咽喉滚动：
“我早就让人把源晶给你送过去……”
“啊！”
他话音未落，陡然发出凄厉惨叫，却是左臂不知何时被周甲扣住，生生从身体上扯了下来。
断臂处骨肉成串，鲜血流淌，破碎的衣衫瞬间浸湿。
周甲手提断臂，面无表情扔到一旁：
“你以为今天我来，是要听你解释的？”
“七百枚源晶，周某是光明正大经由赌斗赢来的，得手天经地义，今日你不拿也要拿！”
“啊！啊啊！”
齐原这些年养尊处优，何曾吃过苦头，此即左臂被人生生撕下，疼痛让他彻底失控。
只知惨叫哀嚎着在地上滚爬，下意识远离周甲所在。
鲜血在地面上涂抹出凌乱的痕迹，待到有人提心吊胆为他止住血，整个人都像虚脱一般。
良久，他才颤颤巍巍点头：
“我拿，我拿。”
“这才乖。”
周甲面上浮现笑意：
“你也算是开赌坊的，岂有不知愿赌服输的道理？”
“源晶在哪？”
“这里有一批。”齐原钢牙紧咬，头颅低垂，散乱的长发遮住他满含恨意的眼神，道：
“还有些，在城外。”
“那就去拿。”周甲眯眼：
“我跟着！”
……
……
……
车辙辘辘。
断臂失血的齐原在马车一侧踉跄奔跑，失血过多让他面色惨白，双眼无神，也无汗水低落。
“停下，休息会吧！”
直至他的双足被磨的血肉模糊，耳边才传来一声天籁，当下控制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周甲行下马车，来到一处高坡上四下眺望。
他背负斧盾，双手垂于腰间，背后披风迎风猎猎，面上波澜不起，眸子里深邃幽冷。
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楼主。”
杨玄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
“真要如此？”
“你在害怕？”周甲声音淡然：
“怕我会败、会死？”
“不敢。”杨玄单膝跪地，肃声开口：
“楼主神功无敌，定然不会有事。”
“呵……”
周甲轻呵，虽然知道他的心思，却没揭破，悠然道：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你应该庆幸我这么早出城，不然某些人若是等不及，未必不会拿我那徒弟来要挟我。”
杨玄垂首。
他确实有这个担忧。
甚至不顾身份泄露的危险给自家儿子传讯，警告他最近一段时间，千万不可离开小琅岛。
“苏家与我，早晚有此一遭。”
周甲昂首，看向天际悠悠白云：
“墟界凶险，就连白银强者都难保万一，我等若想活的长久，需尽可能增加自己的实力。”
“而这，要争！”
这个世界，凶险莫测，是容不得躺平的人存在，也没有放马归山、自在逍遥的选择。
想要更进一步，就需夺得他人的机会。
不争？
难道别人会主动相让？
“现今外域混乱，军方、朝廷自顾不暇，最少十年内，应该无力插手地方上的事务。”
“苏家要做石城第一，天虎帮如何不能做？”
周甲双眼眯起，慢声自语道：
“恰好帮里宝药已然不多，若能拿下天水寨、苏家，以这两大势力的积累，我修至下一关的宝药，也不愁了。”
“还有源髓……”
天虎帮都有数枚源髓，天水寨、苏家会没有？
“走！”
休息片刻，伴随着一声闷喝，车队再次上路。
……
“周甲出城了！”
小琅岛上，岛主杨世贞轻敲桌案，遗憾摇头：
“本以为他是个聪明人，想不到还是看不起局势，这个时候出城，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倒是让我们省了些心思。”
原本还在为如何让人出城而苦恼，不曾想还未有所头绪，对方已经主动出城，自陷绝境。
“我来吧。”薛烈图叹气起身：
“总不能让他真的死在苏家人手中。”
“嗯。”杨世贞点头：
“把握好分寸！”
小琅岛需要一个上好打手，一如曾经的雷霸天，用来对付天水寨，现今则用来对付苏家。
所以周甲不能死。
但他们需要的也只是打手，一件好用的工具，而非有遭一日有能力动摇小琅岛的强者。
所以，
需要在掌控范围内。
“我明白。”薛烈图点头：
“早就已经备好了韫色三宝丹，只要人没死透，不论他伤势有多重，都能救得回来。”
但同样到。
服用此丹后，命虽能保住，修为却已没了更进一步的可能，甚至就连寿元都大幅衰竭。
“去吧！”
杨世贞面上一松：
“苏家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动手的是苏公权，他已经出城。”
“苏公权。”薛烈图挑眉：
“苏家，倒是够看中此事，就连家主都要亲自出手。”
“是啊！”杨世贞叹道：
“如此天赋异禀之人，不为所用，定要彻底除去，不然反受其害，苏家自也明白这个道理。”
……
……
……
周甲盘坐山石之上，双目紧闭，屏气凝神，整个人好似千载不动的山岩，与身下山石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
“呼……”
他睁开双眼，轻吐一口浊气：
“杨玄！”
“属下在。”
一直守在附近的杨玄飞身扑来，拱手开口：
“副帮主有何吩咐？”
“杀了吧！”
周甲看了眼遍体鳞伤的齐原，轻轻摆手：
“接下来你不用跟着我了。”
“副帮主。”杨苦抬头，面露愕然，隐隐有些担忧。
他清楚周甲的身份，更清楚对方实力了得，但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也绝非普通人。
黑铁后期！
能不能成功？
“噗！”
一刀斩落，齐原头颅滚地。
被折磨了一路，他早已神智迷糊，意识朦胧，甚至见到刀刃挥来，都未曾有何反应。
……
“唰！”
“唰唰！”
周甲脚踏纤细枝条，在树巅飞掠，身如灵鸟，轻轻一跃就是十余丈，姿势轻灵飘逸。
“呼……”
披风震荡，他缓缓落在一块礁石之上，双耳微微颤抖，身形猛然一折，朝着不远处的水面掠去。
不多时。
“唰！”
周甲身化残影，从高空落下。
他背后的斧盾重达数百斤，自身千锤百炼的肉身更是不轻，总重量怕是已经超过千斤。
千斤重物砸落水面，竟是没有掀起涟漪。
足下暗潮涌动，一股潜流不停上涌，把重甲稳稳托在水面，就如浮萍漂浮其上一般。
“啪！”
“啪啪！”
清脆、有力的掌声隔空传来。
“好轻功！”
“世人皆传奔雷斧功法至刚至阳、悍勇无双，斗法更是无敌，独独不善轻功，若是见到此景，怕是能让人笑掉大牙。”
声音传来，起初尚在里许开外，下一刻就已飘至近前。
苏公权一身蓝色长衣，背负双手，脚踏玄冰，整个人就像是在水面滑行一般，飞速靠近。
“此等轻功，即使是放眼整个石城，能超过之人也是寥寥无几，周副帮主藏的好深！”
他音带感慨，心中也渐渐凝重。
幸亏今日来的是自己，所若换了老九，就算实力强过对方，怕也不能拦住周甲逃走。
就连他。
都追了一日一夜，才截住去路。
“苏公权。”
周甲眯眼，审视对方，目光更是在对方腰间悬挂的宝剑上顿了顿：
“真是想不到，为了对付在下，堂堂苏家家主竟会亲自出面？”
“你值得。”苏公权面带肃容：
“就算是雷霸天，我也不看在眼里，但你不同，你的天赋……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天赋惊人，未必是好事。
至少在苏家、小琅岛来看，是如此。
这等人若是崛起，石城怕也要尽数被其掌控，高高在上的苏家，也会被人踩在脚下。
一方霸主！
对于下面的人来说，未必欢喜。
“可惜！”
叹息一声，苏公权慢声开口：
“你该离开石城的，军方、玄天盟内门才是你施展拳脚的地方，这里太小，容不下蛟龙。”
“哦！”
周甲挑眉。
“你好像在奇怪我为何会知道此事？”苏公权轻笑：
“很简单，苏家在石城立足数代，又岂会与小琅岛没有些关系，有些消息就是岛上的人透露过来的。”
“包括，你不愿意离开，还有你身上某些不为人知小事。”
周甲眉头皱起，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可知！”似乎是来了谈兴，苏公权声音一提：
“当年的雷霸天，是如何被郭悟断设伏，导致身受重伤，浪费数年时间，修为就此止步黑铁中期？”
“其实也是小琅岛在背后做的手脚。”
“一如今日！”
“当初对付的是雷霸天，现今对付的则是你！”
场中一静。
周甲审视对方，眼神来回闪烁，良久方慢声道：
“苏家主给我说这些，是何意？”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也无不败的王朝、世家，就连世界、族群都会陨落。”苏公权朗声道：
“小琅岛延续数百年，早已是暮气沉沉的老人，没了曾经的朝气活力，更是被薛、杨两家代代把持，已成两姓私产，你难道不觉得也该改一改了？”
“有趣。”周甲咧嘴轻笑：
“苏家原来想要扳倒小琅岛，不过……，你们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苏公权开口：
“我敢保证，此时小琅岛上肯定来了人，极有可能就藏身附近，待到你被我打成重伤的时候现身，把你救下。”
“如此以来，小琅岛得到你的感激，苏家得到你的仇恨，而你也失去了再进一步的希望。”
“三全其美！”
“不过，若是你我联手，又当如何？”
“不如何。”周甲摇头，甚至未曾过多考虑，就给出了一个让苏公权为之惊愕的答案。
“石城太小，有我一个人在就够了。”
他慢声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有一股天地也难以容纳的霸气：
“苏家也罢，小琅岛也好，既然让周某人不得轻松，还是不复存在为好，有你们在，石城太过逼仄。”
“全都去死，方是大善！”

第019章 一杀
荒山野岭，人迹罕至。
枯木、草藤、虫蚁、瘴气混杂，内里更有难以祛除的变异尸体潜藏，吞噬着进入其中的活物。
这种地方，却有一位白衣飘飘、气质俊逸的公子迎风而立。
“公子。”
苏九爷落到近前，拱手问道：
“可还要往前？”
“嗯。”纪泽点头，伸手朝前方那黑漆漆的峡谷一指：
“那里是何处？”
“回公子。”苏九爷眼神微变：
“那里是毒龙峡，里面瘴气密布，地气紊乱，更有诸多毒物，几乎不会有人深入其中。”
“是吗？”纪泽眉头皱起，抬起手中的玉盘，再次对照了一下方位，道：
“纪显的尸体，应该就在里面。”
“怎么会？”苏九爷面泛愕然：
“纪显公子与那浑天匪匪首同归于尽……”
“谁告诉你同归于尽的？”纪泽冷笑：
“万一不敌，被人所杀，抛尸在这里哪？”
虽然是同族同姓兄弟，但他显然对纪显缺乏敬意，言语中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走吧！”
长袖轻挥：
“过去看看。”
“是。”
苏九爷深吸一口气，手一挥，示意周围的人跟上。
纪公子吩咐，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要上，而且还要护佑对方周全，不然就是失职。
一个时辰后。
得益于纪泽手中之物的指引，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从淤泥中捞出，清理后摆在岸边。
“许老！”
“是。”
一直守在纪泽身旁的老者举步上前，细细检查地上的残尸。
尸体不只是面目全非那么简单，外面的皮肉几乎被腐蚀一空，绝大数地方仅剩白骨。
“不是纪显公子。”
许老轻轻摇头：
“看骨像，十有八九是那浑天匪匪首张秉忠，看来确实两人都已丧命。”
“哦！”
纪泽挑眉，还未开口，不远处又有声音传来。
“这里还有一具尸体！”
“哗……”
伴随着特质的渔网打捞，又是一具尸体从淤泥里捞出，清理过后，与头一具尸体并排摆放。
从尸骨上也能明显看出，死者生前高低差距很大，张秉忠骨架宽大，纪显则较为瘦小。
“这位是纪显公子。”
无需吩咐，许老已经上前，检查后道：
“两人生前都遭重创，其中有明显黄沙万里剑的痕迹，还有张秉忠的千手气魄之法。”
“那就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了。”纪泽摇头，啧啧轻叹：
“我这位哥哥真是莽撞，竟然选择与悍匪一对一厮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都不懂吗？”
“公子。”
这时，许老抬头，面露凝重：
“老朽还没有说完，他们两人身上除了彼此功法造成的伤害外，还有另外一种伤口。”
“同一种伤！”
“嗯？”
“咦！”
惊疑声响起。
纪泽也顿住表情，眼神示意：
“继续。”
“是。”许老点头，继续道：
“黑铁强者，皮坚肉糙、骨如精金，刀剑劈砍也难伤分毫，所以即使此地瘴气密布、毒液积聚，依旧保存到现在。”
“不过过去那么久，尸体上的皮肉已经消融的差不多，能看出来的也已不多。”
他上前一步，伸手轻指尸体脖颈、心口、腰肋等处，道：
“这几个地方，受到的攻击至刚至猛，当是最后的绝杀，而且不是他们彼此造成的。”
“许老。”苏九爷开口：
“您的意思是，当时还有一位第三者，那人杀死了纪显公子与张秉忠，然后抛尸此地。”
“不错！”
许老点头：
“那人杀人之后，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弃尸此地，借助这里的毒障腐蚀尸身。”
“你确定？”纪泽双眼收缩：
“能够同时杀死纪显和匪首张秉忠的，当是黑铁巅峰强者无疑，这等人物，偌大赤霄军也屈指可数！”
而且，每一位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未必真是这等高手。”一旁的溶月美眸闪动，道：
“也有可能是那人趁着纪显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许老不也说了，他们身上有彼此功法造成的伤势。”
“不错。”
许老点头：
“但不管怎么说，那人的修为都极为了得，若是遇到，老朽也……怕也不是其对手。”
“谁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人怒吼出声，飞扑暗处。
伴随着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一个做采药人打扮的男子被苏家的护卫给抓了回来。
“纪公子！”
“九爷。”
护卫拱手：
“此人鬼鬼祟祟藏在附近，身上还有敛息秘宝，定然藏有什么秘密，只不过嘴很硬，打死不说。”
“哼！”
采药人冷哼：
“我只是进山采药，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身材干瘦、衣着破烂，皮肤也满是褶皱，相貌更是平平无奇，似乎真是一个采药人。
但身上的气息能瞒住那么多人，岂会简单？
在场众人自不会相信。
“采药？”溶月嘻嘻一笑，美眸闪烁异芒：
“你怕是来错地方了，八品的修为，却做这等打扮，倒是有些像洪泽域外围的游荡者。”
“来！”
她迈步上前，音带魅惑：
“看我的眼睛。”
“你……”
声音入耳，采药人眼泛迷茫，下意识抬头看去，四目相对，一个无形的漩涡席卷心头。
眼神，瞬间变得呆滞。
“说。”
溶月慢声开口：
“你是谁，为何藏在附近？”
“我……”采药人面色痴呆，喃喃开口：
“我是血藤楼的暗卫，听从楼主吩咐，在附近巡视，若是发现可疑之人，立即上报。”
“血藤楼？”
“暗卫？”
纪泽眼泛疑惑，看向苏九爷：
“这又是谁？”
“回公子。”苏九爷眉头紧锁：
“血藤楼是隐藏在石城的一个势力，其楼主身份神秘，实力不错，但要说杀死这两位……”
“绝无可能！”
血藤楼楼主就连雷霸天都非对手，岂会是纪显、张秉忠之敌？
若是真有这等实力，也不必被天虎帮压那么多年了。
“是吗？”
纪泽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不论如何，查一查吧，先把尸体带回去。”
“是！”
……
……
……
平静的水面上，无风骤起波澜，肃杀之意悄无声息弥漫开来。
两道人影，立于水面之上对视。
“大言不惭！”
苏公权的面色渐渐阴沉：
“就凭你，也敢妄谈扫灭小琅岛、苏家？”
“也配！”
配字未落，百米开外的他已经出现在周甲面前，空气也如水面般，荡起一层层涟漪。
“铮！”
剑声轻鸣。
石城顶尖高手，苏家的当代家主，黑铁后期强者苏公权，竟是率先拔出腰间的宝剑。
也许是周甲的霸道，也许是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警兆，让他面对一位后辈，选择率先出手、毫不留情。
长剑出鞘，好似一波流水，无有形体存在。
寒英剑！
此剑乃苏家家主的象征，通体由一块万载不化的奇冰铸就而成，放在日光下晶莹剔透、宛如无物，却有着冻彻天地万物之能。
即使是黑铁强者，与之一触也会遍体发寒，难以动弹，成为手持此剑之人的剑下亡魂。
配合冰魄剑法，威能更是倍增！
苏公权有自信，就算是雷霸天在世，面对全力以赴的他，也绝不可能撑过十个呼吸。
“呲……”
剑刃划破虚空，与盾牌交错而过，一溜冰花绽放。
“轰！”
剑气呼啸，河面上陡然炸开一道长达数十米的水浪，水浪还未落下，就被冻成冰晶。
苏家冰魄剑法加上寒英剑，威能竟如斯恐怖。
周甲的五行天罡，外显罡劲几乎未能起到丝毫作用，就被剑气破开，剑刃直触盾牌表面。
“死！”
苏公权面色冷肃，单手轻轻一颤，掌中透明宝剑绽放万千寒芒，把前方数丈尽数包裹。
下一瞬。
周甲左臂震颤，盾牌脱手飞出，好似一面圆盘，裹挟万斤巨力朝着漫天寒芒狠狠撞来。
“轰！”
劲气轰鸣，两人同时倒退。
盾牌呼啸旋转折返，再次落回周甲手中。
苏公权面色不变，持剑在手正欲再发攻势，眼眉却突然一挑。
垂首看去，但见水下暗潮涌动，一道道水流好似活过来一般，缠住他的双足、双腿。
御水！
“轰！”
虚空躁动，远处的周甲身化一抹雷光，突兀出现在苏公权面前，锐利斧光笔直斩落。
金雷锐利！
双刃斧数百斤的重量，在他手中如若无物，轻飘飘好似稻草挥舞，唯有凌厉锋芒慑人心寒。
“哼！”
苏公权冷哼，脚下轻轻一颤，寒气奔涌，下方的水流瞬间被冻成冰晶，随即暴碎开来激射上方来袭人影。
同时身影晃动，人剑合一，斜指周甲咽喉。
“叮……”
“彭！”
雷光绽放，漫天冰晶轰然碎裂，又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朝苏公权身影所在轰落。
那一粒粒冰晶，内里竟绽放丝丝雷光。
雷光如水，游走不定。
水雷！
“轰！”
万千水雷齐齐爆开，好似一个个漩涡交汇，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积压内里人影。
“唰！”
人影挣脱束缚，从漩涡中冲出，直飞半空。
“好！”
苏公权凌空虚立，闷声低喝：
“天打五雷轰，五雷原来还有如此妙用！”
“接我一招千里冰封！”
剑气纵横，水面陡结冰霜，肃杀之意遥指场中人影，极致寒意几乎把周甲冻成一个冰坨。
“轰！”
一团火光在场中绽放，高温让空气在肉眼下扭曲，下方的冰层也随之消融，酷烈之意逆势上扬。
火雷酷烈！
周甲好似浑身冒火，破开冰晶，身躯狂冲百米，夹杂着火焰的雷光呼啸而下，让水面炸开道道水柱。
“叮叮……当当……”
两人交错、碰撞，冰晶、火星四溅，并伴随着劲力爆发。
木雷生生不息。
土雷沉稳厚重。
五雷变换，当空碰撞，雷光此起彼伏，与漫天寒风、冰晶交错，让周遭数百米尽成混乱。
“天打五雷轰！”
怒吼声中，周甲闪身狂冲十余丈，周身缠绕雷霆，斧光绚烂，斩出一道数十米的雷光。
纵横睥睨的斧光与剑气交错，罡劲逸散。
五色雷光涌动，无穷无尽、无始无终、无休无止，几乎把苏公权给彻底淹没在其中。
五关破半的他，借助圆满境界的五雷斧法，竟是与石城最顶尖的高手有来有往，不落下风。
“啊！”
“啊啊！”
怒吼声撕裂天际。
一抹冰晶在场中飞掠，寒英剑疯狂挥舞，极致的寒气爆发，竟连暴烈雷光也被生生冻结。
苏公权眼眉上扬，体内源力奔涌而出，化作呼啸剑气，悍然压下漫天雷光。
“叮……”
剑尖与盾牌相撞。
极致的寒气瞬间蔓延至正面盾牌，甚至涌入左臂，欲要冻毙对手。
奈何。
周甲的左臂植入了皇室赵家的龙骨，此物内蕴白银生灵本源，自非区区寒气所能侵袭。
手臂一颤，剑刃就已滑开。
屡次碰撞，苏公权已经见怪不怪，寒英剑朝下轻轻一按，剑刃划过一道弧线疾刺对手咽喉。
对手如此难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论是那圆转如意、坚不可摧的防御，还是五雷变换、生生不息的斧法，都堪称惊人。
但……
“呲呲呲……”
寒气绽放，朝内缓慢而又坚定的侵袭。
破不开盾牌防御，但他每斩出一剑，周甲的移动速度就慢上一分，盾牌也更重一分。
一剑不行，那就十剑、百剑、千剑……
总有一剑，会成为那最后一根稻草。
“轰！”
一道身影重重砸在水岸一侧，把柔软的泥土砸出一个径长数丈的大坑，内里寒气涌动，地面瞬间遍布冰晶。
周甲立于大坑正中，浑身上下遍及寒霜，就连手中的斧盾，也被厚厚的冰晶给包裹。
气息，更是变的虚弱无力。
“你很不错。”
苏公权轻飘飘落地，开口之际也借机稳了稳体内躁动的气息，眼神凝重，直视周甲：
“若非今日是我亲自前来，怕还真拿你没有办法。”
“以区区黑铁中期之力，竟能与老夫抗衡如此长的时间，就算不敌，也足以自傲。”
“可惜！”
他轻叹一声，音带感慨：
“修为不足，是你最大的缺点，石城从不乏天资惊人之辈，却从未有人能挑战苏家、小琅岛的威严。”
“你，太过不自量力。”
“实话告诉你，老夫只不过用了八分力，未曾全力出手！”
“是吗？”周甲抬眉，眉峰挂着的寒霜微微晃动，语声丝毫不显焦躁不甘，淡然开口：
“八分力？”
“那可真是可惜。”
“嗯？”苏公权眉头皱起：
“事到如今，你还不服？”
“罢了！”
他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
“我这就送你入黄泉！”
“铮……”
剑声轻吟，铮然作响，一抹如水剑光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直刺冰封的周甲眉心。
“叮……”
一面盾牌，出现在剑刃之前。
嗯？
苏公权心头一跳，下意识感觉不妙。
下一瞬。
“轰！”
一股远超黑铁中期的气息，自周甲身上涌现，皮肉震颤，丝丝缕缕的白烟自他体内涌现。
暴力！
五行天罡！
“轰！”
左臂之力堪比破六关，加持暴力后，已可与八关神煌诀比肩，轻轻一撞，如大山平移，无匹巨力爆发。
一道人影，被笔直撞飞百米。
“噼啪……”
五色雷光当空交织，朝着人影悍然轰落。
“轰！”
冰封的水面，裂开道道狰狞裂痕。

第020章 连杀
薛烈图喘了口粗气，在林中停下脚步。
“老了！”
他抬头扶额，眼中显出疲惫，朝着远方看了几眼，无奈连连摇头：
“想不到，姓周的小子，轻功竟然这么好？”
以苏公权的修为、实力，他并不觉得周甲能逃过一劫，此行结果，怕是要让人失望了。
本以为有自己藏在暗处，关键时候施以援手，能保住目标性命。
不曾想。
周甲的轻功竟然极其了得，感知更是敏锐，发现苏公权后，二话不说就朝着远处逃去。
两人一前一后，反到把他给甩在了后面。
“呼……”
长舒一口气，白胡轻颤，跟不上踪影的薛烈图，已经放弃了继续追踪的想法，考虑回去后如何解释。
结局已经无法改变，如何把不利的情况化为有利，才是正事。
怪就怪。
周甲轻功太好，反到把自己送上绝路。
“薛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也让薛烈图身躯一僵，面露诧异，回首看向来人。
“周甲！”
来人身材魁梧，背负斧盾，长发随意披散，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损，气息也略显紊乱，更有股寒气透体而出。
正是被他认为已经死定了的周甲。
周甲手中提着一个没了生机的尸体，正自立于树荫下，朝此看来。
尸体头颅低垂、身躯瘫软，看不清相貌，又处于阴暗无光之地，更是无法辨识身份。
“你没事！”
薛烈图下意识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前辈何出此言？”周甲迈步靠近：
“周某为何会出事？”
“你不知道。”薛烈图摇头，道：
“我前不久收到消息，苏家打算朝你动手，为解决后患，更是由苏家家主苏公权亲自出马。”
“对了，你没有碰到他？”
“苏公权？”周甲侧首，想了想，把手上的尸体扔了过去：
“前辈说的可是他？”
“彭！”
尸体落地，滚了滚，仰面朝上滚落薛烈图脚下，那熟悉的相貌早已没了血色、生机。
苏公权！
薛烈图双眼一缩，心跳几乎就此停滞。
苏公权死了？
周甲没事！
这怎么可能！
“你……”
“我杀了他。”周甲咧嘴笑道：
“这个结果，前辈也没有想到吧？”
身处阴影中的周甲，伴随着这一笑，就像是露出獠牙的嗜血凶兽，强烈的反差让薛烈图呼吸一滞。
“确……确实。”他面颊抖动，眼神闪烁：
“确实没有想到。”
“哎！”周甲轻叹：
“姓苏的说，前辈肯定就在附近，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我还不信，不曾想竟是真的。”
“周甲，你不要听他胡说。”薛烈图急道：
“我过来，是为了保护你，你不要中了苏家的挑拨离间之计。”
“前辈何必那么紧张？”周甲挑眉：
“我说过相信吗？”
“还是……，前辈做贼心虚？”
“没有。”薛烈图急急摇头：
“我是怕你上当受骗，一时糊涂，做些……让亲者痛仇者恨的错事。”
“是吗？”周甲了然：
“无所谓了，反正苏家也好、小琅岛也罢，都有些碍手碍脚，早晚也是要动手除掉的。”
“你什么意思？”薛烈图面色一变，喝道：
“姓周的，你想干什么？”
周甲扭动脖颈，晃动筋骨，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齐齐发出脆响，好似体内藏有一串鞭炮。
伴随着响声，潜藏体内的寒气也被逼出。
“前辈何必明知故问，既然小琅岛、苏家可以朝周某动手，周某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
“石城太小！”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慢声道：
“资源有限，能供养的人只有那么多，没有了你们两家，周某在这里也能过的舒心些。”
“这等事，你们做的，周某自也做的，没理由厚此薄彼。”
周甲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必要装腔作势，更不打算找些冠冕堂皇的道理，还是直接动手来的干脆。
场中一静。
薛烈图面颊抽动，表情渐渐变的狰狞：
“姓周的，你好狠！”
“彼此彼此！”周甲咧嘴：
“正要见识见识前辈高……”
“唰！”
话音未落，薛烈图的身形已经出现在近前，他面色凝重，胡须飞扬，双手倏忽前探。
他竟是突然爆发偷袭。
金玉功！
裂天手！
作为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一，金玉功最为独特，修成之后皮肉坚如金玉，能紧锁精元不泄。
薛烈图已经满头白发、面布皱纹，此即全力爆发，精气神昂扬，竟是丝毫不亚壮年。
双手前探，裂天手劲气轰鸣。
空气，
似乎也被其撕裂。
“好！”
周甲大吼，身躯陡然一涨，右臂回缩、左臂前倾，举着重达数百斤的盾牌迎向来人。
暴力！
五行天罡！
两人不做丝毫留手，一出手就全力以赴，正面相撞。
“轰！”
肉眼可见的气浪，自接触点爆发，瞬息间横扫四方，更是把大地撕裂一道巨大裂口。
薛烈图精修金玉功数十年，加之小琅岛资源之助，底蕴雄厚，单论修为的话，甚至比苏公权还强一筹。
唯一的缺点，就是与人厮杀经验较少，尤其是生死对决，不能尽展裂天手的精妙之处，武技掌握不足。
所以他一出手就全力以赴，打算以力压人，趁着周甲刚刚杀死苏公权，还未缓过劲的时候定鼎胜局。
掌盾相交。
瞬间，他就明白自己错了。
有着龙骨、暴力两者的加持，周甲最不怕的就是有人硬攻，而且防守远比进攻更加轻松。
如山之力爆发，盾牌在尺许之地瞬间前移。
“彭！”
极致的速度、恐怖的力量，让空气被压缩、挤爆，巨力撞向对手，好似一柄重锤当胸砸落，薛烈图两眼一黑身躯暴退。
“呲……”
一抹寒光浮现，暴退的身躯陡然一滞。
寒英剑？
周甲收剑，对面则多处一块冰坨。
不知何时，他已经把苏公权的寒英剑握在手中，趁对手出现破绽的一刹那，一剑疾刺。
……
……
……
鹰巢就如一处世外桃源。
不论外界纷扰如何，内里都不为所动，只不过日复一日的生活，也未必人人都甘心。
走出鹰巢，是不少人的期盼。
“小武。”
一对夫妇相互搀扶着，把包裹放在年轻人怀里：
“出去后，一定不要惹事，万事小心，外面不同这里，人心复杂，别轻易相信别人。”
“注意身体……”
“一定要保住性命……”
两人絮絮叨叨，年轻人一开始还老实听着，后来渐渐不耐，最后直接摆手道：
“爹、娘，我知道了！”
“这些话你们都不知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你们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再说，不是还有黄哥在外面接应吗？”
“哎！”
年轻人的执拗，让夫妇叹气，却知道根本劝阻不了对方。
少年对外面的好奇心，不是他们能拦得住的，唯有在外面吃够了苦头，才会知道鹰巢的安稳是多么来之不易。
“算了。”
郑老开口：
“年轻人去外面长长见识也是好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两个也别总是惦记念叨。”
“准备好了没有？好了的话我就送你离开。”
最后一句，则是对年轻人所说。
“好了！”
年轻人紧了紧包裹，重重点头。
流程他都明白，等下自己会被郑老施法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就会出现在一个名叫石城的地方。
那里有几位同为鹰巢走出去的人，跟着适应一段时间，就要自食其力，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这里的长辈们都说，外面混乱、危险，但不出去经历一遭，日日重复枯燥的生活，又有几人甘心？
“嗯。”
郑老点头，正欲出手，突然侧首看向一旁的雾气。
但见云雾翻滚，一人从中跃出。
“冲天鹰！”
冲天鹰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冰坨。
“郑老。”
周甲点头示意：
“我放一样东西，您这是送人出去？”
经常初入鹰巢，他对这等情况已经见怪不怪，知道又有年轻人耐不住寂寞，申请外出。
“嗯。”郑老捋须：
“正好，金鹰有事找你。”
“是吗？”
周甲了然，招呼一声飞身朝通天仪的方向跃去。
年轻人目送他的背影渐渐远离，眼带艳羡，能随意进出鹰巢，这是身份、实力的象征。
冲天鹰？
他的真实身份是谁？
念头转动，一股随意悄然浮上心头，眼皮挣扎了几下，最终遮住眼眸，沉沉昏睡过去。
金鹰依旧守着通天仪，双眼遍布血丝，看样子又是几日几夜没有好好休息。
“金鹰，你找我？”
“冲天鹰！”金鹰闻声回首，双眼大亮：
“快，快想办法弄些源髓回来。”
“怎么了？”周甲皱眉：
“不是还能撑一段时间吗？”
“我发现了一个即将陷落的世界碎片，属于工族记载中的c级，能容纳黑铁强者入内，持续时间超过两个月。”
“什么？”
周甲心头狂跳，飞速靠近：
“在哪？”
在工族的记载中，世界碎片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c级意味着可以允许黑铁强者进入。
B级，白银。
A级，极有可能出现黄金等阶生灵。
最为神秘的S级，则涉及到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即使工族全盛时期，也仅留下两行纪录。
“在北边大约五千里的位置。”金鹰挥手，缩放通天仪光幕，把大概的位置标注出来：
“还不清楚需要多久才会陷落，但肯定快了，不过距离太远，把人送过去能量不够。”
两个月？
黑铁！
有些危险，但无疑是个大机遇。
周甲眯眼盯着光幕：
“源髓，我来想办法。”
……
……
……
“噗！”
“噗噗！”
银线划过，头颅滚落，三具尸体跌落在地。
“走！”
不远处的一人手持拂尘，收起银线，朝着同行人招呼一声，正欲离开，就被漫天箭雨笼罩。
“走？”
“你们杀了我的人，还想走，走得了吗？”
封正卿手持方天画戟出现在场中，冷眼扫过被箭雨贯穿的尸体，表情越发阴冷。
这里是血藤楼仅存的一处驻地。
知道这里的人寥寥无几，且几乎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想不到，竟然也会被人挑了。
“头。”
一人检查过尸体，低声开口：
“是苏家的人！”
“苏家？”封正卿皱眉：
“我们什么时候得罪了苏家？”
“算了！”
想了想，没有答案，他大手一挥：
“按楼主吩咐，把人全都杀了，不放走一个。”
“是！”
下属应是，朝后退去。
……
纪显、张秉忠的尸骨被白布遮盖，放在不远，纪泽则悠闲的立于林中，赏花、赏景。
在他身后，一老者、一女子相陪。
周甲藏身远方，视线掠过三人，又看向周围苏家的护卫，尤其是安排人、处理事的苏九爷。
苏家有两位顶梁柱。
苏公权！
苏九爷！
现今苏公权已死，若是苏九爷也回不去苏家，顶梁柱倒塌，苏家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所以。
他绝不能让苏九爷回去。
“楼主！”
杨玄出现在附近，低声开口：
“苏家人在纪显、张秉忠的尸体附近发现了我们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最后一个据点。”
“现今那边正在僵持，怕是不妙。”
说着，他悄悄看了眼周甲。
现今看来，纪显、张秉忠之死，十有八九与自家楼主脱不了关系，不然何必安排人手盯梢。
此前杨玄自不会这么想，但现在苏公权、薛烈图也被周甲所杀，再加两条人命又算什么？
“正好。”
周甲冷笑：
“让封正卿加把劲，把这里人的也引过去。”
“是！”
杨玄应是，恭恭敬敬退下。
……
“九爷。”
手下人的低声回禀，让苏九爷眉头皱起。
想了想，他踱步来到纪泽身旁，拱手请示：
“公子，血藤楼那边出现了一位黑铁，老朽可能要亲自过去处理一趟。”
“去吧！”
纪泽一脸随意：
“这里环境不错，我正打算画幅画、写副字，一时半刻不急着离开，你去忙自己的吧。”
“是。”苏九爷应是，躬身后退：
“老朽告退。”
退下后，他招呼了一下苏家护卫，带领一干护卫，朝着血藤楼驻地扑去。
远处。
周甲也收回视线，挥了挥手，迈步离开。

第021章 再杀
林木低矮，河道纵横。
一叶叶报废的扁舟漂浮在水面上，远处喊杀声若有若无，伴随着声音的靠近，平静的水面渐起涟漪，也让扁舟起伏不定。
“呱……”
“呱！”
藏在水草丛中觅食的鸟雀最先察觉到不妙，纷纷惊叫着振翅高飞，欲要远离这个地方。
“唰！”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箭矢划过虚空，贯穿一只飞鸟的躯体，带着惨叫的飞鸟，斜斜插入下方松软的泥土。
“杀啊！”
“跟他们拼了！”
喊杀声震天，两伙服饰明显不同的人群撞在一起。
身着灰色衣服的人明显处于下方，即使人手比对方多上不少，依旧接连有人丧命倒地。
滚烫的鲜血，混进河水。
竟是让水流也变了颜色。
“你们是谁？为何要偷袭我们？”一人手持长刀，疯狂劈砍，拼着身中数刀逼退数人后，大声怒吼：
“我们是天虎帮的人，你们可知道得罪天虎帮的下场？”
“天虎帮？”
远处，负手而立的苏九爷眉头皱起：
“这是怎么回事？”
“回九爷。”一人垂首，道：
“我们一开始确实是在追杀血藤楼的人，但不知为何，突然闯出了这群人，本以为他们是同伙……”
“属下怀疑，是血藤楼的人故意为之，把我们引过来，想要搅浑局势，好让他们趁乱逃走。”
“哼！”
苏九爷冷哼，面泛不虞，不过还是道：
“算了，事已至此、一并解决，不要留下活口。”
“是！”
下属应是。
九爷的态度很明显，有些不喜，却不打算阻止。
不论什么原因，现今双方已经生死相博，这个时候留手自不可能，索性做个干干净净。
“轰！”
一团水花自战场炸开，水花四溅，一道手持方天画戟的身影出现在场中。
封正卿！
他手中兵刃长约近丈，当空一扫，凌厉劲气呼啸而出，把前方一道人影隔空斩成两半。
“杀！”
黑铁强者的出现，如同猛虎入狼群，黑铁玄兵所过，一道道身影仰天飞起，被切割剿杀。
作为被周甲亲自招揽的强者，封正卿的实力自是不弱。
原本一面倒的战局，瞬间扭转。
方天画戟所过，无一合之敌。
“哼！”
苏九爷双眼一缩，当即从藏身处飞扑而出，身形未至，凌厉杀机已先行锁定了对手：
“找死！”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也让他身形一滞。
“果然还有高手藏在暗处。”
不知何时，手持斧盾的周甲出现在不远处，斧刃微抬，杀意如有实质落在苏九爷身上：
“看来，苏家果真是要与我们天虎帮开战了！”
“周甲？”
看到周甲出现，苏九爷就像是遇到了鬼一般，双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就连前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爷这话何意？”周甲自然认得对方，闻言冷冷一笑：
“周某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
“哦！”
他眼眉一挑，道：
“阁下难不成以为我已经命丧苏家家主之手？可惜，让你失望了，那苏公权已经被我与薛烈图薛前辈联手所杀！”
“什么？”苏九爷面色唰的一白，惊叫出声：
“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周甲冷哼：
“周某出城，本就是要把你们引出来，好一举歼灭，只恨苏公权频死反扑，也让薛前辈……”
“哎！”
他轻叹一声，持斧逼近：
“九爷，今日就让周某送你上路！”
“胡言乱语！”苏九爷眼神闪烁，显然被周甲的话搅的有些失神，不过他终究身经百战，瞬间就回过神来。
“家兄绝不可能有事，倒是你，大言不惭，纳命来！”
不管苏公权现今情况如何，现今当务之急，是杀死面前这人，或者擒下拷问事情经过。
万不能慌了神。
临阵乱神，此乃大忌！
念头一定，腰间双刀已然在手，刀光如环，绕向周甲脖颈。
阴阳斩！
苏九爷乃苏家少有没修行冰魄神功的人，且在资助不足的情况下，把修为修至黑铁后期，所修法门自然不弱。
弯刀一出，阴阳轮转，刀光如环，好似天际皓月落下，让人下意识心生难以闪躲之感。
力道似乎不大，速度也不算快，却让周甲心头陡生警兆。
黑铁后期。
果然无一弱者！
“呼！”
他双目收缩，体内源力奔涌，左臂轻轻一颤，伴随着盾牌举起，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盾牌在手，就能无惧一切。
五行天罡！
“呲……”
弯刀划破护身罡劲，与盾牌相撞，在一旁蠢蠢欲动的斧光威胁下，不得不暂时后退。
“好小子！”
苏九爷眼眶跳动：
“有两下子，不过……，受死吧！”
他身形闪烁，弯刀飞速旋转，道道圆环劲气霎时间遍铺八方，朝着周甲一窝蜂斩落。
“死！”
“无定飞环！”
如环刀光肆虐，有的内蕴巨力，狠狠斩落；有的锐利无比，轻松划破罡劲；有的虚幻不实，临到近前突然爆发。
千百圆环无序轰落，也让周甲身形一沉。
“呲！”
“咔嚓……”
一抹斧光在漫天刀光中涌现，起初不过一丝雷霆，随即轰然绽放，眨眼间席卷四方。
“轰隆隆！”
两人当空对撞，一时间竟难分伯仲。
“怎么可能？”
苏九爷眼眶跳动：
“明明仅有黑铁中期的实力，为何……”
“没有为何。”周甲冷哼：
“就凭周某武技纯熟，就足可了结你！”
两人说话间，已是对撞数十次，劲气波及范围几达里许，其他人更是纷纷闪避远躲。
闪避不及之人，无一例外身死当场。
“是吗？”
苏九爷眼神收缩，身形突然一变。
“唰！”
两抹刀芒，划破虚空。
他手中的弯刀，竟是突然一分为二，被他各持左右双手，一阴一阳的刀光交错、碰撞。
阴阳轮转！
弯刀名曰阴阳环，乃是他偶然所得，有一块传闻中的元磁宝玉打造而成，可分可合。
只不过极少有人知道，它还可以分成两柄弯刀。
而手持两柄弯刀的苏九爷，才是实力最强的时候。
刀光一如圆日、一如弯月，演绎阴阳变换之妙，在虚空中斩出一道长达百米的气浪。
“轰！”
气浪奔涌，水流炸裂。
一片混乱之中，本欲湮灭的雷霆斧光陡然大盛。
暴力！
“轰！”
五色雷光逆势升起，把苏九爷包裹在内，青木雷、赤火雷、黄土雷、白金雷、黑水雷齐齐爆开。
周甲手持双刃斧，虚立半空，斧刃所指，人影轰然碎裂。
“嗯？”
感知中的错位，击中目标却没有实体的感觉，让他眉头一皱，侧首朝着百米开外看去。
却见本应身处五雷轰击中的苏九爷，竟突兀出现在水岸边，脚步踉跄朝着远处逃去。
同时口中大吼：
“拦住他！”
远处的苏家护卫面面相觑，就连黑铁后期的九爷都非对手，他们上去，岂不是送死？
不过想到不听话的后果，一干护卫猛咬牙关，咆哮着冲来。
“杀！”
“唔……”
周甲身体落下，面露沉吟，眼神中迷茫、了悟交错，竟似忘记了自己此时身处战场。
冲过来的护卫却不会就此手下留情。
反到抱着对手可能受力反震，一时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大好时机不可错过，猛挥手中的兵刃。
“叮叮当当……”
“咔嚓！”
刀剑、斧锤落在周甲身上，当即传来一阵乱响。
待到众人回神。
却见刀断剑折、斧裂锤碎，而呆立场中的周甲仅是身上衣衫略有破损，肉身依旧完好无损。
黑铁之躯，已然超凡。
更何况周甲得龙虎玄胎加持，肉身的防御力远超同侪，即使剑尖直刺瞳孔，都被低垂的眼皮挡住。
不入黑铁，甚至都不能破防。
“咕噜……”
有人咽喉滚动，场中也为之一静。
周甲眼皮轻颤，眸子里的精光重新浮现，与此同时，一股恍然大悟的通透感，自他眼底深处涌出。
五雷！
斧法！
天打五雷轰！
原来如此！
“呵……”
周甲轻呵，缓缓举起手中的双刃斧。
斧刃轻颤，五团雷光凭空浮现，青木雷、赤火雷、黄土雷、白金雷、黑水雷环绕斧刃旋转。
伴随着一声悠长叹息。
五色雷光同时爆开，好似水面泛起涟漪，雷霆开始朝着周遭蔓延，一圈荡漾着一圈。
雷霆涌动。
就如链式反应，以极小的力量，让五雷越来越盛、越来越强。
以周甲为核心，雷光把径长足有百米之地，尽数纳入其中，内里一切，被无尽雷霆所覆盖。
“轰！”
雷光冲天而起，震碎天际乌云，让那昊日之光洒落。
而周甲所在。
百米之地一片焦土，水流蒸发、草木不再，一干苏家护卫，尽皆化作一块块漆黑焦炭。
五雷斧法：大圆满！
这门斧法进阶圆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但因为品阶太高，大圆满这一步一直死死卡着。
直至今日。
终于突破！
伴随着功法大圆满，一应关于五雷斧法的感悟，也悄然浮现脑海，乃至对于五行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甚至。
就连体内的源力，都跟着暴涨一截，距离破六关越来越近。
……
……
……
逃！
快逃！
苏九爷面露惊恐，拼命催动体内的源力，朝前狂奔，眼神中有着止不住的畏惧与后怕。
他怎么也想不到，周甲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
尤其是最后关头的爆发，趁着自己没有机会闪避，五雷齐施，差一点把他轰杀当场。
若非及时激发身上的那件宝物，他怕是已经尸首无存！
兄长十有八九已经遇难。
自己绝不能出事，不然苏家就完了！
周甲！
小琅岛！
天虎帮！
脑海里一道道人影掠过，也让苏九爷面泛狰狞、咬牙启齿，滔天恨意几乎有了实质。
‘苏家不会就此罢休的！’
‘小琅岛、城主府能容忍苏家坐拥石城诸多好处，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苏家人才济济，更重要的是背景。’
‘只要军方不弃，苏家就永不会倒！’
“唰！”
后方树叶的震颤声，让他心头一颤，顾不得多想，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朝着前方飞掠。
片刻后。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也让苏九爷面泛狂喜，还未看到人影，就已急急大吼：
“纪公子，救命！”
“嗯？”
林中，正自作画的纪泽眉头皱起，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轰！”
伴随着一声闷响，一道人影撞断几株大树，狠狠砸落不远，随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奔来。
“公子救命！”苏九爷脚下踉跄，一瘸一拐靠近：
“周甲要杀我！”
“苏家老九？”直到此时，纪泽才把苏九爷认出来，面泛愕然，手一挥示意许老上前：
“怎么回事？”
这时。
一道人影身裹雷光落下，显出周甲的身形，眉头紧皱看向场中。
“公子。”
苏九爷急急退到纪泽身后，惊慌道：
“老朽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周甲见到我就喊打喊杀，要取老朽性命，公子救我啊！”
“他要杀你？”纪泽失笑：
“怎么可能？”
周甲什么修为，苏九爷什么修为，莫说是周甲，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杀得了苏九爷。
黑铁中期、后期，看似一步之遥，实则天壤之别。
“公子小心。”许老沉声开口：
“此子没那么简单，他怕是把一门顶尖传承尽数掌握，已有几分白银强者念动法随之能。”
“未必，不是黑铁后期的对手。”
“什么？”
纪泽闻言，表情一僵，眼神闪烁不定，面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神情更是渐渐变的阴沉。
“纪公子。”周甲扫眼几人，闷声开口：
“苏家欲要加害周某，被在下识破，这是我与苏家的私人矛盾，还望公子不要插手。”
“哼！”
纪泽冷哼：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知不知道他是为我做事的？”
“放心。”周甲正色开口：
“姓苏的死后，周某自会安排人听从公子调遣，绝不会误了您的事，还望高抬贵手、让上一让。”
“此事不止涉及到在下，还有小琅岛、天虎帮、苏家，公子应该也不想多惹麻烦吧？”
“公子。”许老眼神闪烁，低声道：
“我们此行只是为了寻到纪显少爷的尸身，不宜节外生枝。”
他作为纪泽的贴身护卫，只想保证对方安安稳稳的回去，并不想因为纪家招惹是非。
这等事，等回去后再说不迟。
一旁的溶月点头附和，她显然也是这等想法，不是害怕，而是没有必要，甚至姓苏的就是要拿他们当枪使。
苏九爷见状，面色变换，眼中突然泛起悲戚：
“许老说的是，不能因苏某之事乱了公子的大事，今日苏九死则死矣，还望公子看在我苏家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份上，在老朽死后照拂一下后人。”
“这周甲！”
他看向周甲，整个人好似老了十几岁，悲道：
“年纪轻轻，天赋异禀，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奈何生性凶残、睚眦必报，定然不会放过我苏家子弟。”
“求公子照拂！”
纪泽微眯双眼，审视着周甲。
此子与自己一样，同为黑铁中期，却能力敌黑铁后期甚至战而胜之，又是一个绝顶天才。
天才？
他钢牙紧咬，冷冷一哼：
“我若说不哪？”
周甲侧首，表情渐渐变沉：
“纪公子，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第022章 除根
溶月轻叹。
她很清楚纪泽的脾性。
心高自傲、目中无人，又无容人之量，最是见不得他人超过自己。
就算是同为叶家人，有超过他的尚且不喜，外人若是哪方面胜过他，只会引来灾祸。
如那写字不错的孙涂。
就是被废掉了写字的双手。
周甲年岁与公子相当，前几日在石城当着苏公权的面击杀一位黑铁，已经让他不喜。
现今更是逼得苏家九爷亡命而逃，更是犯了大忌。
他死定了！
而周甲的反应，更是出人意料。
面对纪家的护佑，仅仅是眉头一皱，未有丝毫退缩的意思，身上反到涌现一股杀意。
这是……
打算朝几人动手？
不知死活！
单单对付一个苏九爷，就已勉强，这里还有实力不亚苏九爷的许老，另有两位黑铁中期。
更别提纪家的背景。
竟然没有退让，这人难道真如传言一般，只是个嗜血好杀的莽夫，根本就没有脑子？
“找死！”
纪泽更是面色一沉，手一挥：
“上，杀了他！”
“呼……”
疾风激荡，一旁的许老在纪泽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已经身如灵蛇出洞，猛扑周甲面门。
春燕衔泥！
他施展燕形身法，手臂轻轻一捣，五指捏在一起，好似鸟喙轻啄，在空中点出涟漪。
恐怖的气血在他体内汇聚、爆发。
轻轻一啄，空气炸裂。
莫说前面是肉身，就算是一辆装甲坦克，周甲也毫不怀疑，这一啄能轻松撕裂开来。
贝洛人的功夫！
与大林王朝的武技、费穆世界的源术、帝利族的气魄之法并列的，是贝洛人的肉身锤炼之法。
普通贝洛人，身高五六米，能力举万斤。
进阶黑铁之后，身量没有继续变大，反到收缩变小，贝洛皇族更是仅有一米六七左右。
压缩的肉身，并非力量的流失，而是筋肉、骨膜、血髓乃至五脏六腑千锤百炼后的强化。
不！
周甲眼眉跳动。
此人，就是贝洛人！
只不过是我黑铁高手而已。
传闻贝洛人肌肉发达，挤占了脑域开发空间，大多智商不够、且愚忠，最适合为奴为仆。
怕果真如此。
念头闪动，周甲的反应也不慢，手中盾牌轻轻一晃，出现在五指来袭之前。
“彭！”
五指啄开护体罡劲，轻点盾牌。
看似轻轻一击，却内藏七种不同的力道，更有一股暗劲潜藏，在盾牌内爆开，也让周甲不得不退后一步。
“哼！”
许老轻哼，身如蟒蛇缠绕，双臂扭动，贴着盾牌旋转发力，似乎想要把盾牌给夺走。
“咯吱……”
双方较力，即使盾牌品质不错，也发出吃力呻吟。
周甲更是感觉有一股大力落在盾牌上，疯狂左右摇晃，让他手臂青筋都为之高高鼓起。
暴力更是早就激发。
好大的力道！
不愧是贝洛人，单论力量，与激发暴力、手融龙骨的自己竟也不相上下。
“呵！”
许老口中低喝，身化百兽扑击，连抓带挠，时而握拳狂砸，把五行天罡撞的摇摇晃晃。
苏九爷也未闲着。
他面露狞笑，双手各持弯刀扑上，双刀交错斩出，把周甲手拿双刃斧的手臂死死缠住。
两位黑铁后期联手，周甲的形势瞬间变得凶险万分。
纪泽收拢双手，面带不屑。
许老、苏九爷都非弱者，两人联手，就算是纪显也未必能赢，解决对手理应轻而易举。
除非黑铁巅峰，不可能胜。
“想不到，区区一个石城，竟然藏龙卧虎，还有这等人才，可惜啊……，不知好歹！”
“是。”
溶月点头附和，同样不觉战局会有什么变故：
“小小的石城，可是让不少人都栽了，就连纪显少爷和匪首张秉忠，如此强者也命丧此地。”
“这里也算是不祥之地。”
“纪显。”纪泽抿嘴，冷哼道：
“虽然我不喜此人，但他终究是纪家子弟，回去后拿尸骨让人施法，总能锁定杀人凶手。”
“那人能杀死黑铁后期，绝非弱者，所修功法更是至刚至阳、凶猛凌厉，符合这点的定然不多……”
他口中喃喃，声音越来越低，盯着场中三人厮杀的眼神，则是悄无声息浮现一缕惊恐。
至刚至阳？
凶猛凌厉？
在石城，能杀黑铁后期？
在他们面前，似乎就有这么一个！
哪有那么巧的是，一个石城会有两位这等高手？
溶月俏脸发白，美眸颤抖，心中更是陡生一股寒意，与纪泽对手一眼，同时暗叫不好。
“动手！”
纪泽总算不愧军方世家出身，察觉到不对后，第一时间大吼，手腕晃动，黄沙万里剑气狂飙而出。
既然能杀纪显、张秉忠，如何杀不了许老、苏九爷？
前者，比后者强上太多。
许老久攻不下，又见纪泽、溶月扑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直觉感到有些不对。
总感觉自己在攻击某头凶兽，虽然凶兽还未发威，依旧让他心惊肉跳。
当下也不再留力，拳锋爆发轰在盾牌上，借助反震力倏忽朝后一退，又猛的反弹回来。
虎尾鞭！
单腿做鞭，上扬下劈。
这一鞭刚猛十足，硬抽砸打下来，如铁棍炸落，肉眼可见，空气从中被硬生生分开。
“轰！”
盾牌猛然下沉，地面轰然炸裂。
苏九爷更是低啸出身，双刀轮转，无数道刀光几乎把周甲彻底淹没。
“噼啪！”
五色雷光凭空浮现。
周甲身形晃动，一分为三，盾牌猛然一甩脱手飞出，撞飞来袭的攻势，斧光随之大盛。
天打五雷轰！
体内接近四成的源力，一瞬间齐齐爆发，引动大圆满境界的五雷斧法，朝着几人轰去。
“轰！”
青天白日，陡起轰鸣。
虚空中莫名气息碰撞，丝丝雷光浮现，不过眨眼之间，无数道雷霆就从半空蜿蜒劈落。
雷霆落在双刃斧上，化作五色雷光。
“轰隆隆……”
五色雷光相互碰撞、融化、分解，刺目的豪光几乎遮蔽了一切，唯有雷霆朝着四面八方席卷。
如果说五雷斧法大圆满之前，体内的一分源力仅能支撑一道雷霆。
而今。
半分源力却能唤出两道雷霆，这不止是数量的增加，更是威能的翻倍。
虽然修为犹有不足，但此时的周甲，论及实力，已然不必对战纪显两人的时候差多少。
足可碾压大部分黑铁后期。
“轰！”
“噼啪！”
周甲手握双刃斧，身裹雷霆，一个闪身出现在许老面前，巨斧劈落，一道长达数十丈的裂痕出现在大地之上。
他身形闪动，斧刃掠过苏九爷。
随即斩向眼泛异芒的溶月，更是与纪泽撞在一起。
“啊！”
“啊啊！”
惨叫声响起。
许老劲力恐怖，肉身武道已入化境，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能化作杀戮性命的机器。
而今。
却被无尽雷霆给生生轰碎。
溶月身怀秘法，双目如有无数道齿轮转动，一旦身陷其中，神识就会被功法所影响。
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扭曲黑铁后期强者的感知。
奈何。
在至刚至阳、刚猛无俦的雷霆下，一切阴邪之力荡然一空，漫天雷霆落下，人影也被撕裂。
反倒是苏九爷，再次借助此前的诡异法门，瞬间闪现百米开外，从漫天雷霆下逃走。
而纪泽。
因为身上有着诸多护身之法，竟也硬生生抗下攻击，只是踉跄倒退，未曾当场毙命。
雷霆过后，满目疮痍。
“呼……”
周甲深呼一口气，如此剧烈的爆发，让他也感觉手臂发麻、肌肉酸痛，暂时停下动作。
“是你！”
纪泽身上有着多处焦黑，气息混乱，面上惊魂未定，口中失语大叫：
“就是你！”
“什么？”周甲皱眉，随即摇头：
“算了。”
说着，也不打算追问，持斧举步上前。
“你不能杀我！”纪泽表情一变，急急退步：
“我是纪家的人……”
他话音未落，就是一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尽是惊恐，纪家的名头也带不来丝毫安全感。
“纪家？”
周甲轻笑：
“那又如何？”
“唰！”
纪泽转身就逃，他身法不弱，更有数件加持速度的宝物、源术，瞬间就猛冲百余米。
只不过经由雷霆轰击，他身上有伤，速度难以尽展。
眨眼之间，就被周甲追上。
“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纪家家主，我纪家有白银强者坐镇，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发誓！”
“啊！”
临死之际，纪泽疯狂叫喊，威胁、求饶、讨价还价，只求对方能够保住他一条性命。
曾几何时。
在他脚下也有不少这类人。
而今。
竟是轮到他自己。
生杀夺于，尽在他人之手。
“噗！”
周甲挥斧斩落，人头滚地，叫喊声也戛然而止，无头尸体摇摇晃晃，随即栽倒在地。
“你竟然没逃？”
转过身，周甲面带诧异看向苏九爷：
“真是想不到。”
他本以为对方肯定逃的远远的，虽然这改变不了结局，但总能多拖延些时间，兴许还会有转机。
“你确实不应该想到。”明明己方大败，除了他其他人都已死绝，自己身上的气息也很虚弱。
但苏九爷眉宇间却洋溢着莫名的狂喜：
“有件事，你更加想不到！”
不待周甲开口，他已急急道：
“纪家每一位核心子弟身上，都下了一种独特的诅咒，名叫锁脉血线，只要有人杀了他们，就会转移到杀人者身上。”
“中了这种诅咒的人，实力会大幅下滑，精气神虚弱，更能被纪家人以秘法追踪到。”
“而且，这种诅咒没得解，就算是纪家人自己也解不开！”
“哈哈……”
苏九爷仰天长笑，笑声肆意：
“你现在还剩下几分力量？怕是也就比初入黑铁之人稍微强上些，苏某又何必再逃？”
“唔……”周甲挑眉：
“原来如此！”
“怪就怪，你没有先杀我，而是选择先杀纪泽。”苏九爷双眼赤红，激动的难以自制，身躯颤抖：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紧张？”
他手舞足蹈，道：
“我心里一直盼着你快点杀了他，唯有杀了纪泽，我才有机会翻盘，才能逆境翻身。”
“哈哈……”
“天不负我啊！”
长笑声中，苏九爷高高跃起，双刀斩落。
“轰！”
雷光卷动，轰碎刀芒，也把苏九爷轰落在地，随即被周甲踏步上前，一脚踏在胸口。
“锁脉血线？”
周甲举起手臂，淡淡开口：
“你说的是这个吗？”
丝丝血线，在他皮肤上浮现。
“怎么可能？”
苏九爷一脸呆滞，心头的茫然几乎压下身上的痛楚，极致的巅峰、低谷体验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你怎么可能没事？”
“这东西，我早就有了。”周甲遗憾摇头。
“什么？”
苏九爷闻言一愣，随即想起刚才纪泽的疯狂嘶吼、咆哮，一股了然和恐惧浮上心头：
“是你杀了纪显……”
“噗！”
斧刃落下，人头滚地。
周甲轻轻摇头，一脸遗憾：
“还以为你有什么依仗没有使出来，原来是这个，真是让人失望。”
……
……
……
不知何时，天际飘落细雨，细雨朦胧，好似一层薄纱覆盖天地之间，也遮蔽了视线。
鹰巢的人正收拾残局。
郑老纵身在场中来回飞跃，一一检查着死者的情况、身份，面色的表情凝重、惊讶。
良久。
他才回到周甲身旁：
“都是你杀的？”
“嗯。”
周甲盘膝跌坐，双目似眯非眯，轻轻点头。
“纪泽、纪显、苏家两位黑铁后期高手、张秉忠，都是你杀的？”郑老犹有些难以置信。
“这两具尸体有没有办法处理？”周甲没有理会他的追问：
“彻底清理干净。”
其他的好说，张秉忠、纪显的尸骨，已经有脱离黑铁范畴的极限，极难处理。
“黑铁后期的尸体，有些麻烦，你的法子只能阻止尸变，要想彻底清理需要一定时间。”郑老开口：
“不急吧？”
“不急。”
周甲神情淡然：
“东西已经激发了吧？”
“嗯。”郑老点头，神情又有些恍惚：
“你是打算把小琅岛的杨世贞也引出来，好彻底一网打尽？”
“不错。”周甲开口，声音淡然：
“薛烈图身上有小琅岛的求救令牌，这是玄天盟的手段，岛上的人肯定已经知道他已遇险，能救他的唯有杨世贞。”
“只要出了岛，就是他的死期。”
郑老心头一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琅岛、苏家打算对付周甲，却未曾想到，他们眼中的这头猎物，竟早已在暗中张开獠牙，化作猎人等待他们上钩。
苏家两位主心骨，小琅岛薛、杨两家的家主，若是都遇难，那偌大石城，还有谁能让周甲有所顾忌？
以后。
偌大石城，周甲怕就是天！
念头转动，郑老的呼吸就是一滞，再看周甲的眼神，也隐隐带着股惧意。
冲天鹰！
果真是人如其名、一飞冲天，但他冲的太快，快到其他人根本难以理解，更是远远跟不上对方行进的速度。

第023章 来人
地上的尸体碎片被一一捡起，放在特质的袋子里，然后统一归拢，最后再送往鹰巢。
笼罩鹰巢的雾气，有着隔绝感知的能力，普通血脉感应之法，并不能穿透那层屏障，再加上一点时间，自能把血肉处理干净。
修为越高，接触的越多，周甲也变的越发谨慎。
墟界内诡异的法门数不胜数，武技、源术、诅咒、气魄……，乃至科技，应有尽有。
隔空咒杀、血脉感应、拘魂锁魄，这等往日仅在传闻中的手段，藏书苑都有记载。
在费穆世界，就有传奇法师以一块血肉碎片遥隔千里锁魂杀人，也有诡秘之法万里追踪。
纪家作为军方的顶尖家族之一，有白银强者坐镇，再是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既然纪泽能从这深山大泽中打捞出纪显的尸骨，谁敢肯定，纪家不能从尸体留下的线索找到他？
为防万一，必须处理干净。
“铮……铮……”
有人手拿一块骨头，轻敲铁器，骨头不伤分毫，削铁如泥的兵器，反到磕出一个缺口。
“这骨头，堪比黑铁玄兵了！”
“张秉忠、纪显，都是黑铁后期中不弱的存在，他们的尸骨，自然与寻常黑铁不同。”
郑老挥了挥衣袖：
“收拾好，不要乱动。”
“是。”
……
“我问了下认识的人，只有瓦尔拉听说过类似的东西。”
郑老递来一枚宝珠，道：
“这东西应该来自比工族还有久远的族群，类似于费穆世界的法器，但路子明显不同。”
“帝利族称呼为秘器！”
周甲接过宝珠，细细打量。
宝珠鹌鹑蛋大小，通体浑圆，入手温润光滑，内里好似藏有漫天星辰起伏，美轮美奂。
此物是从苏九爷尸体上搜出来的，镶嵌在腰间的玉带上，也是他两次从周甲手下逃脱的关键。
“这类东西，能在一瞬间吞噬持有者一定程度的精气神，然后激发出某些奇妙能力。”
郑老继续开口：
“大多数，都没什么大用。”
“比如释放烟花，制造一片幻影，甚至演绎一段类似皮影戏一样的东西，但也有例外。”
说着，指了指周甲手上的宝珠：
“它能把人带到百米开外，几乎不受任何限制，至少黑铁境界的手段应该防不住。”
周甲挑眉。
这简直就是关键时候保命的宝贝。
苏九爷也是靠它，才能两次在绝杀下逃过一劫。
“缺点也有。”
郑老捋须：
“那就是每次施展，所需精气神极其庞大，因为是瞬间吞噬，所以极有可能会损及肉身本源。”
“若是精气神不足，更是会直接消耗寿元。”
“所以，千万不可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
周甲面露沉思。
现今回想当时苏九爷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对，死前面上皱纹、头顶白发都增加了不少。
不过缺点虽有，好处却也明显。
自不能放过。
“三天了。”
郑老歇息片刻，抬头看天，天际三团烈日悬浮，雨后的天际彩虹悬挂，几头飞鸟在光霞中穿梭，他音带叹息：
“杨世贞怕是不会来了，还等不等？”
“再等两天。”周甲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随时盯着小琅岛方面的动静，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去。”
“好吧！”
郑老起身，抖了抖身上泥土：
“那就陪你再等两天，这次鹰巢可谓倾巢而出，好几位黑铁守着，还有你自己的人。”
“可惜，姓杨的不上当。”
说着，遗憾摇头。
为了以绝后患，彻底了结石城的纷纷扰扰，周甲几乎叫上了他能叫上的所有黑铁高手。
杨玄，还不清楚状况的封正卿自不用说。
郑老、瓦尔拉，还有没见过真面目的玄鹰也来了，更设下重重埋伏，再加上他自己坐镇。
只要来，定然有来无回。
即使是有着石城周遭第一高手之称的杨世贞，也是一样。
……
……
……
小琅岛。
大殿中气氛沉闷。
薛家族人个个面色铁青，不时朝上方投去冷冰冰的视线。
杨家众人的面色也不好看，迟疑、担忧、惊恐，一一显出双眼，却无人敢多说一句。
杨世贞端坐正中，眼眸低垂，久久不言。
“还没有消息？”
“回脉主。”
一人行出，拱手回禀：
“苏家两位至今未曾回返，情况不明，苏家自己也乱成一团，周甲据说给天虎帮传了信，说是身受重伤，需要静养，短时间内不易露面。”
“薛前辈……”
他声音一顿，道：
“薛前辈的传讯令牌一直在小范围移动，祖祠里的命火也未熄灭，现今定然还活着。”
“极有可能被困某地，因故暂时出不来。”
“脉主！”
一位薛家人走出，闷声开口：
“家父极有可能身处险境，作为子女不能不管，既然脉主不打算出手，那我等自去即可！”
“不错。”有人冷哼，音带不忿：
“薛杨两家、同气连枝，终究还是两姓人，既然你们担心是陷阱，怕中了计，那我们薛家自己动手就是！”
“云台兄，何出此言。”杨家一方当即有人开口：
“事情确实不对，那么多高手出城，结果无一回返，情况未明之际出手，极有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
“是啊，是啊！”
“你们不愿出手，难道我们自己去也不成？”
“四天，已经四天了啊，想了四天还没有做出决定，难道要等我薛家的老祖死了你们才甘心？”
“胡言乱语！”
霎时间，争吵声、劝慰声搅在一起。
场中当即一片混乱。
薛烈图情况未明，只是传来警讯，按道理自是应该出手相帮。
但薛烈图是谁？
小琅岛唯二的黑铁后期强者之一，他若是不敌遇难，对手又岂是其他人所能够应付的？
杨世贞若是在有事，小琅岛立马群龙无首。
这个险要不要冒？
自然需慎重！
“四天了！”
有人大吼：
“就算四天前没事，把家祖困在外面四天传不来消息，现如今，家祖怕也撑不下去了。”
“我们早一步过去，可能就早一步助家祖脱困！”
“不能这么说。”一人小声道：
“四天都没事，说明薛老爷子能熬得住，也许再过一两天，他就自个儿走回来也说不定。”
“杨观，你说什么？”
“找打是不是？”
“轰！”
杨观的冷言冷语，彻底激怒了压抑了四天怒火的薛家人，一干人大吼起身，直接撞在一起。
“别打！”
“别打了！”
薛杨两家世代联姻，杨姓之妻姓薛、薛姓之妻姓杨，殿内姑母、舅父可谓比比皆是，都能攀的上关系。
而今，尽皆乱成一团。
“彭！”
杨世贞拍案而起，怒瞪全场：
“住手！”
“成何体统！”
几十年脉主的威严，深入人心，虽然薛家人多有不忿，此即也不由下意识停下手上的动作。
“脉主！”
一位薛家人鼻青脸肿，压抑着怒气问道：
“您给句实话，到底出不出手？”
“我……”
“报！”
一声大喝，打断了杨世贞即将脱口而出的决定。
“内门吴师道，登岛拜访！”
“……”
“吴师道？”
“那位内门核心真传，有望白银境界的吴师道？”
“他怎么会来这里？”
场中一静，随即响起窃窃私语，众人神情各异，一时间甚至忘了薛烈图的处境。
盖因这位吴师道，可谓三十年来玄天盟内门名头最盛数人之一，一身修为已至黑铁巅峰。
可以这么说。
此人手下亡魂，实力超过杨世贞的，都不在少数。
以这位的身份、实力，来岛大都会提前数月给通知，让岛上的人提前做好准备迎接，现今竟然突然登岛。
“哗！”
杨世贞一抖衣袖，迈步行下：
“随我去迎吴道兄！”
……
……
……
吴师道一身墨绿长袍，云纹云绣，眼眉低垂，长袖下手指纤细修长，能让女子汗颜。
他的年纪明明已经过了五十，但看相貌，不过三十许。
身上有着中年人的稳重、少年人的朝气，独独没有老年人的暮气，更多了分飘逸闲适之意，超凡脱俗。
他端坐大殿正中，神色宁静而安详，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自然、潇洒，犹如下凡的谪仙。
气质虽佳，场中却无一人放松。
就连杨世贞，也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这位吴师道气质不凡，却绝非善茬，手上的人命怕是比小琅岛上的人还多，这才稳坐内门核心真传位置。
“这是闹得哪一出？”
扫眼全场，吴师道轻轻摇头：
“一个个鼻青脸肿，有力气没处使就去外面击杀凶兽、僵尸，朝自己人动手成何体统？”
“吴道兄。”杨世贞垂首：
“一个误会。”
“误会？”吴师道侧首，声音冰冷：
“你身为一脉之主，却连自家门人弟子都约束不住，任由他们在此大闹，一句误会就能解释？”
“嗯？”
杨世贞面色一白：
“道兄教训的是！”
“外门三十六脉，当年分出去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延续传承，更为了选拔各地人杰。”吴师道开口训斥：
“而今看看你们的所作所为，把金煌一脉化为私属，门人弟子私斗，多年来毫无建功！”
“一脉之主……”
他看向杨世贞，陡然挥袖。
“轰！”
平地陡起狂风。
青天白日好似突然变得阴暗无光，杨世贞更是呼吸一滞，感知中仅有一面遮天蔽日的长袖当头挥落。
危险！
“啊！”
一声怒吼，他体内源力奔涌而出，金玉功疯狂运转，身体几乎化作金玉之体，举掌相迎。
“轰……”
劲气轰鸣。
黑铁后期的杨世贞身体离地，被衣袖狠狠甩飞，重重撞在后方墙壁，身体软软滑落。
落地无声，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腹证明，他还活着。
直到此时，吴师道的声音才传来，且毫无停顿。
“也如此不堪一击！”
场中一静。
小琅岛一干弟子无不面露惊惧，纷纷垂首。
吴师道的大名，他们早有听闻，但却没有具体的印象，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对方的强悍。
黑铁巅峰！
白银之下，赫赫有名的存在。
他们眼中实力高深莫测的脉主，在对方手中，竟连一个回合都走不掉，简直是可怖。
“黑铁后……中期，有几人？全都站出来。”
吴师道皱眉，本欲唤出黑铁后期，不过话到嘴边，又无奈摇头，把后期改为了中期。
人群悉悉索索，站出三人。
“三十岁以下的黑铁，出来。”
片刻后。
一人从人群中走出。
“呵……”
吴师道仰天，似乎有些无语：
“小琅岛周遭，千里地界，人口数以百万计，族群更是不知多少，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么几人能入眼？”
“三十六支脉发掘人才、传承武学的任务，你们就是这么做的？”
“金煌一脉，怕是已成两家私属！”
“回前辈。”有人小声开口：
“有几位不在岛上。”
“哦！”吴师道挑眉：
“有几位？”
“两……两位。”
“……”
“嘿！”除了小琅岛的人，殿内还有些许玄天盟内门弟子，此即一位黑脸汉子踏步行出：
“师兄莫怒，人少说明不了什么，一位白银强过上万黑铁，兴许这里有天赋异禀之辈也说不定。”
他扭了扭脖颈，道：
“内门有事吩咐，需要尔等出力，不过杂鱼可不行。”
“在下独孤藏，前几年刚刚成就黑铁中期，正好想要见识见识金煌一脉的高人手段？”
“谁来赐教？”
三位黑铁中期彼此对视，暗暗交流片刻，其中一人才踏步行出，小心翼翼朝对方拱手。
“杨狞，请指教。”
“好！”
独孤藏双眼圆睁，猛然单足跺地，身躯猛冲：
“接拳！”
他拳劲浩瀚，势如山崩，拳锋未至，杨狞就觉呼吸一滞，心生惧意，下意识采取守势。
端坐主位的吴师道眉头一皱。
一行玄天盟内门弟子则是喜笑颜开，甚至有些不屑。
武功不好可以练，就连胆气都不足，这黑铁中期的修为，难不成是从温柔乡里学来的？
“彭！”
“彭！”
独孤藏拳如重锤，一拳拳砸落，拳锋之前空气好似涟漪震荡，也让采取守势的杨狞越发吃力。
全力催动的金玉功，坚不可摧的肉身，也微微颤抖。
不过几个呼吸，就有破功征兆。
“你就这点能耐？”
独孤藏一边挥拳，一边怒吼：
“黑铁中期，在老子面前竟然连还手都做不到，你爹娘教你武功，就是让你做缩头乌龟的？”
“来！”
“给老子出力！”
“出力啊！”
“轰！”
一记重拳，轰破杨狞的防御，余力不减，落在他的胸腹，直接轰破衣衫、皮肉把人轰飞百米开外。
落地后，生死不知。
“呸！”
独孤藏张口猛吐：
“废物东西！让老子舒展筋骨都做不到，黑铁中期，怕是一个还没有见过血的雏吧？”
殿中众人，面色铁青。

第024章 出发
金煌一脉，薛、杨两家的传承以百年计，在石城范围内地位尊崇，受无数人的敬仰。
提及周遭势力。
小琅岛，无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城主府、苏家虽能强盛一时，却无人敢否决，小琅岛上的人，才配拥有主宰此地的意志。
曾经一度，岛上黑铁数量是其他势力之和。
薛、杨两家在石城范围作威作福，也被人看做是理所当然，何曾受过今日这等耻辱？
殿中众人面色铁青，一个个眼含怒火。
“呲……”
黑脸汉子独孤藏面泛不屑：
“怎么？”
“不服气，有本事出来比划比划？让我见识见识金煌一脉的手段？”
他举步上前，狞笑扫视全场，单足朝下一跺，坚硬的山石地面好似平静的水面泛起浪潮席卷。
“轰隆隆……”
方圆十丈，地动山摇，无数道裂痕浮现当场。
场中一静。
不少人眼露惧色。
金玉功本就擅长锤炼肉身，劲力刚猛，修行此功的人也远比旁人更加清楚独孤藏的可怕。
这种爆发力……
怕是不必黑铁后期差！
“不敢？”
独孤藏咧嘴，看向场中剩下的两位黑铁后期：
“一个个软蛋，害怕的话，你们两个一起来也行！”
“好！”
薛云台本就心高气傲，这几日肚子里又积累了诸多怨气，此即钢牙一咬，迈步上前：
“我来！”
踏地、缩身，双掌倏忽上扬，呼吸之间浑身劲力齐聚，气势也在这一瞬间达至巅峰。
裂天！
掌出，空气尖啸，如鬼哭神嚎，凄厉刺耳猛扑独孤藏。
一片的杨云英面色阴沉，身体陡然斜斜穿出，双手按住不远处一座石雕，肉身发力。
石雕近丈高、丈许宽，以一块青石精心打磨而成，总重量超过三十吨。
“喝！”
一声大喝，数十吨的石雕竟是被他硬生生抱起，大吼一声，高举石雕朝着独孤藏砸去。
金玉功力贯全身，两人的皮肤呈现玉质光泽，在日光照耀下，甚至反射出七彩光晕。
一个急速、一个暴力，联手攻来。
“好！”
独孤藏双眼圆睁，目泛兴奋，仰天长啸迎向两人。
憾山拳！
他浑身筋肉抖动，拳如山崩，力如海啸，浩瀚拳劲先一步与薛云台的裂天掌撞在一起。
同时背部微挺，如有龟甲在身，硬生生抗下砸落的石雕。
“彭！”
“轰！”
闷响声中，青石石雕轰然碎裂。
此人一身硬功，竟恐怖到可硬抗三十吨巨石轰击而不伤，甚至反震之力，让巨石炸开。
大小不一的碎石子如劲箭激射八方，尘土飞扬也遮蔽了视线。
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内里三道人影纵横交错，时而彼此碰撞，引得空气震颤，闷响连连。
片刻后。
“彭！”
一人贴地飞出，滑出数十米，身上的衣衫磨破、皮肉在地上磨出一道血痕，才强强止住退势。
“轰！”
一人翻滚着飞出，撞碎窗扇，砸倒外面的石柱。
狂风呼啸，吹散场中的石粉灰尘，显出面色略有疲意的独孤藏。
“有点意思。”
他裂了裂嘴，扫眼全场：
“可惜，两个人一起上也是不行！”
“老子进阶黑铁中期没有几年，你们活那么大岁数，就这点能耐，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殿中疾风呼啸，薛、杨两家一个个面色阴沉。
只不过面对如此强势的独孤藏，他们虽然心有不甘，怒火中烧，却明白出手也是无用。
“周甲未必不如你。”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周甲？”独孤藏耳聪目明，闻声挑眉：
“他是哪一位，不妨站出来让我瞧瞧，唔……，姓周，原来不是你们薛杨两家的人。”
“难怪！”
“够了！”
吴师道闷声开口：
“退下。”
“是。”闻声，独孤藏面上的轻挑、张狂一收，恭恭敬敬垂首，退回内门弟子行列。
“盟内天机阁前不久探查到，此去往北数千里，不久后会有一个大型世界碎片出现。”吴师道扫眼众人，道：
“附近数个支脉，都要派人前去，探寻世界碎片，收集物资。”
“你们小琅岛……”
“先出二十个人吧！”
他眉头微皱，似有不喜，摆了摆手继续道：
“三日之内把名录给我，不得有误！”
“杨脉主？”
不知何时，杨世贞已经从地上爬起。
他看样子并未受多重的伤，刚才应该是碍于颜面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受辱，索性一动不动。
此即闻言点头，闷声道：
“是。”
……
……
……
“吴师道现身小琅岛？”
这个消息，让周甲眼眉挑动，随手捏碎属于薛烈图的传讯令牌，面露沉思，片刻后轻轻挥手：
“散了吧！”
吴师道的名声，他自不会没有听说过。
玄天盟内门核心真传，黑铁巅峰强者，白银之下最为出色的几人之一。
以他而论。
相当于神煌诀破十关，精气神圆满，且把一门顶尖武技传承修至大圆满境界的高手。
更别提背靠玄天盟内门，定然浑身上下各种宝物加持，几乎没有弱点。
这等人。
就算他解开锁脉血线的诅咒，也绝非对手，这里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伤不了对方分毫。
再设陷阱等下去，怕是会引来一头猛虎。
“走！”
“回去。”
……
刚刚回到驻地，还未来得及休息，雷眉就赶了过来。
“你受伤了？”
她审视周甲，见人无恙，气息也未察觉异常，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没有大碍。”
“小伤。”周甲伸手示意：
“帮主请坐，我修养几日就好。”
“哎！”雷眉轻叹：
“你不该出城的。”
她若是知道周甲要出城，肯定会阻止，现今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窥探着周甲的存在。
苏家……
“对了。”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雷眉还是小声问道：
“苏家的两位黑铁后期前不久出城后失踪，至今没有线索，周兄知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是吗？”周甲提壶倒茶，面色不变：
“还有这种事？”
“不过，同时失去了两位顶梁柱，苏家一时半会怕是乱成一团，帮主可有什么打算？”
雷眉抿嘴，细细打量周甲。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与周甲有关，但考虑到彼此的实力，似乎也不可能有关。
面前这位深得她信赖的男人，身上总是透着股让人看不透的神秘。
就如此时。
听闻苏家二老失踪，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神未有变化，反到考虑起以后的计划。
念头转动，她下意识开口：
“周兄觉得他们还能不能回来？”
“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周甲摇头：
“怕是出了意外，毕竟以苏家的手段，没道理故意泄露这等假消息，让自己处于不利。”
“是啊。”雷眉抬头：
“我也觉得不会，但就怕万一。”
“万一苏家二老突然回来，我们这边反到落人把柄，甚至可能会被苏家狠狠咬上一口。”
“不会。”周甲摇头：
“别的时候也许会，但这几天肯定不会。”
“为何？”雷眉一愣。
“我听说，小琅岛上来了玄天盟内门的高人。”周甲开口：
“这个时候，有那位在，就算是军方也要给小琅岛面子，他们回来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而且……
他们不可能再回来！
“说的是。”
雷眉缓缓点头：
“如此说来，这几日就是天虎帮吞并天水寨、苏家的大好时候。”
“不错。”周甲笑道：
“这可是师伯也未曾完成的事业，吞并苏家，甚至想到没有想过，帮主果真得天庇佑。”
“当立此功！”
说着，抱拳拱手：
“周某先行恭贺帮主。”
“呼……”
雷眉呼吸一促，面泛潮红，心头加速。
她此前从未意识到，自己距离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权势，竟然如此之近，甚至超过了父亲。
天水寨早已七零八散，苏家群龙无首，小琅岛上更有高人坐镇，城主府不会插手其中……
大好机会！
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
“周兄说的是！”
雷眉豁然起身：
“我这就去办，你……你安心修养，这段时间不要外出，若是有人拜访，你……把我推出去即可。”
“也许有人会问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就说听我吩咐处理帮务，不要多谈出城的事。”
周甲抬首。
雷眉明显察觉到什么，却一句都不问，甚至主动把嫌疑揽在自己身上，可谓用心良苦。
目送对方离开，他眼神中也多了份柔和。
……
……
……
杨玄提了壶酒前来拜访。
石亭下，两人对坐，静观细雨飘落之景，倾听风吹铜铃之声。
“短短数月，城中局势大变，小小一个石城，竟也是权利倾辄、波澜壮阔，让人目不暇接。”
杨玄给周甲斟满酒水，慢声道：
“苏家人有些还抱有希望，想守到苏公权、苏九爷回来，但下面的人，人心已经乱了。”
“有些人，尤其是原天水寨的人，更是墙头草，开始倒向天虎帮。”
“想来！”
他举起酒杯，示意道：
“再过不久，在这石城地界，天虎帮就一家独大了。”
周甲面露笑意。
如此一来，他就能安稳修行，再不必操心琐事，只待神煌诀圆满，就可尝试冲击白银。
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的日子，他已有些够了。
唔……
“谁是周甲？”
一声闷喝打断了场中的气氛。
两人侧首，就见一群人冲进小院，当头之人是位黑脸汉子，身后则跟着不少熟面孔。
小琅岛岛主杨世贞，竟然也在。
薛霄、杨云翼也跟在后面，不过两人的面上鼻青脸肿，甚至还有淤血，可谓极为不雅。
“你就是周甲？”
独孤藏双眼圆睁，瞪向石亭下的一个人影：
“听说你很能打？”
周甲眉头皱起，缓缓起身：
“未请教？”
“独孤藏！”独孤藏大步行来，口中喝道：
“我领教了金煌一脉的手段，他们一个个实力不济，口气倒是很硬，说你比我更厉害。”
“今日正要请教！”
说着，抱拳拱手：
“请吧！”
“独孤兄。”周甲摇头：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在下在小琅岛诸多高手中根本排不上名号，我看就不用比了吧？”
“废物！”独孤藏冷哼：
“果然都是一脉的人，胆小鼠辈！”
“周甲。”杨云翼闷声开口：
“还是比划一下吧，这位是来自内门的黑铁高手，现在见识见识，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不敢当。”独孤藏撇嘴：
“在下只是吴师兄身边一小卒，跟着鞍前马后，也就在你们这等小地方，呈呈威风。”
他看似自贬，实则语气高傲，眼神中更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周甲是吧！”
扭了扭脖颈，独孤藏迈步上前：
“反正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不浪费时间，接我一拳再说。”
音未落，拳锋一出。
他所修功法了得，浑身上下宛如精金铸就一般，一举一动都带有沛然大力，威能恐怖。
拳出，后方的杨玄就感觉好似山峦倾覆，呼吸不由一滞，下意识后退数步，才稳住心神。
直面其锋的周甲，可想而知承受了多少压力。
“嗯……”
双眼微眯，周甲右手虚劈。
以手做斧！
春雷殛爆！
“轰！”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咦？”
独孤藏双眼一亮，面泛狂喜：
“好！”
“果然有两下子，再接我一招！”
他脚下轻轻一踏。
突然！
整个院子都猛的一颤，房屋轰隆隆作响，就如地震一般立在场中的人无不感觉地面颠簸。
下一瞬。
独孤藏的身影就出现在周甲面前，他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迈步，就如会缩地一般拉近距离。
拳出！
手臂筋肉震颤，空气抖动，好似布帛撕裂的破空声当空响起，更是撕扯出道道白色气浪。
“呼……”
周甲立于原地，悠长吐息。
同时身躯微微晃动，不远处斜放石亭下的盾牌已经出现在手中，同时朝着来人狠狠砸落。
巨蟒吐珠！
五行天罡！
劲气在胸腹激荡，直接把他的身高拔至两米有余，好似一个小号巨人，抬手掀翻山岳。
盾落，日月无光。
“轰！”
拳盾相交，独孤藏就觉自己被一面大山撞上一般，整个人身躯后仰，体内劲气几乎被当场震散。
“唰！”
两人同时倒退。
周甲身躯飘飞，落地后脚尖轻点，地面下的泥土好似麻花一般扭曲、崩散，凝成一团。
而独孤藏则是步步后退，每一脚落地，都会踏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连退十步，才止住步伐。
“好！”
独孤藏大喝，借机吐出口中的浊气：
“好大的力气！”
“再来！”
“你们干什么？”这时，一声怒喝响起，雷眉带着一群人出现在院中，双目怒瞪独孤藏：
“前辈，这里是天虎帮，轻放尊重些！”
“……”独孤藏挑眉，随即面露冷笑：
“也罢！”
“姓周的，你很不错，等下准备准备跟着出发。”

第025章 巨灵
时间仓促，容不得多做准备。
就连小琅岛之主杨世贞都老老实实跟着，不敢有一句怨言，自然也容不得周甲拒绝。
去哪？
独孤藏并未告知，只言可以带两个随从，一路上伺候日常起居。
时间多久？
也没有答案。
不过从一行人的准备中，倒是有些猜测。
“此去短则数月，长则近年，最好多带些东西。”
身为一帮之主的雷眉，此时像个絮絮叨叨的妇人，把一样样东西清点好，又音带担忧道：
“不如，让杨护法跟着一起过去？”
“没必要。”周甲摇头：
“现今天虎帮正逢多事之秋，多一位黑铁高手，也能少一份负担，秀英跟着我去就行了。”
“帮主放心。”罗秀英扛着沉甸甸的包裹，在一旁重重点头：
“我一定照顾好周叔。”
雷眉摇了摇嘴唇。
虽然两人辈分有异，但终究男女有别，而且罗秀英已经不是小孩，身材也出落的极为标致。
最重要的是。
相较于其他人，周甲似乎更为信任罗秀英，甚至比自己还要信任，这样雷眉心里有些不适。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悦，把一样样东西整理好，叮嘱路上如何安排。
这里是石城最为繁华的码头，不过客船早已赶走，空荡荡的码头上仅有一艘三层楼船停靠。
楼船长达近百丈，高达十余米，造型夸张且威猛。
能有如此庞大的船体，自得益于墟界树木的材质特殊，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建造手段。
这不止是一艘船。
更是一座战争堡垒！
船体上那大大小小、多达数百的洞口，随时都可朝外喷发出可毁灭黑铁的恐怖之力。
玄天盟的手段，在此处尽显。
类似于周甲一行的人，挤满河岸。
出行者整装待发，亲朋好友叮嘱不断，随从的奴仆则再三检查东西，看有没有遗漏。
熙熙攘攘声不断。
吴师道说要三十人，并非只是三十人，而是能够入他眼的人，随同奴仆并不计算在内。
实则，要有百人朝上！
“准备好了没有？”
独孤藏从楼船上探出头，大声喊道：
“好了的话就上船，此行宜早不宜晚。”
“是！”
应声如雷。
紧接着，一道道人影相继跃上楼船。
“周甲。”
杨世贞走到近前，师兄落在罗秀英身上：
“怎么，你就带她一个？”
“秀英，快见过脉主。”周甲示意：
“周某认识的人有限，就这一个晚辈还算信得过，不过此行人多了似乎也不太方便。”
“一人就好！”
“罗秀英，见过杨脉主。”罗秀英拱手。
“嗯。”杨世贞点头，声音柔和：
“没必要那么客气，路上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们同出一脉，当相互照拂。”
“是。”周甲也面露笑意：
“晚辈年幼，于武道一途多有不解的地方，正想请教前辈，这等机会定然不会错过。”
“哈哈……”杨世贞朗笑：
“过谦了，你可是我们金煌一脉的天之骄子，以后这一脉能否又出息，还要看你才是。”
“前辈过誉……”
两人有说有笑，相互谦让着上了楼船。
杨玄立于雷眉身后，眼见此景，不由轻轻摇头，面带感慨。
单看此情此景。
谁人不认为他们两人是感情甚佳长辈、晚辈，谁又能想到，几日前他们还设计着要取彼此的性命。
明明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却能当面相谈甚欢、和和气气，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选择。
上了船，周甲才第一次见到吴师道。
但看相貌，只是一个普普通的中年男子。
身材也不显壮硕，甚至略微有些瘦弱，在一干身强体壮的武者面前，形成鲜明对比。
唯有气质极为出众。
青衫长衣迎风猎猎，及腰长发无序飞扬，幽深难测的眸子映衬周遭，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自然、潇洒。
犹如下凡的谪仙。
吴师道，玄天盟内门核心真传，修行无妄妙体，黑铁巅峰修为，一双手有鬼神难测之能。
玄天盟近三十年内，最为有望成就白银的强者之一。
有关这位的信息，悄然划过脑海，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周甲也朝着船头方向看去。
与他一般的，大有人在。
“轰！”
平静的水面，陡起波涛。
三头巨鲸破开水面，甩动庞大的身躯，带动身上的锁链，托着三层楼船，朝远方驶去。
巨鲸每一头都长达百米，浑身上下缠绕着几十根手臂粗细的锁链，游动之际哗啦啦作响。
它们力道惊人，能拖动巨船奔行。
速度更是迅疾，前一刻还在岸边，下一刻就已冲出百米，好似驾驭水流，朝前狂奔。
“凶兽！”
罗秀英美眸圆睁：
“玄天盟竟然能驯化这等厉害的凶兽？”
巨鲸的实力她不清楚，却能感知到那浩瀚无边的气血，在水里怕是能碾压黑铁高手。
以她的见识，这等手段堪称惊人。
“这算什么？”
一人笑道：
“你若是见到鲛人的皇族渔船，才知道什么叫做水中王族，那可是堪比万兽出巡的场景。”
来人见两人侧首看来，拱手示意：
“琼赤脉青霄，见过周兄。”
“青霄兄。”周甲拱手：
“久闻琼赤一脉人才济济，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琼赤脉与金煌脉一样，同为外门三十六脉之一，不过与金煌一脉不同，并未被一姓独占。
倒是有百家争鸣之相。
此番小琅岛仅有杨世贞一位黑铁后期，而琼赤脉竟然来了三位！
面前的青霄修为也不弱，黑铁中期。
“听说周兄折了独孤藏的面子。”谦逊几句，青霄低声道：
“做得好！”
周甲挑眉。
难怪这么热情，看来琼赤脉的人也在独孤藏手下吃了苦头，这是乐于见到对方吃瘪。
“来！”
青霄一脸热情：
“我来为你介绍，这是我两位师妹，云霄、凤霄，她们可都还未婚配，没有意中人。”
“师兄！”身着彩衣的凤霄娇叱一句，朝周甲屈身一礼：
“见过周兄。”
云霄的性子应该颇为冷淡，只是随身一礼，不发一言。
两女的修为也不差，黑铁初期。
“周甲，见过两位。”
周甲拱手。
心中也难免有些感慨，举目扫过，船上众人一一入眼，其中黑铁强者，几乎比比皆是。
黑铁！
在霍家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现今却像是不要钱一般，打眼一扫，就是数位。
不过这也正常。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即使是伺候人的奴仆，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就如身旁的罗秀英。
凡阶八品，身着宝衣，更入手了一件黑铁玄兵。
再加上对铁元派诸多功法的圆满掌握，就算是对战凡阶十品圆满，也能做到丝毫不惧。
……
……
……
世界碎片！
果真如周甲的猜测，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那即将出现的时间碎片。
无需他人告知。
舟船前行的方向，就已说明一切。
玄天盟同样发掘了不少工族遗留技术，甚至远超鹰巢，鹰巢可以做到的事，玄天盟同样能够提前发现。
伴随着舟船前行，越来越多的人登船，三层楼船，凡阶十品竟也只能住在最底层货仓。
二层归于诸位黑铁。
顶层则由吴师道和少许黑铁后期强者占据。
巨鲸在水上的行进速度惊人，即使水路曲折蜿蜒、时有猛禽袭击，也能日行数百里。
若非需要不时逗留，数千里地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
如此。
一晃近月。
期间除了一开始周甲出来转转，与其他支脉的黑铁混了个脸熟，其后几乎一直待在船舱里。
……
姓名：周甲。
修为：黑铁（五关破半）。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天慧星（特质：悟法）、地勇星（特质：五雷）、地明星（特质：道果）、地囚星（特质：驱雾）、地雄星（特质：龙虎）、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神煌诀圆满。
武技：五雷斧法大圆满、五行天罡圆满、阴杀夺命剑大圆满、铁甲身圆满、天蛇敛息熟练、纳尔秘息术圆满、九重登楼步大圆满、三身步、巨蟒吐珠……
“呼……”
“吸……”
十余平的船舱里，周甲盘膝跌坐。
他的一呼一吸，都能在船舱里响起呼啸劲风，疾风往复，好似海啸般此起彼伏无休无止。
不知过了多久。
“唰！”
室内一亮，周甲睁开双眼，若有所思。
不论他本身天赋如何，经由诸多bug加持，他在修行之上的天赋，绝对算得上天才中的天才。
龙虎玄胎、悟法特质不提。
单单是左臂植入的龙骨，就是皇室赵家多少年心血所成，能让一介庸才，成为天之骄子。
一日修行，可挡他人数日。
寻常黑铁修行一日，能积累的源力寥寥无几。
而周甲。
是他们的数倍乃至十数倍，这还是不算服用源质宝药的情况，不然的话，差距更大。
‘此行凶险！’
‘按听来的消息，这个世界碎片极有可能来自深渊，若是真的，里面定然不乏能杀死黑铁的怪物。’
‘就算是吴师道，都难保自身安全。’
‘而且……’
周甲眼神闪动：
‘消息已经传开，军方、朝廷，乃至其他族群的势力，只要赶得及，十有八九都会来。’
‘进入世界碎片，这些人都是竞争对手，就算我无心与他们争抢，却也要以防万一。’
修为，即使天赋异禀，短时间内也难以突飞猛进。
锁脉血线，一时间也解不开。
武技、功法，大部分都已进无可进，不同于以前，能为他提供上乘法门的已经不多。
就算有，在五雷斧法面前，也很难形成多强的战力。
理论上来说，一个人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很难有什么改变。
但周甲，还真有办法！
龙骨！
赵苦心所赠的龙骨，本体来自于一头白银等阶的生灵北原玄龟，此龟力大无穷、皮坚肉糙，可移山填海。
炼化后，不仅能大幅度改善肉身的防御力，融入部位更是力道倍增。
根据龙骨的特质，皇室有专门的秘法挖掘其内的能量，甚至演化为不同法门，此类秘法赵苦心尽数传授。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
功法会极其受限龙骨特质，影响肉身。
甚至，可能无助实力的增加，但因为北原玄龟的特质在，保命的几率定然会大增。
短时间内重修一门秘法，这对常人来说并不容易，但对于周甲来说，却不是没有可能。
铁甲身！
皇族秘法！
五行天罡！
……
诸多法门一一掠过脑海，得益于悟法特质的加持，他总是能抓住最正确的那条思路。
许久。
扫了‘眼’识海星辰，在天慧星后方的源能上顿了顿，周甲无声轻叹。
源能的积累，总是赶不上消耗。
他已经极其节约源能，除非实在必要，各种法门都是自学自练，不借助源能提供感悟。
却总有要用的时候。
“罢了！”
轻叹一声，天慧星光晕亮起，源能飞速消耗，沿着那正确的途经，把涉及龙骨潜能发挥的数门功法相融。
有着皇族秘法打下的坚实基础，极少的源能，就可重创一个法门。
不知过了多久。
天罡巨灵体！
识海大亮，一门品阶不亚五行天罡的功法，悄然浮现。
此功借助左臂龙骨之妙，锤炼皮肉，激发肉身潜能，能让身体的防御力攀升数个台阶。
因为是以龙骨为基，所以修炼起来并不麻烦，激发潜能即可，短时间内就可达至圆满境界，但同样，上限也会因龙骨的存在而难以突破。
数日后。
“哗啦啦……”
周甲从蒲团上站起身，轻轻抖动身体，暗运玄功，可以清晰感觉到一股源力从龙骨涌出，没入四肢百骸。
源力持续不断的锤炼肉身。
也让身体的重量，再次增加不少。
一千三百八十斤！
握了握拳头，按照一门小术计算了一下，得出自己现在身体的重量。
这等重量，若非有源力托举，走在路上都是一个浅坑，稍稍发力，车轿怕就要坍塌。
而体型，同样暴涨一大截。
身高，
两米三九！
宛如一尊小号巨人。
肉身的力量、防御，在短时间内暴涨，已然堪比神煌诀破八关！
同样，
移动缓慢。
速度陡降数个台阶。
……
数日后。
楼船停靠在岸边。
数百人从船上一一行下。
一股股强悍的气息，遍铺这不大的地方。
周甲扫眼周遭，视线最后落在远处的一座高坡上。
在那里。
一股恐怖的气息，如同冲天而起的火炬一般，引人瞩目，更是让他的皮肉微微颤抖。
白银！
山坡高百米，其上人影不过一个黑点。
但在感知中，那人的气息却如一座巍峨山峦，压得山坡毫不起眼，更是盖过了此地数百人。
一人之威，恐怖如斯！

第026章 地球！地球！
“周叔？”
罗秀英一脸诧异看着面前的周甲，眼神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惊讶，甚至带着些许的恐惧。
这人，真的是周叔？
无怪乎她这么想，实在是周甲的变化太大。
而且。
还是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
此前的周甲，身形虽然壮硕，但并不怎么夸张，健壮的肌肉其实更倾向于擅长爆发的流线型。
而今。
一块块腱子肉高鼓，背部筋肉更是虬结成型，好似背着一面重盾、龟甲，力道十足。
两米多高的惊人身高，还有些横向生长的极限。
臂上能跑马、拳头能站人。
也不过如此！
双腿如撑天巨柱，宽大的裤腿竟也遮掩不住，每一次迈步，都像带动一座大山移动。
就连相貌，也发生了变化。
以前的周甲，平平无奇，而今却像是刀削斧凿的雕塑，虽然不怎么好看，却立体感十足。
举手抬足间，更带着一股沉闷威压。
这非有意释放的气息，而是庞大的肉身，自带的精神压迫。
就如猛虎与鸡兔，即使猛虎酣睡、毫无敌意，对于弱小生灵来说，对方的体型就极具压迫感。
“是我。”
周甲点头：
“趁有些时间，修炼了一门秘法。”
“是……是吗？”罗秀英美眸闪烁，声音结结巴巴：
“看着，有些吓人。”
周甲笑而不语。
天罡巨灵体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让他的体型发生如此惊人的变化，是消耗了龙骨潜能。
这等事仅有一次。
而且是好是坏也不一定。
虽然力气暴涨、皮肉变的坚实，但速度也锐减，对于以速度取胜的人来说，得不偿失。
“周兄？”
青霄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
“变成这个模样了？”
“青霄兄。”周甲回首，朝来人拱手：
“诸位前辈都说了，此行凶险，为防万一，我趁这段时间修炼了一门秘法，也好增加些活下来的机会。”
“话是如此，可是……”青霄瞠目结舌，连连摇头：
“要我说，遇到危险要想活命，还是把轻功练好才是正途，你这般岂不是更加显眼。”
“我也知道。”周甲轻叹：
“可惜，在下本就不善轻功，而且时间有限，怕也没有空闲让周某好好提升轻身功夫。”
“真的是你！”直到这时，凤霄才一脸惊奇的开口，甚至凑到周甲身边，伸手去捏那高鼓的肌肉：
“真是难以置信，你这肌肉……”
“凤霄！”青霄面色一沉：
“不得无礼。”
“无妨。”周甲笑着摆手：
“周某的变化，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云霄连连点头。
她不好意思上前，但两眼大亮，一反往日的稳重，怕是也想好好摸了摸那一块块肌肉。
作为黑铁高手，她们见多了肌肉男。
但周甲不同。
他身上的气息沉稳厚重，筋肉内藏巨力，虽然潜藏未发，依旧让人有一种坚实可靠的感觉。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站，就压得周遭草木为之倾斜。
实则。
周甲本身的体重，再加上身上的斧盾，总重量超过两千斤，一呼一吸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如狂风呼啸。
“周甲？”
“真的是你？”
这时，小琅岛上的人也注意到周甲身上的变化，纷纷围了过来。
杨世贞更是眼眸闪动，若有所思。
短短数日，周甲身上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肉身内藏气血之盛，怕是不比他弱上多少。
这等强悍的肉身，面对绝大部分凶兽，就算不是对手，也能增加不少活下去的可能。
但对人……
倒是未必！
灵活性不足，绝对算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这时，窃窃私语声响起，也让众人的注意力从周甲身上移开，朝着远处的某道人影看去。
“白银！”
“气贯山河莫裳！”
“八十年前证得白银的那位？”
莫裳？
周甲眼神微动。
原来是这位！
据他所知，玄天盟确定在世的白银强者，仅有两位，气贯山河莫裳，就是其中之一。
白银难证！
每一位，无不是天之骄子、机遇玄奇，一身实力惊天动地。
但得益于全民习武的策略，三百多年来，大林王朝诞生的白银已然不少，近二十位。
白银强者，寿过三百。
但实际上，从未有人活那么久。
实力越强、责任越大，每一位白银强者都肩负着族群延续的重任，需要面对的皆是恐怖存在。
一位位白银陨落，一个个后来者居上。
前仆后继，延续至今。
莫裳。
已是白银高手中活的够长的一位，年龄仅比赵家皇族那位‘洪泽域第一强者’略小。
这位的战绩很难考证，但小琅岛藏书苑记载过有关他的几件‘小事’。
一拳轰碎一座山头！
十个呼吸犁平数里之地、灭杀近万凶兽！
身入火山与某头火焰凶兽厮杀，引得地壳震动百里，最后在极致高温下以双手撕裂凶兽！
这等存在，几乎超出了‘人’这一范畴。
以地球的科技武器来看，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寥寥无几，能杀死白银的怕仅有那几种。
“唰！”
“唰！”
“……”
一道道身影朝着山坡飞掠，落到不远处遥遥拱手：
“晚辈，见过莫前辈！”
周甲也跟着众人来到山坡小，得益于黑铁高手的惊人视力，倒是能看清这位的长相。
身量不高，甚至有些矮小。
皮肤光滑如玉，双眼炯炯有神，精气神抖擞昂扬，说是百岁老人怕是没几个人相信。
唯有漫天白发，迎风飞舞，略异常人。
在周甲的感知中，莫裳的存在玄妙而又独特，与其他人尽皆不同。
他的气息似乎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明明肉眼可见，但感知中山头上却是空无一物。
倒是有一股遮蔽数里的意志，悄然扫视场中众人。
这股意志之庞大、浩瀚，简直匪夷所思。
周甲毫不怀疑，莫裳的一个念头，就能掀起狂风呼啸、骤雨雷霆，把心中所想化为真实。
天人合一！
他，
在这里方圆数里之内，就是天！
白银！
如果说凡阶如草木，风吹即倒。
黑铁似土丘，稳立大地，沉稳坚实。
那白银等阶的存在，就是巍峨高山，下探地壳、上触青云，威压八方，不可同日而语。
莫裳似乎不喜喧哗，长袖轻挥，声音缥缈虚幻，却清晰而耳，传遍在场所有人：
“以我脚下这座山坡为核心，在世界碎片出现前切记不可远离，各选住处，都散了吧！”
……
……
……
看着面前的树屋，周甲心有感慨。
有多久了？
自从离开霍家堡，就再也没有住过树屋，而今再次见到，竟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周叔。”
罗秀英轻拍双手，笑道：
“怎么样？”
“我虽然在霍家堡住在内城，但也是开凿过树屋的，三室一厅住我们两个绰绰有余。”
“嗯。”周甲点头：
“确实不错。”
也许女儿家天生比男人心细，罗秀英同样如此。
树屋开凿的颇为精细，甚至专门开出来一间静室供周甲修行，另有桌椅板凳也像模像样。
“好精致的树屋。”凤霄行到近前，美眸闪动：
“周兄，不麻烦的话，让你这婢女在附近帮我也开一处如何？我可以出源石当酬劳。”
罗秀英表情一僵，面色有些难看。
甚至再看精心布置的树屋，也觉得腻歪。
她一直感觉凤霄的性格不错，虽然大大咧咧，却只是性格爽朗的表现，没有太多心机。
而今才发现。
对方的爽朗只是因为说话的目标是周甲，自己一个‘婢女’，至始至终都未放在眼里。
是随意差遣的存在。
“抱歉。”周甲声音淡然：
“秀英是我后辈，这段时间需要好好准备，万一在碎片世界遇险，我也不好向她父亲交代。”
“是吗？”凤霄挑眉，面色渐渐变冷：
“那就算了。”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轻轻摇头。
他很清楚对方心有不喜，甚至可能有了恶感，却不以为意，人心就是如此，难以琢磨。
即使有说有笑的朋友，也有可能因为一件小事翻脸。
这也是周甲不喜多言的原因。
“周叔。”罗秀英面泛欣喜，又忍不住小声道：
“其实无所谓的，反正也不麻烦，没必要得罪凤霄前辈。”
“若是这等事也记挂心上，这等人不识更好。”周甲摇头：
“回屋修行去吧，尽量不要出门。”
“是。”
……
时间，
一天天流逝。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此地。
“那位是毕渐，出身何家，只不过因为上一辈的原因改姓毕，何家倒也没有因此嫌弃，一直全力资助。”
“何家的选择是对的，毕渐现今已是黑铁后期，距离巅峰不过一步之遥，对何家也没了怨恨。”
“张九成！”
“他竟然也来了。”
周甲闻声侧首，看向一位大袖飘飘的男子。
张九成，张家弟子，黑铁巅峰修为，玄天盟内门核心真传，是与吴师道同等的存在。
在其身后，还跟着十余人，每一位都是气息强悍之辈。
“唳！”
一声唳叫，自天际传来。
闻声抬头看去，就见一头庞大的飞鸟从天而降。
飞鸟展翅足有百米，翎羽根根如剑，在烈日照耀下反射出金属光泽，双翅闪动引得疾风呼啸。
就算是周甲，面对那扑面狂风，也不由眯眼后退。
不远处的几人更是不支，被狂风卷着甩飞出去，一个个大声呼喊，在百丈开外重重落地。
“呼……”
巨鸟双翅收拢，轻飘飘落地，其上数道人影跃下。
“皇室！”
“赵家的人！”
“他们也来了？”
周甲双耳轻颤，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身着金黄甲胃，背负一柄极其夸张的重剑，整个人金色光芒，朝着山头所在行去。
黑铁巅峰！
“是赵长宁！”
“皇室这一辈最有望成就白银的高手，据说他背上的巨剑是由那位第一强者亲自出手打造。”
“赵家人，果真个个相貌出众，男女皆是一时之选。”
“慎言，这话是随便能说的？”
那么多高手！
周甲扫眼四周，眼神微动。
虽然皇室与玄天盟同气连枝，但看场中的气氛，赵家人出现之时，不少人眼露敌意。
不止赵家！
在场众人，彼此之间也非一心。
吴师道、张九成带的人，也互有敌视。
甚至各大支脉，相互之间也有较量，乃至同一脉的弟子，也未必不如他与杨世贞一般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等事，周甲都能看出，白银强者没道理不知情。
也不知莫裳如何想的，兴许是懒得理会，兴许是时间不足，竟是至始至终未曾提及。
现今有他在，没人敢妄动。
进了碎片世界……
可就难说了！
“轰隆隆！”
天际陡起轰鸣，周甲心头一紧，猛然抬头。
就见浩瀚天际之中，一道流光贯破一片片白云，在后方带出袅袅烟气，直奔此地而来。
“轰！”
“唰！”
流光以惊人的速度落下，压得林木低垂，众人心惊肉跳，临到近前，竟是轻飘飘落地。
白银！
又是一位白银强者。
如此嚣张做派，再加上此前出现的飞鸟。
来人当是皇室赵家的白银强者赵梁，这位于三十年前成就白银，据闻年龄刚过甲子，堪称奇才。
周甲收回视线，双耳轻轻颤抖，听风特质全力以赴。
周遭十余里，诸多声音依序入耳。
高手！
远不止这么多。
军方、游荡者、某些异族，也于不知不觉间，出现在附近，其中不乏黑铁后期强者。
高手齐聚，龙蛇乱舞。
周甲心中轻叹，握了握砂钵大的拳头，感受了一下体内强悍的力量，总算有了些安全感，看来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
……
……
细雨绵绵。
天际阴霾遍布，一片灰黑。
好似浓墨泼在宣纸上，云层漆黑暗沉，透着沉重的压抑。
朦胧之中。
一座废墟般的城池矗立在天地之间，高高的塔尖直指天际，无数蔓藤悄然覆盖高楼。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
曾经繁华的马路上，一辆辆抛锚的汽车凌乱拜访，伴随着微风拂过，半截纸张在雨幕飘荡。
纸张飘落在地，被雨水浸泡。
其上的文字、图像渐渐模糊，仅能看出几行大字。
“九月初三，新生代玉女掌门人孙婷……小提琴演奏……济城大剧院……”
而那文字。
赫然是汉字！
“哗……”
一滩血水洒落地面，冲刷掉广告纸上的文字、图案。
凄惨、绝望的叫声，
打破宁静。

第027章 千佛山
“咣……”
震耳欲聋的锣声响彻八方。
山洞内、树屋中、席地而坐的众人纷纷起身、行出，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今日把尔等唤到此处，所为何事你们应该都已知晓。”
玄天盟白银强者莫裳脚踏虚空，竟似踏在实处一般，一步步行到半空，背负双手扫视下方众人，淡然开口：
“不久之后，这里将会出现一个世界碎片，不同于其他，这次的世界碎片非同一般。”
“它的面积会很大，持续时间也很长。”
“最为关键的是，它极有可能是一个提前发生某种异变的世界，内里源质宝物众多。”
周甲眉头皱起。
人群人也响起窃窃私语。
异变？
所有即将陷落墟界的世界碎片，都会发生异变，这似乎不值得一位白银强者郑重其事警告。
或者……
莫裳口中的异变，与众人理解的不同？
以他的洞察力，自然听出在说‘异变’的时候，莫裳的语气有着些许的凝重。
能让白银强者重视，自非一般。
鹰巢得了工族的通天仪，能提前发现世界碎片，玄天盟肯定还有别的手段，对即将到来的世界碎片有着更多的了解。
也许这‘异变’，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等机遇，百年难得一次，你们的运气不错。”莫裳显然没有朝众人解释的打算，继续道：
“但同样，里面也会很危险！”
场中一静。
“哗……”
莫裳大手一挥，也不见他施法念咒，一个由源力汇聚而成的大型光幕，就出现在半空中。
光幕上，文字起伏，每一个都有成人大小，不论在哪个方向，都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而其上所载之物，让在场众人呼吸一滞。
就算是周甲，也双目收缩。
却是排在第一列的，除了他曾经艳羡许久的源质宝药，赫然还有两件上品黑铁玄兵。
在玄天盟内部，有关黑铁玄兵的品阶划分极其严苛，几乎九成黑铁玄兵，都属下品。
周甲的奔雷斧是下品。
雷霸天手中的雷刀威力恐怖，造价不菲，却同样也是下品。
目前遇到的兵器，唯有纪显手中的血剑算是中品，锋芒之利，能轻松破开他的防御。
上品玄兵？
就算现今的他手持盾牌，也会心头打颤。
此地千余人，高手众多，不乏背景深厚之人，但能手持上品玄兵者，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
也可见其珍贵。
“此行凶险，玄天盟也不吝奖励。”
莫裳声音一提，道：
“每一份源质，算一点功绩，以功绩兑换宝物，只要有足够的功绩，功法、宝药、玄兵应有尽有。”
“源质数量，由盟内专人负责清点，保证公平公正。”
没人吭声，所有人都在细细审视光幕上的内容，看向其上的眼神，更是充斥着狂热。
上品玄兵不提，其他的宝药同样难得。
就算是黑铁高手，但凡入手几枚，也能让修为大进。
“除此之外。”
扫眼众人，莫裳再次开口：
“此行所得源质最多的前三人，可另外再得一枚破窍丹，以资奖励！”
这话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毫无意义，但周甲却注意到，场中的黑铁后期高手无不面上变色。
吴师道、张九成，更是面泛狂喜。
看来。
这破窍丹，对于他们有着大用，甚至让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吴师道，都控制不住表情。
藏书苑虽然有诸多典籍，但事关黑铁巅峰乃至白银的，实则很少。
看其他人的神情，显然也是对此丹了解不多，尽皆一脸茫然。
“好了。”
莫裳收回手掌：
“我要说的话就这些，进入世界碎片后怎么做，是你们的事，但别忘了万事以保命为先。”
说着，轻飘飘落入山林，消失不见。
上方光幕始终未散，其上一排排文字所代表之物，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激起人心欲念。
“周叔。”
罗秀英低声道：
“莫……前辈不做嘱咐吗，那么多人，万一进去后乱了怎么办？”
说着指了指上面的光幕。
这种东西，虽然惹人眼馋，但在她较为单纯的认知来看，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要多话。”周甲轻轻摇头：
“前辈自有安排。”
莫裳根本不在乎乱不乱，甚至主动推波助澜，以功绩兑换宝物的做法就说明了一切。
他只说源质换功绩，功绩换宝物。
可从没提及，源质从哪得来！
抢来的？
偷来的？
……
全都无所谓！
只要你有本事弄到足够的源质，那就能换得宝物，这就是在变相的鼓励他人持强凌弱。
光幕上的东西，不只是诱惑，也是祸乱的根源。
弱者的人，活该受人欺负，这倒是很像军方的作风，现今玄天盟也开始学军方了不成？
“周甲。”
正自沉思间，一人缓步行来，径自道：
“你得罪戮天阁的人了？”
“薛前辈。”周甲朝来人拱手，眼露疑惑：
“何出此言？”
薛霄抿嘴，侧首朝着远处示意了一下：
“戮天阁的许定，在找人打听你的情况。”
“许定？”周甲抬头看去，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轻轻摇头：
“在下并不认识此人。”
“他是许攸孙的长辈，许家这一代仅有两位黑铁，且同出戮天阁。”薛霄压低声音：
“许攸孙，死了。”
“死在回戮天阁的路上，与李春绕一起，带着苏衮的尸体。”
“……”周甲恍然，新的不解再次浮上心头：
“就算如此，也与周某无关吧？”
他与那许攸孙，从没有过交集，甚至就连那苏衮，也是雷眉动的手，明面上与他无关。
“也许！”薛霄耸肩，看过来的眼神若有所指：
“最好是无关，不然被戮天阁盯上的话，怕是会有些麻烦。你也知道的，戮天阁多出疯子，这位也不正常。”
“是。”
周甲点头：
“多谢前辈，我会注意的。”
“应该的。”薛霄朗笑，轻拍他的手臂：
“你可是我们小琅岛的人，自然要相互帮忙。”
周甲面带笑意额首，视线状若无意扫过对方拍过的地方，那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粉末。
人心啊……
总是难测。
……
……
……
就算是工族，都不能准确预测世界碎片出现的具体时间，接手工族技术的玄天盟，更是做不到。
距离莫裳宣布奖励之日，已经过去了四天。
字幕一直悬挂高空。
不论刮风下雨，都不曾受到影响。
一开始，不少人还时时盯着，眼泛希冀，慢慢的已经很少有人抬头，习惯了它的存在。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世界碎片出现的那一刻。
不知何时。
轰隆隆……
轰！
沉闷的震颤声，把盘膝跌坐的周甲从入定中惊醒。
睁开双眼，他一个闪身出现在树屋外，大手一伸，把还一脸迷茫的罗秀英叩到身前。
口中则是低喝：
“别乱动！”
嗡……
虚空轻颤。
不是肉眼的错觉，而是空间真的在颤抖。
在某个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
丝丝缕缕的雾气从虚空中冒出，一片片模糊的虚影开始与此方世界交错，并渐渐重叠。
交错、重叠的世界，引得虚空扭曲。
“世界碎片！”
有人低声感慨。
在这种难以理解的天威面前，不论是黑铁、还是白银，都与凡人没有区别，心中只有敬畏。
唯有周甲，目泛惊疑。
在雾气出现的一刹那，他脑海里的地囚星就开始闪烁微光，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嗡……”
虚空颤抖。
“不好！”
有人大吼：
“小心！”
下一刻。
地动山摇！
有人脚下的大地突兀升高，有人身周则是凭空出现无尽水流，更有无数藤蔓从虚空中穿出。
霎时间。
场中众人乱做一团。
周甲单手抓着罗秀英，壮硕的身体在各种突如其来的事物中穿梭，实在闪避不及就是一拳砸出。
“轰！”
一块巨石被他轰破，面前却出一个门楼。
越过门楼，眼前的一幕让他呼吸一滞，平坦的大地好似展开的布帛，朝着四下延展。
空间，被拉伸！
前一刻可能相隔不过只是一丈，下一刻可能就被拉伸到里许开外，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填充到彼此之间。
“师傅，救我！”
不远处有人大吼，手臂前伸，面泛惊恐。
下一瞬，那人就被无数巨石挤压在一起，一座山头把人影所立之地给彻底覆盖、掩埋。
时空交错的混乱，宛如天灾。
“怎么会这样！”
有人大吼：
“以前的世界碎片，不是这样的啊！”
世界碎片融入墟界，确实会撑破原来的地方，但不会如此混乱，更像是整块的填充。
而今。
就像是把两个世界碎片放进搅拌机里，拼命的搅动。
混乱、无序、危险。
异变！
这应该就是莫裳说的空间异变。
念头转动，周甲单脚跺地，整个人借力高高跃起，脚踏一块块凭空浮现的山石、树木，朝着上方狂奔。
从其他人的遭遇看，越往上相对来说也越安全。
一幕幕奇特的光影在眼前闪过，其中竟是有些莫名的熟悉，不过这时候的他没有时间理会，只是狂奔。
片刻后。
“轰！”
沉重的身体撞倒一处房屋，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坑里的人影遥遥缓缓，良久未能爬起。
混乱，
也在不知不觉间停歇。
一方世界碎片，彻底陷落墟界。
……
进入世界碎片第一件事，就是先确定自己的位置，看周围的环境如何，有没有危险存在。
某处水潭。
几个惊慌失措、与宗门长辈失散的内门弟子挣扎着起身，彼此安抚、压住心头的惊慌，朝着四周看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成型的建筑，定然有智慧生灵存在，先找到本地土著，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再说。”
“是。”
说话之人显然地位颇高，其他人点头应是，顾不得理会湿漉漉的衣服，朝着岸边行去。
“你们有没有听到……”
这时，走在后面的一人眼露疑惑，侧耳倾听：
“一个怪声？”
“怪声？”前头一人回首：
“什么怪声？”
“像是什么打呼噜的声音。”后面的那人眉头皱起，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头朝下看去。
“轰！”
水浪狂卷，一道黑影从水下冲出，獠牙交错的大口轻轻一磕，就把人影绞成块块碎肉。
“小心！”
“呼……”
黑影狂卷，张口嘶吼，长不知几许的身躯猛然盘旋，把几人尽数包裹在内，裹着水流朝下沉去。
凄厉惨叫伴随着嘶吼，悄然消失不见。
至始至终，也无人看清那黑影具体为何物。
……
进入世界碎片后，若是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气息遮掩住。
不要发出异响，引来其他不知名的存在。
一切。
以保住性命为先。
某处大殿。
三个玄天盟外门溧水支脉的弟子缩在一起，躲在桌案下，身躯瑟瑟发抖，隔着桌布朝外看去。
“咔嚓！”
“咔嚓……”
古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三人身体紧绷，目露惊恐，其中的女子更是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直流。
只见在大殿正中，两个光头僧人相对而坐。
一僧引火烧烤，看着食物垂涎欲滴；一人手持钢签，正自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流油。
僧人并非绝对素食，但在礼佛之地做这等事，似乎有些失礼，只不过这似乎也并不值得让人畏惧。
但如果僧人身高七米，通体金黄，架子上烤的不是兽肉，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场景就变得恐怖且诡异。
殿中散落的破碎衣衫，依稀可辨玄天盟内门标注。
桌案下的三人更是亲眼见到，内门的一位黑铁强者，被僧人双手按住，生生撕成两半。
那可是黑铁！
“嗝……”
大快朵颐的僧人打了个饱嗝，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签子，摇了摇头，起身朝着桌案行来。
那如同房梁一般的大腿，一步步靠近，也让三人的身体越发绷紧。
“唔？”
迟缓的诧异声，从上方传来，随即就见一条巨腿缓缓蹲下，一个恐怖的大脸紧接着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
“逃！”
“师妹快逃！”
桌案下一人面露癫狂，大声吼叫，挥刀猛砍僧人大脸，同时咆哮着把女子朝殿外推出去。
“彭！”
刀刃砍在脸上，发出沉闷声响。
僧人身躯微微后仰，口中传来愤怒低吼，屋面大的手掌裹挟震耳欲聋的劲风，狠狠抓来。
“噗哧！”
持刀男子，被僧人一把抓在掌中，凡阶十品的肉身几无抵抗之力，被生生捏成肉泥。
剩下的两人夺路狂奔，一人刚刚奔出大殿，就被放下烧烤的僧人追上，一脚踏碎当场，血肉横飞。
女子奔出大殿，神情惊恐，两眼无神，几乎失智，只知道拼命大叫，甚至不敢回头。
“呼……”
一股劲风从后方扫来。
“彭！”
女子的身体被巨力撞中，从中断成两截，上半截身体翻滚着落到某处台阶。
眼中神光渐渐暗淡。
眸子里最后一个景象，是块巨石。
巨石上有着三个血红大字。
千佛山！
奈何，
她并不认识。

第028章 芙蓉街
进入世界碎片，观察环境、收敛气息，确认暂时安全后，随后就是小心翼翼探寻周围的情况。
某处废墟。
一行十余人围成一圈。
一位黑衣老者端坐正中，长袖抖动，一只只飞舞的虫豸从衣衫下飞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伴随着虫豸飞远，经由某种心神相连的秘法，废墟外围的情况也一一落入老者感知。
周围的人一脸戒备，不发一言。
不久后。
老者睁开双眼，似乎察觉到什么，面露凝重。
“师兄？”
一位腰悬软鞭的貌美妇人低声问道：
“外面情况如何？”
“唔……”老者沉吟不答，想了想，伸手一指人群：
“小五、小七，你们两个往南走。”
“师傅。”听到吩咐的两人一愣，一时间不知所措，面上更是不知为何浮现出惊恐之意。
“怎么？”老者面色一沉：
“不听师傅的话了？还是想尝尝百虫噬心的滋味？”
两人身躯一僵，眼神越发惊惧，彼此对视一眼后，重重点头：
“是！”
“小九、武荪。”老者再次看向另外两人：
“你们往北。”
提到的两人同样身躯一颤，虽然能看出他们面有不甘，终究还是牙关一咬，点头应是。
“去吧！”
老者挥手，一脸冷漠：
“动静闹得大一点。”
“是！”
四人应是，握紧手上的兵刃，腾身朝两个方向奔去。
不多时。
嘶吼声、咆哮声、莫名的怪响，伴随着地面轻震从远处传来，各种藏在暗处的存在也显露踪迹。
“走！”
看时机成熟，老者双眼一亮，率众朝西方冲去。
一路无话。
待到冲出废墟，身后的声响越来越远，众人才不由松了口气，貌美妇人更是展颜笑道：
“幸亏师兄多带了些人来，不然就麻烦了。”
以她的修为，自是能察觉到刚才涌动的气息何等恐怖，怕是非黑铁后期强者不能挡。
若是正面碰上。
己方一群人，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好在此行带了些‘诱饵’，把凶手引走，这才能轻松通过刚才的险地。
“还是要小心些。”老者捋须，面上表情稍稍放松：
“这里十有八九与深渊世界有关系，黑铁等阶的存在不在少数，好在我们没必要与它们硬碰硬。”
“搜寻源质，才是正事！”
“是。”妇人点头：
“师兄说的……”
声音突兀一断，妇人的表情也僵在当场。
“师妹？”
老者眼眉跳动，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伸手轻轻一碰妇人。
“呼啦……”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貌美妇人，竟如堆积成型的豆腐一般，随着轻轻一碰，轰然坍塌。
无数肉块散落在地，一道道血水喷溅而出。
“师妹！”
老者面色大变，眼中更是显出惊恐。
妇人的实力虽然不强，却也是一位黑铁，肉身千锤百炼不说，感知、敏锐也远超凡阶。
而今。
竟不知何时被人分了尸！
还是在他面前。
其他人更是齐刷刷后退，眼中尽是恐惧。
“唰！”
一缕乌光飞速划过，在他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掠过一道道人影，带出一溜溜血丝。
快！
快到了极致！
甚至让黑铁强者都难以及时做出反应。
至始至终，都无人看清那乌光到底为何物，唯有一条条人命，被其收割。
“噗！”
“哗啦……”
一具具肉身接连坍塌。
老者连连后退，已是顾不得自己的一干‘门人弟子’，一声大吼，朝着远处夺路狂奔。
但下一刻。
“噗！”
老者的头颅高高飞起，身体似乎犹未知情，继续朝前奔出百余米，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
……
……
周甲挣扎着从废墟中撑起身体，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的盔甲，无奈轻叹，随手收入乾坤空间。
这套盔甲在凡阶之时对他还有不少助益。
进阶黑铁后，用处越来越小，现今更是连防御力都无甚大用，没有报废已是顾念旧情。
“哒……”
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脚下是青石铺就的地面，看那青石上的痕迹，此地曾经应该是人来人往，而今却再无喧嚣，独留一片寂静。
杂草从缝隙滋生，
尘土随风飘扬，
混杂着泥水的纸张在地面上翻滚，其上的文字早就模糊不清。
两侧的门面更是早已坍塌，废墟中碎石堆积，污血沾染木桩，撕裂的玩具挂在长钉，一副荒芜末日之景。
“唔……”
风声，如同凄厉长啸，让人闻之心碎。
周甲定了定神，踏步朝前行去，刚才情况紧急，他把罗秀英提前甩了出去，还不知对方情况如何。
不过两人身上都有血藤楼的千里香，可以肯定距离不远，而且生机犹在。
当务之急，先把人找到再说。
“咔嚓……”
一块木板被周甲踏碎。
连人加兵器足有两千多斤的重量，若是不有意支撑，就算是青石地面走的久了，也会变形，更诳论木板。
随意垂首扫了一眼，正欲迈步前行。
脚步，却陡然一僵。
平静的心潮，陡起涟漪。
缓和的心跳，突然剧烈跳动。
呼吸。
也为之一滞。
“不……不可能吧？”
周甲眼眶跳动，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再次垂下头，朝着木板上几行模糊的字迹定睛看去。
汉字！
隶书！
真的是汉字！
看着脚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汉字，周甲身躯微晃，眼神恍惚，一时间竟恍若在梦中。
“怎么会？”
口中喃喃，他猛然侧首朝周围看去。
那废墟中不曾注意的细节，一瞬间齐齐涌入眼帘。
炭烤榴莲！
某某银店！
苓记鸭血粉丝！
状元米线！
……
周甲呼吸急促，猛然发力狂奔，在街道尽头止步，朝着一旁跌落在地面的牌匾看去。
“芙蓉街！”
济城芙蓉街？
怎么会？
他眼眶跳动，猛然回头。
这里怎么可能会是芙蓉街！
作为济城最著名的小吃街，不论评价如何，来济城旅游大都会过来转转，周甲也不例外。
同系的一位师兄就是济城本地人，曾经带着他与女朋友来过这里，芙蓉街街道狭窄，长不过里许。
尽头靠近大明湖南门。
多年过去，印象已经模糊。
但……
眼前的街道，宽过三丈，长度超过十里，门面阴森恐怖，道路扭曲盘旋，好似一条盘踞在大地上的巨蛇，欲要吞噬进入其中的一切。
视线的尽头，一片漆黑，幽深死寂，好似内藏大恐怖。
周甲抬头望天，双目失神。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
……
……
“呼……”
罗秀英矫正了有些扭曲的左臂，深吸一口气，缓缓稳住体内躁动的气血。
相较于黑铁强者，她虽然有铁元功锤炼肉身，这段时间修为也有进展，终究还是太弱，刚才不小心撞到在地，伤了筋骨。
好在无甚大碍。
定了定神，她起身站起，依照周甲教的办法，源力一引，确定了一下对方所在方位，迈步行去。
两人分开之际，世界碎片的混乱已经临近尾声，彼此的距离并不远。
周围，
似也没有危险。
环视周遭。
一栋栋数十米的建筑映入眼帘。
不同于星族的建筑，这个世界的建筑绝大多数都已坍塌成废墟，无数形貌怪异的植物在其内滋生。
悉悉索索声，从各个角落传来。
不知为何。
这个世界给她的感觉，透着股诡异、阴森、恐怖，即使那平整的地砖，都透着股不正常。
如果世界也能以活物的标志来衡量的话。
那这个世界……
就是个充斥着疯狂的无序世界！
深渊！
这种感觉，很像有关深渊的描述。
“咦？”
突然，一个惊疑声从远处传来：
“你……不是跟在周甲身边的那个人吗？”
“你们……”罗秀英回头，看到一行数人，面色绷紧的表情微微一松，朝几人抱拳拱手：
“原来是小琅岛上的诸位，罗秀英这厢有礼了。”
虽然一路上周甲甚少与小琅岛上的人来往，但终究是同属一脉，安排的住处也彼此靠近，罗秀英自然也认的这些人。
一行六人，除了一位名叫杨幡的人是黑铁后期，剩下的都是凡阶，有两人更是外姓。
看他们的情况，衣衫略有凌乱，气息却很平稳，显然在刚才的混乱中没受多大影响。
“还真巧。”
一人点头，回首看向杨幡：
“前辈？”
“嗯。”杨幡点头，神情漠然：
“动手吧。”
“是！”
几人应是，拔出刀剑逼近。
“几位。”罗秀英面色一变，急急后退：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周叔的人，我们同为小琅岛一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知道。”一人冷笑：
“就是因为你是跟着周甲来的，所以才不打算放过你，你不会以为我们真把他当自己人吧？”
“跟她啰嗦什么？”有人眉头皱起：
“直接杀了了事，等找到那周甲，自有脉主出手，总要在这世界碎片内处理掉这个叛徒。”
“杀了太浪费了。”有人摇头：
“这女人相貌不差，身段更是不错……”
“你想干什么？”一人笑道：
“这地方，可没时间供你逍遥。”
“我的意思是，活捉的话应该会有些用处，就算咱们不用，也能拿来要挟那姓周的不是？”
“就怕你不是这么想。”
“哈哈……”
几人肆无忌惮的调笑。
一个区区八品的凡阶，并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几人中只是十品就有两位，更何况还有位黑铁坐镇。
“原来是这样。”
罗秀英美眸闪动，面上竟无惧意，只是缓缓点头。
下一瞬。
“唰！”
阴杀夺命剑！
黑铁玄兵！
下一瞬。
剑光一闪，五人的身形齐齐一滞，一抹血痕同时出现在他们的咽喉。
“噗！”
鲜血喷溅！

第029章 先手
大厦之巅。
一老一少并肩而立。
阴沉沉的天际，厚重的云层漆黑如墨，沉甸甸的压在心头，立于高处似乎伸手可触。
老者收回仰望天空的眼睛，幽幽一叹：
“这是一个受到深渊意志影响的世界。”
“深渊意志？”
少年不过十岁出头，身着洁白衣袍，似乎是某个宗教的制服，带着股神秘、圣洁之感。
他眉头微皱，问道：
“什么是深渊意志？”
“深渊的存在，很难用语言解释。”老者鹰眼勾鼻、金发及腰，手持一个法杖，赫然是一位来自费穆世界的黑铁强者：
“它似乎是某种活物，有着自己的意志，只不过这个意志充斥着疯狂、混乱，难以理解、难以接触。”
“深渊碎片实则基本上没有生灵，甚至没有实体！”
“但当它与其他世界碎片融为一体的时候，会与这个世界碎片相融，进而让世界碎片异变，演化出诸多有着深渊特质的存在。”
“比如？”少年挑眉。
“比如。”老者伸手一指下方街道上游走的一头石狮子：
“让原有世界的某种死物，化为活物；某些存在，发生异变；某样东西，有了特殊之处。”
下方的石狮子本是宅院门口的镇宅死物，现今却能走能动，且口衔一具尸体，漫不经心咀嚼、吞咽着血肉。
沉重的身体，让它每走一步，地面都发出沉闷声响。
“原来是这样！”少年恍然：
“就像我们一开始出现的那个地方，长达数百里的隧道，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生灵的产物。”
“不错。”老者点头：
“那隧道也许原本仅有几十里，但因为深渊意志的影响，变的数百里之长，更滋生出某些诡异存在。”
说到此处，老者眼神也不由浮现些许惧意。
很显然。
即使以他们的实力，从隧道走出，也并不容易。
“你懂得真多。”白衣少年侧首看向老者，眼带惊叹：
“看来，我跟着你算是选对了。”
“哈哈……”老者朗笑：
“本就如此，洪泽域六族中，费穆世界的人也许天赋不算最佳，但定然最为了解其他世界。”
“就如深渊位面，其他种族怕是极少有人知晓。”
“哦！”少年好奇追问：
“这是为何？”
“因为……”老者收敛笑意，眼露深邃：
“费穆世界有神！”
“是有着逆转生老病死、横跨虚空次元，乃至开辟一方空间的神灵，真正的……神灵。”
“它们传授给人族的知识，是其他族群远远比不上的。”
费穆世界不止有神，还不止一位。
有专属探险的神，有崇尚智慧的神，它们有的曾游走诸多世界，有的不吝传授知识。
它们谓之神族！
某些知识。
是普通人，乃至白银强者，都不够资格了解的存在，唯有神灵可以接触。
“这是好事啊！”白衣少年来自帝利族，有着通达的智慧，敏锐的感知，准确把握到老者脸上那一瞬间闪过的阴霾：
“你为何不高兴？”
有神灵庇佑，就算是在这墟界，想来也能生活的更加轻松。
“不高兴。”老者摇头：
“因为神也有欲望，人更有贪念，当有人窥探神的权柄之时，往往会被神降下灾难。”
“对于神来说，人只是它们圈养的玩物，不能逾越。”
顿了顿，又道：
“你可知，为何费穆世界有那么多有智慧的种族？”
“为何？”少年开口。
“因为神罚！”老者垂首，道：
“每次神罚，都会摧毁原有族群创造的智慧，新生的族群再次成为神的玩物，如此往复，自创世之初一直如此。”
“所以费穆世界的族群，也就越来越多。”
总会有存在窥探神的权柄。
也总会有神罚落下。
神罚并不会彻底毁灭一切，也就难免有漏网之鱼，久而久之，就有了诸多族群混杂的世界。
这等事，定然属于费穆世界最为隐秘的秘密。
他竟然一清二楚。
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走吧！”
老者活动了一下筋骨：
“有人过来了，他们可不好招惹。”
说话间，老者的身体渐渐变形，竟化作一头身高足有丈许、背生双翅、满嘴獠牙的怪物。
若是费穆世界的人见到，定会认的怪物身份。
食尸鬼！
有着堪比黑铁巅峰力量和速度的强大存在。
而老者施展的，则是有着森林之子血脉的专属高阶源术：变形术。
“哗……”
食尸鬼煽动翅膀，伸爪扣住白衣少年肩头，两人一飞冲天，破开厚重云层朝着远处飞去。
地面上。
重达数十吨的石狮子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发力狂奔，带着剧烈的震动、裹挟飓风，朝着街道尽头行来的一人猛扑而去。
狮子双目血红，獠牙狰狞，威势之盛，绝对不亚于黑铁中期的高手，甚至犹有过之。
“彭！”
人影挥袖。
巨大的石狮子竟是吃力不住，高高飞起。
“百裂！”
人影举步上前，伸手在石狮子腹部轻轻一按。
恐怖的劲力如同千百道利刃狂卷而出，那巨大的石狮子竟是被当场撕裂，崩碎成漫天石子。
“哗啦啦……”
尘土飞扬，一个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石块，出现在人影掌中。
“师兄。”
独孤藏出现在一旁，看到石块后双眼一亮：
“超品源质！”
这等品阶的东西，落在玄天盟手里，定然可以造就一位黑铁高手。
“嗯。”
吴师道颠了颠手上的东西，手一晃，石块消失不见，抬头看了眼上空消失不见的食尸鬼，面无表情朝前行去：
“走，先找活着的土著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
“是！”
在他身后，一个个人影接连出现。
一共十余人，
无一例外，全都是黑铁高手。
甚至就连黑铁后期，都有着三位。
在这个理论上不存在白银生灵的世界碎片内，他们一群人的存在，几乎可以横着走。
……
……
……
芙蓉街！
周甲收回视线，踱步走在泉城路上。
这里本是济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现今入眼处，却尽是断壁残垣，万物枯败，一座座商厦坍塌。
残尸、碎肉、污血，混合着落叶，遍铺坑坑洼洼的地面。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尽是萧索。
“咣当……咣当……”
一辆搁浅在路边的面包车，不停的晃动，像是内里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撞击车厢一般。
走到近前，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头异变的尸体正在抽搐。
看情况。
尸体异变时间不长，甚至撞不开车门，更不懂得击打较为脆弱的玻璃，只是反复撞击。
运动装、跑步鞋，特殊的腰带……
看得出。
这具尸体生前有着一定的准备，甚至可能是主动把自己关在车里，身上的东西则都取了下来。
想了想，周甲伸手轻拍车门，一股暗劲透过车门轰碎尸体头颅，也让撞击停了下来。
……
不久之后。
周甲手中多了一份地图，几张还算完好的报纸。
他不时低头对照一下附近的地形，同时翻看一下报纸，面上若有所思。
从周围的环境看，济城的破败最少也要数月以上，报纸上的消息更不知相隔了多久。
其上最新的消息，是济城被雾气包裹，有人发生异变，医院出现挤兑，市民开始恐慌。
济城不能进出、全城开始断电、科技设备逐渐失效，一轮诡异的红月，出现在高空，异变开始从医院停尸房蔓延。
……
单单看报纸上的描述，都能感受到那种普通人面对天灾，茫然而又无助的惊恐。
不过这些情况，只是世界碎片被墟界纳入最普遍的征兆。
并不算出奇。
但济城的异变，显然不止如此。
诡异变长的芙蓉街，消失不见的市民，还有造成眼前这断壁残垣的罪魁祸首，都不清楚。
异变！
“周甲！”
熟悉的声音，让他止步回头。
“薛前辈。”周甲收起手上的东西，朝着来人点头示意：
“真巧。”
“是啊。”薛霄手持棍棒，与另外两位小琅岛上的黑铁踏步行来：
“这个世界碎片不小，我们能这么快碰上，确实运气不错，一起走吧，找脉主汇合。”
“也好。”周甲无可无不可：
“前辈可知，这次进入世界碎片，为何与藏书苑的描述有那么大的不同？”
“莫前辈所说的异变，指的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薛霄面色一沉：
“吴师道、张九成应该知道，他们藏着掖着不说，害死那么多人，出去后定要朝内门告上一状。”
她虽是女子，却自幼性格刚强，再加上武技刚猛影响心智，性格倒是像男人比较多。
说话间。
薛霄摆了摆手，示意后面两人跟上，三人状似随意把周甲围在一起，热情相邀同行。
“这样啊……”
周甲也只是随口一问，对答案本就不抱希望，闻言点头，探手扣住身后一人的咽喉。
“那你们就去死吧！”
“咔嚓！”
手掌发力，猛的捏碎那人咽喉。
他的动作轻松随意，表情淡然悠闲，却举手抬足取人性命，就像是端茶喝水一般自然。
待到松手。
一位同行的黑铁就已命丧当场，
就连薛霄，在他出手之际，都未能察觉不对。
突兀！
毫无预料，突下杀手！
根本不给人丝毫准备的时间。
“你干什么？”
薛霄怒目圆睁，丝毫不觉着自己也打算出手偷袭，大声吼叫：
“姓周的……”
“轰！”
她话音未落，呼吸突然一滞，感知中好似天塌地陷，唯有一个拳锋裹挟劲气狠狠轰来。
来不及过多考虑，手中齐眉棍一颤，浑身劲力凝于一点，急速点出。
崩山！
源力汇聚于棍棒前端，好似一抹亮光浮现，当空炸裂，与那来袭的拳锋直直撞在一起。
“噗！”
薛霄身躯一颤，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大山从身体上碾压过去一般，四肢百骸尽皆寸断。
手上一松，棍棒不知崩飞何处。
整个人轻飘飘离地飞起，跌出百米开外。
一拳轰飞薛霄，周甲侧身看向剩下的一人，那人目露惊恐，看着自己手中缺刃的短刀。
他一刀砍在周甲后颈。
但。
周甲毫发无伤，削铁如泥的短刀却生生被反震之力破开一个缺口。
这可是黑铁玄兵！
他可是黑铁强者！
怎么可能？
“噗！”
一个大手落下，那人还未回神，脖子上的脑袋就已整个爆开，红的、白的朝后喷溅。
周甲面色阴沉，似乎心头藏有无穷怒火无处发泄，一步步朝着在地上挣扎的薛霄行去。
“你不能杀我！”
薛霄身躯颤抖，托着喷血的双臂朝后挪动，面带惊恐：
“杀了我，脉主不会放过你的！”
“别杀我！”
眼见威胁没用，她急急转变话锋，即使性格强硬，面对死亡，求生的本能依旧让薛霄放弃了一切：
“我……我还有用，我知道谁要杀你，脉主已经把你的消息给了戮天阁的许定，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可以帮你。”
“周甲！”
“我们也算有交情，你还记得吗，我请你喝过酒，还有雷眉雷帮主，她……她很器重我。”
“求你……”
“不要杀我！”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为了活命，她已是不顾一切。
奈何。
“彭！”
地面轻震，讨饶声也戛然而止。
周甲默默收回拳锋，任由血液从拳头上滑落，阴沉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杀机反到更盛。
……
……
……
“九品！”
杨幡眼角跳动，面泛狰狞：
“贱人！”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本柔弱如羔羊的罗秀英，竟突然显露獠牙，一剑击杀五人。
隐藏的修为也显露出来。
非是八品，
而是九品！
“哼！”
罗秀英冷哼：
“难怪周叔说小琅岛上的人一个个都是废物，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防备被我反杀。”
“锦衣玉食、安稳日子，把你们都给养废了！”
“九品？十品？”
“空有修为，什么都不是！”
五个人，只要一个人有所准备，或者小心些拉开距离，也绝不可能被她一剑尽数斩杀。
但偏偏。
五人一起围上来，还在一条弧线上，更无提防，几乎是明摆着告诉罗秀英赶紧出剑，机会难得。
“好！”杨幡气的浑身打颤：
“好！”
“贱人，受死！”
劲气奔涌，掌劲滔滔，金玉功、裂天手两大小琅岛顶尖玄功，齐齐施展，直功而来。
面对来袭攻势，罗秀英美眸闪动，竟是不惊反喜。
弱！
这位黑铁，竟然这么弱？
在她的印象里，黑铁高手当如周甲一般，气息恐怖、心思深沉，一举一动都给人无尽威压。
两人交手，即使周甲把修为压制在同样的凡阶，也给她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人绝望。
即使再次服用了道果，领悟了阴杀夺命剑，面对周甲，罗秀英依旧心中打颤，如望巍峨高山。
而今。
杨幡给她的感觉，丝毫没有那种威压，甚至不像是黑铁，随意一扫，掌法中就有数个破绽。

第030章 幸存者
杨幡钢牙紧咬，手掌变换，一掌推出，带起的气流发出爆破似的炸响，劲风呜呜宛如鬼哭神嚎，惹人意乱心烦。
夹带着鬼哭神嚎声音的凶猛一掌，也让罗秀英呼吸一滞，浑身筋骨好似尽数被压制。
这也让她明白。
此时此刻不是周叔教导武技，而是一位黑铁强者真正起了杀心，稍不注意，就会丧命。
“喝！”
她口中低喝，音波在体内激荡。
这是铁元派激发人体潜能的法门，靠特殊的声音带动体内源力，锤炼骨髓、内壮肉身。
乃至刺激萎靡不振的精神。
音落。
罗秀英双眼一亮，整个人从掌风压迫下恢复移动能力，长剑刺出诡异弧线，身躯侧移。
“呲……”
得益于道果之助，她接受的是阴杀夺命剑的圆满传承。
可惜受限于修为和自身不足，她仅能把这门剑法领悟到精通门槛，但如此依旧惊人。
剑出，来袭掌风就如被刺入七寸，陡然一滞。
杨幡甚至感觉掌心刺痛，下意识变换掌法，避开来袭剑刃，好似翻滚的磨盘朝前碾压。
“轰隆隆……”
掌劲如雷，震颤四方。
数丈开外的一辆轿车被劲气裹住，当即扭曲变形，拧成麻花状，若是活人更不堪一击。
罗秀英身化疾风，脚趾紧扣地面，身体带出一连串的残影，整个人好似一条灵动游鱼，在对手所化狂风暴雨中穿梭。
时而出剑，每一剑都直击对方掌法中的破绽。
“呲呲……”
“叮！”
两人交错厮杀，劲气飞扬。
地面时而被轰出一道道掌印，时而被剑气划出道道裂痕，身影翻滚纠缠，竟难分伯仲。
“贱人！”
杨幡眼角抽动：
“难怪如此大胆，原来有足够的底气，凡阶九品就能在我面前撑那么久，以后还了得？”
心头转念，杀机更胜！
相较于杨幡，罗秀英远没有说话的空闲，至始至终精神紧绷，死死盯着对手的动作。
她仅是九品，但身上的衣服却是以百年蹑空草草茎编织而成，能大幅度增加移动速度。
单论速度，并不比黑铁初期慢多少。
也是因此，才坚持到现在，不过底蕴不足终究是她最大的缺点，这点杨幡同样清楚。
熬！
坚持下去，熬也能熬死罗秀英。
“呼……”
微风轻抚。
一直寻觅对手剑法破绽的罗秀英突然暴退，脚下疾点地面，好似蜻蜓踏水，朝后飞掠。
“想逃？”
杨幡低喝，身体狂冲：
“给我留下！”
同时双掌隔空拍击，道道掌劲覆盖前方，恐怖的劲气更是让对手不得不停步来回闪避。
就是这时候！
罗秀英双眼一亮。
她早就发现杨幡掌法中的破绽，一直隐忍未发，等的就是现在。
“喝！”
口中低喝，体内劲气一凝。
震腕弹剑！
回风返燕！
……
剑气破开，震开来袭掌劲，剑刃颤抖，分开护体劲气，直逼杨幡咽喉，流光一闪而逝。
“叮……”
悠扬的碰撞声在场中回荡。
杨幡面露后怕，身躯疯狂暴退，脖颈处赫然多出了一个红点。
若非他及时醒悟，依靠强悍修为生生阻了阻来袭的剑刃，怕是刚才已经被洞穿了咽喉。
饶是如此，心头依旧发寒。
而且危机并未就此结束。
“死！”
罗秀英得势不饶人，身躯贴着杨幡疾冲，掌中软剑好似阴蛇狂舞，疯狂刺击，留下重重残影。
她的每一剑，都全力以赴。
剑气狂飙，在杨幡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杨幡的劲气就像是顽石，而她的软剑就如钻头，不停的朝内里突进，想要一举贯穿。
而顽石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拼命闪躲，让钻头不在同一个地方深入，虽然遍体鳞伤，却总能及时保住要害。
巨蟒吐珠！
罗秀英美眸圆睁，体内源力陡然一爆，攻击越发凌厉。
“唰！”
“唰唰！”
“呲……”
剑气横空，残影重重。
杨幡身体暴退，罗秀英体内源力渐渐见底，比得似乎就是谁坚持的时间更久、更长。
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胜。
而败者。
失去的将是一切。
从表面上看，杨幡处于绝对的下方，情况岌岌可危，但罗秀英的体力消耗的则更快。
一旦不能维持现状……
那么，
情况立马改写。
某一刻。
杨幡的身体突然一僵。
“噗！”
剑刃贯穿咽喉。
“呼……呼哧……呼哧……”
罗秀英身体一松，精神猛然松懈，闭合的毛孔瞬间涌出大量汗水，乃至浸透了衣衫。
良久，她才恢复过来，朝着不远处的人影点头致谢：
“多谢周叔。”
“没必要跟一位黑铁死磕。”周甲踱步行来，声音淡漠：
“你还有潜力可挖，进阶十品之后再找回场子也不迟，若非我来的及时，你的胜算不超过三成。”
刚才若非他以外力影响杨幡，罗秀英十有八九会坚持不住。
“是。”
罗秀英面露羞愧：
“周叔教训的是，是我太托大了。”
她原本对黑铁充满畏惧，本不打算死磕，但见杨幡掌法尽是破绽，一时间心有冲动。
若是自己能在凡阶，还是九品的时候击杀一位黑铁，此等荣誉，怕是能惊掉不知多少人的下巴。
执念上涌，竟忘记了危险。
杨幡掌法中确实有许多破绽，但他劲如磐石，罗秀英则是流水，想要攻破谈何容易？
对方每一掌，都让她竭尽全力。
如何能准确把握对方招式的变化？
非是不可能。
而是太过冒险！
若是进阶十品，倒是可以一试。
“走吧。”
周甲转身：
“把尸体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去找附近的幸存者，问一问……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是。”
罗秀英应是。
……
……
……
漆黑无光的房间里，衣衫凌乱的郭薇蜷缩着身子，紧紧依偎在好姐妹李艺可的身边。
两人屏住呼吸，感受着彼此身体的微微颤抖。
黑暗中。
时有咀嚼声响起。
“咔嚓……咔嚓……”
这个声音呆板无力，迟钝重复，每次响起都让两女身体微颤，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嚓……”
“嚓！”
几点火星出现在视线中，伴随着火星闪动，一抹亮光出现，给漆黑无光的房间增添了几许亮光。
蜡烛。
红色的蜡烛，烛光摇曳，绽放光明。
光明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不大的房间里，一男一女有些呆滞的清理地上的污垢。
在他们身后，房间角落里有着一个木质大桶，桶里血肉模糊。
女子歪歪斜斜走到桶边，抓起一块肉舔了舔：
“发臭了！”
“没有电，没有冰箱，发臭了很正常。”男子手腕颤抖，朝着屋角的郭薇两女一指：
“给她们吃，我们吃新鲜的。”
两女娇躯一颤，郭薇颤颤巍巍朝木桶看了一眼，双眼瞬间湿润。
李艺可目光呆滞，甚至已经没了动作。
“晓楠！”
那木桶内，赫然是一具剥皮拆骨的人体。
几日前。
木桶里的尸体，那个名叫晓楠的姑娘，还跟她们现在一样，被那一男一女捆在屋角。
而今。
晓楠的大部分身体被当做肉食，进了一男一女的肚子里，而且不久的将来，两女也将如此。
吃人！
这个世界已经疯狂。
“这两个太瘦。”女子音带遗憾：
“不好吃。”
“有的吃就不错了。”男子闷声开口：
“到时候你吃我，我身上肉多。”
场中一静。
女子颤颤巍巍在椅子上坐好，良久不语。
“砰！”
“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击声从外面传来。
“有人吗？”
呼喊声响起。
屋内四人齐齐抬头，神情各异，就连那浑身死寂的李艺可，目光中也出现些许生机。
……
……
……
青后小区。
罗秀英小心翼翼扫视周围，手中紧握软剑，却不敢发出丝毫异响，唯恐惊扰到周甲。
在她身后，周甲双目紧闭，正自侧耳倾听着什么。
良久。
周甲睁开双眼，面露疑惑，想了想才迈步前行：
“走！”
“是。”罗秀英松了口气：
“周叔，我感觉这个世界碎片很诡异，跟星城那里很不一样，这里还会有活人在吗？”
“也许。”这一次，周甲的声音罕见的带出不确定：
“上楼。”
按照以往的规律，虽然陷落墟界会有很大的凶险，幸存者比例有高有低，但济城的基数大，附近还有军区，在高科技设备失去作用之前，当有很大一部分能够坚持下来。
即使失去枪械，也会有不少幸存者。
但现在。
济城世界碎片异变，走了这么远，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幸存者，可见幸存比例有多低。
整个青后小区，仅有一处在听风下显出异常。
非是听到声响。
恰恰相反。
那里没有丝毫声音传来，像是一个封闭的漆黑空间，这在碎片世界，反而更加不正常。
来到感知的楼层，看着锁死的外门，周甲想了想，轻敲大门。
同时以地球语言喊道：
“有人吗？”
“里面可有幸存者，劳烦回个话，我没有恶意。”
屋内一片寂静。
……
“砰！”
“砰！”
有序的敲击声，让屋内的几人心头狂跳。
“里面可有幸存者，劳烦回个话，我没有恶意。”
已经数日没有进食的李艺可双眼渐渐亮起，好似回光返照，面泛红晕，陡然撑起身子大叫：
“救命！”
“贱人！”屋内的男子一个箭步冲到近前，一巴掌扇在李艺可脸上，双目圆瞪低声怒吼：
“这里早就没有活人了，外面的都是怪物，你想害死我们不成？”
“救……救命！”
李艺可却是不管不顾，挣扎着叫喊。
她的声音并不大，毕竟好几日没有进食，再加上房间除了几个不起眼的通风口尽数被封死，几乎不可能传出去。
就算真的传出去。
如男子所说，引来的九成九不是救星，而是那些恐怖的噬人怪物。
并非会说人话，就是人。
小区里就有一株大树，能操控他人的尸体，口发人言诱惑他人靠近，然后把人吞噬。
“救命！”
一直没有动静的郭薇突然身躯前冲，撞向大门，口中大吼大叫：
“救命啊！”
对于两女来说，不论怎么样反正都是死，死在怪物手里也好过被人吃掉，至少痛快些。
“啊！”
一旁躺在椅子上的女人猛扑过来，把郭薇压在地上，死死捂住她的嘴。
四人拼命挣扎、撕扯，竟是没有人注意到，外面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直至男人最新醒悟过来，侧耳倾听：
“走了？”
“应该走了。”女人小声嘀咕：
“我们铺了那么多隔音的东西，封闭那么好，就算怪物的耳朵再灵敏，应该也听不到。”
“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松了口气。
两女则是无力瘫软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宛如死寂，就连胸口的起伏也渐渐落了下去。
突然。
“咔嚓嚓……”
刺耳的异响传来。
四人猛然状态，在蜡烛微弱的光晕下，可见那钉在门上的厚厚钢板，正自朝内缓缓凹陷。
“咔！”
钢板扭曲、变形，隐约可见一个手掌的形状在朝内探入。
有‘人’以手掌的推力，让厚达一尺的钢板扭曲变形，这种力量，怎么可能会是人！
屋内一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可抗炮击的钢板，在来‘人’的手掌面前，就如柔软的泥土，被缓缓撕裂，大手探入房间。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型，纯以精钢焊接而成，重达数吨的大门被生生拔起，扔在一旁。
透过光亮，隐约可见一个魁梧的‘怪物’，立在门前。
那怪物腰围堪比两个成年男子，身高顶住门框，庞大的身体竟是把大门给堵得严严实实。
人，
怎么可能有这等体量？
一男一女面露绝望，瘫倒在地。
郭薇、李艺可也是面露苦笑，眼中却也有一种解脱，双眼一闭，彼此拉住对方的手掌，静待永寂黑暗降临。
“真有幸存者？”
一个明明从未听过，却理解其中意思的声音响起：
“周叔，屋里有股怪味。”
“嗯。”
周甲点头，晃动身躯撑破两边的墙壁，踏步行入屋内，视线在屋角木桶上微微一顿，双目悄然一寒。
随即落在郭薇两女身上。
“鲁大学堂的校服。”
他眼神微动：
“你们认不认识梁十朋？”
“梁教授！”
郭薇双眼一睁：
“你知道梁教授？”
周甲咧嘴，轻轻点头：
“他是我师兄。”

第031章 问询
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
周甲随手一挥，象征着生命源泉的雨露就凭空而降，洒落在两女身上，滋养、修复着她们的身体。
虚弱的肉身像是饥渴许久未曾浇灌雨水的草木，每一个细胞，都贪婪吞噬着灵雨内蕴精华。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两女就觉整个人精神焕发，像是从内到外经过了洗礼一般通透，连身上老旧的伤疤都变的暗淡许多。
虚弱的身体，也重复活力。
这等手段，也让屋内几人面色变换。
对方……
真的是人？
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我叫周甲。”
周甲没有理会几人眼中的惊疑，伸手一引身后：
“她叫罗秀英，这里是怎么回事？”
直到这时，几人才看到周甲的身后还有一位女子，女子容貌出众，身材高挑，只是打扮有些古怪。
像是古装剧里的侠女，长发束于身后，腰悬一柄造型古朴的宝剑，正以玩味眼神看来。
刚才那古怪的声音，应该就是来自此女。
罗秀英听得出，周甲说的话与这几位幸存者同为一种。
也就是说。
这个世界碎片，来自周叔原来的世界，难怪一路上表情那么沉重。
有些一反常态。
她心中转念，却没有多言，只是老老实实站在周甲身后，待到介绍到自己，才点头示意。
郭薇、李艺可对视一眼，慢声开口……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
星城末日多有类似的情况。
绝望之下，人性的丧失。
两女是大三学生，李艺可本人就住在这个小区。
雾气出现后，济城越来越乱，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与自己熟悉的人在一起报团取暖，她们也不例外。
后来天现血月，异变突现。
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屡屡打破常人的认知。
电子设备大多失灵，机械设备接连不堪用，甚至就连最为关键的枪械也出现问题，总之济城彻底大乱。
而真正的恐怖，则出现在几个月前。
各种诡异的东西，让人绝望，无数人因此丧命，活下来的人也陷入绝望，纷纷择地隐藏。
她们一行幸存下来的十几人，用各种东西，共同打造了这个隔绝内外的封闭场所，坚持到现在。
“十几人……”
周甲点头，看了眼屋角的木桶：
“其他人都被吃完了？”
十几个人，如果都是成年人的话，每日吃喝都是海量，这么大的空间储备不了太多食物。
等到储备的东西都吃完。
唯一能充饥的……
就是人了。
人在无助的情况下吞食同类，乃至易子而食，史书上从未断过记载，只不过亲眼所见，感受终究有些不同。
就连周甲，心头也难以遏制浮现一抹杀意。
“不。”李艺可目光呆滞，喃喃道：
“齐大哥说出去找吃的，没有回来，刘叔和吴妈两个人起了争执，打斗时同归于尽……”
“我与薇薇没有吃人。”
待到屋内的夫妇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其他人就成了他们储备的粮食，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她声音低落，寥寥数句，毫无情绪波动，却透着股深深的绝望，乃至满是迷茫的死意，更为这段时间的经历增添了一份恐怖色彩。
却没有多少恨意。
极致的绝望，磨平了一切。
“没吃人。”罗秀英发出质疑：
“那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很简单。”李艺可眼眉低垂：
“他们会给水喝，我们死了的话，肉会发臭，不好吃，所以一直让我们留着一口气。”
罗秀英侧首，看向某个满是怪味的水缸，轻轻摇头。
那可不是水！
至少。
不全是。
“嗯。”
周甲点头，看向一男一女：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嘿嘿……”男子咧嘴一笑，因为吃多了人肉，他的肌肉时不时痉挛抽搐，嘴里也满是燎泡：
“你想杀了我们？”
“你以为我们还会害怕，反正早晚都是个死，你们也不例外，多活几天又能怎么样？”
女子面色呆滞，不发一言。
不提抬手唤云雨的神奇手段，就算是这等魁梧壮硕的体型，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抵挡。
至于死亡……
这对夫妻似乎真的已经无所畏惧。
只不过不怕死，却选择吃人肉苟且偷生，甚至连门都不敢出，更加让罗秀英看不起。
周甲面无表情，单手轻轻一按，劲力勃发，两人的头颅当即爆开，红的白的洒落周遭。
“先换个地方再说。”
两女四目圆睁，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
即惊恐于周甲的手段，心中又有一种难免描述的悲哀，这对夫妇曾经也是值得她们信赖。
晓楠！
吴兵！
……
很多熟悉的人，都已经不在。
……
“出现雾气，有多久了？”
“差不多七八个月吧。”
“济城异变，各种诡异的东西出现，距离现在又有多久？”
两女对视一眼，由李艺可小声道：
“周叔，我们被关在小屋里，一直未曾出去，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大概是三四个月。”
“嗯。”
周甲眼神微动，慢声问道：
“你们可知道梁十朋夫妇的消息？”
场中一静。
李艺可抿嘴开口：
“学校里出现了几头怪物，吃了很多人，从那边逃出来的人说，好几位教授都已经遇害。”
“其中，就包括梁教授。”
周甲默然。
他对此早有预料，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案，本以为两女不清楚，如此还能抱有一丝希望。
现今，希望彻底破灭。
“不过梁性之应该还活着。”郭薇开口：
“我听说他加入了巡逻队，那里面的人因为击杀怪物都变的很强，也许一直没有事。”
梁性之！
师兄的儿子，名字取自人之初、性本善，只不过长大后因为这个名字，他没少遭人调笑，更多次抱怨过梁十朋。
想到当初那个十岁出头的叛逆少年，周甲眼神微动：
“什么是巡逻队？”
“你不知道巡逻队？”两女一愣，郭薇诧异开口：
“击杀怪物获得实力的人，都会应召加入巡逻队，里面有很多厉害的人，甚至不怕枪械。”
在两女看来，周甲这么厉害的人，肯定来自巡逻队，不曾想对方连巡逻队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是什么来历？
“是吗？”
周甲面色淡然。
也许遇到普通的墟界影响，巡逻队还能起到作用，但现今这个世界碎片发生诡异变化，凡阶再多也不能改变什么。
而且这一路行来，他也没有听到活人巡逻的迹象，更多的反而是各种强大且古怪的存在。
甚至巡逻队现今还在不在，都是两说。
“就这样吧！”
他起身站起，慢声开口：
“你们最近别出这栋楼，动静小点，应该不会引来某些东西，先想办法活下去再说。”
“秀英。”
“在。”罗秀英应是。
“有空的时候，照顾一下他们。”周甲晃动身躯：
“跟我来。”
在两女愣神之际，周甲已经从十几层高楼的阳台上一跃而下，他恐怖的体重让落地的加速度惊人。
好似一块铁陀，朝着地面重重砸落。
但就在人影落到一半的时候，像是突然没了重量一般，随风飘飞，最后轻飘飘落在地面。
落地无声。
罗秀英则是脚点墙壁，好似壁虎游墙，同样无声无息落地。
这让趴在阳台上的两女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宛如身在梦中，郭薇更是拼命揉搓自己的双眼。
“我是在做梦吧？”
“好像不是。”
李艺可表情呆滞，眼中却渐渐泛起狂热：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有人能做到，她们是不是也能做到？
……
……
……
“彭！”
合金大门被巨力生生撕裂。
几枚老式炮弹从内里轰出，落在人影身上，巨大的爆炸推动力，仅能让人影身躯微微后仰。
“找死！”
浑身长满毛发的大汉面泛怒容，一个闪身冲入‘幸存者基地’，一把把一人抓在手中。
“彭！”
手臂一甩，地面上出现一摊肉泥。
“哒哒……哒哒……”
黑暗中，机枪枪管冒着火光，以每秒数十次的速度喷射出金属弹丸，轰击大汉肉身。
复杂的科技已然失效，但某些技术，依旧有着作用。
幸存者依照原有的技术积累，根据还能用的技术，依旧组装出有着超强杀伤力的枪械。
奈何……
“彭！”
一层无形罡劲出现在大汉身前，硬生生抗住机枪扫视，弹丸撞击罡劲，护身罡劲如水面般泛起涟漪，起伏不定。
内里的人影，毫发无伤。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大汉双眼眯起，手臂轻轻一震，两道恐怖的劲气悄然汇聚成型，如交错的刀刃横扫而出。
“轰！”
“噼里啪啦……”
数百平的空间，被劲气从头到尾扫荡一遍。
几辆改造过的车辆被一击斩碎，道道人影口吐鲜血倒地，更是不少人直接命丧当场。
“够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还有事要问。”
“是。”
闻声，大汉身形一顿，老老实实束手立于一旁。
相貌俊美、气质飘逸的张九成迈步行入基地，扫眼全场，手一挥，把远处两道人影摄来。
“我问，你们答。”
他声音冷漠，带着股高高在上的俯视意味。
作为玄天盟内门核心弟子中，这一代最有望白银的几人之一，他的这份傲慢，也理所当然。
“答得好，有赏；答得不好，有罚。”
“你们明不明白？”
摄来的两人面露惊恐，身体更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跪地不起，甚至动弹不得。
闻言只得颤颤巍巍开口：
“你问，你问。”
他们不清楚这群闯进来的人是谁。
一个个造型古怪，非中非西，但实力个个强悍的可怕，甚至比他们印象中的怪物还要强，手中的冷兵器锋利惊人。
明明是人，却对同类下手毒辣。
口中说出的语言明明从来没有听过，却偏偏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种种异常难以理解。
“这里是哪里？”
“济城？”
“哪个世界？”
“……地……地球？”
“深渊影响的异变，持续了多久？”
“……”
“那些石头变活、物体变大、存在扭曲的状况，出现多久？”
“四个多月。”
“除了你们，城里可还有别的幸存者聚集地？”
两人沉默。
“呵……”张九成轻呵，背负双手朝前踱步：
“你们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若是换做其他人，未必有那么好说话，在我这里至少老实些可以活命。”
“罢了！”
他摆了摆手，继续问道：
“这个世界碎片，都有哪些地方出现了异变，最为诡异之处，是哪里？”
对方的问话颇为古怪，什么叫做世界碎片？
难道他们不是地球人？
心中虽有疑惑，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只得老老实实开口：
“有很多地方，老虎山隧道、五龙潭、古玩街、万竹园、普利大厦……，最诡异的地方是……”
“千佛山！”
说到最后，两人的身体猛然一颤，目露惊恐。
“千佛山？”
张九成眼神闪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朝远处一指：
“那个方向的一座山？”
“是。”
场中一静。
就连张九成等人，面上表情也露出一抹惧意。
……
……
……
一行十余人，被从藏身之地赶了出来。
三个玄天盟外门弟子在后方不紧不慢踱步，其中一人审视十余人，下意识摇了摇头。
“太弱了！”
“只有两个四品，其他人多是二品、三品，乃至一品，还不动武技，等下怕是引不来东西，只是白白送死。”
“他们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一女手持软鞭，慢声开口：
“借助地形，应该能有几个活着逃出来。”
“先别急着动手。”场中唯一的黑铁抬头看了看天际悬挂的红月，若有所思：
“小武，你去让他们适应一下墟界的规矩，教一下如何简单的运用源力，这等饵要省着点用。”
“是。”小武应是：
“师傅说的是，这个碎片世界的幸存者怕是不多，反到有不少能杀死我们的存在，还是谨慎些为好。”
说着，快步来到幸存者面前。
“你们几个，都过来听着，我的话只说一遍，能不能记住、运用，就看你们的悟性了。”他抽出腰间长刀，道：
“如果能记住，等下活下来的可能也会大些。”
“我知道，你们好奇为何我们会这么强，这是因为源力！”
源力？
人群中，一双双死寂的眼睛逐渐有了亮光。

第032章 白绸行者
在进入世界碎片之前，对于此行，周甲有着明确的目标。
超品源质！
借助世界碎片的特质，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尽可能多的培育源质宝药，为以后的修行打下基础。
谁曾想。
这个世界碎片竟然来自他的故乡地球？
现在。
不得不做出调整。
选择隐秘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种下灵植草种，开垦‘药田’，让罗秀英负责照顾。
带她进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此。
也唯有罗秀英，知道周甲有这个手段。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他自然不会不懂。
所以除了罗秀英负责照看的‘药田’，他还要在城中另外选几处地方，培育源质灵药。
尤其是某些特殊灵药，需要特定的环境才可生长。
“世界碎片彻底融入墟界，最快也要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培育两茬源质灵药。”
“上等灵药一百五十年，下等灵药三百年，修至黑铁巅峰绰绰有余。”
远处的异响，让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
……
李洋、温岩贴着墙壁，屏住呼吸，在阴影中小心翼翼移动，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们两个中学成绩太差，分流去了职业学校。
虽是省会城市，学校也没好到哪里去，幸运的是位置较为偏僻，避开了第一波混乱。
再加上运气不错，侥幸存活到至今，甚至因为杀了几头变异的尸体，还有了点实力。
但外面太过危险！
如果不是逼得没有办法，两人也绝不会出来。
“前面有一家小卖部，里面的东西应该在末日一开始的时候就被人抢光了，不过我知道旁边有个隐蔽的地下室，有时候会被当做货仓，里面可能还有些东西。”
李洋舔了舔自己干巴巴的嘴唇，声音嘶哑：
“等下你在外面放哨，我进去看看。”
“嗯。”
长时间的缺水、缺食，让温岩根本不想开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同时握紧手中的长剑。
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位求生大佬的基地，里面有着不少吃食，乃至备用电源、兵器。
这柄剑，就来自那里。
虽是古剑，却是开过锋的，极其锋利。
大佬准备的很充分，奈何本人却较为倒霉，早早被怪物所杀，反到便宜了他们两个。
可惜。
谁也未曾想到，末日竟然会影响科技。
发电机停工，冰箱损坏，再加上房屋倒塌，原本可坚持数年的物资，被飞速消耗干净。
“呼……”
“呼哧！”
两人从转角探头，呼吸陡然一滞。
“怪物！”
“白绸行者！”
却是远处的街道上，一道人影静静矗立。
人影浑身上下缠绕着白色的绷带，好似一具木乃伊，纹丝不动，却让两人额头冷汗直冒。
这个东西他们见过。
一种极其恐怖的怪物！
被巡逻队的人称呼为白绸行者，速度惊人、力量恐怖，不惧机枪扫射，喜吞噬血肉。
就算是巡逻队的人遇到，都要远远避开。
好在它只要出现在某处，就会停留很长时间不动弹，只要不惊扰到它，通常不会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朝后退去。
有这种‘怪物’在，此行肯定不成，只能先回去另选目标。
“咔嚓……”
李洋身躯一僵，颤颤巍巍垂首，却见一块腐朽的木板未能撑住他的体重，从中断裂。
温岩咽喉滚动，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
两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回头，一抹白影映入眼帘。
却是原本应该在百米开外的白绸行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头颅上包裹的白布清晰可辩。
“快逃！”
李洋大吼，挥棍朝白绸行者击去。
意外因他而起，自然也要由他承担责任，暴起发难未曾想过击倒对手，只求帮温岩拖延时间。
不同于温岩，他手中的钢棍是从路上捡来的，没有利刃，好在力大势沉，方便挥击。
“彭！”
钢棍砸在白绸行者身上，就像是击中层层软垫，劲力飞速消散，就连钢棍也被白布死死缠住。
“走！”
温岩单手挥剑横扫，同时顶着李洋狂奔。
他并不打算放弃同伴。
白绸行者不怕棍棒击打，却似乎不愿被利箭斩中，脚下轻轻一点，身影就暴退十余丈。
两人夺路狂奔，不走大路，专条曲折小道、废墟残桓，乃至商场那拐来拐去的路径。
逃跑途中，更是把路过的东西朝后甩去，拦截后方追来的白影。
“唰！”
“彭！”
白绸行者移动速度惊人，奈何不懂得灵活转变方向，更不知闪避，时不时撞上墙壁。
但它力道惊人，不论是厚厚的砖墙还是钢筋混凝土，都能一撞二碎，折身再次追上。
“呼哧……呼哧……”
两人拼命喘气，体力飞速消耗，几尽见底。
“分开逃！”
温岩低声喝道：
“能活一个是一个。”
“来不及了。”
李洋大吼，身体一跃而起，脚踏侧边墙壁，单腿做斧，朝着后方来袭的白影狠狠劈落。
因为击杀变异尸体，他的力气也增加不少，甚至能让以前的职业运动员汗颜。
这段时间，更是苦练散打技巧。
这一记斧劈，力大势沉，甚至带来尖锐破空声。
“彭！”
“咔嚓……”
白绸行者身体晃动，同样甩腿，单腿做鞭与李洋相撞，直接抽断来袭腿骨，把人轰飞数十米远。
“啊！”
温岩大吼，挥剑猛劈：
“我跟你拼了！”
剑光烁烁，倒也颇为惊人。
再加上白绸行者有些不愿被剑刃斩中，连连闪避，倒是坚持了几个呼吸，随即被一腿揣在胸口。
这一腿好似破开空气，点出肉眼可见的涟漪，落在温岩身上，直接让他体内五脏破碎。
整个人像是破布娃娃一般摔飞在地。
“噗！”
温岩口吐鲜血，甚至夹杂着些许碎裂的内脏，看了不远处李洋一眼，面露苦涩笑意。
完了！
李洋回以苦笑，缓缓闭上双眼。
“呼……”
微风轻抚地面，两人已是彻底失去抵抗能力，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哒……哒……”
清脆有序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每一步之间的间隔，都如精密的机械般精准无误。
声音，
也让正欲有所动作的白绸行者身形猛然一顿，微微侧‘首’，朝着不远处的街道‘看’去。
李洋睁眼，视线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壮硕到惊人的身影。
“朋友，别过来！”
“这里有头怪物！”
呼喊声，也把白绸行者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李洋不以为意，他反正是死定了，临死之际，能救一人也是好事。
“哦！”
来人音带惊奇。
似乎是未曾料到有人会主动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多谢。”
周甲朝着地上的人影轻轻点头，踏步行来，看向白色木乃伊：
“怪物就是它？”
“你……”李洋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单腿耸拉地面，眼带惊疑看向行至近前的人影：
“那是白绸行者，连巡逻队都杀不死的怪物，你怎么还过来？”
自己明明已经大声提醒，竟然还走过来，而且声音毫无波动，更无畏惧，反到是有些……
好奇？
这人怕是疯了！
末世折磨人，把人折磨疯也是常事。
有不少人熬不下去，主动寻死，两人也是见过，倒也不以为奇。
“呼啦啦……”
白绸行者身体微动，裹在外面的白布却突然急速震颤，乃至让空气都显出肉眼可见的涟漪。
就像是一个人心情激动，它也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心情’。
激动？
忐忑？
渴望？
李洋一愣。
吐血的温岩也抬头看来。
“唰！”
一道虚影划过长街，百米之地瞬间被其掠过，极致的速度当空留下残影，快的让人难以做出反应。
直到此时。
两人才回过神来，这一路上白绸行者根本就未曾出全力，可能只是把他们当做老鼠逗着玩。
若是它愿意，两人根本逃不了那么久。
“彭！”
一声闷响，让两人回神。
白绸行者单足下劈，劲风在地面上撕裂一道长达数丈的裂痕，却被一只手臂挡在半空。
怎么可能？
两人同时面露惊容。
那等速度、这等力量，怕是一辆装甲坦克都要剧烈震颤，来人竟面不改色，一如刚才。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人？
还是怪物？
“唰！”
白绸行者却没有两人那么多心思，一击不中，收腿侧踢，虚空爆响，腿影瞬息般逼近周甲。
“啪！”
周甲抬手，拦在腿影之前。
狂暴的劲风，仅能让他发丝飞扬。
“唰！”
“唰唰！”
白绸行者好似武功高手，四肢轮番进攻，双腿、双手轰的空气震颤，狂风暴雨涌向对手。
这等攻势。
两人毫不怀疑，一辆坦克也能在眨眼功夫撕碎。
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头白绸行者，就能把一栋几十层的大楼彻底轰成一堆废墟。
但……
来人只是单手轻挥，时而拍击、时而虚按，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攻势难进身前一尺。
面上的表情，更是至始至终未有变化。
“黑铁。”
周甲轻轻额首：
“初入黑铁的境界，倒是还算不错。”
音落，他五指伸展，猛然朝内一扣。
“啪！”
来袭的侧踢，被他紧紧握住掌中，随即胸腹微鼓，单脚前踏，手握白绸行者的右腿朝着地面狠狠一砸。
恐怖的巨力，把空气也撕裂出鬼哭神嚎之音。
“轰！”
好似地龙翻身，方圆十余米的地面轰然碎裂，一个深达尺许的凹坑出现在李洋两人眼前。
凹坑正中，白绸行者整个人都变了形，白布散碎周遭，好似一摊扁平状物体不时扭曲。
咕噜……
温岩咽喉滚动，鲜血混杂着碎裂的内脏，被咽了下去。
李洋更是神情呆滞，一脸不可置信。
如果说白绸行者需要疯狂攻击，才可撕碎坦克，那么这人，怕是一发力就能捏扁装甲。
“嗬嗬……”
怪异的声音，从散碎的白布中传来。
周甲侧首，弯腰正要再次抓住白绸行者，下方无数条白布像是活物一般朝他的身体缠来。
“哗啦啦……”
白布如灵动游蛇，疯狂穿梭，只不过眨眼功夫，就把周甲死死包裹在内，好似一头木乃伊。
失去了白布，也露出内里的事物，赫然是一具普普通通的白骨。
被风一吹，白骨就化作飞灰随风消散。
白绸行者！
白布才是根本，内里的东西仅是操控的傀儡。
只要它愿意，外在的白布还在，随时都可更换里面的东西。
两人一惊。
下一刻。
“噗哧！”
两只大手从层层叠叠的白布中探出，猛然发力一撕，白布破碎，其上也响起凄厉的惨叫。
周甲面色不变，手握白布来回撕扯，一缕缕布帛接连落地。
诡异的白布则是拼命紧箍他的身体，甚至妄图从口鼻耳窍中钻入体内，由内到外占据肉身。
奈何。
天罡巨灵体的强悍，非是这等程度就能损坏的。
“噗哧！”
“噗哧！”
一条条布帛，被接连撕碎，洒落地面。
眨眼功夫。
缠绕在周甲身上的白布，就如死蛇一般，滑落下来。

第033章 各方
白绸行者死后，地上的白布尽数化作飞灰，仅有一道布条留了下来。
手中的布条一尺来长，色泽有些发暗，摸上去不像是布帛，反到有些类似皮肤的触感。
轻轻一嗅，还带着股尸气。
裹尸布？
周甲轻轻摇头，随手收入乾坤空间。
这类东西也是源质，只不过与灵药之属的源质有很大不同，不经处理，只对特定的存在有作用。
唯有修炼三尸功、阴诡源术的人，会用得上。
“这位……”
李洋迟疑开口：
“大叔？”
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认真审视来人。
对方体型魁梧壮硕，身上的肌肉比电视里的健美先生还要夸张，看相貌差不多三四十岁。
叫大叔应该没有问题。
身上的衣服有些古怪，像是古装，却没有那些长袖宽袍，更加贴合身体，适宜发力。
背上挂着一斧一盾。
单看体型。
就能感受到那斧盾的重量，怕是千斤不止，对方竟然一直背着这等重物与白绸行者厮杀？
这人到底多大的力量？
“嗯。”
周甲点头，看了眼一旁奄奄一息的另一个年轻人：
“稍等。”
音落，整个人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待到再次出现，他的手上多出了两个四肢已经扭曲变形的变异尸体，轻轻抛在两人的身边。
“杀了！”
“是！”
李洋双眼一亮，急急抱起一旁的石块砸向变异尸体头颅。
温岩气息奄奄，好在还有一些意识，用仅存的力气握住剑柄，把长剑刺向变异尸体。
下一瞬。
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飞速修复着受伤的身体。
……
不久之后。
三人出现在一栋满布蔓藤的大厦顶端。
几头变异尸体，倒在脚下。
李洋活动着手腕，面上龇牙咧嘴，似乎还未从刚才的疼痛中恢复过来。
“肉身之力有其极限，唯有加持源力，才可爆发更强的力量，法门不同，爆发的威力也会有所不同。”
周甲声音平淡，道：
“你们应该学过，力是相互的，单纯的爆发会增加攻击力，同样也会损及自己的肉身。”
“如何在解决反震的基础上增加出手的威力，则是每一门武技的核心。”
“不必刻意去控制源力，把它当做你们身体的一部分，心中所想，它自然会有所感应。”
论及武学境界，有着悟法特质、五雷斧法大圆满的周甲，早已立于黑铁之巅。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高屋建瓴的深意，对于凡阶武者来说，更像是指路的明灯。
李洋、温岩两人并不清楚这一点。
但却知道，对方寥寥几句话，稍稍点拨几下，就让他们的实力比之前有着飞跃式的提升。
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修为。
凡阶四品！
前不久还是三品，但在‘大叔’的指点下，又杀了几头变异尸体、怪物，已是四品。
一品牛皮！
二品虎骨！
三品内壮！
四品换血！
他们两个已是凡阶换血武者。
当然。
对方如此帮他们提升实力，只是路上无聊时候的随意之举，真正的目的并非在他们身上。
周甲收回视线，道：
“这里的巡逻队基地已经月余没有用过，里面的人怕是已经遇难，下一个地方是哪里？”
“大叔。”温岩伸手挠头，面露讪讪：
“我们没有资格加入巡逻队，也只知道这里一处基地，其他地方……我们也不清楚。”
“是吗。”
周甲眼眉微垂。
“我知道，我知道。”见周甲神情不对，李洋急急开口：
“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我知道大概位置，我们班的张轲加入了巡逻队，有过回信。”
“姓温的，你忘了！”
“对！”
温岩双眼一亮，急急点头。
两人很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去找食物，而是要牢牢抱住面前这位的‘大腿’。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离开。
就算要离开，也要尽可能的把时间延长，这等可以虐杀怪物的存在，简直就是末日里的救星。
岂能错过？
“大叔。”
李洋搓着手，小声道：
“你看这天色已经很晚了，要不然先回我们藏身的地方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
周甲抬头看天，缓缓点头：
“也好。”
济城很大，作为一个外地人本就很难理清道路，再加上异变，更是与原来的模样天差地别。
有人领路，也能方便许多。
至于不清楚具体位置……
只要在附近，有着听风特质，想要找到活人聚集地自不算难。
“大叔。”
李洋在前引路，一边小声问道：
“您说的墟界是哪里？”
“世界碎片又是什么意思？”
“您是怎么变的这么厉害的？”
“……”
“对了，大叔你为什么要找巡逻队，是因为里面有您的亲人吗？”
相较于沉默寡言的温岩，他堪比话痨。
周甲脚步一顿，面带沉吟，良久方慢声开口：
“有人想让我把故乡的人带出去。”
“故乡？”
李洋眨眼：
“您老家是济城的吗？”
……
……
……
刚刚进入世界碎片，每个人都在小心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即使是黑铁巅峰，也不会莽撞行事。
待到时间流逝，一天天过去。
渐渐清楚这个世界碎片的现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试探着出手，去收获各种源质。
手段各异。
……
普利大厦。
济城标志性建筑之一。
而今因为受到深渊意志的影响，发生异变，高度一如既往，但却往下深入几达千米有余。
“源力！”
吴师道立于远处废墟之中，面朝大厦的方向深吸一口气：
“好浓郁的源力气息，这下面定然有着一个源晶矿脉，甚至可能会孕育出别的东西。”
“师兄。”
独孤藏眼带谨慎：
“这附近有一头速度很快的怪物，就连黑铁中期，都死的不明不白。”
“人多，在它面前几乎没有用处！”
“嗯。”
吴师道收回视线，缓缓点头：
“我来试试。”
“师兄。”
场中几人纷纷变色。
“不必担心。”吴师道淡笑：
“这个世界碎片不会诞生白银生灵，既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声音袅袅，而他的身形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已是逼近大厦不足百丈之地。
下一瞬。
虚空中陡然出现一道道黑线，好似蛛网一般把吴师道所在尽数包裹。
在场众人都清楚，那黑线并非蛛网，而是某种存在速度太快，极致的速度造成残影。
一道残影还可以理解。
而那铺天盖地的残影，简直骇人，甚至让他们怀疑，那到底是不是黑铁境界的手段。
“百裂！”
“千斩！”
沉闷喝声自远处响起。
吴师道身周陡起劲风，无数道可削切万物的诡异刀刃狂掠，所过之处大地纷纷开裂。
“上品玄兵：翔龙斩！”
有人喃喃开口，目露惊叹。
上品玄兵，这可是他们目前已知的，唯一能够伤到白银之躯的存在，每一件都赫赫有名。
这件翔龙斩，更是威能恐怖。
“叮叮当当……”
“彭！”
碰撞声响起，火花四溅。
片刻后。
“唰！”
一道人影出现在几人身前，吴师道面色阴沉，脸上有着一道斜斜的裂口，不发一言。
那裂口极其狰狞，血肉翻开，露出内里的白骨。
不过在无妄法体的作用下，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眨眼功夫，就已再无痕迹。
“走吧！”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厦，吴师道眼神收缩：
“换个地方。”
“是。”
众人应是，也不由松了口气。
……
某处废墟。
两道人影正自面露惊慌，疯狂逃窜。
在他们身后，地面轰隆隆不断，几头巨大的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距离逼近，咆哮声几乎在耳边炸响。
眼见两人就要成为怪物口中的血食。
“轻身符！”
“疾风！”
“巨力！”
光晕自两人身上浮现，得到源符之力加持，他们的速度陡然一增，就连即将枯竭的体力也得到补充。
“快！”
“快逃！”
两人紧咬牙关，疯狂逃窜。
得益于对周围环境的熟悉，他们虽然速度远比身后的怪物要慢，但总能在关键时候逃命。
片刻后。
两人双眼一亮，像是看到了某种希望，再次加快脚步。
“唰！”
“唰！”
人影闪动，掠过狭小的街道，落在一处废墟之中，正自再往前狂奔，身形却不知为何突然一滞。
“怎么回事？”
“地上！”
“地上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吸住了！”
两人一脸惊慌，侧首朝着某处看去，还未来得及呼救，就被几道从天而降的黑影给笼罩。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上钩了。”
远处，一男子面露冷笑。
与此同时，手中法诀轻轻一引，那早就设好的陷阱当即激发，无数噬血草藤疯狂涌动。
眨眼功夫。
原地的两人和几头正在吞吃血肉的怪物，就已被尽数吞噬，仅留下些许白骨散落当场。
“源质！”
男子飞身靠近，捡起几枚源质，朝着同伴遥遥招手：
“两个幸存者就能有这么多收获，那间仓库里养的人，来个十几次，也是绰绰有余。”
“是啊。”一位女子跃至近前，面露不屑：
“真是好笑，只是给他们一些吃的，那群人就对大师兄感恩戴德，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哈哈……”男子笑道：
“把他们从怪物口中救下来，还有吃有喝，感恩戴德不是理所应当，不过就算他们发现不对又能如何？”
“一群二品、三品的凡阶，还能翻了天不成？”
“师兄说的是。”
女子点头。
……
植物园。
烈火熊熊，一株诡异的大树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不停挣扎，终究无力瘫倒在地。
烈焰焚烧过后，怪树留下几截青色木头，在火堆中翻滚。
不过没有人捡拾。
两批人马各持刀兵，如临大敌。
“贺兄！”
赤琼一脉的脉主马巍踏步上前，朝着对面遥遥拱手：
“这才进入世界碎片没几天，你就要与我等大打出手，难道就不怕以后的日子难熬？”
“你应该很清楚，最后几天才是关键！”
“这时候入手东西再多，最后保不住也是无用，看在往日情分上，马某委实不愿动手。”
“哼！”贺从龙低哼：
“这里是我们先发现的，马脉主自持实力强，就像强行霸占，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想要这里的源质宝药？”
他抬起手中的鳄龙刀，肃杀刀意奔涌：
“可以！”
“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就是！”
在他身后的几人，不发一言，只是齐齐拔出随身兵刃，遥指赤琼一脉众人，杀机冰冷。
马巍挑眉，眼神不由一沉。
赤琼一脉人多势众，有着十足的胜算，就算贺从龙也非他的对手，但这时候就拼个你死我活……
“何至于此？”
马巍眼神闪动，朗笑出声：
“地方是贺兄先发现的不假，但我等也出了力，而且在这世界碎片里，也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
“只有强者为尊。”
“这样！”
“我们拿八成，你们拿两成，如何？”
“对半分！”贺从龙声音一提，他显然也不是真的要拼命，此即顺水推舟，提出自己的要求。
“七三。”
“六四！”
两人不停试探，最终达成和解。
……
千佛山。
山脚。
一位灰衣长衫、眉心有着一道裂痕的男子背负双手，眉头紧皱，隔着薄薄的雾气朝那异变后高达千丈的山峰看去。
“没道理啊！”
男子音带疑惑：
“这种世界碎片，怎么可能会出现那么多这等存在？”
“千佛山！”
他略作沉思，迈步踏入山门位置，耳边当即响起万佛齐悲的佛诵，眼中不由显出恍惚。
“唔……”
迟疑了一下，男子摇头后退，再次看了眼面前高高的山峰，一个闪身，就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片刻后。
“呼……”
一处废墟下面，一老一少同时松了口气。
“艾德里安。”
白衣少年看向老者，直呼其名：
“你不是说，以你的实力，在这碎片世界几乎毫无顾忌，怎么三番两次带着我逃跑？”
“这次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黑铁巅峰，假的吧？”
“你不懂！”老者艾德里安翻了翻白眼：
“刚才那家伙身上的气息很恐怖，我甚至怀疑他早就发现我们，只不过懒得理会而已。”
“黑铁巅峰是强，但也不是无敌。”
“是吗？”白衣少年撇嘴，眼珠一转，又道：
“那人这么厉害，还害怕这山里的东西，岂不是说这千佛山里面藏有更厉害的怪物？”
“不错！”
艾德里安面色凝重，缓缓点头，侧首看向千佛山，眼神中更是露出畏惧：
“这里面东西十分恐怖，好在它们似乎不能出来，就不知融入墟界后会是怎么呀？”
“若是……”
“怕是一场大劫！”

第034章 故人之子
周甲走在前面，李洋、温岩跟在身后。
两人指出大概方向，周甲则在听风特质的帮助下，一一绕开路上的危险，朝目的地靠近。
得益于双耳灵动，再加上一路小心，他们几乎未曾遇到拦路怪物。
“大叔。”
沉闷的气氛，让李洋心里发沭，忍不住低声问道：
“在墟界，咱们地球人多不多？”
经由一夜的接触，两人已经从周甲口中知道了关于墟界的诸多尝试，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诡异的雾气。
恐怖的变异。
吃人的怪物。
这些都真实存在，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不多。”周甲声音缓慢：
“洪泽域以外，也有散居地球人存在，但绝不会多，他们能够活命就已勉强，不要指望能帮上什么忙。”
“况且，也没有办法联系。”
“那……”李洋抬头看了眼他，小声问道：
“在墟界地球人里面，大叔您的实力算是多强？”
“……”周甲认真想了想，直言道：
“我应该是最强的那一个。”
“啊！”
李洋、温岩同时面露惊讶。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自己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大叔，竟然是墟界地球人中最强的存在。
不，
应该说是最强地球人！
地球本土，不可能诞生这等超人！
“那……”
李洋张口欲言。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周甲声音平淡：
“我虽然是最强的地球人，但在洪泽域诸多强者之中，却排不上号，更别提墟界浩瀚，能杀死我的存在数不胜数。”
“莫说我，就算是洪泽域诸族，也随时都有可能灭亡！”
“啊！”
两人面色一白。
温岩喃喃开口：
“墟界这么危险？”
“墟界确实危险，对你们来说却也不是坏事。”周甲踏步前行：
“至少，处境不会比现在更糟。”
“说的也是！”
两人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他们这几个月，可谓朝不保夕，时时刻刻都是折磨，以后再差？还能比现在更差了？
“另外……”
周甲停下脚步，道：
“教你们一个道理，在这碎片世界，千万不要大意，更不要放松对任何外来人的警惕。”
见两人面露不解，他继续开口：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实力够强，就可以随意制造杀戮！”
“实力不足？”
“死了，也是活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猛然出现在侧方墙壁之前，左手握拳，朝着混凝土浇灌的墙壁狠狠一捣。
“轰！”
高有两人的墙壁轰然碎裂，其后一个蠢蠢欲动的人影如遭雷击，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唰！”
周甲身形再闪，出现在人影身旁。
单手轻轻朝前一探，待到止住身形，手中已经多了个脑袋，地上也多了一具无头尸体。
脑袋上双眼圆睁、目露惊恐，下面连着一根染血脊椎，鲜血哒哒滴落，场景分外骇人。
在李洋、温岩惊愕的眼神中，周甲随手扔掉头颅，熟练搜刮完尸体上的东西，面无表情继续前行。
“不必惊讶。”
“如果刚才我不动手，你们两个已经死了。”
至于他……
就算那人是位黑铁，且突然偷袭，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咕噜！
两人咽喉滚动，面色惨白，彼此对视一眼，急急跟了上去。
……
“就在附近。”
李洋手拿地图，对照着已经大变模样的道路，面上带着些许的不确定，挠了挠头道：
“肯定不远。”
温岩伸手指了指周甲，示意他不要多话。
李洋侧首。
就见周甲双眼紧闭，正自侧耳倾听什么。
片刻后。
周甲睁开双眼，选了一个方向踏步前行：
“走！”
……
……
……
某处高楼。
云霄、凤霄两女并肩而立，各持一柄宝剑，美眸含煞死死盯着阴影中慢慢走出的身影。
“许定！”
云霄声音尖利，怒道：
“你竟敢朝我们赤琼一脉的人下手，难道就不怕脉主报复，吴前辈若是知道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世界碎片通用的规矩，你们想以吴师道压我，却是大错特错。”许定冷笑：
“而且，只要我做的干净，谁人知道？”
“姓许的，你到底要干什么？”凤霄不喜多言，此即也忍不住面泛忿怒：
“我们姐妹自问从没有得罪过戮天阁，更未曾招惹过你，至于源质，都已经掏了出去。”
“你真要赶尽杀绝！”
“哼！”许定冷哼，面泛狰狞：
“怪就怪，你们与那姓周的掺和在一起，我家攸孙因为朋友被周甲所杀，许某自然要报复！”
“姓周的？”云霄美眸闪动：
“周甲！”
“你疯了，我们跟周甲什么关系都没有！”
“师姐。”凤霄面色阴沉：
“戮天阁的人都是疯子，别跟他那么多废话，我们走！”
说着剑诀一引，人剑合一，竟不是出手杀敌，而是化作两道剑光，洞穿高楼墙壁冲出。
她们两人虽有双剑合璧之法，却尝试过，远非对手。
自是有多远逃多远。
“走？”
许定冷哼：
“你们走得了吗？”
“许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声：
“阁下身为戮天阁执法使，何必无故牵连两个小姑娘，不如由在下领教许兄的高招？”
“嗯？”
许定挑眉：
“是你！”
……
……
……
三人在一片废墟中停下脚步。
周甲低头，看向地面一块被锁链缠住的厚重铁板，屈指一弹，引得铁板发出沉闷声响。
紧接着，下面传来些许异响。
“真的有人！”
李洋双眼一亮。
他很难理解，周甲是如何发现这下面藏着人的，若非对方指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下面的朋友。”
温岩则是趴在地上低吼：
“你们没事吧？”
“地球人？”通风管道内，传来一个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
“兄弟，快帮我们打开外面的锁。”
“快！”
“别等那群人回来了，回来就晚了！”
“嗯？”温岩、李洋闻言一愣，周甲已经弯腰抓住锁链，轻轻发力，锁链根根断裂。
“咣当……”
沉重的铁板被一把掀开，也露出下面那逼仄的空间，还有多达十余个蜷缩着的人影。
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储藏室。
空间仅有数平，挤着那么多人，只能彼此蜷缩乃至堆叠在一起，更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怕是吃喝拉撒，全都在里面。
“快！”
“快！”
眼见上面没了铁板封堵，下面的人无不面泛激动，急急从中爬出，彼此搀扶着站起。
其中一位身着保安制服的中年汉子更是急急低吼：
“快走！”
“不然来不及了。”
其他人同样一脸慌乱，拼命揉搓自己的酸麻的双腿，妄图快速恢复力气，离开这里。
“你们……这是怎么了？”李洋面带不解，随即声音一提，来到周甲身边，一脸兴奋道：
“别担心，我身边这位是从外面进来的高手。”
“哗……”
他话音刚落，场中众人齐刷刷后退，看过来的眼神更是惊恐、畏惧交加，更带有浓浓的恨意。
“外来人？”
保安大叔钢牙紧咬，双眼死死盯着周甲：
“你们别上了他的当！”
“这群外来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说是救我们，实际上是拿我们的命帮他们做事！”
“我的孩子……”
“他们都是魔鬼！怪物！他们把我们当畜生关在下面，只有用得着的时候，才会挑几人出来送死。”
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听到外来人这三个人，一干人无不双目圆睁，恨不得生噬血肉。
却又掩盖不住那股浓浓的惧意。
“啊！”李洋、温岩面色变换。
“我是地球人。”周甲倒是表情不变，淡然开口：
“只不过比你们早些年进入墟界。”
“地球人？”
“真的是普通话？”
“不会是……假的吧？”
一时间，从储藏室出来的十余人面色变换，有的面露惊讶，有的眼泛欣喜，有的则迟疑不定。
虽然地球人的身份让他们放松了些许心中的警惕，但这几日的遭遇，依旧让他们很难相信外来人。
“朋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你做的不地道啊，这群土著是我们先发现的，这般不声不响把他们放出来，问过我们没有？”
声音起初还在里许开外，音落之际已经来到近前。
五位来自玄天盟内门的弟子背负刀剑、大袖飘飘落地，眼带审视，来回打量着周甲。
“我记得你。”
其中一人伸手轻指：
“金煌一脉那个……，叫什么来着？”
他面露思索，随即轻拍双手：
“我想起来了！”
“周甲！”
“叫周甲是吧？”
周甲的体貌特征，在此番进入世界碎片的众多人中，也是极其醒目的存在，自然被有些人记在心里。
“不错。”
周甲点头，随手一指：
“这些人是我的了，你们可有意见？”
五人面色一沉。
他们可是玄天盟内门弟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表明来历，对方知道竟也丝毫不给面子。
这次遇到硬茬了！
“好！”
刚才说话那人眼神闪动，缓缓点头：
“在这里，谁强谁有理，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总要试试成色，不然我等也不甘心。”
“哦！”
周甲踏步走出，神情淡然：
“你们想跟我动手？”
“黑铁中期而已，别以为你跟独孤藏交过手，我们就会怕你！”五人中，唯一的女子手持长剑，直至周甲：
“接我一剑！”
音落，刺目剑光电闪而出。
一剑倾心！
很有诗意的名字，却是这一路剑法的杀招，剑光支持周甲心口，凌厉剑光让人难以直视。
“叮……”
长剑刺破护身罡劲，破开衣衫，扎入皮肉。
随即一滞。
遭！
女子双眼一缩，掌中长剑劲力爆发，整个就要抽身后退。
“呼！”
虚空一暗。
周甲五指握拳，悍然砸下。
同时，一股强烈到了令女子窒息的杀意从周甲身上成铺天盖地之势狂涌而来，这股杀意之浓烈，如有实质。
拳锋未落，呼吸就已一滞。
“救……”
女子惊叫，拼命把身躯缩成一团，剑尖点出千百道寒光，好似翻滚的刺猬朝后暴退。
“轰！”
拳锋砸落，剑光轰然碎裂，女子更是口吐鲜血重重砸在地面，半截身躯几乎瘫软成泥。
“师妹！”
“你找死！”
“杀！”
剩下的四人面色大变，齐齐冲来。
周甲面泛冷笑，左手轻轻一晃，背后的盾牌已经握在掌中，重盾隔空朝着身前猛砸。
五行天罡！
龙骨之力、巨灵之体、超凡武技，同时爆发。
“轰！”
虚空，陡起涟漪。
盾牌前方数十米的空气，像是被一柄重锤砸中一般，虚薄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甚至凝成雨滴。
一块钢板，被积压成薄如纸张的薄片。
而这股巨力落在人身上，直接让四人口吐鲜血，浑身骨骼寸断，四道身影齐齐跌落在地。
“……”
李洋、温岩双眼一缩，齐齐后退。
其他人同样面露畏惧，眼睁睁看着周甲收起盾牌，缓步来到场中唯一还在挣扎的人身前。
一脚踹下。
“彭！”
大地轻震，脚下的胸腹随之炸出一片血花。
“既然已经选择了动手，就不要留下活口，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背后会牵扯到什么麻烦。”周甲侧首，看向李洋：
“你，过来杀一个。”
“我……”
李洋面色发白。
他敢杀怪物，却从没有杀过人，而且无冤无仇，闻言下意识后退一步，摆手想要拒绝。
“我来！”
人群中，一人眼泛热切，从地上捡起一根钢管冲出，奔到一男子近前，狠狠砸了下去。
周甲挑眉，面泛冰冷，却没有阻止。
“当……”
巨震传来，下方重伤垂死的男子毫发无伤，他手中的钢管却被震飞出去，手掌鲜血淋漓。
“怎么会？”
他手臂震颤，眼中犹有惊惧，还未回神，就一头栽倒在地，生机消散。
“彭！”
沿着钢管涌入体内的源力，直接轰碎他的心口。
黑铁。
就算是仅仅只能呼吸，要杀一个凡阶低品，依旧是轻而易举。
“姓周的！”
地上一人怒吼：
“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拿这些低阶土著羞辱我等？”
“你敢杀我们，前辈不会放过你的！”
“我来！”
这时，温岩猛咬牙关，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斩向一人头颅。
“噗！”
人头滚落。
周甲面露笑意，伸手一指人群中有些畏畏缩缩的一个年轻人：
“你来！”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师兄的儿子。
梁性之！

第035章 大明星
“你真的是周叔？”
对于周甲，梁性之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见过两次，其后就再没有见过。
后来从父亲的口中，得知这位长辈离奇失踪，也未曾放在心上。
一来。
那时候他还小。
二来。
父亲很忙，也不会在儿子面前主动提及遇难的朋友。
这让他对周甲的印象更加模糊，但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体格这么魁梧、壮硕的长辈，不然不可能记不住。
“嗯。”
周甲点头，看了看自己高高鼓起的肌肉：
“练功练的。”
“这样……”
梁性之不疑有他，缓缓点头。
以对方的实力，没有道理骗他，现在想想，对方当年的离奇失踪，与今日的济城岂不是差不多？
提前几年进入墟界，应该是真的。
“大叔。”
这时，浑身冒着热汗的李洋走了过来：
“尸体已经处理好了。”
说着，眼带艳羡看了眼梁性之。
击杀一位黑铁，虽然因为杀的是人，得到的源力远少于怪物，他的修为也攀升至六品。
而梁性之，杀了两位黑铁，直接从二品进阶六品巅峰。
这全赖于周甲认识。
他与温岩最先抱到大腿，才有这等机缘，却比不得关系户，这点看来在哪都不能避免。
至于其他人……
态度则有些模棱两可。
他们即希望周甲能带来安全，又畏惧他的下手狠辣，更是担心他眼睁睁看着一人被杀也无动于衷的心态。
“你们有什么打算？”
周甲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自己，转过身，扫眼众人：
“济城彻底融入墟界，还有几个月，接你们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来，这段时间你们打算躲在哪里？”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
“周叔。”
梁性之仗着两人的关系，小声开口：
“您不跟我们一起？”
其他人也是面色变换。
周甲的体型极具压迫力，更杀人不眨眼，还见死不救，很不讨喜，但实力放在那里。
有他在，接下来的时间其他人也能过的轻松些。
而且怎么说也是地球出去的，比此前遇到的外来人要和善许多，虽然长的吓人，至少没用他们的命当饵钓怪物。
“我不可能一直守着你们。”
周甲声音冷漠：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众人闻言，无不是心头一沉，但见周甲的态度不容置喙，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那个……”李洋想了想，试探着开口：
“大叔，能不能先带我们找点吃的东西？不然的话我们就算有藏身的地方，怕也会饿死。”
“吃的？”周甲若有所思：
“可以。”
“呼……”
闻言，一群人不由松了口气。
“我知道一个地方！”梁性之突然双眼一亮，道：
“那里有足够的食物，还很安全，周叔不妨把我们带到那里去，我们等着人来接。”
“哦！”
周甲挑眉：
“哪里？”
“我在巡逻队的时候，打听到的一处地下酒庄。”说到这个位置，梁性之的呼吸变的急促：
“晓倩也在那里！”
刘晓倩，
是他女朋友。
……
……
……
聪明人总是善于利用群体的力量，尤其是有着足够的地位后，更加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有其极限。
某些团体的聚集，也就自然而然。
……
夜色下。
诡异的蝙蝠发出凄厉怪叫。
特殊的感知方式，让它们能轻而易举找到某些隐藏在暗处的猎物，然后呼唤族群，展开猎杀。
“哗啦啦……”
翅膀震动，肉眼可见的声波轰向废墟，好似炮弹犁地一般，地面上炸开一道道烟尘。
这些异变后的蝙蝠，本身能力呈千百倍加持。
往日探路的音波，也成了杀伐利器。
几道人影，从废墟中狼狈穿出。
“分开逃！”
一位五品武者大声高喊：
“能逃一个是一个！”
其他人一声不吭，咬紧牙关各自选择一个方向狂奔，身后的刺耳叫声，甚至让人不敢回头。
“唳！”
尖啸声中，一只蝙蝠绕到一人前方，双翅一收，好似一根利箭直直插入那人的左眼。
极致的速度，让它轻而易举刺破柔软的眼球，扎进颅骨。
“噗呲呲……”
“彭！”
头颅暴碎，红的、白的脑浆四溅，蝙蝠兴奋怪叫着从中飞出，而那尸体踉跄奔出数步后才栽倒在地。
不远处。
几十头蝙蝠汇聚在一起，齐齐喷出肉眼可见的音波。
“噗！”
音波轰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巨大的力量直接让那人原地暴碎，就连骨头都炸成骨茬，尸骨无存。
一个个逃亡之人接连丧命。
同伴的惨叫、哀嚎一一入耳，也让最后一人面色惨白，眼露惊恐，最后尽数化作绝望。
“畜生！”
就在这时，一声闷喝响起：
“滚开！”
平地陡起狂风，狂风化作龙卷，撞向空中的蝙蝠，把成群结队的蝙蝠轰的七零八散。
“风！”
“利刃！”
黑暗中，一人手持一人高的法杖缓步行出，轻轻顿地，无数道薄如蝉翼的风刃狂飙而出。
风刃掺杂在狂风中，所过之处，那些喜食人血的蝙蝠闪避不及，好似雨落般纷纷坠地。
不过眨眼功夫，场中就是一静。
独留下满地的尸体、狼藉。
“土著。”
一人迈步靠近，低头看向瘫倒在地拼命喘气的幸存者，摇了摇头，伸出法杖轻指对方眉心。
法杖闪烁幽幽光晕，幸存者的双眼也渐渐模糊。
来人放低声音，慢声开口：
“除了这里的人，你还知道哪里有幸存者？”
悠悠之上在脑海里回荡，幸存者双眼迷茫，像是沉迷在法杖绽放的光晕中，呆呆开口：
“地下酒庄。”
“找到休息的地方了。”
手持法杖那人面露微笑，朝着后方一道道身影打了声招呼。
“带我们过去！”
“是。”
……
……
……
“就是这里？”
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地下入口，周甲眼带探寻。
“不错。”
梁性之面泛激动：
“这里原本是一家工厂废弃的地下仓库，后来被人买下改装成夜场经营，可惜经营不善再次转卖。”
“最后落到一位富人手里，改成了地下酒庄。”
“血月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有人在这里储备了大量物资，包括水和食物，听说足够上百人生活一年有余。”
“嗯。”
周甲点头。
如果真的物资充裕的话，虽然距离血月现世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应该还有不少剩余。
“哒……哒……”
台阶满是污垢，踏上去像是踩在粘稠的液体上，两侧随处可见一具具尸体。
有的是人，有的是怪物。
不时还有金属光泽反射寒光。
“站住！”
刚走没有几步，下方黑暗中就传来低吼：
“这里不欢迎外人，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周甲回头，看向梁性之。
“这里确实不欢迎外人。”梁性之面露讪讪：
“当时我来的时候，只有女人可以进去，晓倩……晓倩跟着我不安全，和她闺蜜一起下了酒庄。”
“我……没进去。”
他眼神闪烁，声音更是有些飘忽，似乎当时的遭遇让他有些难以启齿，更带着股愤恨、不甘。
“知道了。”
周甲转过身，继续朝下行去。
这一次，下方没有再次传来威胁，而是几十道乌光从墙壁射出，交错成网把他尽数笼罩。
下面的人，竟是直接下杀手！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
这些简单的机关，对于凡阶武者还有些作用，但对于周甲来说，几乎没有丝毫感觉。
不过这里倒下那么多怪兽尸体，显然下面的人手段不止于此。
“噗……”
一股白烟从下方喷出，烟气所过，大块大块的石头表层开始剥离，地上的尸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毒烟？
腐蚀！
麻痹！
……
周甲眼神微动，稍稍提了些行去，脚下的速度却并未有丝毫变缓。
“唰！”
“轰！”
高爆弹在不足两方的空间爆开，极致的高温让空气都发生扭曲，粘稠的火焰更是把周甲团团包裹。
这等攻势，已经足够威胁到初入黑铁的强者。
奈何……
“崩！”
好似弓弩震颤的声音响起，周甲大腿筋肉一颤，两千多斤的重量就像出膛的炮弹轰出。
一个眨眼，就出现在酒庄大门。
大门通体以合金锻造而成，防御力堪比银行保险库，死死拦在狭小的通道之前，也难怪能在这末世坚持那么久。
“开门。”
周甲停下脚步，淡然开口：
“如果不想这扇门毁的话，就打开门，我不想杀人。”
“……”
里面一片沉默，无人应是。
“呵……”
周甲摇头，单手抬起，轻轻按在大门之上。
“崩！”
“嘎吱……”
“嘎……”
古怪的声响，从合金大门上传来，也让里面隔着特制水镜看到这一幕的人面色大变。
“他……他不会真能打开门吧？”
“不可能的！这扇门经过特殊定制，就算是大炮轰击也不会受损，人力不可能损毁！”
“但……，万一不是人哪？”
场中一静。
从刚才的情况看，对方虽然说的是人话，但更像是一头怪物，甚至可能比怪物还要恐怖。
“轰……”
“轰隆隆！”
震颤不大，却把整个地下酒庄尽数囊括在内。
一群打扮时尚、靓丽的男男女女面色惨白，双目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大门一点点朝内凹陷。
直至……
“咔嚓！”
一双大手贯穿足有两尺厚的合金大门，好似巨灵神一般的人影把大门朝着左右分开，带着沉重的威压一步步踏入。
“咕噜……”
有人咽喉滚动。
更多的人则是一点点后退。
周甲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扫眼场中众人，眉头下意识皱起：
“这里谁管事？”
从工厂仓库，到地下夜场，再到富人酒庄，这处基地几经转手，入手之人无不非富即贵。
这点从装修也能看得出来。
也许是因为在地下。
装修风格没有选择保守，极尽奢华之能，更是后来添置了各自花红柳绿，好似重回夜场。
这里的人也不像外面的幸存者一样，浑身肮脏恶臭。
一个个打扮靓丽，发丝顺滑、皮肤光洁，只不过精气神透着股让人不喜的颓废感。
尤其是那仅能裹住私密处的衣衫，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的动作，更是让他皱起眉头。
面对他的问话，众人眼神闪烁，悄悄看向其中一人。
更是有人小声开口：
“孙……孙老板。”
周甲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人群中那明显较为壮硕的人影，凡阶七品的气息映入感知。
七品？
看来运气不错。
从那粗糙的皮肤、满声老茧的手掌看，这位孙老板极有可能并非什么老板，更像是洪泽域最为常见的苦力。
对此，周甲并不感到意外。
在这末世之中，个人的实力有着天壤之别，自然是强者为尊，从来不看以前的财富全力。
不论孙老板以前做什么，现今都是这里的话事人。
“朋友。”
孙运咽喉滚动，表情扭曲：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只是暂时管着这里，不出乱子，您来了这老大自然您来当。”
说着，伸手让开身后的位置。
一个巨大、可以当床的椅子映入眼帘，其上铺着不知名兽类毛发所制软铺，饰以金玉。
嗯……
它不止可以当床，怕是当过不少次床。
“跪下。”
周甲收回视线，落向孙运，声音冷淡：
“就当是为刚才的是道歉。”
“……”
孙运嘴角抽搐，看着周甲越发冰冷的眼神，还有身旁那一个个看戏的目光，缓缓弯下腰。
“噗通！”
他双膝跪地，闷声开口：
“抱歉，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不该朝您出手。”
“你很幸运。”周甲踏步行来，垂首开口：
“若非我也是来自地球，你已经死了。”
这点毋庸置疑。
若非看在同为地球人的份上，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晓倩！”
这时，梁性之的声音响起。
却是外面的一行人也跟着进了酒庄，梁性之一眼就认出人群中一位打扮时尚的女子。
急匆匆奔了过去。
不曾想。
刘晓倩见到他却是面色微变，身体下意识朝后一退，缩在身旁一位男子身后，更是避开他的视线。
“晓倩。”
梁性之一呆，伸出去的手停在原地：
“你……你怎么……”
“是大明星孙婷！”
“那位新生代玉女掌门人，因为演奏会困在济城，她竟然没有死，还一直都藏在这里？”
这时，后面的人也发现了什么，窃窃私语声响起。
唯有温岩，察觉到周甲的表情有些不对，面露凝重，更是把背后的斧盾悄悄拿在手里。
这一路上，不论是白绸行者、各种怪物，还是那五个外来人。
周甲最多拿出盾牌。
现今……
竟然握住了双刃斧！
温岩心头一惊。

第036章 选择
女明星！
而且还是最为顶尖的明星，演艺、歌唱事业齐头并进，更是致力于慈善，清纯善良同在。
真假，没人知道。
名声，却是确凿无疑。
一时间，就连心乱如麻的梁性之也被吸引了过去，侧首看向人群中那如天鹅般俏立的倩影。
孙婷？
那位年纪轻轻就出演过好几部古装电视剧的大明星？
入眼可见，皮肤吹弹可破，丹凤眼摄人心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脸若莹盘。
在这美颜遍布的时代，这位女明星本人竟是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梁性之呼吸一促，心跳也随之加快。
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尤其是对于情窦初开、未经历练的年轻人来说，更是如此。
面对众人的围观，孙婷似已习以为常。
面色冷清，不苟言笑，与电视上的清纯可人截然不同，不过反到更增几分别样的韵味。
她的视线，只看向周甲，也与温岩一样，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拧眉朝入口处看去。
“哒……”
“哒哒……”
好似精准丈量过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越来越近。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撕裂开来的大门之外，缓步靠近，无声的威压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看来……”
一位身着大红长袍，头戴发簪，容貌英俊，举手抬足间带着股散漫随意的男子慢声道：
“我们来晚了一步。”
“姚公子。”看清来人，周甲眼神微动：
“是你。”
玄天盟内门有几大家族不易招惹，姚姓就是其中之一。
面前的这位姚公子就出自姚家，修为虽非黑铁巅峰，却也是此行较为引人瞩目的几人之一。
“我记得你！”
姚黯目视周甲，眼眉微挑：
“金煌一脉的周甲，阁下这等体格真是让人过目难忘，也就在贝洛人面前不怎么显眼。”
“承蒙厚爱，竟然认的在下。”周甲扫眼来人，慢声开口：
“若是诸位看中了这里，周某这就带人离开。”
来人并非姚黯一人，后面还有十几位，其中只是黑铁后期就有三人，他虽自傲却也有自知之明。
真要动手，自己应该能够保住性命，但场中其他地球人当无一能活。
“带人离开？”
有人挑眉：
“怎么，朋友打算把这里的人当做你自己的私产？”
“唔……”周甲眯眼：
“你有意见？”
说话间，他身上气息勃发，手中斧盾闪烁丝丝电光，无声的闷雷轰鸣在感知中回荡。
偌大酒庄，似乎也像是处于波涛汹涌的浪潮之中，起伏不定。
“啪！”
“啪啪！”
姚黯轻击双掌，眼带赞叹：
“果真不愧让独孤藏吃亏的人物，周兄弟以区区黑铁中期之力，竟能引动雷霆之力。”
“佩服！佩服！”
他收起双手，背负双手，朗笑道：
“一群土著贱民，既然周兄想要，留着自无不可，不过带着这么多人，在这世界碎片怕也艰难。”
“不如这样！”
目视周甲，姚黯道：
“我等正好要找一处歇息之地，供无心厮杀的朋友歇息、交流，这个地方正好合适。”
“地方有了，也要有人照顾。”
“这些人，就让我等出钱雇下，这段时间当做仆人侍候如何？”
他的话，也让场中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周甲眼神微动。
他看得出，对方不打算放人，至少暂时不行，而如果真要动手，他势单力薄也保不住其他人。
至于当仆人……
“好。”
周甲收起斧盾，面露微笑：
“姚公子既然开了口，周某岂有不允的道理，不过这些人我还有用，若是有那里做的不足，还望多多包涵。”
“哈哈……”
姚黯朗笑：
“当然，我等岂是滥杀之人，姚某怜香惜玉可是出了名的。”
说着，伸手朝人群中的女明星孙婷一指：
“你，带我找个住处。”
孙婷美眸闪动，先是看了眼周甲，见对方不为所动，才俏生生垂首，朝着姚黯开口：
“公子请随我来。”
演过诸多的古装剧，她对这等‘贵公子’，自也有些了解，就算是假的有些也通用。
与清纯的相貌不同。
她的声音带着股媚意，却非有意做作，浑然天成，反到更加有诱惑力。
“嗯。”
姚黯点头，踏步前行。
不论是他还是周甲，乃至于其他人，对于孙婷的长相都不甚在意。
美，
不可否认。
但洪泽域的美人多得是，而且因为源力洗练肉身的缘故，大多皮肤紧致、气质不凡。
甚至就连族群都不一样。
对于黑铁高手来说，类似级别的美人并不稀奇。
而且墟界人更加崇尚力量，柔韧的美感还可以接受，而太过纤细柔弱的体型，委实不在大部分人的审美点上。
反倒是孙婷时尚、靓丽的装扮，似保守、似诱惑，对于姚黯来说有一种奇特的新鲜感。
有了开始，接下来就容易许多。
外来人一一选择住处，让曾经霸占此地的地球人准备酒水、吃食，这里的淋浴设备之类的东西，也让不少人惊奇。
虽无大用，却颇为方便。
只能说。
这个世界的土著，对于如何享受别出心裁。
“大叔。”
李洋压低声音，暗暗以眼神示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甲面无表情：
“这种事，你们以后也要习惯，实力不足永远都要低人一等，墟界从没有躺平一说。”
“晓倩！”
“晓倩，是我啊！”
“你干什么？”
“滚开！”
“彭！”
这时，不远处的争吵，让两人侧首。
却见梁性之不知为何已经跟另外一个男子厮打在一起，六品巅峰的他明显处于上风。
“别打了！”
“别的了！”
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面露惊慌，在一旁连连劝阻，甚至抱住梁性之的胳膊，拼命大喊。
从他人的窃窃私语中，也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梁性之、刘晓倩是男女朋友，不过前段时间刘晓倩和闺蜜进入了酒庄，梁性之却没能进来。
酒庄内的氛围不太好。
男女关系有些混乱，刘晓倩也算洁身自好，但碍不住有人用强，闺蜜不久之后就跟几人搞在一切。
刘晓倩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名叫常无名的人，护着她不受其他人起伏，更是日久生情。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
但很明显。
刘晓倩已经忘记了梁性之这个‘前男友’，对常无名死心塌地，就是前男友找来也不愿回去。
两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就打了起来。
“常无名是警校生，后来托关系做了女明星孙婷身边的保镖，实力不错，这才能护住刘晓倩。”
“不过仅有五品的修为，明显不及梁性之。”
相差一品，实力差距就远远拉开。
即使常无名格斗技巧不错，但不懂得运用源力，更不会涉及源力运转的武技，就不能越阶而战。
只不过眨眼功夫，就被打成猪头。
“啊！”
在刘晓倩的竭力制止下，常无名挣扎着爬起，满嘴血沫咬牙怒瞪梁性之：
“姓梁的，有种你就打死我！”
“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怒目圆瞪，咬牙怒吼，勃颈处青筋高鼓，若非被刘晓倩死死抱住，怕是已经冲了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
梁性之猛的从一旁抽出一根钢管，眼泛血丝：
“杀人！”
“老子不是没有杀过！”
“梁性之，你要干什么？”刘晓倩扯着嗓子大吼：
“你要动手，就先杀了我！”
同时死死拽住常无名，叫道：
“你疯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两个男人同时一僵。
梁性之一脸不可置信，身形踉跄后退，手中的钢管更是当啷坠地；常无名则是牙关紧咬，死死盯着梁性之，缓缓垂下头。
周甲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转过身。
……
……
……
花房。
玻璃穹顶，优质泥土。
这里以前应该是某位喜爱花草的人，精心设计的花房。
奈何。
异变不止发生在人身上，花草同样变的诡异，这里的植株早就变成噬人怪物，吞噬了以前精心照料自己的主人。
周甲来的时候，几十根噬人毒藤齐齐穿出，若是凡阶武者，怕是来多少都要死多少。
而今。
毒藤早已被雷霆扫荡一空，留下的源质收进了乾坤空间。
而原来的地方，则是长满了各种源质宝药，虽然形貌狰狞、可怖，药效却是丝毫不减。
这里位于废墟之中，深埋地底，仅有少许通风口。
隐蔽的位置，也让他人不易发现。
“咔嚓……咔嚓……”
周甲手拿镰刀，熟练的收割源质宝药，把一摞摞成熟的宝药放在一旁，面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片刻后。
除了少许特殊宝药还可增加年份，其他已经无法借助灵雨术的宝药，都被尽数收割。
收起宝药，再次种上种子，以灵雨术浇灌。
“唰！”
人影卷走宝药，消失不见。
半日后。
某处大厦中的房间里。
周甲拿出杵臼、药秤等物，熟练的处理药材，然后把处理好的药材放入药炉中煎熬。
最后，把熬好的药膏一粒粒搓成药丸。
“呼……”
看着面前整齐码放的几十粒源质宝药，周甲面色一松，眼泛希冀，随手捻起一粒放入口中。
“咕噜！”
咽喉滚动，丹药入腹。
下一瞬，
一股温和又醇厚的源力，就从丹田位置涌出，涌向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如泡在温泉之中，浑身暖洋洋软绵无力。
源质宝药！
进度迟缓的神煌诀，也随之松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进。
时隔许久，终于再次体会到修为飞速增加的感觉，周甲浑然忘我，全身心投入其中。
破六关。
已是指日可待。
……
……
……
“嘶……”
常无名嘴角抽搐，咬牙切齿，却不敢多吭一声。
“谁让你又去找梁性之的晦气。”
刘晓倩翻了翻白眼，拿酒精轻轻擦拭他身上的创口：
“我听说，他现在已经有七品合力的修为，我就算拿着刀朝他身上砍，都砍不破他的皮。”
“你别惹他！”
“你以为我想招惹他？”常无名趴在地板上，冷哼：
“地方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已经处处躲着他，但他每次都对我冷嘲热讽。”
“我要是能忍，当初也不会被开除警校！”
“你是怨我了？”刘晓倩狠狠拍了一下他的伤口，冷声道：
“那受了伤别到我这里来。”
“嘿……”常无名嘻嘻一笑，伸手摸了一把刘晓倩大腿：
“你是我老婆，我不来找你找谁？”
“去你的！”刘晓倩轻拍一下，面露正色：
“说真的，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一天天提心吊胆的，总害怕你会被梁性之打死。”
“是啊！”常无名轻叹：
“我死不死无所谓，你们娘俩以后怎么办？”
“算你有良心。”刘晓倩翻了翻白眼，道：
“我们找其他人投靠吧？”
“梁性之这次攀上高枝了，那周甲竟然是他父亲的朋友，就算出去后我们也要受欺负。”
常无名眼神闪动，他当然知道梁性之与周甲的关系，现在梁性之可是幸存者里的大红人。
那周甲随随便便给他点东西，就让他成为了七品。
“你的意思是……，其他外来人？”
常无名音带迟疑：
“姓周的虽然待人冷漠些，但终究是从地球出去的，其他人对我们的态度，更加糟糕。”
“你看那孙婷，以前多出名的大明星，为了攀上姚公子，现在就跟个陪房丫鬟似的。”
“连丫鬟都不如！”
“总有例外。”刘晓倩低声开口：
“我观察了几天，有位叫张式的外来人，对我们的态度还可以，也许可以尝试一下。”
“你别看姓周的在我们面前很厉害的样子，在那些外来人面前，不还是老老实实的？”
“唔……”常无名眯眼：
“张式，我感觉那人古古怪怪的。”
“嘘！”刘晓倩压低声音：
“别那么大声，万一被人听到就糟了。”
“我知道。”常无名还是有些拿不定注意，毕竟跟着周甲，是绝大多数地球人的选择。
去了墟界，也有老乡在。
若是跟着其他外来人，先不说对方的态度如何，单单远离熟人，就让他有些不适应。
关键是……
跟着周甲，就算他坚持不住，刘晓倩不会有多大影响。
其他人则未必。
“常无名！”
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该你出去巡逻了，梁大哥安排的！”
“艹！”
常无名钢牙紧咬，狠狠捶地。

第037章 六关
神煌诀第六关，
开！
伴随着一道无声的震颤，周甲只觉自己咽喉处一个横隔多年的喉骨消融，周身气息随之一畅。
足、根、脐、腹、心、喉，六关皆破，这意味着目前的他距离黑铁后期，仅需一步。
源力奔涌奔涌，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无时无刻不被冲刷锤炼，甚至就连锁脉血线也产生松动。
龙虎玄胎虽然依旧遭到封禁，但对肉身的恢复力，已经有了些许加持。
“有没有足够的源质宝药，修为进度，果真是天壤之别。”
周甲睁开双眼，长吐一口浊气。
他的条件可谓得天独厚，有着诸多bug加持，就算是玄天盟内门的天之骄子，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唰！”
身形一闪，在原地消失不见。
……
地下酒庄人来人往。
不止当日来的姚黯等人。
姚公子的名声，引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人，这里俨然成了外来人一个聚会交流的据点。
周甲要去各个种植灵药的地方施法、收割，更要炼丹、服药修炼，在酒庄的时间极少。
一段时间没来，这里赫然大变模样。
大厅。
熙熙攘攘。
有的摆摊售卖源质，有的择地小声议事。
更有的三五成群，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搜寻源质，或者呼朋唤友，准备猎杀某头怪物。
几十位济城碎片世界的幸存者穿插其间，端茶倒水，听候吩咐，权当招呼客人的小厮。
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轻心。
这里的外来人看似体型与地球人相仿，但一个个实力恐怖的骇人，搓铁如泥易如反掌。
稍不顺心，随手给一巴掌，可能就要丢掉性命。
但就算如此，面对这些‘外来人’、‘冒险者’，有些事也难以避免。
一声惨叫，打断了场中的喧哗。
“啊！”
“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诉说着地上那人所受的痛楚。
诡异的蓝火在身上焚烧，没有灼烧衣衫，却焚烧骨髓、内脏，直至把人烧成一滩血水。
惨叫声，持续了十几个呼吸。
时间并不长。
但对那遭受折磨的人来说，每一个呼吸都意味着惨不忍睹的折磨，这就是九阴鬼火的特质。
“白兄，何事如此恼怒？”
一位容貌艳丽、身着彩裙的女子起身娇笑：
“把九阴鬼火用在一个凡阶身上，太过浪费了吧？”
莫说凡阶。
就算是初入黑铁的高手，被这一招击中，也是神仙难救，可见动手之人的怒火之盛。
“哼！”
白矩冷哼：
“这个混账不长眼睛，差点打坏了我的三色宝盅，让他死的这么轻松，已经是便宜他了！”
“白兄。”有人沉声开口：
“杀人能泄一时之忿，却于事无补，再说你的东西并未受损，反到可能得罪此间主人。”
“此间主人？”白矩回头：
“莫不是姚公子，区区一个凡阶，我去道个歉就是了。”
“嘻嘻……”彩裙女子娇笑：
“白兄说错了，这里虽是姚公子说了算，但这些土著却属于另外一人，那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哦！”白矩挑眉：
“哪位？”
“周甲。”彩裙女子面色收敛：
“奔雷斧周甲。”
“此人虽然仅有黑铁中期的修为，但天赋异禀，实力不亚黑铁后期，尤其肉身之力极其惊人。”
“是他！”白矩面色一松：
“略有耳闻。”
进入这个碎片世界已经一个多月，真正有实力的大多都被人熟知，奔雷斧周甲也不例外。
以黑铁中期的修为，硬生生与一干后期高手并列，也算不大不小的奇闻。
不过只要不是最顶尖的那几位，白矩并不惧。
毕竟他也是黑铁后期。
“白兄。”
有人小声开口：
“前段时间也有人在这里杀人，但……”
“但什么？”
“那几人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虽然没人明说什么，但大都猜测可能是周甲下的手。”
白矩双眼一缩，随即冷笑：
“睚眦必报，到是名副其实，不过为了几个区区凡阶土著，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奔雷斧周甲，来自这个世界。”有人给出还算合理的答案：
“而且，白兄杀的人，似乎还颇受周甲看中。”
“原来如此！”
白矩了然。
……
……
……
“李洋死了？”
周甲刚刚回到地下酒庄，就听到这个消息，刚刚破开六关的好心情，也蒙上一层阴霾。
李洋。
那个有些话痨、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死了。
被人杀死了！
在这个碎片世界，死人再正常不过。
对于死人，乃至身边的人死，周甲也已经习以为常。
刚刚进入墟界的时候，与他一同熬过新手期的人，不论亲疏远近，目前还有谁尚在？
李洋的死，也只是让他心中浮起些许涟漪，随即就恢复平静。
“谁做的？”
“周叔。”
梁性之小心翼翼抬头，张了张口，却不敢指名道姓点出是谁。
“是我！”
这时，正自与人交谈的白矩听到消息，从人群中站起，隔空朝周甲看来，眼神冰冷：
“你想做什么？”
“烁青宫白矩？”
“正是。”
此番进入世界碎片的黑铁巅峰就那几位，黑铁后期也屈指可数，烁青宫白矩他自不会不识。
“原来是白兄。”
周甲拱手，声音不起波澜：
“这里毕竟是周某与姚公子立的场子，为的是方便同道交流，白兄随意杀人，似有不妥。”
“一个区区凡阶……”白矩面露不屑。
“他是我的人。”周甲开口：
“白兄总要给个交代吧？”
“也罢！”白矩冷哼，想了想，随手扔过来一个布袋：
“卖你一个面子。”
“啪！”
周甲伸手接住扔来的布袋，也不打开去看，朝着对方点头示意，面上的敌意也悄然收敛：
“多谢。”
“哈哈……”白矩见状朗笑：
“是我一时冲动，本来不至于此，若是知道他是周兄弟你的人，留他一条狗命也无妨。”
周甲点了点头，也无二话，转身告辞，
随着两人的彼此退让，原本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散去。
玄天盟和其他外来人对此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周甲再如何强势，白矩也不是吃素的。
为了一个区区凡阶，除非是疯子，不然不可能拿自己的命与没有把握的人生死相博。
更何况。
这里还有姚黯，有其他外来人，有很多与白矩关系不错，反到周甲可谓是孤家寡人。
给个面子，此事也就罢了。
至于本地的幸存者，无不是接连低头，虽然没人会对此说什么，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虽有靠山。
但目前来看，这位靠山并不如何强势，甚至有些让人失望。
至少。
在这些外来人中，周甲的地位并不算多高，从他人的话里话外，也能听出对周甲的轻视。
这也让一些原本有着其他心思的人，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
……
……
“呸！”
常无名张口一吐，吐出血沫泥土混杂的浊物，看了眼身旁倒下的一头牛犊大小的老鼠，咧嘴一笑。
“六品！”
握了握手掌，他面露振奋：
“我也是六品了！”
六品在这碎片世界中的外来人眼里，自不算什么，尤其是只有修为、没有武技的六品。
论真正的实力，甚至还不如掌握武技的四品，乃至三品。
但他从外来人的口中得知，墟界、洪泽域并非所有人的实力都如这次进来的外来人。
恰恰相反。
‘黑铁’强者是少数，凡阶才是绝大多数，有很大一部分人，实力仅是凡阶的低品。
而身为‘新人’，在世界碎片融入墟界之前，是修为进步最快的时候。
若是他能在这次的碎片世界内成就八品，或者把那门叫做三阳交汇的功法修炼入门，那么……
名叫张式的外来人，就答应收留他和刘晓倩。
八品？
拼了！
眼神一凝，常无名握紧手中的骨剑。
相较于地球原有的钢筋、刀具，反倒是以变异怪兽尸体骨骼磨成的骨剑，更加锋利。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常无名身躯一僵，猛然回头，体内源力有序转动，眼带谨慎看向来人：
“周大叔。”
“嗯。”
周甲点头，慢步行来，再次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巡逻。”常无名木着脸，冷声开口：
“为了防止驻地内的‘贵客’不受惊扰，我听梁性之的吩咐，巡察周围是否有怪物。”
“哼！”
他轻哼一声：
“托他的福，我现在也是六品了！”
常无名虽然不懂武功，但从小与人斗殴长大，在警校更是学过杀人技，实力放在地球人中不容小觑。
再加上些运气，已成六品。
“六品？”
周甲垂首审视，不知为何，眉头微微一皱：
“你的功法……”
“算了。”
摆了摆手，他淡然开口：
“外面太过危险，不是你们能出来的，回去吧，这附近没有怪物，暂时不需要巡逻。”
“是吗？”常无名不为所动：
“我还是在附近转转为好，不然的话回去也要被人问东问西，想来大叔也不会帮忙说话。”
直到此时，周甲才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对劲，也许是对于弱小者的不在乎，方才有此倏忽。
酒庄里的幸存者不论心中做何想法，面对他的时候，大都毕恭毕敬，乃至音带感激。
唯有这人，不一样。
“唔……”
周甲眯眼，像是想到什么，伸手一指常无名：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跟梁性之抢女人的人，叫常无名是吧？”
这个名字有些独特，不然他还真记不住，或者说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把这群人放在心上。
“是我！”
常无名后退一步，眼带敌意：
“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是梁性之父亲的朋友，也很强，不过你要是想让我离开晓倩，那是做梦！”
“对强者显露敌意，无智且鲁莽。”周甲摇头，伸手朝着他缓缓点去，无形的压力让常无名难以动弹：
“实力不足，心有不忿，不妨暂且隐忍，他日实力足够再加倍报复不迟，你太过冲动了。”
常无名身躯颤抖，紧咬牙关，妄图从那无形的威压下面摆脱出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手指越来越近。
绝望，
在心头浮现。
他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想做，还有未曾谋面的儿子没有见到，还有远方的亲人惦记。
“哒……”
一根尖刺被周甲双指夹住。
手腕轻轻一甩，尖刺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把一头类似壁虎一样的东西钉死在墙壁上。
他并未要杀常无名，只是看到了某头小东西而已。
“你在后悔？”
周甲收回动作，垂眼道：
“害怕死？”
“……”
常无名面颊肌肉抽搐，闷声开口：
“我确实怕。”
“怕死不是坏事。”周甲淡笑，声音突然一顿，轻轻摇头，眼露沧桑：
“也许是年纪大了，我以前没有那么多话的。”
说话间，他转过身，道：
“作为比你们提前一些年进入墟界的前辈，告诉你一个经验，那就是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什么？”
常无名一愣。
……
就在这时，一阵呼救声从不远处的街道上遥遥传来。
“救命！”
“救命啊！”
云霄面露惊慌，沿街狂奔，被追杀至今，她已经忘了大声呼喊会引来危险，只求保命。
“许定，我说过跟那周甲不熟，你跟他有仇就找他去报，缠着我干什么？”
在他身后，黑发黑衣的许定面色不变，身如鬼魅闪烁，凌厉的杀意如有实质死死锁定云霄。
“怪就怪你认识周甲，我即暂时找不到他，杀了你一样能稍解我心头之恨，你自认倒霉吧！”
低喝声中，一道漆黑剑光隔空斩向前方狼狈的倩影。
纯粹的黑色，好似死神的镰刀，带着股斩灭一切生机的肃杀之意，望之让人心头发寒。
戮天七绝剑！
这是玄天盟内门戮天阁传承剑诀，品阶之高，远远超出小琅岛的三功六法。
“啊！”
云霄惊声尖叫，狼狈闪躲，虽然躲开了这一击，却被人追到近前，眼看就将命丧剑下。
“噼啪……”
就在这时，一道电光浮现。
瞬间。
把许定笼罩。

第038章 围杀
紫雷刀法在小琅岛传承二百年有余，一直到了雷霸天的手中，才算是真正发扬光大。
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创出了‘天打五雷轰’一式。
天打五雷轰的威能确实不弱，却仅是一招，算不得一套完整武技，只能算程咬金的三板斧。
而在周甲手中，这一路武技才得以圆满。
五雷斧法运转五行，斧法威能增加，更有源星特质：五雷加持，但凡雷法所属威能倍增。
六品巅峰的雷霸天，能刀斩郭悟断。
若是见到此时不过初入六品的周甲施展的五雷斧法，也要自愧不如！
五色雷光当空交织，无声而沉闷的轰鸣在感知中回荡，恐怖的毁灭之力，当头砸落。
许定身躯一僵，死寂的双眼也不由浮现一抹涟漪，惊讶、畏惧、忐忑……，一闪而过。
下一瞬。
灭绝一切的死意涌现。
“铮！”
戮天式！
漆黑的剑芒在雷霆中绽放，毁灭一切的剑意生生撕裂雷光，从五色雷霆下生生跃出。
“周甲！”
许定持剑而立，双眼死死盯着手持双刃斧的人影，面上犹有些难以置信：
“奔雷斧，果真名不虚传！”
这段时间，他也听说过关于周甲的传闻，以黑铁中期的修为，有着黑铁后期的战力。
原本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有夸大之嫌，现今真正交锋，才知道事实确凿，绝非夸大。
对方的斧法……
堪称恐怖！
论及品阶，五雷斧法并不比戮天七绝剑强，但周甲的五雷斧法已至神融天地的大圆满之境。
这点，许定远远不及。
更何况。
有着五雷特质，但凡雷霆所属，在周甲手中的威能都会倍增，这点更是其他人所不及。
“戮天阁许定。”
周甲持斧而立，目视对方：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不错！”许定眼神一凝，心头浮现的涟漪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倒是让许某好找。”
周甲没有问为何要找自己，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点了点头，把背后的盾牌拿在左手。
“想要杀我，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
场中一静。
肃杀之意遍铺四方。
周甲不是雷霸天，许定也非郭悟断，身为戮天阁黑铁后期强者，远非小地方的黑铁可比。
若要类比，也应与浑天匪匪首张秉忠相比。
“呵……”
轻呵声中，许定率先出手。
戮天阁身为玄天盟内门一脉，从来不乏黑铁强者，但能成就黑铁后期的，已然是少数。
现今这一辈，黑铁后期仅有九人。
他身为其中之一，更是从无尽杀戮中走出，又岂会怕了一个区区后辈。
“铮……”
剑声长吟。
声音还未入耳，漆黑长剑已经先一步映入眼帘，极致的速度，让空气爆发出一连串的闷雷罡音。
气流好似水波般当空裂开，空气中出现一道真空直线。
声音、感知，似也慢了半拍。
待到回过神来，长剑怕已不能抵挡。
单单这一剑，就让云霄面上变色，显出黑铁后期强者威能，不愧为戮天阁的佼佼者。
周甲立于场中，面无表情。
他本就不擅长速度，更是不可能闪避的过去，面对来袭的一剑，直接挥盾朝前砸去。
龙骨！
暴力！
五行天罡！
“轰隆！”
许定只觉头顶陡起闷雷炸响，响声炸开空气，轰碎剑光，让他浑身上下陡生一股酥麻。
恐怖的威压，好似一座大山当头压下。
感知中更是四下皆暗，除了那当头落下的盾牌，再无一物，一种无力感更是浮上心头。
这一砸，毫无花俏，但力气大的惊人。
黑铁后期？
不！
怕是已然不亚黑铁巅峰，就算是一栋三层楼房，在这一盾面前，怕也能生生轰的粉碎。
哼！
许定口中闷哼，双眼收缩，来不及多想，长剑迅速上撩，屈膝、震腕、发力一气呵成。
“当……”
盾剑相交，巨响回荡。
许定只觉自己像是被一记炸雷当头轰中，浑身凝练的气息陡然一散，整个人骨痛肉酸。
差一点就倒飞出去。
而在两人的脚下，那坚硬的柏油马路轰然炸裂，无数道狰狞的裂痕延伸出百米之远。
周甲顺势挥盾，巨力爆发，许定身形当即踉跄后退。
巨大的双刃斧势如开山，当头劈落。
“轰！”
一道长达百米的巨大斧痕，出现在场中，斧痕甚至把远处的一栋大楼废墟，斩出一道裂口。
藏在远处的常无名双眼收缩，心脏急速跳动。
在他的眼中，场中的周甲就如一尊有着无匹巨力的神灵，一举一动都带有恐怖巨力。
挥盾压塌一方，劈斧斩碎一切。
不过几个呼吸，附近的一切尽化废墟，无物可挡。
相较而言，许定则像是一只围着他来回奔跑的跳蚤，时不时出剑，却不敢再有丝毫正面碰撞。
“垃圾！”
周甲闷哼，挥盾震开来袭的长剑，面泛不屑：
“空有一身本事，只会闪来闪去，就凭你这种垃圾，也想找我寻仇，真是不知死活！”
“给我滚开！”
他动作缓慢不假，但攻击范围够广，涵盖区域够大。
随意挥盾，前方一百八十度几乎尽在笼罩范围之内，单手持斧横扫，更是逼得许定连连倒退。
甚至脚下轻踏，都能让方圆十余丈的地面距离颤抖。
“垃圾！”
“废物！”
“戮天阁的人也不过如此！”
“什么戮天七绝剑，真是可笑！”
周甲一手持盾、一手持斧，像驱赶苍蝇一样不时拍打，口中更是讥讽连连，满脸不屑。
许定面色阴沉，他自不会因为对方的讥讽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却知道一直如此不是办法。
对手的力量匪夷所思，体力更像是无有止境，如此强力的爆发，竟然能够一直施展。
反倒是他，竭尽全力飞速移动闪避，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搞什么！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胎！
“地动！”
“绝天！”
长剑一竖，许定面露凝然，漆黑的剑光突兀分化，好似千百道触手，朝着周甲笼罩过去。
“灭杀式！”
剑气呼啸，许定的身躯却像是陡然失去了精气神，皮肉干瘪，满头白发，身如鬼魅前扑。
这似乎是某种消耗精元、激发潜能的秘术
一瞬间。
他的速度增加了足足一倍。
极致的速度，也让场中的剑光再次分化，无数道剑光从四面八方轰来，不给丝毫喘息之机。
“轰！”
“轰隆隆！”
就如无数炮弹轰击，周甲所在地面炸裂，护体罡劲泛起道道涟漪，庞大的身影也不得不连连后退。
五行天罡！
“嗡……”
无形罡劲透体而出，一面盾牌牢牢竖于身前，死死抗住来袭的剑气。
一时间，似乎就看两个人谁坚持的时间足够长、够久，谁就能占据上风，取得胜利。
周甲面不改色。
许定，嘴角也微微翘起。
“呲！”
陡然。
极不显眼的破空声从后方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周甲身后，一掌击出。
金玉功！
裂天掌！
“轰！”
空气震颤，周甲身形踉跄，猛的前冲数步。
“杨脉主？”
他转过身，看向来人，眼神古怪：
“是你！”
“不错。”杨世贞面色铁青，看着周甲那尽是略有起伏的气息，眼神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没事？”
自己明明一掌轰在对方后背。
不对！
杨世贞双眼收缩，那不是击在后背的感觉。
“呵……”
周甲咧嘴轻笑：
“杨脉主看来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久了，力道大不如前，就算给你机会，也不中用。”
有着听风特质，他岂会被人偷袭得手。
这两人虽然实力都不弱，但与纪显、张秉忠相比就差远了，想要杀他，还远远不够。
因为龙虎玄胎受封禁，周甲现今的爆发力可能比当初有些不足，但肉身的防御力吗……
有着天罡巨灵体。
不减反增！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金煌一脉的脉主，竟然真的会联合戮天阁的人朝自己人出手！
“动手吧！”
许定声音冰冷：
“不杀了他，我们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周甲睚眦必报的性格，两人岂会没有耳闻，当即面色一沉，二话不说，齐齐合力扑来。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周兄我帮你拦住一人，你速战速决。”
一直没曾吭声的云霄，此即见状不由声音一提，手提宝剑冲来，紧咬牙关怒吼：
“许定，你杀我师妹，今日我就要为她报仇！”
“不知死活！”许定双眼一缩，给杨世贞使了个眼色，暂时避开周甲正面，迎向云霄。
四人两两做对，撞在一起。
“彭！”
杨世贞只觉自己撞在一座大山，此番算是真正理解许定刚才的感受，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个对撞，就不由自主踉跄后退。
另一面。
许定、云霄撞在一起，双剑交错，竟突兀一折，刺向一旁的周甲。
云霄面露狞笑，剑气狂飙。
她早就与许定、杨世贞两人达成约定，把周甲引出来，设计围杀，不如此许定当初也不会罢手。
除了周甲的实力比想象中要强，计划一切顺利。
“噗！”
突兀落下的斧刃劈开云霄的头颅，直入胸腹，把一道俏丽的倩影一分为二，血溅当场。
却是趁杨世贞后退之际，周甲竟先一步冲向云霄，一斧劈落。
场中一静。
“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周甲持斧在手，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两位，你们说是吧？”
“呵……”
杨世贞眼神闪动：
“果真是辣手无情，留你不得！”
“去！”
“元磁重符！”
他屈指一点，一道流光浮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没入周甲手中的双刃斧，消失不见。
周甲眼眉一挑，还未反应过来，对面两人已经冲至近前。
他提斧欲砍，面色突然一变。
遭！
手中的双刃斧，像是突然重了十余倍，更是被大地死死吸住，抬起的动作竟僵在原地。
“死！”
杨世贞表情冰冷，甚至有些狰狞。
小琅岛传承三百年，岂会没有好东西，这张元磁重符来自某位费穆世界的传奇之手。
能让任何金属之物，短时间内重量暴涨，并被元磁之力吸住，相当于夺人手中兵刃。
此等宝物用一件少一件，乃是小琅岛对付强敌的压箱底之物，若非迫不得已，他绝不会祭出。
“好！”
许定见状双眼大亮，哈哈朗笑，手中长剑扭动如蛇，猛然把周甲左手的盾牌死死缠住：
“动手！”
杨世贞深吸一口气，身形猛然出现在周甲面前，双手轻推。
“噼里啪啦……”
罡风四溅。
“彭！”
周甲猛抬右手，拦住双掌，身形也不由一晃。
一时间，三人竟形成某种诡异的僵持。
许定的长剑与周甲左手的盾牌陷入僵持，杨世贞也与周甲的右手互拼源力，勉强维持平衡。
这种平衡极其脆弱。
而且十分危险。
若是某一人能占据上风，那么就可瞬间让对手重创，乃至稳占上风，彻底把控局势。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何时。
眼神闪烁的常无名出现在附近。
“小兄弟。”
许定的视线正好看到他，当即眼神微动，慢声开口：
“你是这个世界的幸存者吧，我们对付的这人是个杀人无数的煞星，你帮忙给他一棍。”
“我可以护你安全离开这个碎片世界！”
“不错。”杨世贞紧接着开口，诉说着周甲的恶行：
“此子还是我的晚辈，却满手同门鲜血，更是杀师弑祖，做的事人神共愤，偏偏又实力强悍，我也只能联合外人除此大害。”
“你不知道，此人凶名何等之盛，只要是得罪他的人，无一幸免，死在他手中的人不知凡几，更毫无怜悯之心。”
“他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
“小兄弟。”许定道：
“你应该听说过玄天盟吧，我是玄天盟内门戮天阁的长老，他是外门三十六脉之一金煌一脉的脉主。”
“我们要杀的人，可想而知是何等恶人！”
“你帮我们，出去后我带你入内门，许某可以发誓，许某这一生，从未违背过自己许下的誓言。”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以利相诱、以义想感，舌绽莲花，反倒是周甲，至始至终不为所动。
常无名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骨剑。
他看着周甲，眼神闪动，一步步靠近。
这些日子的遭遇，他受够了梁性之的欺辱，但认真说起来，其根本原因实则在周甲身上。
若没有周甲，梁性之会有那么强的实力？
会在幸存者当中有那么高的声望？
甚至以他那懦弱的性格，怕都不敢吭声！
现今。
只要帮面前两人杀了周甲，曾经的屈辱就会得到解决，而且攀上高枝，以后更是前途可期。
想到此处，他的呼吸不由一促，眼神浮现狂热。
顿了顿。
牙关一咬。
一剑挥下。
“噗！”
杨世贞面色大变，周甲则是冷冷一哼，手掌轻翻，掌中出现一柄雷刀，五色雷光笼罩全场。

第039章 睚眦
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杨世贞当场重创，面对全力以赴的周甲，许定也未曾坚持多久，就被五色雷光轰杀当场。
转首捏断杨世贞四肢、脖颈，把东西搜刮一番，场中当即一静。
身高两米近半，体型魁梧如山的身影来到常无名身前，把许定手中的黑色长剑递出去：
“去。”
“杀了他！”
黑铁后期强者的生命力，惊人的强悍，即使脖颈扭曲变形，一时半刻杨世贞也没事。
面对递来的长剑，常无名面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杀怪物，他不怕。
但那是人！
即使不是地球人，但在此之前他与杨世贞无冤无仇，仅是因为周甲的一句话就杀了。
委实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呵……”
周甲轻呵，随手一甩。
“噗！”
长剑直插地面，剑柄轻轻颤抖。
“你可知道梁性之的实力为何增长那么快？就是因为杀了两个人，那两人的实力远不如你面前这位。”
他踱步前行，声音不紧不慢：
“我不会杀他，你自己看着办。”
常无名看着长剑，眼带挣扎。
刚才关键时候他刺了对方一剑，若是杨世贞不死，周甲可能没事，他一介凡品必死无疑。
而且，
杀人同样能增加修为……
眼神闪动片刻，欲望、挣扎变换，常无名牙关一咬，猛的握住面前的剑柄，低吼一声冲向无力反抗的杨世贞。
“噗！”
“噗噗！”
他手持宝剑，一剑剑剁下，即使是黑铁后期强者的肉身，也被一点点切开，乃至咽气。
玄天盟外门三十六脉金煌一脉脉主，小琅岛岛主，一方霸主，就这般憋屈的死在凡人剑下。
“轰……”
狂暴而又丝毫不会损及肉身的源力，隔空没入体内。
只是一瞬间，刚刚晋升六品的常无名，就已突破七品，且继续朝上攀上，直至七品巅峰。
距离八品，仅差一点。
这一幕，让周甲也不由眼带艳羡。
新人，
无疑是修为增加最快的时候，杀人所得源力极少，依旧能让修为突飞猛进，若是换做黑铁后期怪物……
常无名的修为怕是能直接攀升至十品！
再来两三个。
黑铁也非不可能。
冷风瑟瑟，周甲负手而立，看着浑身颤抖，眼中激动、忐忑交织的常无名，慢声道：
“我很好奇，你为何做此选择？”
相较于许定、杨世贞许诺的好处，周甲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朝周甲动手，能得到两位黑铁后期强者的欣赏自不必说，单单对于他目前困境的解决，也大有好处。
最差。
也可以选择两不相帮。
帮周甲，未必会得到什么好处，反到会引来两位强者的敌视。
“不为什么。”
常无名直起身，面色铁青，似乎对于周甲逼他杀人犹有怨念：
“你死了，我无所谓，但这里的幸存者会跟着倒霉，你怎么说也是从地球走出去的。”
“哈……”
周甲仰头，笑声莫名：
“果真是新人，这种时候，竟还惦记着其他人。”
“哼！”
常无名冷哼：
“难不成出去的时间长了，一个个都像你一样变的冷漠无情？”
“那倒不是。”周甲一滞，摇头轻叹：
“只不过……”
“也许，人与人本就不同。”
他刚刚进入墟界的时候，对于‘同乡’也是心存善念，只不过本性淡漠，再加上遭遇坎坷。
热情，渐渐就冷了下来。
“走吧！”
转过身，他迈步前行：
“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常无名急忙跟上，又道：
“其实，我知道就算没有我帮忙，你也不会有事，反倒是他们两个，一个个太过迫切，输定了。”
“你很聪明。”周甲面露淡笑：
“猜的不错，帮我是你唯一能够活下来的机会，所以……，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身怀天罡巨灵体，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不论是再次激发潜能的秘术，还是御水特质带来的天赋，都可打破当时三人的平衡。
甚至。
从乾坤空间取出些东西，也能逼退两人。
常无名眼皮跳动。
他只是猜测，却得到证实。
面前这位‘老乡’、‘前辈’，在没有同族帮衬的情况下，跻身外面世界的强者之列，确实不容小觑。
……
……
……
深渊意志对于济城影响最大的，当是死物。
某些存在，本应当做观赏品供人欣赏，而今却纷纷化作噬人血肉的怪物，猎杀生灵。
废墟。
七尊高约两丈的木雕被道道灵光死死包裹。
一行十余人各使武技、源术，把这里团团围住，三两成群，施法把七尊木雕困在当场。
“唳！”
一头栩栩如生的苍鹰煽动翅膀，激起狂风呼啸，顶着灵光冲向高空，又被重重砸落。
“畜生！”
“本就是死物，就老老实实去死好了！”
怒吼声中，刀光剑影交错，在那巨大的苍鹰身上斩出道道深深印痕，引得苍鹰唳叫不止。
它的本体是木雕。
活化后，似乎有了匪夷所思的恢复力，那深深的印痕，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直至……
“咔嚓！”
一抹带着诡异火焰的刀芒斩落，挣扎的苍鹰身躯一僵，紧接着头颅落地，尸体重重砸向地面。
“昂！”
这时，不远处的巨象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陡然口发狂啸，四蹄狂踏，撞破几人的拦截朝前猛冲。
它体型庞大，巨鼻甩动无人能挡，一时间竟破开重围。
“不要乱！”
白矩眉头皱起：
“我去追，剩下的交给你们。”
“是。”
“前辈小心。”
其他人纷纷应是。
而白矩也已身化一溜鬼火，朝着巨象狂奔的方向追去，速度之快，远超笨拙的巨象。
追上，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唰！”
“唰唰！”
人影闪烁，白矩一跃十余丈，鬼焰刀带着蓝色的火焰，在背后拖拽出一道诡异的虚影。
片刻后。
巨象已经近在眼前。
白矩面泛冷笑，手一招，背后长刀自发跳入掌中，凌然刀意蠢蠢欲动，身形却陡然一滞。
“谁？”
他猛然转头，沉声低喝，看向不远处某栋大厦的阴影处，甚至顾不得去追击那巨象。
“白兄。”
周甲背负斧盾，从暗影处一步步踏来，慢声道：
“我们又见面了。”
“周甲！”
看清来人，白矩先是面露惊疑，随即目泛寒光，掌中的鬼焰刀更是在鬼火灼烧下扭曲变形：
“你要杀我？”
那如有实质的杀意笼罩四方，他自然不会感应不到。
不过心头惊讶之余，还有些好笑：
“就为了那一个土著？”
“他是我的人。”周甲表情淡然，缓步靠近：
“白兄不会以为杀了我周某的人，给几块源石就能打发了吧？”
“不然？”白矩冷笑：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区区一个凡阶土著偿命不错？阁下睚眦必报的性子，白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看来，白兄没有丝毫诚意。”周甲摇头，眼带遗憾：
“既如此，周某不介意送你上路。”
‘路’字未落，他脚下的地面已是无声塌陷，巨大的推动力，让他如出膛炮弹射出。
瞬息百米。
相隔遥遥的两人已至数丈之远。
白矩眼眶跳动，下意识后退，却发现身周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移动速度严重受阻。
压力！
周甲持盾挥击，盾牌相隔数丈，前方的空气几乎被积压成液态，内里的人影好似琥珀内冻结的虫豸。
“唰！”
白矩身形晃动，整个人扭曲、变形。
鬼幽步！
他身化鬼魅，宛如虚实相间之体，瞬间不受真实世界的压制，轻飘飘又快绝人寰斜飞数丈。
此乃烁青宫的顶尖绝学，大成圆满之后，甚至能无视绝大部分物理攻击，乃至精神意志影响。
“哼！”
还未交手，就被迫施展出看家绝活，让白矩面色阴沉，轻哼一声，脚下的地面随之扭曲。
大日悬空。
照耀在物体上面，自然会有阴影。
而今伴随着白矩的动作，地面上的阴影好似活了过来，扭动如蛇，朝着周甲缠了过去。
大林王朝的武学，融诸族法门，玄妙各异。
这门操控阴影之法，就来自费穆世界一系极为独特的源术，不过相对而言，源术威能不强。
经由烁青宫先辈融会贯通，则自成一门绝学。
鬼影迷踪！
“唰！”
白矩身影闪动，汇入鬼影之中，一时间真身、鬼影难辨，无数道蔚蓝刀芒遍铺四方。
这时，周甲动了。
他身体舒展，好似随意悠闲的迈步，面色淡然闲适，脚步舒缓轻柔，一步踏出就出现在白矩真身所在。
诸多迷惑心神的法门，对他而言尽皆无用。
盾牌轻击，虚妄尽破。
有着悟法特质，五雷斧法大圆满的境界，黑铁境界的法门在周甲眼中，就如小儿杂耍一般幼稚。
甚至无需借助听风特质，就能从诸多杂乱的讯息中，瞬间锁定对方真身所在。
“喝！”
这一幕显然出乎白矩的意料，来不及多想，双眼收缩，猛然挥刀。
“当……”
刀盾相撞，巨力爆发，两个人同时身躯后仰。
白矩借力暴退，身如鬼魅闪烁，而周甲则是身躯一扭，右手的双刃斧顺势朝前劈出。
“轰！”
刺目的雷光瞬息间席卷前方百米。
白矩的身影陡然一僵。
周甲再次踏步上前，一如既往的轻缓随意，还是与刚才一样举盾来袭，劲风呼啸扑面。
看似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人难以闪躲。
“当……”
刀盾相撞。
白矩面露绝望，身法几乎发挥到极致，妄图退的更远。
奈何。
“轰！”
铺天盖地的雷光，根本不管你身法如何精妙，直接把前方所有的方位，给尽数笼罩。
“啊！”
白矩仰天长啸，口发不甘怒吼。
这一次，他不再选择退缩，而是持刀正面相撞，妄图以自己的身法，逼至近前厮杀。
“当……”
一面厚重如山的盾牌，打断了他的念想。
盾牌让进攻无力，五雷斧让闪避成为妄想，他的一举一动，竟是被人尽数算计在内。
周甲一盾一斧，面无表情出手，以一种单调到幼稚的方法，连续六次轮转，最终把双刃斧斩入白矩咽喉。
“噗！”
头颅滚落。
“咔嚓！”
把斧盾往背后一挂，神情淡然的周甲弯下腰熟练的搜刮尸体，同时朝后方脸色铁青的常无名示意：
“走吧！”
“啊？”
“啊！”
“是，是。”
常无名回神，眼神变换，急急跟了上去。
“大叔。”
他看了眼身后的扫进角落的尸体，小声道：
“我听说，那人很厉害的？”
“嗯。”周甲点头：
“差不多。”
“差不多？”常无名面颊扭曲。
刚才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对付一个很厉害的人，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压着对方打。
简直是虐杀！
而且你可是杀人，为什么表情如此平静？
杀人收尸，那么熟练？
还有前不久的两人。
虽然常无名对洪泽域了解不多，却也听说过玄天盟，更知道内门长老和分脉脉主的地位有多高。
但就是这等人，在周甲面前，也是说杀就杀。
这人……
难不成真的是杀人魔头？
念头转动，他心中更是一惊，低着不语，唯恐惊扰到对方，万一被一斧劈了也无处说理。
“你修炼的功法有问题。”周甲慢声开口：
“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停下来。”
“啊！”常无名一愣：
“这是一个外来人教给我的，说是只要我修至八品，就带我和晓倩出去，还可以收我为徒。”
“随你。”周甲面色不变。
“真的有问题？”常无名表情变换，面露忐忑：
“那人难不成要害我？”
“没道理啊！”
对于他的话，周甲并未回应，任由他疑神疑鬼，转瞬两人行入一处废墟之巅，可远观四方。
“那个人。”
周甲朝着远方一指：
“你认不认识？”
“哪个？”
常无名眯眼，死死盯着周甲所指的方向，同时心中下定注意，功法先不修炼。
以周甲的实力，没必要诳他。
距离太远，他虽已经七品，却远不能看清。
“唔……”
周甲略作沉吟，把一门从藏书库看到的源术从脑海翻出，屈指一划，引得周遭水气汇聚。
眨眼功夫，一面水镜出现在两人面前。
水镜经由光的折射，把远处的场景映入其中。
“刑七！”
水镜上的人影，让常无名一愣：
“他怎么出来了？”

第040章 幸存者中的黑铁和鹰巢来人
刑七是退伍军人，年纪不足三十，相貌却像是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皮肤焦黄、憔悴。
他手拿一柄捡来的弯刀，身躯微躬，小心翼翼穿梭在废墟巷道之中。
得益于外来人。
现如今的济城虽然依旧危险，但已经不是满地怪物肆虐，有些地方相对来说较为安全。
作为曾经的侦察兵，刑七对危险的察觉，远超常人。
尤其是有了四品换血的修为后，耳聪目明、反应敏锐，体质比曾经的特种兵王还要夸张。
片刻后。
他的身影出现在一栋倾斜的大厦旁。
“唰！”
脚尖点地，刑七像是一头灵活的猿猴，手脚并用借助大厦外面那些不规则的凸起攀爬。
没多久，就跃入三十几层。
“你来了。”
这是一栋办公楼，每一层都极其空旷，地面上铺就的瓷砖慢声裂纹，一人负手而立正自等候。
“嗯。”
看到对方，刑七下意识松了口气，像是突然有了安全感，轻轻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道：
“尹头，今天怎么是你亲自过来？”
“小海前天出事了。”尹头转过身，鬓角白发飘飞，眼神中流露些许的落寞，慢声开口：
“以后，我接替他。”
“小海……”刑七表情微顿，眼神复杂。
自血月现世以来，太多的人遇难，偌大济城幸存者寥寥无几，这等事，本应已经习惯。
但小海身份不同。
他是面前这人的侄子，在父母妻儿尽皆遇难后，小海就是对方身边仅有的唯一亲人。
“哎！”
刑七轻叹：
“尹头节哀顺变。”
“人，早晚都有一死，我现在已经看开了。”尹头摆了摆手，道：
“你那边情况如何？”
“正要说。”刑七正神，道：
“自从知道这处地下酒庄的情况，我就一直试探着融入进去，前不久终于加入幸存者的队伍。”
“如同传言所说，这里确实是外来人的一个据点。”
“而且！”
他双眼亮起，呼吸变的有些急促：
“外来者中有一位从地球走出去的人，名叫周甲，实力在外来者中也算不弱，这段时间庇护着酒庄的幸存者。”
“果真？”尹头双眼一亮，一时间就连亲人遇难的悲伤都压了下去：
“他可有办法照顾更多的人？”
“这个……”刑七面露迟疑，想了想，才道：
“尹头，周甲虽然实力了得，但我感觉性格太过冷淡，虽然说是庇佑酒庄里的幸存者，实则动不动好几天不露面，平常时候根本见不到人。”
“就在前两天，一个他身边的人被外人折磨而死，他也没有吭声，只是接受对方的道歉了事。”
“嗯。”尹头眉头皱起，慢声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能够护住那么多幸存者可能已经尽力。”
“我们不能奢求那么多。”
“但他并不打算继续照顾下去。”刑七开口：
“我从一个名叫梁性之的口中打听到，周甲会把我们交给其他人安排，不会一直跟着。”
“嗯。”
“梁性之的父亲是周甲的朋友，也得益于此，在幸存者中威望很好，是个挺普通的年轻人。”
“运气不错！”
对于梁性之的点评，他并未多说。
排挤常无名，说实话这点无可厚非，抢了女朋友还搞大肚子，换了谁，估计也忍不住。
“交给其他人？”尹头眼神变换：
“他能安排多少人？”
“你们有多少人？”
突然，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
“谁？”
尹头面色一肃，猛然转身，一股狂暴的源力瞬间爆发，汇聚拳锋朝着后方阴影轰去。
“彭！”
可以轰碎精钢的拳头，被一只大手包裹，巨力在掌中悄然消融，也让尹头面色大变。
“黑铁。”
周甲从黑暗中行出，面带诧异看向对方：
“了不起，在这世界碎片之中，短短几个月，竟然有新人成就了黑铁，你的运气不错。”
在这世界碎片，遇到的怪物可没有一级比一级强的说法。
可能刚杀了一头凡阶三品，就有可能遇到黑铁后期的存在，根本没有时间供你生机。
所以才会说，运气不错。
唯有运气足够好，才能在提升修为的基础上保住性命。
常无名也走了出来，面带好奇看向两人，他也没有想到，前不久才加入酒庄的刑七竟然还另有身份。
而这位‘尹头’，竟然是黑铁强者！
“周甲！”
看清来人，刑七急急开口：
“尹头，他就是周甲。”
“哦！”尹头面色微动，缓缓收起拳头：
“周甲？”
“是我。”周甲点头，再次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
尹头面露沉吟，顿了顿方道：
“我们能不能相信你？”
“呵……”周甲轻呵：
“想来，如果你们还有别的选择，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尹头表情一沉。
良久。
方缓缓点头：
“你说的不错，我虽然有着黑铁的修为，但在这济城存活下去依旧艰难，更何况还要照顾那么多人。”
“多少人？”
“八百五十三！”尹头开口：
“至少在我来之前，还有八百五十三人。”
周甲面色一正。
济城的异变，危险程度远远超出普通的世界碎片，偌大繁华都市，幸存者寥寥无几。
且大多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地下酒庄数十人，已经算是一个较大的幸存者基地。
不曾想。
竟然还有某处，有着八百多人？
“了不起！”
他面露赞叹，看向对方：
“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能想象得到，在这种末世，照顾八百多人是何等艰难，周甲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
虽然对方修为不足，但做的事却让人佩服。
“我叫尹极，一个辅警。”尹极开口：
“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而且我们那里的口粮已经不多，已经快坚持不下去。”
“不然，也不会找到你身上。”
八百多人的吃喝，每日消耗是个极其恐怖的数字，若是其中再有些唯恐惊人的凡阶。
一座粮仓，也能在短时间内吃光！
“这点我帮不了你。”
周甲摇头，见对方面上变色，又道：
“不过有个人可以帮忙。”
说着，轻击双掌：
“郑老，出来吧！”
“咦？”
惊疑声从暗处传来，几人只觉场中微风荡漾，下一刻，一位白发老者就已出现在面前。
老者身着灰袍，体型消瘦，白胡飘飞，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气。
正是鹰巢首领郑老。
郑老审视周甲，诧异开口：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如果不是我的轻功在其他人身边没有失效过，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了。”
天鹏纵横法精妙绝伦，论及品阶，怕是未必比五雷斧法差。
郑老更是以此自傲，但在周甲面前，却屡屡失效，每次还未靠近，就被提前察觉踪迹。
不论他怎么隐藏，都是无用。
“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甲伸手示意：
“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办？”
在来之前，他就与鹰巢的人有过约定，世界碎片出现在墟界后，鹰巢通过通天仪进入碎片。
然后在里面汇合。
周甲一直在各个地方留下线索，果真等到了来人。
就是来的迟了些。
“嗯。”
说起正事，郑老表情一肃：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料到这次的世界碎片竟然会来自地球，还是济城，我也没有准备。”
“八百多人……”
他面色一沉：
“源髓不够！”
除了周甲，不论是把人送入世界碎片，还是带人出去，都需消耗能量，且不是小数目。
八百多人，虽然刚刚从天虎帮得了数枚源髓，依旧远远不够。
周甲开口：
“能接多少人？”
“最多一百。”郑老苦笑：
“大概率一百人也接不走。”
场中一静。
尹极等人虽然不清楚郑老的身份，却听得出对方也来自地球，而实力有限，不可能带走那么多人。
“没有关系。”
周甲反到神情淡然：
“就算接不到鹰巢，跟着玄天盟也可，只要等到世界碎片与墟界彻底相融，都有机会活下来。”
“话虽如此，不过还是能带走一个是一个。”郑老缓缓摇头：
“而且，玄天盟的作风未必比军方好多少，非是同族，剩下的人能活多少还是未知数。”
“我会尽量想办法多入手源髓，不过……”
“可能性不大！”
源髓的罕见，两人很清楚，几乎尽数被各大族群、顶尖势力把控，散落在外的寥寥无几。
“对了。”
周甲轻轻摇头，看向尹极：
“你们的人，在哪？”
郑老也面带好奇看去。
虽然说济城不小，异变后更是暴涨许多倍，但能把八百多人藏起来，提供数月吃喝且不被发现。
这类地方依旧想不出。
“……”
尹极认真看了看两人，略作思索，方慢声开口：
“千佛山边缘。”
两人挑眉。
现今的济城，经由外来者两个月的探寻，大多数地方都已摸清，更是划出几大险境。
千佛山，就是其中之一。
甚至可以说，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就算是黑铁巅峰的存在，也是大为忌惮。
千佛山所在，不论是人还是怪物，都会远远避开，尹极倒是选了个好地方，险中求稳。
“先过去看看。”
郑老开口：
“然后……，只能先挑一部分出去。”
“不过倒也不急于一时，我的实力不错，你们尚处于新手期，我会尽可能的帮你们提升修为。”
尹极、刑七双眼一亮。
常无名更是心头加速，下意识看了眼周甲。
相较而言，同为从地球出去的‘前辈’，郑老远比周甲要热情，更是主动提出这等帮助。
以黑铁之力帮助新人提升修为，只要不死，修为定然如坐火箭般飞速飙升。
周甲之所以不如此。
一则是性子冷漠，
二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对他来说增加自己的修为，显然更加划算，也不指望其他人以后能帮忙。
至于郑老。
他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希望，反到更在意鹰巢的发展，自然更愿意帮助其他人提升修为。
若是能多两三位黑铁，以后鹰巢的日子也能轻松许多。
“给！”
周甲手一甩，扔出一枚戒指：
“从一人身上得到的东西。”
“储物戒指。”郑老伸手接过，双眼一亮，待感知到里面那密密麻麻蕴含源质的宝药，更是呼吸一促。
那么多？
当下猛然抬头：
“你……”
“多谢了！”
他深深看了眼周甲，欲言又止，最后重重点头。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周甲性子冷漠，不近人情，但郑老却见识过他心中柔软的一面。
只不过这份柔软，不太张扬。
而且必须是自身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才会稍稍显露出来，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为人知。
“不用担心我。”
收起戒指，郑老轻笑：
“有你给的那件蹑空草做的衣服，我现今的轻身功夫，已经不弱那几位黑铁巅峰高手。”
“遇到打不过的，跑还是没有问题。”
“嗯。”
周甲点头，转身朝后行去。
“你不去千佛山那边看看？”
“不了。”
……
……
……
花圃。
一位灰衣长衫，眉心有着一道裂痕的男子蹲在一株三色奇花面前，眼神中闪烁精光。
“三品琅琊花！”
“怎么可能？”
男子口中喃喃，身体更是微微颤抖：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扫眼四周，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想到什么，面露沉思，随即身影一闪，在原地消失不见。
……
对于周甲来说，碎片世界简直就是一块宝地。
每日都有源质宝药产出，服用炼化后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一日千里不过如此。
待再次回到地下酒庄，已是数日后。
酒庄内一如既往熙熙攘攘。
但伴随着他踏步行入，场中的杂乱声渐渐消失不见，一道道带有审视的目光，隔空落来。
“周甲！”
一声大喝自人群中响起。
一人分开众人，大步行出，怒瞪而来：
“姓周的，是不是你杀死了白师兄？”
“白师兄？”
“白矩！白师兄！”
周甲挑眉，面色不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041章 龟壳
“你以为矢口否认，就能撇清自己做下的恶行！”
郑确怒睁双眼，浑身微微颤抖，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他很清楚，就是周甲下的手。
白矩死前路过的地方，有着雷霆席卷大地的痕迹。
不是周甲！
还能有谁？
“阁下以为自己嗓门大，就能随便朝他人身上泼脏水不成？”周甲面不改色，冷眼看去：
“莫非以为周某手中斧头不利！”
他很确定对方没有证据。
白矩的尸体都被那去而复返的木雕巨象吞进肚子，其后就算被人寻到，怕也是一堆枯骨。
再说。
在这种地方，相互厮杀几乎被摆在明面，就算出去后告到白银强者莫裳面前都不会管。
知道了又能有什么意见？
杀人的又不止他一位，谁人手上干净？
但很明显，今天的地下酒庄气氛有些不对，自从踏入这里，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就萦绕心头。
各种充斥着敌意的视线，更是落在身上。
“周甲！”
这时，又有一人分开人群，踏步行出：
“可还记得我师弟孔标？”
“善使飞刀的那位？”周甲眼神闪烁：
“怎么？”
“我师弟也是你杀的吧？”王岳双手一伸，倒扣两枚飞镖，一股凌厉杀机隔空锁定而来：
“阁下好狠的手段！”
“睚眦必报奔雷斧！”又有一人身如灵猿跃出，手持一根乌木棍，持棍遥遥一指喝道：
“我师妹也是你杀的吧？”
……
人群渐起躁动。
有些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得出今日有不少人汇聚于此，就是要找周甲寻仇。
而更多的人，则是选择坐壁旁观，看起热闹。
看热闹的从来都不显事大，不时有人起哄喧哗，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姚黯手持折扇，眼神闪烁，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公子。”有人低声开口：
“他们怕是有备而来。”
“这也理所当然。”一位锦衣老者笑着接口：
“在这碎片世界内，杀人多的有的是，但谁没点背景，唯独周甲孤家寡人，甚至还跟小琅岛翻了脸，现今收集了一身的好东西，谁能不起贪念？”
“唔……”
说到这里，他眼神微动，道：
“我听说，小琅岛的杨世贞，也被他杀了！”
“呲……”
附近几人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面泛惊容。
“这姓周的好狠辣的手段，他一身所学尽出金煌一脉，竟然连这一脉的脉主都敢杀，难道就不顾念旧情吗？”
“肆无忌惮！”
“丧心病狂！”
“不过……”
“杨世贞、白矩，可都是黑铁后期高手，如果真的是周甲所杀，那他的实力岂不是……”
话到半截，戛然而止。
周围不由一静，就连姚黯也不由紧了紧手中的折扇。
更关键的是，那些人既然被杀，他们身上的东西自然都在周甲身上，那可都是好东西。
“原来如此！”
周甲扫眼全场，眼泛了然：
“诸位今日看来是吃定我了。”
站出来叫嚣的人中，有的亲朋好友确实是被他所杀，但也有浑水摸鱼之辈，怕就是单纯的想捡便宜。
“也好！”
点了点头，他取下背后的斧盾，扫视身前几人：
“你们谁先来？”
几人面面相觑，虽然一个个目露杀机，却都清楚对手的实力了得，一时间竟无人出手。
“怕你不成？”
王岳眼神闪动，手腕轻震，两柄飞镖率先射出。
明苑派擅长暗器，六门顶尖传承中足有四门与暗器有关，尤其是秘传内功玄极心法，搭配暗器手法更是相辅相成。
作为明苑派这一辈的佼佼者，王岳的实力不必孔标稍差，甚至底蕴更强。
黑铁中期的修为，在周甲面前已经不怎么够看，但暗器这一法门，从来都善于以弱胜强。
菩提有泪！
王岳一出手，就是杀招。
两柄飞镖形如泪滴，脱手之际就已出现在周甲身前，好似悲戚苍生，流光划过心田。
待到反应过来，往往已经中招。
而暗器可从远处发动攻击，不必靠近涉险，安全相对有保证，也是他率先出手的原因。
好！
姚黯双眼一亮，手上敲击折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视线不由自主追逐着那两道流光。
不对！
心中微动，他的感知再次落在飞镖暗器上。
这里面……
藏有什么东西！
他念头刚动，周甲身前就已升起一层无形罡劲，盾牌也微微抬起，拦在两道流光之前。
“彭！”
“咔嚓！”
飞镖撞在罡劲上，瞬间破开，直直与盾牌相撞。
下一刻。
两枚飞镖突兀炸开，无数道细若游丝的金线从中喷射而出，几乎把周甲所在尽数包裹。
绝仙线！
此物乃是从地底辰金锤炼而来的金丝，锐利无比，有着克制一切罡劲之能，尤其擅长破硬功。
最适合用来对付移动缓慢、防御力超强的对手。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姚黯喃喃开口，随即又是面露晒然。
虽然王岳出手不凡，不过他并不认为周甲会有事，奔雷斧的名头可是用人命填出来的。
果不其然。
面对来袭的绝仙丝，周甲表情不变，脚下的地面却是突兀下沉，整个人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他不善轻功，却绝不乏爆发力。
大圆满境界的九重登楼步，让他爆发的每一份力道，都不会浪费，推着他倏忽暴退。
三步踏过，整个人就已奔出地下酒庄，出现在外面宽广的街道之上。
“唰！”
“唰唰！”
一道道人影从地底穿出。
“别让他逃了！”
“休走！”
“上！”
王岳身如彩蝶飞舞，长袖甩动，几十道寒光划过道道玄妙弧线，锁住周甲一应移动方位。
这些寒光的速度堪比机枪射击而出的子弹，灵活性更是远远超过。
对于凡阶来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命丧当场。
但现今只是惑人双眼的虚招。
“喝！”
郑确口中低喝，双臂从衣袖中探出，一双玄铁锻造的钢爪带着幽幽鬼火，自上而下爪来。
九幽鬼爪！
胡睿紧随其后，一声不吭，冲至近前持棍朝前一捣。
云纹震！
棍棒撞在虚空，竟是在平静的空气中轰出肉眼可见的涟漪，一道道气浪更是咆哮冲出。
“呼……”
面对来袭的攻势，周甲面泛冷笑，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举起手中的盾牌，横隔身前。
龙骨！
五行天罡！
天罡巨灵体！
融入左臂的龙骨在这一刻绽放出幽幽玄光，瞬息间串联浑身之力，以五行天罡之法祭出。
厚达近丈的无形罡劲，环绕周遭。
“噼里啪啦……”
“呲……”
“彭！”
来袭的攻势轰在罡劲之上，有的深扎三尺，有的撕裂裂口，有的引得罡劲剧烈震颤。
但不论攻势如何，周甲依旧稳立当场。
反倒是进攻的几人，受到罡劲反震之力，不得不连连后退。
“好硬的龟壳！”
有人惊叹出身：
“难怪能杀那么多人，单凭这等防御力，此番进来的人中，怕就没有几人能够打破。”
“不错！”
“凭借此等防御之法，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冲出来的人窃窃私语，也让动手的几人面色一沉。
“喝！”
王岳面上变色，身躯从半空狠狠坠地，双手虚抬，一柄飞刀出现在双掌之间，刀尖绽放三尺豪芒。
空气似乎一滞。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投向那飞刀之上。
席卷周遭的夜晚寒风，似乎也于此刻陷入停滞。
“呲……”
一道白色的印痕，凭空出现在众人的感知之中，一头是屏气凝神的王岳，一头是持盾而立的周甲。
即使是姚黯，也未曾发觉，那飞刀何时击出。
唯有一声距离的轰鸣，在下一瞬传入众人耳膜。
“轰！”
周甲所在，方圆数丈的地面轰然裂开，烟尘滚滚，笼罩周遭，内里的气机也突然一沉。
“死了？”
“不！”
场中几位修为高深之辈同时回头，看向王岳。
“咯……咯……”
王岳立于原地，咽喉滚动，张口欲言却已说不出话来，却是一柄飞刀差劲了心口要害。
反震？
他竟是被自己的飞刀反震而死！
这说起来很可笑，但场中却没有人笑的出来，因为他们很清楚做到这一点会有多难。
至少在场那么多人，除了周甲，无一人有把握做到。
“一起上！”
人群中，几人对视。
“姓周的性格你们很清楚，今天既然出了面，就结了梁子，他不死以后谁也不好过！”
“不错！”
“一起动手。”
喝声从人群中响起，除了郑确、胡睿，又有十余人冲出，大部分都是黑铁境界的高手。
其中一位，赫然是黑铁后期。
“蟒和尚神尘！”
“果然，这个酒肉和尚不会放过这等落井下石的机会。”
……
……
……
大厦倾斜。
顶端。
几道人影散立各处，正自朝着下方街道看去。
身材消瘦、道骨仙风，犹如下凡谪仙的吴师道背负双手，眼神若有所思，落在一人身上。
“有趣！”
“这等防御力，怕是不比姓郭的差了。”
“唔……”
像是想到什么，他面上表情微动，眼中浮现一抹喜色。
“如此防御，应该可以！”
……
“轰！”
巨响回荡，声震八方。
无数头藏于暗处的怪物闻声探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过转瞬就老老实实缩起身躯。
那里，一股股狂暴的气息奔涌。
似乎无数头恐怖的存在，在彼此厮杀，绝非是能讨到好处的地方。
现场。
一群人的攻势如排山倒海，此起彼伏，一刻不停。
周甲则是单手持盾，身躯微躬，以龙骨为基、大圆满之境的五行天罡硬生生抵挡。
有着暴力加持，他的肉身防御已达某种极限。
“轰隆隆……”
不过眨眼功夫，他身周数丈的地面，就不知被轰炸了多少遍，泥土翻飞，沟壑遍地。
笼罩身周的护体罡劲，也渐渐收缩、变小。
“他不行了！”
眼见于此，有人双眼大亮，心生狂喜。
周甲是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来说不重要，但一应强者身上的东西，可全在他的身上。
若能分润一二，自是一场大丰收！
不对！
蟒和尚神尘面露狞笑，手持重达千余斤的禅杖迈步靠近，双眼突然一缩，止步顿足。
下一刻。
“彭！”
周甲脚下地面轻震，整个人猛冲百米，冲破众人的围攻，出现在后方一个放冷箭之人面前。
盾牌一扬，其后蓄势待发的双刃斧横平掠过。
“噗！”
巨力下，一具尸体的上半截身子高高飞起，身在半空，五脏就从破开的体窍内流淌而出。
周甲转身，身体微躬，再次举盾在前拦住来袭的攻势。
场中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蟒和尚神尘更是面色一沉。
“上！”
短暂的停顿后，轰击依旧。
各种攻势在那数丈之地来回扫荡，地面被生生削平、再次削平，乃至成了一个凹坑。
无常招魂！
指定乾坤！
疯魔杖！
诸位黑铁高手的攻势，如狂风骤雨，不留丝毫喘息之机，恐怖的威势，也让围观者心头发颤。
易地而处。
在这等攻势下，怕是无人能够坚持几个呼吸。
周甲能！
他不仅能抗住攻击，还能借助五雷斧法大圆满境界带来的敏锐感知，察觉到那一波波攻势中的破绽所在。
这么多人，自不可能心意相合，纯粹依靠经验联手。
攻势看似密集，却终究有着急缓之别。
攻势凶猛之时，他唯有硬抗。
但出现缓和之时……
周甲双眼一亮。
“轰！”
一道人影顶着盾牌冲出重围，出现在一人面前，闪烁着雷光的双刃斧自上而下斩落。
悍雷开天！
“噗！”
斧刃轰碎兵刃，斩开头颅、劈风身体，电光更是轰碎肉身。
砍死一人，周甲面色不变，盾牌轻轻一横，把趁机来袭的一应攻势尽数拦在三尺开外。
片刻后。
持盾人影再次冲出，双刃斧毫无例外斩碎一人。
场中不由一静。
姚黯身旁的一人面泛苦笑，无语摇头：
“这怎么打？”
攻击，落不到目标身上。
而对方的反击，每次都能杀死一人。
相对而言。
周甲的反应速度与其他人相比，堪称迟钝，别人出三招有余，他可能还出不了一招，缺点明显。
但他的爆发力惊人。
瞬息间的爆发，不亚黑铁后期。
动手之人中，除了蟒和尚能够及时闪躲，其他人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不能把收敛攻势小心提防。
而攻势一旦没有那么密集，周甲就可再次出手。
如此。
局面越来越糟。
对于周甲来说，有着无敌的防御，这一瞬间的爆发，就是他的决胜之基。
憋屈！
不甘！
无奈！
姚黯能够体会到动手几人的心情，但就算是他，面对周甲的乌龟壳，竟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种回合制的打法，简直闻所未闻。
一干人围攻周甲，进攻上百次也没问题，但只要被人逮到机会，就能解决一个对手。
作为旁观者，他们还能有心情分析，但身陷战场的人，已经面露惧意，眼神忐忑，但却已骑虎难下。
“怎么，你们不动手了？”
扫眼众人，见攻势一顿，周甲不由面露冷笑：
“那换我来！”
五雷！
斧刃挥舞，体内的源力呼啸而出，化作五色雷光，汇成雷霆斧芒，朝着不远处的人影轰去。
天打五雷轰！
雷光如狰狞咆哮的凶兽，朝前猛扑，撕裂着前方拦截的一切。
“轰！”
“轰隆！”
轰鸣声连响五次，五雷过后，两道人影被生生轰碎。
单调的节奏再次开始。
伴随着一道道人影的倒下，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退出，而人数一少，剩下的人更是不支，局势彻底扭转。
不久之后。
一道手持斧盾的身影立于长街，脚下满地狼藉，残肢、碎肉、鲜血遍铺一方，各种兵刃倒插地面。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也让场中的人影，越发显得凶戾、可怖。
这一场厮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毫无趣味可言，单调呆板，却又像以堂堂大势压人。
没有复杂的变化，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
有人不服。
却无可奈何！
“诸位见笑了。”
周甲满身浴血，面无表情把斧盾挂着身后，一脚踏碎郑确的头颅，一步步朝前人群行来：
“身上染了血，多多包涵。”
随着他的靠近，其他人下意识退步，自然而然让开一条通道。
就连姚黯，也微微侧身。
墟界之中强者为尊，不论脾气秉性如何，对方显露的实力，已经足够获得他的尊重。
“啪！”
“啪！”
这时，清脆的掌声从远处响起。
白衣胜雪的吴师道轻击双掌，带着一行人缓步行来：
“奔雷斧周甲，果真名不虚传，想不到我这一路上竟然还藏有这么一位高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却不知。”
“吴某，惭愧！”
在他身后，独孤藏更是面露凝重，眼神中带有浓浓的忌惮。
他曾经与周甲交过手，当时并不在意，现今想想，幸亏及时收手，不然怕是结局不妙。
“原来是吴道兄。”周甲垂首：
“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的。”吴师道摇头，说起正事：
“正好，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第042章 神秘人与发现源星
说是邀请帮忙，吴师道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允许拒绝的意思，依旧是高高在上，威严深重。
刚才的一幕他尽收眼底。
周甲防御力惊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他还要强上一筹，确实如传言所述，天赋异禀。
但缺点也很明显。
那就是动作太过迟缓！
在身怀上品玄兵翔龙斩的吴师道面前，厚重的龟壳只是意味着多挨两击，毫无抵抗之力。
不过周甲的实力毕竟不弱，若想招揽人心，也需把态度放低，想了想，他缓声开口：
“此事若成，好处定然不少。”
“另外……”
他负手前行，道：
“再过不久，世界碎片就会彻底融入墟界，这段时间跟着我，也可保证无人招惹你。”
临近雾气消散，为了获得更多的好处，此番进入碎片时间的人，定然会变的极其疯狂。
越往后，越危险。
历来皆是如此。
这点，吴师道所言倒是不假，有这位玄天盟内门核心真传在，自然没人会不长眼招惹。
周甲挑眉，若有所思。
……
……
……
“五天！”
立于大厦之巅，远眺笼罩整个济城的雾气，地囚星微微闪烁，一种明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地囚星驱雾，似乎与这笼罩世界碎片的诡异雾气有着某种联系。
让周甲能够清晰察觉雾气的变化。
再过五天，雾气就会彻底消散。
届时。
这块曾经隶属于地球的济城，也将真正融入墟界。
“哎！”
莫名的情绪在心头萦绕，让周甲口发轻叹，随即整个人从高处一跃而下，掠入阴影。
时间不多了。
吴师道给了两天时间做准备，接下来就要去普利大厦，不论成与不成，估计都没时间回来。
趁此机会，要把各处种下的灵药一一收集。
不久后。
站在一片狼藉的地下室，周甲无奈扶额。
虽然他选择种植灵药的地方都很隐秘，却也难保万一，谁也不能肯定，一定不会被发现。
此地，就是如此。
阴暗无光的地下室，适合种植不喜关照的阴性灵药，归溟花、三途毒藤、忘忧草等等。
而今。
这里显然遭到某种异类的肆虐，绝大多数灵药都被吞噬殆尽，就算留下来的，也惨遭碾压。
真正可堪一用的，十不足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并未被外来人发现，不然的话这里怕是会寸草不生，也不会有一片狼藉。
摇了摇头，周甲弯腰收拾起还能用的灵药。
这些都是源质宝药，即使受损依旧能够入药，对以后的修炼大有好处，自不能放过。
……
药铺。
相比起其他几处，这里的情况让周甲颇为满意。
没有墙倒屋塌压坏灵药，也没有遭到不知名兽类的糟蹋，甚至比上次过来更加繁茂。
一株株灵药，像是经过他人精心照料一般，个个朱润饱满、青翠欲滴，枝叶轻轻摇晃。
“呼……”
长舒一口气，周甲拿出药铲，开始一一采摘灵药。
赤参、火焰果、地黄果、水晶朱草、琅琊花……
“嗯？”
采摘的动作猛然一顿，周甲来回审视面前的三色琅琊花，表情渐渐变的凝重，随即放下药铲拿起背后的斧盾。
“不必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平和舒缓之音响起：
“我没有恶意。”
周甲转身，面带凝重看向来人。
不知何时，一道人影出现在花圃入口，来人身着灰色长衫，眉心有着一道奇特裂痕。
这是一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正自静静看来。
男子身上气息不显，宛如寻常路人，眼神温润如玉，不显丝毫敌意，却让周甲绷紧身体。
怎么可能？
就算是轻功了得的郑老，乃至黑铁巅峰的吴师道，也不能靠近他百米之内不被发觉。
听风的特质，即使未曾尽数开启，也能把方圆百丈乃的一切，都清晰映入感知之中。
而这人……
竟是逼近十丈，犹未察觉。
明明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但黑铁境界的感知中，前方却空无一物，宛如一片虚空。
天人合一！
这等无时无刻都与天地相融的情况，周甲还从未在其他人身上遇到过。
不论修为、实力如何。
此人的境界，定然极高！
高到把身融天地，化作寻常，身体的律动与空气相融，导致听风特质也未曾察觉不对。
实则若是认真以听风探查的话，还是能察觉些许不对。
但这自不可能。
“阁下是谁。”
周甲轻举盾牌，单手持斧，五雷之力悄然汇聚，虚空中已凭空浮现丝丝缕缕的电弧。
眨眼功夫，他就像身披一件雷电编织的衣衫，如掌控雷霆的神灵，精气神昂扬勃发。
暴力！
五雷斧法尽数激发。
即使被一群黑铁围攻，他也未曾如此凝重。
“咦？”
男子眼眸一挑，平静的表情显出讶异：
“了不起！”
“掌控五雷，神融天地，若是修为再高些，就可以尝试点燃灵台神火，进阶白银之境了。”
周甲面色一沉，眼神越发凝重：
“你是谁？”
“我……”男子淡笑，对周甲紧绷的精神宛如未见，道：
“一个恰巧发现这里的路人。”
“我见你以那种特殊的灵雨浇灌，能让灵药加速成熟，为何不继续了，现今采摘似乎有些浪费。”
周甲心头一沉：
“你一直都在这里？”
他每隔几天，才会过来浇灌一次，对方竟然一直都看在眼里，而自己则从未发觉不对。
一直有人暗中窥探自己！
只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算是吧。”男子不置可否：
“这个碎片世界能引起我兴趣的事不多，你这里算是一件。”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这么快收割灵药，再浇灌一次，应该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吧？”
一次浇灌，最多几分钟，见效也很快。
而多几十年的年份，对药效也有极大的加持。
周甲略作沉吟，道：
“在下的灵雨术有着极限，这等灵药，三百年份已是最高，再继续浇灌，已经没有多大用处。”
“三百年！”男子眉头皱起，似乎极其遗憾：
“不能再多了？”
“也是！”
话音一转，他了然点头：
“若是能继续浇灌就一直增加年份，这等逆天之能，你也不会到现在还未曾进阶白银。”
周甲没有吭声，心情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此人的语气大的惊人，动辄就是白银，虽然身上气息不显，但他确实不敢轻易妄动。
理论上来说，这处世界碎片，不可能出现黑铁以上的存在，但……
万一？
不过看对方的相貌，并不与洪泽域现存黑铁相像，此人到底是谁，有着什么样的实力？
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妙。
“那株三品琅琊花对我很重要。”
男子伸手一指，道：
“不如送我如何？”
他原本还想等等，看能否再增加些年份，但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周甲眯眼。
“唔……”
男子手托下巴，似乎也意识到不妥，道：
“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不妨告诉你个消息来换，你绝对不吃亏。”
“哦！”周甲开口：
“说来听听。”
“源质宝药只能出现在未曾融入墟界的世界碎片内，但在不同的人眼中，源质宝药也有不同。”男子伸手一点，道：
“能滋养、强化神魂的宝药，要比锤炼肉身的宝药更罕见，相对来说也更加的贵重。”
“你们的人计算源质数量，一份有助神魂的宝药，堪比六七株同样年份锤炼肉身的宝药。”
“嗯。”周甲眉头皱起：
“为何？”
“呵呵……”男子轻笑：
“看来，你还不知道如何进阶白银。”
“其实也没什么。”
没有让周甲开口发问，他负手踱步，慢声开口：
“进阶白银之法，有着千千万万，但大都脱离不了精气神三宝范畴，洪泽域诸族多以神为主。”
“这点，费穆世界最为成熟。”
周甲屏气凝神，洗耳恭听。
这些东西并不在藏书苑的记载之中，怕也仅有玄天盟内门和朝廷皇室，才会有专门讲解。
此人是什么身份？
听话里的语气，似乎并非洪泽域诸族之一。
“费穆世界进阶白银之法，是以外药、秘法相合，点燃心头神火，以神火锤炼肉身。”
“若是功成，自成白银之躯，他们称之为传奇。”
“不成，则身死道消，从无例外。”
男子继续开口：
“大林王朝与之差不多，以秘药刺激灵台，引神魂震荡，洗伐肉身，也可以进阶白银。”
说到这里，他声音微顿。
“大林王朝出了个延法圣僧，把费穆世界的法门做了改良，成功率稍低，但相对安全。”
“也是因此，短短数百年，大林王朝就诞生了诸多白银，乃至现今的洪泽域第一强者。”
“如今，其他族群也都开始接纳圣僧之法。”
“延法……”
“可惜了！”
“前辈。”周甲忍不住开口：
“如何刺激灵台？”
“这点你不要问我。”男子摇头：
“我与你们不同，法门并不适用，而且你似乎也非大林王朝的人，可能需要自己摸索。”
说着，看过来的眼神略有遗憾。
先行者，
往往孤立无援、无人指导，需要在黑暗中孤身一人一步步踏出践行之路。
这点，就远不如后来者方便，有着前人走过的成熟路径，后人也就少走了许多弯路。
周甲的体质与大林王朝的人类似，但细节处终究会有不同，而些许不同就可能让法门失效。
失效已是好的，反噬己身也很正常。
寻常时候倒也无妨。
但白银！
这是涉及神魂的境界，稍有疏忽就会导致走火入魔，没有几代人前仆后继的尝试改良，不可能完善。
唔……
倒也不是不可能。
男子眼神闪烁。
三百年前的延法，就以一己之力，生生抬高了大林王朝的位置，把白银之法适应改良。
但这等人，简直就是奇迹。
几乎不可能再有。
摇了摇头，接过抛来的三品琅琊花，男子就如气泡当空破碎，人影悄无声息消失不见。
一如出现之时，唯有丝毫动静。
……
……
……
经由一场不算‘离奇’的意外，离开药圃后，周甲去了罗秀英所在的地方。
这里。
有着他在济城种下的最大的一处药园。
罗秀英很称职，把药园打理的井井有条，同时她自身的修为，也已经逼近凡阶十品。
更是把郭薇、李艺可带在身边。
两女的修为，也已六品。
不得不说，有着一位高手出手协助，新人在没出世界碎片之前，是修为晋升最快的时候。
收起灵药，把三女送到千佛山附近幸存者基地，叮嘱了几句，周甲才施施然返回地下酒庄。
此时，距离吴师道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远。
……
普利大厦。
大厦早已面目全非，被无数黑褐色的蔓藤覆盖，蔓藤表面长满尖刺，透着股狰狞可怖。
下方数个入口，黑漆漆难辨内里，如巨兽张口的大口，等着人入内。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大厦附近。
周甲一行人也出现在不远处的废墟中，一直神情淡然的吴师道，此即也面泛凝重之色。
济城有数处险地。
普利大厦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未必比千佛山稍差。
“好浓郁的源力！”
一人深吸一口气，双眼放光：
“这栋大楼已经破开下方地壳，怕是容纳了这个世界碎片近半的源力，里面定然有一处源晶矿脉。”
“更有超品源质！”
黑铁高手口中的超品源质，自然与凡阶不同。
周甲立于人群之中，面色如常，但自从靠近普利大厦开始，他的心头就已泛起涟漪。
识海深处。
天启星微微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第043章 猎狐
“吴道兄！”
远处，一个声音遥遥响起：
“看来道兄还是没有放弃，还是说又有了想法？”
众人闻声侧首，周甲也收起心头的涟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神微微一变。
赵长宁！
皇族赵家这一代最为有望白银的高手。
此人身披金黄甲胃，背负一柄极其夸张的重剑，踏步行来，浑身上下透着股昂然战意。
如此张扬的打扮，在这危机四伏的碎片世界，殊为不智，怕是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放在此人身上，却让人觉得理所应答。
而且时至今日，赵长宁身上的盔甲依旧明亮如新，显然所谓的危险，也要因人而异。
在他身后，还有一群人跟随。
人群中的每一位，都气息强悍，其中不乏黑铁后期，但在金黄盔甲的映衬下，竟毫不显眼。
“赵兄。”
吴师道朝着来人点头，面上高高在上、不履凡尘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眼神透着些许凝重：
“你也来了。”
赵长宁虽是皇族赵家的佼佼者，出身地位却不高，远不如在石城做客的郡主赵南絮。
目前也无正式封爵，所以吴师道的称呼也较为随意。
“当然！”
赵长宁朗笑：
“这块碎片世界，最大的好处怕就藏在这栋大楼，最后几天，说什么也要尝试一二。”
“吴道兄显然也是如此想法，不如……”
“我们合作？”
“看来赵兄没有多少把握。”吴师道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大厦：
“不介意的话，不妨先让吴某见识一下赵兄的手段？”
“哈！”
赵长宁昂首：
“吴兄还是那么……沉稳。”
“也罢！”
他点了点头，手一挥：
“安格斯！”
“是。”
在他身后，一位手持法杖的费穆世界男子缓步行出，朝着几人拱手示意，挥杖轻点地面。
“哗啦啦……”
地面轻颤，然后微微鼓起，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般。
不过眨眼功夫，泥土奔涌而出，随着安格斯口中咒语变换，竟是渐渐化作几具泥人。
泥人有手有脚，面上五官俱全，甚至就连活动起来都有着堪比凡阶五六品之人的灵活。
塑形术！
这一幕，让人赞叹。
“费穆世界不愧有着诸多纪元的传承，源术之妙，堪称神奇。”
此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墟界众多族群，实力强大与否，关键就看对于源力的了解、掌控，这点不拘武技还是源术，追根溯源都是如此。
源力：
天地之力外显之形！
费穆世界有着神灵传法，对于天地之力的掌控，远远超出其他族群，其精妙处更是宛如仙法。
有着匪夷所思之能。
唯有对源力有着极深的了解，方能创出此等传承，这点都是凡人的大林王朝天然不足。
所以很多人都心有猜测，他日费穆世界彻底降临墟界，若是神灵不灭，洪泽域当一家独大。
安格斯的塑形术虽然精妙，威能却不强。
人群中再次走出两人，其中一人手按泥人之上，一道道红色的液体朝着泥人体内没去。
另一人则是拿出一些黑色的粘稠状之物，细细涂抹在泥人身上，直至彻底融入其中。
忙活许久，安格斯才再次有所动作。
他抬起法杖朝着大厦一指：
“去！”
音落，泥人身躯微躬，后足发力，好似一位位运动健将，朝着大厦入口处发力狂奔。
“唰！”
五品易筋、六品伐髓，全力以赴的速度不比疾驰的汽车稍慢，眨眼之间，就逼近大厦。
周甲凝神细看。
他早就听说，这里藏着一头速度惊人的怪物，任何想要靠近普利大厦的存在，都会遭到它的攻击。
不少人倒在大厦之前。
就连吴师道，都无功而返。
所以虽然明知道这里面有着诸多好处，目前为止，还未有人进入其中，至少明面上如此。
此行他的任务，就是以自身硬功缠住那头怪物，给其他人进入大楼的时间。
能够提前见识一下，自是最好。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识海内的天启星，陡然大亮。
周甲眼神微动。
下一刻。
五头狂奔的泥人，瞬间支离破碎，即使众人屏气凝神，也仅能看到一道道黑色线条。
“哗啦啦……”
泥人碎裂、坍塌，化作尘土洒落地面。
这么简单就被解决，显然早在预料之中，安格斯手中法杖闪烁，目光追逐着某道残影。
“爆！”
“轰……”
一团团粘稠的烈焰凭空炸开，也罢一头灰色的异兽炸飞显形。
异兽仅有一尺来长，形似一头灰狐，却长有三条长长的尾巴，现今身上遍缠烈焰和黑泥。
“灼炎能焚烧万物，且一旦沾染如跗骨之蛆难以祛除；渊泥更是目前已知最为粘稠的东西，沾到身上除非剥皮削骨，不然一辈子都甩不掉，我倒要看看这畜生能怎么办？”
很显然，赵长宁在这头灰狐面前吃了不少苦头，说话之际面露狰狞，透着浓浓恨意。
“吱吱……吱吱……”
场中怪叫声不断。
灰狐身形闪烁，但因为身上的异物，速度明显下降不少，而且奔行之际，东倒西歪。
“上！”
有人双眼放光，闪身冲上。
更多的人则是蠢蠢欲动。
下一刻。
“唰！”
黑色的线条一闪而逝，冲过去的那人身躯一僵，一道裂缝自头颅浮现，延伸至胯下。
“噗！”
鲜血从裂缝喷出，两半尸体左右分开。
场中一静。
“有影响。”
顿了顿，才有人慢声开口：
“但影响不大，这东西速度太快，身上沾染的灼火、渊泥并不多，而且还可以甩掉。”
“不过若是多来几次，以公子的实力，当能进去。”
赵长宁身上的盔甲，一看即知防御力惊人，但同行的其他人，怕是无人能够跟得上。
更何况。
他们带的东西并不多。
“周甲。”
吴师道面露沉吟：
“你去试试。”
“是。”
周甲深吸一口气，取下背后的斧盾，面露凝然，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一步步靠近普利大厦。
“他就是那位奔雷斧周甲？”
赵长宁显然听说过周甲的名号，眼神微闪：
“听说此人手拿盾牌，逼得几十黑铁无能为力，被反杀大半，若非逃的及时，甚至会被屠戮殆尽。”
“原来吴道兄找了这么一人帮忙。”
“夸大之言罢了。”吴师道摇头：
“哪有那么多黑铁，不过此人的硬功、防御，确实不弱。”
“那我拭目以待。”
赵长宁轻笑，双手交叉抱臂，看向场中。
其他人也是面色各异，奔雷斧的名头大都听说过，但对于能否挡住灰狐的攻击却不报什么希望。
“吱吱……”
眼见周甲靠近，灰狐停下甩动身上异物的动作，身躯趴伏在地，口中尖叫，状似威胁。
周甲不为所动，五行天罡催发，一步步靠近。
“唰！”
来了！
周甲双眼微眯，听风特质全力催动，手中盾牌微微一侧，暴力勃发，拦在左侧腰肋之前。
眼睛看不清灰狐的动作，但耳朵听得见。
诸多残影，唯有一道真实不虚。
“呲……”
一声刺耳裂响传来，手中的盾牌更是剧烈震颤。
不过尺许来长的小家伙，碰撞之际爆发的力量，竟几乎把他手中的盾牌掀飞，更是让他身躯后仰。
周甲面色一沉，身形倏忽暴退，同时盾牌晃动，与来袭的残影不停碰撞，直至退出百丈开外才算止步。
“咔嚓！”
“彭！”
经由千锤百炼锻打的盾牌，悄然裂开道道裂痕，散落一地。
“好！”
独孤藏双眼大亮，高声叫好。
吴师道也是面泛笑意，绷紧的神情悄然放松。
赵长宁更是放下交叉抱在身前的双臂，面露凝重看来，缓缓额首：
“了不起，你还是第一位不是黑铁巅峰之人，却能在这灰狐面前毫发无伤退回来的。”
“不敢当。”
周甲面色阴沉，低头看着脚下盾牌碎片：
“周某也非没有损失。”
说着看向吴师道：
“吴道兄，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不。”
吴师道面露淡笑，轻轻摇头，单手一挥，手臂上储物之宝闪烁，一团黑影落在周甲面前。
“这是我答应给你的好处。”
周甲垂首，表情微变。
这是一面盾牌，本体似乎是一面龟甲，黝黑的色泽只是看着，都给人一直坚不可摧的感觉。
天然的纹路未做修饰，自带一种玄妙之意。
“玄武盾！”
吴师道收敛笑意，肃声道：
“此物乃一头白银生灵背上的东西，经由内门长老妙手，十数年锤炼而成，单论防御之能，堪比中品玄兵。”
中品玄兵？
莫看只是中品，但绝大多数分脉，传承了二三百年也是一件也无，可见此物的珍贵。
不过吴师道话未说全。
这件玄武盾最重要的是它本身材质，并无其他异能，单纯的防御力，并不为他人所取。
说是中品玄兵，怕未必有下品玄兵受欢迎。
防御永远都不如进攻。
就如建设总没有破坏容易。
当然。
那是落在其他人手中，在周甲手中，则又有不同。
“呼……”
提起地上的盾牌，周甲双眼一亮。
这面盾牌，似乎与他手中的龙骨有着一定的相合，一种肉体延伸的熟悉感自心头浮现。
不会……
是同一头生灵吧？
这也未必没有可能，毕竟白银生灵罕见，又同为龟属，若是有些关系，也是理所当然。
手中的玄武盾重达千斤，比原来的盾牌更重，但挥舞起来，感觉却要比之前轻上不少。
略微尝试，轻重缓急尽皆随心，好似使用过许久一般。
“如何？”
见周甲持盾演练，吴师道开口：
“如果感觉不熟练的话，可以多尝试一二，不着急。”
说是不着急，但他声音些许的颤音，却瞒不过听风特质。
“多谢。”
周甲定了定神：
“容周某再试一次。”
说着，再次踏步朝着大厦行去。
同时感知了一下识海天启星。
果然……
源星，就在这头灰狐身上。
“吱吱！”
叫声响起，已经甩掉身上异物的灰狐双尾甩动，身形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扑向周甲。
它前肢伸展，利爪探出，轻轻一扣，虚空中就出现道道印痕。
“唰！”
“唰唰！”
残影流转，爪影重叠。
身处其中的周甲面色凝重，双眼空洞无神，双耳却在飞速震颤，破空声在脑海拼凑一副完整的图卷。
“彭！”
“砰砰！”
他手持盾牌，震颤手臂挪动，每每都能把来袭攻势拦住，而身体已经不再吃力不住后仰。
只是在灰狐疾如狂风暴雨的攻势下，不得不连连后退。
快！
太快！
快的匪夷所思！
若是能够选择的话，周甲宁愿被几十位黑铁高手围攻，也不愿面对这头灰狐。
被人围攻，还有缓息之机，毕竟人与人气息相悖，更不能心意相通，攻势不可能始终如一。
而灰狐可以！
不仅可以，看情况似乎还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唰！”
周甲抽身暴退，浑身大汗淋漓。
“看来还是差点。”赵长宁眼神闪动：
“吴兄，联手？”
吴师道抿嘴，看了眼面色发白的周甲，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终究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好！”
……
……
……
在这碎片世界，总少不了浑水摸鱼的人。
矗立废墟之中的普利大厦，内蕴源力直冲云霄，如此显眼夺目，自然少不了觊觎之辈。
在吴师道、赵长宁汇聚于此的时候，一道道人影也出现在暗处，朝着人群投去各种视线。
都盼着他们能困住灰狐，如此也能跟着混进去。
“艾德里安。”
阴影中，白衣少年好奇开口：
“你觉得他行不行？”
“有可能。”艾德里安面露凝重：
“那头灰狐是一种类似于看家灵兽的存在，不能离开这栋大楼太远，只要能拦住攻势片刻，就能自保无恙。”
“但它速度太快，而且虽然身体小力量却很大，你不是都冲不过去，这个人就可以？”少年音带质疑：
“他的修为似乎只是黑铁中期。”
“嘿……”艾德里安轻笑：
“墟界之中有着灵智的族群难以计数，有些族群天赋异禀很正常，这位奔雷斧显然与常人不同。”
“你看。”
他朝前一指，道：
“灰狐之所以难缠，速度、力量自是关键，但那让人难以难以察觉的残影同样很重要。”
“在它扑击之时，残影真假难辨，说实话就算是我也发现不了那里不对，只能拼命闪烁、抵抗，但又如何比得上它的速度？”
“嗯。”
白衣少年缓缓点头。
“但那奔雷斧不同。”艾德里安肃声道：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可以无视那诸多残影，每一次都能准确把握灰狐的真身所在。”
“再加上手中盾牌能拦截的面积够大，只需轻轻挥舞，就连把各种攻击全都拦截在外。”
“即使速度慢个三四倍，也能坚持！”
“你是不是觉得周甲的动作很笨拙？”
“不错。”白衣少年点头：
“何止笨拙，简直就是迟钝。”
“可即使如此，他已然拦住了攻势。”艾德里安音带感慨：
“切记，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嗯。”
白衣少年似懂非懂。
……
“这次把灼火、渊泥全都用上，应该能拖延它一刻钟的时间，这段时间你把它堵到那个房间里。”
赵长宁身上朝大厦下方某处缺口一指：
“等我们都进去，你就可以退回来了。”
“唔……”
周甲面露沉吟：
“你们怎么出来？”
“哈哈……”赵长宁朗笑：
“这点，就无需你操心了，这栋大楼只能从这里进去，但出来的地方，却不止一处。”
“此楼与这块碎片世界的地气相连，自成一种玄妙阵法，所以才导致入口仅有一处。”吴师道解释了一句：
“你只需缠住那头灰狐，其他的不用管。”
说着，朝远处扫了一眼，眉头微皱却并未多言。
他自然知道这附近有不少人窥探，做着浑水摸鱼的打算，不过以他的实力自不用在乎。
就算进了大厦，也要看谁实力更强。
多一些人进去，等收割的时候，兴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嗯。”
这边厢，周甲点头应是，示意其他人开始。
缠住？
握了握手中的双刃斧，他双目一凝。
“去！”
随着法杖遥遥一指，泥人再次奔出。
不出意外，灰狐身形闪过，撕裂泥人，自己身上也沾染了灼火、渊泥。
“轰！”
轰鸣声响起，无需他人催促，周甲就已举盾冲了上去。

第044章 地速星：神行
“吱吱……吱吱……”
火焰好似粘稠的岩浆，沾满灰狐全身，灼烧着它的毛发、皮肉；黑色的渊泥更是死死黏连身体关节，让它移动受限，四肢伸展不开。
更有诸多源术无差别落下，好似密集的雨滴，连续不断落来。
迟缓！
惑神！
缚身！
……
只要是能增加负面影响的源术，全都不要钱般的招呼，一时间大厦之前的广场遍及灵光。
就连地面，似也成了淤泥、沼泽。
诸多不利于速度的影响加持，饶是灰狐体质特殊，速度也不由一降再降，威力锐减。
与此同时。
一道壮硕的身影持盾冲来。
“吱吱……”
灰狐双眼漆黑，好似一对纯黑玉石，即使身体处处受限，内里竟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也许。
它本就只是一头没有灵智的死物，阻止其他人进入普利大厦，就是它与生俱来的责任。
见到有人奔来，顾不得清理身上的异物，瞪向来人。
“唰！”
带着火焰、渊泥的双尾轻轻一抖，它的身躯就如离弦之箭，朝着冲来的人影笔直射去。
极致的速度，让灰狐的身影在虚空中留下一道狭长的残影。
四肢轻点虚空，空气好似水面般泛起涟漪，推举着它加速奔行，双尾轻颤，身躯陡然一转。
撞向、加速、出爪，一气呵成。
“呲……”
锋利的兽爪轻而易举撕破护身罡劲，划过玄武盾盾面，留下一溜火花，身形也飞出数丈。
周甲手臂轻颤，立于原地纹饰不动，面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变慢了！
有门！
玄武盾不愧是从白银生灵身上取下来的龟甲，有着中品玄兵的防御，表层没有丝毫划痕。
“唰！”
残影再次来袭，这一次周甲手臂发力，在利爪、盾牌相撞的一刹那，陡起一股震荡之力。
“彭！”
灰狐身体翻滚，轻飘飘落地。
春雷殛爆！
周甲侧盾挥斧，覆盖前方一百八十度的电光奔涌而出，沿着地面以惊人速度朝前蔓延。
瞬间，笼罩百米之远。
奈何。
“吱吱……”
百米开外，灰狐口中吱吱尖叫，似乎是在挑衅、又似有些不屑。
它的速度并没有电光蔓延的速度快，但在周甲挥斧之际，它已经跃出攻击范围之内。
“唰！”
残影再次出现，虚空中一道道水纹乍现。
灰狐身化道道残影，时而东、时而西，甚至从上下发动攻击，不停的朝着周甲挥出利爪。
“滋……”
玄武盾表层，火花带闪电不时闪烁。
一时间，在其他人的视线内，场中已无周甲的人影，只有无数头灰狐朝着内里疯狂扑击。
攻势凶猛，吴师道等人却松了口气。
这种情况周甲的气息都没有什么变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喝！”
低喝声中，周甲持盾狂冲，时而双刃斧电光涌动，覆盖周遭，逼得灰狐不停的后退。
片刻后。
一人一兽，出现在大厦某一入口处。
随着距离大厦越来越近，灰狐也越发疯狂，甚至扛着雷电发动攻击，奈何尽皆无功。
诸多负面加持，更是严重影响了它的速度。
而周甲的防御力则因为玄武盾之故大增。
最终被堵在一处房间里。
“走！”
后方。
眼见此景，赵长宁双眼一亮，大喝一声率先冲出，身化一道金光直奔普利大厦正门。
吴师道眼神闪动，也紧跟其后。
其他人迟疑了一下，才纷纷有所动作，接二连三扑出。
“唰！”
“唰唰！”
一道道人影接连穿出。
甚至还有不少藏于暗处的人从中掠来，或闪烁、或飞驰、或狂奔，接连没入普利大厦。
有胆色、实力出现在此地的，无一弱者。
其中就有一老一少。
不过此时，周甲早已没了其他心思，精神集中，死死盯着灰狐，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并不打算困住了事。
入手源星，
才是目标！
“吱……”
灰狐身体趴伏，双尾急速震颤，一双漆黑的眸子终于浮现涟漪。
愤怒！
杀意！
嗜血！
“畜生就是畜生。”周甲持盾立于门前，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
“连破墙都不懂！”
他却不知，灰狐不是不懂，而是作为看家灵兽，不能损坏普利大厦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反倒是阻止它拦截其他人的周甲，成了承载怒火的目标。
已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吱吱……”
尖叫声中，灰狐猛扑而来。
明明只是一头灰狐，但极致的速度，让控制留下道道残影，一时间竟像是几十头灰狐齐齐猛扑。
“滋……”
“彭彭！”
周甲身躯震颤，牙关紧咬，左臂龙骨猛然一震，一股震荡力朝前横扫，把灰狐扫飞出去。
同时蓄势待发的双刃斧狠狠斩出。
天打五雷轰！
“轰隆隆……”
雷霆斧光横扫全场，在房间里留下道道沟壑，一时间烟尘四起，内里一切皆不可见。
待到烟尘散尽，一头灰狐正自摇晃着尾巴洋洋得意看来。
周甲面色一沉。
刚才那一击，他没有丝毫留力，更是把雷霆精准覆盖整个房间，却依旧没能轰中目标。
不是雷霆威能不足。
而是他速度太慢。
灰狐无需闪避雷电，在周甲挥斧之际，提前察觉不对，及时闪开，就可保证自身无恙。
而且雷霆看似凶猛，但总是一波波涌来。
每一波之间的间隙并不明显，在他人眼中几可忽略不计，但在灰狐看来却一清二楚。
总能在凶猛的攻势前找到安全的地方。
“吱吱……”
炫耀过后，灰狐再次扑来。
残影重重，攻势迅疾，但对方的防御破水不如，如山岳稳固，把攻势尽皆拦截在外。
一时间，情况似乎陷入僵持。
但周甲的表情越发阴沉。
随之时间的推移，灰狐身上的负面效果越来越弱，灼火渊泥消散，速度也变的越来越快。
更为诡异的是。
这头灰狐的精力，似乎是无穷无尽，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力弱的表现。
反倒是他。
气力渐衰，尤其是频频激发暴力，一旦身体再难支撑，怕是就连安全退走都是奢望。
“吱吱……”
“彭！”
“噼啪……”
“轰！”
不大的空间里，电闪雷鸣不断。
灰狐身法灵动的匪夷所思，即使在这等空间，也能寻到雷电覆盖不足的地方，轻松避开。
而周甲，呼吸已经显出急促。
“呵……”
轻呵一声，周甲眼神闪动，像是想到了什么，面泛无语：
“真是傻了，跟一头畜生硬拼。”
说着，手一挥，脚下出现一大片铁器。
拿起一柄宝剑，他随手朝灰狐扔出去，理所当然未曾命中目标，宝剑则是扎进地面。
“唰！”
“噗！”
一边拦截灰狐的攻击，一边抛出铁器刺入地面。
不过片刻。
这处空间里就已密密麻麻遍及铁器。
灰狐眼珠转动，明显不懂周甲在做什么，这些铁器虽然锋利，但想要伤到它明显是妄想。
“小家伙，算你倒霉。”
轻吐一口浊气，周甲双眼一凝。
冬雷霹雳！
双刃斧斩落，蜿蜒扭曲的电光朝着地面轰去，电光与场中铁器接触，再次迸发刺目电光。
源力招来的雷霆，并非乌云碰撞产生的雷电，威力天差地别，但同样可以通过铁器导电。
这等变故，显然出乎灰狐的意料之外。
“噼啪！”
“轰！”
刺目电光在场中回荡，电网覆盖一切，被无数电光笼罩缠绕，灰狐的身体也僵在原地。
“五雷！”
周甲单手挥斧，斧刃划过虚空，空间似乎被其斩裂，一道粗大的雷光从破裂的空间内拉扯而出。
五色雷光当空碰撞、席卷，最终轰然爆开。
“轰！”
大地震颤，内里的灰影尽是稍稍挣扎，就被刺目雷霆当场撕裂。
周甲举步上前，大手一捞。
……
伴随着天启星的牵引，一抹星光当空一折，没入识海，投入识海上空那茫茫星辰之中。
一抹明悟，浮上心头。
地速星：神行！
神速无双！
念之所指，身之所往！
身跨三千世界，步入前世今生！
……
……
……
随之源星入体，一股浩瀚源力凭空而生，自头顶百汇贯入体内，瞬息间流经四肢百骸。
瞬息间。
周甲的修为也随之暴涨。
神煌诀自发运转，刚刚突破六关不久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第七关前进。
额头轻颤。
“啪！”
神煌诀第七关，额关。
破！
咆哮的源力冲刷着肉身。
原本藏于皮肉深处的锁脉血线，也被硬生生逼出，好似一根根交织成网的红线笼罩周身。
在黑铁后期源力的冲击下，血线显出明显的扭曲，却也显出极大的韧性，似乎犹想没入体内。
“呼……”
周甲睁眼，轻吐浊气。
随着他身躯缓缓晃动，压制许久的龙虎玄胎终于再次绽放活力，皮肉好似玉髓般晶莹剔透。
七关修为，霎时间有了九关底蕴。
神煌诀第八关顶关、第九关幻海，也发生轻微震颤，预示着只要积累足够，就可轻松破开。
“噼里啪啦……”
细密的电光透体而出。
一瞬间。
缠绕周身的锁脉血线，齐齐崩解，散落一地。
而压制许久的爆发，竟是让周甲的修为再次暴涨，从初入七关，直接攀升至七关破半。
单手握拳。
虽然没有激发暴力，但比此前更加强悍的力量感，自然而然涌上心头。
此前。
激发暴力也不过八品修为。
而今。
本体之力，就已九品过半。
与此同时，得到诸多源力加持，天罡巨灵体也得到强化，他的身体硬生生再次拔高一头。
两米五六的体型，已经堪比小巨人！
力量。
更是达到一种惊人的程度。
不过，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而是……
地速星！
神行！
神速无双！
识海星辰亮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头顶涌入周身百窍，也让周甲表情为之一滞。
天地间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已变的不同。
转头四顾。
一切似乎又并无不同。
周甲皱眉，细细看向周遭，眼中渐渐浮现一抹恍然。
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慢！
入眼处的一切，都变慢了。
落叶缓缓飘飞，灰尘无声飘荡，光晕似乎也有了形状，手指滑动空气显出道道涟漪。
神行特质，竟然不是让自己的移动速度变快，而是把一切变慢，如此自然也就快了。
不止如此！
周甲细细感悟。
他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移动起来越发便捷，几乎彻底融入空气之中。
“唰！”
身影一闪，就是百米。
这等速度以往定然会引来音障轰鸣，但现今所过，空气如水面荡漾，却无破空之声传来。
一倍！
速度增加了一倍。
但实力……
周甲摸了摸手中的双刃斧，一股难言的冲动涌上心头。
无敌！
在这碎片世界，还有谁是自己的对手？
就算是身怀上品玄兵的吴师道、赵长宁，怕也不过如此！
“咦？”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诧异的声音响起：
“你似乎又变强了？”
嗯？
周甲闻声转首，刚刚实力暴涨的喜悦也随之落了下去，反倒是一种看不透的感觉，浮上心头。
“是你。”
他眼神微动，朝来人点头示意：
“前辈也想凑一凑这里的热闹？”
“是啊。”眉心有着一道古怪裂痕的中年男子点头应是：
“本来打算偷偷解决掉这里的寄居怪，不曾想竟然被你杀了，能做到这点确实不错。”
目视周甲，男子眼中也露出赞赏之意：
“如果没有意外，你肯定能够成为白银。”
“多谢前辈吉言。”周甲拱手：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男子面露沉吟，对于一介黑铁，他本无意多言，但周甲身上的变化引起了他的兴趣。
也许，有资格知道。
当下慢声开口：
“我来自瑶池。”
“瑶池？”周甲面色微变。
“你知道瑶池？”这次，轮到男子面露诧异，忍不住上上下下大量周甲：
“知道瑶池的人可不多。”
“略有耳闻。”周甲正色点头：
“工族遗迹中，有着瑶池的记载。”
“工族。”男子了然，随即道：
“既然碰上了，不妨帮我做件事，有好处给你。”
“嗯……”周甲面露沉吟：
“能否先给我一些源晶？”
在地速星没入识海的那一刻，他脑海里还有一枚星辰被照耀出方位，正需源晶点亮，而他手头并无源晶。

第045章 地进星：锐金（残）
木地板带着后天制成的纹理，经由工人巧手拼成各种花色，踏在其上，有着实木的触感。
头上的吊顶，整整齐齐。
一节节灯光，绽放着柔和光晕。
急促的打字声从门后传来，更有喧哗、咆哮不时响起。
“这件事是谁负责？”
“进度怎么这么慢？”
“重做！”
“会场那边的安排都准备妥当了没有？”
“理事马上就要来了，这次要见的客人至关重要，谁那里要是除了岔子，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实习生滚开！”
推开大门，一排排办公桌映入眼帘。
一位位西装笔挺的男子来回奔波在办公区，一个个码农身躯前倾，不停修改着程序bug。
更有耻高气昂的经理大声咆哮。
a4纸漫天飘飞，热气腾腾的咖啡来回转手，通话声、打字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忙碌的热火朝天。
“艾德里安。”
被源术灵光包裹的白衣少年眼带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从未见过如此场景，虽有与生俱来的通达智慧，也是脑海空空。
“深渊没有实体，它追逐人心的欲念，与之结合，化为真实不虚的存在。”艾德里安扫眼全场，慢声开口：
“这栋大厦上面的部分原本就有，朝下延伸的部分则是人心念头与深渊意志结合而成。”
“能吸引深渊的意志，多是生灵的执念、妄念、欲念，癫狂混乱，是正常理智的扭曲。”
“这里是碎片世界执念最多的地方，自然而然造就独属于这个世界的场景。”
“这样！”白衣少年了然：
“可我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倒是这个世界所谓的‘科技’颇为巧妙，能人所不能。”
“你没发现不对，是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两人行在人群中，竟似乎无人察觉，艾德里安伸手一指，道：
“你看那程序员，长着三个脑袋，头发垂地，跟一旁相片贴着的秃顶中年男人截然不同。”
“那人，打字的手足有六只，几十根手持早就变了模样。”
“还有那人！”
“脑袋上满是眼睛，很明显与这个世界的土著不同。”
这等异样，若是地球人的话一眼就能看出，但白衣少年见多识广，竟然‘见怪不怪’。
不过新的疑惑浮上心头：
“这都是什么执念？”
“唔……”艾德里安显然也未见过这等情况，只能猜测道：
“也许是秃顶的执念，或者做的事太过费心劳力，所以想多长几个脑袋、手来帮忙？”
“那人那么多眼睛，莫不是在监视其他人不要偷懒？”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不由连连摇头。
“呃……”白衣少年更是目瞪口呆：
“这个世界的生灵，还真是勤劳，就连执念演化出来的场景，都是在给人打工忙碌。”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一个脑袋从挂着董事长牌子的屋子里探出。
这没什么。
关键是，董事长的办公室距离他们足有几十步，而面前脑袋身后的脖子，则一直延伸到房间。
几十米长的脖子！
怎么看，
也不正常。
“怎么回事？”
白衣少年咽了咽口水：
“你不是说自己的隐身术很厉害，不会被发现吗？”
“总有意外。”艾德里安耸肩，手一晃，一根晶莹如玉的法杖出现在掌中，慢声道：
“正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源术。”
虽然被人看破隐身，他却并不惊慌，在这碎片世界能威胁到他的存在，有也不会多。
至少。
面前这些低阶的‘劣魔’，远非对手。
“你们到底是谁？”见两人自顾自说话，‘董事长’的表情渐渐变的狰狞，眼中冒出怒火。
那是实实在在的怒火，高温甚至让一旁的玻璃融化，办公桌熊熊燃烧。
他张口大吼：
“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偷我们公司的机密？”
“哗……”
场中一静。
一个个形貌诡异的办公人员齐齐停下手上的动作，如机械般转过头颅，朝着两人看来。
面上的表情，也尽皆变的阴沉、狰狞。
“抓住他们！”
董事长扯着嗓子大吼：
“抓住他们！”
“去！”
艾德里安摇头，手中法杖轻轻一挥，平地陡起无数道尺许见方的风刃，朝西面八方狂掠。
风刃所过，就连钢筋也是轻易斩断。
首当其冲。
董事长的脖子被斩成无数段，头颅也被风刃分解，红的白的溅射一片。
霎时间。
场中血肉横飞，碎木纸屑。
但却没有惨叫传来，各种诡异扭曲的肉体，在某种不知名力量的操控下，猛扑两人。
“焚炎爆！”
艾德里安法杖轻指，空气震爆连连，一团团米许之大的火球凭空浮现，轰向各个方向。
同时不疾不徐道：
“源术，以自身为基，撬动天地之力，利用天地间的规则，发挥出各种奇妙的能力。”
“不止毁灭，还有创造，这点更加难得。”
他口中诉说，手上动作不断，一根根尖锐的土刺从地底冒出，把一头头怪物钉在当场。
“所以在很久以前，法师又叫做先知，有着通达的智慧，没有智慧是成不了好法师的。”
“知识，就是力量！”
“大林王朝的武技功法作用于肉身，而源术则以外在为主，各有侧重，其实难分高下。”
“不过相对而言，源术更接近这个世界的真实，窥探源力根本，这是神灵才能拥有的力量。”
“肉体也藏有玄妙，但太过容易受损，容易道途受损。”
“源术则不同！”
“走！”
他口中低喝，卷起白衣少年朝前猛扑，口中不停：
“圣堂有一门传奇源术，可以给自己制作一件命匣，就算本体身死，也可以借助命匣复活。”
“除非遇到克制的法门，几乎不会被人杀死！”
“武者，远不能做到这点。”
这一层藏有源质的地方，自然是重中之重，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公司机密，但那里肯定有不少好处。
既然来了，自然要看一看。
……
……
……
来之前，除了各种灵药种子、必备之物，周甲早已清空乾坤空间，一时间明明能够点亮源星却苦于没有源晶。
来自瑶池，名叫阿列斯的中年男子，同样没有。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用不着。
“这栋大楼是碎片世界源力汇聚所在，什么都缺，但绝不会缺少源石、源晶，这点可以放心。”
两人走进电梯，阿列斯示意周甲按下开关：
“你知道怎么用吧？”
“我们去最底层。”
周甲看向电梯按键，负108的标志透着股深邃的黑色，多看两眼几乎能让人沉迷其中。
—108？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定了定神，他按下按键。
“本来，我是打算找其他人帮忙的。”
阿列斯双手抱臂，慢悠悠开口：
“有个叫吴师道的，就很合适，想不到遇到修为大增的你，看来我们两个很有缘分。”
“以你现在的修为……”
他大量了一下周甲，道：
“除了身上的东西差了点，不比那几个黑铁巅峰差了。”
“前辈。”周甲开口：
“你要我做什么？”
这位来自瑶池的神秘人，虽然身上气息不显，但只要他心生敌意，识海源星就会自发传来警兆。
危险！
危险！
……
可以肯定，此人绝非黑铁，就不知是怎么进来的。
“你太心急了。”阿列斯摇头，伸手朝下一指：
“这下面有个东西，等下你帮忙把它引出来，放心，我不会白让你帮忙，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底下？”周甲皱眉：
“前辈不能直接拿下它？”
“没那么容易。”阿列斯轻叹：
“有些规则是打不破的，就比如这个世界碎片可以承载的实力极限，就是黑铁巅峰。”
“还有外面那雾气，没有什么存在能够突破。”
“如果我当着它的面动手的话，它发现不对肯定会跑，所以只能设下陷阱把它困住！”
周甲抿嘴。
碎片世界的实力极限能不能突破他不知道。
但雾气，
是可以突破的。
他尝试过，驱雾术可以破开外面的雾气。
不过。
就连这位来自瑶池的神秘存在，都对笼罩碎片世界的雾气无能为力，源星看来另有玄妙。
至少。
层次定然远超阿列斯。
“叮……”
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办公楼层映入眼帘。
前台百无聊赖拨弄着手机，内里办公人员有的神情悠闲，有的面带急促，一如记忆一般。
两人的装扮，也让不少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更有一人笑着道：
“朋友，你们这是cosplay哪位人物？”
“嗯！”周甲挑眉：
“他们是……活人？”
楼层里的人，每一位身上都透着鲜活的生机，虽然与他相比极其微弱，但无疑是活人。
而且他们各自忙碌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似乎并不知晓外面的变化。
这很奇怪！
济城被雾气笼罩已经数月，不可能还有人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他们手里的业务哪来的？
外面都已大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业务存在。
“现在是。”
阿列斯拿出一面充满机械感的圆盘，扫了一眼周围，道：
“这里应该是一处循环之地。”
“循环之地？”周甲侧首：
“什么意思？”
“一直独特的‘现象’。”阿列斯抬头，尝试着做出解答：
“有些类似于你们这个世界所说的黑洞，截取了一段时间，导致这段时间一直循环。”
“在这处空间内，这里的一切都重复着特定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周甲面色变换。
这等存在，他莫说遇到，就连听说都未曾听过。
“别担心。”阿列斯察言观色，道：
“这个循环之地很脆弱，超过一定界限的力量爆发都会打破，对你来说，离开问题不大。”
“那他们哪？”周甲看向人来人往的办公区域。
“时间只是循环，并未停止流动。”阿列斯开口：
“待到时间循环打破，他们的身体会瞬即填补流逝的时间，而且这里也会陷入某种坍塌。”
“总之……”
“时间循环如果不打破，他们就是一群不为人知的傀儡，若是打破，这里的人死定了。”
“我倒是见过某些完整的循环之地，里面的人自得其乐，其中某些人的意识还能保持不受影响，仗着这点为所欲为。”
“你们在说什么？”一直观察两人打扮的男子此时皱起眉头，面露不悦，摆了摆手走远：
“神神叨叨，古里古怪的。”
“呵……”
阿列斯轻呵，同时把手中之物轻抛，屈指掐诀点出，无数道米粒大小的光晕从中冒出。
以黑铁境界的目力，可清晰看到那些米粒大小的光晕，实则是一枚枚极其复杂的符文。
这等符文迥异于洪泽域的传承，至少周甲从未见过。
虽然看不懂符文何意，但却能感受到随着越来越多的光晕浮现，周围的环境渐渐发生变化。
一种无形的威压，悄然浮上心头。
就如被无数柄利剑贴身指着，稍微动上一动，都可能会被洞穿。
大圆满境界的五雷斧法，原本能轻而易举引动充塞天地间的浩瀚源力，此即却也失去效果。
天地间的源力，
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
唯有阿列斯可以操控，其他人在这处空间，只能以自身之力相抗。
亿万枚符文散于四方，融入虚空，无形的威压更是让周甲寸步难行，甚至呼吸困难。
这种手段，堪称骇人！
“差不多了。”
直到此时，阿列斯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下面会有源晶矿脉，到时候你随便敲一点，不过别待太久，把那东西引出来就行。”
“切记！”
说到这里，他面色一凝：
“不要久待，就算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被它引诱，深渊的东西，最是擅长引动人心欲念。”
“下面到底是什么？”周甲眉头皱起。
“我也不知道。”阿列斯摇头：
“但以你的实力，只要不大意，保住性命应该没有问题。”
“去吧！”
说着，手指朝下一点，脚下地面陡然出现一个螺旋朝下延伸的楼梯，楼梯不知通往何处，深不见底。
而此时，这一层的其他人，都如被顶住了一般，不能动弹。
……
……
……
周甲沿着楼梯下行。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双眼几乎无用，好在听风特质能够准确把握周围的环境。
这里当已经深入地下数百丈。
湿气扑面。
硫磺味扑鼻。
一股浓郁的源力气息从侧面传来，也让周甲眼神微动，移步靠近。
幽幽光晕闪烁，一枚枚天然源石、源晶镶嵌在泥土、石块之中，散发着浓郁的源力。
随手扣下几块，与经由后天打磨的不同，这里的源石、源晶个头较大。
“嗯？”
源髓！
不远处的一物，让周甲呼吸一滞。
这里竟然有源髓？
这东西不是并非天然吗？
取下源髓，再次感应了一下，确凿无误，周甲心中不由生出喜色。
想了想。
先点亮识海源星。
地进星：锐金（残）

第046章 魔鬼
千佛山。
某处残破的工地。
地面石板轻轻晃动，露出一道缝隙后，一双眼睛在下面眨了眨，随即推开石板一跃而出。
“周围没动静，出来吧！”
“是！”
几道人影穿出。
带头之人赫然是鹰巢首领郑老，其后有尹极、刑七、梁性之、常无名等人。
而除了尹极，人群中还有两位黑铁。
非是彼此仇视的梁性之、常无名，而是两位千佛山附近的幸存者，名叫苏检、郭义。
四位黑铁，其中一位还是身份出众之辈，在这碎片世界，已经算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郑老。”
对于郑老，几人无不心怀敬意。
论实力，面前这位老者远不如周甲，但对方不惜涉险带着众人提升修为，所作所为让人敬佩。
苏检两人之所以进阶黑铁，也是因为郑老之故。
基地里还有不少八品、九品，乃至十品，全都是这段时间郑老不辞辛苦忙碌的成果。
不过此时的郑老，却像是老了几十岁一般，面上满是不甘、遗憾，扫眼众人慢声开口：
“只能过去一百人。”
场中一静。
“那其他人怎么办？”尹极涩声开口：
“要不然我留下了？”
“不行！”梁性之急忙开口：
“周叔说了，所有知道鹰巢存在的都要走，其他人跟着玄天盟的人回去，以后再联系。”
“哼！”苏检冷哼：
“他说的我们就一定要听？”
对于只见过一面的周甲，他心中并不服气，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对方那种淡漠的态度。
同为地球过去的人，为何不能想郑老一般舍己为人？
有着如此厉害的实力，若是愿意帮助其他人提升修为的话，基地怕也不止他们两位黑铁。
“鹰巢所在，不能外泄。”郑老摇头：
“玄天盟若是知道通天仪的效用，绝不会放过，周甲也是为我们考虑。”
随即又道：
“一共多少人了？”
“将近两千。”尹极沉声开口：
“这段时间又有不少幸存者赶过来，再加上我们找到的人，估计到时候人数要过两千。”
“两千……”郑老闭眼，满脸皱纹轻颤，声音沉重。
“郑老。”常无名缓声开口：
“您无需自责，鹰巢能力有限，带走一百人已经尽了力，没人会责怪您的。”
“不错！”
其他人纷纷点头。
就连与常无名不对付的梁性之，也随声附和，不希望看到对方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在幸存者中，郑老的威望无人能及。
这点。
周甲也不行！
“事已至此，安排一下怎么办吧。”尹极深吸一口气，道：
“我们都要走，但去往玄天盟的人也要留下联系方式，而且还不能透露鹰巢的情况。”
“如果年纪不大，还有着七品以上的修为，去往玄天盟也未必是坏事。”
“小李、云翳他们两个甚至可能拜入玄天盟内门，这对我们来说，以后也会有帮助。”
“那就商量一下谁走、谁留？”
“嗯！”
几人纷纷点头。
事已至此，也只能做好筹划。
“你们看！”
这时，一人回头看向千佛山，双眼一睁，惊恐浮现面颊：
“千佛山，好像……好像动了？”
“什么？”
几人回头。
郑老感知最为敏锐，面色陡然大变：
“不好，是地壳晃动，引得大地位移，快点回去，基地那边可能已经纳入千佛山地界。”
“轰隆隆……”
说话间，整个济城地动山摇，无数高楼摇摇晃晃，原本就已不止的更是轰然倒地坍塌。
一时间。
异类、幸存者、外来之人，无不心头惴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
……
……
普利大厦。
地下。
某一层。
一位白衣公子盘坐在水潭边，静静看着潭中的一朵奇花，长剑横隔身前，一动不动。
“呼……”
门户敞开，几道人影踏步行出。
“别离剑！”
其中一人看清白衣公子长相，面色微微一变，眼中更是显出忌惮：
“是你。”
在这济城碎片世界内，吴师道、赵长宁、张九成三人自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仅是他们的实力。
还有他们代表的势力。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顶尖高手不容小觑。
比如来自费穆世界的艾德里安，奔雷斧周甲等等，虽然不及前面三人，却也赫赫有名。
别离剑萧别离，也是这么一位。
能孤身一人闯下如此名号，岂是泛泛之辈？
“这里是我的了。”
萧别离慢声开口：
“你们去别的地方。”
“……”几人对视一眼，各种念头闪过，随即由其中一人点头：
“当然。”
“先来后到，既然萧兄先占了此地，那我们就换一个地方。”
“走！”
这种硬骨头，显然没人愿意啃，几人小心翼翼绕过水潭，走向对面，不久消失无踪。
……
艾德里安终于还是碰上了硬茬。
五个人把他围在一处狭小的空间内，肃杀之力好似千百柄飞刀攒射，让人毛骨悚然。
“呵……”
他眼珠转动，身体渐渐变形：
“真以为，法师就不善近战不成？”
“上！”
五人自不会给他充足的准备时间，一声大喝，齐齐冲上，其中一人的目标更是白衣少年。
……
随着周甲击杀灰狐，扫清进入普利大厦的障碍，越来越多自持实力不凡的人进入其中。
最后几天。
杀戮、争抢也远比其他时候更激烈。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此时的每一个人，身上无不藏有诸多源质，杀人的收获远远超过老老实实四处寻找。
财帛动人心！
一直如此。
尤其是在这等无法无纪的地方。
……
……
……
－108层。
阿列斯盘坐虚空。
他身上明明空无一物，却诡异的并不下坠，好似有一个无形之物把他稳稳托举起来一般。
“根据我的计算，你选择的这个人成功率不足一成。”
一个略显呆板的声音响起：
“选吴师道，成功率足有四成；就算选不擅长身法的赵长宁，也有三成的机会成功。”
场中灵光涌动，汇成一道虚幻身影，身影虽是人形，却难辨男女，双目中有着无数光晕闪烁：
“周甲：神煌诀破七关。”
“肉身拥有独特血脉，气息堪比破九关之人，防御力惊人、速度明显不足，成功率太低。”
“是吗？”
闻言，阿列斯面色不变：
“作为机械生命，你的算法也许更精准，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人更有缘。”
“直觉？”虚幻身影眼中流光闪烁：
“可是三心诀的影响？”
“这门功法涉及到因故之道，把无形气运化作有形之物，乃是铸族禁忌之法，不再我的计算范围之内。”
“我怀疑，这门功法是某人的妄想！”
“呵……”阿列斯面泛无语：
“你不能把自己不理解的东西，都说成妄想，创造你的文明也有着极限，不然也不会被摧毁。”
“唰！”
一道光幕浮现在场中。
虚幻身影传来单调的机械电子声：
“铸族有记载修行三心诀的人一共三百七十六位，其中三百一十三位精神错乱而死。”
“十二位走火入魔、半身不遂，十九位主动中断修行……”
“我知道了。”阿列斯摆手，打断对方的声音，有些无奈道：
“不过一成的机会也是机会。”
“等结果就是。”
这一次，对方没有开口，但眼中流光闪烁，若是细细观察，当能发现赫然是吴师道等人的数据分析。
包括他们所学功法、修为境界、武技法门，乃至随身之物，竟一一以数值的形势呈现出来。
其中，就有周甲。
论修为，论所修功法，论身上的兵器，无疑是他最低。
不过。
这个生命体显然没有把源星带来的特质记录在内，神行、暴力、听风同样未曾数据化。
唯有龙虎玄胎，以某种血脉天赋进行描述。
……
地进星：锐金（残）
虽然源星不知到为何出现残缺，未能带来修为的提升，但残缺也未必没有其他作用。
就如乾坤空间。
就如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
与他而言，同样重要。
地进星同样传来一道法门。
吞金之术！
金，
非金子。
也非特指金属。
而是一种锐利锋芒的特质。
千锤百锻的肉身、无坚不摧的意念、气魄山河的度量，都在地进星锐金所指范畴之内。
吞金之术，就是通过炼化外物，让自己的精气神乃至随身兵器，变的坚硬、锐利的法门。
同样。
此术与乾坤空间、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一样，没有品阶限制，可以无极限提升。
修为越高，增幅越大。
神行！
吞金！
周甲微眯双眼，默默体会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同时沿着通道前行，不时敲击石壁，取下一枚枚源晶、源髓，不疾不徐朝下方缓行。
他并不着急下去。
不过总有人受不了。
“不问而取谓之盗。”
一个朗朗之声响起，前方虚空一暗，诸多源晶尽数消失不见，一人身泛柔和光晕迈步行来：
“朋友，你做的不地道啊！”
周甲抬头，看向来人。
这是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国字脸满是威严，背负双手缓步行来，好似视察工作的领导。
随着对方逼近，一种诡异的感觉也浮上脑海。
并非是威胁。
来人身上的气息极其微弱，就是地球世界一般的普通人，但似乎有附近的环境有着某些联系。
“你想要源晶、源髓？”
男子开口：
“我这里有的是，但不能不付出就拿走，这不符合规矩。”
说着，男子大手一挥，一摞摞源晶、一块块源髓出现在场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周甲眯眼：
“你是谁？”
“我……”
男子手摸下巴，眼带沉思：
“我乃深渊第七层六欲魔王之子，以前没有名字，在那里名字没有意义，不过我现在叫王强。”
“这个名字如何？”
“王强？”周甲缓缓握住背后双刃斧：
“好名字。”
“名字只是一个绰号，哪有什么好坏之分。”王强摇头，似乎并未察觉周甲身上的敌意：
“我刚从深渊出来，什么都不懂，好在这个世界的人交给了我不少道理，我觉得深以为然。”
他说的话，字正腔圆，赫然是普通话。
“无规矩不成方圆。”
王强开口：
“无付出不能有收获，我看你喜欢源晶、源髓，以后帮我做事，这些当做酬劳如何？”
说着，轻轻一推。
身边的源晶、源髓就飘到周甲面前。
“不止这些。”
王强继续开口：
“还有宝药、源质，只要你好好帮我做事，我还可以让你成就白银，乃至于……黄金！”
“如何？”
周甲心中一动。
不得不说，对方的话很有诱惑力，关键是面对他的时候，表现的毫无戒心。
这点即使是阿列斯，都不曾做到。
周甲杀人无数不假。
但此时，
心中竟也生不起丝毫杀心，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不对！
双眼一缩，周甲暗生警兆。
在墟界生活那么多年，每日勾心斗角，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那么放松？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
王强耸肩，道：
“不过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黄金等阶，只要等我吞噬了六欲天魔，就可突破现有界限。”
“再说，我是这个世界人心汇聚而成，所以论道理也是地球人，咱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等我出去后，实力立马晋升白银，到时候地球人有你我庇佑，也能在洪泽域有一安身之所，这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吗？”
“你不帮我帮谁？”
周甲眼泛迷茫，一时间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来！”
王强挥手，从虚空中招来一张a4纸：
“咱们签个合同，按地球上的规矩，朝九晚五、有双休、有假日，私人时间绝不打扰。”
“你看看，合适的话就签了，这样对你我都是一个约束。”
纸笔飘到近前，周甲看了看密密麻麻满是文字的合同，又看了看一旁堆叠在一起的源髓。
想了想，他拿起一枚源髓。
下一刻。
他的双眼恢复清明。
“假的？”
摸上去是真的，感知也是真的，就连源力也受到吸引，但放入乾坤空间立马显出原型。
这哪是什么源髓？
明明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放心，你签了合同后我肯定会给源髓。”王强面露诧异，似乎未曾料到自己的幻术竟然被周甲看破，随即笑道：
“你们这个世界的钱好像也不是真的，都是一些纸，甚至连纸都没有，不一样能用？”
“等到我一统洪泽域，到时候，说什么是钱就是钱！”
“呵……”周甲轻呵：
“阁下不愧是与人心欲念结合而成的存在，贪念之深刻到骨子里，就连骗人都不愿拿真的出来。”
“我如何相信你？”
“你知不知道。”
他抬起头，直视对方：
“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拿钱压人的东西！”
“噗！”
突兀出现的双刃斧劈开头颅，斩入肚腹。
身体一分为二朝着两侧分开的王强竟是一时不死，两眼眨了眨，表情渐渐变的冷漠。
“这个世界的规矩就是这样，你从这个世界走出去，竟然不认？”
他面容扭曲，一股怒火从眼中冒出：
“我拿钱，你办事，从来都是如此！”
“不听话？”
“没关系！”
他仰天大吼：
“我还有军队、有火器、有暴力机关，就是为你们这些不听话的贱民准备的，给我镇压！”
“轰隆隆！”
大地震颤，一头手握机枪、身高足有百丈的怪物拔地而起，那枪管冒火，瞬息间喷射出千百道流光。
“轰！”
“轰！”
周甲双眼收缩，神行特质发动，周围的时间突然变得缓慢。
“唰！”
“唰唰！”
身影闪烁，猛冲负108层。
“轰！”
一团火焰在身旁炸开，巨大的推动力让他身躯摇晃，几乎差点掀飞在地，来回变换数次身形才稳住身法。
无数炮弹在身上炸开，五行天罡也几欲崩溃。
这头怪物的实力，已是达到黑铁境界的极限，或许真如对方所说，一出去就是白银。
“阿列斯！”
“知道了。”
上方，一道道流光汇成的锁链凭空出现，朝着下方的怪物缠去。
下一刻。
地动山摇。

第047章 罗汉
直到这个时候，周甲才有时间回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高足有百丈的恐怖怪物，怪物的本体好似由无数扭曲人体拼凑而成。
那一张张面孔，有的贪婪、有的癫狂、有的阴狠、有的残暴……，没有一个神情正常。
偏偏。
那一张张癫狂的面孔，竟是汇聚成一个端庄肃穆、满是威严的巨脸。
巨脸张口大吼，声声入耳，震荡神魂，让人下意识想要臣服，乃至于投身融入其中。
果真如阿列斯所言。
深渊里的存在，会与碎片世界生灵的恶念结合，最终化为一种被称之为魔鬼的生灵。
此等生灵，最善操纵、玩弄人心。
吼声如雷，震耳发聩。
“合同！”
“规矩！”
“不能破坏！”
“无规矩不成方圆！”
“破坏规矩就是破坏世界运转的秩序！”
“屁话！”阿列斯不屑冷哼：
“一个怪物，也配说规矩，这世上最大的规矩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者恒存！”
“只有弱者才会适应规矩，强者都是改变规矩。”
嗯？
周甲眼神古怪。
一时间，就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怀疑，到底谁才是蛊惑人心的魔鬼，又是谁在搬弄是非。
“魔鬼！”巨脸面泛狰狞，仰头咆哮：
“乱民！”
“暴民！”
“目无法纪！你们全都该死！”
死字如有实质，冲击脑海，也让周甲口发闷哼，双足更是一软，几乎失控朝下倒去。
而怪物的攻势远不止如此。
它巨大的身体上突然冒出无数黑漆漆的洞口，一枚枚硕大的弹头以数倍音速狂轰而出。
明明是重炮轰击，竟硬生生显出机枪扫射的效果。
密密麻麻的炮弹，根本不留丝毫闪避的空间，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唯有硬抗。
“轰！”
“轰隆隆！”
无数火光在眼前炸开。
周甲单手持盾，身躯后退，五行天罡早已全力以赴。
这等攻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上百位黑铁高手同时发动攻击，体内的源力飞速消耗。
不过几个呼吸，就已显出不支。
此前在下面还不显，察觉到不对及时激发神行，疯狂逃窜，也幸亏阿列斯出手的及时。
不然……
九死一生！
若是早知道如此危险，他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畜生！”
阿列斯双眼收缩：
“被我锁魂阵困住还敢如此嚣张，给我收！”
音落。
无穷无尽的符文从天而降，好似急雨落下，汇成一根根锁链，把地底的怪物尽数捆缚。
“这类东西刚出生的时候，恰是它最弱的时候，还不懂得如何运用源力，空有修为、境界。”
“等它出去……”
阿列斯轻轻摇头：
“若是学会了源术、功法，再有着操控人心的能力，就算最后拿下，也定然会是一场大乱。”
说话间，下方陡然一颤。
“核爆拳！”
巨脸大吼，双手倏忽朝后一收，随即无数道拳影出现在地底，以极致的速度狂轰符文锁链。
它每一次出拳，前方的空气就炸开一团肉眼可见的巨大气浪。
千百道气浪汇聚在一起，层层叠叠，好似平静水面泛起的涟漪，所过之处万物崩解。
就连那符文锁链，也显出不支。
“嗯！”
阿列斯面色一变。
‘深渊魔鬼’刚出生时的能力，因接触不同而不同，在这全是凡人的世界，理论上来说难有什么强力手段。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周甲更是心头一沉。
巨脸怪物并不能施展核爆手段，但那出拳的威势，却如核爆般恐怖，拳劲浩浩荡荡席卷八方。
周遭数里的地面，甚至都为之轻颤。
每一拳。
都有着黑铁巅峰之力。
看似不算什么。
但它出拳太快、太猛、太暴烈。
一瞬间千万次挥拳，虽然力量未曾突破黑铁极限，但那么多黑铁巅峰高手，威势同样恐怖。
周甲毫不怀疑。
若是这一招落在自己身上，怕是撑不了一个呼吸就会被打爆。
“敕！”
阿列斯面露凝重，身体倏忽站起，单手朝下一按，天地间再次冒出无数枚细密符文。
“咔嚓……”
异响在耳边传来。
周甲眼神一变，侧首看去。
就见眼前静滞的－108层，墙壁陡然出现道道裂缝，随即这一层的空间像是泡沫般碎裂。
伴随着某种无形之力卷入，身处这一层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苍老。
不是只老暂停时间的几个月！
而是无止境的衰老。
不过眨眼功法，这里的人就一个个化作飞灰，散做无有。
与此同时。
核爆拳也与符文锁链撞在一起。
一人、一怪物的手段都未曾超过黑铁之境，但黑铁与黑铁之间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别。
更别提。
他们一人堪比无数人用。
“轰！”
大地震颤。
“轰隆隆……”
房屋倒塌。
“轰！”
地动山摇。
普利大厦所在本就是济城碎片源力汇聚的核心，此即源力疯狂对撞，已是引得地壳变动。
刺目灵光从地底直冲云霄。
“你先出去！”
阿列斯看了眼周甲，面露凝重：
“看样子，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它镇压，放心，答应给你的好处绝不会食言。”
“零七，送他离开！”
“是！”
一个略显单调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
周甲只觉自己身体一松，随即整个人朝上飞去，不过眨眼功夫就已冲出深深的地底。
扫眼四顾。
因为下面一人一怪物的动手，偌大城池竟随之震动。
……
……
……
千佛山。
山峦震颤、房屋倒塌。
原来的幸存者基地也扭曲变形，不少人被碎石压在下面，更有人不幸落入深不见底的大地裂口。
“快！”
“快救人！”
好在震动虽大，五品以上的人倒是没有太大伤亡。
经由一开始的混乱后，众人纷纷醒悟过来，在几位高品的指挥下，搭救遇险的幸存者。
有着八品以上的实力，沉重的山石也不算太过麻烦。
没过多久，
场中局势就渐渐稳定下来。
“呼……”
“呼哧！”
一人额头冒汗，双手拄膝倚墙而坐，拼命的喘气：
“怎么回事？”
“闹地震了？”
“闹地震还好。”有人开口：
“别再又出什么幺蛾子。”
“去去，乌鸦嘴！”
“郑老已经说了，再过几天雾气散去我们就能出去，外面是什么洪泽域，有玄天盟，虽然可能日子不好过，但总好过现在朝不保夕。”
“也是！”
几人点头应是。
“哎！”
抬手抹去额头汗珠，有着九品修为，暂时负责管理基地事物的张亮起身，喃喃自语：
“不知道郑老他们在哪，我这心里一直慌慌的，总感觉有些不好，这可不是好兆头。”
“我也是。”
基地里的知心大姐刘燕凑过来，小声道：
“张哥，这几天尹极、梁性之他们几个一直偷偷摸摸的，会不会有什么暗中瞒着我们？”
“我听说，有一个名单，只有一百个人……”
“住口。”张亮面色一沉：
“别乱说，再说就算真的有什么，既然郑老不想让我们知道，也肯定是为了我们好。”
“……”
刘燕撇嘴，明显有些不服，却也不再多言。
转过身，正要迈步，一片黑影笼罩而来。
“嗯？”
刘燕一愣，愕然抬头，就见一个金黄色的大手如山峦落下，把她整个人给抓在其中。
什么东……
她心中念头还未来得及转动，两排洁白如玉、个个如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牙齿就映入眼帘。
四十颗！
佛三十二相第二十二相：四十齿相。
意味着圆满无碍，智慧通达，不妄言、不淫语，心性如婴儿，赤子之心、纯洁无瑕。
久居千佛山附近，刘燕虽然学历不高没有什么文化，却对佛门的一些典故了然于胸。
一眼扫过，
就认出面前的牙齿是佛门宝相之一。
下一刻。
“咔嚓！”
两排牙齿如刚铡斩落，直接把手中女子的上半截身体咬下，鲜血喷溅中，囫囵个吞入肚腹。
“阿弥陀佛！”
声震八方的佛诵响起，高约九米的金色罗汉一口吞下下半截身体，再次朝人群探手捞去。
一把抓住两人，往嘴里一塞。
“咔嚓！”
“噗！”
鲜血喷溅，惨叫哀嚎滚入咽喉。
“啊！”
惊恐的叫声开始蔓延，人群陷入慌乱之中，纷纷四散而逃。
“怎么回事？”
“这些东西不是不会走出千佛山的吗？”
“现在怎么出来了？”
张亮面色惨白，回头看了一眼，双眼不由一缩：
“不是它们出来了，而是因为经由地震，我们的位置现在已经被纳入到千佛山范围内。”
说着，双眼圆睁急急大吼：
“小武。别过去！”
“放开我姐！”一个年轻人手拿骨剑，咆哮一声冲出，高高跃起，一剑狠狠斩向罗汉手腕。
年轻人有着六品的修为。
六品伐髓，已然不弱，一剑之力不下千斤。
但……
“当！”
碰撞声响起，罗汉手臂纹丝不动，反倒是持剑的年轻人被震的手掌出血，踉跄到底。
“呼……”
前方阴影笼罩，一只金色的大脚踏来。
赤足足心现一千辐轮宝的肉纹相，正是足下轮形相，此相能摧伏怨敌、恶魔，表示照破愚痴与无明之德。
而今。
“噗！”
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被踏成肉泥，血肉模糊中七窍外涌鲜血，眼中满是不甘绝望。
视线的最后一幕，是姐姐被吞入口中的惨状。
“啊！”
咆哮声，震动四方。
“快逃！”
“快逃！”
张亮牙关紧咬，双眼发红，拼命朝人群大吼：
“这是探手罗汉半托迦，实力可以与黑铁中期的强者相提并论，别去碰他，有多远逃多远！”
“吼！”
他话音未落，远处陡然响起一声狮吼。
吼声如雷，震耳发聩。
张亮闻声转首，面色不由一变，眼中尽是惊恐。
一头神骏威武、高有七米的雄狮踏山奔来，一个扑击就把几人按倒在地，闷头撕咬吞吃。
在其身后，一尊类似探手罗汉半托迦的僧人踏步行来，咧嘴大笑，抓起一人塞进嘴里。
“笑狮罗汉伐阇罗弗多罗！”
“唰！”
“唰唰！”
一头神俊白鹿出现在人群中，来回弹跳，口中不时发出欢喜叫声。
白鹿高约十米，鹿顶摇摆，如白玉珊瑚闪烁纯粹光晕，煞是好看，背上有一罗汉端坐。
“坐鹿罗汉宾度罗跋罗堕阁尊者！”
“完了！”
张亮身躯摇晃，面泛绝望。
……
……
……
神行！
地速星闪烁。
时间似乎变的缓慢。
尘土静滞、落叶不动。
唯有周甲，反应还是一如往常，未有变化。
“呼……”
胸腹有序鼓动，源力依序流转全身，沿着玄妙的路径，自足下要穴涌出，推动皮肉震颤。
“唰！”
一步踏过，身闪十丈。
九重登楼步！
一步快过一步，一步远过一步。
九步踏过，已是数百米之远，极致的速度在背后拉扯出一道白色线条，呼啸疾风在他走后的下一瞬才四下席卷。
所谓的超级跑车，在此时的周甲面前，也要汗颜。
小半个城池，在这等速度奔行下，没过多久就被跨过。
还未靠近幸存者基地，那倾斜了足足四十多度的巍峨千佛山，已经先行一步映入眼帘。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恰在此时，前方出现数道熟悉的身影。
“唰！”
周甲从高处落下，看向梁性之：
“怎么回事？”
“周叔！”看到周甲，梁性之面泛狂喜，急急道：
“刚才济城地震，千佛山位移，郑老担心基地那边出事，先一步赶过去，我们正在过去。”
“基地！”周甲回首，双耳轻轻一颤，面色随即一沉：
“走！”
一声低喝，他单手提住梁性之朝前疾冲，其他人面面相觑，顾不得多想，赶紧跟上。
此时距离基地已经不远，待赶到附近，众人的面色都是一白。
只见曾经隐蔽的基地，此时早已被震的扭曲变形，化作一片废墟，鲜血、残肢遍及当场。
还有少许幸存者，个个眼露惊恐，身躯颤抖。
郑老尹极等黑铁，
却都不在。
“怎么回事？”
梁性之大吼：
“这里发生了什么？”
“周……周叔。”终于有人看到了周甲，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哭喊着扑来，嗷嚎大叫：
“罗汉……佛陀……都成了魔鬼！”
“他们口中喊着阿弥陀佛，却在吃人，还把人赶进山里，郑老、尹极已经进山救人了，让我们去外面等着。”
“晓倩哪？”刚刚赶过来的常无名一把提起对方，大声咆哮：
“晓倩有没有出事？”
“我……我不知道。”那人一脸惊恐，眼神慌乱，闻言疯狂摇头：
“我不知道，都死了，都死了！”
“没死的也被赶到山上去，肯定也会被那些罗汉、佛陀吃掉。”
“放屁！”梁性之上前一步，一把把他踹倒在地：
“郑老已经上山，晓倩肯定不会出事的。”
“周叔！”
他转过身，看向周甲，目泛希冀：
“我们也上去吧！”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上山，十有八九救不了人，反到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但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束手旁观。
唯有周甲，能带来安全感。
周甲面无表情抬头，目视前方变大足有十余倍的高山，双耳轻颤，眼神闪烁，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我去！”
见周甲一时不做决定，知道对方心性淡漠的常无名眼角抽搐，已经不报什么希望，忍不住低声道：
“你们爱去不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的眼露畏缩，有的一脸忐忑，也有的钢牙紧咬，闻声上前一步：
“一起！”
“唔……”
周甲收回视线，看了几人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无奈，随即轻轻摇头，迈步前行：
“愿意上山的，就跟上吧。”
几人见状面露狂喜，尤其梁性之、常无名，此时竟也同仇敌忾，对视一眼急急跟上。
至于其他人。
有的畏畏缩缩，有的面露迟疑。
最终选择咬牙跟上的，算上梁性之两人，一共仅有十六人。

第048章 救援
宽百米、高数十丈的威严山门，倒在堪比足球场大小的广场上，宽大的石阶可容马车并行。
抬头看去。
上方云雾缭绕，佛光普照。
这里就是千佛山！
踏入山门，好似来到另一个世界，耳边无时无刻不由佛诵回荡，却不会让人心平气和。
听的久了，反而会让人心烦意乱，意识癫狂。
在周甲的感知中，更有一股股强悍的气息，密密麻麻遍铺整座山峰。
这些气息也许并不如普利大厦下面的那头‘怪物’，但数量极其恐怖，让人头皮发麻。
尤其是位于山巅的那几股气息，引而不发，如厚重山峦，就算是周甲也感觉呼吸一促。
“呼……”
长吐一口浊气，他手臂轻挥，把十几枚果子抛在众人面前：
“吃了！”
“周叔。”见状，梁性之面泛愕然，随即没好气的看了眼常无名，神情带着明显的不忿：
“姓常的，算你运气好！”
说着，快步上前捡起一枚果子放进嘴里。
其他人并不知道眼前的果子代表什么，但却能从梁性之的态度看出，绝对是好东西。
当下一一上前，各自选了一枚吞下。
道果！
奔雷掌大圆满！
九重登楼步大圆满！
五行剑圆满！
夺命十三剑大圆满！
……
伴随着果子入肚，凉意上涌，一门门精妙武技传承，瞬间出现在脑海，其中玄妙尽知。
明明此前从未修行过任何功法，但就在这短短片刻功法，竟都有了深厚的武学底蕴。
堪比他人十数年苦修之功。
甚至……
底蕴更深！
“这……”
“这是什么？”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狂喜，甚至就连对千佛山的畏惧都为之淡忘。
唯有常无名，不知是意外还是他人有心，留给他的果子赫然是一枚类似榴莲一样的东西。
人头大小的果子，外面长满尖刺，让他无从下嘴。
现今看着其他人一个个面露狂喜，面色呆滞看着手中的东西，不知是咬好还是不咬好。
“道果。”周甲再次挥手，一件件兵器出现在场中：
“一人一剑，选择适合自己的兵器。”
场中众人还未从道果的震撼中醒悟过来，就被眼前那一件件闪烁着锋利寒芒的兵器吸引。
黑铁玄兵！
能被周甲收集保留的兵器，岂是泛泛。
这一路杀伐走来，他手中的黑铁玄兵不在少数，现今拿出来，也让在场众人眼泛恍惚。
呼吸，也不由一滞。
就连梁性之，也是一脸呆滞，心中不由感慨：
周大叔可真是位多宝圣人！
“管它哪！”
另一边，常无名终于下定决心，大口张开，朝着手中长满尖刺的‘榴莲’狠狠咬去。
他已十品，肉身强悍，就算是柔软的口舌也变的极其坚韧。
吃起来虽然免不了疼痛，却也能生生绞碎咽下，不多时满嘴鲜血，已把‘榴莲’整个吞掉。
紫雷刀法！
“轰！”
一股冲天刀意透体而出，丝丝雷霆环绕周身，常无名双眼如雷光汇聚，招手摄来一柄长刀。
刀意催发，数丈之内的数人纷纷退避。
此时在场众人都已了悟武学，一眼就看出，这种情况，很明显是感悟了一门极其了得武技。
“狗东西！”
梁性之又气又急，目泛不甘：
“狗屎运！”
“哈……”
常无名挑眉，面泛挑衅：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东西可是你先选的，我还要多谢专门给我留一个好东西。”
“你……”
“够了！”
周甲声音一沉，冷眼扫过两人：
“救人之后赶紧下山，不要逗留，然后……”
“争取活下去吧！”
说着，踏步朝上方行去。
他一步数丈，看似缓慢，却如缩地一般，几步跨过就已掠过宽广的山门，行入石阶。
能做的他已做了，结局如何只能看他们自己。
“轰隆隆……”
刚刚踏上几道石阶，左右两侧突有震颤传来，两个原本死寂的气息突然恢复惊人活力。
地面颤抖。
一矮胖、一高瘦两罗汉踏步行来。
罗汉高约八米有余，赤足踏地，浑身金黄，口中念诵着不知名佛偈，面露怪笑扑向周甲。
胖瘦罗汉！
“周叔小心！”
有人在后面大喊。
千佛山的恐怖，在这数月内深入人心。
莫说济城原住民幸存者，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外来人，对于这个地方，也是忌讳颇深。
黑铁强者，也只是这些恐怖罗汉的口中吃食！
虽然知道周甲实力了得，但面对这等金身罗汉，心中的担忧难以自制，依旧脱口而出。
瘦罗汉身量更高，步伐也更快，先一步冲到周甲面前，单手握拳口诵佛号当头砸落。
“呼……”
好似万钧之力临身，呼啸劲风催发发丝，震裂地面，硕大拳锋几乎把周甲彻底笼罩。
八米有余的体量，更是惊人。
这一拳之威，竟不必黑铁后期的高手差多少。
但……
“彭！”
拳锋陡然一滞。
瘦罗汉口中佛诵戛然而止，面泛惊愕，垂首看来，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朝前方地面猛扑。
周甲左手扣住对方拳锋，轻轻一拉，右手握拳轰出。
一拳，
轰在罗汉头颅。
“彭！”
金刚不坏之体瞬间扭曲变形，巨大的脑袋半边破开，金黄色的不知名液体从中喷溅而出。
周甲面色不变，举步上前，再次扣住对方手臂，朝着地面狠狠一贯。
“轰！”
大地震颤。
那长达数米粗如木桩的金色手臂，竟是被他硬生生扯下，肩膀断裂处，金色血液喷溅。
瘦罗汉的整个身体更是扭曲变形，只能在地面上微微蠕动，难以起身。
“唰！”
场中人影闪动。
胖罗汉还未回神，身前就已多处一道人影。
不好！
它双眼一缩，身体猛然后退，同时双手从左右击出，好似两扇合拢的大山，挤压身前人影。
罗汉拜佛！
“咣……”
铜钟大吕一般悠扬的声音在场中回荡。
胖罗汉仰天嘶吼，面容扭曲，再看左右双臂，已然被人硬生生从肩膀上给撕了下来。
周甲双目冰冷，扔下手中双臂，一拳轰入胖罗汉那宛如十月怀胎的肚子，从中扯出一连串的金色骨头。
随即单腿一扫，把罗汉双腿提的当场折断。
可虐杀黑铁的罗汉，在他面前竟如布偶玩具一般柔弱，随手就可肢解。
后方。
梁性之曾数次跟随周甲狩猎，反应最快，一个闪身箭步冲到瘦罗汉面前，如山双掌轰向挣扎的面门。
“彭！”
“砰砰！”
带着一双玄兵手套的他，爆发力堪比黑铁。
连番轰击过后，瘦罗汉身躯一僵，那恐怖骇人的气息突兀消散，身体软软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
梁性之面泛狂喜，陡然仰天长啸，一股强大的气息透体而出。
黑铁！
常无名眼露惊讶，身如电闪冲至胖罗汉身边，雷霆包裹刀刃，朝着罗汉脖颈狠狠斩落。
“噗！”
“噗噗！”
乱刀狂劈，如同石磨大小的金色头颅从脖颈滚落。
“轰！”
又是一股强悍气息涌出。
黑铁！
短短片刻，场中赫然诞生两位黑铁。
这自是因为击杀了罗汉之故，也是因为他们两人积累够深，在郑老帮助下早已十品。
此即进阶，也是顺水推舟。
不过。
无疑，接下来一行人的实力定将暴涨。
“快！”
梁性之瞪了常无名一眼，朝后方众人示意：
“快跟上周叔。”
其他人闻声回神，面上忐忑、惊喜交织，急急沿着周甲前行的路途，朝着山上奔去。
既然梁性之、常无名两人能够进阶黑铁。
他们为何不成？
只要捡到足够的便宜，成了黑铁，在这千佛山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
前冲一段距离，一行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已经没了周甲的身影，却有遍地重伤的阿罗汉。
阿罗汉：
罗汉下属僧人，身高多丈余，浑身赤金。
此即百余阿罗汉或断臂、或断腿、或身体扭曲，无一例外尽皆伸手重创，正自挣扎。
“看门罗汉注茶半托迦尊者，率一千阿罗汉居西陀泥洲……”
梁性之扫眼全场，喃喃低语，随即面泛狂热，手持兵刃冲向那些重伤垂死的阿罗汉。
“杀！”
“噗噗！”
阿罗汉的实力远不如罗汉，多是九品、十品，但耐不住数量够多，也让不少人修为暴涨。
实力的暴涨，也让众人信心提升，也注意到此前未曾注意到的情况。
“怎么没见郑老他们的踪迹？”
郑老等人的实力也许远不如周甲，但也绝非刚入山门的罗汉、阿罗汉能比，理应留下痕迹才是。
“你傻了。”
常无名翻了翻白眼：
“这里是上山最快的大道，但也最危险，郑老他们肯定不会选这条路，自是走的小道。”
“快！”
梁性之抹去面色的金色血迹，大手一挥：
“跟上！”
……
……
……
半山腰。
广场堪比数个足球场大小，一尊尊阿罗汉矗立当场，长明灯即使是在白日，依旧点燃。
一位位小沙弥忙着支起锅炉、火架，抱来一摞摞柴火，在各个地方搭起煮、烤的架势。
惨叫声、哀嚎声，从广场上传来。
千余济城幸存者被驱赶至此，有的浑身鲜血，有的彼此相互依偎，有的更是拖儿带女。
无一例外。
它们面露惊慌。
“十二位最顶尖的罗汉！”
尹极藏身树林中，面色惨白，眼泛绝望：
“我们不可能把人救出来！”
得益于郑老的有意相帮，他现今已是有着黑铁中期的修为，但眼见此景，依旧绝望。
郑老同样面色木讷。
他轻功虽好，却也最多能缠住三头罗汉，如此已经岌岌可危，根本无余力照顾其他人。
而此地。
何止三头罗汉？
罗汉身边的狮、鹿同样难缠。
更别提阿罗汉、沙弥，它们虽然实力不强，但数量够多，而且悍不畏死，肉身坚硬。
不入黑铁，或者手上没有黑铁玄兵，甚至就连阿罗汉都杀不死！
“能救多少救多少。”
扫眼全场，郑老眼中的杂念渐渐消失，几十年的经历，早已让他能够做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对于死亡，更是没了畏惧。
“我去引开那边的罗汉，你们趁机引起混乱，让其他人趁机逃走，能逃多少是多少。”
郑老伸手一指，慢声道：
“不必拼命，力所能及就好，你们还有很长的未来，我们要做的，只是让自己以后不后悔。”
尹极侧首。
他从郑老的声音中听出不祥的预感。
“郑老……”
“好了！”
郑老摆了摆手：
“你们小心！”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得益于周甲给的源质宝药，年岁已大的郑老在这段时间修为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距离黑铁后期，不过一步之遥。
再加上浑身上下以蹑空草编织的衣服，本就惊人的身法，此即能让吴师道等人惊艳。
“呼……”
双臂展开，如飞鹏展翅。
郑老身化飞鸟横掠虚空，双臂轻轻一颤，划过地面，几头沙弥、阿罗汉的头颅就滚落地面。
“阿弥陀佛！”
震耳欲聋的佛诵响起，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意：
“魔头受诛！”
沉思罗汉罗怙罗尊者距离最近，感知也最为敏锐，猛然睁眼怒目看来，举步踏出数十米。
五指伸展，朝着欲要逃离的长老抓去。
擒龙手！
一出手，竟是一门极其精妙的武技！
虽然早就见识过，郑老依旧有些不解，这些死物怎么会武技？难不成这个世界也曾有过武学传承？
念头转动，他的反应却不慢。
“唰！”
双臂轻颤，身如天鹏展翅，数丈之地残影重重，瞬息间郑老连攻一十八记，记记轰向对方要害。
“彭！”
沉思罗汉身躯后仰，连连倒退。
不过它肉身强悍，堪比黑铁后期强者，郑老的攻势虽然凶猛，力道却远不能重创它。
“阿弥陀佛！”
这边厢，过江罗汉也踏步行来，重达不知多少吨的体重，却轻飘飘如落叶，手捏无畏印击出。
更有一头猛虎、一头灵鹿两面夹击。
霎时间。
郑老的情况岌岌可危。
不过他所在位置的罗汉被引开，也显出一个缺口。
“动手！”
尹极挥手，从鹰巢带来的一根根火箭，地球上军区还能使用的炸药，接连朝着阿罗汉、沙弥扔去。
“轰！”
“轰隆隆……”
下方。
周甲把一头金刚力士贯倒在地，闻声抬头，手持盾牌朝下一击，巨力直接轰爆力士身体。
“唰！”
身影一闪，狂冲半山腰。
电光闪烁，所过之处沙弥、阿罗汉纷纷肢节。

第049章 卧佛
苏检身高马大，健跑出身，有着国家级的运动员称号，身法的灵活是他最为自傲的地方。
机缘巧合进阶黑铁后，体质堪比超人。
趁着场中一片混乱的时候，他找准时机穿出，朝着目标人群大吼：
“往南跑！”
“入林后朝山下跑，能动的赶紧跑起来！”
炮弹、火箭的杀伤力对于千佛山的沙弥勉强还能造成伤害，对于阿罗汉几乎毫无用处。
更别提罗汉、菩萨。
好在他们手中有着不少烟雾弹，浓郁的雾气弥漫全场，遮住视线，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
这为逃走创造了条件。
“呼……”
一只金色的大手从烟雾中探出，横平捞来，苏检一个翻滚避过，顺手抱住一人前冲。
把人送出广场，急急交代一声，就再次冲了回去。
……
郭义的年纪不大，是个厨师学徒，早早就辍学不上，好争强斗狠，为身边的人不喜。
不过他的名字没起错。
此人很讲义气。
他手握长刀样式的黑铁玄兵，一声不吭冲出，依仗黑铁境界的修为，把一头头沙弥、阿罗汉接连斩成重伤。
然后示意周围的几人：
“动手！”
“杀了它们你们也有力气逃走，往山下逃，就算逃不了也别死的那么憋屈，坐在等死一点都没骨气！”
他最是看不起这种人。
反正都是死，为何不死的刚烈些，被人赶到山上烹煮，竟然也不敢反抗，没点胆量。
不过这话他也就是想想，交代两句就冲向另一个地方。
时间紧急。
场中的混乱不会持续多久，一旦罗汉回过神来，乃至烟雾散去，他们能不能逃还是两说。
……
“嘻嘻……”
诡异的笑声传来，让苏检面色一沉，还未来得及多想，一尊巨型罗汉已然出现在面前。
挖耳罗汉！
此罗汉形貌最类人，不像其他罗汉，要不是大肚高鼓、就是双耳垂肩，各个有着异相。
它双目灵动，神情闲逸自得，给人一种怡神通窍、横生妙趣、意味盎然的奇妙感觉。
遭！
苏检心头一沉。
他突然想到挖耳罗汉来历。
那迦犀那是一位出身印度的论师，住在半山坡上，因论《耳根》而名闻，证得罗汉位。
耳根？
六根清净！
听觉……
“呼！”
大手来袭，无视烟雾的遮蔽，精准无误轰向苏检。
挖耳罗汉不仅听力惊人，本来的名字也有着龙军的意思，代表着可摧山峦的巨大力量。
“轰！”
巨响声中，苏检喷血倒退。
下一刻。
一群手拿棍棒的阿罗汉、沙弥就已把他团团包围，一根根重达数百斤的棍棒无序砸落。
……
“啊！”
熟悉的惨叫声，让尹极眼角跳动。
苏检出事了！
就不知郭义那边情况如何，不过以郭义的性子，就算死估计也是咬着牙，不会发声。
“走！”
深吸一口气，尹极朝着其他人低吼：
“趁现在，快下山。”
说着再次冲向广场。
也许是因为对自身的实力太过自信，也许是赶上山的人太弱，一干罗汉并未捆缚幸存者。
这让几人的施救方便许多。
创造机会，给出希望，只要还心存侥幸的人，都不会选择坐而待毙，纷纷朝山下逃去。
几人稍作纠缠，就能让不少人活下来。
“唰！”
尹极身如电闪，扑向此前记住的一处幸存者汇聚之地，入眼处的情况却是让他一呆。
一尊身高足有十米的罗汉立于场中，右手提着一个巨大的布袋，正自笑眯眯的看来。
布袋罗汉因揭陀！
它手中的布袋鼓鼓囊囊，能看出里面有什么东西蠕动。
人，
怕是已经被尽数装进那布袋里。
“阿弥陀佛。”布袋罗汉眯眼笑道：
“我观施主的面相，与我佛有缘，不妨留下，入我肚腹，与我同参佛理，岂不快哉？”
“去你妈的！”
尹极面色一沉，抽身就退。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非罗汉对手，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不顾一切想把人救下。
“休走！”
布袋罗汉大步踏来，十米的身高让他一步数丈，弯腰大手一捞，竟是极其精妙捏向前奔的尹极。
因揭陀相传是印度一位捉蛇人。
他捉蛇是为了方便行人免被蛇咬，他捉蛇后拔去其毒牙而放生于深山，因发善心而修成正果。
手中的布袋原是载蛇的袋子。
这一抓，就像是去抓蛇的七寸，看似平平无奇，却让尹极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喝！”
怒喝声中，他身形陡转，一弯弧光自衣袖穿出，斩向罗汉手掌。
“叮！”
弯刀、手掌相撞，却响起金铁交击之声。
尹极蓄势而发，全力以赴，依旧有些吃力不住，好不容易握紧弯刀没有脱手，身体也打横飞出。
布袋罗汉则仅仅是身躯后仰，更是顺势张开另一只手里的布袋，朝着尹极当头罩落。
它手中的布袋很明显是一种特殊源质产物。
布袋看似不大，装了不少人后里面依旧空空荡荡，更有着一股庞大的吸力隔空拉扯。
“啊！”
尹极怒吼，皮肉急速颤抖，借助从郑老那边学来还不曾熟练的一门秘法，一跃数丈挣脱布袋吸力。
下一刻。
脱力后的眩晕感浮上心头，脚下不由显出踉跄。
而布袋罗汉，却不会就此罢休。
一只大手落下！
……
在两位罗汉、两头坐骑的围攻下，郑老全力以赴施展天鹏纵横法，身化残影，来回穿梭。
罗汉、坐骑体型庞大。
相较而言，身材瘦小的他好似一只灵活的飞鸟，在对方的攻势下左右闪躲，不时也会反攻一二。
不过相较于他的身法，攻击力则明显不足。
全程除了让灵鹿摔倒在地一次外，几乎没有丝毫建功。
“啊！”
惨叫声，让郑老心头一沉。
环视全场，烟雾已经开始消散，一头头阿罗汉、沙弥正自疯狂屠杀着妄图逃走的幸存者。
广场上。
血流如河！
尸横遍地！
有那重伤哀嚎之人被阿罗汉高高举起，扔进铜鼎那早已滚沸的水中，发出凄厉惨叫，在里面疯狂挣扎。
“彭！”
几个沙弥手拿棍棒，把妄图从铜鼎挣扎爬出的人砸进去。
砸的头破血流，无力反抗，最终化作煮熟的肉块，在大鼎里起起伏伏，散发古怪肉香。
更有阿罗汉找来细长铁签，把一人从头到尾贯穿。
然后手拿铁签放在火堆上烘烤。
被贯穿的那人，一时间竟还未死透，口中还发出呻吟。
最多的，则是一个个沙弥打扫着地面上的残肢碎肉，大块的扔进一旁的鼎中高温煮沸。
同族成烹肉！
人间炼狱！
饶是郑老数十年经历见多识广，心境早已炼就的如同顽石，见此惨状，依旧忍不住面泛凄然。
畜生！
怪物！
……
钢牙紧咬，心中悲吼，猛然从围攻中穿出。
虽然心中不忍，他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现今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帮更多的人活下来。
不能死的毫无价值！
有着这么一乱，已经有不少人奔入密林，朝着山下逃去，能救下那么多人，已经值得。
该走了！
“唰！”
眼前寒光闪烁，天鹏纵横自发运转，身体好似违反惯性般由急速前进变成加速后退。
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在后面拉扯一般。
“唰唰！”
几十道寒光交织成网，笼罩数丈方圆，当头落下。
快！
极致的快！
几乎不亚黑铁巅峰高手的速度。
“喝！”
郑老低喝，双臂猛然一收，整个人直冲十余丈，于不可能之中突破寒光，一个折身落在地面。
“什么东西？”
他身体绷紧，转身看去，双眼随之一缩。
一尊高六米左右的菩萨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正双手合十，面含慈悲笑意朝他看来。
相较于罗汉、灵兽，菩萨的体型并不大，甚至可以算是娇小玲珑。
但此时，刚才动手的罗汉、灵兽，则收敛面上的狰狞，一个个极为乖巧的立于菩萨身后。
“观音？”
“千手观音！”
视线扫过菩萨背后收起的诸多手臂，郑老的声音不由一沉。
“善哉善哉。”千手观音缓步行来，声音柔和，更带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平和意境：
“我佛慈悲，此番降世专为渡尽苍生……”
“孽障！”
它话音未落，郑老已经折身猛冲，双耳紧闭，丝毫没有打算与对方谈佛论理的意思。
“休走！”
千手观音身具神足通，一步踏出就出现在郑老身后，背后千臂伸展，各持剑、轮宝兵。
朝着身前那渺小的身影狠狠砸落。
霎时间。
空中残影重重，气浪奔涌，呼啸劲风裹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沿着兵器挥舞的方向冲去。
相较于罗汉，这位的威势更加骇人。
“天鹏纵横！”
凌厉的杀机让郑老面色大变，身法在一瞬间催发至极限，无数道残影出现在方寸之间。
“唰！”
“呲……”
一声裂响，让郑老心头一寒。
非是他受了伤，而是以蹑空草制成的衣服被劲气割破，这也让蹑空草的效用为之大减。
身法，也不由一缓。
这一缓，放在平常时候自是无妨，此时此刻却让人绝望，一柄玉如意已然砸在胸前。
“彭！”
郑老身躯一颤，口吐鲜血倒飞十余米。
“我佛慈悲！”
见状，千手观音面泛狰狞、狂喜，口中却喊着慈悲佛号，大步一迈出现在近前，双手探出朝下一捞。
大口也已提前张开，迫不及待品尝眼前的美味。
下一瞬。
“轰！”
一道刺目雷光从虚空落下，蜿蜒曲折的雷霆直直披在观音面目，轰的她惨叫哀嚎倒退。
双手也不由一松。
“周甲！”
无需回头去看，郑老已是明白来人是谁，心中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突然就是一定。
在其他人眼中，他就是幸存者的定海神针。
他自己却很清楚，不论是在墟界还是在这里，拥有绝强力量的周甲，才是地球人的根本。
所以在幸存者埋怨周甲不帮着他们提升实力的时候，唯有他，一直在替周甲说着好话。
“带人下山。”
微风荡漾，两米过半的周甲出现在郑老面前，随手抛出一件储物装备：
“里面有源髓，把人送回鹰巢。”
“源髓？”
郑老接过装备，面上不由一喜：
“那你……”
“我来拦住它们。”
周甲举步上前，双耳轻轻一颤，同时识海源星大亮，肉身乃至神魂在这一刻齐齐发生变化。
听风！
龙虎！
暴力！
神行！
“轰！”
一股几乎超越黑铁巅峰的气息，自他身上涌现，只是源力震荡空气，就让郑老身不由己倒退。
就连呼吸，也是一滞。
“唰！”
周甲挥手，一柄长刀破空飞出。
与此同时，视线中千手观音面泛狰狞，挥动手中的三十六件宝兵，朝着他当头斩来。
那每一件宝兵，赫然都是某种特殊源质，威能不亚黑铁玄兵。
换做未曾入手神行前，面对这等攻势，周甲怕没有多少把握能够硬抗，但现如今的话……
“彭！”
盾牌轻击，看似缓慢，却让空气剧烈震荡，三十六件宝兵齐齐震飞，千手观音中门大开。
神行！
一步！
呼……
后方的郑老双眼一缩，心头更是狂跳。
周甲这一步的速度，竟是比他还要快上一分，且动作轻松自如，未曾引起丝毫风声。
缩地成寸，也不过如此！
五雷！
雷属功法，威能翻倍。
龙虎！
体质增强。
暴力！
力量暴涨，可越阶而战。
五色雷光在双刃斧上汇聚，裹挟着恐怖巨力轰向身前的观音。
“轰！”
只是一瞬。
六米高的千手观音被狂暴的雷霆生生撕裂，三十六宝兵四下跌飞，金黄色的尸块如雨落下。
场中一静。
郑老更是呼吸一促，身法都不由迟疑了一下。
千手观音的实力估计仅次于吴师道那等高手，但就是这等存在，竟不敌周甲一击之力？
他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强？
“快走！”
一击而中，周甲的面上却未现喜色，面色反而越发凝重，视线掠过诸多罗汉，看向其后。
在那山体正中，一尊卧佛缓缓睁开双眼。
卧佛。
体长过百米！
……
……
……
尹极被布袋罗汉一只手按在地上，深不见底的布袋在面前张开，正自一点点的靠近。
手中的兵器，也被扫飞出去。
绝望，
自心头浮现。
眼见自己就将被袋子罩住，布袋罗汉的动作陡然一僵，按在身上的大手也突然失去力量。
来不及多想，尹极急忙挣脱布袋的牵引，腾身跃起。
映入眼帘的，是身躯庞大的罗汉轰然栽倒在地，后脑勺被一柄雷光包裹的长刀贯入。
似乎是受到某种召唤。
尹极愣了愣，下意识上前一步，握住长刀。
下一瞬。
“嗡……”
关于紫雷刀法的一切，沿着雷刀涌入他的识海。
道果！
道果并非是果子。
一切，
都可承载。
地上的布袋罗汉一时未死，还在挣扎，尹极福至心灵，手腕一颤，雷霆刀光已然斩落。
冬雷霹雳！
“轰！”
伴随着布袋罗汉的头颅爆开，一股庞大的源力也随之涌入他的体内。
这时。
梁性之、常无名等人也冲到广场，在回过神的郑老带领下，正自疯狂杀戮场中的阿罗汉、沙弥，把还活着的人一一救下。
至于罗汉。
除了两位身在远方，其他的竟是被周甲一人手持盾斧尽数拦下。
“快走！”
眼见得益于杀戮，幸存者中一位位黑铁诞生，无不面泛狂喜，唯有郑老面上毫无喜色，嘶声大吼：
“下山！”
“赶紧下山！”
“轰隆隆……”
地动山摇。
卧佛苏醒。
周甲一斧轰飞骑象罗汉，身体突兀一沉，抬头看去，一个遮蔽一方天际的庞大身影映入眼帘。
那恐怖的威压，让他皮肉颤抖，心头发慌，表情也越发凝重。
佛！

第050章 回家
百米！
足有几十层楼高的庞大体型，带来的威压难以用简单的言语形容。
实际上，普利大厦下面的怪物体型更大，但那东西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精神癫狂的结合体。
是一种虚幻不实的存在。
影响，
绝大部分都在心神上。
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它那庞大的体型。
而面前直立而起的卧佛，高百米的体量却是实打实的，只是晃动身体都能引的地动山摇。
粗壮的双腿，好似擎天巨柱。
垂下的头颅，如天神、佛陀在俯览苍生。
一股贪婪、饥渴的欲望，出现在那本应遍及慈悲的面颊上，更给人一种狰狞、恐怖之感。
卧佛的视线只是在周甲身上一顿，就看向郑老一群人所在，好似琉璃的双眼闪烁奇光。
“阿弥陀佛！”
口诵佛号，卧佛大手前伸，相隔遥遥罩向众人。
金色大手如遮天蔽日的蒲扇，五指伸展，荡开云气，天地间源力汇聚，朝着佛手涌去。
霎时间。
好似五指山落下，感知中四方皆暗，如困牢笼。
即使是郑老，心中也不由绝望，肉身就如定在原地一般，在那威压下不能有丝毫移动。
完了！
所有人都目泛绝望。
在这等无穷伟力面前，人数毫无作用。
“呼……”
静滞的空间，突起一股清风，手持斧盾的周甲悄然出现在场中。
他身躯笔直高挺，抬头看向上方的金色巨掌，左臂轻颤，迎着落下来的大手举起盾牌。
五行天罡！
七关破半的修为，经由龙虎玄胎加持，堪比九关破半。
暴力！
力量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暴增，即使是黑铁巅峰强者，论及力量，怕也远不及他。
左臂龙骨震颤，与玄武盾相汇。
霎时间。
源力沿着玄武盾奔涌而出，化作一面足有百米之大的巨大盾牌，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盾牌上五色流光游走不定，最终化为黑色如有实质的龟甲。
只是望上一眼。
龟甲就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质感。
“轰！”
金色巨掌落在黑色龟甲之上，空气微微一滞，下一瞬才有惊涛骇浪般的轰鸣声响起。
偌大广场，更是在刹那间遍布狰狞裂痕。
地面，
突兀下沉数寸。
肉眼可见的气浪自半山腰迸发，横扫四面八方，乃至把周遭天空中的白云也远远排开。
一层层气浪，远在十数里也能清晰可见。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哼！”
周甲口发闷哼，手臂巨颤：
“走！”
“快走！”
郑老回神，眼中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却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急急朝其他人大吼：
“快走！”
“下山！”
“哗……”
其他人纷纷回神，看向周甲的眼神如望神灵，来不及多想，纷纷折身朝着山下冲去。
他们人虽多。
但这等程度的战斗，已然与人数无关。
留下来不过是送死而已，就算是以郑老的实力，也根本不可能帮上什么忙。
一击不中，卧佛面色一沉。
门窗大小的琉璃眼眸浮现怒意，待到看见‘食物’欲要逃离的时候，表情越发狰狞。
“慈悲！”
口诵佛号，它举步上前，五指握拳横平捣出。
体型庞大往往意味着移动缓慢，毕竟身体太重会加大消耗、增加阻力，这点是常识。
但这个常识，显然不能套用在卧佛身上。
它如身具神足通，脚下一踏，无视空气阻力前移，出拳的手臂更是像把虚空捣出一个大洞。
听风！
神行！
周甲抬头，感知中世间万物突然变得缓慢。
风，
无序凌乱飞舞。
那金色的拳头撞破空气，在指缝间扯出乳白色的气流，偌大手臂沿着一条直线前行。
这条直线，把他囊括在内，更是涵盖了后方的诸多人影。
悟法！
无数拳法一一浮现脑海，卧佛出拳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放大，乃至推演其中变化。
前方二十米，是拳力最弱的时候。
一种明悟，突兀浮现在脑海。
“唰！”
念头一动，周甲已然身化一抹流光，前冲二十米，身躯翻滚，手握盾牌朝下狠狠砸去。
在他砸落盾牌的那一刻，卧佛的拳头也恰在此时出现。
“轰！”
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卧佛的拳势中断，金色的拳头砸向地面，百米高的身体也不由一晃。
下一瞬。
五色雷光出现在场中。
周甲手握双刃斧，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挥舞斧刃，雷霆斧光闪耀。
斧光一化百、百化万，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内尽是一道道五色雷光倾泻，并沿着卧佛手臂以惊人的速度朝上蔓延。
五雷！
“轰！”
“轰隆隆！”
五色雷光由内而外爆发。
金色的拳头首当其冲，当场暴碎，巨大的金色手臂被无数雷蛇吞噬、撕裂，乃至破碎。
雷霆延展百米，把卧佛手臂轰碎，更是落在那巨大的头颅上。
“轰！”
半边头颅，轰然坍塌。
金色的液体如同雨滴从天际落下，百米卧佛也不由口发痛楚惨叫，身体斜斜倒了下去。
下方正中狂奔的人见到此景，无不面泛狂喜。
那么厉害的卧佛，竟然也不是周甲的对手？
哪还有什么好怕的？
“彭！”
一只大手甩出，直接把周甲给抽飞出去，巨大的力量让他撞碎山石，扎进山体不知多深。
而躺在地上的卧佛挣扎着爬起，那受损的头颅、破碎的手臂，竟依靠吞噬山石飞速愈合。
不过眨眼功夫，就已初具雏形。
“快逃！”
郑老收回视线，面色阴沉：
“这山上可不止这一头佛陀，快下山！”
说着，眼中略带诧异的看了眼梁性之、常无名等人。
这几人，竟有不少突破到黑铁境界，周甲的实力果真了得，竟然能够带出那么多高手。
其他人也纷纷回神，奔行途中帮着其他人逃往山下。
好在自卧佛出现后，罗汉、菩萨等一个个老老实实退到一旁，不再有所动作，倒是方便了他们逃走。
……
……
……
“轰！”
“轰！”
“轰轰！”
周甲身在山石之中，所在之处遭受暴怒的卧佛疯狂轰击，周遭的山石如泥土般散碎。
他手握盾牌，嘴角溢血，硬生生撑住来袭的拳锋。
待到拳势一缓，终于从山体中冲出。
一人一佛彼此对视，大小相差悬殊的体型，在此时此刻，竟不再是难以跨越的极限。
“呼……”
周甲轻吐浊气，大圆满境界的五雷斧法在脑海回荡，虚空中悄然出现一道道细微电弧。
除了天打五雷轰，剩下的几招初创斧法，也缓缓成型。
“阿弥陀佛！”
卧佛眯眼，虽然是深渊产物，本性癫狂难除，但这具身体的来历、特质，让它也有了几分特殊灵性。
对于冥冥之中的未来，似乎也有了某种把控。
危险！
面前那渺小如蝼蚁一般的存在，竟是给它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越来越强。
口诵佛号，卧佛率先出手。
涅槃佛掌！
某种特殊的本能，让它自然而然能够操控天地源力，一掌落下，好似涵盖了生死轮回。
在周甲看来，卧佛的掌法境界虽高，但招式却是破绽百出。
不过庞大的体型，恐怖的力量，本可以遮盖一切缺点，但它遇到的对手偏偏是周甲。
神行！
放缓的时间内，一切缺点都将放大。
周甲举步前移，身如电闪，重达千斤的双刃斧化作残影斩在来袭的手掌之上，连续轰击。
“轰！”
剧烈的轰鸣，引得烟尘弥漫，也让卧佛一时间失去对手的踪迹。
在哪？
垂首扫视满地狼藉，卧佛心生警兆，猛然抬头朝上看去，一道粗大的雷光让它双目一眯。
狂雷震九霄！
雷霆之力推着周甲自上而下轰来，长达百米的雷霆好似天神挥斧，在卧佛身上斩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而雷霆，不止一道。
“轰！”
“噼啪！”
九道雷霆以惊人的速度连续轰在卧佛身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斩出道道深入骨髓的裂痕。
滚烫的金色血液，从裂口中流淌而出。
“吼！”
吃痛之下，卧佛也忍不住仰天大吼，吼声中满是痛楚，也引得山巅数道身影睁开双眼。
唰！
一道道目光相隔遥遥，落在场中。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沉重的威压，看向那在卧佛面前好似跳蚤的身影，杀机涌现。
周甲牙关紧咬，身化流光围着卧佛急速转动。
天打五雷轰！
三身步！
唰！
大成的三身步，可以出现三个真假难辨的残影，甚至极致的速度，能让残影也有着真实的攻击。
而此时。
场中赫然出现七个周甲。
每一个周甲，都高举双刃斧，朝着卧佛斩出五色雷光。
“轰！”
“轰隆隆……”
百米之高的卧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
手臂崩溃、双腿断裂、胸腹被雷霆轰出一个个巨大的空洞，头颅也被五色雷光给炸开。
百米卧佛，实力定然不亚于手持上品玄兵的黑铁巅峰高手，竟是被他硬生生斩杀当场！
“哗……”
周甲身躯后仰，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源力涌入体内，推动着七关破半的神煌诀飞速变强。
眨眼间，就已距离破开第八关没有多远。
除了入手源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等修为暴涨的感觉，今天竟然能够再次体会。
不过还未等他细细感受，两道扭曲的光晕就从上方轰来，无视空间距离落在他的身上。
“彭！”
巨大的力量，直接把周甲抽飞数百米，即使是激发暴力的身体，也忍不住口吐鲜血。
山巅某处祠堂，三尊神人缓缓站直身躯。
每一尊神人，身上的气息都要比卧佛强上许多，几乎要破开黑铁极限。
观音禅院。
比卧佛还要高大，面泛慈悲之相的观音睁开双眼，手持玉净瓶轻甩柳枝，缓缓转过身躯。
某处广场。
一尊二百多米的金色弥勒舒展着筋骨，朝着远处看去。
佛院！
千佛洞！
一尊尊佛陀，悄然出现。
无穷威压从四面八方涌现，也让周甲面色一沉，顾不得其他，身化一道流光朝着山下扑去。
逃！
这座山，根本就不是黑铁境界的人可以进来的。
……
……
……
山脚。
“嗡……”
空旷的破碎大厅内，一个漩涡悄然浮现。
诡异的波动也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一道道人影飞速朝这里奔来。
鹰巢的通天仪，按照约定的时间开启。
“你先进去！”
郑老把一物塞进刑七的手里，急急道：
“里面有源髓，告诉金鹰一直保持通道开启，这次我们要把所有活下来的人全都接走。”
说到这里，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目泛凄然。
原本的两千多人，现今人数已经不足三百，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身上都带着伤。
千佛山！
抬头看向那巍峨山峦，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依旧，让人不由得担心周甲的情况如何。
“走！”
收起杂念，他把刑七推入通道。
‘虽然人少了，但高手多了，足有近十位黑铁，还有两位黑铁中期，再加上诸多凡阶高品。’
‘这等势力，在石城已然不弱！’
“所有人都过来！”
郑老声音一提，大声喝道：
“对面就是洪泽域，是我们的鹰巢，到了那里你们就不会再有危险，可以安顿下来。”
顿了顿，他扫眼全场，慢声开口：
“那里没有吃人的怪物！”
“那里也不会有随意杀人的异族！”
“那里……”
“是我们新的故乡！”
场中一静。
郑老的声音嘶哑苍老，毫无情绪波动，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让众人闻声缓缓抬头，死寂的双眼渐渐浮现一抹希冀。
“唔……”
不知是谁，突然跪地痛哭，低声呜咽。
哭声像是会传染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眼泛泪花，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们遭遇了太多，也遭受了太多。
“走吧！”
尹极摸了摸眼角泪花，搀扶起一人，朝着通道行去：
“我们回家！”
“对！”
郑老点头，眼带泪花点头：
“我们回家！”
“回家了！”
他拼命招手，扯着嗓子大喊，让众人汇聚，看着一个个人影消失在通道之中。
“郑老。”
梁性之出现在近前，回头看了看千佛山，音带担忧：
“周叔怎么办？”
“周甲。”郑老回首，眼神复杂：
“他不会有事的。”
“周叔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
郑老垂首：
“他会走另一条路。”

第051章 功绩
随着时间流逝，笼罩济城的雾气渐渐变淡。
按照规矩。
出现在洪泽域境内的世界碎片，在彻底融入之前，抢先一步进入其中的人有着优先权。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融入之后。
则由军方接管。
里面的好处，与六族再无相关。
也是因此，为了更多的入手源质，玄天盟才会许下如此重赏，引得诸多黑铁为之发狂。
纵横交错的水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一艘艘船只。
鲛人一族在造船上的技术，洪泽域诸族无有能出其右者，舟船、战舰密密麻麻覆盖水道。
‘水’字军旗，迎风招摇。
一头头鲛人战士身旁软甲、手持利刃，注视着雾气笼罩之地。
入眼所及，鲛人的数量不下十万，但除了水流之声，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杂音传来。
“鲛人虽然大多无智，却无疑是善战之族。”
赵梁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冷峻的面上满是肃杀，声音冰冷：
“数十万人遵从号令，令行禁止、虽死不退，这点就算是智力低下的贝洛人也做不到。”
“嗯。”
相较于还‘年轻’的赵梁，已经忘记自己多少岁的莫裳，对于这等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鲛人的族群结构与我们不同，注重整体，缺乏个性，这点面对外敌更容易爆发潜能。”
“这也是它们能在原有世界称霸数万年的根本原因。”
“不过……”
收回目光，莫裳慢声开口：
“在这墟界，却非好事，一个族群只有一个声音的时候，一旦灭绝就意味着再无希望。”
“姓莫的，又在背后说人坏话！”一个豪爽之音遥遥传来，随即就见远处水面浪潮奔涌，一人踏浪而来。
来人身披重甲，肩背两个榔头样式的兵器，两腮有着鱼鳞，赫然是一位白银鲛人强者。
同时也是水军统帅。
“覆海！”
看到来人，莫裳面不改色：
“难道我说的不对，不然的话你也不会主动舍弃本族法门，更是斩开与鲛后的联系。”
“你懂什么？”覆海翻了翻眼睑，竖眼眨动：
“是鲛后主动与我斩去的关系，如此我才能成为脱离族群的存在，这是鲛后的恩赐。”
莫裳说的缺点，鲛人岂会不知。
不止覆海。
还有数位鲛人中的佼佼者，先后脱离了鲛后的掌控，这自然会让鲛人的凝聚力大幅锐减。
但同样的，一旦遭遇到不测，也可以留下有生力量，不至于整个族群跟着一同灭绝。
无疑。
这一代的鲛后，是位有大智慧的勇者。
“赵梁。”
覆海侧首，看向年轻的白银，点头示意：
“又见面了。”
白银之下，诸族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但一旦进阶白银，所有的矛盾都将烟消云散。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墟界！
延续族群，是他们共同的目标，这点并无不同。
以往的私人恩怨，在这个共同目标前，都可先行放下，他们的眼界需要看的足够远。
六族、军方更是做出承诺。
白银，
有着诸多特权。
类似杀人无罪、前罪皆消等等。
“嗯。”赵梁点头：
“覆海前辈，我们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十年前。”
“是啊！”覆海抬头，陷入回忆：
“那时候我追杀一头白银凶兽，还是你帮忙才最终解决，不然的话很是麻烦，说起来……”
“你家族里的那位，情况如何了？”
莫裳眯眼，微微侧首。
赵梁更是面色一沉。
“他是个疯子。”覆海面露凝重，双眼死死盯着赵梁：
“你应该很清楚，如果让他继续下去的话，很有可能让整个洪泽域都陷入生死存亡的风险。”
“那只是一个谣传。”赵梁闷声开口。
“不！”
莫裳摇头：
“那不是谣传，成就黄金会触碰到某种禁忌，从各族挖掘的遗迹，已经证明了这点。”
虽然同为大林王朝出身，但很明显，莫裳同样不赞同赵家的那一位。
“放心吧。”赵梁深吸一口气：
“他不会成功的。”
“那就好。”闻言，覆海面露笑意：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谁也不愿意冒险，六族、军方如此，想来你们赵家也是如此。”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之意。
赵伏迦想要证得黄金等阶，不论有没有那种禁忌存在，都是其他族群所不能容忍的。
一位黄金。
足可颠覆洪泽域现有势力划分。
甚至。
若无禁忌在，大林王朝有着黄金生灵坐镇，其他族群唯有彻底臣服才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这，同样不能发生。
“对了。”
见场中气氛不对，莫裳主动转移话题：
“听说费云山那边出现了一头诡异的区域？”
“嗯。”覆海也很识趣，闻言点头：
“我恰好从那边过来，应该是一种有着操控心神能力的异类，好在它的胃口不是很大。”
“一时找不到，由着它吧！”
就算是在洪泽域，也有太多不受掌控的存在，这类东西，若是能杀，自然要杀之灭除。
但有些藏的很隐秘，或者很难杀死。
若是危害不是很大的话，通常都是划定一片区域警戒，以后小心些，并不会大动干戈。
毕竟。
白银强者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不可能困于一地，花费数年的时间搜寻。
“费云山。”赵梁眯眼：
“南絮要回京城，好像会经过那里，看样子要告诉她一声，回京的时候选别的路走。”
“听说玄天盟拿出了三枚破窍丹。”覆海像是想到什么，道：
“可真是大方！”
“这次的碎片世界不同寻常，与深渊融合后定然有着异变，不拿出些好东西定然不成。”莫裳面色不变：
“覆海兄何必艳羡，你们鲛人一族有别的办法突破黑铁。”
“哼！”
覆海轻哼：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们大林王朝的法门，在这一点上确实比我们强，也强过其他族群。”
“这次内定的是哪三位？”
“皇族赵家一位，内门两个弟子。”莫裳坦言：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破窍丹应该归他们所有。”
至于出现意外……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世上没有什么事有着十成十的把握，就算死在里面也很正常。
“哗……”
就在这时，些许喧哗声响起。
雾气。
开始彻底消散。
……
……
……
伴随着雾气散去，一道道人影开始从碎片世界中走出。
有的人满载而归、满脸喜悦，有的人则遍体鳞伤、面色阴沉，更多的则是阴晴不定。
来自玄天盟的数十位医者迎了上去。
源术、秘法之下，只要不是身受重创，或者沾染了某些难以祛除之物，都可保住性命。
同时。
他们也负责登记上缴的源质。
并根据盟内的划分，把一样样源质记录在册，并下发相迎的功绩。
“温彦博，上缴源质七十六种，功绩三十九！”
“侯素，功绩五十一！”
“李距，功绩五十三！”
“……”
洪亮的喝声，在场中回荡。
入手功绩的人，有的面泛喜悦，有的则显出遗憾，对于他们而言每一点功绩都难得可贵。
一点功绩，可换一枚不错的源质宝药。
若是药效差点，换得更多。
再不济。
也能换凡阶突破黑铁的源质，这等东西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各大势力间的抢手货。
先行走出碎片世界的，都是早早在边界处等待。
而真正的高手，此即还不着急出来。
三天！
三天之后，才是军部朝碎片世界进发的时候，这三天，依旧是他们可以收集源质的机会。
时间缓缓流逝。
越来越多的人从碎片世界走出来。
某一刻。
一个略带激动的声音响起。
“陈伯玉，功绩四百七十六点！”
“哗……”
场中大哗。
不少人纷纷转首，朝着那名叫陈伯玉、相貌平平的男子看去，眼中带着惊奇和难以置信。
将近五百点功绩。
这是目前为止，入手功绩最多的一人。
只是他一人可以兑换之物，怕就堪比某些分脉一年能从玄天盟分润到的好处。
关键是。
在此之前，极少有人听说过陈伯玉这个名字，修为似乎也是初入黑铁中期，算不得多强。
“运气！”
“狗屎运！”
历年，从来都少不了这等运气逆天之辈。
众人感慨之余，也不由得艳羡对方的好运气，有些人更是目光闪烁，似乎另有别的想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黑铁中期在别的地方可为一方之霸，在这里却算不得什么，没有足够的实力，未必能守住手上的东西。
……
翌日。
一行人从碎片世界行出。
当头那人身披金色明晃晃盔甲，背负一柄夸张的巨剑，正是来自京城皇族赵家的赵长宁。
“叔父！”
“两位前辈。”
行至三位白银强者面前，赵长宁抱拳拱手。
“嗯。”
看着自家晚辈，赵梁面露淡笑：
“去吧，先换了功绩再说。”
“是。”
赵长宁应是，躬身告退，朝着登记造册的地方行去。
此时这里早已腾空，一干医者面泛期待，人群更是四下散开，朝场中投来好奇的目光。
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位会得到多少功绩。
赵长宁不只是一个人！
而是一支队伍，单单黑铁后期高手就有三位，再加上他这位黑铁巅峰，入手一枚破窍丹已成定局。
其他人，根本没有可能与之相比。
“哗……”
伴随着赵长宁大手一挥，一摞摞灵药、源质宝物出现在场中，几乎把方圆数丈彻底覆盖。
浓郁的源力气息，扑面而来。
“咕噜……”
有人咽喉滚动，目泛艳羡。
玄天盟的负责人更是双眼大亮，朝着一干医者大吼：
“清点！”
“喏！”
七人动手，只是清点源质，就用了半个时辰，再经过复杂的计算，得出功绩已是一个时辰后。
“两……两千六百三十二点！”
“哗……”
低声喧哗，在场中回荡。
赵长宁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多功绩，肯定名列前茅，一枚破窍丹和一件上品玄兵，看样子应该是入手无疑了。
接下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队伍从碎片世界走出。
功绩的数量虽然不能与赵长宁相比，但也算不少。
尤其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几个人把彼此收集的源质一同上缴，更是连连引来惊叹。
三百多功绩！
六百多功绩！
数百功绩，越来越多。
而破千，却要到了最后一天。
……
“哗啦啦……”
一堆源质落在地面，常以冷脸示人的张九成强行挤出一丝笑意，朝着负责清点的人点头示意：
“有劳师弟。”
“不敢，不敢。”负责人连连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张师兄放心，我一定细细清点。”
“嗯。”
张九成随意点头，朝几位白银强者行去。
“九成，见过诸位前辈。”
见礼过后，看向赵长宁：
“赵兄，你出来的挺早？”
“多一天少一天，不会有什么变化。”赵长宁双手抱臂，态度冷淡：
“不知张兄能得多少功绩。”
“怕是比不得赵兄。”张九成面无表情摇头：
“听说赵兄与吴师兄联手去了普利大厦，在那里面应该得了不少好处，张某定然不及。”
“哼！”
赵长宁轻哼。
不久后。
“两千四百九十功绩！”
这个成绩一出来，再次换来全场喧哗，而已经知道赵长宁成绩的张九成，则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虽然有所预料，但听到结果，终究还是有些不甘。
“放心。”
莫裳慢声开口：
“名次对你们来说，并不重要。”
“是。”
张九成面色一肃，躬身应是。
确实。
破窍丹一共有三枚，只要能保住前三的位置，就已足够，再多的功绩，用处也不大。
对于他们来说，普通的源质宝药并不稀奇。
夕阳西下。
风尘仆仆的吴师道终于从碎片世界赶了过来。
众人一一见过，源质也清点出来。
“三千四百一十三点功绩！”
无疑。
这将是此行所得功绩最多的一人，足足破了三千。
“甚好！”
莫裳本就看重吴师道，此即面上也不由露出笑意，劝勉道：
“回去后夯实根基，待到功法圆满再服用破窍丹，以你的年纪，应该可以尝试两次。”
“你也一样。”
后一句，则是对着张九成所言。
“看样子，三枚破窍丹就是你们三个的了。”赵梁舒展了一下筋骨，看向一旁的鲛人覆海：
“将军，剩下就交给你们了。”
“嗯。”
覆海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耳边突有喧哗声响起，其他几人也闻声侧首，看向混乱的人群。
喧哗来自清点源质的地方。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人群中，脚下四方尽是各种各样的源质，满满当当，看样子似乎不比吴师道刚才拿出来的少。
“不可能！”
首先变色的是张九成，他眼眶跳动：
“不可能再有人拿出那么多源质！”

第052章 第二
身高马大的周甲立于场中，好似鹤立鸡群，身后十几位济城幸存者，则显的畏畏缩缩。
一堆堆源质铺满地面，浓郁的源力气息扑面而来。
“诸位师兄。”
朝着几位负责清点源质的内门医者拱了拱手，周甲慢声开口：
“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负责此事的师兄面露强笑，回首看了眼急速奔来的张九成一眼，神情复杂。
随即轻轻挥手：
“清点！”
“是！”
其实不用清点，经验已经告诉他，面前的这些源质，所换功绩怕是不比吴师道少多少。
这也意味着……
前三名，出现了变数！
而不论前三的名次怎么变，第一、第二都不会一次性出局，变的唯有原来的第三名。
第三名，是张九成。
想到张九成的性格，负责清点源质的师兄心头一紧，装作没有看到来人，蹲下身做出忙碌模样。
耳边，满是窃窃私语声。
“这么多？”
“奔雷斧周甲，他怎么可能弄到这么多源质？”
“不会是杀人夺宝吧？我可是听说，不少人死在他的手里，其中还不乏黑铁后期高手。”
“不可能！”
有人闷声摇头：
“这么多源质，不可能是杀人所得，而且你看他带回的源质中，有很多是源质灵药。”
“应该是……找到了某处药园？”
“真是好运气！”
艳羡之声响起。
“未必是好运气。”有人低声开口：
“看那边，张师兄的脸色可不太对劲。”
“唔……”
“确实！”
抢了本应属于内门核心弟子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那人还是心胸狭隘之辈。
“有意思。”赵长宁眼神闪烁，扫了眼一旁的张九成：
“竟然会出现这等变数，张兄怕是想不到吧？”
“哼！”
张九成冷哼：
“还未清点完毕，结果尚未可知。”
一旁的吴师道默默摇头，虽然确实还未清点完毕，但结果已经了然，张九成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或者，还抱有一丝希望？
这里的变故，也吸引了三位白银强者的注意力，看已经清点的差不多，莫裳开口问道：
“多少功绩？”
“回前辈。”负责清点的师兄再次对照了一下，垂首道：
“三千一百七十功绩！”
三千一百？
场中大哗。
这个数量不止超过了排名第三的张九成，甚至比排在第二的赵长宁还要多数百功绩。
唯有吴师道比他多。
一时间，场中众人神情各异，诸多目光投向张九成。
赵长宁也是闻声挑眉，面泛诧异，不过转瞬就回过神，嘴角含笑朝着身旁人看过去。
周甲的功绩再多，他都能保住第三名。
而张九成……
“周甲。”
张九成绝非大肚之人，闷声开口：
“你怎么弄到这么多的源质？”
“九成！”莫裳皱眉：
“愿赌服输，碎片世界里面的事无需再提。”
不过他同样面带好奇：
“小家伙，看来你运气不错，如果不介意的话，老夫也很想知道你怎么入手那么多源质的？”
“当然，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无需勉强。”
“晚辈运气一向不错。”周甲拱手，略有所思，道：
“在碎片世界，晚辈遇到了一位自称来自瑶池的……”
“够了！”
他话音未落，莫裳面色就是一变，眼神凝重，挥手打断他的声音：
“我知道了。”
一旁的赵梁、覆海两位白银强者也是闻言挑眉，面露凝重，彼此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瑶池？
难怪！
场中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
到底是什么，能让白银强者如此忌惮，甚至不愿听其谈及。
不过看样子周甲入手的源质没有问题，也并非像其他人想的那般，主要是杀人夺宝得来。
“这几个月，你们辛苦了。”
莫裳深吸一口气，道：
“暂且休息一日，各自想好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一登记在册，两日后安排人陆续回去。”
“嗯。”
想了想，他看了眼一旁的覆海，又道：
“水军正在征召对碎片世界环境熟悉的人，可换军部功勋，你们若是有人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接任务。”
“军部功勋，同样能换不少好东西。”
此言落下，不少人眼神闪动，心有所动。
“周甲。”
这边厢。
吴师道踏步行来，面露淡笑点头：
“一起坐坐？”
“也好。”周甲看了眼不远处面色阴沉的张九成，点头应允：
“吴兄请！”
……
作为内门核心弟子，有望白银的高手，吴师道不止代表着一个人，身后更是有着复杂的背景、势力。
即使远行，身边也有随从跟随。
不过眨眼功夫，一个简易的竹蓬就已搭起，案几上摆上点燃的熏香，温好适宜的酒水。
在一片乱糟糟中，立下一处僻静安详之所。
这些细节，方能体现身份的不同。
“他人都知你气运不凡，却不会知道曾经遇到的危险。”
吴师道端起酒盅，举手示意：
“就连坚不可摧的玄武盾都变了形状，可想而知周兄弟的经历，好在，如今苦尽甘来。”
周甲侧首，看了眼一旁的玄武盾。
原本光滑的表层，现今已是坑坑洼洼，遍及裂痕，这些都是从千佛山得来的‘战果’。
想起当初的惊险，即使已经过去数日，他仍然忍不住心跳加速。
九死一生！
若非当时反应足够快，稍微有所迟疑，甚至运气差一点，可能都已经永远留在山上。
“吴兄说的是。”
轻叹一声，周甲轻轻摇头：
“有些事，周某现今都不敢再去想。”
“哈哈……”吴师道朗笑：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无需放在心里，不过就算已经出来，你身上的麻烦怕也不会少！”
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张九成。
“张师弟绝非大肚之人，破窍丹更是难得，无论如何，他怕是都不会放过这一枚丹药的。”
“你有何打算？”
周甲手上动作一顿，眉头皱起：
“难不成，前辈那边还有变数？”
“那倒不会！”吴师道哑然失笑，摇头道：
“前辈岂会在意这等小事，不过……，赐下破窍丹以后发生什么，他们同样不会插手。”
“吴兄认为。”周甲试探着开口：
“张师兄会对我用强？”
“只要你这几日与我在一起，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吴师道主动给两人斟满酒水：
“不过你我分开，那就不好说了。”
话音一折，道：
“你如果不愿惹此麻烦，其实也有解决的办法。”
“还请吴兄指点。”周甲拱手。
“很简单。”吴师道挺直腰背，道：
“破窍丹在周兄弟手中，就如烫手山芋，若是愿意出手的话，想来不少人愿意接手。”
“价钱，也会让你满意，就连麻烦，买家也愿接手。”
周甲若有所思。
良久方道：
“据我所知，破窍丹对于突破黑铁极限有着大用。”
“不错！”吴师道面色一正：
“人体有着极限，远不如怪物、凶兽来的强悍，唯有破开灵窍，与冥冥之中的神魂相合，方可打破极限，塑造白银之躯。”
“而这一步极其艰难，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无功而返，破窍丹则能对此有所助益。”
说到这里，他一直稳重，成竹在胸的表情也显出忧虑之色。
显然。
他同样没有足够的自信。
“吴兄。”周甲沉思片刻，慢声开口：
“在下也想在修为上有所进益。”
吴师道挑眉，举杯轻抿。
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不免生出一股异样之感，这周甲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突破黑铁？
呵……
心头轻蔑一笑。
“放心，你跟着我，姓张的不敢乱动，若是什么时候改变了注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虽然不屑周甲的选择，但只要能恶心张九成，让他不能入手破窍丹，吴师道并不介意庇佑一二。
……
……
……
“张师兄。”
另一边，几人簇拥着张九成，朝着吴师道、周甲所在看去，其中一人面色阴沉闷声道：
“看样子，吴师道是护定姓周的了。”
“那又怎样？”有人冷哼：
“破窍丹可不是周甲这等人有资格享用的，他只要不想得罪师兄，肯定会选择出手。”
“我们可以花大价钱买下来！”
“倒也未必。”一人摇头，道：
“我打听了一下，奔雷斧周甲的性子与其他人不同，桀骜不驯，还真未必会选择出手。”
“不出手？”最先开口的那人面露不屑：
“他也配！”
奔雷斧周甲的名头，在碎片世界已经传的很广，论及实力，仅次于几位黑铁巅峰高手。
但他是孤家寡人！
没有身份，没有背景。
说实话。
就算有人用强，把他杀了，估计也只会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责罚，不会有人为他报仇。
心中叫好的可能更多！
“够了。”张九成面色一沉：
“等离开这里再说，吴师道不可能一直护着他，不论愿不愿意出手，破窍丹都是我的！”
“是。”
其他人纷纷应是。
……
……
……
破窍丹牵连的人或事，对于普通黑铁而言，并无意义。
山脚下人群四散，各自择地休息，数月来绷紧精神，终于回到安全所在，自需要放松一下。
张式，同样如此。
“嗯！”
舒展了一下筋骨，在一块圆石上躺下，任由和煦的日光洒落，几个地球女子在一旁殷勤的为他揉腿捏肩。
这些女子的丈夫、男友在不远处蹲在，看过来的眼神带有不甘，却无一人多说什么。
舒适感，让张式昏昏欲睡。
直至。
一片黑影遮住日光，沉重的威压让他呼吸一促，下意识睁眼。
“周甲！”
面前身高两米五六，体型壮硕似巨人，背负斧盾的身影他自然不会不知，心头下意识一紧。
“周……周兄。”
咽喉滚了滚，张式从石头上爬起，慢声开口：
“你找我有事？”
“嗯。”
周甲点头，伸手一指对方身边的男男女女：
“这几人我要带走。”
“啊！”
张式一愣，面色变的有些难看：
“周兄，你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吧？他们是自愿跟着我的，按规矩他们都是我的私属。”
“是吗？”周甲眼眉微垂：
“我记得说过，地下酒庄里的人，都是我的。”
“周兄。”张式绷紧面颊：
“你也说过，如果他们自愿离开的话，不会强留，再说那个叫常无名，我已经由他去了。”
“自愿？”周甲侧首：
“他们都是自愿？”
“当然！”张式挑眉，伸手一指身边的一个女子：
“你，告诉周兄，自己是不是自愿？”
“是。”女子眼泛恍惚，奔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突然一变，神情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
“我跟小孙自愿跟着前辈。”
“怎么样？”
张式双手一摊，笑道：
“周兄，你现在身上的麻烦还没完，何必再自找没趣，如果实在想要，你挑个女人就是。”
“……”
周甲扫眼几人。
这几对男女都是后来进入地下酒庄的幸存者，有的原本就是夫妻，有的则是搭伙过日子。
在今不知明的情况下，感情总是来的迅猛。
因为千佛山的变故，待周甲回到地下酒庄，留下等他回来的幸存者，仅剩下十几人。
其他的，或遇害，或被人带走。
若是自愿也就罢了。
他答应庇佑酒庄里的幸存者，自然不会食言，但如果是自愿离开，他也不会出手拦住。
当然。
是真的自愿。
“你想找死？”
周甲垂首，面色淡漠：
“还是以为周某不敢杀你？”
“你……”
张式面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周甲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面色更是一如往常，但张式却心跳一滞，身体下意识颤抖。
无形的杀机犹如实质把他死死缠住，就连体内的源力似乎都如坠千钧，难以御使动弹。
“姓周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式扫眼周遭，大声喝道：
“这里可不是碎片世界，你以为自己还能像在里面那样仗势欺人？诸位前辈可都看着！”
自周甲过来，附近就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此即更是纷纷起身，不过摄于他的名头，倒是无人靠近。
“说够了吗？”
周甲上前一步，单手取下背后的双刃斧：
“你可以赌一下，杀了你之后，我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被前辈责罚？”
斧刃寒光闪烁，也让张式心头狂跳，额头更是冒出冷汗，语气当即就是一松，连连摆手：
“周兄，这是误会，误会！”
“把他们身上的手段解开。”周甲开口：
“不想死的话。”
你个疯子！
张式钢牙紧咬，心中满是不解。
都已经得罪张九成了，这个人为何还不老实，难道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好！”
点了点头，他挥手散去几人身上的束缚：
“他们给你！”
……
“姚公子！”
“周兄！”
姚黯拱手，面带不善：
“怎么，我带来的人，你也要带走？”
“不敢。”周甲摇头，看向姚黯身后跟着的几位地球幸存者，开口问道：
“你们几人，可有愿意跟我一起走的？”
几人面面相觑，有的人眼露迟疑，有的人则是下意识后退一步，有的人则避开他的目光。
姚黯更是面带不善。
“我！”
这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那名叫孙婷的女明星缓缓抬手，小心翼翼走出来：
“我跟你走。”
“贱人！”
姚黯面色一变：
“当初你跪在地上求我收留，现今难不成以为自己又攀上高枝了不成？”
孙婷抿嘴不答。
她有自己的盘算，在地下酒庄，姚黯的面子人人都给，在外来人当中也有着很高声望。
依附对方，可活的更好。
但事实是，姚黯根本看不上她，把她当做丫鬟婢女差遣，如此即使出去，也没什么地位。
跟着周甲则不同。
同族，而且那边都是地球任，自己大明星的身份也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周兄。”
姚黯面泛讥笑：
“这种被人玩烂的破烂货，你也要？”
“……”周甲皱眉，他同样不喜这类人，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
“想来以姚公子的身份地位，也不会跟这等人计较。”
“是吧？”

第053章 吞金之术
破窍丹！
丹成滚圆，丹丸大小，色泽赤红，嗅之好似火燎。
“此丹难得，玄天盟、大林王朝举族之力，一年也未必能有一粒，服之要慎之又慎。”
莫裳一脸严肃，道：
“我不知你会如何处置此丹，但按照规矩，有些事需要提前交代。”
“是。”周甲垂首：
“前辈请讲。”
“你可知，我等习武之人如何才能进阶白银？”莫裳话锋一转，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周甲心中一动，抬头道：
“正要请教。”
“延法圣僧有言，欲证白银，需得三宝。”莫裳开口，提及延法圣僧，即使是他也不由眼露儒慕。
大林王朝之所以能在洪泽域立足，更是站稳根基，延法圣僧的存在，可谓功不可没。
可以这么说。
没有延法圣僧，大林王朝的武人就无法诞生白银！
即使能。
怕也要晚个百年，到时什么都晚了。
“三宝？”周甲问道：
“何为三宝？”
“三宝谓之精、气、神！”莫裳回神，道：
“精，肉身精元，体壮则精盛；气，先天、后天之机，谓之元炁；神，心神所居之地。”
“得其一，即可进阶白银！”
周甲了然。
也就是说，精、气、神三者，只要有一种能够突破黑铁极限，就可称之为白银强者。
“人族肉身弱小，先天精气不足，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族群中总有智慧通达之辈强于神。”
莫裳继续开口：
“所以我族修炼，多锤炼‘神’之一物。”
“鲛人、贝洛人天赋异禀，多淬炼肉身，鱼跃龙门；帝利族强于先天，修气魄之法，单单洪泽域六族，就各有不同。”
周甲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费穆世界的人肉身不强，走的也是强‘神’之法，难怪藏书苑多有两族的交流。
相对于其他种族，大林王朝与费穆世界的人族关系最为紧密。
“然破限之难，难于上青天。”莫裳音带感慨，道：
“即使有秘法之助，神元圆满，能够突破黑铁之限也是亿万中无一的存在，且一旦突破不成，还会有反噬之险。”
“所以就用到破窍丹！”
他说了半天，终于回到正题，伸手一指周甲手中丹丸，道：
“服用此丹，精气会在短时间内衰竭，而‘神’则会滋养壮大，增加突破白银的几率。”
“即使不成，也可依靠药力保全性命，甚至有尝试第二次的机会。”
周甲挑眉。
难怪阿列斯说滋养、壮大‘神’的源质宝药会相对更加值钱，原来是这方面的原因。
细细想来，神煌诀最后几关，同样是壮大精神。
第八关顶轮！
第九关幻海！
第十关丹！
无不与那虚无缥缈的‘神’有关。
十关圆满，精气稳固，神元充足，就可以借助破窍丹尝试突破黑铁极限，证得白银。
原来如此！
一瞬间。
心中的诸多不解，一一有了答案。
就如大林王朝的白银武技超凡，肉身不如贝洛皇族，战斗时间也不如帝利族顶尖强者持久。
挥手成冰、弹指惊雷的手段，更偏向于费穆世界的传奇法师，原来武者突破的是神。
不知……
若是精、气、神全都达到白银境界的层次，又会如何？
洪泽域，
有没有这等强者？
“你是这个世界的人？”
负手立于山坡，莫裳看着下方百余位来自济城的幸存者，眼神中浮现一种莫名神色：
“能懂得庇佑他人，甚好，甚好！”
他没有刻意打听关于周甲的事，但众人的窃窃私语，自也瞒不过一位白银强者的感知。
所以对周甲的性格，也有些了解。
睚眦必报！
残忍嗜杀！
……
也许他人的评价是真的，但愿意出手庇佑本族幸存者，足也表现出对方心中善念未消。
这段时间，周甲或威逼、或利诱，用自己的功绩从其他人手中换来愿意投靠自己的族人。
在其他人看来，这些人无疑是累赘，拉拢再多也是得不偿失。
周甲的所作所为，更是不能理解。
行霹雳手段！
怀菩萨心肠！
在莫裳看来，如此才是大善。
“前辈。”
周甲见状，上前一步道：
“晚辈正想讨要一艘客船，先把这些济城的百姓送走，他们久危思安，不知道可否？”
“这是小事。”莫裳点头，取出一枚令牌递了过来：
“拿着这枚令牌，去选一艘客船即可，唔……，有这幅令牌在，定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多谢前辈！”周甲面露肃容。
对方的随手安排，却解了他不小的麻烦。
虽然被张九成一行盯着，他并不畏惧，只不过如何安置这些普通人，却是大为头疼。
现在好了。
有莫裳背书，就算是张九成也不敢轻举妄动。
“嗯。”
莫裳轻轻摆手：
“说吧，想用功绩换些什么？”
“若是有的你可直接带走，没有的也无妨，一个月之内定然会帮你送到指定的地方。”
“前辈。”
对于这点，周甲早已想好：
“我想要一门涉及五行变换之妙的顶尖法门！”
“嗯？”
莫裳眼神微动。
周甲的这个选择，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既然已经应下，他自然也不会多问。
“五行……”
略作沉思，他轻击双掌：
“盟内顶尖五行功法倒是有几种，我手里暂时没有，不过我记得赵长宁手上有一部合适法门。”
“名叫五行离尘！”
“五行离尘？”
“不错。”
莫裳点头：
“此功分为五部，可拳掌、可刀剑，五部可同修也可分开修行，是一门极为了得的法门。”
“等下我去取来。”
能被一位白银强者称之为了得，自然不会差。
周甲心中一喜。
五雷斧法已经进无可进，威能确实不错，但在千佛山的经历，让他更为渴求强力法门。
若有进益，以后面对强敌也能更加轻松。
“还有想要的吗？三千多功绩，换一门顶尖的功法可是绰绰有余，这世道，功法并不值钱。”
“有。”
周甲点头，取下背后的双刃斧：
“晚辈修行的乃是金煌一脉的紫雷刀法，而晚辈善使斧，不知可有雷属的合适兵器？”
“雷属？”
莫裳眉头皱起：
“雷属法门太过暴戾，动辄伤及经脉，修行此等功法的人不多，我不记得有好兵器。”
“有，也不是斧头。”
“唔……”
想了想，他翻手取出一物：
“我这里倒是有三滴滴天雷髓，此物可以融入你的兵器当做，增加其威能，可成中品玄兵，若是再与天地雷霆之力相融，未必不能成上品玄兵。”
“足够了！”
周甲双眼亮起。
在对方的眼中，中品玄兵甚至不够资格伤到白银，唯有上品玄兵，才算真正的兵器。
但在周甲看来，中品玄兵目前已经够用。
“我不知你的世界有没有类似的谚语。”又换了些散碎之物，见周甲不再言语，莫裳开口：
“多大的实力，衬多少富贵，不然必遭横祸。”
他似乎意有所指。
“还有……”
顿了顿，莫裳面色一凝：
“若是你想突破白银，延法圣僧有一句佛偈可能有所帮助，只有三个字：无挂碍！”
“无挂碍？”
周甲若有所思。
……
……
……
细雨迷离。
张九成走出休息的竹屋，眯眼看向远方，烟雨朦胧中的济城好似海市蜃楼，似虚似幻。
良久，他才回神，问道：
“怎么样？”
“周甲有意出售破窍丹。”一位蓝衫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拱手道：
“不过看吴师道的意思，怕是会介绍其他的买家，以在下看，姓吴的就是不想公子得意。”
“这很正常。”张九成面色不变：
“换做是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历来大道之争，都是一步先步步先，不过只要没有证得白银，谁也难料最终的结果。”
“公子。”有人凑到近前，低声问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
“姓周的不是在吴师道身边，就是去拜访莫前辈，在这里我们怕是没办法朝他动手。”
“动手，永远是下下之选。”张九成眯眼：
“先去查清楚，谁会来买周甲手中的破窍丹，顺便找机会给他送句话，我可以出足够的价钱。”
“他想出手破窍丹，无外乎是不想得罪我，如此何不把东西卖给我，岂不两全其美？”
“是。”
蓝衫男子应是，躬身就欲退下。
就在这时。
一只巴掌大小的飞鸟飞来，落在他的肩头，口中唧唧叫了两声，男子的面色陡然大变。
“不好！”
他猛然回头，急道：
“公子，周甲早就坐船回去了，这几日放出来的消息全都是假的，是吴师道伪造的！”
“什么？”
“怎么会！”
“彭！”
张九成没有吭声，脚下的地面却是突兀朝下一沉，更有一股好似火山爆发的杀机欲要破体而出。
“吴师道！”
“周甲！”
他钢牙紧咬，双手紧握，低声怒吼。
“公子。”蓝衫男子念头急转，道：
“无需动怒，姓周的现今还走不远，而且就算走远也无妨，除了石城他没有别的去处。”
“我们可以去石城找他！”
“呼……”
张九成轻吐浊气，身上衣衫急速抖动，气息缓缓平稳，唯有眼神越发凌厉：
“走！”
“去石城！”
……
正如张九成受到的消息，周甲早早就随着运送济城幸存者的客船，去了往石城的水路。
此时的他，刚刚送走了阿列斯。
这位来自瑶池的神秘人，就连莫裳也忌讳颇深，周甲曾试探着问了两句，未曾得到什么答案。
何为瑶池？
阿列斯什么修为？
他的目的是什么？
无人知晓。
好在此人还算守信，事情结束后就找到周甲，有些急促的给了报酬，就闪身消失不见。
报酬是两块金属。
一枚名曰庚金。
据阿列斯所言，此物是他目前为止遇到过的金性最浓之物，融入兵器，可大幅增加锋利度。
就算是白银强者也会艳羡。
拳头大小的一块，重量足有三千斤！
明明此物表层光滑，并无多少棱角，但周甲握在手中，竟依旧感觉手上皮肉微微刺痛。
好似手里拿着的是千百根钢针。
一块名曰炼晶。
此物据说是某种异兽肚子里炼化出来的材料，阿列斯也不知道有何用，但极其坚硬。
反正符合周甲的要求，就当做报酬拿了出来。
庚金！
炼晶！
手拿两种材料，周甲在蒲团上盘膝做好，待到稳住呼吸，地进星锐金传来的吞金之术随之运转。
瞬间。
一缕锋芒毕露的金气至庚金用来，仅仅只是一缕，就让周甲面色大变，浑身皮肉僵硬。
如果说拿着庚金，好似万千钢针扎入皮肉。
那么。
现在就是钢针入体，沿着经脉游走，虽然因为吞金之术的原因未曾受创，痛楚却是一点也不小。
极致的疼痛！
深入骨髓的痛楚！
几乎让人就此昏厥！
直至一盏茶后，那一缕金气被尽数炼化，周甲才长吐一口浊气，急急把庚金收了起来。
身体的颤抖，不知过了多久才算消失。
很明显。
现今的他，还没有实力炼化庚金。
有过庚金的验证，再次对炼晶施展吞金之术，周甲就小心许多，小心翼翼引入体内一缕。
相较于庚金，这次要好很多。
但依旧吃力。
两者的特性也各不相同，庚金锐利，金气如针；炼晶沉稳，底蕴深厚，都是难得之物。
“呵……”
收起炼晶，周甲无奈摇头。
东西是不错，但显然不是现在的他有福消受的。
眼神转动，看向一旁的玄武盾。
此物，
正正合适。
吞金之术！
念头一转，他的身体就如化作一个疯狂旋转的漩涡，把手中的玄武盾给尽数包裹在内。
玄武盾内蕴气息，也被一点点炼化。
得益于左臂内种下的龙骨，有着同种血脉，炼化进度远超想象的快。
一呼一吸，龙骨、玄武盾内藏厚重之气，悄然融入周甲体内，让他的身体越发坚硬。
乃至锋利！
一日炼化。
恐怖的精元入体，让周甲的身量拔高一尺，实力略有增加。
再经由一日修养。
高出的身高，又慢慢恢复如常。
如常反复。
好似锤炼钢铁，每日增加的底蕴，都在第二日锤炼去杂质，而他的实力也在不停增加。
肉身之力，渐渐变的恐怖。
同时。
虽然上交了不少源质宝药，但真正的好东西，都在乾坤袋内，交出去完全是因为放不下。
每日服用宝药，修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不知不觉间。
神煌诀第八关。
顶轮！
破！
“轰……”
不同于其他几关，破开顶轮的那一刻，周甲识海轻震，漫天源星似乎也变的越发明亮。
源星之后那片残破宫阙，也略微显形。
眼、耳、口、鼻、舌……
似乎也变的更加清晰。
“周叔。”
一个女声响起：
“石城到了。”

第054章 鹰巢底蕴
石城。
天虎帮驻地。
庄损之面色阴沉，端坐大殿正中，环视左右：
“还没有帮主的消息？”
“没有。”
吴伯仲抬头看了眼对方，轻轻摇头：
“我们已经搜查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并未发现帮主的踪迹，很可能……已经遭遇不幸。”
“吴长老。”陈长老闻言皱眉：
“帮主失踪，我等是寻到她并接回来管理帮务，为何我从你口中听着，却像是畏罪潜逃一般。”
“陈长老误会了。”吴伯仲眼眉低垂：
“吴某从没有这么想。”
“诸位。”铁手上前一步，闷声道：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天虎帮也不可一日无主，偌大帮派停摆，诸多兄弟可还等米下锅。”
“我提议，先让庄长老代行帮主之事。”
“不可！”
陈长老面色一变：
“庄长老毕竟回归天虎帮不久，难以让人信服，而且帮主可能只是临时有事，过几日就回来了。”
“哼！”
吴伯仲冷哼：
“陈长老何必自欺欺人，帮主住处有很明显的动手痕迹，还有血迹留存，十有八九遭遇不测。”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一直没有出面，依我看，怕是十有八九……”
“慎言！”端坐上首的庄损之声音一沉：
“吴长老慎言，我相信帮主不会有事的。”
“是。”
吴伯仲垂首：
“我等也希望帮主无恙，不过正如铁手所言，帮不可一日无主，吴某提议由庄长老代行帮主之位。”
“甚是！”
“我也是这么想！”
“……”
一时间，殿中众人纷纷附和。
郑长老、吴伯仲、铁手等人更是态度鲜明表明立场，就连小琅岛的黑铁似乎也默许此事。
周甲的心腹杨玄一声不吭。
封正卿眼神闪烁，同样没有表态。
真正提出明确反对的，竟仅有陈长老一人。
“此事万万不可。”庄损之从座位上站起，连连摆手：
“庄某何德何能，竟能统领大局，承蒙诸位厚爱，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庄某万不能受。”
“庄长老说的哪里话？”吴伯仲上前一步，道：
“雷帮主年纪轻轻不也做了帮主之位，她一直视您为长兄，论身份、实力舍你其谁？”
“还望庄长老不要推辞，暂接帮主之位！”
“是啊，是啊！”
“这也是为了帮中数以数万计的帮中着想，还望庄长老不要推辞。”
“请庄长老上位！”
“……”
喧哗声，响彻整个大殿。
陈长老面色有些发白，扫眼全场，心中更是一寒。
他一直奉行明哲保身的做法，但雷眉的失踪有太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当务之急应该是查清才是。
但……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庄损之是如何拉拢了那么多人？
“咳咳！”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杨玄轻咳两声，道：
“诸位，副帮主好像快该回来了。”
场中一静。
喧哗声戛然而止。
不少人眼神闪烁，神色变换不定。
庄损之更是双眼一缩，顿了顿方朗笑出声：
“杨护法说的是，据玄天盟的消息，周副帮主马上就要回来了，此事等他回来再议不迟。”
“事有轻重缓急。”吴伯仲似乎认准了死理，正色道：
“吴某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请庄长老暂代帮主之位。”
这次，甚至就连之前不少附和的人，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眼神中难免有些不解。
周甲可非善茬。
得罪他的人，从没有好下场。
以周甲与雷眉的关系，此事若没个解释，怕也不好交代，到时候难免会有人被迁怒。
吴伯仲此举，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罢了！”
庄损之轻叹：
“此事再议。”
“是。”
众人应是。
……
……
……
夜。
无星无月。
伸手不见五指。
雷眉屏住呼吸伏身潜行。
虽然看不见，但周围那‘悉悉索索’之声却从未断绝。
在这片山林中，至少有上百位好手正在搜寻她的踪迹，而且绝非是要接她会天虎帮。
她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对自己动手，但帮内肯定有奸细，出手之人的实力更是极其恐怖。
在天虎帮驻地，有着‘阵法’之力加持，来人竟也把她击伤，最后无奈借助暗道逃走。
酒菜里面有毒！
身边人暗藏杀机！
更有一位黑铁后期蒙面人出手！
雷眉一番应对足以自傲，躲过杀机、避开毒酒，却终究实力不济，依旧被人击成重创。
“唰！”
身体掠过树叶的声音响起，速度之快让她心头一紧，当下再顾不得掩饰，发力狂奔。
被发现了！
“雷帮主。”
一个悠悠之音适时响起：
“你是逃不掉的。”
“你们到底是谁？”雷眉银牙紧咬，身法不停：
“可知道得罪天虎帮会有什么下场？”
“下场？”声音冷笑：
“现今的天虎帮还剩几斤几两，只有一个周甲还能摆上台面，不过也未必能活着回来。”
“再说，就算能回来又如何？独木难支，他一个人有几斤几两？”
“至于小琅岛？”
“一群无胆鼠辈罢了！”
“呼……”
疾风扑面，黑影身在半空拔刀出鞘，刀光烁烁，寒气扑面，冷光把周遭照耀的通透。
面色惨白、腹部流血不止的雷眉更是被其笼罩。
后方。
一个个黑衣人正自朝此狂奔，手中刀剑出鞘，杀机弥漫偌大山林，引得鸟雀为之禁声。
“唰！”
云龙探爪！
云雾乍现，龙爪轻探。
“叮……”
碰撞声响起，黑影抽身飞退，雷眉则口吐鲜血打横飞出，甚至撞倒了背后两株大树。
“好爪法！”
黑影赞叹：
“难怪能杀死戮天阁的黑铁，你这女娃年纪轻轻，实力倒是不弱，倒也配得上帮主之位。”
“你是谁？”雷眉挣扎着爬起，再次逃窜：
“在驻地偷袭我的人不是你！”
若是那人出手，刚才那一击，她绝对逃不掉，更诳论把人击退。
“杀你的人！”
黑影冷声逼近，刀光如龙爆斩，瞬间照亮周遭，也映出面色惨白、满脸绝望的雷眉。
“叮叮当当……”
碰撞声络绎不停。
黑暗中，火星四溅，不时可见两道来回交错的身影，其中一人的身法明显相对迟缓。
“死！”
黑影低喝，刀光狂飙。
“噗噗！”
数十道刀光朝着雷眉倾泻而下，全力以赴的云龙探爪拦住前面两波，终究未能支撑。
刀光斩落肉身，发出沉闷之声。
“唰！”
被刀刃斩中的雷眉身躯颤抖暴退，口吐鲜血从悬崖上落下，跌入下方喘急的流水之中。
“唔……”
黑影出现在悬崖上，眼神微眯朝下看去。
“头。”
有人奔到近前：
“怎么样？”
“感觉不对，应该是穿了护身宝甲。”黑影摸了摸刀刃，略作沉吟，道：
“不过中了我七刀，雷眉就算有宝甲在身，也是九死一生，为防万一，下去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尸体。”
“是！”
几人应是，匆匆扯着蔓藤朝下方水流而去。
“石城！”
黑影抬头，眼神闪烁：
“苏家二老丧命，破败已成定局，小琅岛龟缩一隅，不足为惧，天虎帮也是囊中之物。”
“二百年后，石城终于再次一家独大！”
……
鹰巢。
雷眉挣扎着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郑……郑老。”
熟悉的面庞，让她心头一松，这才察觉自己的声音极其嘶哑，浑身上下更是剧痛无比。
“你遇到了什么？”
郑老眉头皱起：
“我收到你的传讯就赶了过去，幸亏去的及时，不然你怕是已经被食人鱼分尸干净。”
当他找到雷眉的时候，对方正昏迷躺在一处暗渠内，周围诸多食人鱼环视，蠢蠢欲动。
晚上片刻。
怕仅能见到一堆尸骨。
“我……”
雷眉张口欲言，却被身上的疼痛折磨的面颊扭曲。
“算了。”
见状，郑老轻轻挥手：
“你先养伤，等伤势好点再说。放心，在这里，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说着，叫来一位女医负责照顾。
“嗯。”
雷眉点头，缓缓闭上双眼。
得益于工族遗留下来的技术，还有此番从济城带回来的源质宝药，她的伤势恢复的很快。
不过三日，就从重伤垂死可以下床走上几步。
……
“嘎吱……”
推开房门，一副鸟语花香、阡陌如织的画面映入眼帘。
农夫在田间忙碌，孩童嘻哈扑着蝴蝶，不远处一些年轻人口中哼哼哈哈，演练着武技。
不同于其他地方。
这里的气氛和谐、平静。
乱糟糟的心，在眼前这幅场景下也渐渐平缓下来。
“雷姑娘，你可以出门了。”
名叫温慧的女子正在一片浇灌花卉，见雷眉走出房间，急忙迎了过来，伸手扶住她：
“小心些。”
“嗯。”
雷眉柔柔一笑，扫眼四周，音带感慨：
“原来这里就是鹰巢。”
“是啊。”温慧双眼发亮：
“这里是个好地方吧？我也没有想到，这边竟然那么漂亮！”
“确实。”雷眉点头，又诧异看来：
“你也是刚来的？”
“嗯。”温慧点头：
“我比你早来没有几天，不过做你的导游没有问题，你是回房休息，还是四处逛逛吗？”
“……”雷眉抿嘴：
“四处逛逛吧。”
“也好。”温慧面露喜色：
“这边走，我们先去学校，其实有很多人想见见你，这次他们总算可以见到真人了。”
“见我？”雷眉眼泛不解：
“怎么，我在这里很有名气吗？”
据郑老所言，彩鹰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不为人知的，而天虎帮帮主似乎对鹰巢也无影响。
“那是当然！”温慧点头：
“你可是周甲的……好朋友。”
“周兄。”雷眉脚下一顿：
“你们认识周甲？”
“原来雷姑娘还不知道？”温慧愕然：
“我们跟周甲来自同一个世界，郑老也是，只不过他们比我们来的早了些，周甲救了我们。”
“来！”
“学校到了。”
对方的话，让雷眉心泛涟漪。
周甲、郑老来自同一个世界，那么他们岂不是很早就认识，周甲知不知道自己就是彩鹰？
不！
周兄，难不成也是十三鹰之一。
像是想到什么，她的呼吸陡然一滞。
冲天鹰……
“彭！”
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思路。
一股股强悍的气息，从学校后面的操场传来。
雷眉抬头，神情随即大变，眼神中更是透着股浓浓的不可思议。
一股！
两股！
三股！
……
足足十几股！
在这方圆里许之地，赫然有着十几股庞大的气息，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黑铁强者。
其中两股，更是有着黑铁中期的修为！
鹰巢。
竟有如此底蕴？
加上周甲、郑老，鹰巢的实力，怕是不必小琅岛、苏家弱上多少，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周甲实力了得，是我们的救星，更有一门神奇的秘法，能够把功法感悟直接传给其他人。”
温慧开口：
“也是因此，这里才有那么多高手。”
“不过周甲性格淡漠，身边没什么亲近的人，雷姑娘更是我们所知道唯一一位异性。”
“其他人都很好奇。”
“是吗？”
雷眉面色变换，心头诸多复杂情绪上涌，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冲天鹰。
果真是周甲！
……
……
……
姓名：周甲。
修为：黑铁八关。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天慧星（特质：悟法）、地勇星（特质：五雷）、地囚星（特质：驱雾）、地明星（特质：道果）、地雄星（特质：龙虎）、地速星（特质：神行）、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地进星（特质：锐金残）
功法：神煌诀大圆满。
武技：五雷斧法大圆满、天罡巨灵体精通、五行天罡大圆满、阴杀夺命剑大圆满、天蛇敛息圆满、纳尔秘息术大圆满、九重登楼步大圆满、三身步、巨蟒吐珠……
秘法：乾坤空间、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吞金之术。
修为突破八关，有着龙虎玄胎的加持，周甲的底蕴已经与那些黑铁巅峰强者不相伯仲。
而这，还不算加持暴力。
因吞金之术、天罡巨灵体之故，肉身更是强悍的匪夷所思。
下品黑铁玄兵，已然不能伤及分毫。

第055章 大礼
城主府。
郡主赵南絮一反往日高高在上的态度，换上了一身素装，遮住与生俱来的的富贵，屈身拈花，展示精湛茶艺。
热水、烹茶、斟茶、分茶……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流畅自如，带有一种特殊的韵律。
乃至美感。
“前辈。”
轻举茶托，赵南絮面带恭敬：
“请品茶。”
“郡主折煞老夫了。”欧阳肃捋须开口：
“老朽何德何能，竟有幸得尝郡主亲手泡制的茶水。”
说着，接过茶盅，轻轻一嗅：
“好茶！”
“是好茶。”赵南絮抿嘴轻笑：
“这可是城主精挑细选的灵茶，要说有幸，应该是南絮的幸运，竟能与前辈对坐同饮。”
面前这位，可是欧阳家的定海神针。
活了足有九十多岁，年轻时乃皇宫最为顶尖的内卫，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黑铁巅峰？
欧阳肃三十年前就已是黑铁巅峰高手，这三十年虽然年老体衰，肉身不复巅峰状态，但精神越发的旺盛。
坐在对面，赵南絮就如在面对一缕寒风、一湾清泉，眼神恍惚，唯独难辨对方真容。
对方神元之盛，竟然能影响黑铁强者的感知。
这位的实力，距离白银怕也不过半步之遥，不愧是被那位称赞过的存在。
可惜！
这种强盛在赵南絮看来，更像是回光返照，燃烧的是几尽枯竭的精气，老态已然尽显，没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对方命不久矣！
也许正是因此，欧阳肃才会出关，与自己见面。
念头转动，赵南絮神色如此，在对方面前持晚辈礼，丝毫没有封号郡主的姿态。
言谈片刻，她顺势谈及皇族子弟，状似随意道：
“听说，前辈曾与七哥共事？”
“……”
欧阳肃手上动作微顿，周围的环境似乎也随之发生变化，一抹寒意悄然覆盖青石铺就的地面。
“不错！”
点了点头，欧阳肃面露肃容：
“能与殿下相识，是老朽的福分。”
不同于此前的客气话，谈及七殿下，他背部微躬，眼露谦卑，十足一副忠诚家奴模样。
“是吗？”赵南絮若有所思：
“七哥年长我不少，幼时经常听闻有长辈提及他，言道乃赵家麒麟儿，前辈不妨多说说七哥的事。”
“殿下乃神人，岂可妄谈！”欧阳肃毫不迟疑摇头，眼泛儒慕：
“谈古论今、琴棋书画、武艺源术，七殿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普天之下怕仅有延法能与之相提并论。”
“不！”
“延法圣僧，也不及殿下！”
“嗯？”赵南絮皱眉：
“前辈过誉了吧？”
延法圣僧是什么人？
虽为黑铁，却是白银之师。
大林王朝得以延续，也多亏此人，圣僧功绩，名垂千古，而七殿下外人几乎无有知晓。
虽然知道自家七哥很神秘，但何德何能可与延法圣僧相较？
“郡主应该没有真正见过殿下，不然的话定然不会质疑。”欧阳肃抬头看来，淡然一笑：
“想来，郡主此行应该也与殿下有关吧？”
赵南絮默然。
她此行，确实与那位有关。
“郡主年纪也不小了。”欧阳肃轻捋胡须：
“可有意中人？”
“有劳前辈操心，南絮尚且不急于此。”赵南絮摇头。
“该急了。”欧阳肃垂首看来，眼神似有深意：
“我欧阳家这一代倒是有两个适龄男儿，虽不及郡主风采，却也算是出类拔萃之辈。”
“还有苏家、小琅岛，都有青年才俊，郡主不妨留意一二，若是暂时不走，不妨留下血脉。”
赵南絮面色一沉。
“大胆！”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妇人一直在外面候着，虽然没有靠近，两人的谈话却都听的一清二楚。
此即闻言，面色大变，长袖一抖猛甩欧阳肃。
飞云岫！
妇人相貌平平，此即出手却如飞天仙女，彩绣飘飞，看似柔软，却抽的空气泛起涟漪。
怕是数尺厚的精钢，被其抽中，也是当场碎裂的份。
姿态曼妙、威能内敛、出则急速，这门黑铁境界的上乘武学，在妇人手中已至出神入化之境。
“年纪到了，谈婚论嫁乃是正事。”面对来袭的攻势，欧阳肃面色不变，语声淡然：
“以殿下之姿，何愁没有心仪之人。”
说话间，他迎着来袭的彩绣屈指一弹。
弹指惊雷！
冰雷炸裂，一抹白霜沿着彩绣飞速蔓延，瞬间延伸至妇人全身，把她冻成一具冰雕。
虽未冻毙，一时却难有动作。
赵南絮面色一寒。
妇人可是一位黑铁后期高手，实力不比小琅岛岛主此类人物弱多少，竟非此人一合之敌，举手投足就拿下。
欧阳肃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而对方，对七哥又如此崇拜。
“欧阳肃，你想干什么？”
像是想到什么，她拍案而起：
“造反不成！”
“不干什么。”欧阳肃收回手指，不疾不徐道：
“郡主在担心什么，殿下若是想当皇帝，三十年前就可，绝不会到了现在才有想法。”
“只要有殿下在，赵家就绝不会乱，这点郡主可以放心。”
此言落下，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赵南絮心中也不由一松。
她最担心的，就是家族大乱。
现今军部、各族都因老祖的事对赵家虎视眈眈，若家族内部再生动乱，后果难以预料。
不过父亲曾言，七哥乃赵家大敌，又是为何？
一时间。
她不由心乱如麻。
“殿下关心的，是赵家血脉的延续大事。”欧阳肃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正色道：
“老朽身为殿下家奴，岂可坐视不理。”
“郡主，找个意中人吧！”
“你……”赵南絮双目圆睁，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你疯了！”
挟持自己，就是为了逼自己结婚，诞下血脉？
这老家伙莫不是糊涂了！
“哎。”
欧阳肃摇头：
“老朽也不想如此，不过这是殿下的吩咐，郡主若是不想老朽乱点鸳鸯，最好说个名字。”
“唔……”
说到这里，他缓缓抬头，看向空中盘旋的一物，双眼眯起：
“剑翼雕，有几十年没见了。”
“是皇室的人！”赵南絮面泛狂喜：
“欧阳肃，我劝你束手就擒。”
“郡主何必咄咄逼人。”欧阳肃轻捋胡须：
“老朽在宫中任职半辈子，也曾与诸位王侯相交，勉强算是郡主长辈，为郡主身家大事着想，岂非应当？”
“另外……”
他双目一凝，面泛凌厉之意：
“老朽有幸得七殿下传法，苟活几十年，自问只要不是白银强者亲自，想来没人能从这里把人带走。”
“你……”赵南絮又气又急，忍不住破口大骂，不过终究出身高贵，骂人也说不出脏话：
“你个疯子！”
“郡主莫急。”欧阳肃表情淡然：
“不妨坐下一同见一见来人。”
……
“唳！”
一声唳叫，自天际传来。
闻声抬头看去，可见一头庞大的飞鸟划过高空。
飞鸟展翅足有百米，翎羽根根如剑，在烈日照耀下反射出金属光泽，双翅闪动引得疾风呼啸。
剑翼雕！
此禽乃皇室赵家驯养的异类，成年后实力不亚黑铁巅峰强者，而且飞遁急速，破空无痕，洪泽域独一份。
见此，就相当于见到皇族赵家的人。
“唰！”
剑翼雕双翅合拢，落于宽大的树冠，几道人影从其背部一跃而下，落在城主府后花园。
“想不到，这里竟有一位神元圆满的前辈。”
张九成面露诧异，朝着欧阳肃正色拱手：
“玄天盟张九成，见过前辈。”
随即看向赵南絮：
“这位就是玉京郡主吧，张某从赵长宁赵兄那里借来剑翼雕，说是交于郡主手上即可。”
“张九成？”
这一代玄天盟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赵南絮自然不会不知，美眸闪动，终究还是没有多言。
张九成能与赵长宁齐名，自不会弱。
但与欧阳肃相比，却定然不是对手，就算加上他带来的那几位好手，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神元圆满，可非一句空话！
论潜力，命不久矣的欧阳肃自不比年轻人，但他几十年修行，在死前最后几年，白银之下怕是已然无敌。
这点，从刚才一指冻住黑铁后期的手段就可见一二。
再说。
皇家郡主的话，玄天盟内门真传未必会听。
“张九成。”
欧阳肃看着他的面相，若有所思：
“张万阳是你什么人？”
“前辈认识先祖父？”张九成愕然，再次拱手施礼，面露肃容：
“晚辈乃张万阳之孙，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张万阳死了？”欧阳肃眼神微动：
“故人凋零……”
“老朽欧阳肃，你未必听说过。”
“原来是欧阳前辈。”张九成眼泛恍然：
“家祖曾提及过前辈，说若非进阶黑铁太晚，以前辈之姿，当有很大的几乎得证白银。”
“想不到……”
“今日竟有幸见到前辈！”
言语间，心中不由惊叹，对方的年纪怕是已经近百，竟然还没死，看样子精神还很足。
“说笑了。”欧阳肃这把年纪，自然不会把这等话当真，随意摆了摆手，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晚辈……”张九成面露沉吟，想了想，方道：
“想找周甲。”
“周甲？”
欧阳肃虽然闭门不出，却也知道这几年石城那位人物风头最盛，更知晓某些不为人知的事：
“找他何事？”
“这个……”张九成开口：
“晚辈想从他手中购得一枚破窍丹。”
他并不清楚欧阳肃与周甲的关系，但两人同在石城，若是彼此关系不错，那这趟怕是白来了。
“破窍丹！”
欧阳肃手捋呼吸的动作一顿，目泛了然：
“他手上竟有此物？”
“唔……”
“如此，你怕需要快点找到他，不然的话可能只看到一具尸体，破窍丹也未必完好无损。”
“啊！”
张九成面色一变：
“还请前辈指点路途。”
……
……
……
“副帮主！”
下了船，天虎帮的人急忙迎了上来。
周甲背负双手，立于岸边，呼吸着属于石城的气息，数月来紧绷的精神也不由一松。
这里，方是他熟悉的地方。
“副帮主。”
带有颤抖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小的已经备好马车，请副帮主上车，诸位长老都已在驻地等候，为副帮主接风洗尘。”
“嗯。”
周甲垂首，扫了对方一眼：
“前面带路。”
“是。”
带路的执事转过身，悄悄抹去额头的汗珠。
他也有着九品的修为，在石城地界，绝对算不上弱者，但在周甲面前却连呼吸都变的急促。
两米多的身高还好，更为恐怖的，是对方身上那股如山峦厚重、兵刃锐利的气息。
在他眼中。
周甲就如一尊巍峨剑山。
厚重、锋利，触目惊心，让人双股颤颤。
不止他。
同行的其他人同样如此，甚至不敢去看周甲所在，看一眼都觉双眼滴血，一时间场中多出一个数丈方圆的真空。
修为越低，距离周甲越远。
吞金之术！
即使天蛇敛息有着极大进益，但显然还不能遮掩身上的锐利金气，尤其是修为暴涨后。
周甲扫眼众人，倒也不以为意。
害怕就害怕吧，也能少些闲言碎语，自得清静。
这一路，他吞噬了左臂的龙骨、玄武盾后，修为大增，体重也达到惊人的一千六百斤，再加上双刃斧。
即使是提前特质的马车，竟也不由一沉。
车辙深深压入地面，拉扯的猛兽奋力嘶吼，在其他人帮忙推动下，马车才缓缓上路。
“嘎吱……嘎吱……”
车辙滚动，在夯实的地面留下深深的印痕。
“周甲回来了！”
“帮里发生的事怎么办？”
“他会不会生气？”
“我听说，姓周的每日都要杀一人，用来修炼，平常都如此，现如今还不知会怎么样？”
“慎言，慎言。”
“……”
盘坐在车厢内，周甲习惯性激发听风，诸多杂音入耳，也让他眉头微皱，心泛不喜。
天虎帮又出事了？
不过……
抬起手臂，五指虚握，强大的力量感涌上心头，他的嘴角也浮现一抹笑意。
此时的他，无需激发暴力，施展秘法，经由吞金之术锤炼的肉身，就可与黑铁巅峰比肩，不……
应该说还要更强！
有着绝强的力量，所谓的麻烦也将不再是麻烦。
不论发生什么。
一拳轰去，也都解决了。
闭上眼，他难得的放松精神。
迷迷糊糊中，耳边的诸多杂音似乎渐渐远去，周遭一片安静。
嗯？
周甲睁眼，若有所思。
随即伸出手指，朝着一片的车厢木板抓去。
“咔嚓……”
薄薄的一层木板应声而裂，显出其后隐藏起来的厚重精钢，车门也于此即突然锁死。
“有趣！”
周甲轻笑：
“刚回来，就有大礼送上。”

第056章 碾压
另一边。
雷眉面泛焦急，在林中来回踱步。
“不必担心。”
郑老见状，不由劝道：
“周甲不会有事的。”
场中的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却也一个个面色轻松，显然也是如郑老一般，不认为事态失控。
他们可是经历过千佛山变故的，亲眼见证过周甲的强大。
在旁人眼中恐怖的十八罗汉不堪一击，就连那尊百米卧佛，都不能把周甲给怎么样。
黑铁中期、后期……
在那位手持斧盾的存在面前，又算得不什么。
“我知道周兄在碎片世界修为又有长进，不过设计陷害我的人也非弱者，而且敌暗我明。”雷眉正色摇头：
“就如郑老所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嗯。”
郑老收敛表情，点头应是：
“此言倒是不假，天虎帮还没有消息传来？”
“没。”雷眉深吸一口气：
“不过应该快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只飞鸟掠入密林，在林叶间灵活穿梭，精准无误落在雷眉面前。
“吱吱……吱吱……”
飞鸟叫声急促，不时拍打翅膀，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雷眉探手取下飞鸟腿上捆绑的纸筒，取出内里的信笺展开，打眼一扫，面色就是一沉。
“周兄已经下船了，去接的人都是庄损之的亲信，封锁了消息，难怪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
“我们走！”
“好。”郑老招手：
“诸位，戴上面具，隐藏好身形，我们小心行事。”
“郑老。”雷眉侧首看来，道：
“其实……”
“以鹰巢现今的实力，在这石城无需如此遮遮掩掩，现今苏家二老已死，小琅岛两姓也失去顶梁柱。”
“以诸位的实力，已无畏惧的势力。”
“习惯了。”郑老轻笑：
“不过有备无患，而且万一某个老家伙没死，怕也会有麻烦，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罢。”雷眉心急如焚，自也没有多劝，先行一步跃出密林，朝着石城方向奔去。
前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盘踞山水之间的巨大城池已经清晰可见。
遥遥观之。
烟雨朦胧间，石城就像是一尊趴伏在大地上的巨兽，吞吐着天地气机，云雾缭绕其外。
“崩！”
“咄！”
一根儿臂粗的利箭划过虚空，贯入山石，钉在雷眉身前，急速颤抖的尾翼显出道道残影。
柔韧的木剑入石尺许有余，可见力道之大。
“来人止步！”
侧方一座高坡上，一人收起长弓，朝着下方垂首：
“雷帮主，随我回去吧。”
“铁手！”雷眉抬头，美眸浮现凌厉杀机：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我？”
“呵……”铁手面色淡然：
“雷眉，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是你太过天真，一直看不清局势，如果笼络人心真的有用，当年雷霸天也当不成帮主！”
“好！”雷眉银牙紧咬，怒瞪对方：
“好得很！”
“就凭你，也敢拦我，还有谁？无需躲躲藏藏，一起出来吧？”
“帮主虽为女儿身，豪气却不亚男儿。”一人脚踏扁舟从芦苇荡滑出，腰悬长剑拱手道：
“吴伯仲，见过帮主！”
“小人！”
对于吴伯仲，雷眉一脸不屑。
“还有我！”
“老朽！”
“卑职也来了！”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附近。
无一例外，全都是天虎帮中上层的熟面孔。
雷眉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不屑，变为凝重、悲痛，在看到最后一人时，更是娇躯摇晃，几欲站立不稳。
“陈长老！”
她与陈莺情同姐妹，对方更是一直支持自己。
从天虎帮传来的消息，其他人都已臣服庄损之，陈长老也始终坚持己见，这让她心生感激。
就连飞鸟传信，也是对方暗中所为。
现今……
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短短几天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陈长老这位自己的拥护者，也发生倒戈。
遭！
这是一个引自己现身的陷阱！
雷眉先是面色一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表情变的极其古怪，绷紧的身体也悄然放松。
“哎！”
陈长老轻叹：
“帮主，此事怨不得陈某，实在是势比人强，那位也是看石城动乱多年，想一统各方势力，还百姓安稳。”
“此乃利国利民、人心所向，大势不可挡！”
“呵……”雷眉轻呵：
“说的倒是好听。”
“陈莺哪？”
她开口询问，心头也不由崩起，太多的人背叛，若是就连自家好友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小女顽劣，只顾私情不讲大义。”陈长老摇头：
“我把她关在院里，让她好好反省。”
“那就好，那就好。”雷眉表情舒展，口中声音重复，定了定神，方道：
“所以诸位来，是想拿下我向姓庄的邀功，你们应该也知道，周副帮主已经回来了吧？”
“你们难道就不怕他报复？”
场中微微一静。
听到周副帮主四个字，即使是吴伯仲、陈长老这等黑铁高手，眼中也不由显出一丝惧意。
不过转瞬就被他们压了下去。
周甲是很强，但不可能是那位的对手。
“不劳帮主操心。”吴伯仲开口：
“庄长老已经提前设伏，就等周甲入瓮，若是帮主愿意，可以一同前去见证周甲伏诛。”
“够了！”一人冷冰冰开口：
“别那么多废话，拿下她，万一那边没有困住姓周的，也能让他投鼠忌器，诸位动手吧！”
雷眉侧首，一个不认识的黑铁。
“这位朋友面生的很。”
略微审视了一下对方，她淡然点头：
“不过说得好，废话那么多，是时候该动手了。”
“诸位！”
雷眉声音一提：
“出来吧！”
“哈哈……”郑老长笑，笑声飘忽不定，时而远方、时而近前，好似鬼魅，尽显惊人的轻功造诣：
“诸位演的一场好戏，让老朽都舍不得打断。”
“出来吧！”
“轰！”
霎时间，一股股潜藏的恐怖气息，接二连三出现在附近，单单黑铁中期，就有三股。
十几位黑铁，赫然已经把此地团团围住。
形势。
瞬间逆转。
“唰！”
吴伯仲、陈长老等人的面色瞬间惨白。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吴伯仲眼眶跳动，钢牙紧咬，嘶声怒吼：
“石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黑铁高手？”
他想不通！
也不理解！
“哼！”雷眉冷哼：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郑老，还请出手拿下他们，我们去找周兄，然后再去天虎帮！”
“好！”
郑老长啸，身化残影猛扑吴伯仲。
“雷眉，就算拿下我们，你也输定了，就算是周甲也不行。”吴伯仲根本不是郑老对手，拼命挣扎之际大吼：
“你们输定了！”
“闭嘴吧！”
郑老一个折身，身化残影，拳锋轰在后背，让吴伯仲口吐鲜血倒地，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
……
……
“有趣。”
车厢内，周甲轻笑：
“我刚回来，就有大礼送上。”
他伸手朝车厢轻按，巨力勃发，那厚重铁板随即微微凹陷，外面更是显出一个凸起。
殊不知。
他的随意举动，让外面的人面色大变。
“怎么可能！”
“这可是掺了玄金的精钢，硬度惊人，就算是黑铁强者按理来说也不能让它扭曲变形。”
但偏偏。
坚固的车厢，正在扭曲。
似乎里面有一头恐怖的怪物，正在舒展筋骨，欲要撑破牢笼，破困而出，届时定然会有一场血腥屠杀。
不知何时。
马车所在街道，已经空无一人，甚至就连附近住处的百姓也被驱赶，周遭一片宁静。
一个个全副武装的人影出现在墙壁、巷口、屋脊，神情紧张看着那微微鼓起的车厢。
“动手！”
一人挥手：
“他发现了！”
一声令下，众人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开始动手。
首先是一根根五颜六色的箭矢，划破虚空如七色彩虹，贯入车厢，爆开一团团烟雾。
烟雾有毒！
剧毒！
车厢表层的木头在毒烟的腐蚀下飞速消融，烟雾更是沿着特意留的小孔朝内里渗透。
远处。
某处阁楼。
两人负手而立，远眺长街。
“师尊。”
庄损之面泛笑意：
“这些毒烟可是天虎帮精挑细选的剧毒，莫说黑铁中期，就算是黑铁巅峰也难逃一死。”
“姓周的虽强，不过一困兽耳！”
周甲再强，被困车厢出不来，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而能在狭小之地致人死地的手段，多的是。
在他身旁，一位黑衣老者面色淡然，闻言神情不变：
“且看看再说。”
老者的经历，让他明白世间没有什么事有着十足十的把握，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所以不到最后那一刻，绝不能放松。
车厢内。
看着周围冒出的毒烟，周甲的表情渐渐阴沉。
他晃动了一下脖颈，舒展了一下浑身筋骨，然后双手轻按左右两侧车厢，额头青筋微微弹跳，开始真正发力。
天罡巨灵体！
“轰！”
两米多高的肉身，陡然一涨，化作将近三米之躯，而原本宽敞的车厢，也瞬间变的逼仄起来。
三米，
远非极限。
皮肉震颤，筋骨拔高，坚硬的车厢也被巨力积压的朝外不停凸起，扭曲变形。
“咔嚓……”
“咔嚓！”
车厢表层，浮现一道道裂缝。
庄损之的面色开始变的阴沉，老者的表情也变的凝重。
他们远比其他人更加清楚，以那车厢的坚硬程度，需要多么恐怖的力量，才有可能让它承受不住。
黑铁后期？
远远不够！
“放！”
“快放！”
而围在车厢不远处的众人，更是面色大变，备好的手段接连使出。
一道道源术灵符没入车厢表面，加固着车厢硬度，更是让内里的温度以惊人的速度增加，瞬间就能炖烂畜肉。
一股股毒水，被特殊皮管连同，朝着车厢内部注入。
毒水！
高温！
毒烟！
火箭！
……
偌大长街，正中车厢所在，被无数攻击覆盖，地面都被腐蚀出一个大坑，诸多阴毒手段更是不停朝内贯入。
“咔！”
裂响清脆。
“崩！”
众人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
一种恐怖的威压，突兀自心头浮现，天日昭昭，但附近的众人却觉得突然日月无光，眼中遍布恐慌、畏惧。
危险！
困兽出笼！
一尊身高将近五米的恐怖巨人硬生生撑破坚固的车厢，浑身上下绽放的气息引得空气晃动。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瞬息间传遍整个城池。
极致的爆炸，让偌大车厢瞬间碎裂成无数铁片，这些铁片好似出膛的炮弹，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扫射。
“噗！”
“噗噗！”
霎时间，车厢周遭百余米，尽成血肉杀场。
铁片贯穿盔甲、洞穿皮肉，把人高高抛飞，身在半空又被无数铁片掠过，绞成漫天碎肉。
躲在墙壁后面、缩在盾牌之后的人也不能幸免。
巨力轰击下。
一切，
都彻底粉碎！
大地似也被巨锤狠狠砸了一击，猛然下沉。
足有二百多人，瞬间丧命，尸骨无存，就连发出惨叫的时间都没有。
车厢周遭更是已成废墟。
房屋、墙壁，彻底消失不见。
“彭！”
周甲双足踏地，膨胀的肉身好似高温蒸腾般被白烟笼罩，鼓胀的筋肉缓缓朝内收缩。
眨眼间。
又化作两米多高。
他的身上依旧有着五颜六色的斑斓，很明显是毒素入侵，更有一股水流如同活物般绕身旋转。
各种源术光晕，混杂在气息之中。
“他受伤了！”
阁楼上，庄损之钢牙紧咬，双手死死抓住身前的栏杆，手指已经扣入其中而不自知，眼中极有畏惧又有激动。
“嗯。”
黑衣男子双眼收缩，脚下轻轻一踏，身如利箭射出，几个闪烁，落在废墟之中周甲面前。
“唰！”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地方，也各有一人掠出，三股气息化作无形牢牢，再次困住内里的人影。
……
更远处。
张九成眯眼看向场中。
他相隔遥遥，目视周甲，表情凝重。
“好强的肉身！”
一人惊叹：
“姓周的单凭肉身之力，怕就已经可与黑铁巅峰相提并论，难怪有胆子吞下破窍丹，不给公子面子。”
“肉身虽强，不过是待宰的肥肉而已。”有人不屑冷哼：
“只要有一件足够锋利的兵刃，杀之如杀猪！”
这话当然是夸张，但若是身怀上品玄兵，肉身强悍的优点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能够无视，至少理论上如此。
“他们动手了！”
“就不知，受伤的周甲，是不是那三人的对手，两位黑铁后期、一位中期，还精通联手之法。”
出现的三人并非弱者，可以说每一位都很强。
关键是，
他们有一门联手之法。
“嗯……”
声音戛然而止。
远处的场景，让场中陷入一片死寂。

第057章 他到底有多强？
早在进入济城之时，周甲神煌诀不过破六关，龙虎玄胎受禁，就能依靠肉身轻松斩杀黑铁后期高手。
现今。
神煌诀破八关，龙虎玄胎解封，实力早突飞猛进。
又有吞金之术强化肉身，左臂龙骨、玄武盾在这一路彻底融入体内，肉身强度远超他人的预料之外。
黑铁之境，除了千佛山上的存在，还有何惧？
抖动了一下筋骨，周甲不紧不慢看向出现在身边的三人。
尤其是对面的黑衣老者。
“是你们搞的鬼？”
“周甲！”
黑衣老者声音沉闷：
“你不该回来的。”
“呵……”周甲轻呵：
“对你们来说，周某确实不该回来，不过我既然已经回来，你们就该老老实实缩起来。”
“露脸，就是找死！”
他语声平缓，毫无情绪波动，不像是在对人做出某种威胁，更像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石城。
有他在，其他人不能冒头。
冒头，
就是死！
黑衣老者面色一沉，其他两人同时目泛寒光。
他们三人行走洪泽域几十年，也曾闯下不小的名号，除了立于顶峰的那寥寥一小撮人。
谁人敢在他们面前如此嚣张？
……
“好霸道！”
欧阳肃眉头皱起：
“老夫虽闭门不出，却也听说过这个小辈的性格，做事蛮横、辣手嗜血，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周甲做事确实霸道了些。”赵南絮立于一旁，慢声接口，意有所指：
“好在他只对针对他的敌人强横，普通人只要不招惹他，态度其实还算可以，而且行事光明正大。”
“不像有的人，看似随和，实则内心奸诈。”
“嗯。”
欧阳肃眯眼，状似听不出对方话里的讥讽：
“江山代有才人出，此子的一身硬功堪称了得，若是出身贝洛族，兴许有望白银之境。”
“可惜……”
“怎么？”赵南絮心头一跳：
“前辈要杀他？”
“如此霸道的人，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孙辈可压不住。”欧阳肃轻轻摇头，面露遗憾：
“只能除之而后快。”
“鹰巢有个人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藏锋方是大智慧，这个道理年轻人总是不懂。”
“哼！”赵南絮冷哼：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这些年，想杀周甲的人多的是，但如今周甲还活的好好的，反倒是那些人消失不见。”
“云莱三凶的实力不错，加上圣堂的斗战之法，彼此气息相合，黑铁巅峰也可一战。”欧阳肃不疾不徐：
“若是他真能从这三人手中逃走，老朽倒也能高看一眼。”
至于打平乃至胜出，他并不看好周甲，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清楚云莱三凶的实力，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赵南絮美眸闪烁，突然开口：
“我觉的周甲挺不错。”
“唔……”欧阳肃眼神闪烁，面色渐渐凝重：
“郡主看中了他？”
“不可！”
“为何不可？”赵南絮声音一提。
“此子的性格太过强势，非一介女子所能制，就算是郡主也不成。”欧阳肃一脸正色：
“老朽没有几年活头，我死后他将无人能制，石城容不得这等人物！”
“其他人可以。”
“唯独此子，不行！”
赵南絮还想开口，远处已经开始动手，当即收敛念头看去，下一刻，美眸就是一缩。
……
……
……
“好大的口气！”
黑衣老者面色阴沉，声音冰冷：
“我倒是要看看，在身体有伤，还没有兵器的情况下，阁下怎么送我们三兄弟去死！”
周甲垂首，看向被一团紫色粘稠状东西包裹的双刃斧，轻轻抬了抬斧柄，随即摇头松手。
那些紫色的东西像是某种胶质，对于金属有着极强的附着力，还有隔绝雷电的作用。
而且极其沉重。
诚如对方所言，他已经失去了随身兵刃。
众所周知，周甲的一身武技几乎全都在斧头上，没了兵器，他的实力立马锐减近半。
而刚才的一连串攻势，对他也不是没有影响。
紊乱的气息，身上的七彩斑斓，都证明了这点。
他受了伤！
“大哥！”
侧方一人闷声开口：
“跟他啰嗦什么，直接动手！”
“不错！”后方那人点头，手腕一颤，一抹寒光乍现：
“上！”
三人气息相合，宛如一人，后方那人抬手，剩下的两人也已齐齐有所动作，一枪一刀袭来。
黑衣老者手持银枪，长枪点出，寒芒映入眼帘，一溜火花在虚空乍现，直逼周甲眉峰。
剩下两人气息内敛，如阴冷毒蛇，飞速逼近。
十余丈的距离，对于黑铁高手来说几乎呼吸可闻，杀机一出，瞬间就可能决出胜负。
不论怎么看。
周甲都是一个死局！
两位黑铁后期，一位接近黑铁后期，三人更是精通联手之法，对敌一位受伤且无兵器之人。
莫说周甲。
就算是张九成，自问面对这种情况也要逃命。
“呵……”
面对三人的攻势，周甲竟只是轻呵，随即身躯晃动，大步迈开，朝着黑衣老者迎面冲上。
他不动之时，稳如山岳。
一动。
势如雷火。
恐怖的气息如有实质，化作山峦压下，黑衣老者只觉眼前一黑，呼吸竟是不由一促。
怎么可能？
黑衣老者双眼一缩，心中骇然。
他也算见多识广之辈，与不少黑铁后期交过手，其中不乏其他族群，却无一人有如此强悍的威压。
在他的感觉中，冲过来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大山！
一座金铁汇聚的山峦！
“守势！”
口中大喝，黑衣老者掌中长枪一颤，万千寒星电闪而出，化作重重枪幕拦在周甲之前。
三人气息相合，他一人发力，却有三人合力之威。
“奔雷！”
周甲的动作很简单，一掌推出，到了半路化掌为拳，五指捏起，爆破似的风声炸响，发出宛如鬼哭神嚎的声音。
如此恐怖的一拳，直接轰碎身前的重重枪影，与枪尖撞在一起。
“叮……”
拳、枪相交，竟发出金铁碰撞之声。
黑衣老者只觉自己与一座大山撞在一起，掌心发麻，心头骇然，下意识施展身法后掠。
“呼……”
一击逼退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对手，周甲猛然转身，直视持剑之人。
“死！”
口中低喝，他五指伸展朝着来人就是一捞。
他的动作平平无奇，却内蕴玄妙，好似灵猿摘桃、迦叶拈花，给人一种躲无可躲之感。
爪法至此，已入化境！
外人皆知周甲斧法精湛，超凡脱俗。
殊不知身怀悟法特质的他，早已达到一法通则万法通之境，诸多掌爪绝技一目了然。
此即一抓，看似简单，却内藏数门顶尖爪法，换做他人，没有几十年苦工绝难修成。
持剑之人身形变换，竭尽全力，竟也不能避开。
唯有狂吼一声，人剑合一，汇三人之力，化作一道锐利剑光，投向抓来的大手掌心。
“咔嚓！”
黑铁玄兵在这一抓之下，竟吃力不住当场碎裂。
持剑之人，也被周甲捏住臂膀，两米过半的体量，让他一手就扣住了对方整个上半身。
另一只手臂顺势捞出，抓住持剑之人双腿。
“运隆！”
“二哥！”
黑衣老者与剩下一人见状，面色大变，急急逼近。
持刀之人本就距离不远，此即刀光一闪，自上而下斩出一道弧线，直奔周甲后颈要害。
黑衣老者钢牙紧咬，身化一缕清风，银枪藏于其中，一点寒芒，直刺周甲后心所在。
两人攻敌必救，杀机凝然。
按理来说，此时的周甲唯有舍弃手中对手，暂时避开来袭攻势才可，但他的选择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嘿……”
冷笑声中，周甲双手发力，猛然一扯。
莽猿分食！
“噗哧！”
手中之人，自腰腹处被他生生扯成两半，肠子、胃囊、五脏顺着破开的体腔哗啦啦涌出。
与此同时。
他的身体猛然拔高，化作三米之巨。
原本击向要害的攻势，也只能斩中后背、腰部。
“彭！”
巨大的冲击力，让周甲脚步踉跄，朝前奔出两步才勉强止住身形，随即面带诧异回头。
“好弱！”
“你们……”
他扫眼两人，伸手摸了摸后腰处那浅浅的创口，些许鲜血出现在指掌之间，面上的表情渐渐变的狰狞，乃至于癫狂：
“你们，是没有吃饭吗！”
被两人击中，他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肉身强度，还有破开三人气息相合的必要性，受些伤周甲认为也值得。
谁曾想……
那看上去极其唬人的一刀一枪，竟如此无力。
长枪好歹破了皮、见了血。
砍在后背的长刀，竟尽是斩下一缕破碎的衣衫。
弱！
太弱！
弱小的让他恨不得乱拳打死！
“骨碌碌……”
周甲胸腹震动，内里好似有着一枚银汞滚动，发出骨碌碌怪响，一股凝然之力随之爆发。
巨蟒吐珠！
他踏步，脚下的地面突兀凹陷，整个人好似一匹山路上奔腾的烈马，朝着两人急冲而来。
骑马登山！
数丈之地，瞬息即至。
轰！
拳锋崩开空气，让人呼吸一滞。
持刀男人双眼一睁，只觉四面八方尽数被劲气积压，绝望浮上心头，唯有怒吼一声，持刀朝前狂舞。
“大哥，快走！”
他声音还未完全吐出，掌中的宝刀就被人一拳轰飞，发丝朝后飞舞，双眼下意识眯起。
随即就觉胸腹一震。
没有疼痛。
或者说，在那拳锋落下的一刻，他就没了胸腹。
周甲拳影重重，落在持刀之人身上，待到双拳一收，眼前人影所在，仅剩下满地肉泥。
黑衣老者立于一旁，像是呆住一般，眼神恍惚。
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怒吼一声持枪冲来，不过下一刻就被身化暴猿的周甲给扑倒在地。
周甲双手握拳，面泛狰狞，双手握拳朝着地面一震乱砸。
方圆百米，大地裂口道道狰狞裂缝，拳锋所指，地面凹陷三尺有余，四周一片狼藉。
而对手。
早已与大地泥土融为一体。
……
“咕噜……”
人群中，有人咽喉滚动。
“这不可能！”
一人咬牙低吼：
“姓周的不可能这么强，这等肉身，硬生生崩碎黑铁玄兵，就算是神元圆满也做不到。”
其他人没有吭声，而是朝张九成看去，眼中更是露出忐忑。
“也不是没有机会。”
一位蓝衫男子低声开口：
“周甲肉身强悍的匪夷所思，但移动速度不快，公子身怀上品玄兵飞龙夺，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太冒险了。”
说话之人声音微弱：
“姓周的太过危险，公子没必要以身犯险。”
张九成眼神闪动，面色来回变换，双手更是时紧时松，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心中确实已生畏惧。
对远处那魁梧人影的畏惧。
来之前，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猎物，现今看来，对方竟是一头浑身长满尖刺的怪物。
他到底有多强？
其他人看不出来，张九成却看的分明，刚才那三人虽然不弱，却根本没有逼出周甲的底牌。
“咦！”
“怎么突然冷了！”
众人猛然抬头，看向寒意来袭的地方。
……
……
……
由鹰巢诸多黑铁出手，吴伯仲、陈长老等人的反抗被轻易压垮，一个个捆好押到近前。
“庄损之的师傅是云莱三凶的老大。”
面对雷眉的询问，吴伯仲闷声开口：
“云莱三凶有两位黑铁后期，另一人虽然稍弱却也不差，三人更精通一门合击之法。”
“就算面对黑铁巅峰强者，也可一战。”
“周甲绝非他们的对手，更何况还是以有心算无心，我劝你们看清局势，不要不自量力！”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把希望放在云莱三凶身上，只要拿下周甲，这里人再多也是无用。
顶尖高手，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这点。
不论是小琅岛，还是苏家，都是一样。
雷眉面色一白。
“嘿……”
郑老却面不改色：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却也未必。”
众人之中，也唯有他对周甲的实力有着较为清晰的了解，所以并不觉得会出现意外。
黑铁巅峰，不算什么。
更何况还是三个人联手，才堪比黑铁巅峰。
虽然不知道郑老的底气从何而来，不过他的态度，倒是让雷眉心中稍定，继续追问：
“庄损之此番回来，就是为了图谋天虎帮？”
“不错。”一旁的陈长老接口：
“云莱三凶看中了石城，苏家、小琅岛又连番遭劫，他们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可一统石城诸多势力，成一方霸主。”
“第一步，就是拿下天虎帮！”
“哼！”雷眉冷哼：
“所以，他们就朝我出手，果真打的好一个如意算盘。”
“原本是如此。”陈长老抬头：
“但出现了意外。”
“什么意外？”
“欧阳肃还活着，他们三个已是欧阳家的家奴。”
“什么？”
雷眉一脸茫然，郑老却是面色大变，再不复一开始信心十足的态度。

第058章 白银之下当无敌
周甲直起身子，正欲迈步，动作又缓缓停下，眯眼转过身，朝着身后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老者看去。
老者相貌平平无奇，身着紫色常服，衣服裁剪的极为贴合身体，处处显出匠人的细致用心。
花白的头发、胡须，满脸的褶皱，还有面上那随处可见的老年斑，都说明来人已然老迈。
精气，更是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但那一双浑浊老眼，却绽放着好似晴空烈日般的光芒，让人看上一眼，就再难忘记。
“又来了一位。”
周甲垂首，轻呵：
“老家伙，你就是他们背后的人？”
“哎！”
欧阳肃轻叹，并未作答，只是缓缓抬手。
下一瞬。
寒风乍起！
明明烈日当空，正值时夏，附近方圆百丈却像是突然来到了腊九寒冬，寒风瑟瑟狂舞。
“呼……”
欧阳肃脚下轻踏，整个人轻飘飘前移，看似缓慢，却在下一瞬，就出现在周甲的面前。
单掌轻推。
“轰！”
漫天寒气陡然一聚。
他这一掌，如龙卷、如泉眼，汇聚了无穷寒风，掌势所及，就连空气都被冻结成冰。
周甲双眼一缩，随即舒展筋骨，朗笑出声：
“总算来个有看头的！”
暴力！
轰……
恐怖的气息透体而出，化作一拳，笔直捣出。
三米高的巨人双足踏地，身躯前倾，拳如蛟龙出洞，把空气撕扯出鬼哭神嚎撞向来人。
其势，如共工怒撞不周山。
直到此时，周甲才算真正全力以赴！
……
“欧阳肃成名于京城，年纪大了才辞官返乡，在石城声名不显，但一身修为极其恐怖。”
郑老一边施展身法前行，一边解释道：
“当年他回来，以一己之力压得小琅岛、苏家无人抬头，不过此后几十年就在没有露过面。”
“本来……”
“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曾想还活着！”
以前。
不论是小琅岛还是苏家，都有背景，欧阳肃再强也不敢得罪它们背后的玄天盟和军部。
现在则不同。
至少最近十年，因为深渊的关系，各大势力无暇关心小地方的权利倾辄。
“他……”
郑老双眼收缩，沉思道：
“以欧阳肃当年的修为估算，现如今的他，怕是已经到了神元圆满，半步白银之境！”
“神元圆满？”雷眉面色大变：
“现在怎么办？”
“兵分两路。”郑老终究见多识广，曾领着鹰巢百姓多次抗击来袭大敌，经验丰富，当即做出提议：
“一部分人去天虎帮，占据驻地。”
“有着那里的‘阵法’加持，再有诸多黑铁高手坐镇，就算是欧阳肃，也不会轻举妄动。”
“我们几个去找周甲！”
他看向雷眉，正色道：
“周甲天赋异禀，短短数年就从初入黑铁到现今这等境界，假以时日，成就白银也未可知。”
“只要他不死，就有希望！”
“欧阳肃此番出面，肯定没有几年好活，大不了忍他几年，等他死后石城绝翻不了天！”
“好！”
雷眉当即立断：
“就这么……”
“轰！”
她话音未落，一声声轰鸣音浪就已席卷半个石城。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刻不歇，如浪潮席卷，在耳边回荡，震的人双眼发花、身躯不稳。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紧贴着地面的呼啸狂风。
疾风震荡，窗扇哗啦啦作响，更有那瓷器陶罐轰然碎裂，无数人捂着耳朵尖叫倒地。
“怎么回事？”
雷眉大吼，唯有如此方能让身旁的人听清。
“先去天虎帮。”郑老伸手一指：
“我过去看看！”
说着，身形一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去势如电，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你们回帮！”雷眉眼眸闪烁，随即朝着身后众人示意，同样施展身法，追了过去。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远处的异常，肯定与周甲有关。
……
……
……
奔雷！
周甲的拳法凶狠无比。
身法同样了得，短短一个踏步，却势如雷火酷烈。
脚趾叩地、脚心如吸盘，一步踏出硬生生让脚下的数丈地皮扭曲变形，增加推动力。
一瞬，
就从原地不动到自身速度的极致。
发力技巧，更是叹为观止。
小腿筋肉抖动、大腿筋骨震颤，胸腹五脏有序鼓动，浑身之力于瞬息之间凝成一股，力道混元无碍。
气力连贯、罡劲爆发，源力与之相汇。
精、气、神好似融为一体，拳锋摩擦虚空，甚至擦出火花，与来袭的呼啸寒风撞在一起。
奔雷之力爆发。
雷声轰鸣！
来袭的寒风瞬间被这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给冲击的七零八散，一应寒气也被罡风撕裂。
狂飙的劲气呼啸而出，席卷周遭百丈。
来人的气息原本与天地相合，念动生腊九寒冬，此番也被周甲的一拳硬生生从那种意境中逼了出来。
纯粹的肉身力量，本就能影响他人意志。
普通人遇到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人，若是气血不强，大都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浑身不适。
即使对方并非有意，肉身的本能压制依旧在。
而周甲。
此时他的肉身之强，早已超凡脱俗，凡阶高品甚至都不敢直视，全力爆发更是惊人。
“唔……”
欧阳肃双眼一缩，原本心中的轻视荡然无存，干瘪的双掌瞬间化作如玉冰晶连环拍出。
“彭！”
“彭彭！”
“轰……”
他掌劲浩瀚，每一掌都裹挟周遭无尽寒风。
甚至无中生有，让大地遍及寒霜，白茫茫的雪花凭空凝成，极致寒意进出汇于双掌之间。
苏家的冰魄剑指名震石城。
若是见到眼前这一幕，怕也要汗颜，掌劲所指，这片废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冰原。
周甲则如冰原中肆虐的暴兽，双拳如雷，不论落在何处，大地、虚空就炸开一团团涟漪。
身周数丈好似一个火炉，寒气还未近身，就化作白烟蒸发。
两人拳掌相交，轰鸣不绝。
“好小子！”
欧阳肃腾身跃入高空：
“此等肉身，不比贝洛皇族中的顶尖高手差了。”
“可惜……”
“今日你必死！”
‘死’字出口，他双掌之上陡有寒光涌现，掌劲所及，万物冰封，周甲的身躯也是一僵。
“万里冰封！”
“嗡……”
极致的寒意席卷全场。
这股寒意不同于之前，直接以白色雾气形状出现，雾气所过，一片冰晶出现在其后。
不过眨眼功夫，场中竟是出现一块十余丈之宽的巨大冰晶，内里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咔！”
赵南絮上前一步，素手紧握围栏，直接把围栏捏成道道裂缝。
眼中原本尚有一丝的希冀，也悄然暗淡，银牙紧咬，死死盯着那寒风中矗立的白发老者。
“郡主。”
妇人不知何时已经解除冰封，面色有些惨白，低声道：
“欧阳肃手上的东西应该是件上品玄兵，能让他的掌劲威能倍增，尤其是对于寒气增幅更大。”
赵南絮美眸转动，落在欧阳肃双掌之上。
细看。
手掌上竟是有着一双手套，只不过那手套的颜色类似于皮肤，而且薄如蝉翼，不易被人察觉。
“卑鄙！”
赵南絮面色阴沉：
“以大欺小，对付一个受伤还没有兵器的后辈，欧阳肃竟然还好意思依仗兵器之利？”
“……”
妇人默然。
欧阳肃确实有胜之不武的嫌疑。
不过世事崩如此，生死相博哪有什么规矩可言，自然是有什么手段，就使什么手段。
可惜！
嗯？
目视冰封的周甲，妇人眼露遗憾，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表情突然一变。
不止他。
身边的赵南絮、围观的张九成等人，就连转身欲要折返的欧阳肃，也缓缓转过身躯。
“咔！”
“咔嚓……”
场中那巨大的冰块，突兀浮现一道细小裂缝。
裂缝起初不过一道，转瞬蔓延开来，出现在个个角落，好似蛛网密布，延伸整块冰晶。
欧阳肃眼神微动。
“轰！”
剧烈的爆炸声涌入耳膜。
更先一步的，是那无数块飙射而出的冰晶，狂飙的冰晶擦过他的身体，斩断几缕发丝。
欧阳肃一动不动，双眼眯起，死死盯着内里的人影。
“呼……”
周甲破冰而出，舒展着筋骨，长吐一口浊气，探手抓住一旁的双刃斧。
原本斧刃上的古怪液体，此即都被洞穿冰块，随手一抹，冰块哗啦啦落地，露出内里寒芒闪烁的斧刃。
“原来这些东西怕冷？”
掂了掂手中斧刃，他朝着欧阳肃咧嘴一笑：
“还要多亏了阁下，不然我怕只能赤手空拳了。”
“你的肉身……”欧阳肃没接话茬，而是认认真真打量着周甲，眼中显出不可思议：
“再进一步，怕就是金刚不坏了！”
金刚不坏！
白银之躯！
非上品玄兵不能伤。
如果说神元圆满的他，已至‘神’距离白银最近的境界，那么周甲的肉身，就是精之大成，不弱分毫。
同样再进一步，可证白银。
“是吗？”
周甲不置可否：
“也许。”
音落，斧刃轻颤。
天打五雷轰！
五色雷光凭空出现在场中，方圆百米瞬间化为雷霆海洋，恐怖的雷霆与此间轰然爆发。
“轰！”
雷霆过后，大地寒气尽消。
两道人影，也再次撞在一起。
……
欧阳肃神元圆满，虽肉身虚弱，却精神旺盛，在某种程度上，已有白银之阶的特质。
他的感知，能把百丈之地的一丝一毫竟是映入脑海。
念头一动。
天地间就有飞雪飘荡。
体内一分力量，就可引得天地间游离的十分源力相随，举手抬足间，好似天地之威加持。
冰蚕玄丝手套更是能让寒气凝聚。
普通寒属掌法经由这件手套施展出来的话，威能倍增，且无惧刀劈斧砍，威力无穷。
收起轻视，全力以赴的他，终于显露出半步白银的惊人造诣。
“唰！”
身化流光飞逝，双手掌爪变换。
一掌拍碎来袭的雷霆，一爪如勾，扣向周甲腰肋。
他已年迈，手掌不服年轻人的圆润饱满，五指干瘪，好似鬼爪，又长又尖，恰合爪法之妙。
这一爪，有着上品玄兵的加持，若是落在身上，就算周甲的肉身强悍，也会被生生撕裂皮肉、筋骨。
“当……”
一柄斧刃出现在手爪之前，拦住去路。
重达千斤的双刃斧，在周甲手中好似轻飘飘的稻草，挥舞急速，或挑、或抹、或劈无有不顺，举重若轻不过等闲。
两人贴身近战，厮杀在三尺之内，本不适合巨型兵刃的施展，但双刃斧却如绣花针灵动。
“当当……”
“彭！”
周甲面泛狂热，身法、斧法、拳、掌变换，一身所学尽展，竟也不能稳稳占据上风。
甚至就连暴力、听风、神行都加上，也只能略占优势。
要知道，现如今的他比在千佛山上时还要强出不少，怕是与那几尊山顶的怪物交手，也能战而胜之。
如此对手，
难得！
难得！
以往碰到的人，不是一斧头劈死，就是实力太强。
现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对他来说也颇为珍惜，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浑身筋肉轻颤。
对手难寻！
也唯有在这等厮杀中，才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意志。
稍有不慎，就可能身死，不敢有丝毫松懈，但若是能够战而胜之，自身所学定然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识海光幕上，各种武技法门的经验值，更是飞速增加。
这等人，就该死在自己手里！
“天打五雷轰！”
“雪上加霜！”
双刃斧、手掌相撞，雷霆与冰晶逸散，大地一半被电光劈砍的焦黑，一半被冰晶冻彻，两者泾渭分明。
两人翻身落地，旗鼓相当。
“好！”
周甲大声叫好，持斧狂冲：
“再来！”
惊雷震九霄！
九道长刀百米的雷霆斧光爆斩而出，前方街道轰然炸裂，无数泥土碎石翻飞，小半城池都为之震荡。
傲雪凌霜！
欧阳肃不甘示弱，寒风呼啸，如道道白色的百米绸缎，但凡抽到某处，哪里就会多出一个巨大的冰坨。
围观众人，此即早已远远退开。
附近数条街区的百姓，更是慌乱奔逃。
怒荡千军！
斧光横扫，前方所碰之物，当即炸裂，一团团雷光当空爆开，一栋栋房屋接连倒塌。
“彭！”
斧掌相撞，欧阳肃口发闷哼，暴退十余丈。
他目视持斧冲来的周甲，面色渐渐阴沉，牙关一咬抽身飞退。
他终究年老体衰，难以持久。
刚刚来到附近的郑老恰好看到他的身影，不由心头一跳，这个老家伙的轻功比他还要厉害。
而且厉害的多！
即使周甲身怀神行，也未曾快过对手。
“想逃？”
周甲持斧狂奔：
“老家伙，你是欧阳家的吧？”
他面泛狰狞，大声咆哮：
“今日你如果敢逃，欧阳家就等着在石城除名吧！”
“你……”欧阳肃面色一变，猛然回头，眼神闪动片刻，随即面泛决绝，咬牙怒吼：
“姓周的，你找死！”
“哈哈……”周甲朗笑：
“来！”
“今日就要分个生死！”
“接我一斧！”
说是一斧，映入眼帘的却是重重斧影，漫天雷光更是遮蔽一方，把数个街区尽数覆盖。
“轰！”
“轰隆隆！”
“咔嚓！”
虚空中，雷霆蔓延、肆虐，光暗明灭不定，也映衬的远方不少人的神情阴晴变换。
“走吧！”
张九成眯眼看着场中那越发狂暴的雷光，还有那渐渐削弱的寒气，面无表情转过身：
“姓周的在白银之下，已然无敌。”
“回去吧！”
趾高气扬而来，一声不吭而回，他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就连神元圆满之人都非此人对手。
他上前，
也不过死路一条。
就算加上带来的这些人，也是无用。
肉身接近金刚不坏的周甲，普通黑铁高手的攻击对他几乎无效，而五雷斧法之威就连欧阳肃都承受不住。
怎么打？
除非白银亲自，他不觉得有人能胜过此人。
“轰！”
雷霆爆散。
一道人影在其中撕裂。
欧阳肃完了！

第059章 天虎展翅正当时
伴随着欧阳肃的气息在漫天雷霆中消散，也宣告石城中诸多势力的倾辄，到此结束。
胜利者，
属于站在周甲一边的人。
鹰巢诸多高手涌入天虎帮驻地，十几位黑铁根本遇不到像样的抵抗，以摧枯拉朽之势占据。
有着其他想法的人，也在周甲踏入天虎帮驻地那一刻起，纷纷按下心中那不该有的念头。
……
天虎帮。
“庄大哥。”
雷眉重新换上盛装，看向面前双手被缚，满是泥土的庄损之，美眸中满是不解、遗憾：
“你这又是何苦？”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庄损之抬头，神情冷漠：
“自离开石城后，你根本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我与你不同，可没有那么一个好爹！”
“哼！”
他轻哼一声，音带讥讽：
“现今庄某已是阶下囚，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你……”雷眉眼含煞气，手腕轻颤，良久才长舒一口气，闷声开口：
“我问你，若周兄未至，而我当时又被尔等擒住，你可真的会不顾及当年之谊杀我？”
庄损之眼神微动。
片刻后。
才缓声道：
“我不骗你，就算我想放你一马，师尊也不会允许，养虎为患这等事不是我们的作风。”
“好！”
雷眉点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庄损之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刀光。
“噗！”
他只觉自己咽喉一凉，浑身生机飞速消逝，面泛苦笑，浑身无力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雷眉闭上双眼，轻轻摆手：
“好好安葬！”
“是！”
……
苏家。
自苏家二老‘失踪’后，苏家就如失去了定海神针，虽然有外敌环视，却内斗不断。
各房争权夺势，谁也不服。
今日罕见的齐聚一堂。
大殿内。
各房之主齐聚，听着安排在外的护院把一个个消息接连传来，彼此对视，面色俱都阴沉。
“欧阳肃败了！”
“周甲竟然杀了欧阳肃，他的实力到底达到何等境界？”
“雷眉已经重新夺回天虎帮！”
“天虎帮的动乱已经平复。”
“……”
“怎么办！”
消息惹得人心惶惶，有人声音一提，道：
“周甲的性格我们都清楚，但凡得罪他的人绝没有好下场，家主两人怕是也遭了他的……”
“总之，接下来如何处理与天虎帮的关系？”
场中一静。
随即响起窃窃私语之声。
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意见，却无一人愿意做出头的那人。
这时候做愣头青，不过是找死而已，就连欧阳肃都非周甲的对手，苏家又算得了什么？
但要说服软。
苏家代表军方坐镇石城那么多年，一直高高在上，何曾向他人低下头，也无人丢的起这个面子。
苏箜扫眼众人，心中满是无奈，他虽辈分够高，但实力不济，在苏家很难说上什么话。
“报！”
“城主府遣人去了天虎帮。”
“什么？”苏箜猛然起身，直视来人：
“去做什么？”
“问罪还是求饶？”
“送礼。”来人开口：
“为恭贺周甲安全回返送礼？”
众人一愣。
“呵……”苏箜面泛苦笑：
“城主，倒是能屈能伸？自家老祖被人杀了，竟然也能当做不知道，厚着脸皮登门。”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小声开口。
“一起吧。”苏箜道：
“我们也去送礼。”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虽有无奈，却也无人出言反对。
送礼，
总比送死来得好。
……
……
……
夜。
“咚咚！”
敲门声让盘膝跌坐的周甲睁开双眼。
“进！”
“嘎吱……”
门轴转动，身着盛装的雷眉跨步行入。
她精神亢奋，满面红光，眉宇间却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今日需要忙碌的事委实不少。
城中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来了。
城主府、苏家、鹰巢的高手，乃至天水寨的人，都需一一安排。
重新掌握天虎帮，也需清理当初的叛徒，诸位长老尽数压入大牢，身边也无多少帮衬。
饶是她已是黑铁高手，也难掩憔悴。
屋内馨香引燃，清香扑鼻，滋养心神的特殊妙用让雷眉精神一震，心头诸多杂念尽消。
她定了定神，慢声开口：
“除了小琅岛，其他势力都派了人过来。”
不同于其他势力。
小琅岛上的薛、杨两家，经营足有三百年，就算失去两姓家主依旧有着极深的底蕴。
再加上意见不一，不来很正常。
周甲虽强，单枪匹马强闯小琅岛，也是有去无回，更有玄天盟内门为背景，两家却也不惧。
当然。
这些都是雷眉自己的猜测，具体如何，尚不可知。
“小琅岛。”
周甲若有所思，道：
“无需在意，一群庸人罢了，若是老老实实缩在岛上暂且由着他们，若不知好歹也无需客气。”
有他在，还有鹰巢诸多高手，小琅岛翻不了天。
“是。”
雷眉心中一松：
“另外就是鹰巢那边，郑老的意思是，会让一些人加入天虎帮，也能接手吴伯仲等人的空档。”
“嗯。”
周甲点头：
“这些事，你看着办即可，不必太在意郑老的想法，你才是天虎帮帮主，自以你为准。”
他对这些琐事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擅长。
雷眉抬头，看向面色淡然的周甲，心中涟漪荡漾。
短短数月时间，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修为突飞猛进，以一己之力，彻底扭转局势。
周甲，
总能创造奇迹。
最为关键的是，对方不论实力如何，对她的态度至始至终都未有变化，这点才最让人宽心。
“还有一事……”
想了想，雷眉小声开口：
“帮中有人提议让周兄接受帮主之位，我毕竟是女子，且实力不足，周兄可有想法？”
“如果你想，相信没人会有意见，我也一样。”
“我无心帮务。”周甲垂首：
“此事休提。”
“是！”
虽然早就猜到结果，雷眉心中依旧一暖。
她不是没有权利追求的女人。
恰恰相反，她对于权势有着极深的执念，这点在小时候被雷霸天冷落之时，就已埋在心底。
如果周甲真的要做天虎帮帮主，她自然会拱手相让，但心中怕也免不了会有些遗憾。
“你还有事？”
见雷眉眼神变换，周甲不由开口。
“嗯。”
雷眉轻抿双唇，挣扎许久，方低声道：
“我见鹰巢有一人，手中拿着的刀似乎是怒雷刀？”
这把刀，
属于雷霸天。
而自雷霸天死后，就消失不见，现今却出现在鹰巢一人手中，而且那人施展的还是紫雷刀法。
她曾经接受过一枚道果，自然明白，唯有周甲方能做到让一人突然尽数掌握顶尖武技。
这由不得雷眉多想。
周甲抬头，面上少见露出正色，略作沉吟，道：
“师伯是被单慕华所杀。”
“单慕华？”
“是！”
当下，周甲把当初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包括单慕华就是血藤楼楼主，师兄弟两人当年的恩怨纠缠。
“事情就是如此。”
他直视雷眉：
“你可以选择不信……”
“我信！”
雷眉双眼直视周甲，重重点头：
“周兄没必要骗我。”
“而且……”
她面泛苦笑，道：
“父亲重男轻女，我自幼不得喜爱，再加上兄弟姐妹太多，说实话感却并没有多深。”
“哎！”
她轻叹一声，垂首缓缓退下：
“周兄歇息吧。”
……
……
……
鹰巢。
这里四季如春，阡陌纵横。
农夫一如既往的在田间忙碌，只不过相较于曾经，因为多了不少新人，这里也多了些生机活力。
两道身影，在田间地头踱步。
其中一人身高两米过半，体型壮硕魁梧，一眼即知身份。
“雷眉提议，推举你做天虎帮的太上长老，地位尊崇，以后你的话比她的话还要管用。”
郑老背负双手，与周甲并肩缓行：
“她是一个聪明人。”
“前辈打算与天虎帮加深联系？”周甲朝着打招呼的路人点了点头，道：
“现今天虎帮长老、护法之位空缺，确实是个机会。”
“是啊！”郑老音带感慨：
“有你在，石城的天虎帮定会一家独大，苏家、城主府、小琅岛也要被死死压在下面。”
“这里的人，需要出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甘心一辈子呆在鹰巢，而且以目前鹰巢的实力，也没必要继续藏拙。
“以后，这里将属于年轻人，我的话怕是没多少人会听了。”
郑老苦笑，轻轻摇头。
周甲侧首看了他一眼，眼神微暗。
“没什么。”
郑老摆了摆手：
“生老病死，我早已看透，再说能在有生之年接来故乡的那么多人，我已心无牵挂。”
“再说……”
他现在看来：
“不是还有你吗？”
郑老命不久矣，早在几年前就已开始气血衰落，济城的大起大落，更是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不过他已知足。
诸多黑铁高手的加入，曾经故乡的来人。
还有……
“我在济城住过一段时间，此番也算故地重游，能在死前见到故乡，还有什么不舍的？”
“可惜！”
“怕是见不到你成就白银的那一天了。”
对于周甲能够证得白银，他没有丝毫的怀疑，如此惊才绝艳之辈，不成白银才是笑话。
“金鹰哪？”
沉默片刻，周甲慢声开口：
“我想见见他。”
“金鹰……”
郑老面色变换，语声飘忽：
“他闭门不出，估计也是在等你。”
“走吧！”
……
通天仪所在，大门紧闭，呼唤无人应答，直至郑老动用属于自己的权限，才走了进去。
死气沉沉的氛围，与以往截然不同。
金鹰一如既往闷头书写着什么，即使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依旧未曾转身。
“金鹰。”
郑老止步，眼神复杂看着金鹰的背影：
“我们来了。”
“嚓……”
纸笔摩擦的声音一顿，金鹰颤颤巍巍状态，杂乱无序的长发下，是一双满布红丝的眼睛。
“自从破解了文字，我就重新整理了一下工族遗留下来的记载。”
他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没有喝过水，干涩生硬：
“通天仪，工族制作了不少，但不知为何，只有这里的这一件管用，所以消息千万不能散播出去，不然六族、军部绝不会放过鹰巢。”
“是吗？”郑老若有所思：
“还有什么？”
“工族遗留下的坐标，可以由通天仪过去，那里应该有着工族遗产，涉及到神秘瑶池。”金鹰开口：
“我猜测，那边可能是一个传送装置，在遇到难以避开的大灾难时，传送到别的地方保全族群，有机会的话可以让人过去看看。”
“此外……”
他拿出一张纸，伸手轻抚：
“工族的灭亡，确实与愁花有关，而且我可以肯定，在洪泽域某处，还有着这类东西。”
“愁花开放，万物凋零。”
“而愁花开发的条件，极有可能是有人触碰到某种界限，所以一定要阻止赵家那位的打算。”
周甲踏步来到近前，扫眼桌案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最后道：
“济城的异变，与你有关？”
场中一静。
郑老双眼微垂。
济城异变的时间太巧了，恰好是他们启动通天仪不久，而金鹰说过有办法接引世界碎片。
但可能会发生异变。
如此巧合，他们岂会没有怀疑？
“哗啦……”
金鹰双手颤抖，手中的纸张飘落在地。
“我只是想让地球碎片出现在附近，如此有着鹰巢接应，里面的人也能有更多的机会活下来。”
“我不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我不想的！”
他身躯颤抖，长发遮住双眼，缓缓跪倒在地。
济城常住人口近千万，通常来说，陷落墟界后虽然会让绝大部分人遇难，却也会有不少人活下来。
毕竟复杂的地形、足够的食物，足可以应对许多危险。
就连星城，那个比济城小、人口少的城池，都有不少星族人活下来。
而济城……
仅有数百人出来！
这还是在周甲及时出手的情况下。
“资料，我已经全部翻译，都在这里。”
金鹰轻呵：
“老郑，我先走一步。”
郑老张口欲言，下意识伸手，就见金鹰口中鲜血涌出，整个人软软到底，生机消逝。
……
周甲行出通天仪，抬头看向天际那厚重云层，眼神复杂。
鹰巢。
欢声笑语不断。
苏家。
各房互通消息，各有想法。
城主府。
一片死寂。
小琅岛。
争吵声从未断绝。
天虎帮。
……
所有人都知道，石城的霸主已然诞生，天虎展翅正当时。
第七卷 紫禁之巅

第001章 十年
郑老走的比预料中要快。
去了济城，接到故乡的幸存者，他就像是一栋摇摇欲坠的房子，心中支撑许久的信念轰然倒塌。
在安置好济城来人后，就一病不起。
他生命最后的火焰，在济城燃烧殆尽，白发枯萎、气息消沉，唯有面上表情透着欣慰。
金鹰去后不久，郑老也随之离去。
生命最后的两个月，他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却不像是受罪，直至去世，一直面含欣慰，嘴角带笑。
鹰巢为他举行了盛大葬礼，所有能来的人都赶了过来，按照传统，为郑老举行了火葬仪式。
依照郑老遗嘱，他的位置，由来自帝利族的瓦尔拉接替。
如此安排，一是因为济城人初来乍到，对墟界、洪泽域情况不熟，需要有人领路指印。
瓦尔拉性子淳厚，不喜争斗，恰合要求。
二来。
鹰巢也非铁板一块，里面的人族群各异，来自四面八方，有不少人对于外来人有意见。
郑老虽是地球人，却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偏向，不然难以服众。
至于以后……
等尹极等人彻底融入墟界，再接手鹰巢不急，有周甲在，济城人的地位不会有所改变。
至死，郑老都在为故乡来人坐着安排。
一年后。
天水寨残余势力尽数纳入天虎帮。
三年后。
苏家屡经波折，各房分崩离析，三房之主带着本房投诚天虎帮，苏家也渐渐不为人知。
六年后。
小琅岛开放口岸，除了薛、杨两姓外，岛上也多出了许多他姓。
一股背后有着天虎帮支持的新生势力，在小琅岛渐渐冒头，开始与薛杨两姓争权夺势。
瓦尔拉病故，位置由尹极接替。
而此时的石城。
已然是天虎帮一家独大！
时光匆匆，转瞬即逝。
……
……
……
十年后！
诡异的雾气笼罩方圆百亩大小。
这里上不见其顶，下不见其深，一块块凸起的山岩如犬牙交错，在浓烈地火映照下一片通红。
此处应该是一个火山内部。
上方不时有随时落下，下方常有火焰喷出。
更时不时有丈许大小的岩浆气泡飘到半空，在某种无形之力的压迫下，化作无数火线轰然爆开。
但就是这等凶险之地，竟有几十人在不停忙碌。
他们在凸起的山岩上种下适合高温环境生长的灵药种子，同时手拿药杵，熟练采摘已经成熟的草药。
身上特质的勾爪、绳索，让他们能够在岩壁间荡来荡去，灵活如猿猴。
这些人的修为都不弱，最弱的也有七品合力，身法、武技更是娴熟，在山岩间奔行如常。
不过世事难料。
高温烘烤、熔岩炸裂，难免会让某些山石脱离岩壁，朝着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地壳坠去。
“咔嚓！”
“小心！”
“啊！”
山石碎裂，朝下坠落。
连带着让几个勾爪无处支撑，几道人影惨叫着朝着下方落去，也让其他人把心提到嗓子眼。
“呼……”
就在这时，下方陡起疾风。
风化龙卷，恰好出现在几人身下，狂风好似活物一般把他们托上来，放在凸起的山岩之上。
也免去了坠亡之险。
“谢前辈！”
“多谢周长老！”
几个人面色惨白，待到回过神来，不由面泛感激朝下方看去。
下方。
某处山岩上，一人盘膝跌坐。
高温让空气发生波折，看上去模糊不清，山石也缓慢消融，但那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回去吧。”
淡淡的声音响起：
“笼罩碎片世界的雾气快消散了。”
“是！”
上方众人闻言，表情不由一松。
虽说下面有对方坐镇，通常而言不会有危险，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而且这里的环境极其折磨人。
即使是八品、九品，乃至十品的修为，在高温不停的烘烤下，依旧皮肤通红，好似火燎。
来一趟，回去后不休息个十天八天，根本恢复不过来。
能回鹰巢，自是最好。
……
“嗡！”
通天仪打开的通道缓缓闭合。
周甲转过身，看向操控着机器的尹极。
十年过去，当初风华正茂的尹极也多了份成熟乃至沧桑，尤其是接手鹰巢之主的位置后。
更多了份稳重。
“收获怎么样？”周甲淡然开口。
他一直呆在世界碎片内，虽经手诸多灵药，却并未清点过具体数量。
“大丰收！”
尹极关上通天仪，面泛动容：
“五年内，不会缺少源质宝药，应该可以再培养一位黑铁后期高手，我看梁性之就可以。”
“梁性之……”
周甲若有所思。
得益于通天仪和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十年来，鹰巢一共寻到四处碎片世界并得到大量源质宝药。
在源源不断的源质宝药供给下，尹极、杨玄，已成黑铁后期。
黑铁中期，足有九位，包括雷眉。
初期，近四十！
此等势力，即使小琅岛全盛之时，也远远不及。
“周长老无需在意自己的影响。”
尹极开口：
“就算没有您的关系，梁性之娶了薛家女儿，若能成为黑铁后期，在小琅岛分量也能更重。”
“这对我们也有好处。”
“嗯。”周甲点头：
“出去看看吧！”
他其实并不看好梁性之，这个年轻人心志不坚，太过沉迷于享乐，各方面都有缺点。
但运气好！
在济城，遇到周甲，早早进阶黑铁，更服用道果习得武艺。
出来后，先后娶了三房太太，现今的正妻是小琅岛薛家家主的女儿，身份地位尊崇。
这也是小琅岛有意与天虎帮缓和关系。
联姻，
不止这一对。
雷家也有姑娘嫁入小琅岛，双方彼此交流，待到后辈长大，自能左右到时的小琅岛。
“周爷爷！”
“周爷爷！”
“尹伯伯！”
出了门，一群玩耍的孩童纷纷叫嚷着靠近，尹极笑着掏出些糖果分了，挥手把人赶跑。
周甲看着眼前的场景，眼中难免有些唏嘘。
爷爷？
曾经的他，被人叫做大叔尚且很不习惯，现今却已成了爷爷辈，而且已经习以为常。
真论起来，其实他才四十多岁，尚不足五十。
只不过不苟言笑、长相老成，再加上因功法之故两鬓多有白发，显得较为苍老了些。
“一群小机灵鬼，整天搀着吃糖。”
“对了！”
尹极打趣了一句，转过身，道：
“这一胎薛家那女儿生了个儿子，梁性之笑的好几天合不拢嘴，长老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倒不是梁性之重男轻女。
而是薛家不允许他的女儿修炼金玉功，这对以后拜入小琅岛不利。
梁性之，想让自己的后人成为小琅岛岛主，这点是天虎帮、鹰巢等各大势力的默许。
当然。
如果周甲愿意亲自指点的话，他并不在意所谓的小琅岛未来岛主的位置，可惜周甲很忙。
十年来。
除了发现碎片世界，或者其他重要事情发生，周甲通常不会露面，乃至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
“算了。”
周甲眼眉微垂：
“稍晚，我会让人送上贺礼。”
“长老。”
尹极表情变换，小声道：
“其实梁性之已经很努力，只不过在习武上确实少了些天分，而且最近几年一直克制自己。”
“去见一见，也无妨。”
“他也一直想见见您，现今恰是大喜的日子，若是长老能过去的话，相信很多人都会高兴。”
他知道周甲不喜梁性之，尤其是前些年因为女人闹出了不小的乱子，更是有过训斥。
但长辈关系在，在这墟界，两人也算亲戚。
“哒……”
周甲脚步一顿。
想了想，方点了点头：
“也好。”
“我让人安排！”
尹极双眼一亮：
“长老过去，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别。”周甲抬手：
“我就过去看看孩子，坐坐就走，不久待，没必要大张旗鼓。”
“这……”尹极迟疑了一下，方缓缓点头：
“也好。”
周甲能去，本身就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点已经足够。
……
……
……
天虎帮。
时间似乎偏爱美人。
十年事关，好似没有给雷眉带来什么变化，反到气质越发雍容华贵，透着股端庄大气。
作为明面上的石城之主。
天虎帮帮主，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影响着石城数以百万计的百姓。
这让她越发谨言慎行。
长久以来高高在上的态度，操控权势的手腕，更是让雷眉把自己真正的性情压在心底。
唯有在面对周甲的时候，才会显露一二。
青烟萦绕香炉。
换上一身素装的雷眉熟练的焚香斟茶，把茶盏送到周甲面前：
“我听说，梁性之的孩子起名叫盼归？”
“嗯。”周甲点头：
“本来是想让我取名，奈何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名字，还是选了他们夫妻提前备好的一个。”
“盼归，盼归。”雷眉若有所思：
“不知盼的是谁？”
举杯轻抿茶水，她习惯性打量了一下周甲。
十年过去。
周甲的气息不再锋芒毕露，而是变的混元内敛，就连那魁梧的体型，也缩回不足两米。
充满力量感的肌肉，也消失不见。
宽大的衣袖下，身材似乎还略显消瘦。
相较于当年，雷眉更喜欢现在的周甲，眉宇间戾气变淡，眼神平和，让人望之心安。
五官明明没有太多的变化，但嘴角、眼眉、唇鼻细微的调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柔顺。
没了当年的盛气凌人，更让人愿意亲近。
“你……”
雷眉柔唇微抿，想了想方道：
“这次没有成功？”
“算是吧。”周甲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面泛沉思，道：
“神煌诀我已修至第十关，不过还未彻底圆满，十年时间虽长，终究还是有些不够。”
“不必气馁。”雷眉劝道：
“自神煌诀创出，数百年来无一人修至十关，你已经做到前无古人的地步，不必急于一时。”
突破黑铁极限，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点从玄天盟历代惊才绝艳之辈接连消失无踪就可窥一二。
那么多黑铁后期高手，数百年间，真正突破黑铁之限，证得白银境界的强者有几人？
寥寥无几！
所以周甲虽然天赋异禀，失败依旧是理所当然。
就是破窍丹，还需再设法寻得一粒。
周甲并未解释。
他此前确实告诉雷眉，自己会尝试突破，不过突破的并非神煌诀的‘神’，而是肉身。
破窍丹，他还没用。
至于肉身有没有突破，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
吞金之术，似乎并不能以所谓的黑铁、白银境界划分，不过肉身确实变强了不少是真。
放下茶盅，周甲开口问道：
“灵药种子的事，可有线索？”
“自半年前我们收到消息，就已经让人前往英山探查情况。”雷眉面色一肃，正色道：
“确实如玉京郡主所言，帝利族的白银鬼舍、费穆世界的传奇科林要在那里办一场交易。”
“届时，会有不少好东西出现。”
“但……”
她美眸一缩，道：
“我们去的三批人，仅有一批回来，而且只传来消息，剩下的两批人都在费云山附近消失不见。”
“费云山？”周甲若有所思：
“我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也许是年代久远，仰或是他人的随口一提，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我打算让杨玄过去。”雷眉开口：
“若想换得心仪的东西，定然要带足够的东西，杨玄已是黑铁后期，安全当无问题。”
“唔……”
周甲沉吟了一下，道：
“算了，还是我去一趟吧。”
“你去。”雷眉抬头：
“那边有白银。”
“我又不傻，岂会自找不自在。”周甲笑着摇头，解释道：
“鹰巢那边需要源髓，杨玄怕是不敢入手，我去方便些，而且我需要的灵药种子估计他也不清楚。”
“还是亲自去一趟放心些。”
以他的速度，一来一回用不了多久。
再说。
就算遇到别有心思的白银……
也未必需要畏惧！
“可是，双刃斧还在封藏。”雷眉犹有迟疑：
“破封，还有一段时间。”
“我带着就是。”周甲开口：
“正好，路上应该就可以开封了，上品玄兵的威力，我也很好奇。”
“……”
雷眉终于不再劝说，点了点头：
“也好。”

第002章 路途
“哗啦啦……”
衣衫擦过树叶，脚步踏过枯枝，发出细微的声响。
血月当空。
天地间的一切，都像披上了一层红色薄纱，远处巍峨的山峦，似乎也变的诡异起来。
胡老大停下脚步，朝后看了一眼，张口吐了口唾沫，面泛狠狠：
“齐家！”
“等老子成了黑铁，早晚屠了齐家满门，女的先奸后杀，男的千刀万剐，一个不留！”
他满脸横肉，面目狰狞，本就形貌骇人，此即咬牙启齿，更是一副十足的恶人模样。
也不知那齐家如何得罪了他，竟遭如此怨恨。
不过此时的胡老大，远没有自己语气中那般霸气，反到满身是伤，处处可见包扎过的痕迹。
面色，更是惨白。
“老大。”
这时，一人急匆匆从前面奔来，面泛兴奋：
“我们在前面找到一处庄园，那里灯火通明，从高处看可以见到不少丫鬟走来走去。”
“庄园？”
胡老大一愣，却没有向手下般那么冲动，谨慎开口：
“这里荒郊野外，怎么会有庄园？”
“就算真的有，能在这等群狼环伺、行尸出没的地方建庄园的，又岂会是易于之辈？”
他虽长相粗莽，却非愚笨之辈，相反实则心细如发，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拉起这么一个队伍。
“这……”
手下愣神。
“去。”
胡老大眯眼，吩咐道：
“让几个长相秀气的扮做路人进去打听打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是！”
手下应是，躬身退下。
片刻后。
进入庄园的人传来消息，前面是一处废弃庭院，一行客商途经此地，在此稍作修整。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客商中多有女眷，而且是因故去英山郡避难，所以家族多年积累的财富也都尽数带着。
有女人！
有财宝！
没多少护卫！
胡老大从一干手下的眼神中，看出了迫切，急不可耐。
虽然心中犹有疑惑，不过他们一群人刚刚从截杀中逃出来，现今确实需要发泄一番。
强行压制，反到可能会失控。
“好！”
定了定神，胡老大面露凝重，拔出背后的鬼头刀，朝前虚劈一记：
“看来这是老天看我们吃够了苦头，特意送来甜头尝尝，兄弟们无需客气，上他娘的！”
“杀！”
“杀！”
一群人咆哮着从林中奔出，直扑下方庄园。
有提前进入庄园的人配合，大门敞开，商队护卫还来不及做出反抗，就被砍倒在地。
一群悍匪如狼似虎，冲入庄园大肆杀戮。
鲜血喷溅、惨叫哀嚎、求饶悲吼不断，这等场景没有让胡老大心软，反而让杀心更胜。
“杀！”
“杀啊！”
“哈哈……”
他挥舞着鬼头刀，把一人从头到尾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洒落满身，也让他越发兴奋。
就该如此！
这般才痛快！
前不久在齐家人手中受的屈辱，都顺着手中长刀发泄出来，浓郁的杀意让他双眼赤红。
眼前的一切，都被浓郁红光包裹。
“饶命，诸位大侠饶命。”一个身材肥硕的商人跪倒在地，身躯颤抖，胯下衣裤早已湿透。
商人大声求饶：
“小的有财宝，都在后面的屋子里，诸位大侠想要的话尽管拿走，只求诸位饶我一命！”
“哦。”
胡老大踏步上前，示意手下进去。
“咣当……”
“哗！”
半人多高的箱子倒在地上，箱盖打开，诸多源石、源晶，五颜六色的珠宝从中倾泻而出，映入众人眼帘，让人呼吸一滞。
“这么多源石？”
“老大，我们发了！”
“发财了！”
见状，周围的悍匪一个个双眼发亮，当下顾不得其他，面泛狂喜扑了过去，跪在地上抓起大把大把的宝物往脸上、身上使劲搓，似乎要把这些东西揉进自己体内才算罢休。
“嘿……”
胡老大咧嘴一笑，随手一刀劈死肥硕商人，也没有理会陷入狂乱的手下，踏步朝后院行去。
他不担心手下会私吞财宝，仰或是携宝私逃。
这点把握，
他还是有的。
不同于前院还有护卫抵抗，后院都是商人家族的女眷，面对如狼似虎的匪人，毫无抵抗之力。
所过之处，一个个丫鬟被人按倒在地，口中尖叫不止，身上的衣衫被撕扯的七零八散。
“啊！”
“不要，不要啊！”
“啪！”
一巴掌重重甩出，直接让叫声化作抽泣。
“再叫唤，老子直接宰了你！”
不多时。
“叫啊！”
“没死的话就给我出声，不然老子还以为死了哪！”
“……”
灯烛落地，点燃窗台、被褥、纱帐。
火光熊熊！
入眼处，一片人间炼狱。
后院的女眷不论夫人、小姐、丫鬟，乃至一些长相清秀的少年，都给悍匪给拉了出来。
惨叫声、哭喊声、抽泣声，夹杂着诸多异响，一一传入双耳。
前院的欢呼雀跃，更是此起彼伏。
胡老大面泛喜色，从大堂拉出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坐在上面，一脸得意看着周围的场景。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人沉迷。
“啊！”
一个悍匪扯着丫鬟的头发，头颅昂起，脖颈处青筋跳动，口发长啸，双眼满布血丝。
胡老大嘴角一翘，正要调笑几句，表情突然一变。
却见那情绪爆发的悍匪身躯颤抖，神情凝固，眼中极致的享受突然化作无尽的惶恐。
此前有多么极乐，此时就多么痛快。
“不……”
“老大救我！”
“哗啦……”
声音刚落，原本那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却像是突然苍老了上百岁，皮肉干瘪精气流逝。
下一瞬，整个人都化作枯骨。
枯骨哗啦啦落了一地。
而枯骨身下，只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稻草，刚才婉转哀嚎、相貌姣好的丫鬟早已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唰！”
胡老大豁然起身，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
发生异样的，不止一人。
后院那些扑倒在女人身上的悍匪，接二连三身体抽搐，浑身精气神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眨眼功夫，尽数化作枯骨。
他们怀里的女人，也化作杂草、山石、枯木。
胡老大心头狂跳，来不及多想，迈步朝着前院冲去。
入眼处的场景，不比后院好多少，那些手拿财宝的悍匪，一个个惨叫、哀嚎着倒在地上。
手中的财宝，好似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他们的肉身。
只不过几个呼吸，一群悍匪就已接连化做灰尘，随风飘散，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胡老大。
而那些财宝，也失去外面的伪装，显出内里的真容。
赫然是一块块石头、鸟粪。
不止女人、财宝。
整个院落也像是突然褪去颜色，入目处荒草丛生、满地沟壑，竟不知荒废了有多久。
“谁？”
“是谁做的？”
“有胆子出来！”
胡老大面泛惊恐，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大声咆哮，奈何周遭一片寂静，久久未有回声。
他也算家学渊源，读书破万卷，这等情况虽未遇到过，却从书中见过，多是女鬼幻化害人。
“咕噜……”
咽喉滚动，他小心翼翼看了看周遭，双眼一闭，口中低喝‘假的’‘假的’闷头朝外冲去。
“你就这么走了？”
突然，一个轻柔舒缓之音在耳边响起。
果真是女鬼！
胡老大钢牙紧咬，越发不敢停下脚步，却不知在外人眼中的他，一直都是在原地打转。
“你不想找齐家报仇？”
声音再次响起，无形的诱惑力，勾动着人心深处的执念，并死死缠上，且越来越紧：
“你不想成为黑铁？”
“我可以帮你！”
“哒……”
胡老大脚下一停，面色显出挣扎，过来许久，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我要做什么？”
“嘻嘻……”笑声传来：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得的好处。”
“你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以后经常带人来这里让我服用就行，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还能给更多！”
“多得多！”
胡老大眼神恍惚，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猛然一凝：
“我做！”
“那好。”一道白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了防止你走后不回来，我要在你身上留下个印记，小心喔，会有那么一点点疼。”
下一瞬。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
……
……
平遥镇。
这里是距离费云山最近的城池。
十几年前，作为连通两大区域必经之路的城镇，这里还很繁华，不过现今已经没落。
行在城镇中，随处可见早已荒废的院落。
夕阳西下。
一人出现的街尾，那人身着长衫，背负一个大号剑匣，缓步行来，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的背影。
“周兄。”
方逢辰从后面出现，快步跟上，介绍道：
“据说在十几年前，费云山出现了一头怪物，吞噬过往行商，无奈，商人只能绕远路避开。”
“久而久之，这里就渐渐没落。”
“怪物？”周甲慢声开口：
“玄天盟、军方没有人过来清理吗？”
普通怪物，自有地方出手，就如石城附近出现怪物聚集，往往都是天虎帮遣人处理。
若是遇到实力强悍，不是对手的存在，就会上报玄天盟、军方。
必要的时候，甚至可能会引来白银强者。
费云山作为一条相对来说颇为重要的通商道路，按理来说，问题不应该十几年还未解决。
“自然来过。”
方逢辰耸肩：
“不过他们来之后，不是没有发现异样，就是消失不见，一直未曾查到怪物的踪迹。”
“其实……”
“时至今日，都没人知道那怪物到底长什么样？”
“哦！”周甲眼神微动：
“倒是稀奇。”
不论什么原因，这里的问题并未解决，而且看情况，玄天盟、军方似乎打算就此不理。
也许是这里的怪物，只在一处肆虐，避开就可解决，并没有闹出大乱，索性就此罢休。
“是啊！”方逢辰叹气，道：
“若非着急赶路，其实方某也不想走费云山，虽说我等已是黑铁，但放眼洪泽域其实也不算什么。”
“能小心，还是小心为妙。”
“方兄弟过谦了。”周甲看了他一眼：
“以方兄弟的年纪、修为，未来可期。”
对方是他前不久遇到的，谈了几句，都是前往英山，脾气还算相合，因此就相伴而行。
方逢辰年岁不大，外显修为不过黑铁初期，但真实实力远不止如此。
只不过也许是功法之故，他的气息极其不稳，时而黑铁中期、有时甚至达到后期程度。
这个年纪，这般修为，已然不凡。
“嘿嘿……”
方逢辰笑着挠头：
“周兄过誉了，你才是真正的了不起，这一路上同行，还要请周兄多多照拂在下才是。”
一如他隐藏了修为，周甲也是。
黑铁中期！
而且方逢辰并未察觉到这点，只是感觉周甲年纪大、性格沉稳，应该经历了不少事。
这些，都是他所欠缺的。
再加上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不害怕被人陷害，所以才会主动出言相邀同行。
“接下来怎么办。”周甲转身走进一家酒楼：
“如何才能走过费云山？”
“这点我倒是打听到了。”方逢辰开口：
“虽然因为山里面藏在的怪物，大部分商家绕了远路，但依旧有人愿意冒险走这里。”
“毕竟，其他路比这边最少也要多半个月的路程，这对商人来说，可意味着大比财富。”
“平遥镇的胡家，就是靠这条商路发的家。”
“胡家？”周甲坐下，叫来小二点了吃食：
“十几年前发家的胡家？”
“不错。”方逢辰点头：
“说起来，这位胡家家主也是一位人物，十几年前被这里的齐家逼迫，舍家企业逃亡。”
“证得黑铁归来后，屠了齐家满门，堪称一位豪杰！”
他面泛兴奋，言及灭门也是一脸激动，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些过分。
墟界。
弱肉强食的观念深入人心，反倒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虚伪。
方逢辰，显然也是如此。
“胡家有法子穿过费云山，只不过消耗很大，如果没有足够源石的话，他们不会带外人。”
“而且也不保证一定能活着过去。”
“两位！”这时，不远处的酒桌上站起一男一女，两人举杯示意：
“你们也是要走费云山？”
“如果打算加入胡家商队，不如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两位……”方逢辰起身拱手：
“如何称呼？”
“在下黄朴！”
“妾身何清！”
一男一女拱手：
“见过朋友。”
他们的声音刚刚落下，客栈里就想起不少窃窃私语声，倒也然周甲两人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是英山那边的紫竹双侣。”
“原来是他们！”
“……”
英山。
周甲眼神微动。

第003章 除怪
胡府。
“胡老大，我来给你介绍。”
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踏步行入屋内，朝着身后四人一引：
“这几位都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帮手，手段、实力了得，定然能解开你身上的诅咒。”
胡鹏抬头。
胡老大这个名号，他已经近十年没被人叫过，甚至成了某种禁忌，身边人连提都不敢提。
这个诨号，代表着他曾经的某些经历。
不好的经历！
不过来人却叫的自然而然，胡鹏虽然心中不悦，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反而笑脸相迎。
“有劳史兄了。”
朝来人拱了拱手，他又向四人看去：
“胡鹏，见过几位！”
“胡大侠！”
四人一男三女，最为引人瞩目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此女身高将近一米九，比绝大多数男人还高，骨架宽大、皮肉精致，给人一种矫健之感。
凹陷的眼窝、高耸的鼻梁、立体的五官、金色的长发，无不说明此女来自费穆世界。
手中一人高的法杖，也说明了她的身份。
法师！
女子身披白色长袍，手持法杖立于几人之前，整个人都如被白光笼罩，好似圣洁天使。
她的长相迥异大林王朝女子的精致，而是棱角分明，又不乏女性柔和，别有一番韵味。
只可惜。
太高！
相较而言，后面的两个女子更符合胡老大的审美。
那是一对双胞胎。
五官精致、皮肤水嫩、双眼有神，身量虽然不高，却婀娜有致，紧身劲装更是让这一优点凸显。
一模一样的相貌，也能让人感受到双倍的快乐。
最后一位男子面色冷肃，好似一坨千年不化的冰晶，背负长剑立于一侧，不发一言。
身上凌厉的剑气，也让胡老大不敢多看。
“这位是来自费穆世界的海蒂小姐。”史锡伸手一引最前面的女子，声音带着股凝重：
“海蒂小姐师从传奇法师科林，尤其精通精神秘法，你身上的问题可让海蒂小姐先看看。”
“科林法师？”胡鹏面色微变：
“想不到，胡某竟然有幸见到传奇法师的高徒。”
“胡大侠客气了。”海蒂垂首，声音平缓：
“海蒂只是老师诸多弟子之一，而且天资不怎么好，比不得诸位师兄师姐，怕是要让胡大侠失望了。”
“海蒂姑娘过谦了。”胡鹏客气了一句，又是一愣：
“您可是看出来什么？”
据他所知，费穆世界的法师大都不懂得何为谦逊，对方此般说，应该是其他的意思。
“嗯。”
海蒂点头：
“胡大侠身上的诅咒深入心神，若想剔除，除非打破神海，或者解决掉背后的下咒存在。”
神海，
也即是识海、灵台。
一旦打破，即使不死也会痴傻终生。
胡鹏面色一白，面露讪讪。
“咳咳！”
史锡适时轻咳，一引场中的双胞胎：
“这两位是任家小姐，任家以锁魂引名震一方，两位小姐年纪轻轻，修为已然不凡。”
“玉枝！”
“玉叶！”
“见过胡大侠！”
任玉枝、任玉叶年纪不大，但修为都已是黑铁，而且似乎距离黑铁中期，也已不远。
任家更是了不得，背景深厚，胡鹏自不敢大意，急忙拱手：
“胡某见过两位。”
“这位是展乘风展大侠。”史锡一引最后一人：
“展大侠的剑法，史某可是叹为观止！”
“见过展大侠。”
“嗯。”
几人一一见过。
众人以展乘风年纪最大、修为最高，已是黑铁后期，其他几人也都是黑铁境界的高手。
唯有海蒂，因修行法门异于他人，让人看不透修为。
这么多黑铁高手，且有一位白银强者之徒，在洪泽域绝大多数地方，都可以横着走。
不过胡老大的表情依旧凝重。
“诸位当也知道，费云山有着一头怪物，那东西以噬人为乐，多年来不少过往行商遭殃。”
“玄天盟虽遣人前来处理，却也不了了之。”
胡鹏轻叹：
“胡某早年身无分文、走投无路，靠着自己摸索倒是寻到了一条路，一直靠此发家。”
“本以为如此相安无事，谁曾想……”
他轻叹一声，继续道：
“夜路走多了终究难免出事，胡某不知何时已经中了那怪物的诅咒，已然命不久矣。”
“我不想死！”
“所以邀请几位前来，斩除那怪物。”
寥寥几句，把事情原委道出，胡鹏停下话头，双目炯炯看着众人，眼神中满是希冀。
几人彼此对视。
“报酬！”
展乘风话不多，却直指要点。
“当然。”
胡鹏双手轻拍：
“胡某这些年也算积累了不少东西，若是几位能为我除去心头之患，些许身外之物算什么？”
随着他掌声落下，一位位长相出众的女子从屋外款款行来。
不过众人的视线并未落在女子身上，而是她们手中的托盘，托盘上那摞的整整齐齐的源晶、宝药、灵材。
“这些只是定金。”
胡鹏身体前倾，道：
“事成之后，胡某还有重谢！”
“呼……”
几人呼吸一促。
就连有着传奇法师为师傅的海蒂，也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
走出胡府，几人行在街上。
不远处商队已经整装待发，护卫首领正自大声吆喝着什么，引得不少人朝此汇聚过来。
“胡家，还真是富贵。”
任玉枝看了眼热闹的商队，美眸微闪。
“那是当然。”展乘风开口：
“有胆量、有实力，还能活着穿过费云山的人可不多，胡家靠着这条路积累了十年，底蕴自然丰厚。”
“展兄说的是。”史锡也在，他低声开口：
“胡家运送货物，一趟就要收取押运物资两到三成的毛利，送货挣得比卖货的还要多。”
“而且……”
“费云山的怪物吃人，对货物不感兴趣，我听说胡家商队经常在里面捡到不少好东西。”
“久而久之，胡老大的财富已经达到极其惊人的地步，怕是不比英山的顶尖世家少。”
在他看来，若非胡老大实力不济，有自知之明，懂得藏拙，真实财富不知引来多少人。
几人对视一眼，视线闪烁。
“要不然。”
展乘风眯眼，伸手在脖子处轻轻一划，身上杀机涌现：
“我们直接……”
“不可。”任玉叶摇头：
“胡老大不是傻子，坐拥那么多财富岂会没有防备，胡府可是收揽了不少黑铁高手。”
“就连他自己，也非好惹的！”
“不错。”海蒂点头：
“胡鹏的实力不弱。”
展乘风挑眉。
海蒂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连她都说胡鹏不好招惹，怕是身上真的有什么底牌。
况且就算拿下胡老大，也未必能找到他的财富。
“而且……”
任玉叶接口：
“山里的东西，也是我们的目标。”
“你们说。”任玉枝突然开口：
“姓胡的会不是在骗我们？”
“骗不骗又有何妨？”海蒂眯眼：
“山里面的怪物能惑人心神，定然有助点燃神火，对于我等来说极其难得，不可错过。”
“再说，我们也非没有准备。”
几人对视，缓缓点头。
胡老大也许有别的想法，但几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一趟简单的除害，岂会引来他们。
……
……
……
“周兄！”
“在看什么？”
方逢辰顺着周甲的视线看过去，双眼不由一亮：
“好漂亮的双胞胎，还有那位费穆法师，虽然个子高了点，但身材就连法袍都遮不住。”
“周兄好眼光！”
“周兄看的可不是长相。”旁边的紫竹双侣接口笑道：
“那几人，不寻常。”
几人都是去英山，相约同行。
如此，一来能节省些交付胡家的路资，二来若是遇到外来凶险，也能相互帮衬一二。
当然。
彼此不相熟，也难以交心，怕还会心有提防，只不过表面上总会维持和和气气的氛围。
“哦！”
闻言，方逢辰这才定睛看去，虽然现今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表情也不由变的凝重起来：
“高手！”
那一股股潜藏的气息，让他心惊肉跳。
“我听说。”双侣中的何清柔声开口：
“胡家正邀请人入费云山除害，估计就是那几位。”
他们夫妻虽是黑铁，却仅有初期修为，好在精通联手之术，也算闯出来不小的名气。
不过这等实力，对付凡阶武者绰绰有余，在玄天盟都要吃瘪的怪物面前，自不够看。
“除害？”
方逢辰眨眼，面泛不解：
“这条路，可是胡家发家的根本，除掉了山里的怪物，胡家的生意会有现在这么好？”
“这……”
黄朴耸肩：
“谁知道哪，也许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你们几个！”
这时，商队护卫已是朝着几人喊来：
“还走不走？”
“走！”
周甲声音一提：
“可是出发？”
“马上就出发。”护卫点头，对于几人的态度倒也不敢轻慢，毕竟他们都是黑铁高手，最后意有所指道：
“会走一段夜路，你们最好备些醒神的东西。”
“是。”
……
山路难行。
尤其是多年来少有人来往的山路，杂草丛生，枯木遍地，路径几乎难辨，脚下踏过满是泥泞。
车辙费力的转动，拉扯的兽类不时发出沉闷低吼。
一行百余人散落在队伍周遭，除了商队雇佣的胡家护卫，倒是有一大半是花钱的同路人。
“嘎吱……嘎吱……”
车辙转动，声音艰涩。
周甲立于人群中，毫不显眼，不时环视周遭，若有所思。
自踏入费云山地界，他就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无时无刻不在。
果然有古怪！
不过他只是打算尽快赶往英山，莫错过那边的交易，对于这里的异样，并不打算理会。
“吁！”
不知过了多久，商队主管声音一提，看了看天色，抹了把面上汗珠道：
“诸位，天色已晚，今天就先在这里歇息吧。”
“明日一早再赶路！”
“好。”
“也好。”
赶了一天山路，早就有不少人精疲力尽，闻言身体一垮，纷纷叫好，各自寻了一处地方歇息。
篝火点燃。
窃窃私语声不断。
各种吃食的味道也渐渐在人群中飘散。
唯有胡家护卫依旧尽职尽责，把商队围在正中，搜寻着外围情况，提防着猛兽袭击。
周甲取下背后的剑匣，放在双掌之上，默默盘坐。
养剑术！
这是一门颇为另类的法门，可以以自身气息蕴养兵器，若是常年累月如此，可人器相合，达到人器合一的境界。
当然。
他施展此法，只是用自身气息帮双刃斧尽快解封。
此斧十年前融入了滴天雷髓，品阶晋升中品，十年来经由诸多雷霆劈砍，又有天虎帮竭尽全力炼制。
若是出鞘，定然成就上品。
就算是对周甲来说，一件上品玄兵，对他的实力也有不菲增益。
方逢辰坐在一旁，张了张口，又转过视线，妄谈他人修炼的武学可是禁忌，尤其是两人并不熟。
浑浑噩噩中，一夜就这般过去。
“老刘哪？”
“老刘！”
一大早，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就让人群纷纷寻声看去。
只见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泛慌乱，正手拿两个包裹，来回奔跑，像是找寻着什么。
男子衣着简朴，修为凡阶五六品左右，口中不停大喊：
“怎么会？”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醒来他就不见了？东西都还在，诸位，你们有谁见到老刘吗？”
失踪的那人似乎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男子神情慌乱，面色焦急。
“没人走远。”
有人小声开口：
“昨天夜里我们都在这里，没发现有人离开，而且他一个人怕也不敢走远。”
“不错。”远处的护卫开口：
“昨天夜里也无人过来小解，我们几个一直都盯着。”
“那老刘在哪？”男子愤愤跺足：
“他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很正常。”这时，胡家商队的一人冷声道：
“这条路上，经常有人失踪，大都是一觉醒来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走吧！”
他面色不变，招呼人收拾货物：
“你如果想留下，随你，其他人跟上。”
男子面色呆滞，看着商队缓缓前行，眼中浮现不甘，最终还是狠狠跺脚，咬牙跟了上去。
翌日。
又有两人失踪，还是消失的同样突兀，不明不白。
又过了两日。
这次消失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位还有这黑铁初期的修为。
这一下。
就连方逢辰、紫竹双侣也开始变的紧张起来。

第004章 鬼怪
“铮……”
半人多高的剑匣内，无声的铮鸣响起。
这声音循着气机，在周甲感知中不停回荡，好似欢呼雀跃，为自己即将的破封而欣喜。
神兵有灵！
上品玄兵的灵性，竟然如此惊人？
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睁开双眼，轻抚剑匣，压下那不易察觉的震颤，周甲这才收起念头，抬头朝着周围看去。
“又有人失踪了！”
“胡家的人也不管？”
“他们只保证货物送过去，可从没有说过路上不会死人，实际上每次都会有人死在路上，只不过这次的准备不怎么好使。”
“闹，是没用的。”
窃窃私语声传入双耳。
这几日，队伍里接连有人失踪不见，在这种地方，失踪无异于丧命，自然人心惶惶。
尤其是失踪的人中还有一位黑铁高手。
有人去找胡家商队想讨个说法，结果被赶了回来。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愿意跟就跟，不愿意就走，胡家护卫也有失踪，岂会理会外人。
再纠缠，直接棍棒招呼。
“周兄。”
见周甲回神，方逢辰低声开口：
“这一趟，很不寻常。”
“哦。”
周甲道：
“何以见得？不是说每次都会有人失踪的吗？”
“是。”方逢辰点头，正色道：
“但以往失踪的，都是普通人、凡阶，没听说死过黑铁高手，这次可连黑铁都遇了难。”
失踪，
在他看来就是遇难。
“费云山的怪物吃人，胡家也知道这点，所以每次押运货物，他们都会带着一些肉饵。”
说着，指了指队伍里那些眼神呆滞的普通人。
“这些人，就是为那怪物特意准备的，我们的钱有不少花在他们身上，他们拿命换钱。”
有人拿钱买路，自然就有人拿命换钱。
如果运气好，没成为怪物口中的吃食，就白得一些源石，运气不好，也可留给后人。
这是胡家摆在明面上的买卖，总有些走投无路的人愿意冒险。
“不错。”
紫竹双侣点头，黄朴补充道：
“通常来说，这些肉饵足够满足那怪物的胃口，但这一次不一样，它似乎有着挑选。”
“选的人，大都精气充沛，有着不弱的修为。”
“是啊。”方逢辰眯眼：
“接下来还有几日，万一……”
“不必担心。”周甲开口：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接下来几日打起精神就好，我们四人在一起，总不会有事。”
“也只好如此。”
三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点头。
方逢辰眼神闪动，视线扫过紫竹双侣，又落回周甲身上，神情微微一缓。
虽然周甲显露的修为并不高，一路上也无出手，看似泯然众人，但总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几日队伍的异常，人心惶惶，同行的黑铁高手也绷紧了精神，唯有周甲一如往常。
对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又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就如商队……
出行前，几乎都会打听一下胡家的行事作风，以确保万无一失，唯有周甲不为所动。
即使有黑铁失踪，路途生变，也神色不变。
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单纯的无知，不过对方能活那么久，方逢辰更相信是前者。
念头转动，他下意识朝周甲靠了靠。
……
夜。
无星无月。
伸手不见五指。
一堆堆篝火在黑暗的山道上燃起，些许人影伴随着火焰的晃动摇曳，不时传来小声私语。
周甲摸了摸身旁的剑匣，朝着周围看去。
作为金煌一脉的三功六法之一，神煌诀自然不凡，可惜三百年来无人修至此功巅峰。
有记载修为最高之人，也只是破八关。
时至今日。
终于在他的身上，破了十关，把神煌诀修至圆满。
与其他黑铁顶尖功法相比，神煌诀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效，唯一的优点就是底蕴雄厚。
同为黑铁巅峰，周甲的源力之雄厚，足有他人的一倍。
而‘神’，
也更加强悍。
就连神元圆满之辈，也远不如他。
这倒不单单是因为神煌诀，还有龙虎玄胎、强悍肉身的反哺，精气充足，神元自强。
超越神元圆满的‘神’，自非是摆设。
“呼……”
长吐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杂念，周甲目泛神光，扫视全场。
这一刻。
世界在他眼中，似乎变的大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因修为、体质、思绪的不同，每个人的气场也有所不同。
实力弱小，气场微弱。
那些‘肉饵’的气场，在他眼中就如风中残烛，随便刮来一股风，可能就彻底熄灭。
而修为高深之辈，气场则越发张扬、强盛，甚至就连周边人的气场，都会受到影响。
敛息之法可以收缩自己的气场，却不能让它消失不见。
睡熟的人，气场平和。
周围巡逻的护卫，气场绷紧，涟漪不断。
甚至一个人撒谎、运功，外在的气场都会有所变化，被‘神’所感知。
这，
似乎已是一种特殊的能力。
‘难怪！’
周甲低声自语：
‘难怪藏书苑的记载，白银强者有堪破他人内心的能力，原来‘神’强，确实可明辨是非。’
在一位主修‘神’的白银强者面前，一个人是不是撒谎，念头的异样，一眼就可分辨。
当然。
这等能力只能对修为弱的人施展，同阶无效。
若是他人有着秘法，也未必会好使，甚至可能会被人利用这一点故意欺骗也说不定。
世事无绝对。
“唔……”
沉吟了一下，周甲朝着不远处几个熟睡的人影看去。
凡阶武者精气充足，却也需要休息，勇充足的睡眠补充精神，这点就算是黑铁也避免不了。
此时此刻。
那熟睡之人外在气场本应平和、舒缓，但在周甲的‘眼’中，却发生某种剧烈波动。
且波动呈愈演愈烈之势。
“周兄。”
方逢辰一直没有睡，更是绷紧精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周甲的动作自被他尽收眼底。
见周甲视线一凝，面色有异，当即凑前想要询问。
“等一下。”
周甲抬手，制止他的话头，眉头紧锁看向那睡熟之人。
那人呼吸深沉，身躯微微蜷缩，与其他熟睡之人并无不同，细看还能发现眉间舒展。
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方逢辰顺着周甲的视线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而在周甲的视线中，那人身上的气场波动越来越激烈，如浪潮奔涌，乃至破开某种极限。
变故陡生。
“唰！”
身边人影晃动，周甲已然消失不见。
方逢辰眼角跳动，来不及多想，急忙施展身法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落在那熟睡之人身边。
周甲伸手一掏。
“哗……”
地上的人影如气泡般破碎，逸散的劲气更是把衣衫震成粉末，唯有一截白骨被他抓在手中。
“怎么了？”
“怎么回事！”
“赵兄！”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赵兄在哪？”
两人的动作把周围人惊醒，待到看见场中少了一个人的时候，无不面色大变，刀剑出鞘。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几位不要误会。”方逢辰急急开口：
“我们是发现这里不对才过来的，刚来就见到这里的人……消失不见？”
“放屁！”有人明显不信，大吼扑来：
“我看就是你们动的手脚，快还我兄弟！”
“彭！”
周甲随手一挥，劲气奔涌而出，把冲来的人抽飞出去，同时把手中的白骨扔在地上
面无表情道：
“果然，失踪的人都死了。”
“这位朋友不要激动。”这时，有人拦住那又要冲来的人：
“费云山失踪人的事不是今日才发生，这位却可能是第一次来，你兄弟的失踪定然与他人无关。”
这是正理。
而且若是周甲两人做的，刚才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人显然有些不甘，却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区区凡阶，绝非周甲的对手，只能咬牙怒道：
“那我兄弟去哪了？”
“难道凭空消失不成？”
“这……”方逢辰摸了摸下巴，道：
“虽然你可能有些不信，但你兄弟确实是突然消失不见，周兄只来得及抓住一根骨头。”
“怕是，已经遇害了。”
“放屁！”对方显然不愿意相信，气喘如牛，又不敢动手，只能发泄似的的狂捶地面。
“周兄。”方逢辰没有理会他，看向周甲，小声道：
“可是发现了什么？”
刚才那人消失不见，无人提前察觉异常，唯有周甲从一开始就看向这边，更突然出手。
肯定是发现了哪里不对。
“嗯。”
周甲轻轻点头：
“人有三宝，曰精、气、神。”
“这里应该有某种东西能勾连他人心中之‘神’，引得精气躁动，最后神溃，精气被其吞噬。”
“呃……”方逢辰两眼迷茫：
“周兄能否说的清楚些？”
“其实很简单。”周甲转过身，背负双手，道：
“就像是画本小说里面的鬼故事，这里有个存在能够进入他人梦境，在梦里让人精神崩溃。”
“一旦神溃，精气也会被其所夺。”
“类似于女鬼夺人精气。”
“啊！”此时，紫竹双侣也赶到近前，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恍然，道：
“难怪经常走这条路的人说，最好不要睡觉。”
“一睡觉，就给了那东西可乘之机。”
“不错。”周甲点头，面色却不见舒展，反而越发凝重：
“不过这种隔空毁人神志、夺人精气的手段，就算是神元圆满之辈，也不可能做到。”
“什么？”
其他人并不清楚何为神元圆满。
就连绝大多数黑铁高手，都未曾听过这四个字，但方逢辰显然知道，面色瞬间大变。
神元圆满！
黑铁极致！
更进一步代表什么，不言而明。
“周兄的意思是……”
“很有可能。”周甲看了他一眼：
“不然，没道理玄天盟会选择置之不理。”
唯有白银等阶的存在，能让洪泽域诸多顶尖势力妥协。
一头吃人的怪物，有着白银等阶的特质，吃的也不多，还不乱跑，关键是不知藏在哪。
索性置之不理。
“啪！”
“啪啪……”
“周先生果真见多识广。”这时，一女迈步行来，轻击双掌，眼带赞叹：
“此事我胡家寻访了诸多高人，才算明白过来，想不到周先生只来一趟，就一语道破。”
“佩服！”
“佩服！”
此女年方二八，却已证得黑铁，姓胡名丽，乃胡老大收的义女，也是这趟押运的负责人。
胡丽多数时间都在前面车厢里呆着，照看一位年幼的弟弟，极少现身。
此番，竟亲自出面。
“过奖了。”
周甲审视对方，语声淡然：
“只不过恰好知道点什么。”
“周先生过谦了。”胡丽伸手一引：
“接下来几日，几位不妨与小女子在前面同行，也好有个照拂？”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一趟押运有些不对。”
周甲眼神微动。
方逢辰、紫竹双侣已是面泛动容，不论怎么说，胡丽也是走过这条路不知多少遍的人。
能与对方同行，自然安全许多。
……
……
……
“几位。”
胡鹏看着面前的四人，眼泛诧异：
“另一位任小姐没有来？”
任家两位小姐长的一模一样，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但场中仅有一位。
“我姐姐有事。”任玉叶笑道：
“她不来，更好。”
说着，眨了眨双眼，灵动的大眼睛透着股调皮可爱。
“这样啊……”胡鹏尴尬一笑，挠了挠脑袋：
“那我们这就出发？”
“嗯。”
海蒂上前一步，手中法杖轻轻一挥，周围的风像是听到了召唤，呼啸着把几人包裹。
接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得到风力的加持。
跑的更快，跳的更远。
费穆世界的源术，总能让不常接触的人感到惊奇。
做完这些，她才开口问道：
“胡大侠应该有所线索吧？”
“当然。”胡鹏精神一震，道：
“这些年我借着运货之机，把费云山几乎走了个遍，其中有一处峡谷，处处透着古怪。”
“我怀疑，吃人的那头怪物，就藏在里面！”
“那就过去看看。”海蒂点头示意：
“有劳胡大侠带路。”
“应该的。”
胡鹏应是，转身朝后方山林奔去，身份赫然不慢，更是显露出黑铁中期方有的修为。
……
平遥镇。
某处安静的庭院。
地面上的杂草早已被人清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源自费穆世界某一神系的魔法阵。
阵中，
一女闭目盘中。
正是没有前去的任玉枝。
两位老者绕着魔法阵不停忙碌，良久才抹了把额头汗珠，停了下来。
“任家姑娘血脉相系，神魂相连，就算任玉叶在里面被那东西迷惑住，我们也可借助任玉枝把她叫醒。”
“再加上海蒂手中的秘法，以有心算无心，定能寻到那东西本体所在。”
“不错。”
“而且我们在外面，那东西就算想找到任玉枝也做不到。”
两人轻笑，眼神神光外放。
他们，
竟是两位神元圆满的高手！

第005章 进发
胡鹏身高马大，体型魁梧，身法竟出人意料的轻灵敏捷，沉重的身躯能脚踏草茎而不折。
在山林间飞掠，更是无声无息。
这点，其他几人中，仅有传奇法师科林之徒海蒂借助源术能够做到。
“哒……”
胡鹏突然脚下一顿，停下身法。
“胡兄，怎么了？”史锡抬头看去。
“有些不对劲。”胡鹏面色发白：
“我们的方向偏了！”
他可以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走错路，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就偏移了方向。
“偏了多少？”
海蒂上前一步，她本就身量够高，今日又换了一双高跟水晶鞋，更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不太多。”胡鹏定了定神，试探着伸手：
“本来应该是那个方向，但我们走的方向有些偏南。”
“胡兄。”史锡一脸古怪看着他：
“你指的方向，就是南边。”
“啊！”
胡鹏面色惨白。
他明明指的是西方，即使有些偏南，却也相差太多。
“胡大侠不必担心。”海蒂见状，缓声开口：
“这类存在本就善于操控人心，让人感知错位再正常不过，接下来由玉叶在前面带路吧。”
“你在后面指路。”
“玉叶姑娘？”胡鹏略有诧异看去。
几人中，当以任玉叶的修为最差，而且她太过年轻，性格跳脱，实在让人无法信服。
“放心。”海蒂开口：
“我们这么多人，玉叶最为清醒。”
“嘻嘻……”任玉叶轻笑：
“胡大侠不放心我？”
“不敢。”胡鹏定了定神，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一枚玉牌，方道：
“有劳玉叶姑娘走在前面。”
为了此行，他准备了不少定心凝神的宝物，自信就算直面那‘怪物’，也能保持一定的清醒。
现今看来，想的有些太理想了。
那‘东西’留在胡老大身上的手段，即使还有很远的距离，依旧能够扭曲他的感知。
就不知。
这位任玉叶有何手段，竟让其他人如此信服？
接下来的路一如海蒂所言，任玉叶丝毫不受外来的影响，按照既定的方向，一路直行。
每隔一段时间，海蒂就停下来施法让胡鹏保持清醒，不受外来意念影响，继续指点方向。
“不急于一时。”
看了看天色，史锡提议道：
“休息一夜，明日天亮后再走吧，再往里怕是不能睡了。”
“也好。”
其他人从善如流。
……
两日后。
一行人出现在某处高坡。
胡鹏双眼紧闭，额头冒汗，身躯来回颤抖。
距离他口中的方向越近，那东西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其他几人同样面泛憔悴，眼中浮现血丝，只不过某种执念，让他们一直坚持到现在。
两日不睡，对于黑铁高手来说实则不算什么。
但一行人显然被某种存在盯上，一路上各种幻觉接连出现，让她们时刻绷紧着精神。
一直如此，就算是黑铁也受不了。
“是催梦草。”海蒂弯腰拔出一根蓝色的植物，随手仍在一旁，道：
“这种东西分泌出来的味道，会让人精神放松，嗜睡贪困，都小心些，距离应该不远了。”
胡鹏绘有山谷附近的地势图，只要来到附近，没有他指路，其他人也可寻到目的地。
至于催梦草。
这附近几乎满地都是。
通常而言，唯有擅长操控他人梦境的‘怪物’附近，才会长这么多催梦草。
这也从侧面说明，她们距离目标所在，越来越近。
继续前行没有多久，一片雾气笼罩过来，一行人进入其中，瞬间失去了对方向的感知。
“玉叶！”
“嗯。”
任玉叶揉了揉眉头，面上显出无奈，不过还是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闭上双眼。
多日来的疲惫，加上催梦草的影响，转瞬就让她混混睡去。
海蒂手持法杖立于她身边，一层幽幽光晕把两人笼罩，光晕如水，不时泛起细微涟漪。
无形的波动扫过，她美眸随之一亮。
“不要！”
“不要啊！”
“……”
沉睡的任玉叶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娇躯不时颤抖，口中尖叫不停，秀眉紧皱满面惶恐。
“史兄。”
胡鹏面带担忧：
“这样真的没事吗？”
这一路上，每次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都是让任玉叶睡着引来那东西，然后施法解决。
目前来看一切顺利，那怪物似乎还受了伤。
但……
任玉叶能受得了？
他可是知道那东西的恐怖，莫说仅是黑铁初期，就算是黑铁巅峰高手，也未必好使。
“放心。”史锡轻笑：
“玉叶姑娘不会有事的，她的神可不止在这里。”
“嗯？”
胡鹏面露疑惑，不过对方明显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
片刻后。
任玉叶娇躯一僵，一股诡异的波动透体而出，横扫周遭，身下的杂草更是如利刃削切纷纷断裂。
唳！
无声的唳叫，在众人脑海回荡，震的几人摇摇欲坠，史锡、胡鹏更是有血液从鼻窍流出。
“醒来！”
海蒂低喝，声音如一股凉意涌入脑海，让人瞬间惊醒。
“走！”
“这边。”
“它怒了，说明我们距离它越来越近。”
海蒂伸出法杖朝前一指，同时搀扶起醒过来的任玉叶。
“刚才怎么了？”
“我的头怎么有点痛？”
醒过来的她，似乎浑然不记得自己梦里经历了什么，两眼茫然，不过精神一如既往。
胡鹏挑眉。
果然。
任玉叶，似乎能免疫那怪物的精神影响，甚至还能反伤怪物。
她是怎么做到的？
‘神’不止在这里，神不在自己身上，还能在哪里？
……
一片迷雾之中。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威压，也一直在增加，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行了！”
胡鹏面色惨白，双腿颤颤，两眼无神：
“我撑不下去了！”
“我需要休息，我要睡觉，就算是死，也让我死在梦里吧，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不止他。
史锡、展乘风同样眼神呆滞。
任玉叶有气无力。
唯有海蒂，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法门，精神憔悴到一定程度，就恒定了一般不再下降。
这般模样，就算坚持到目的地，怕也剩不下什么战力。
好在对于这种情况，他们早有预料。
“轮流睡。”
心中转念，海蒂盘膝跌坐：
“每个人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换下一个人，服下丹药，确保自己的精气不会流失。”
“我先！”
胡鹏不容他人选择，接过丹药吞下，一头栽倒在地。
头沾地的瞬间，就传来响震天的呼噜声。
海蒂摇头，寻了块石头蹲下，闭眼修习。
在她的秘法感知中，一股庞大、浩瀚的神念如浪潮般在周围奔涌不止，贪婪、愤怒自其中涌现。
那头怪物怒了！
而且……
有了惊惧。
海蒂嘴角微翘。
这等庞大的神念，单论雄浑程度，就连老师也不必了，若能拿下服之的话，岂不是……
念头转动，她的呼吸也不由一促。
视线落在胡鹏身上，海蒂又是心中一定。
服用丹药的胡鹏，精气神就如被无数锁链紧紧捆缚，那东西想影响却也没有可乘之机。
若是用强也需一定的时间，在场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清醒，就可及时把人唤醒。
就如现在。
那无处不在的神念环绕胡鹏周身，想要朝内渗透，却屡屡受阻。
“嗯……”
一个时辰后。
胡鹏舒展着筋骨站起，面露惬意之色，布满血丝的双眼也有了一定的恢复：
“舒服！”
“该你们了。”
“海蒂小姐。”史锡看了过来，道：
“要不然，你先休息吧？”
“唔……”海蒂美眸闪动，感受了一下自己即将达到极限的秘法，不由点了点头，道：
“也好。”
“有劳几位看着，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第一时间把我叫醒。”
“当然。”
其他人点头应是。
服药丹药，精神一松，海蒂倚着山石混混睡去。
一个时辰后。
“我好了。”
海蒂揉着双眼，声音略显嘶哑：
“史兄，该你了。”
“好！”
史锡点头，倒头就睡。
如此几人相互轮换，史锡醒后，展乘风持剑休息，两眼呆滞的任玉叶则被排在最后。
她扫眼几人，浑浑噩噩的意识似乎感觉有哪里不对，却虚弱的精神，强提的精神并未察觉异常。
摇了摇头，她嘴角一咧。
真安静！
却不知。
在她心有疑惑的时候，醒来的那几人面色呆滞，神情木讷，不发一言，如提线木偶。
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神沉寂如渊。
竟是……
一直未曾醒过来！
唯有海蒂，眼神中似乎有着些许挣扎。
此时此刻。
场中真正‘清醒’的人，竟仅剩下任玉叶一人，而且待到展乘风醒来，就轮到她休息。
……
……
……
“吁……”
车辙陷入泥泞，足有一尺过半的泥泞道路，就算拉车的是力气充足的猛兽，也有些吃力不足。
“哞！”
叫声不断。
车队缓慢朝前移动。
“快了。”
胡丽站在高处，美眸微眯：
“走过这片泥泞路，前面就没多少路难走，我们的速度也能提上去，诸位都加把力。”
“嘿呦……”
“嘿呦……”
“起！”
车队吆喝声不断。
就连在周围巡逻的护卫，也加入推动马车的队伍，把陷入泥泞中的车厢一个个抬起。
“又死了七个人。”
一人来到胡丽身边，小声开口：
“小姐，死的人越来越多了，继续这样下去，人心会乱的。”
莫说其他人。
就连他，眼神中都透着股惧意。
那杀人的怪物，可是不分敌我的，只要看着合适，就算是胡家的护卫，也是该杀就杀。
“唔……”
胡丽回首，朝着山峦深处看去，若有所思：
“看来，那位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吞噬足够的精元才能支撑，义父这次找的好帮手。”
她似乎知道些什么，更对队伍里死人见惯不怪，甚至有所猜测。
想了想，她开口问道：
“路，怎么样了？”
身后那人面色一白：
“鬼打墙！”
“我们开始走偏了。”
“这样。”胡丽眉头皱起：
“怕是那位如果解决不了问题，是不会放我们离开的，不过普通人提供的精气可不多。”
“算了！”
她轻轻摆手：
“告诉其他人，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再赶路。”
“是！”
手下应是。
……
“几位。”
胡家护卫行到周甲几人近前，挥手让人送来一些吃食、酒水：
“一路辛苦，这一趟出现变故谁也想不到，我家小姐为表歉意，特让小的送来些东西。”
“好说。”
周甲点头：
“代我们谢过你家小姐。”
“是。”护卫应是：
“小的定会回禀。”
待到护卫退下，四人看了看送来的东西，无一人有伸手的打算。
出门在外，都背有吃食，莫说是胡家人送来的，就连他们几人的吃食也是各吃各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何清挑了挑身前的火堆，轻叹一声：
“早知如此，就绕路了。”
“说这些可晚了。”方逢辰耸肩：
“幸好，有周兄在，咱们也能安全些。”
紫竹双侣点头。
在场众人，可是仅有周甲能提前察觉不对，他们跟在对方身边，安全感总比他人多谢。
周甲手拿一枚药饼，缓缓吞咽、炼化。
眼神幽深。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间，他已然阖上双眼。
……
“周甲！”
“周甲！”
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传来一个魂牵梦绕的声音。
那声音飘忽，时远时近，让周甲身体一颤，缓缓回头，眼神复杂看向那奔来的倩影。
“周甲。”
身影来到近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怎么？”
“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周甲声音低沉，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怎么会忘记你。”
“我就知道。”倩影嘻嘻一笑，蹦跳着，长发飞舞，熟悉的香气扑鼻，越发惹人心动。
周甲看着对方，慢声开口：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
倩影身形一顿，垂下头，叹道：
“没有你在身边，活着有什么意思？”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周甲轻抚倩影长发，眼神中透着股凄然：
“我竟然……”
“忘记你长什么模样了。”
“就连梦中，也是如此。”

第006章 梦境
方逢辰年纪不大就有如此修为，家世不凡是一方面，自己的勤学苦练，同样不可或缺。
时间是有限的，用在修行上的多，其他方面自然就少。
这也导致他对某些事缺乏了解。
尤其是……
女人！
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纪，方逢辰却在父母的督促下，每日憋在家里修行，连门都不能出。
眼睁睁看着同辈人花红酒绿的日子，要说没有羡慕自是不可能。
虽然那些人‘没出息’。
但日子过的潇洒。
他何曾没有想过，也放纵一下自己。
“公子，快进来啊！”
娇笑声传入双耳，带着股勾人的魅惑力，让他心头狂跳，眼神迷离，不自觉来到一处房间。
房间里摆满了女儿家用的东西。
梳妆台、铜镜、胭脂水粉，粉色、墨绿的薄纱在眼前划过，诱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
方逢辰面泛痴笑，伸手抓住薄纱，轻轻一扯，前面当即传来女子娇羞、怪嗔的呼声。
“公子好坏！”
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在薄纱中穿梭，玲珑身段若隐若现，不时有娇笑传来。
那足有丈许宽的床榻上，另有一女屈膝斜躺。
薄薄的床纱轻轻摆动，隐约可见那傲人身姿，修长紧致的白皙双腿，更是探出半截。
三女一举一动，无不勾人心魄。
方逢辰眨了眨眼。
这三个女人自己似乎在前不久刚刚见到，不过还未等他细想，就被两女娇笑着拉进床榻。
女子的力气不大，但柔软的皮肤只是轻轻一碰，他似乎就失去了抵抗之力，情不自禁朝前扑去。
软香入怀，乱花迷眼。
方逢辰面露痴笑，双手颤抖着朝里抹去，入手处心跳更快。
宽衣解带不过一瞬。
不行！
正要褪下最后一件小衣，身体的本能和长久以来父母的教导，让他动作一顿，面泛迟疑。
自己修行的功法最好保持精元稳固，不能轻易沾染女色。
“公子，你怎么了？”
娇喘声响起，随即身体上的舒适压下心中的警觉，方逢辰钢牙一咬，彻底敞开身心。
“轰！”
一声闷响，好似天雷正中脑门。
方逢辰猛打一个激灵，刚才的一切如梦中花、井中月，瞬间烟消云散，急忙惊叫一声。
……
黄朴成亲多年，与妻子恩爱有加，紫竹双侣的称号在英山也算小有名气，惹人艳羡。
不过关上门，总有自家的烦心事。
对他来说，妻子一直没能怀上身孕就是最大的心结。
两人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此番外出也是寻访名医问诊，奈何时至今日，一直未见成效。
“黄老爷。”
产妇急促的声音响起：
“不好了，妇人难缠，您快准备些药过来。”
“难产？”黄朴眼神闪过一丝恍惚，随即面色大变：
“都需要什么药？”
“快说！”
“百年芝、千年藤、万年冰晶……”产妇一脸严肃：
“时间不等人，您需要快点，不然就不是保大保小的问题了，而是两个人会一起没。”
“我知道，我知道。”黄朴急急应是，脑海里自然而然出现这三样东西所在，拔腿朝外冲去：
“等我！”
待到他千辛万苦拿来补药，冲到产房门前的时候，就见产妇掀开布帘，一脸的埋怨：
“你怎么现在才来？”
“晚了！”
“啊！”黄朴面色惨白，身体摇晃，一时间神魂几乎离体。
“好在老身经验丰富，及时做出取舍，虽然小的少了一个，但大的保住了。”产妇继续开口：
“而且，双胞胎终究活下来一个。”
“双胞胎？”黄朴回神：
“清儿没事？”
“还有一个孩子！”
这虽非最佳结果，却也让他心中微微一松，甚至生出股窃喜。
“嗯。”产妇点头，让开身子：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黄朴来不及多言，匆匆奔进内房，就见面色惨白的妻子躺在床上，怀里正抱着一个婴儿。
见他进来，妻子面泛悲切：
“妾身没用，孩子只保住了一个。”
“没事，没事。”黄朴急急上前，轻轻抱住妻子，同时看向一旁的孩子，眼中浮现泪花：
“你没事就好，咱们有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呜呜……”妻子痛哭，伸手朝一旁指了指：
“没能留下的孩子在那边，你看他最后一眼吧。”
黄朴心情激荡，他先是仓促取药，又是初闻噩耗，再加上惊喜交加，精神几尽崩溃。
此即缓缓侧首，看向那死去的胎儿，双眼陡然一缩，极致的恐惧，瞬间攻破他的心防。
“呃……”
“呃！”
像是被掐住了咽喉，他突然身躯一僵，浑身抽搐，面上一片青紫。
一旁的妻儿也面泛狰狞，咆哮一声朝他扑来，大口张开，交错、狰狞的獠牙映入眼帘。
……
“你还爱她吗？”
“当然爱！”
“那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
周甲沉默。
“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周甲看向面前的人影。
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五官精致、身材有致，不论是哪一方面，似乎都美到极致。
细细看去，似乎能从女人的身上看到诸多熟悉的影子。
钱小云、罗秀英、雷眉、陈莺……
每一个女人最优秀的地方，都集合在面前人身上，而且搭配的绝妙，不显丝毫不协。
虽美。
却并非他心中的那个人。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忘了她的长相，甚至就连名字都需想半天，这难道就是爱？”
女人面泛狰狞，十指张开扑来：
“虚伪的男人，受死吧！”
“噗！”
周甲强悍的肉身，在女人十指面前，似乎毫无抵抗之力，被被轻松撕裂皮肉，露出内里的筋骨、五脏。
“死！”
“死！”
咆哮声不断。
女人嘶声怒吼，十指连环，速度之快，能让黑铁巅峰高手汗颜，不停撕扯周甲的肉身。
不过眨眼功夫，原地就仅剩一具白骨，皮肉散落满地。
但那白骨，却稳稳矗立当场。
猩红的眼珠，在骷髅内转动，不显丝毫惊慌。
“以假乱真的梦！”周甲抬手，看着自己的‘骨爪’，五指虚握，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骨头关节转动时的碰撞：
“真是有趣。”
“你怎么没事？”女人面色一凝：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周甲摇头：
“我知道这是假的。”
女人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解释。
在它的梦境里，假的也可以是真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要有一丝迟疑，都是可乘之机。
但面前这个男人，心如磐石，意念如宝钻，竟没有丝毫破绽。
“而且……”
周甲抬头，看向天际：
“这里是我的主场。”
女子一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猛然抬头朝天际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枚星辰。
这些星辰，似乎是真的？
‘它’突然一愣。
似乎？
这个词，本不应该出现在它的印象中，操控虚实，明悟根本，是它与生俱来的天赋。
为何，自己看不透上方星辰的虚实？
正自惊疑间，它并未察觉，上方的其中一枚星辰，正闪烁着刺目雷光。
五雷！
“轰……”
伴随着周甲挥手，无尽雷霆从天而降，覆盖梦境的每一个角落。
至刚至阳的念头，更是荡尽一切邪念，让周甲的意志如百炼精钢，不受外力的干扰。
“另外。”
他再次抬手，另一枚星辰随之闪烁：
“心头迷雾，也是雾。”
驱雾术！
“哗……”
梦境一荡，一株闪烁着奇异光晕的花卉映入感知，花卉所在似乎是一处狭窄的山谷。
雷霆循着驱雾术的指引，轰向花卉。
“轰！”
地动天惊。
花卉陡然一颤，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梦境瞬间消散。
于此同时。
轰鸣声循着梦境的联系，也在其他人的识海炸响。
……
……
……
“哎！”
方逢辰睁开双眼，下意识摸了摸身边，随即一脸懊恼，忍不住怒拍地面：
“可惜，就差最后一点了。”
“关键时候……”
“你应该庆幸自己醒来的及时。”周甲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见状开口，同时朝一旁示意：
“不然的话，那位就是你的下场。”
方逢辰闻声侧首，面色当即大变。
却见紫竹双侣中的丈夫黄朴，不知何时已经气息奄奄，浑身上下精气逸散，身躯干瘪如骷髅。
整个人双眼紧闭，半死不活。
而何清正自抱着他大哭。
哭声悲切，让人闻之落泪。
“怎……怎么回事？”
方逢辰后知后觉，只觉脊背发寒，心头的躁动也像是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瞬间清醒。
“不知道他在梦里遇到了什么，导致意志崩溃，精气被夺，怕是……”周甲轻轻摇头：
“就算醒过来，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
随即看了他一眼，道：
“倒是方小兄弟你，似乎是乐在其中，不舍得醒来，不妨再入梦体验一番。”
“不，不。”方逢辰面色发白，心中同样后怕，若是他在梦中精元外泄，怕也是如此下场。
甚至可能更糟。
尸骨无存！
“何大嫂。”他咽喉滚动，小声劝道：
“您节哀，黄兄还有气息在，带离开这里去了英山，未必不能治好，那里这段时间高手云集。”
何清身躯一颤，哭声微顿，面上也浮现一抹希冀。
周甲则是微微摇头。
以他的身份，这些年接触的都是洪泽域最为顶尖的人物，眼界之高，远非寻常黑铁所比。
在他看来，黄朴本源受损严重，这等情况是没得救的。
就算是白银强者，也没有办法。
即使有……
怕也舍不得。
不过终究是一个希望，倒也无需说破，希望到时候时间能稍稍平复对方心中的痛苦。
“为什么？”
何清面色呆滞，口中喃喃：
“为什么选了我们？”
“唔……”周甲眯眼：
“不错，周某自问修为尚可，一段时间不睡影响不了什么，此番竟也被拉进梦境中？”
“……”
他眼神闪动，突然身后抓向面前的火堆。
睡着之后的时间与现实并不相同，在他们的感觉中像是过去了很久，实则不过片刻。
火堆，
依旧火焰熊熊，未曾熄灭。
周甲却无视火焰灼烧，径直探入其中，抓住一根半截已经化作焦炭的木材放在眼前。
随即面色一沉，扔下手中木材朝车队正中行去。
那里。
是胡丽姐弟的歇息的地方。
……
……
……
“任姑娘。”
“该你了。”
久违的声音，像是压垮大坝的最后一根稻草，任玉叶朝着几人点了点头，倒头就睡。
几乎在脑袋接触地面的那一瞬，就陷入沉睡。
场中一静。
几人呆立当场。
片刻后。
场中的几人齐齐面露怪笑，动作表情一滞，伴随着一股清风吹过，竟是全都消散一空。
取而代之的。
是地上几个昏昏睡去的人影。
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有醒来过。
“嗯……”
一人口发呻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看清场中的情况后，面色就是一变，咽喉滚动。
醒来的人，正是胡老大胡鹏。
“前……前辈。”
“他们都是我送给您的食物，您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想要些优质食物，助您神功大成。”
胡鹏眼珠转动，小声开口，明明周遭空无一人，他却像是给人说话一样：
“不知道，这几人您满不满意？”
“……”
“嗯？”
风中传来的声音，让他表情一变，不由侧耳倾听：
“您要我杀了他们？”
“这……”
略作迟疑，胡鹏就急急点头：
“是！”
音落，他迈步来到展乘风面前，五指成爪，猛然抓向对方咽喉。
“噗！”
一声闷响。
有着黑铁后期修为的展乘风，身躯颤了颤，咽喉处鲜血泊泊流出，竟就此命丧当场。
此人在某个地方也是一方豪雄。
而今。
竟死的无声无息，毫无反抗，可谓憋屈到极点。
胡鹏却像是做惯了这等事，面色不变，举步走向史锡，面色也变的阴沉：
“姓史的，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现今如何，还不是落在老子手里，你命该如此！”
音落，一爪抓下。
“噗！”
史锡脖颈一扭，步了展乘风后尘。
胡鹏继续走向一旁的海蒂，眼神变换，轻叹一声：
“可惜！”
这位天资出众，还是传奇法师之徒，是有望白银的人物，现今却也要死在这荒山野岭。
感叹一声，胡鹏却并未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一爪抓去。
一如抓死展乘风两人。
“彭！”
就在手爪与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接触的一瞬间，一抹灵光浮现，直接把胡鹏给震飞出去。
“护身源符！”
胡鹏翻身跃起，面泛狂热。
护身源符不算什么，但能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挡得住他一击，就非比寻常了。
不愧是传奇法师的弟子。
“死！”
低吼一声。
他再次扑上。
“噗噗！”
爪风凌厉，与那源术灵光相撞，眨眼间灵光就变得暗淡，眼见海蒂就见步两人后尘。
唰！
一双明亮的眼眸，突然睁开。

第007章 辣手
雷声在浑浑噩噩的意识中炸响，好似春雷勃发、万物初开，瞬间让海蒂从梦中惊喜。
映入眼帘的，是来袭的凌厉爪法。
她心中一惊，遍体发寒，好在长久以来老师的教导，已经把紧急施法化为肉身本能。
“叱！”
古怪的音节脱口而出。
这声音来自费穆世界最古老的魔法种族，据闻它们曾是众神的宠儿，说着与神一样的语言。
甚至对于魔法源力的探索，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神灵。
这让众神心生忌惮、乃至恐惧，最终引来神罚，导致了它们的灭族。
若非是在墟界，神灵窥探不到，不然的话，擅自学习这一种族的魔法都是渎神的大罪。
在某些典籍中，甚至记载着它们弑神的战绩。
真假，
海蒂并不知晓。
但老师传下的法术，确实迥异于圣堂传承，威能强大，且有着深入源力根本的妙处。
音出，一股无形的震荡力轰出。
空气泛起涟漪。
“彭！”
胡鹏前扑的身形猛然一滞，眼中更是露出惊骇之意。
这一缓之机，也让海蒂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法杖举起，其上闪烁微光。
“惊魂！”
“嗡……”
无形的波动朝前横扫。
草木微微摇曳，泥土无视崩裂，而胡鹏双眼突兀收缩，口中大声尖叫，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
海蒂美眸凝然，轻举法杖，身上洁白的法袍无风自动，一股诡异的神魂波动在她身上涌现：
“诛神！”
“呲……”
一道笔直细长的光线自法杖上的魔法石射出，穿过胡鹏的眉心，直掠百米之远方休。
“呃……”
“呃！”
胡鹏身躯一僵，脚步踉跄。
他面泛绝望，更是带着浓浓的不甘。
自己已是黑铁中期高手，身上还带着诸多收集来的宝物，为何在对方面前还如此不堪一击？
传奇法师的徒弟，就如此了得？
他却不知。
顶尖高手、家族的底蕴何等深厚，武技秘法层出不穷，绝非小地方的武者所能比的。
胡鹏的修为是黑铁中期不假，也入手了不错法门，但进阶全靠外力，且没多少实战经验。
如何跟这些人比？
不说所学武技，就连接触的知识，也是两个阶层。
“哼！”
海蒂轻舒一口气，目瞪对方：
“早就知道你不对劲，果真如此。”
她扫眼全场，不由越发愤恨。
在场众人，就算是修为、实力最弱的任玉叶，都有办法解决胡老大，更别提展乘风。
再加上其他手段的约束，对方本应不会背叛才是。
也正是如此，她们才会如此大意。
而今……
展乘风、史阎，就这般命丧此人之手。
甚至若非那一声闷雷，怕是自己也要步其后尘，思及此处，饶是她心性不凡，也不由遍体生寒。
“去死！”
娇叱一声，海蒂挥舞手中法杖，无数道细小如鱼鳞的风刃呼啸而出，朝着胡鹏席卷而去。
乱风术！
杀死他，难消心头之恨。
唯有千刀万剐才行！
诛神光线已经让胡鹏心神崩溃，就算不动手也会神魂消寂而亡，现今不过是再加一记。
无数风刃汇成风柱，笔直冲出。
“嘻嘻……”
原本眼神死寂的胡鹏却于此即突然眨眼，口发诡异笑声，整个人倏忽一闪避开风刃。
同时朝地上的任玉叶扑去。
他还是他。
但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诡异，好似一具提线木偶，身体移动间更是违背惯性，骨骼关节在这种爆发下也扭曲变形。
“什么东西？”
海蒂心头一跳，急忙转动法杖：
“地涌！”
源力奔涌，地面泥土自发翻滚，把任玉叶卷入其中拖到她身边，也躲过胡鹏的袭击。
“你不是胡鹏！”
她目视‘胡鹏’，手中法杖一挥，无数风刃化作一道长鞭，朝着对方抽去：
“到底是谁？”
风刃细碎，力道却大的惊人，山岩与之一触瞬间分解，长鞭如同活物般飞舞，追逐着人影。
那人影左右闪烁，忽东忽西，口中嘻嘻怪笑，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哼！”
海蒂口中轻哼：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去死吧！”
“惊魂！”
“爆炎！”
她挥舞手中法杖，源术灵光闪烁，一团团丈许大小的火球呼啸而出，当空轰然炸开。
每一团火球，炸开后都笼罩数丈方圆。
就如密集的高爆弹，不停轰炸着这百米之地。
炸开的火焰好似粘稠的液体，落地不熄，沾在身上更是如跗骨之蛆，朝着内里疯狂焚烧。
这等手段，怕是黑铁后期也要面色大变。
“啊！”
‘胡鹏’虽然身法诡异，却终究受限于肉身，一时未能避开，被烈焰当头浇了一身。
惨叫声中，肉身飞速消融。
下一瞬。
“彭！”
被火焰包裹的肉身整个爆开，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海蒂姐姐。”
这时，任玉叶也从沉睡中惊醒，见状面色发白：
“发生了什么？”
“胡鹏依旧受那东西的操控，他事先准备的那些静心凝神的东西没用。”海蒂面色阴沉：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背叛那东西，把我们引来，也是别有目的，展兄他们……”
“已经遇难！”
“啊！”任玉叶面色一白：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往前。”海蒂美眸闪动：
“那怪物没有办法移动，只能通过其他手段影响人，只要我们不受影响，就不会有事。”
“可是……”任玉叶面露迟疑。
“没什么可是。”海蒂垂首，直视对方，声音凝重：
“你不会以为，它会让我们离开吧？”
说话间。
场中胡鹏炸裂的尸体碎片，在烈焰下缓缓消融，而一股股诡异的黑烟，也融入四方。
其中有不少，更是被两女吸入体内。
无声无息间，她们眼前所见，似乎也发生了扭曲，只不过两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
雷声不止惊醒了海蒂。
还有其他人。
某处枯草丛生之地，一声低沉的剑吟自草木覆盖下传来，且越来越响，直至震颤四方。
“轰！”
草木抛飞，一道身影从中一跃而出。
“八个月！”
人影落地，声音嘶哑：
“怪物，你困了我足足八个月，若非龟息法收敛精气，老夫怕是早已被毒藤化作浓水。”
“不过……”
他猛然抬头，干瘪的面颊上，双眼神光如柱：
“既然我没死，死的就是你！”
“唰！”
音落，一抹剑光破空而出，直冲百米，如贴地飞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某处狂掠。
若是周甲在此，定能看出。
此人眼中神光之盛，比神元圆满的欧阳肃还要强上一筹，且更加的凌厉，还无老态。
这是一位正自巅峰状态神元圆满的高手！
……
平遥镇。
任玉枝盘坐阵法当真，额头汗水淋漓。
两位老者立于阵法边缘，面上带有明显的焦躁不安。
“玉叶的意识遭到那东西的入侵，甚至就连这边竟也受到影响，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怎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忐忑。
他们虽强，却也不敢贸然闯入费云山，那东西是不能移动，但整个费云山都是它的主场。
不入白银，实难有把握对付。
……
……
……
周甲大步前行，面色阴沉。
方逢辰急急跟上，在一旁小声开口：
“周兄，刚才那声闷雷……”
“站住！”
他正想问一问是不是对方叫醒了自己，让自己免遭一劫，就被一声呵斥给止住话头。
“两位。”
胡家护卫伸手拦住两人去路，沉声道：
“天色已晚，我家小姐已经休息，男女有别，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见状，周甲面无表情，只是伸手前探，轻轻一拨。
“呼……”
巨大的力量让披甲在身的护卫打横飞出，直直飞出十余米开外，放在重重砸落在地。
这一幕，让后面的护卫呼吸一促。
刚才那个人可不是普通护卫，而是一位凡阶十品的高手，实力仅次于两位护卫主管。
但在周甲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差距，
比大人戏耍小儿还要夸张。
“两位。”
见状，守在车厢附近的钱主管急忙迎了过来，面色阴沉：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惧怕两人。
虽然实力不如对方，但这里是费云山，只要周甲两人还想出去，就不可能得罪他们。
奈何……
“叫胡丽出来。”
周甲声音沉闷：
“刚才都是谁去过我们那里。”
“对！”
方逢辰也回过神来，道：
“我们的篝火有问题，有人做了手脚，让我们陷入梦境，更是害的黄大哥落得那般模样。”
就连他自己，也差点身陷险境。
想到这里，饶是方逢辰一直嘻嘻哈哈，表情也不由一肃，目泛寒光，身上显露杀机。
“这……”
钱主管面色微变：
“这怕是有什么误会。”
“两位。”
这时，一身贴身小衣，外面仅罩一层薄纱的胡丽也从车厢走下来，脚步轻移来到近前：
“天色已晚，还没有歇息？”
她经常行走于野外，性子豪爽，不拘小节，有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打扮也很随意。
不过方逢辰在梦中刚刚经历了鱼水之欢，而且在关键时候戛然而止，心头火气未泄，见到一身清凉打扮的胡丽，表情不由一变。
面上也浮现一抹羞涩红晕，双手下意识遮住胯下。
“谁动的手脚？”
周甲却仿若未曾察觉异样，直视胡丽：
“胡家与那东西什么关系周某并不在乎，只要走出费云山即可，但你不该把注意打到周某身上。”
“周兄什么意思？”胡丽美眸收缩：
“你们自己出了问题，却要拿我们胡家质问，岂非太过不讲道理？”
“而且我们胡家允许你们同行，事先已经说过会遇到危险，现今就连护卫同样遇难，可曾怪过你们？”
“若是你们不喜，大可分开！”
“这……”方逢辰面色微变。
他倒不是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这么多年胡家一直走费云山这条路，要说没什么谁也不信。
但要走这条路，离开对方确实不行。
“不承认？”
周甲面露沉吟：
“那也无妨。”
“呼……”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已掠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手一伸，朝着胡丽的脖颈抓了过去。
“你干什么？”
“住手！”
“周兄！”
这一变故，让场中众人变色。
胡丽更是美眸闪烁，脚踏连环，身如鬼魅朝后飘飞。
她的身份不可谓不慢，更极其精妙，但在周甲那平平无奇的一抓之下，竟毫无反抗之力。
“啪！”
周甲的大手，已然破开诸多残影，捏在那光洁修长的脖颈之上。
他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垂首看向手中的女子，再次问道：
“谁做的？”
“放下！”
“周兄，不可冲动啊！”
这一幕，让胡家护卫剑拔弩张，刀剑齐齐出鞘，一股股杀机涌现，方逢辰也是面色大变。
“你……”
胡丽被周甲掐住脖子，就如毒蛇点中了七寸，瞬间浑身无力，好在说话并不受影响。
她怒视周甲，银牙紧咬：
“姓周的，有本事你杀了我？”
“杀了我，你以为自己能走得出去？”
“唔……”周甲偏头，眼露诧异，仿佛是不可置信：
“你是在威胁我？”
“是又如何？”胡丽冷哼，虽然生死受制于人，竟是面不改色，双眼死死盯着周甲：
“你敢动手？”
“呵！”
周甲轻呵，眼神微微一沉。
不好！
胡丽下意识察觉不妙，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脖颈处的断裂之声，让她表情一滞。
眼中生机无存。
不甘、绝望、后悔的复杂情绪，随着眼中生机消散，彻底化为死寂。
周甲随手抛下手中的尸体，若有所思：
“不是她。”
“那是……”
他扫过全场，把一干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大手一伸，探入一旁的车厢之内。
“彭！”
他手臂粗壮，劲力奔涌。
那以精钢、实木组成的车厢在他手臂面前好似豆腐做的一般，轻轻一探就轰然碎裂，露出内里的人影。
内里缩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孩童蜷缩着身体，抬头看来，眼中满是惊惧。
但周甲却像是未曾发现一般，大手如蒲扇，朝着孩童落下。
“彭！”
血肉横飞。

第008章 霸体
车厢内的孩子不过八九岁，身材瘦弱，面色苍白，一眼即知久病缠身，定然人畜无害。
周甲下手，却毫不迟疑。
掌落。
血肉横飞。
不是没有人出手阻拦。
手掐胡丽咽喉时，众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杀了胡丽又朝孩子动手，显然犯了众怒。
护卫中两位黑铁气愤填膺，狂吼一声冲来。
就连方逢辰，也不由面色一变，口中低喝‘周兄住手’，双掌虚抬，击出一道掌劲。
他掌劲击出，不求杀人，只求救下孩子，并未用全力，威力却也不凡。
几人相距不过数丈，周甲又是背对众人，面对来袭的攻势更是毫无防备之意，不闪不避。
“彭！”
一刀、一剑、双掌轰来。
虚空中，陡然浮现一层无形罡劲，拦住来袭攻势。
罡劲如一堵厚重气墙，把周甲团团围住，三人的攻势落在上面，竟仅能激起些许涟漪。
内里的人影，纹丝不动。
天罡霸体！
十年来，周甲自没有闲着。
融汇了五行天罡、天罡巨灵体，乃至接连入手的几门顶尖硬功后，于数年前，借助悟法创出此功。
功法命名为天罡霸体。
论及品阶，甚至比曾经的五雷斧法还要高上一筹。
放眼玄天盟诸多顶尖法门，乃至洪泽域最为不凡的传承，怕也没有几门硬功能与之相提并论。
即使是鲛人、贝洛皇族的传承，也一样。
甚至。
就算以肉身之强证得白银，修炼此功也绝不落伍，甚至大有可为之处。
这不仅是悟法特质之功。
更是因为，天罡霸体有着吞金之术的加持，这门难以用品阶来划分、来自源星的秘法。
“什么？”
三人面色大变。
黑铁高手的攻势尚且如此，一众凡阶的攻击对周甲来说更是不值一哂，纷纷反震倒退。
“没死？”
周甲状似没有察觉到他人的动作，而是看向血泊中的孩童，眼眉微挑。
受他一掌，孩童虽然没有当场身死，却也骨肉分离，仅有头颅算是完好无才，正自痛苦挣扎。
“救命！”
“不要杀我。”
孩童声音嘶哑，透着浓浓的恐惧、痛苦、无助，以断裂的小手撑着身体朝前拼命挪动。
似乎想用尽浑身力气，离得周甲更远。
小手按在地上，留下鲜红的掌印，血肉模糊的身体，在满是木屑的废墟中拖拽出一道血色痕迹。
不过他的移动速度实在太过缓慢，背后的‘恶魔’只是朝前踏出一步，就来到面前。
那恐怖的大手，再次落下。
“住手！”
“姓周的，连孩子都杀，你还是不是人？”
钱主管面色一沉，脚步错动，手中寒光一闪，一抹月牙般的弧光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身为胡家重金邀来的护卫主管，实力自是不凡。
方逢辰一声不吭，再次出掌。
他年纪轻轻就有不菲修为，岂会没有自傲，一路上虽然插科打诨，在周甲面前像是跟班。
但心中，却并不怎么看得起这位‘周兄’。
对方也许行走天下的经验比自己多些，会些特殊的手段，但实力在他眼中却不算什么。
而且这般年纪，已经没了更进一步的希望。
内心深处，甚至对周甲有些轻慢。
而今。
自己的出手对方甚至不屑理会，掌劲更是被尽数消融，也激起他心中的那股傲气与不甘。
再加上出手狠辣，连杀少女、孩童，手段之残忍让人发指，方逢辰也已不打算留手。
天禹掌！
脚下轻踏，他整个人就如凭空消失一般，唯有一双肉掌如地势翻涌，落在罡劲之上。
“彭！”
“轰……”
剧烈的轰鸣响起。
周甲身周好似有无数闷雷响起，诸多恐怖的劲力瞬间爆破，随即以他为核心横扫八方。
一干凡阶，纷纷抛飞。
两位黑铁高手，也吐血后退。
方逢辰双手颤抖，连退十余步，面泛惊恐：
“这不可能！”
他的真实修为已是逼近黑铁后期，家传绝学更是了得，真实实力已然不亚于黑铁后期。
就算是黑铁巅峰强者，也不能无视他的攻势。
但。
周甲可以！
甚至不动不摇，仅靠护身罡劲的反震之力，就让他体内气血激荡，一时间四肢酸软无力。
此人到底是谁？
实力。
竟如此恐怖！
念头转动，下一刻，方逢辰就是双眼一缩，呼吸一滞，一股难以遏制的惊恐自眼中浮现。
……
“啪叽！”
好似软泥摔在地上。
掌落。
下面的人体当即摊成一张肉饼。
骨头成渣、血肉为泥，毛发如丝串联在一起，这种情况只要是人，定然不可能活下来。
但在周甲的感知中，下方的肉泥气息犹存。
“吱吱……”
肉饼上，两个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眼神中透着股迥异于活人的诡异。
“啪！”
一个嘴巴，紧接着出现在肉饼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你这种孩子……”周甲审视脚下的‘肉饼’，轻轻摇头：
“怕是没人敢要。”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好，周某只是借路而已，你又何必打我的注意？”
“吱吱……”肉饼声音尖利，带着股难以遏制的贪欲、兴奋：
“食物！”
“这里的血肉，都是我的食物！”
“你……”
“最美味的食物！”
“唔……”周甲眯眼：
“看来，你的智慧并不高。”
对方有智慧，且能准确把握他人心中的执念，并加以利用，但终究还是本能强于理智。
这点远不如济城下面的王强。
它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与胡家达成某种约定，也是为了这点。
懂得趋利避害，懂得利用人性，却并不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
这与被它所惑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只不过它可以利用欲望化作猎人，而其他人只能是猎物。
“食物！”
“美味的食物！”
地上的肉饼扭曲变形，一根根墨绿色的植物根茎从中探出、延伸，最终化作一头绿色的怪物。
怪物浑身长满蔓藤，身高足有丈许，无数枝丫晃动，一股疯狂、嗜血的意念充斥其中。
遥遥一看，就像是活过来的柳树，但相貌狰狞、可怖，让人望之生畏。
“怪物！”
人群中，有人大吼，伸手朝上一指，身躯颤抖，声音癫狂：
“他是头怪物！”
“不错。”周甲点头：
“诸位应该明白我为何动手了吧？”
“胡家应该与山里的怪物有着某种联系，甚至就连这孩子，都被那怪物以某种手段寄生。”
“我怀疑，胡家家主胡鹏，也是如此。”
“怪物！”
“杀了他！”
“动手！”
众人咆哮连连，有的目露惊恐，有的握紧手中兵器，一股股杀意如有实质笼罩而来。
“嗯？”
周甲眉头一皱，回首看去，这才发现不对。
他们恐惧的目光，满是杀机的眼神，不是看向自己面前的‘怪物’，而是全都看向他！
“嘻嘻……”
怪物晃动树枝，嘻嘻笑道：
“你杀女人、杀孩子，心如钢铁，连自己心中的女人也都杀，你才是他们眼中的怪物。”
“杀了他！”
“快！”
“杀了他！”
它笑着扑来，无数蔓藤疯狂舞动，单纯以枝蔓，就封锁了下方人影一切闪躲的空间。
其他人仿佛也受到鼓舞，一窝蜂冲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目泛红光，杀意奔涌，乃至不顾惜自己的体力、修为，拼命冲来。
就连方逢辰也不例外。
紫竹双侣的妻子何清更是银牙紧咬，眼中满满的仇恨，不顾一切狂奔。
不知何时。
他们的意思都已被怪物所影响，把周甲视作某种恐怖的存在，对于真正的怪物却宛若未见。
“唔……”
周甲眯眼，大手一伸，扯住来袭的一根蔓藤，随手朝下一扯，眼前的怪物就重重砸倒在地。
诸多纷乱舞动的枝蔓，丝毫没能给它带来丁点支撑。
奔雷掌！
周甲五指伸展，掌心内扣，源力汇聚，如一团雷球出现在掌中，朝着身前的怪物落下。
黑铁巅峰的修为，大圆满境界的掌法，远超同阶的雄厚源力，再有五雷特质的加持。
让他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爆发出惊世骇俗的威能。
“轰！”
雷霆涌动。
地上的怪物瞬间化作飞灰，方圆数百米的地面齐齐震颤，轰鸣声甚至传出十里开外。
袭来的众人脚步踉跄，纷纷跌飞在地。
待到回神，
周甲已经消失无踪。
……
……
……
驱雾术，名副其实。
不止肉眼可见的云雾瘴气，就连迷惑身心的疑雾，也能驱散。
但不过不管有没有实体，都需他‘见’到，方能借助驱雾术驱散，不然就无能为力。
而费云山的诡异，明显不在之列。
怪物的能力，笼罩整个费云山，这等强悍的‘神’元之力，显然也远远超过了周甲。
这让他强行冲出这里的打算告以失败。
白银！
唯有白银等阶的存在，方才有着如此恐怖的神元，意念影响范围才能如此之广。
那怪物的本体，似乎是一朵花。
也是因此，
它才不能离开费云山。
不过它的天赋之强、意念之盛，能覆盖整座大山，更是把进入其中的生灵尽数纳入其中。
寻常白银，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唰！”
“唰唰！”
周甲身化残影，在山林中穿梭，不久后在一处高坡停下脚步，面色阴沉朝下方看去。
下面。
赫然是他前不久才离开胡家商队。
他奔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冲出费云山范围，现今却再次返回原点。
“杀！”
“杀死那个怪物！”
“杀了它，为我兄弟报仇！”
下面的人大声咆哮，疯狂冲来，几位黑铁高手首当其冲，各种源术、箭矢先一步射来。
不止他们。
山林中的野兽，埋在地底不止多少年的变异行尸，也被召唤了出来，朝着他所在投来视线。
在费云山。
那朵花，
似乎就是天！
哎！
周甲见状轻叹，眼神中一片淡漠，随即五指虚握，看向冲来的人影。
也许……
让那东西知道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召唤再多的人过来也是送死，兴许就会放他离开。
一如，当初玄天盟派来的人。
“怪物！”
这时，一声娇叱从身后传来。
与之相伴的，则是一溜火线汇聚的剑光。
周甲面色不变，甚至未曾回首，只是长袖轻挥，劲力奔涌而出，一道倩影就被他抽飞出去。
“啊！”
任玉叶惊叫倒地，立马翻身而起，娇躯微微颤抖，眼带惊惧看向前方那恐怖的身影。
在她眼中，周甲就是一尊高约丈许，身上长满千奇百怪的眼珠，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东西。
密集！
眼睛！
恶臭！
全都是她厌恶、恐惧的存在。
“玉叶。”
海蒂伸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她，面泛谨慎：
“别冲动，可能……”
“可能是人。”
两人这一路行来，遇到了不少‘怪物’，结果不仅未能寻到怪物巢穴，反到渐渐迷失了方向。
幻觉！
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身上的手段失去了效果，但海蒂却已察觉到，两人怕是中了幻术。
眼前所见，未必是真的。
“哒……”
前方的‘怪物’似乎察觉了什么，大步朝着两人行来。
无形的恐怖威压，让两女呼吸一促，任玉叶下意识握住手中宝剑，海蒂也咽了咽口水。
手中法杖，开始闪烁幽幽灵光。
“别过来！”
她出声警告：
“我不管你是人是怪物，再过来的话，别管我们不客气！”
‘怪物’却宛若未闻，继续靠近，甚至伸出大手，朝着两人当头罩落。
“海蒂姐！”
任玉叶美眸闪动，手中宝剑颤抖：
“是不是怪物？”
海蒂拉着她后退，同样有些拿不定注意。
如果不是，怕是会误伤人。
若是。
以刚才对方轻松击溃任玉叶的手段，两人若是不赶紧反抗的话，怕将死无葬身之地。
念头转动，那大手已至近前。
拼了！
海蒂银牙一咬，猛然闭眼，抬起左手朝上迎去，右手法杖灵光汇聚，同时口中大喊：
“你先别动手！”
“啪！”
双掌相交，一股温热之感沿着手掌传来，这也让她心中一松，法杖上的光晕悄悄暗淡少许。
“有趣。”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总算是遇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了。”
“你是谁？”虽然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怪物，海蒂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睁眼直视眼前的‘怪物’，沉声道：
“为何来这里？”
“周某只是一个路人。”周甲慢声开口：
“那东西显然把我当成了什么美味，不打算放我离开，看你们两人修为不错，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吧？”
“可有办法出去？”
“出去？”海蒂闻言苦笑：
“原本是没有问题的，不过现在我们也受到此地怪物的影响，眼中所见，都是假象。”
“除非，你能让我们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幻觉？”周甲音带遗憾：
“可惜，周某对于这等法门不太了解。”
“是吗。”海蒂也是一脸遗憾，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愣：
“你没被那东西的意志影响？”
“不曾。”周甲摇头，略作沉吟之后，道：
“如果你有办法把我也拉入你的感知之中，周某倒是有办法帮你解开身上的影响。”
“当真？”
“自然是真。”

第009章 奇花
“先换个地方。”
看了眼下方冲来的身影，周甲大手伸开，一手抓住一女，脚下轻踏，整个人如飞鹏一般腾空而起。
一个闪烁，就是百米开外，几个晃身，就消失不见。
不多时。
三人出现在一块临水山石旁。
海蒂目视眼前的‘怪物’，面不改色，道：
“据我们收集到的消息，费云山深处的怪物有着白银强者的特质，神元之强甚至超过传奇法师。”
“不过它不能离开费云山，定然是某种难以移动的存在。”
“此类存在，往往本体就是最大的弱点，只要能找到它的本体，黑铁高手就可解决。”
说到此处，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渴望。
就如怪物猎杀过往行人一般，黑铁后期的她，也想借助怪物的精元，助她突破修为。
甚至……
一窥白银之境。
周甲缓缓点头。
他‘见’过怪物的本体，是一朵奇花。
以一个‘人’的神识笼罩整个费云山，遍观洪泽域诸多白银强者，怕是无一能够做到。
传奇法师也不行！
不过怪物神元虽盛，却博而不精。
真正与传奇法师遇上，就如三尺精钢剑与一株大树，树虽茂盛，却远不如剑刃锐利。
白银强者的手段，更是远胜于他。
“怪物的能力，应该来源于天赋，能制造幻觉、潜入梦境、扭曲感知、吞噬精元等……”
“对了。”
海蒂声音一顿，道：
“它还可以分神夺舍！”
周甲挑眉：
“所以，总而言之就是操控有心智的存在？”
“不错。”海蒂正色点头：
“在操控人心这方面，就算老师……传奇法师也不如它。”
“山里的怪物靠操控人心，吞噬活物精元壮大自己，所以它的实力也比以前要强得多。”
几年前。
玄天盟来的人实力还不如她们一行，却能全身而退。
现今。
一行众人都非弱者，却仅剩她与任玉叶两人，而且身中幻术，能否逃过一劫犹未可知。
“我明白了。”周甲拢袖：
“开始吧！”
“好。”
海蒂应是。
任玉叶怯生生看了眼身前的‘怪物’，学着海蒂的模样盘膝坐好，三人彼此掌心相碰。
“呼……”
海蒂深吸一口气，眼眉低垂，面色宁静，传自上古的咒文脱口而出。
她声音平缓，音节古怪，好似在唱诵又好似在喃喃自语，伴随着声音起伏，意念也随之波动。
“风之精灵，听从呼唤，助我解除心灵束缚；永恒的创造之主，六芒之阵的掌管者，助我打开心灵羁绊……”
人的‘神’，封禁于肉身之中。
这既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保护，有着肉身的重重阻隔，可让心神免受外界的干扰。
而今。
海蒂的意念在体内起伏，借助秘法之助，悄然脱离了肉身的束缚，好似柔软的指条，把三人意识连接在一起。
心灵狂啸！
这是一门源自上古的心灵系法术，被圣堂法师列为禁忌。
也唯有胆大包天不受约束的传奇法师科林，才会专研这等禁术，而且还传给自己的弟子。
霎时间。
海蒂能清晰感知到任玉叶的忐忑、惊慌、不安、恐惧，还有那与遥远之处的某种联系。
任玉叶的‘神’，并不完整。
她以神念波动安抚对方，同时朝着周甲‘看’去，心头随即泛起涟漪。
在心灵法术的影响下，她能清晰感受到他人的意念波动，如任玉叶心中的恐慌不安。
而周甲。
念头起伏，如一枚枚晶莹剔透的钻石，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神念转动，好似复杂而又有序的齿轮，任何妄图渗透其中的意念，都会被碾成粉碎。
此人的‘神’，巍峨如山，高不可攀。
意志之坚定，更是可怕。
就如有一个旁观者存在，映照神念变化，任何一丝一毫的不协，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难怪山里的怪物没办法影响他，这人的心神，怕是不会被任何心灵系的法术所影响。’
海蒂心中惊讶，却也生出希冀，周甲那么强，她们也有更大的希望脱困，念头一转，把三人连在一起。
与此同时。
一股浩瀚无边的神念像是发现了什么美味，无声无息笼罩而来，朝着她的神念渗透。
怪物！
海蒂心中一惊，却不闪不避。
闪躲无用，就算有着肉身的束缚，怪物都可影响她的感知，现今放开心神，更是不敌。
敞开心神的做法很危险，尤其是在费云山怪物的注视下。
离体的意念，就相当于掀开盖子的美食，散发诱人的香味，且不做防御，定然不会被怪物放过。
“呼……”
意念转动，感知中的一切，都被扭曲。
‘自己陷入那怪物制造的幻境之中了！’
虽然早有预料，海蒂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下意识‘抓’住任玉叶，朝一旁的周甲看去。
幻境中。
一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立于身旁。
男子审视周遭，神情淡然，面上不起波澜，眼眸隐泛神光。
“心灵迷雾。”
他扫眼周遭，满意点头。
随即舒展了一下筋骨，大手抬起，五指伸展，一股巍峨高耸、荡尽一切的意念拔地而起。
“轰隆隆！”
在海蒂的感知中。
周甲就如一尊不停变大的巨人，不过眨眼间，就已如山峰一般大小，周身遍裹雷霆。
“雷来！”
一声大喝，在识海中回荡。
“轰隆！”
虚空震颤。
伴随着巨人大手一握，一抹雷霆划破虚空，被他握住掌中。
虚幻的雷霆，在巨人手中化作一柄巨大的双刃斧，呼呼舞动着，朝着前方狠狠劈落。
真&#183;五雷斧法——惊雷震九霄！
“轰！”
“轰隆隆……”
熟悉的雷声，让海蒂美眸闪动，总算明白当初自己为何醒来。
“咔嚓！”
“轰！”
笼罩心灵的迷雾，与那雷霆一触，瞬间烟消云散，随即其后一个熟悉的山谷映入眼帘。
山谷正中，一朵含苞待放的奇花正自绽放，随风摇曳。
雷霆。
正中花蕾。
“啊！”
尖叫声响起，奇花突然颤抖，笼罩心灵的那股异力也飞速退去。
“我知道那个地方！”
任玉叶突然睁眼大叫。
……
平遥镇。
通过任玉枝同样看到这一幕的两老同时睁眼，面泛狂喜：
“是那里！”
“快！”
……
山谷。
一人持剑来到谷口，望着内里那含苞待放的花蕾，眼中显出狂热：
“本体，终于找到了。”
……
……
……
“源质宝药！”
这一次，周甲蓄力而击，有备而来。
至刚至阳的五雷斧法化作斩灭一切的意念，轰开心灵迷雾，直接与那奇花本体相撞。
心神相连，奇花的气息自也被他感知到。
源质宝药！
源质，
只出现于碎片世界与墟界相融之际，一旦彻底融入墟界，将不再诞生，但已有的不会消失。
也就是说。
这朵以意念笼罩整个费云山的奇花，来自某个碎片世界，而且本身蕴有惊人的源质。
以灵雨术浇灌诸多源质宝药，乃至入手过各种蕴有源质之物，但周甲从未见过如此浩瀚源质。
如果说以前服用的源质是百年人参的话。
那这朵奇花。
就是万年人参成精，药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周甲双眼亮起，呼吸微微一促。
白银等阶的源质灵药，若是能够服下的话……
“它在哪里？”
他猛然转首，看向任玉叶。
“啊！”
被周甲双眼逼视，任玉叶下意识娇躯轻颤，迟疑了一下，方道：
“在费云山外围，平遥镇附近。”
“咦？”
“嗯？”
这个地方，出乎意料。
不过细细一想，也并不出奇。
花。
并不能移动，出现在费云山何处都很正常。
而‘它’故意以自身意念笼罩整个费云山，让人误以为藏身山脉深处，反而更安全。
“走！”
周甲伸手扣住两女：
“指路。”
……
剑客持剑立于山谷之前，眯眼直视前方。
山谷正中。
一朵奇花随风摇曳。
初看。
花色黯淡无光。
再看。
色成黑白，如阴阳太极旋转。
多看一眼。
又成五颜六色，美轮美奂，让人不忍移目。
时间一久。
那花朵似有千百种颜色轮转不休，光晕笼罩整个峡谷，好似水里斑驳光影，如真似幻。
“怪物，休想迷惑我。”
剑客眼眉低垂，双眼死寂，乃至关闭了自身七窍、感知，意念循着手中长剑朝外延伸。
上品玄兵的灵性，映衬出外界的真实。
蕴剑诀！
以手中剑的感应代替人之感知，不受外界所迷，这方是剑客仗之独闯这片区域的依仗。
而在剑意的‘视野’中。
那花朵足有丈许之高，花蕾未开，仅有几瓣花瓣展开，形如莲台，正中花蕾随风摇曳。
“杀！”
一声低喝，剑气划破虚空，直斩谷内奇花。
“吱吱……”
奇花颤抖，似乎在畏惧。
花蕾更是费力的挣扎着展开，随着花瓣一片片朝外翻开，内里也响起一个婴儿的哭声。
“哇……”
哭声，引得四方源力躁动，也让剑客的面色一变。
……
郑老以黑铁中期的修为，靠着天鹏纵横身法，就能在石城逍遥数十年，数次自黑铁后期高手手中逃脱。
而今。
周甲的修为已至黑铁巅峰。
对于身法的掌握，也已达到圆满境界。
这门传自工族的顶尖轻身功法，也尽显其急速。

第010章 汇聚
二老带着任玉枝，朝着怪物本体所在疾驰。
两人都是神元圆满之辈，一身修为已然立于白银之下的最巅峰，实力了得，身法自也不凡。
遥遥观之。
其中一人身如鬼魅，奔行之际好似融于虚空，真身肉眼难辨，仅能看到道道残影掠过。
另一人身形较为壮硕，面色木讷。
他手提任玉枝大步前行，上半身不动不摇，脚下则好似能缩地成寸一般，一步踏过，就是百米之遥。
怪物本体距离平遥镇不算远。
两人又都是修为高深之辈，除了一开始寻找方位耽误了一些时间，其后就是一路直行。
笼罩整个费云山的意念，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似乎。
那怪物也已察觉到自己的危险，不再理会那些弱小的‘食物’，而是收缩力气严阵以待。
“铮！”
剑鸣声铮铮不绝。
其声悠远，即使相隔十余里，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那股震慑心神的剑意，更是让万兽趴伏，天际乌云荡开，也让二老的身法不由一滞。
这股剑意……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凝。
那冲霄剑意，昂然之势几不可挡，虽然还未曾达到白银等阶，却定然是位顶尖的高手。
至少，
不必他们两人弱！
“是剑魔史昱。”壮硕老者闷声开口：
“我见过他出手，就是这般剑意，只不过相较于当初，此人的剑意越发凌厉、了得。”
“是他。”另一位老者了然：
“传闻他在费云山失踪，大半年未曾显露踪迹，世人皆传此人已死，现今看来并非如此。”
剑魔这等称号，听起来就十分唬人，实则能以此名号冠之的，无一例外都是狠辣角色。
这一代。
唯有一人可以用它代指。
散人史昱！
剑冢之魔！
“嗯。”
壮硕老者点头，目视远方，眼神凝重：
“走！”
“去看看，若怪物本体落入史昱手中，以他的性格，怕是就算毁了东西也不会交于外人。”
他对两人的实力有着十足的自信。
单对单。
两人未必是那剑魔的对手，但二打一却稳操胜券，只要能够抢先一步，东西自落不到他人之手。
“没那么容易。”
另一位老者身化虚影，破空朝前飞掠：
“这里的怪物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剑魔虽强，却也未必能得手。”
费云山藏有怪物，此事众所周知，但十多年来，从未有人得手，就连白银强者也是不曾。
他们两人绝非弱者，为了此行，依旧找到了传奇法师科林的徒弟海蒂，准备了许多后手，如此尚且出现变故，其他人更是不堪。
剑魔虽强。
二老依旧不怎么看好。
……
不久后。
三人出现在山谷附近。
任玉枝知道自己的实力。
落地后，老老实实倒退数步，甚至因为忌惮那怪物迷惑人心的能力，连往里看都没有。
二老则是一脸凝重，直视山谷内里。
谷内奇花晃动，花蕾含苞欲放，花径如玉枝，其上满布裂口，滴滴粘稠的液体滑落。
轻轻一嗅，神元就是一震。
如十全大补丹入肚，源力似乎也变的活跃起来。
它受伤了！
伤它的自是剑魔史昱。
一柄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长剑斜插花卉一旁，无数根藤蔓，把一个人形物体给死死包裹。
那物体犹在挣扎，但在层出不穷的藤蔓挤压下，挣扎的力道原来越弱，乃至几近于无。
二老对手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狂喜。
剑魔史昱果真没能拿下此地怪物，反到把自己陷了进去，好在他也伤到了怪物的本体。
如此，
倒是便宜了他们。
“上！”
一声大喝，壮硕老者率先出手，拳如出膛炮弹，径自轰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拳劲气柱。
气柱，直冲奇花所在。
拳劲滔滔，空气中也泛起涟漪。
近百丈的距离，竟是被拳劲一击轰穿。
奇花善于蛊惑人心，操控他人神志，但明显不懂如何近身厮杀，浩瀚神念无处借力。
惟有依赖白银强者天人合一的境界，神融天地，来消磨来袭拳劲。
虚空中。
好似突然有了重量，但凡靠近奇花十丈之地，任何东西都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所压制。
拳劲，
也悄然消散。
不止如此。
偌大山谷，肉眼不能辩的神念正自疯狂肆虐，混乱、痛苦、愤怒、畏惧诸多情绪夹杂其中。
任何一个入谷的存在，都会受到这些意念的疯狂冲击。
若心性不坚，立马癫狂。
即使是黑铁等阶的高手，也承受不住这等恐怖神念，转瞬就会源力失控，爆体而亡。
二老显然早有准备。
入谷后，
他们身上亮起洁白光晕，光晕笼罩周身，如身怀避水珠入水，来袭的神念尽皆被隔离在外。
但奇花的神念太过浩瀚。
就如无时无刻不再遭受着疯狂撞击，饶是两人皆为神元圆满之辈，竟也是举步维艰。
好在，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
“吱吱……”
眼见自己的手段对来人用处不大，奇花疯狂颤抖，花蕾缓缓张开，内里竟探出一只粉嫩手臂。
肥嘟嘟的粉嫩手臂，好似初生的婴儿，自带一股幽香。
随着手臂探出，天际突然一暗，日月无光，感知中唯有那扯动一方天地微微晃动的手臂。
二老面色一沉，急忙停下脚步严阵以待。
白银！
这条婴儿般的手臂，赫然有着真正的白银之威。
“呼……”
就在这时。
身后一股狂风骤起。
风声裹挟着雷霆，自远处呼啸而来。
粗大的龙卷轰入山谷，以一种肆无忌惮的狂暴姿态，生生轰碎谷内的神念，直冲奇花所在。
一道黑影隐于风卷之中，大手一探，就已逼近奇花十丈之内。
爪劲笼罩奇花。
“谁？”
“住手！”
“吱吱……”
两人变色、奇花尖叫。
来人的速度太快，快的几乎让人回不过神来，在意识到风中有人的时候，人影已经掠过二老。
气势，更是骇人至极。
奇花的神念充斥在虚空之中，来人却似乎浑然不在意，如一柄尖刀，直直插入朽木之中。
能让神元圆满之辈严阵以待的压力，在来人面前，宛若无物。
眼见对方即将逼近奇花本体，更是探手去抓，二老下意识出手，一掌一拳轰向人影后背。
奇花花蕾中探出的手臂，也轻轻摆动，击向来人。
“唔……”
一声闷哼，自人影口中传出。
前冲的身影终于一滞，双足踏地，左右手一前一后，分别迎向来袭的二老和那婴儿手臂。
伴随着身影出掌，刺目雷光自他掌中涌现。
奔雷掌！
“轰！”
来人的掌中，好似真的藏有雷霆，掌出雷光涌动、雷声轰鸣，至刚至阳之气轰然涌出。
数掌相对，天地俱动。
“轰隆隆……”
偌大山谷，在劲气冲击下来回颤抖，无数山石从山体脱落滑下，把偌大山谷底层填满。
二老更是感觉一股沛然难挡的巨力涌来，不得不连连后退，长袖挥舞击溃来袭的劲气余波。
人影受到两方夹击，身形也不由一滞。
唯有那奇花。
花蕾中探出的手臂不动不摇，稳稳立于当场，单手轻竖，如封似闭，把来人拦在身前。
奇花处于山谷内里，人影立于它本体不远，二老则距离更远。
一股股气机隔空相撞。
场中竟是一静。
“阁下是谁？”
壮硕老者微眯双眼，挥袖闷喝：
“能硬接我们二人一击而不伤，想来也非泛泛之辈，何不报上名来，我们一同商量如何拿下此花？”
“不错。”
另一位老者轻轻点头，道：
“在下玄影台庞征，这位是怒涛派王充，未请教？”
他面色凝重，声音低沉，双眼更是死死盯着来人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此人，
很强！
强的可怕！
以一己之力独挡自己与王兄联手，还有余力抗下奇花的攻击，实力比剑魔怕还要强上一筹。
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位黑铁顶尖高手？
“玄影台、怒涛派？”周甲眼眉微动：
“在下周甲。”
两人口中所说的地方，皆为玄天盟外门三十六脉之一，而且还是较为出挑之中的支脉。
两脉实力之强，远非仅有两个黑铁后期的小琅岛所能比的。
而庞征、王充两人，更是两脉最为顶尖的高手，其中庞征还是玄影台上一代的脉主。
可以这么说。
他们两人的话，在两脉就是圣旨，无人敢质疑。
“周甲？”壮硕老者、怒涛派王充眼神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道：
“石城天虎帮的那位周甲？”
“不错。”周甲点头：
“正是周某。”
“原来是周长老。”庞征的面上挤出一抹笑意：
“久闻周长老大名，今日得见，果真了得！”
与两人一样。
周甲同样以一己之力镇压石城，堪称一地霸主，除了寥寥白银强者，无人敢给脸色。
他的话。
在石城同样好使。
二老对手一眼，暗暗交流了一下各自想法。
怪物本体就在这里，而且不能移动，有的是时间、办法解决，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周甲。
从刚才交手的情况看，此人的实力委实不凡。
不曾想。
“人，已经认识了。”
周甲冷声开口：
“两位是自己离开，还是周某送你们出去？”

第011章 怪物本体与巨灵化
“什么？”
庞征闻言一愣，面色随即变的阴沉：
“周长老甚么意思，难道想吃独食不成？”
王充一言不发，神情却已变的极其严肃，背后的刀鞘更是微微震颤，刀意蠢蠢欲动。
“不错。”
面对两人的凌厉视线，周甲面色不变：
“两位的年纪已经不小，无望白银，此地灵药对你们来说用处不大，得之也是浪费。”
“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再打生打死，还是回去安享晚年的好。”
他声音缓慢，态度诚恳，像是在规劝二人，但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却让人难以接受。
“……”
二老表情一滞。
“哈哈……”王充突然仰天长笑，举步靠近：
“王某虽多周长老几岁，志气却不减当年，就算希望渺茫，白银等阶还是想闯上一闯的。”
“不错。”庞征点头：
“周长老，奇花只有一株，是三人平分还是鱼死网破，就看阁下怎么选！”
“鱼死网破？”周甲轻呵：
“就凭你们，也配？”
“好狂妄的小子！”
王充怒目圆睁：
“早就听闻天虎帮的周甲说一不二，今日算是见识了，就不知阁下有没有那个底气！”
“接我一拳！”
音落，
拳出。
怒涛派的功法，重在一个怒字。
人有七情，喜怒哀乐悲恐惊，悲喜伤心、哀乐损身、惊恐扰魂，唯有‘怒’意不同。
怒气勃发，可激潜能。
即使是顽童，怒气上涌也可不管不顾与壮年男子厮打。
年轻人若是引得动怒，更是能悍不畏死，刀剑加身而怒意不减，拼尽全力也要达成目的。
王充年岁已长，常喜怒不形于色。
此即功法运转，怒意上涌，双眼陡然赤红。
瞬间。
浑身力气增加三成、疼痛感觉锐减八成、源力运转速度增加一倍、浑身皮肉更是绷紧。
怒拳！
滔天怒意犹如实质，汇聚于拳锋之上，狂暴的力量轰破空气，朝着周甲面门狠狠砸来。
拳未至，轰鸣声已经席卷八方。
“嘿……”
庞征眼神闪动，也随之出手。
玄影台的传承颇为特殊，据闻来自某一位特殊白银生灵，与武技功法、源术秘技相融。
修行此功，需吞服各种奇物，把自己的肉身打造成异于常人的存在。
这点。
类似于小琅岛的金玉功。
同样需要借助岛上的泉水洗涤、锤炼肉身，最终得到某种特质。
金玉功。
可让人肌如玉、骨如金。
而玄影台的功法，则是让人身化鬼魅，处于虚实之间，大成之后甚至可免疫绝大部分实体攻击。
庞征作为玄影台最顶尖的高手，功法自然精湛。
脚下一点，整个人就已在原地消失不见，身如鬼魅后发先至扑来，一掌千变万幻击出。
诚如周甲所言，两人的年纪已经不小，精气开始衰退，冲击白银境界的可能性不大。
但不大，
依旧还有可能。
不同于年逾百岁、没几年活头的欧阳肃，庞征、王充只不过刚刚步入老年的门槛而已。
实际上。
除了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洪泽域绝大部分白银强者，都是他们这个年纪才突破的。
毕竟。
凡阶、黑铁的积累，绝非短时间可以完成。
周甲想吃独食，就是断了他们的道途，犯了两人的大忌，而且也绝对不会就此甘心。
“好！”
拳掌来袭，也让周甲面色收敛。
能成为一方霸主，自非泛泛之辈，而且两脉的积累，更是远非区区天虎帮所能比的。
念头转动，他左手五指探爪抓出。
周甲五指如勾，每一根手指都在轻轻颤抖，赫然在同时施展五种截然不同的顶尖剑法。
五行离尘！
这是一门白银等阶的法门。
掌控五行，蕴五行变换之妙，此即演变成爪法，一抓之下似乎囊括了周遭数丈方圆。
庞征身法诡异，掌势玄妙，却难逃这一爪，手掌被五指仅仅扣住。
“呼！”
周甲手臂发力，朝下猛然一甩，在眼前疯狂闪烁的诸多残影，竟是被他生生砸向脚下。
“彭！”
地面巨震，一道大字型人影出现在碎石之中。
与此同时。
周甲身不动、脚不移，面色不变，右手探出，成掌摄天地之一，朝着来袭的怒拳拍下。
掌落。
好似天地倾覆。
一时间日月无光，地覆天翻，王充那威能恐怖的一拳，在这股掌意威慑下，也黯淡无光。
好似五指山镇压怒猿。
王充怒吼一声，面泛不甘，却依旧被巨力生生轰碎拳劲，整个人打着滚在地上横飞数十米。
两位神元圆满强者，在周甲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
山谷外。
海蒂手持法杖，幽幽光晕笼罩三女。
任玉枝与妹妹双手紧握，几女得到汇合，心头也是一松。
直到此时，方才小心翼翼朝着谷内看去，而入眼处的场景，让三女的面色为之大变。
“这人是谁？”
任玉叶俏面惨白，她可是记得，自己曾经朝对方出过手：
“竟然连两位前辈都不是他的对手！”
庞、王两人，可都是神元圆满的高手，实力处于白银之下最巅峰，联手竟然不敌一人。
“周甲。”海蒂美眸眨动，同样眼露惧意：
“没听过这个人。”
她是费穆世界的人，对大林王朝这边的高手同样不熟，却知道这人厉害的有些恐怖。
真的不是传奇？
“天虎帮周甲，石城的那位。”任玉枝面色凝重：
“此人十年前就杀死了一位神元圆满的高手，逼得玄天盟内门核心真传张九成退走。”
“更是以一己之力，镇压其他势力，让天虎帮得以一统石城，是名义上的石城之主。”
“被誉为百年内最有望白银的几人之一。”
“不过他只在石城附近出没，十年来几乎没有什么事迹，是位苦修之辈，所以名声不显。”
“啊！”任玉叶面露忐忑：
“那现在怎么办？”
“不必担心。”任玉枝虽然心有担忧，却安慰妹妹道：
“两位前辈的手段不止如此，他们身上还有上品玄兵，更何况……，那怪物也不会束手就擒。”
“快看！”
她话音未落，表情就是一变，却是场中陡起变故。
……
十年前。
周甲修为不过八品，就能斩杀神元圆满的欧阳肃。
而今。
他的修为、实力突飞猛进，面对同为神元圆满的庞征、王充，已能轻而易举的碾压。
还是在不借助兵器的情况下！
一爪、一掌逼退两人，他正欲有所动作，心头突然一跳。
“吱吱……”
花蕾中探出的手臂，突然摆动。
那手臂不过尺许来长，如同婴儿般稚嫩，此即轻轻一挥，无形劲力却相隔数丈把周甲死死缠住。
与此同时。
一股充满蛊惑的意念在场中回荡。
“杀了他！”
“杀了他！”
“……”
“铮！”
庞征翻身拔剑，王充抽出长刀，一刀一剑直指周甲。
上品玄兵在手，他们的威慑力也随之暴增，凌厉杀机让周甲的皮肉下意识紧紧崩起。
兵器。
对自己有着威胁！
“还想影响我的意念？”
周甲双眼眯起，识海雷声震荡，把妄图入侵的意念尽数碾碎，踏步朝着奇花所在行去。
落在身上的压力，几乎没有作用。
同时他大手前伸，与那手臂撞在一起。
“彭！”
“咔嚓……”
手臂折断，化作一缕青烟缩回花蕾，而周甲的大手也握住花径，五指发力朝上一拔。
“住手！”
“停下！”
“铮！”
刀剑铮鸣，电闪而来。
周甲却宛如未见，单手抓住花径猛然一提：
“给我出来！”
“哗啦啦……”
“轰！”
大地震颤，地动山摇。
伴随着周甲上提，花径下一物也被生生扯了出来，入目所及的东西，也让众人呼吸一促。
就连二老，也下意识停下来动作。
那是一根长着无人人脸的怪物！
像是粗大的藤蔓，在地底扎根，无数人脸或哭、或笑、或惊慌、或欢喜，不一而足。
无数人脸交织，彼此覆盖，组成一个巨大的蔓藤，随着周甲的拉扯，整个山谷都随之震颤。
地面开裂，山石晃动，一根根藤蔓从地底翻滚而出，映入眼帘。
这山谷。
赫然已被怪物给尽数包裹。
怪物的本体不是奇花！
而是延伸至整个山谷底部的巨大藤蔓，所有人自踏入山谷的那一瞬就已脚踏怪物本体。
“啊！”
“放开我！”
“放开我！”
“……”
周甲明明只是抓住奇花花径，怪物却像是全身被缚一般，恐怖、庞大的身躯疯狂翻滚，意念狂吼。
“轰！”
无尽雷光沿着手臂涌动，轰入怪物体内。
“死！”
怪物怒吼，无数蔓藤从地底穿出，缠向周甲身体。
同时一股神念在场中炸开。
“杀了他！”
“杀了他！”
“我就是你们！”
“快！”
“啊……”
周甲面色冷肃，掌心雷霆涌动，无数道电光沿着手手掌接触朝怪物本体蔓延，同时自己也被蔓藤束缚。
一人一怪，似乎陷入了某种僵持。
“彭！”
“彭！”
在雷霆扫荡下，一节节怪物本体爆开，诡异的烟气开始弥漫。
随之烟气没入口鼻，王充、庞征两人迟疑的表情，也渐渐有所松动，眼神来回闪烁。
“啊！”
怪物凄厉惨叫。
它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削弱，自己多年来积累的能量，都被那雷霆给轰散。
继续下去，自己会死！
死？
死亡，让它心生无尽惶恐。
我不要死！
“啊！”
惨叫声中，数根粗大蔓藤从地底穿出，死死紧箍周甲肉身，同时神念朝着场中其他人涌去。
“杀了他，我就是你们的！”
“快！”
“……”
“铮！”
庞征率先动手，长剑化作一缕流光，直刺周甲后心。
上品玄兵的威力，让剑气所指的蔓藤无声无息碎裂，周甲背后的衣衫，也随之分解。
他也许并未受到怪物意念的影响，却依旧做出这等选择。
“滚开！”
周甲面色一寒，腾出手来一掌拍出。
对于武技的理解，就算是白银强者也未必如他，此番一掌击出，正中来袭剑法的破绽。
“彭！”
庞征身体一颤，踉跄后退。
王充紧随其后，刀光闪烁，被屈指弹飞。
即使有着上品玄兵，即使周甲一只手压制怪物，即使身体受缚，但他只要能空出一只手，依旧让人绝望。
而绝望的情绪，恰是怪物所希冀的。
意念循着烟气没入两人心头，只是稍加推动，一股怒火、不甘、贪婪就让他们在此动手。
万事俱备。
“死！”
一张巨脸出现在周甲面前。
脸如圆盘，其上七情六欲交错，眼眸陡泛奇光，化作一缕如有实质的意念笔直刺来。
惊魂刺！
意念如针，直扎周甲识海。
这是怪物的天赋神通，乃是消耗自身神念的杀招，用上一次，可能都需年余时间修养。
“轰隆隆……”
周甲头颅后仰，识海好似掀起惊涛骇浪，轰鸣声不绝，不由眼泛迷茫，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就是这时候！
怪物狂喜，疯狂发力，无数蔓藤死死紧箍周甲四肢，成大字型拉开身体，同时驱使其他人攻击。
庞征、王充。
还有剑魔史昱！
更有十几道灰扑扑的身影从地底冲出，各施法门，朝着周甲所在轰出自己最强杀招。
这些身影，届时怪物以自身神念控制的奴仆。
一如胡老大！
不同于胡老大。
这些人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黑铁之中的好手，埋伏此地，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伤害它的本体。
不论是剑魔史昱，还是庞征、王充，在怪物看来都不算什么，只要来了都必死无疑。
它有能力，短时间内控制他们的意志。
虽然短。
却足够决定生死。
唯有周甲……
它做不到！
从一开始。
怪物严阵以待要对付的，就非庞征二人，更非剑魔史昱，而是周甲，就连此前的虚弱都是假的。
它本来计划让二老先对付周甲，消耗其实力。
不曾想。
两人对周甲根本造不成威胁，所以被逼无奈，它只能亲自动手，此即突然爆发底牌。
瞬间控制二老、剑魔，操控十余黑铁奴仆来袭。
身中惊魂刺，周甲意识茫然，毫无抵抗之力，任由那诸多攻势，一一落在他的身上。
“轰！”
“轰隆隆……”
一连串的巨响，甚至让怪物的诸多本体蔓藤碎裂跌落，但它却丝毫不敢大意，死死缠住周甲。
结束了吗？
应该是结束了！
就算是自己，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刚才的攻击轰中，也不可能没事，他的本体这么小，肯定更加不成。
怪物心中忐忑，操控神念卷起狂风，把场中烟尘吹散。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猩红眼眸。
那眼神中，无智且癫狂。
显然。
周甲依旧未从惊魂刺的影响中走出来，但陡然遭受危机，似乎让他的身体自发的发生某些变化。
“吼！”
怒吼声，自他口中发出。
周甲身躯颤抖，双足猛然一涨，手臂瞬间高鼓，整个人就如吹了气一般飞速膨胀起来，把紧箍身上的藤蔓撑碎。
只是一瞬。
原本不足两米的身形，赫然化作一尊高约十米出头的恐怖巨人，抬手几乎可伸出山谷。
天罡霸体！
巨灵化！
“轰！”
巨人仰天嘶吼，因吞金之术的缘故，身体泛着金属的光泽，双手疯狂撕扯着身上的藤蔓，怒吼着狂拍地面。
他的每一掌，陡然整个山谷为之震颤。
身躯一个狂甩，就撞碎小半座山丘，大手随便一捞，就从地底深处扯出无数根蔓藤。
“死！”
狂吼声中，无数蔓藤被撕裂当场，墨绿色的汁液遍洒一方。
一应黑铁顶尖高手，只要擦着碰到巨人分毫，就被轰飞出去，好似蝼蚁般不堪一击。

第012章 白银
山谷不大，自远处看，不过是两个低矮山坡之间的夹道而已，茂密的植被覆盖山石。
此即。
地动山摇。
轰鸣声不断。
伴随着巨人怒吼，山谷内地面裂开，两侧的山坡疯狂颤抖，一道道粗大的裂痕映入眼帘。
裂痕深处，是一根根粗大的藤蔓、根茎。
深扎地底、延伸不知多远的根茎被巨力生生扯出，无数藤蔓被巨人十指给撕裂当场。
墨绿色的汁液，如雨洒落。
怪物的本体虽大，根茎更是深埋地底，但在巨人的疯狂拉扯下，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藤蔓断裂。
内里的核心，渐渐显露。
就如人的大脑，它的意识也有一个寄存之地。
意识的根源，好似一洼水潭、又如一块木精，藏于本体内部，被巨人朝着身前拉近。
一旦此处被毁，神念也将再无寄托。
“吱吱……”
怪物的神念响彻虚空，痛苦、畏惧、愤怒交织，最终化作癫狂，无数蔓藤猛扑巨人。
“死！”
“要死一起死！”
它终究有着白银特质。
或者说。
怪物。
本就是白银等阶生灵！
而且在‘神’方面，就算从传奇法师与它相比，也是远远不如。
只不过它的强大，主要体现在操控其他生灵的神念，受限于本体，其他的手段寥寥。
本体虽大，却没有太强的攻击力。
唯一的优点，应该是韧性。
尤其是靠近核心位置的藤蔓，因为守护着要害，即使是上品玄兵，也不能轻易损毁。
“死！”
神念怒吼，无数蔓藤拔地而起，铺天盖地朝着周甲冲去。
霎时间。
偌大山谷内，蔓藤好似潮水般涌动，此起彼伏，让人头皮发麻，三女更是面色发白。
“白银！”
海蒂银牙紧咬，美眸闪动：
“那人是位传奇等阶的武者！”
“什么？”
任家两女齐齐变色。
任玉枝更是开口：
“最近几年，洪泽域并未有白银强者诞生，而且我记得，周甲的年纪似乎还不足半百。”
五十岁。
对于常人来说自然已经不小。
但在五十岁之前进阶白银，无一例外都是天赋、机遇齐聚的奇才，不可能默默无闻。
而周甲。
在石城名气是不错，但放眼洪泽域、乃至大林王朝，都少有人听闻，怎么可能会是白银强者？
“不会错的！”海蒂面色凝重：
“进阶白银，神念、气魄、肉身只要有一种突破黑铁极限就可，此人的肉身绝非黑铁可比。”
她毕竟是传奇法师的徒弟，见多识广，一眼即知周甲此时的状态，已然步入白银等阶。
“那……”
任玉叶美眸闪烁：
“他能解决这里的怪物吗？”
这里的怪物的神念，可是连庞、王两位前辈都能影响，周甲的意识似乎也有些不正常。
虽然怪物不善近战。
但入眼处，密密麻麻的蔓藤，成铺天盖地之势，巨人虽大，却也被死死淹没在下面。
谁输输赢，犹未可知。
……
拔地而起的蔓藤，或挥舞、或穿梭、或绞动，缠向周甲周身。
但在天罡霸体的护身罡劲前，靠近他的蔓藤绝大多数当场崩解，偶有靠近也被双手扯断。
不过蔓藤来势太急、太密，好似无穷无尽。
入目所及，四面八方尽是蔓藤，饶是他力大无穷，竟也被渐渐积压、缩小活动空间。
“吼！”
巨人仰天怒吼。
上方，却尽是密密麻麻的蔓藤。
“给我趴下！”
怪物神念狂吼，无尽蔓藤汇成一个高高的浪头，朝着巨人狠狠砸落。
“彭！”
大地巨颤。
周甲身躯晃动，单膝跪地，腿上当即被破开山岩的蔓藤死死缠住，并朝着上半身飞速蔓延。
浪头再起。
“趴下！”
“轰！”
地面颤抖。
巨人摇晃着身躯，庞大的身体在后方撞击、前方拉扯下，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砸在地上。
随即被无数蔓藤覆盖。
“吼！”
暴力！
神行！
虽然意识混乱，但肉身本能犹在，识海内两个源星亮起，一股沛然大力自体内涌出。
周甲单手撑地，一手狂舞，甚至扭动脖子撕咬，大口吞咽着怪物根茎，疯狂撕扯它的本体。
他的挣扎，也让整个山谷疯狂颤抖。
“你个……怪胎！”
感受着自己越发吃力的压制，本体的逐渐虚弱，怪物的意识也开始变的模糊，几乎绝望。
相对柔弱的本体，让它手段尽施，也不能伤到对手分毫。
反倒是自己，越来越虚弱。
不过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上！”
“全都给我上！”
守护核心的藤蔓电闪而出，缠住周甲的手足，再次把他按倒在地，同时催促其他人动手。
庞征、王充面无表情冲来，手中的上品玄兵循着蔓藤留下的轨迹，斩出两道玄妙轨迹。
“噗！”
“呲拉……”
好似布帛撕裂之声响起。
直至此时，周甲才真正受伤，两道粗大、狰狞的裂口，出现在他的背后之上，鲜血涌出。
“铮！”
一抹锐利剑光凭空出现，如一根贯穿天地的光柱，生生轰在他的后心。
剑魔史昱！
“彭！”
周甲后心位置，皮肉炸开，显出内里的白骨，甚至隐约可见跳动的心脏，不由仰天悲吼。
上品玄兵，是可以威胁到白银强者的东西。
三人全力一击，终于重创周甲，不过此等攻势对他们来说也不轻松，不得不退步调息。
好在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其他黑铁冲上。
他们手持黑铁玄兵，虽然不能同样重创周甲，却悍不畏死，在蔓藤的辅助下扩大伤口。
“吱吱……”
怪物兴奋的尖叫。
它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胜算所在。
一边拼命压制着周甲的动弹，一边操控其他人动手，一点点消磨对手的生机、活力。
一时间。
双方似乎陷入了僵持。
周甲被全力以赴的怪物死死压制，难以动弹。
而怪物驱使的手段，也并不能彻底杀死他，甚至稍有反抗，就会造成奴仆的急速减员。
就连三位神元圆满之辈，也接连受创。
关键是。
怪物虽强，也不可能一直操控神元圆满之辈，怕是最后即使磨死周甲，自己也已无力。
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轰！”
“彭！”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局渐渐发生倾斜。
巨灵化的周甲，终究失去了理智，只是本能的挣扎，毫无章法，因为鲜血的逐渐流逝，开始出现虚弱。
虽然仍然在怒吼，但已现颓废。
“吼！”
周甲仰头怒吼，上半身扬起，双手朝着地面狠狠砸落。
怪物则已经没了叫喊的余力，覆盖整个山谷的神念尽数收回，每一丝力量都不敢浪费。
“彭！”
地面巨颤，劲气狂扫而出。
不远处。
一个在疾风中来回滚动的剑匣，早已遍布裂缝，此即终于承受不住，轰然一声裂开。
“铮！”
好似昊日洞穿乌云、神龙破开水面，一股昂扬之意，无视场中诸多气机压制，直冲云霄。
“噼啪……”
天地间，源力相撞。
高空中，乌云骤起。
“轰！”
一道蜿蜒雷霆自厚重云层中冒出，劈向下方某处。
下一瞬。
雷霆骤起！
刺目雷光接天连地，好似一道巨大的通天光柱，下方雷霆激荡，几乎覆盖大半个山谷。
无数蔓藤，纷纷消融。
周甲眼泛迷茫，下一瞬猛然侧首。
在视线与那雷光接触的一瞬间，识海巨震，源星五雷随即大亮，一抹亮光自行朝他手中投去。
双刃斧！
上品玄兵！
这件兵器经由许久的蕴养，终于破封而出，显露锋芒。
但看威势。
即使是在上品玄兵中，也属于不可多得的存在。
双刃斧并不大，相较于此时周甲的手掌，不过牙签大小，但随着距离的靠近，雷霆渐渐蔓延其上。
待到入手时。
一柄由雷霆汇聚而成的巨大斧头，就出现在巨灵化的周甲掌中。
“轰！”
天降雷霆。
雷光注入斧刃之上，让它越发锋芒毕露，电光映衬八方。
神行！
源星特质发动，视线所及，世间的一切都为之变缓。
“呼……”
周甲轻轻吐息，体内源力运转，悄然与雷霆斧刃相融，一抹至刚至阳的意念随之涌出。
五雷斧法——御雷百千击！
“轰！”
虚空轻震。
手持雷霆汇聚的巨大斧刃，周甲猛挥手臂，朝前怒斩而出。
斧光脱刃怒张。
不止一击。
这一刻，其他人似乎都陷入静滞，唯有巨人挥舞斧刃的动作不受影响，劈出道道斧光。
残影重重，聚而不散。
好似巨人在同一时间，劈出无数记。
下一瞬。
时间恢复流逝。
“轰！”
咆哮斧光、雷霆，疯狂肆虐。
偌大山谷尽数被其覆盖，内里一切生灵齐齐僵滞。
随即接连爆开。
“轰！”
蔓藤碎裂，汁液横流。
庞征、王充、剑魔史昱之流，在全力以赴、手持上品玄兵的周甲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斧光散去，满地狼藉。
十年过去，这门五雷斧法经由悟法特质的提升，已然超过黑铁武技的范畴，威能之强，匪夷所思。
“唰！”
待到场中恢复平静，周甲举步前行，探手抓出一块怪物的内核，大口一张吞进肚腹。
“轰！”
识海陡起涟漪。
‘神’。
以肉眼可辩的速度增加。
身上的道道伤口，转瞬恢复。
就连停滞许久的修为，也飞速增长，神煌诀第十关，朝着大圆满进发。
一股莫名的感悟浮上心头。
周甲毫不迟疑，甚至没有在意自己所处的环境，循着内心的冲动，取出破窍丹吞下。
他竟是要在这时候，尝试以‘神’破开黑铁极限，进阶白银。
……
……
……
数日后。
“噼里啪啦……”
火堆旁。
几人盘坐，状似在等待着什么。
人群中，方逢辰左顾右盼，最后把视线落在周甲身上，眼泛迟疑。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周兄，你……”
“你还记不记得山里面发生的事？”
“什么事？”周甲面无表情：
“只要我们出来了，其他的并不重要。”
“是。”方逢辰尴尬一笑：
“周兄说的是。”
前段时间，他总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面自己有些对不住周甲，还把对方认作怪物。
这自然不可能。
怪物不能离开费云山。
而他们，已经走出了费云山，来到了英山地界，虽然经过有些古怪，却也没必要深究。
对于周甲而言，经历已然过去，多提无益。
只要好处实实在在落到身上，
即可！
他现在已经把费云山发生的事，尽数抛在脑后。
“周兄。”审视对方片刻，方逢辰道：
“你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我看你的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显得比前几日消瘦不少。”
“是吗？”周甲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确实有所清减，皮肉下的骨骼清晰可辨，不动声色道：
“也许是路途操劳。”
“无碍！”
说着，低头不语。
他的肉身确实削弱不少，但这并非坏事，而是破窍丹之故，导致浑身精气转化为神元。
服药之前，关于破窍丹有着诸多传闻。
真正服用后，方知具体详情。
破窍丹确实会让人的精气化为神元，有助打破黑铁极限，证得白银，但并非无节制。
以他的肉身之强，若是尽数转化，神元定然极其恐怖。
但实际上。
待到神元达到一定程度，就不会继续转化，而是在神元消耗之后，继续补足，让神元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如此，
可持续不断冲击白银之境。
直至功成！
周甲就处于这个阶段，他的肉身前所未有的虚弱，但神元之盛，同样也是前所未有。
界限。
似乎随时都会破开。
但具体会在什么时候，谁也无从知晓。
按理来说，他这时候需要找个地方修养，静待功成圆满，但英山聚会近在眼前，不可错过。
而且。
周甲并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这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预感。
对他而言。
突破至白银境界，并不难。
有着龙虎玄胎加持的根基，手上还有大把源质宝药，半数费云山怪物的内核，失败反倒是不合道理。
“几位。”
这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附近，朝着场中众人点头示意：
“都是去集会的吧？”
“请跟我来。”
周甲挑眉。
总算到地方了！

第013章 交易
并非所有的白银强者，都与自己所属族群牢牢绑在一起，总有些异类，不追随大流。
帝利族的白银鬼舍、费穆世界的传奇科林，就是此类。
他们不受族群、军部的约束，游走于洪泽域各处，行事单凭喜好，属于逍遥自在的散人。
也唯有白银强者，方才有此特权。
英山交易会，就是两人筹办。
不同于各大势力的聚会，此番交易会影响范围不大，仅在少数人口中传播，自也不会太热闹。
但来的人，却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
尤其是对于某些见不得光、又急需某些物资的人来说，更是千载难逢，不可错过的机会。
毕竟正式交易，这些人大都不能去。
而两位传奇的交易会，却不在乎来人的身份，只要你手上有东西，都可以前来一试。
跟着黑衣人，一行人来到一处废弃的城镇。
城镇荒坡不堪，入目所及皆断壁残桓，隐约可辩未褪的血迹，还有那凌乱的各种爪痕。
很明显。
这里不久前遭遇了灾祸，十有八九遇到了暴动的兽群。
类似的情况在洪泽域经常发生，即使是类似石城那边的大城重镇，有时候也难保安全。
踏入城镇，一层薄薄的雾气悄然浮现。
雾气不知从何而来，遮蔽人的视线、感知，入眼所及的一切，似乎都变的有些模糊。
幻术？
阵法？
周甲微眯双眼。
强悍的神元，让他能清晰感觉到此地的异样，一个能够影响神识的魔法阵笼罩周遭。
虚空中，更有一股庞大的神念徘徊，注视着整个城镇。
科林！
传奇法师科林。
相较于以神念笼罩整个费云山的怪物，科林的‘神’绝对算不大强大，甚至可以称之为弱小。
但他的神念，更加灵动、纯粹。
如果怪物的神念如漫天云雾深不可测的话，那科林的神念，则如雾气凝结而成的水流，形神具备。
论雄浑程度，科林不如怪物。
但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科林的神念可以做到更加精细，演化的幻觉更加真实，更能轻而易举裹挟天地间游离的源力。
他的一个念头，都可在某种程度上化为真实。
呼风唤雨，不过等闲。
两者若是相撞的话，怪物神念虽强，却影响不到科林，而科林的神念，却能重创到怪物。
这不只是积累就能做到的。
还需传承、秘法。
怪物天赋异禀，起点远超常人，但却难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而且。
此地的阵法也不同寻常，薄薄的雾气隔绝感知，即使两人对面，也看不出彼此修为深浅。
处于镇子外面，连周甲都未曾察觉此地有人。
好似一个巨大的结界，隔绝内外。
费穆世界不愧是魔法的发源地，有着诸多神灵，对于源力的操控，远比大林王朝来的精细。
“镇子中心街道，可以摆摊售卖自己的东西，不过需要缴纳十枚源石，每日都会有人收取。”
“每隔三日，广场会有一次大型集会，可以当众出售、收购宝物，此事由大林王朝的万通商行负责。”
“你们如果有想买或想卖的东西，可找万通商行的人登记，促成交易后他们会收取一部分的佣金。”
黑衣人语声缓慢，把交易会大概流程一一说来，又道：
“镇子里禁止动武，如若发现后果自负，这里虽然荒废，但还有些房屋勉强可以住人，你们可以自己找找，不过如果里面有人切莫强闯。”
“不然……”
“哼！”
他轻哼一声，虽未明说什么，警告意味却是十足。
“就这样吧！”
行至街口，黑衣人长袖轻挥：
“接下来你们请自便，交易会还有七日就告结束，有什么需要入手的需尽快，过时不候。”
音落便自行离去。
……
何清抱着丈夫的身体，走在街道上，朦胧的雾气笼罩周遭，也让周围的人影显得有些模糊。
街上的行入，绝大多数都遮住真容。
或带有面具，或身披斗篷，不以真面目示人。
她与周甲等人已经分开，两眼无神，像是寻觅着什么，却又不知哪里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股悲凉，在心头回荡。
“你想救你丈夫？”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之声响起：
“我知道谁能做到。”
“谁？”
闻言，何清本已死寂的双眼，陡然泛起浓烈光芒，甚至就连对方何时来的都不曾注意。
“嘿嘿……”对方低笑，却不言语。
“只要能够救我丈夫，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出。”何清并非蠢人，见状闷声开口：
“阁下开个价吧！”
“好。”来人满意点头：
“跟我来。”
……
……
……
十多年来里，为了入手符合所需要求的灵药种子和其他东西，周甲参加过不少交易会。
朝廷举办、军方参与、玄天盟私下召开的，不一而足。
此番。
却别有不同。
其他势力的交易会，也有私下举办，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好似见不得光一般。
以真面目示人的，寥寥无几。
在镇上随意选了个无人占据的房间，周甲先是休息了一日，才打起精神，走出房门。
他未做停留，径自行向自己的目的地。
万通商行！
这是大林王朝皇族赵家在背后操控的商行，商路之广，比之玄天盟内门的生意还要强。
甚至就连这里，都有它们的身影。
当然。
万通商行的要价同样不菲，就连黑铁高手也未必舍得。
“客官。”
商行所在，以前应该是一处客栈，现今大堂经由调整，立了一个高高的柜台当做接待。
周甲刚刚进门，就有小厮殷勤迎了上来：
“你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奇珍、宝药、灵草、源晶……”
“够了。”周甲挥手打断他的话头，道：
“齐耀春齐掌柜在不在？”
“您认识齐掌柜？”小厮愣神，随即急忙点头：
“在的。”
“客官您请这边来，在楼上稍作歇息，小的这就去请齐掌柜，还未请教客官如何称呼？”
“石城周甲，他知道。”
“是。”
齐耀春是万通商行五位大掌柜之一，主要负责各种交易会，为人圆滑，实力也不弱。
不多时。
“哈哈……”
人未至，声先到。
“我说今早怎么会有鸣蝉在我耳边乱叫，原来今日有贵客光临，周长老，有些日子未见了。”
周甲侧首，看向推门而入的胖子。
齐耀春很胖，胖的几乎成球，胸腹高鼓，四肢反到很不显眼，再加上笑眯眯的圆脸。
整体气质，给人一种亲切、憨厚、讨喜的感觉。
但若是就此小觑此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面前这位齐掌柜，可是有着黑铁巅峰的修为，比之玄天盟内门核心真传，也是丝毫不差。
年轻时也是辣手无情的人物。
只不过现今年纪大了，潜力已尽，无望白银。
也是因此，他才会出任商行的大掌柜，似乎是想为家族后人挣下些根基。
两人有过结识。
天虎帮，更是商行的大客户。
“年余未见，齐掌柜越发容光焕发。”周甲朝着来人拱手，两人客气几句，相对坐下。
“早就知道天虎帮有意来此，齐某还专门等了一段时间。”齐耀春殷勤的斟茶倒水，道：
“可惜，一直没有人过来。”
“不曾想，竟然是周长老亲自，幸甚幸甚！”
对于周甲，齐耀春不敢有丝毫怠慢。
面前这位，十年前就能力斩神元圆满的高手，这些年，越发深不可测，让他看不透。
作为商行大掌柜，他也算见多识广，这些年走了大林王朝各地，更是结识了不少人物。
但要说谁最有希望成就白银。
周甲！
不是第一，也要排第二。
不提周甲本身的实力，单是这等潜力股，他就不会错过。
“倒是遣了人来。”周甲端起茶盏，如相识好友般淡然开口：
“只不过路上出了些问题，周某又恰好无事，不妨过来看看，兴许还能有些其他收获。”
“路上出了问题？”齐耀春双眼闪烁：
“莫不是费云山那边？”
“嗯。”周甲点头：
“此事先不提，既然周某来了，不知我当初说的那些东西，齐掌柜有没有收集一些？”
“有的。”谈及生意，齐耀春面色一正：
“说来也巧，前不久齐某正好遇到有人出手无垠花、勾毒，已经入手，一直为周长老留着。”
“哦！”周甲眼眉一挑：
“有劳。”
这两样东西，都是雷眉修行功法所需之物，入手之后，短时间内她的修为定可大增。
九重法门，可修至第八重。
石城的黑铁后期高手，也将再多一位，而且有着道果和天虎帮资源加持，实力更为了得。
“至于长老要的灵药种子……”
齐耀春摸了摸下巴，从身上取出一本书卷，展开了放在桌上：
“也有一些。”
“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灵药，虽然也有几种特殊灵药，但所需生长环境太过极端，几乎不太可能长成。”
周甲垂首，细细观看。
良久。
方面露微笑：
“齐掌柜有心了。”
有着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几乎所有的灵药，都可强行催熟，至于极端的环境。
在灵雨术下，也可寻到简易替代处。
这些灵药在其他人手中用处不大，有些仅仅是种子，但对他而言，却属于必不可少。
只要有灵药种子、通天仪，借助道果，鹰巢、天虎帮就可源源不断培养出黑铁高手。
十年时间，这条路已经打通。
只待厚积薄发。
就如当年的工族。
“还有丹药配方。”齐耀春再次取出一本书卷，道：
“一共三十七种，其中真正得到验证的，有一十九种，其他配方不是缺少相迎的灵药，就是少了某些要求，最近这些年未曾成功开炉。”
“好！”
扫过丹方，周甲面上又是一动。
直接服用源质宝药，会造成大量药力浪费，唯有炼制成丹药，才能让药力得到真正发挥。
为此，鹰巢专门培育了几位高阶炼药师。
甚至用源质宝药让他们练手。
收起桌上的东西，周甲难得的面露喜色，道：
“价钱多少？”
“此事不急。”齐耀春摆手：
“不知周长老此番还需要什么东西，不如一起算？”
“唔……”周甲手上动作一顿，面露沉吟：
“周某确实需要些东西，更愿出大价钱入手，只不过，就怕齐掌柜有也不愿意出售。”
“怎么可能！”齐耀春双眼圆睁：
“周长老且说，你要什么？”
“……”周甲眯眼，道：
“源髓。”
场中一静。
“呃……”
齐耀春面露尴尬，左顾右盼，额头甚至冒出汗珠，声音更是结结巴巴：
“周长老说笑了，这种东西可是禁品，我手上怎么可能会有？”
“呵……”周甲轻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
“除了源髓，我还想找一些人。”
“人？”齐耀春眨眼，问道：
“什么人？”
“那些人形貌与我等类似，但身上会有些古怪的花纹，尤其是手臂，会被花纹覆盖。”周甲开口：
“如果齐掌柜有什么线索的话，还请告知，周某愿意出中品玄兵的价钱买。”
“花纹？”齐耀春一脸不解：
“非是齐某不答应，而是周长老所说的条件太过模糊，那些花纹是与生俱来就有的？”
“不错。”周甲点头：
“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们身上的花纹还会有不同的变化。”
“这……”齐耀春摇头：
“请恕齐某孤陋寡闻，并不记得遇到过此等人。”
“没关系。”周甲不无意外：
“齐掌柜留意一下就是。”
他要找的人，是工族遗族，按照金鹰留下的遗嘱，工族遗族手上应该有着一个坐标。
工族当年从瑶池手中得到了传送阵，然后在某处建设阵法。
坐标，
就是传送阵所在。
这点连瑶池的人，也不知晓。
寻找工族遗族，就成了鹰巢人的一大任务，只不过一直没有线索。
……
某处宽敞的房间。
何清跟着一人行入屋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人。
巨人盘坐，高也超过一丈，圆肚高鼓，两耳垂肩，面泛欢喜，脖子上挂着拳头大小宝玉所制珠串。
“唰！”
在看到大佛的一瞬间，何清面色煞白。
“大欢喜菩萨。”
不好！

第010章 科林
交易会这等事，初次接触可能会感觉很稀奇，有种新鲜感，见的多了，感觉也就淡了。
世上的事，
大多如此！
镇上的主街长达百米有余，两侧多是破破烂烂的房屋，或是一片狼藉，青苔杂草遍布。
有需求的人拿源石从鬼舍弟子手中换个票据，就可自行寻一处地方摆上自己的摊位。
根据自己的需求，愿意怎么摆就怎么摆，无人约束。
一日十枚源石，对常人来说自是天价。
但在黑铁高手眼中，尤其是黑铁中的佼佼者，却算不得什么。
周甲更是一次性交了七日的源石，寻了一处临街门面，稍作打理，就支了自己的买卖。
门面约十余平，后院坍塌，废墟中有石磨、石臼之类的东西，原来应该是一家作坊。
仅剩的完好石案，被他架起，权当桌案。
取出些布帛写上自己的需求挂在门前，如此以来，一个简简单单的铺子就算开了张。
周甲此行所需之物很明确。
源髓、功法、灵药，兼寻找工族人的下落。
因财大气粗，出价极高，一开始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询问，奈何拿出的东西都不符合他的要求。
渐渐的，门前人影也稀落下来。
他也不急。
寻了个长椅躺在屋里，闭上眼优哉游哉神游，颇有一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架势。
听风特质发动，诸多往日听不到的消息，一一入耳。
“听说了吗，贝洛族的太子、国师在玄水军统领的陪同下，一起出现在皇城，面见了当今陛下。”
“赵伏迦，依旧闭门不出。”
“这位到底想干什么？”
“他如果自己想死的话，可以去外面，不要连累我们，这是要拉整个洪泽域入火坑！”
“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如果那位真的进阶黄金，整个洪泽域都要看我们大林王朝的脸色，未必就是坏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论是玄天盟的记载，还是其他各族，都有着天罚的记录。”
“不错！”
“听说赵伏迦已经没有多少年好活了，谁也不清楚，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会不会变的疯狂。”
“军部、各族，现今都对他虎视眈眈，我不信他不怕！”
“既然洪泽域各方势力都不想他冲击那一步，为何不干脆联手杀了他，岂非一了百了？”有人音带质疑：
“赵伏迦虽强，却也不可能是其他所有人的对手吧？”
“哼！”
冷哼声响起：
“洪泽域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更何况他所在的地方极其独特，只要不出来，听说就连黄金等阶的存在都杀不死他。”
“这个疯子！”
“罢了、罢了，别提此事，说点放松的。”
屋内。
周甲微睁双眼。
有关赵伏迦的事，以前也有耳闻，但绝不像最近这两年那么频繁，各族顶尖强者相继前去皇城拜访。
看样子，形势越发紧张了。
天罚的存在毋庸置疑，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工族留下来的手段，就是天虎帮、鹰巢的唯一生机。
他虽强，也未必能逃得了。
就算能逃，也仅能带少数几人上路，这无疑是最后的手段。
“店家。”
沉思之际，倒是忽略了有人到来，直至来人出声，他才回过神来，抬眼朝来人看去。
是个年轻人。
带着个手段不算高明的人皮面具，嗓音、体型、气场却未做遮掩，看来经历有些不足。
黑铁初期的修为，以这般年纪来说，还算可以。
只是打眼一扫，来人的讯息就已了然。
“客官。”从椅子上撑起身子，周甲倒也没有怠慢，慢声开口：
“是想卖东西？还算要买东西？”
“卖！”
刘石回答的斩钉截铁：
“听说你这里收功法，给的价钱还可以。”
“不错。”周甲点头：
“但要看具体什么法门，大路货我是不收的。”
功法不值钱。
至少，没有什么特殊作用的法门，卖不上好价钱，寻常功法玄天盟巴不得人人都练。
只要你有本事，除了顶尖法门，几乎都可以用正常手段入手。
“放心。”刘石面带自信：
“我这门功法有聚气凝神之妙，大成之后源力远超同阶，根基雄厚，更容易突破关卡。”
“是吗。”周甲不置可否，伸手道：
“容我一观。”
他所修行的神煌诀，就是注重根基的功法，源力倍许同阶，并不认为对方能拿出什么好的法门。
就算有，大概率也比不得神煌诀。
“且慢！”刘石伸手虚拦：
“若是你看了我的功法，却不买或者故意给个低价怎么办？”
“我可是遇到过这种骗子！”
“呵……”周甲轻笑：
“小兄弟过虑了，放心，你只需把功法的总纲给我一观即可，不必拿出完整的法门。”
“总纲？”刘石挑眉：
“只看总纲，你能看出些什么，难道就不怕我骗你？”
武学总纲，乃一门功法的纲要，阐述武学核心精义，多云山雾罩，没有具体修炼法门。
看它，对于常人来说，如看天书。
“这点你放心。”周甲道：
“在下自能分辨一二。”
“哼！”刘石眼带审视，轻哼一声：
“口气倒是不小，就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说着，取下背后的包裹，从中拿出一本书，小心翼翼把前面两页总纲撕下递了过来。
周甲看着他的动作，笑而不语。
待到接过书页，打眼一扫，不由挑了挑眉：
“小兄弟，这功法的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吧，大海无量，倒是颇有气度，可惜这名字有些烂大街了。”
“你懂什么。”刘石面露尴尬，强作镇定：
“我这门功法跟那些不同，是真正的武功绝学，可以……修至黑铁圆满境界的法门。”
他倒是没敢说大话。
不然。
修成白银也未尝不能。
周甲摇了摇头，随手翻看封面，内里秀气的文字与封面上的四个大字，气质截然不同。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忘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武学总纲，多云山雾罩、阐述武道，有些神乎其神的描述很正常，没从天地初开写起已经算是正常。
一开始，周甲同样不以为然。
但继续往下看去，他的表情渐渐变的严肃，眉头皱起，若有所思，一句话往往要看上许久才会继续往下看。
区区数十言，竟是看了足有两炷香的时间，也让刘石的面色来回变换，焦躁、惊喜交错。
焦躁的是对方看个总纲竟那么慢。
惊喜的，自是对方如此用心，表情也那么凝重，这趟买卖十有八九是可以谈成了的。
“唔……”
看完最后一个字，周甲面露沉吟，慢声开口：
“此功了得！”
以他现今的修为、眼界，就算是小琅岛三功六法，也未必入眼，了得二字已是极高的评价。
至少著书之人的修为，比他要强。
此功主修的也不是精、神，而是三宝之中的‘气’。
当然。
这点刘石自是不知，闻言只是心中一松。
买卖妥了！
“怎么样？”他头颅微昂：
“我这法门不错吧，店家打算出多少钱入手？”
“此功不凡。”周甲开口：
“以炁入道，以静入神，在我见过的诸多‘气’功心法当中，属于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过……”
他看向对方，道：
“你手上，应该只有半卷吧？”
“你怎么知道？”刘石面色一变，猛的后退一步，捂住胸口书卷。
他确实只有半卷。
但对方只是看了个总纲，就能猜出来，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不成遇到了高人？
“很简单。”周甲也不隐瞒：
“此功立意极高，甚至涉及到白银等阶的修行法门，但言语中，著书人有些东西自己都未明了。”
“以前面严谨的态度看，下卷当不在你手中。”
若是著书人完成了下卷，定然会修改总纲，不会模棱两可。
“书不错。”
放下手中总纲，周甲继续躺回椅子上，懒洋洋开口：
“我可以出八十枚源晶收购。”
如果在入手神煌诀之前，他肯定会选择修炼此功，但现今入手，只能当做武学积累。
不过其中涉及到白银等阶的阐述，倒是值得一观。
“八十枚源晶？”刘石呼吸一促。
顿了顿，他微眯双眼，道：
“店家是个识货的人，不过八十枚源晶可比不得这本功法的真正价值，至少两百枚源晶！”
“呵……”
周甲轻呵，也不多言，直接从身上摸出枚源晶放在桌上：
“这枚源晶，当是我看你手中总纲的报酬，它值这个价钱。”
随即轻轻挥手：
“慢走不送。”
“你……”刘石面色一变，眼神来回闪动，语气也不由缓了下来：
“价钱不都是你来我往谈出来的吗？店家何必赶人，你要是愿意要，可以出个实诚价。”
“一百八十枚源晶如何？”
他主动让出二十枚源晶。
“年轻人。”周甲眼神空洞，好似神游物外，声音飘忽：
“我不是生意人，也无意斤斤计较，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耍心眼，刚才说出的价钱是没得谈的。”
“成，就放下功法。”
“不成，请离开。”
“不然，我就要赶人了。”
说着，他朝着对方扫了一眼。
刘石身躯一僵，他只觉自己被一头恐怖的凶兽盯上，心脏陡然一缩，一股寒意直冲后脑勺。
“咕噜……”
事到如今，他如何不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
当即尴尬一笑，从身上取出功法，放在桌子上：
“八十枚源晶。”
“嗯。”
周甲点头，手一挥，石案上出现八十枚源晶，同时功法也落在他的掌中，缓缓翻看。
不过下一瞬，他眉头微皱，整个人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
……
……
“怎么回事？”
方逢辰牙关紧咬，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胸腹处急速起伏，鼻孔几乎冒出烟来。
他所在的地方，位于镇子的边缘。
面前是一处低矮的房屋，墙壁以源术做了修复，土墙堆叠，内里也经过简易的打扫。
尸体是紫竹双侣中的黄朴。
何清，
则不见了踪迹。
紫竹双侣毕竟是英山本地人，小有名气，两人恩爱有加，更是惹人艳羡，不少人认识。
此即围观众人，一个个面色铁青，怒气上涌。
有人闷声开口：
“阿布舍克，你们不是保证过，进入镇子的人不会出事吗？”
阿布舍克是帝利族的白银强者鬼舍之徒，身着洁白色的长衫，兜帽遮住面容，立于不远处。
他审视着地上的尸体，淡然开口：
“此人进入镇子的时候，就已气息奄奄，现今没能撑过去也不例外，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那他妻子哪？”方逢辰怒道：
“紫竹双侣感情深厚，不可能舍下黄兄一人离开，她来这里是求医问诊，不是找墓地的！”
他终究年轻气盛，虽然知道阿布舍克背后是白银强者，依旧忍不住大声质问，仗义执言。
“感情深厚？”阿布舍克声音冷漠：
“却也未必。”
“兄台。”场中一人肃声开口：
“紫竹双侣是我们英山的本地人，他们两人的感情绝不掺假，这点鸠某人可以作证。”
“黄夫人绝不会舍丈夫而去！”
“不错！”
“是极，是极。”
“我们相信诸位能确保镇上无事发生，可是从未提防过外人，现今看来，还需小心些。”
“前两日同样有人失踪，本以为是自行离去，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现今看来那人怕是凶多吉少。”
“没有人能在这里瞒过科林法师的感知！”
“那凶手是谁？”
“够了！”
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好似大伏天陡有一盆冰水浇在头顶，让人猛打一个寒颤。
即使是神元圆满之辈，也不由禁声。
一道黑影出现在场中。
黑影身披法袍，阴影下五官立体，金发璀璨，相貌模糊，浩瀚的精神波动席卷全场。
传奇科林！
“镇子里没人动手。”
他慢声开口：
“镇子外，不归我管。”
他的意思很明白，何清确实出事了，但不是在镇子里出的事。
方逢辰抿嘴，心有不忿，却不敢多言。
传奇之威，不可辱。
“那位朋友。”
这时，科林朝人群看去，声音舒缓：
“不妨过来一叙。”
方逢辰循声看去，双眼不由一睁。
能让科林放缓声音，平等相待的，赫然是与他一路同行的周兄。

第011章 白银秘闻
山野中，一男一女正自仓皇逃窜。
男子俊逸、女性柔美，堪称一对让人艳羡的伉俪。
只不过此时的他们，面带惊慌，衣衫开裂，身上遍布血迹，奔逃之际脚下不时踉跄。
后方密林中，一道道黑影来回闪烁，飞速逼近两人。
“鱼哥，你先走。”
眼见自己气力即将不支，女子不由面泛绝望，伸手一推男人，转过身持剑怒视来人：
“我跟他们拼了！”
“要走一起走。”男子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泛凄然：
“要死一起死！”
“鱼哥！”
“弗妹！”
“嘿嘿……”一个阴冷笑声传来：
“果真是伉俪情深，不过我家佛爷就喜欢你们这种坚贞不屈的模样，如此才更加有趣。”
“动手！”
随着一声低喝，十几道黑影猛冲而来，不过几个呼吸，就把一男一女给淹没在其中。
……
大殿破旧，角落里满布蛛网。
正中矗立的神像不知是哪位神灵，表层的漆色早已剥落，内里也尽是裂痕，看上去有些狰狞。
神像之前，一座肉山正自蠕动。
肉山，
赫然是一尊活人。
此人满身肥肉、油光满面，头顶光秃秃，脖颈上挂有佛珠，似乎是来自空门的僧人。
单单盘坐在地上，就有丈许之高，真正站立起身，更不知何等庞大。
在他面前，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摆满了酒肉。
僧人肥圆的大手抓着一只烤好的兽腿，大口撕扯，囫囵吞咽，吃的满嘴流油，面目狰狞。
“咣当……”
门扉晃动，一行黑衣人压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佛爷。”
当头那人抱拳拱手：
“又抓了两个人回来。”
“你们到底是谁？”男人被人压着双膝跪地，昂首怒吼：
“我乃英山柳家三房独子，自问从未得罪过尔等，你们难道就不怕我柳家的报复吗？”
“英山柳家？”肉山一样的僧人眨了眨眼，头颅甩动：
“没听说过。”
“唔……”
他扔掉手中的兽骨，满是油腻的大手在身上随便摸了摸，探身朝着场中的女子面颊抓去。
僧人体型庞大，手掌比女子脸盘还大两圈，随手捏了捏就让女子发丝散落，满脸油腻。
“骨相不错，佛宫那里应该会有人喜欢。”
又道：
“女的留下，男的杀了！”
“是！”
黑衣人应是，上前扣住男子肩胛骨，拔出腰间兵刃欲砍。
“不要！”
女子面色大变，急急惨叫：
“不要啊！”
“善哉善哉。”僧人眼珠转动，制止黑衣人的动作：
“我佛慈悲，女施主想要留他性命，也无不可，只需答应本僧一个要求，你丈夫就可以保住性命。”
“你说，你说。”女子泪珠下垂，连连点头。
“弗妹，不要理他！”男子脖颈处青筋高鼓，咬牙怒吼：
“不必管我！”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要求是什么，但下意识让男子感觉不妙，更不信对方会放过他们。
僧人没有理会男子，垂首笑道：
“女施主可愿施舍肉身？”
“什么？”
女子一愣，下意识抱紧双臂朝后倒退。
“真佛降世，需肉身寄托，女施主若是愿意为真佛血脉诞下子嗣，小僧自可留下尔等性命。”
“你休想！”男子大吼。
“淫僧。”女子更是面色大变：
“恶贼！”
“这样啊……”僧人面色不变，大手轻挥。
“彭！”
一旁的黑衣人猛然跺脚，踏在男子腿骨之上，巨大的力道直接让男子左腿扭曲变形。
“啊！”
惨叫声，凄厉痛苦。
男人抱着断腿在地上打滚，口中惨叫连连。
“如何？”
僧人再次开口。
女子面色惨白，两眼泪垂如雨。
“弗妹，不要管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男子疼的在地上打滚，口中则是咆哮连连。
“彭！”
“咔嚓……”
黑衣人又是一脚踏下，男子双腿断裂，几乎被痛快折磨的当场昏厥过去。
“我答应！”
“我答应！”
大殿内，传来女子凄厉的悲凉声。
“善哉善哉！”
肉山一样的僧人双手合十，面泛轻笑：
“女施主果真心向我佛。”
“来人，送他们回佛宫，孩子出生后总要有人照顾，我看这位男施主肯定会乐意的。”
“是。”
……
“大师。”
押下去一男一女，为首的黑衣人垂首道：
“那人还在镇子里，没有出来，我怀疑科林、鬼舍他们两个有意庇佑，接下来该怎么办？”
抓过往男女，不过是为佛宫增添物料，寻常时候也会做，现今他们还有正事要应对。
“无妨。”僧人眼眸低垂：
“白银之间不得厮杀，这是洪泽域军部与六族立下的规矩，他们显然是认为我不敢强行动手。”
“嘿……”
他冷冷一笑：
“从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而且那人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镇子里，总有出来的时候。”
“大师。”
黑衣人抬头：
“那我们怎么办？”
“找人。”僧人捞起一块肥肉，朝嘴里塞去：
“等七殿下过来。”
“区区一个匠人，还不值得殿下亲自动手，传奇法师……”
“哼！”
他轻哼一声，意蕴不明。
“是。”
黑衣人垂首。
……
……
……
“坐！”
科林伸手示意，桌案上光晕涌动，诸多灵果、琼酿一一显现，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在济城碎片，周甲也曾见过几位白银。
但从未与现在一样，彼此面对面，平等相待。
面前这位来自费穆世界的传奇法师，模样堪称俊美，金发碧眼，五官如刀削斧凿充满立体感。
不过与传闻中差不多，科林相貌虽佳，却有些不修边幅，金发凌乱，面上胡须不见修整。
好在白银生灵不生污垢，肉身无瑕，即使几年不洗澡身上也不会有恶臭。
“前几日，我收到海蒂传讯，说是有位新晋白银，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目视周甲，科林双眼灵光闪动：
“不过，看样子朋友还未真正晋升，能以黑铁之躯爆发白银之力，如此肉身堪称了得。”
“哦！”
周甲眼神微动，没有解释自己的实力，道：
“正要向法师请教，在下对白银确实没有多少了解。”
“很正常。”科林耸肩：
“你背后没什么大势力，如我当初，也是迷迷糊糊成了白银，过了十几年，才得到确认。”
此事周甲倒是听说过。
据说科林早年是位书呆子，一直在研究一门禁术，大成后才出关，浑然不知自己的实力。
此后数次与人动手，都是摧枯拉朽之势，直至遇到一位白银强者，才知道自己已成传奇。
说起来也是一件趣谈。
“朋友天赋异禀，如果修行的是贝洛族、鲛人法门，怕是已经成就白银，但你修行的偏偏是大林王朝的武技。”
科林目视周甲，道：
“相较于神海、元气，你的肉身明显更强！”
“大林王朝的功法虽然不凡，但大都修行神、气，专精肉身的法门不多，有也不强。”
所谓神海，就是识海，只不过各族称谓不同。
费穆世界有神。
所以称之为神海，就连进阶传奇的过程，也被称之为点燃神火。
“不错。”周甲缓缓点头：
“所以在下打算以神破境！”
“看得出。”科林取下身上的斗篷，轻柔眉心，道：
“以你现在的神元积累，证得白银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虽走了远路，也算是因祸得福。”
“为何？”周甲诚心请教。
“因为只要你以神元突破，肉身也会自然而然突破，如此以来，神、精二者就同时进阶。”科林笑道：
“立马就成二阶传奇！”
“到时，可比当初的我强多了。”
“二阶传奇。”周甲眼神微动：
“何为二阶传奇？”
“这是我们费穆世界的叫法。”科林耸肩，道：
“按大林王朝的说法，进阶白银，精气神三者选其一即可，以神为例，进阶后就是一阶传奇。”
“若是在精气中再有一门进阶，则为二阶传奇！”
“这样。”周甲举一反三：
“那如果精气神全都进阶，就是三阶传奇？”
“呵呵……”科林的笑意中透着股油滑，摇头道：
“错了。”
“错了？”周甲愕然：
“哪里错了？”
一阶、二阶、三阶，不是如此的吗？
“确实有三阶，但只有在某一特质达至巅峰的情况下，才可以称之为三阶，不然就算精气神同时突破，也只是二阶。”科林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轻轻晃动，示意周甲别急：
“我主修神海，不休肉身、元气，也是二阶。”
“可知为何？”
“……”周甲若有所思：
“阁下的神念远比一阶传奇要强？”
“不错！”科林点头：
“进阶传奇，只是开始，继续修炼修为一样会有增加，精、气、神每一样都有三阶。”
“但传奇，总共只有三阶，并非九阶！”
周甲缓缓点头。
对方的意思其实很明确，初入白银，不论精气神三宝哪一门进阶，都算是一阶白银。
如果继续提升，达到一定的程度，或者另有一种特质突破，就可以称之为二阶白银。
但就算精二阶、气二阶、神二阶合在一起，也是二阶白银，只不过比寻常二阶强些。
唯有把其中一种特质修至三阶，才算是三阶。
“原来如此！”
周甲了然，又不解问道：
“为何如此划分？”
“因为这其中有着根本的不同。”科林轻叹：
“三阶传奇，与二阶传奇截然不同。”
“天差地别！”
周甲挑眉。
能让一位传奇，还是二阶传奇，称之为天差地别，看来二阶与三阶之间有着很大的一道鸿沟。
二阶与二阶之间，差距如此大都不见对方如此感慨。
“洪泽域有几位三阶？”
“几位？”科林闻言咧嘴，摇了摇头，道：
“仅有两位。”
“两位！”周甲念头转动：
“除了赵家那位，还有谁？”
“赵家……”科林抿嘴，面色古怪：
“有两位三阶。”
“什么？”周甲表情一变。
整个洪泽域一共就两位三阶，而且还全都是皇族赵家的人，这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关键是……
“除了赵伏迦，还有谁？”
“七殿下。”科林眯眼，面带凝重：
“赵家的怪胎！”
怪胎？
这个称呼，周甲曾从不少人口中听说过，本以为说的是赵伏迦，不曾想竟然是指另一人。
七殿下？
此人名声不显，竟是一位三阶白银！
定了定神，周甲问出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
“白银，真的不能进阶黄金？”
这个问题，唯有真正的白银强者，才有资格回答。
“……”科林陷入沉默，良久方道：
“至少，按目前已知的方法是不成，但墟界浩瀚无边，总会有地方能够打破这个界限。”
“赵伏迦的法子，会引来大祸！”
“据我所知，费穆世界曾经有过半神。”周甲试探着开口：
“他们，当可比黄金生灵！”
费穆世界的修行者有着明确的等阶划分，普通人、职业者、转职者、传奇、半神、神灵。
强大的半神，据说能够击杀弱小的神灵。
“你也说了，他们是半神。”科林慢条斯理开口：
“他们身上流淌着神灵的血脉，跟我们不是同一种物种，生来就有神灵赐福，比不得。”
“唔……”
“传闻中，倒是有一位传奇进阶半神，但那人之所以成功，是盗得神血，转化了自身，后来引得神灵震怒被击杀。”
总而言之。
一如墟界，是不是黄金生灵，生来注定，任何妄图打破这个界限的存在，都会遭受神罚。
无一例外！
“你对白银境界的了解太少。”科林开口：
“我这里，恰好有你需要的东西。”
“唔……”周甲眼神微动：
“法师可是有什么想要我做的？”
“不错。”科林开门见山，道：
“我想让你保护一个人，你若答应，有关白银境界的消息，我都会交给你，这能让你少走不少弯路。”
“你没有白银等阶的修行法门吧？”
周甲眯眼。
保护人？
一介传奇，让自己保护人？
“此外。”
科林手一挥，面前桌案上出现一枚枚闪闪亮亮的东西：
“我听说你在找源髓。”
“这十枚源髓，也是报酬！”

第012章 委托
对于周甲来说，他此行的目的是收集灵药、功法，寻访源髓、工族遗族，并不打算招惹是非。
尤其是，参与到白银强者的纠纷之中。
安安稳稳积蓄实力，老老实实坐稳石城之主的位置，守住鹰巢、天虎帮，就已知足。
而且。
现如今的他，正处于修为突破的关键时候，更是不愿受外力打扰。
对此。
费穆世界的传奇法师科林，几句玩味、又带有无奈的质问，就让他的想法告一破灭。
“你以为自己不想，事情就能躲过？”
“你以为自己坐视不理，赵伏迦引来的灾祸就会放过你？”
“修为越强，接触的东西越多，就会越发明白身上的责任重大，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
“主动接触，还可把握住几分生机；置身事外，待到大难临头时，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
西姆拉肤色微黑，身材瘦小，身着帝利族常穿的白袍，五官倒是像费穆世界的穆兰人。
有着黑铁中期修为的他，兵器是两把弯刀。
弯刀刀鞘奢华，上有源晶、宝珠、明玉点缀，看似两件艺术品，实则内藏锐利锋芒。
中品玄兵！
从门口进来，足有七八丈，但他仅仅迈了两步就来到周甲面前。
每一步都如尺子量过，不差分毫，双目更如腰间佩戴的弯刀，内藏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一位不错的刀客！
实力当于全盛时期的雷霸天差不多。
这等实力放眼整个洪泽域自不算什么，但在小地方，却已是算得上一方霸主，掌握数以万计人的生死。
在周甲审视对方的时候，希拉姆也在打量着他，眼中透着股惊疑不定和些许的敬畏。
能让传奇法师科林开口请的帮手，岂是弱者？
只不过他的眼力毕竟有限，看不出对方的深浅。
在他眼中。
周甲浑身上下气息不显，若非肉眼看到，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几乎察觉不到这里有人。
要知道，他所修行的法门极其特殊，最善感应。
身周数丈内，就连蚊蝇振翅的动作都可一一辩知，却察觉不到对方身上一丝一毫的气息。
这个人坐在那，就如同和天地融合成了一体，除非用眼睛来确认，否则整个人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天人合一！
黑铁巅峰高手，神元圆满之辈，也可做到天人合一。
但那是在与人斗法、厮杀，仰或感悟法门之时，寻常时候以神勾连天地，消耗极大，根本不可能成为常态。
即使神元充沛，也禁不起如此消耗。
除非……
白银？
不！
洪泽域的白银强者，每一位都赫赫有名，虽未见过却有听闻，面前这位明显不是其中之一。
虽非白银，他也不敢怠慢。
“周先生。”
西姆拉单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
“小姐在前面等您。”
“小姐。”周甲开口：
“你们家小姐叫什么？”
“卡佳&#183;西塔德维。”西姆拉面色一肃，沉声道：
“罗岛的明珠，受工匠之神庇佑的女儿，您可以称呼她为卡佳。”
“卡佳小姐是吧。”周甲起身：
“带我见他。”
“是。”
西姆拉侧身一引：
“请跟我来。”
……
……
……
这次的英山集会，明显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随着失踪人数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这点，一种恐慌在镇子里弥漫。
最近几日。
镇子上的人逐渐渐少。
一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开始口口相传。
“镇子里混入了一位朝廷通缉的要犯，引得皇室、三禅宗的高手出现在附近，态度难以捉摸。”
“失踪的人极有可能与他们有关！”
三禅宗与当年的圣僧延法有着很深的关系，也是玄天盟三十六支脉之一，却不受玄天盟约束。
它隶属于朝廷，与皇室赵家的附庸。
而且。
名声不太好。
“三禅宗的三禅，是欢喜禅、药师禅、闭口禅，其中修行欢喜禅的人最多，更是荤素不忌，什么人都收。”
“听闻三禅宗有一个佛宫，里面有许多来历不明的女子，供欢喜宗的人进去‘修炼’。”
“药师禅、闭口禅听上去正派，据说也不是什么好路数。”
“走了！”
一队人影从镇子里冲出，掠向山林深处，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某处山头。
大欢喜菩萨盘坐在一架软椅之上，他肥硕、庞大的身体好似软塌，其上爬着数道人影。
人影有男有女。
不论男女，都是相貌、身材绝佳，他们个个身着薄纱，口中喘息，在肥肉缝隙中挪动。
“嘶……”
像是被挠到了痒处，大欢喜菩萨被肥肉挤压的五官微微颤抖，眯成细缝的双眼满是享受。
“大师。”
软椅旁，一人闷声开口：
“又有一队人出来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不必。”大欢喜菩萨轻轻摆手，随便把腰间的一个女子往下挪了挪，漫不经心道：
“扰乱视线的人罢了，不必理他。”
“是！”
“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殿下乃真佛转世，不死不灭，区区凡人竟然妄想弑神灭佛？”
“碗中浮游，岂知苍生浩瀚。”
他口中嘀咕了几句，音带不屑，随即双眼一眯，伸手朝下一指：
“那两个人，是罗岛的在逃罪犯，过去几个人把他们拿下。”
“喏！”
一声令下，当即有数人利群飞扑，冲向下方，下面的两人也察觉到他们的动作急急加快脚步。
双方一追一逃，渐渐远去。
“唰！”
“唰唰！”
镇子里，一道道人影穿出。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两两一对，散向四面八方。
“唔……”
大欢喜菩萨睁大双眼，身上肥肉轻颤，震开身上的男男女女，从软椅上缓缓站起身子。
“罗岛的明珠，你想混在里面离开？”
“也太过小瞧佛爷的手段了！”
“天眼通！”
他双手抬起，两指轻抹眉心，伴随着诡异的气息波动，一双无形的眼眸在空中张开。
下一瞬。
“嗯！”
大欢喜菩萨身躯后仰，怒目圆睁：
“鬼舍，你找死！”
“佛爷没去镇子里找人，已经给你们面子，出了镇子还敢动手，真要与我等为敌不成？”
“轰！”
他话音未落，身周陡起狂风，接连天地的龙卷被他一把握住，朝着下方的镇子狠狠抽去。
龙卷，在他手中竟如长鞭，狂抽里许开外。
威势骇人！
“轰隆隆……”
空气震颤，轰鸣不绝。
白银！
这位来自三禅宗的大欢喜菩萨，赫然是一位白银强者，而且看威势，绝非初入白银。
此前，此人竟是没有多大名声。
“秃头。”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在龙卷中传来，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无比传入耳膜：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洪泽域好。”
与此同时，两道凌厉的刀光凭空出现，好似横隔天地的划痕，把场中龙卷生生刨开。
“放屁！”
大欢喜菩萨咧嘴，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如流星坠地，裹挟着呼啸风浪朝镇子重重砸去：
“吃我一击千佛坠！”
“轰！”
劲气轰鸣。
……
“走吧！”
周甲放下车帘，淡然开口。
有着鬼舍拖住对方，他们也有了安全出去的机会。
“是！”
西姆拉应是，一拉缰绳，两头体型庞大的巨狼猛然穿出，拉扯着车架朝着前方猛冲。
巨狼足有丈许高，奔行速度惊人，能让黑铁后期高手叹为观止。
车厢显然经由秘法加持，不论巨狼速度有多快，地面是否平坦，车厢内都平稳如初。
甚至就连外面的呼啸劲风，也被隔绝在外。
“皇族赵家的人有一个顽疾，就是极难生育，知道这点的人不多。”车厢内，除了周甲，还有一位紫发媚眼的女子。
女子年约二十出头，相貌、气质出众，坐于一旁持晚辈礼，恭恭敬敬道：
“三禅宗的药师禅，主要负责解决这个问题，他们的手段，能增加赵家人的生育率。”
“闭口禅，自是为了封锁消息。”
“而欢喜禅，则是为了供赵家人享乐，方便诞下子女。”
此女名叫卡佳&#183;西塔德维，正是西姆拉口中所说的罗岛明珠，受工匠之神庇佑的女儿。
她此时小声解释，同时偷偷观察着周甲。
周甲也算小有名气，略作打听就能得到些线索，天虎帮太上长老，石城实际上的霸主。
十年前，就能斩杀神元圆满之辈，现今自是更强。
可以这么说。
除了白银。
周甲应该是她能请到的最强之人。
只不过，现今她身上的麻烦，就连白银强者都不能解决，周甲虽强，却也难以让她心安。
“生育？”
“赵家！”
“三禅宗！”
周甲轻叹一声：
“果真是一趟浑水。”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没来英山，现今就参与到白银等阶的争纷中，对他来说也很有压力。
但事关赵伏迦，乃至整个洪泽域的安危，没人能置之度外。
正如科林所说，参与进来还能把握事情走向，不然他日大祸临头，都不知怎么死的。
“是。”卡佳一脸歉意：
“真是抱歉，让前辈您涉险。”
“不过……”周甲眉头微皱：
“赵家人对生育，似乎看的有些太重了。”
石城的欧阳肃，皇族七殿下的死忠，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迫玉京郡主找男人。
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是老来疯。
现今看来，整个皇族赵家，似乎都对生育后代有着极大的执念。
甚至把一个三禅宗，都变成赵家生孩子的一处地方。
“确实。”卡佳点头：
“据晚辈所知，赵家祖训第一条，就是尽一切可能确保血脉传承，其他都在这一条后面。”
“不过……”
说到此处，她又是一脸古怪：
“赵家的人，经常出现不成婚、不嫁娶的后人，甚至有人专门修炼断绝生于的法门。”
“为何？”周甲眼神微动，赵苦心就是如此，小琅岛的三位先祖之一，同样是如此。
“晚辈也不知。”卡佳耸肩：
“也许是被逼的太过，有着逆反心理也说不定。”
这倒也是个解释，只不过直觉告诉周甲，事实绝非如此，尤其是赵苦心临终时候的眼神。
那股恨意如有实质。
赵家，
对他来说就是个诅咒。
“那么……”回过神来，周甲看向卡佳：
“现在可以说了吧，罗岛为何灭亡，你又为何引得朝廷、三禅宗的人出手？”
“哎！”
闻言，卡佳面色一暗，低声长叹，声音中透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悲凉、恐惧和不甘。
有时候，神元太强未必是好事。
他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能清晰感知。
“七年前。”
卡佳抬起头，眼神迷茫：
“有一个人来到罗岛，想让我们打造一样东西，那东西很复杂，对方给出的酬劳也很高。”
“我们……，应了下来。”
听得出，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声音颤抖，如果在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定然不会应下。
“为了那件东西，罗岛拿出了积累多年的物资，由我与爷爷亲自动手，耗时数年打造。”
“直至前年，才算初见成效。”
“然后……”
“灾祸来临。”
她目光呆滞，泪花闪烁，良久无语。
“那一夜，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火焰笼罩整个罗岛，夜色被烧得通红，所有人都在其中挣扎。”
“罗岛一夕被灭！”
“幸存者多数被押往佛宫，仅有我和寥寥数人逃了出来。”
周甲眼中，有着卡佳剧烈的情绪变化，急剧波动的气场，也把她心中的悲恐显露无疑。
不过他至始至终面无表情，好似磐石般不为所动，丝毫不受对方影响，只是淡淡开口：
“谁让你们打造的东西？”
“打造的是何物？”
“为何会引来追杀？”
“我们要去哪里？”
“呼……”卡佳长吐一口气，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珠，道：
“那人说自己来自瑶池，没说姓名，打造的东西主要针对人的神元，应该是为了对付某个很厉害的人物。”
“但有些人并不希望他死，所以出手阻止。”
“科林前辈希望您把我待到京城附近，那里会有人接应。”
瑶池？
对付某个厉害的人物？
难不成是赵伏迦？
周甲若有所思。

第013章 赶路
渡狼体型庞大，奔行急速，可数日不吃不喝，甚至能踏水而行，是极为难得的坐骑。
大林王朝境内，估计也就皇族赵家的剑翼雕，能够压它一筹。
随行之人，也非弱者。
车夫西姆拉有着黑铁后期的战力，两位默不出声的护卫，头发花白，实力堪比黑铁巅峰。
甚至就连卡佳，这位罗岛的明珠，也有着黑铁修为，身上的手段凌厉异常。
虽只有区区数人。
在洪泽域境内，白银不出，大可横行。
再加上一行人昼伏夜出，选的都是荒无人烟的小径，更有疑兵迷惑追踪，并未有追兵跟上。
周甲盘坐在车厢内，手拿书卷默默观看。
书卷来自传奇法师科林，里面记载着诸多涉及白银境界的描述，乃至些许功法的点评。
看得出。
对方并没有藏私。
人有三宝：精、气、神。
三宝其一突破黑铁极限，即可证得白银。
白银，是一种生命本质上的升华，精气神与天地交汇、相融，能轻而易举操控天地间游离的源力。
离地飞行，成为本能。
即使是精元突破，也能离地腾飞。
从这点上来说，科林说的没错，周甲并未成就白银。
他肉身虽强，却不能飞，是天人合一不假，但终究还有一层薄薄的界限，阻碍了进步。
不过……
白银强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周甲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功法！”
继续往下看去，有关功法的描述让他大失所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有些遗憾。
不论是白银还是传奇，按科林的说法，都没有完整的修行之法。
或者说。
每个人都在摸索属于自己的道路。
不同于凡阶、黑铁，有着相对成熟的法门，白银高手的提升，几乎全都来自于自身的积累。
或者。
斩杀白银凶兽，得到源力。
大林王朝的武功自不必多说，三百多年前的武学大宗师，也不过是黑铁中期修为而已。
白银，
从未有过。
延法圣僧死的太早，加上自身修为不足，在白银等阶也无多少建树。
费穆世界的法术绝大多数都不能适应墟界，尤其是高阶法术，一百种未必有一种能用。
空间、时间类的法术，彻底失效。
六系法术低阶还有互通，中阶就需大改，高阶只能自行摸索。
科林研究的心灵禁术，也是经由从根本上的调整，才突破至白银等阶，旁人模仿不来。
帝利族、贝洛人……，同样如此。
诸位白银，全都在满是迷雾的路途上，蹒跚而行。
即使有所感悟，也大多当做独门绝学，只会传给同族的白银，他人是不可能学到的。
“可惜！”
轻叹一声，周甲略有遗憾，却并未感到绝望。
有着悟法特质，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凭空摸索一条修行之路虽然艰难，却未必没有可能。
当年延法圣僧能做到，他同样可以。
定了定神，继续朝下看去。
书卷中有着科林对各族白银强者的点评，包括他们的实力、所修法门。
出乎意料。
洪泽域的绝大多数白银强者，竟都是二阶，仅有少许进阶时间不长的白银，是一阶。
只不过成就二阶之法，各有不同。
有的如科林这般，专研心神秘法，增加神元，晋升二阶。
也有的兼修其他法门，在精、气突破的情况下，再提升神元之能，如此也是二阶白银。
在已经成就白银的情况下，再兼修突破，要轻松许多。
只不过相较而言，专修一门的实力，要远强于兼修，科林的名声那么大，就是因为实力够强。
“还是功法！”
周甲放下书卷，轻扣身前桌案。
三宝虽然同为生灵不可或缺的部分，彼此之间终究有些差距，尚没有功法让它们互通。
以他为例。
若是神元、肉身尽皆突破的话。
强悍的神念能让肉身的爆发力变的更强，精元充沛的肉身也能让精神神元的消耗变慢。
但两者相加，终究比不得单纯的肉身二阶或者神元二阶。
甚至。
就算精、气、神三者全都突破到白银境界，论及实力，也不如把某一样突破到二阶。
功法！
没有功法能同时协调精气神。
或者说。
目前为止，尚没有哪一门功法能完美搭配，导致明明底蕴更深，却远不如一门专精。
实际上，
洪泽域几乎没人把精气神全都突破。
这得不偿失，远不如专攻一门更为划算。
“唔……”
沉吟间，周甲眼眉微动，突然开口：
“转向，往南去。”
“啊！”
一旁昏昏欲睡的卡佳回神，先是眨了眨眼，随即毫不迟疑掀开车帘，朝着西姆拉道：
“撞向，往南。”
“是，小姐。”
西姆拉应是，略微调整手中的缰绳，渡狼奔行的方向随即一转。
不多时。
周甲眼神眯起：
“往西！”
“是！”
“再往南！”
“是。”
他掀开车帘，朝着远处辽阔的水域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我们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
识海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平静的心潮陡起涟漪，一股律动让他忍不住长吐一口浊气。
果真！
唯有压力，方能有助突破。
……
……
……
科林身披法袍，手持魔杖，浩瀚的精神力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笼罩方圆数里。
他身上的法袍上映星辰，密密麻麻的玄妙纹路把诸多星辰连接在一起，组成一个阵法。
两个阵法一内一外，把他牢牢包裹。
“咚！”
轻顿法杖。
脚下的山岩随之颤抖，无数道裂缝出现在山体表层。
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裂缝彼此之间竟有着某种联系，把天地间的源力尽数驱散。
即使如此，他的面色依旧不见轻松，严阵以待看向远方。
“占卜、星辰、心相。”
一个缓慢、沉稳、有力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隐隐带着股赞叹：
“圣堂那些家伙顽固不化，如果允许你入圣堂遍观里面的禁法的话，未必不能成就三阶。”
“科林，你很不错，可知站错了位置。”
“殿下。”目视来人，科林的眼中透着股惊奇：
“想不到，您竟然亲自来了。”
“我很好奇。”来人背负双手，脚踏虚空，一步步朝着山头行来，垂首朝科林看去：
“你的手段到底有没有用？”
“殿下什么意思？”科林眉头一皱。
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相貌俊美，气度不凡的男子，赫然是大林王朝赵家的奇迹七殿下。
洪泽域，唯二的三阶白银！
洪泽域立于巅峰的最强者之一。
赵家的诅咒。
一个难以理解的存在。
在科林看来，此人在某些方面甚至比赵伏迦还要恐怖。
赵元！
据说，他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元。
意味着元始。
无宗无上，而独能为万物之始，故名元始。
这个气势简直骇人。
“呵……”
赵元轻笑，单手一托，一枚云梭状物体出现在他的手中：
“你以为自己能够瞒得过所有人，除了罗岛，你不是也在暗中炼制了这一枚咒天七星魔梭？”
“据说此梭的原型，是费穆世界水神之子杀死火神的神器，可以咒杀生灵存于世界的一切气息。”
“就不知，你藏在命匣里的分神，能不能逃得过去？”
科林面色一白，眼中甚至出现几分惶恐：
“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科林。”赵元看着他，摇头轻叹，面泛遗憾：
“你在修行上的出众天赋，显然无法用在与人交往上，有的时候，太过容易相信人。”
“太相信占卜，总会被其所制。”
音落，他的身影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法术？”
“其实我也会的。”
赵元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道撕裂天地的光线划破虚空，出现在科林的感知中，斩入他的法阵。
光线所及，万物崩解。
“大肢解术！”
科林双眼收缩，目泛惊恐：
“传奇法术，这不可能！”
就算是他，想要修行一门传奇法术，也需耗费以十年记的时间，还未必能够确保修成。
对方明明是一位武者，修‘气’成三阶，而且年纪也不大，怎么可能修成传奇法术。
更何况。
大肢解术属于圣堂秘传，就连他都没有资格修行。
“赵元，你敢杀我？难道就不怕犯忌吗？”
“科林，你还是这么天真，现今整个洪泽域都将命悬一线，死一两个白银，你觉得还会有人在意？”
“咔嚓！”
虚空中，陡起一道流光。
……
……
……
“停下吧。”
车厢内，周甲慢声开口。
“吁……”
西姆拉一拉缰绳，让渡狼缓缓停下，同时急急回头看来：
“周先生，是不是已经甩开追兵了？”
周甲不答，探手掀开车帘从车厢内走下，缓缓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
伸手一指：
“那边有火，过去休息一晚再走。”
“这……”西姆拉看了眼下车的卡佳，点头应是：
“我去准备。”
篝火所在，是一处破败的宅院。
宅院的布局迥异于曾经到过的地方，所用材料也是非石非木，其中大半地方都已倒塌。
洪泽域，有许多类似的地方。
世界碎片会带来各种千奇百怪的建筑，它们散落在墟界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慢慢破败。
一行数人围着篝火，正自小声说着些什么。
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看，像是游荡者，看到几人走过来，眼神中透着股谨慎和警惕。
“诸位，叨扰了。”
西姆拉安置好渡狼，朝着他们拱了拱手：
“我们途经此地，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就走。”
“无妨。”对面一位大汉审视几人，闷声开口：
“我们也是路过这里。”
西姆拉点了点头，取出软毯铺在地上，供面色疲惫的卡佳躺下，自己则和另外两人守在一旁。
至于周甲，则盘坐一旁，拿出一本书在篝火余光下细细翻看。
白银强者的战力。
一看修为。
二阶定然要比一阶强，专修一门的大多比兼修两门的更强。
二看法门。
费穆世界的传奇法师，大林王朝的顶尖武技，帝利族的气魄秘法，贝洛人的肉身玄功等等……
一门强悍的功法，在很多情况下，足可以抹平两人修为之间的差距。
能够划分为白银等阶法门的功法，少之又少。
不过他身上，倒是有几门。
轻功身法天鹏纵横，此功来自工族传承，工族当年可是妄图冲击黄金，留下的法门自然不弱。
不过此功主要涉及‘气’的运转，非他所长。
天罡霸体！
有着吞金之术的加持，放眼整个洪泽域，怕是也没有哪门硬功的品阶，可比这门功法。
五雷斧法！
经过十年积累，悟法、掌兵特质加持，已至匪夷所思的高度。
这一路斧法的品阶，定然会给对手一个惊喜。
“铮……”
“叮叮……”
夜色昏暗，风声稀落，突有细微乐声响起。
声音婉转、飘忽，如泣如诉，随风飘荡，悄然没入耳膜，甚至未曾让人察觉出异样。
“哗……”
周甲缓缓合上书卷。

第014章 万象归元
山坡上。
一架如同弯月般的乐器撑在地面，乐器形如竖琴，造型优雅，琴弦长短不一，共有五十三根之多。
乐器高六尺，需直立而起方可抚动。
此即。
一位筋肉高鼓的壮汉正立于乐器之前，双眼微眯，单手轻抚琴弦，神情好似陶醉其中。
“铮……”
“叮叮！”
铮然乐声如泣如诉，随风飘扬，朝着下方的密林没去。
在肉眼难辨的‘视野’内，音波化作实质，融入窸窸窣窣的风声，没入他人的耳膜。
细碎的音波带着微不可查的震荡，伴随着壮汉双手抚动琴弦，无形无质的音波陡然化作万千如有实质的利刃。
绞杀一切！
“咔嚓嚓……”
千年大树轰然碎裂，坚硬的木纤崩裂成粉末，高约数十米的树干，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巨树已然如此。
柔软的肉身更是不堪一击。
没入体内的音波，可以把黑铁强者给绞成肉沫，这就是魔音客迪克西特的天赋能力。
他曾经靠此天赋，无声无息杀了两位有着黑铁巅峰实力的高手。
更凭此，成为朝廷暗卫最顶尖的杀手。
不对！
就在他发动攻势的那一刻，一声无形的劲气把目标数人笼罩在内，隔绝了他的感知。
就连潜入其中的音波，也告消融。
“他发现我了。”停下手上的动作，迪克西特转过身，憨声开口：
“石城的奔雷斧周甲果真名不虚传，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我只能在外面打打辅助。”
“唳！”
他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就从林中窜起，背后张开双翅，朝着下方篝火晃动的地方扑去。
翼人！
而且还是黑铁后期境界的翼人。
……
“小心！”
宅院大厅，西姆拉翻身跃起，腰间的两柄弯刀出现在手中，双目炯炯朝着外面看去：
“有人过来了。”
另外两人早已严阵以待。
昏昏欲睡的卡佳也打起精神，下意识看向周甲。
随即表情就是一松。
不同于其他人。
周甲神情淡然，只是缓慢收起手中的卷轴，对于外面的异样，状似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可能有些托大，却让她心中一安。
“嘎嘎……”
怪笑声响起，在四面八方徘徊，此起彼伏，让人琢磨不到具体方位。
“罗岛的明珠，价值三千源晶的人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名气现在已经传遍所有游荡者。”
“三千源晶，有多少年没有这等酬劳出现了？”
“哗啦啦……”
外面的声音，并未让卡佳一行人动容，但明显惊到了大厅里另外一伙临时歇息的队伍。
三千源晶！
多少游荡者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财富。
一个个带有贪婪的视线，不由自主朝着卡佳身上落去，表情更是不时变换。
“哼！”
西姆拉手持弯刀上前一步，扬声道：
“我们人在这里，就怕你们没这个本事来拿！”
“嘎嘎……”怪笑徘徊：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此番就连天誓的人都出了手，更何况佛爷就在后面跟着。”
“没人能逃得过他们的联手追杀！”
闻言。
西姆拉几人的面色不由大变，眼中也不由显出畏惧。
就连周甲，也面泛凝重。
天誓！
洪泽域最为顶尖的杀手组织，曾经猎杀过一位白银强者，也是唯一一个有实力猎杀白银的组织。
据说天誓的首领就是一位白银高手。
最重要的是，天誓有着最顶尖的追踪手段，难怪不论他们怎么变换方向，都能被追到。
至于佛爷……
大欢喜菩萨！
鬼舍、科林两个人，竟然没有拦住他？
这可于科林当初的承诺不同。
“废话这么多。”黑暗中，有人低吼：
“动手！”
“唰！”
“唰唰！”
音未落，十几根火箭已然破空而出，在夜色下掠过道道火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宅院落来。
“轰！”
“轰隆隆……”
距离屋顶约有丈余的时候，还未等西姆拉等人出手拦截，那一根根火箭已经接连爆开。
好似一枚枚高爆弹，烈焰裹挟着气浪狂卷八方。
以不知名材料的屋顶瞬间在烈焰中消融，扑面而来的高温圣宗让大地上的泥土瞬间晶体化。
视线所及，一切皆红。
火箭连续不断，爆炸更是络绎不绝。
此等攻势，堪称炮弹洗地，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源晶，非财大气粗的势力不能为。
“护住小姐！”
两个护卫低吼一声，一前一后冲出，西姆拉则是不进反退，双手持刀回到卡佳身边。
“喝！”
大喝声中，两股狂暴的源力在火焰正中绽放，呼啸劲气汇成气墙，把爆炸隔绝开来。
这两个护卫是罗岛通过白银强者鬼舍请来的高手，虽然已经老迈，却有着黑铁巅峰战力。
他们一路上不吭一声，实力却不容小觑。
有着他们在，绝大部分的威胁都可忽略无视。
卡佳一行人在这等攻击下能完好无损，大厅里的另外一伙人，却明显没有这个能力。
滚滚烈焰呼啸而来，最外围的几人还未来得及惨叫，整个身体就在高温下彻底消融。
先是衣衫毛发，再是皮肉骨骼，尽化飞灰。
尸骨无存！
“啊！”
有修为相对高深之辈，勉强挡住第一波冲击，然后就被爆炸核心的烈焰裹住，惨叫哀嚎。
那烈焰好似粘稠的岩浆，沾染之后如跗骨之蛆，难以磨灭。
一干人自地上来回的翻滚惨叫，叫声往往不过持续一两个呼吸，就在痛楚中戛然而止。
“不管我们的事！”
“让我们出去！”
“饶命，饶命啊！”
“救我！”
剩下的人纷纷惶恐大叫，欲要逃离这里，奈何四面八方皆是烈焰，连逃也无路可逃。
“小姐。”
西姆拉见卡佳面色有异，低声道：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卡佳抿嘴，略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一旁的周甲，缓缓点头：
“嗯。”
在她看来，周甲应该是有这个实力的，只不过对方显然不打算出手，神情冷漠，不管不顾。
“救我！”
这时，对面一人被烈焰包裹，眼见难逃一劫，下意识朝着没有火焰包裹的几人冲来。
西姆拉下意识想要阻止，又面泛迟疑。
不过是一个路人……
“轰！”
这时，上方的爆炸陡然一盛，两位护卫的防御也出现破绽，三道枪影破开烈焰朝下袭来。
翼人族可以飞，居高临下的攻势让人防不胜防。
卡佳、西姆拉神情一凝，同时抬头朝上看去，至于冲过来的那人，只能让对方自求多福了。
“呲……”
一抹寒光出现在烈焰之中。
寒光如灿星，一闪即逝，划过数丈虚空，自那惊慌失措的人影身上冒出，直刺卡佳脖颈。
快！
快到了极致。
在卡佳、西姆拉发现不对的时候，那寒光就已临到近前，甚至连眼眉颤抖的时间都没有。
遭！
两人心中同时一寒。
“哒……”
寒芒陡然一滞，停在卡佳脖颈之前。
两根修长的手指突兀出现，轻轻夹住寒芒，好似它本就呆在哪里，等着寒芒主动来投。
寒芒是一柄飞刀。
周甲单手轻捏，轻轻甩袖，飞刀以不亚来时的速度飞回，贯穿那人的咽喉，带出一溜血线。
那人身躯一僵，仰天倒地，随即被烈焰吞没。
“周……周前辈。”
卡佳面色发白，心头停顿了一下才恢复过来：
“多谢。”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对面一群人当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实力了得的杀手，有着其他人的死做掩护，也让人下意识忽略可能存在的危险。
“嗯，此人的敛息之法极为了得，若非突然发难，我也未曾发觉。”周甲面色不变，垂首看向地面：
“小心，又有人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几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急速颤抖，大地开裂，一股股浓烈火气轰然爆发。
巨大的震荡力，把几人给冲向高空，四下散开。
“噗！”
泥土中，一个个灰扑扑的身影猛扑而出，他们手持利刃，一声不吭朝着卡佳所在杀来。
“小姐小心！”
西姆拉双眼圆睁，脚踏半空中的泥块飞扑，手中的双刀轮转击出，斩向那几道人影。
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掌中兵刃更是犀利异常。
刀光所过，一个个灰衣人纷纷倒地。
不过这些人好似悍不畏死的死士，对于己方的伤亡不管不顾，甚至不闪不避，只盯着卡佳所在。
另一边。
山坡上的魔音客抚动琴弦，肉眼难辨的音波气刃汇成龙卷从高空落下，朝着周甲一窝蜂轰落。
“叮叮当当……”
“彭！”
刀光剑影相互碰撞，烈焰奔涌不休，更有护卫与三位翼人高手大战，卡佳一时间身处险境。
而在下一瞬。
“万象归元！”
一个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
声音像是超过了时间的约束，在一瞬间出现在所有人的感知中，带着股震慑人心的力道。
时空，
好似一滞。
悬浮在半空中的周甲双手虚拢，形如太极环抱，虚空中无数气流悄然朝他掌中投去。
肉眼难辨的音波，咆哮翻滚的烈焰，乃至周遭逸散的劲气，尽数投向那一个漩涡所在。
漩涡，正是他双掌正中。
劲气汇聚，渐成一个圆球，只是看上一眼，都能感受到那圆球之中内蕴的恐怖之力。
“开！”
周甲眼眸微睁，掌心轻吐。
一股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气息，浮现当场。
“轰！”
霎时间。
无数道白色的气流自他双掌之中喷出，好似惊涛骇浪，以他为核心朝着周遭奔涌而去。
“轰隆隆……”
气流所过，树木断折，地面炸裂。
诸多人影更如身陷浪潮之中，略作挣扎就被气流淹没，惨叫声还未响起，就戛然而止。
片刻后。
里许之地。
好似经由无数炮弹狂轰乱炸，入眼处一片狼藉。
一具具四分五裂的尸体躺在其间，其中不止包括三个翼人、地底死士，竟还有隐藏在附近的其他杀手。
而滚滚烈焰，也已烟消云散。
“呼……”
疾风猎猎，周甲轻吐浊气，从半空缓缓落地。
万象归元是天罡霸体的三大秘技之一，其中涉及到听风、神行特质，攻击范围最广。
全力以赴。
他曾在三里开外轰碎一块巨石。
现今牛刀小试，结果也并不出意外。
但这一幕，显然吓到了其他人，山坡上的魔音客面颊扭曲，连竖琴都弃之不理拔腿就跑。
卡佳等人看过来的眼神，犹如在看天神。
他们对于周甲的实力有过猜测，应该是神元圆满，而且还属于其中的佼佼者，有望白银。
但……
眼前的这一幕，以一己之力、眨眼之间，破灭里许之地，岂是神元圆满之辈能做到的？
“白银！”
西姆拉眼皮抖动：
“周……前辈，您是白银？”
卡佳和另外两位，无不眼泛狂喜。
有白银强者陪同，她们存活下来的几率自是远远高于此前。
“还差一点。”周甲微眯双眼，看向远方：
“休息吧。”
“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
……
……
迪克西特身如灵猿，在山林中飞速掠动，一纵一跃就是百米，不多时就跃入一处水潭。
潜水而下，从另外一处水泉冒出，复行数十步，就来到一处篝火旁。
“帕度在哪？”
立于篝火旁，他朝着四周扫视，闷声道：
“我有事找他！”
“任务失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看来，是个硬茬子，难怪值三千枚源晶。”
“不。”迪克西特面色阴沉：
“消息有误，奔雷斧周甲不是神元圆满之辈，而是白银！”
“什么？”
声音陡然一提，随即场中人影晃动，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迪克西特面前：
“周甲是白银？”
“不错。”迪克西特面颊抽搐，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眼中流露出畏惧之意：
“应该精、气突破的白银，他只是一招，就杀死了翼人三兄弟，还有你们天誓埋伏在周围的杀手。”
“几十人，当场身死！”
“……”
场中一静。
帕度盯着迪克西特，突然道：
“你为什么没事？”
“我的功法比较特殊，在远处，所以逃过一劫。”迪克西特开口。
“是吗？”帕度眼神闪动：
“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迪克西特待在原地，等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回来，不由皱起眉头。
“不必等了。”
突然，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
“他不会回来了。”
山石后，周甲缓步行出。

第015章 直面白银
帕度并不清楚周甲有没有跟踪迪克西特，不过经验告诉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没有自然最好。
若有……
离开方能万无一失。
“唰！”
“唰唰！”
身影闪烁，陡然一滞。
帕度从身上掏出一物，面上阴沉不定，眼眶更是来回跳动，他留在迪克西特身上的东西消失了。
“迪克西特死了！”
“不好！”
心头一跳，他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颤，泥土翻滚，好似流水一般把他吞没。
待到人影消失，泥土也恢复原样。
“呼……”
场中清风飘荡。
周甲的身影出现在帕度消失的地方，用脚尖戳了戳地面，真实的触感让他面泛诧异。
“有意思。”
“遁地术吗？”
摸了摸下巴，他轻轻摇头，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
“唰！”
数里开外，一道人影从地下窜出。
他就像是一道虚影，不受泥土的约束，破土而出也未引得地面变形，落地后方显出真身。
帕度！
最为天誓组织最为顶尖的杀手，他不止精通追踪之法，对于隐遁潜藏，同样十分擅长。
遁地、入水，收敛气息，混入商队人群。
短短一个时辰。
他几乎用处了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段，才最终自一处暗流跃出，出现在一座小岛之上。
洪泽域水道纵横，岛屿众多，类似的无人小岛多不胜数。
“谁？”
刚刚上岛，两个弩箭就已自林中射出，扎在帕度身前，箭矢深入山石，尾翎轻轻颤抖。
“是我。”
帕度闷声开口：
“事情有变，我要见柳老。”
“帕度。”林中传来声音：
“过来吧。”
行入密林，一行十余人的队伍正自歇息。
这些人服饰各异、族群不同，看似神情散漫，实则每一个视线都锁死了周遭可能出现的异样。
正中一位貌不惊人的白发老者正手拿铁剑，在火堆上烤着鱼。
见帕度行来，不紧不慢道：
“怎么回事？”
“柳老。”帕度拱手：
“消息有误，周甲已经晋升为白银，我们的人行动失败，朝廷暗卫魔音客也已身死。”
“白银。”老者挑眉，状似有些诧异，神情却不见慌张：
“十年前，周甲就能斩杀神元圆满之辈，现今晋升白银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却也正常。”
“既然有白银强者庇佑，即使是刚刚进阶不久，人也不是我们能杀的了。”
他转过身，道：
“通知那位佛爷，最好加快一下速度，有位高手需要他解决。”
“是！”
一人应是，缓缓退下。
“不必担心。”见场中众人神情有异，老者起身站起，淡然开口：
“此行会有白银强者出现，本就在意料之中，科林、鬼舍已经出手，再加一个周甲也很正常。”
“我等无需上前，别把人跟丢即可。”
“是！”
此言落下，其他人的表情不由一松。
他们的实力虽然不弱，但面对白银却只有死路一条，不过若仅是追踪的话，问题不大。
“走吧！”
老者收起铁剑，大步迈开：
“为防万一，先离开这里再说。”
“是！”
众人应是，起身就行。
就在这时。
“啪！”
“啪！”
清脆的甩鞭声遥遥响起，与之相伴的，还有车辙转动声，渡狼拼命奔跑发出的喘息声。
“前辈。”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天誓的人就在这座岛上吗？”
“嗯。”
另一个声音传来，不疾不徐，却让场中众人面色大变，齐齐转身朝着一脸惊愕帕度看去。
“不是我！”
帕度急急摆手：
“不关我的事。”
来的路上，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按理来说，就算是精通追踪的白银高手也不可能瞒过他跟上，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轰！”
渡狼冲破茂密枝叶的拦截，拉着车厢出现在岛屿正中。
西姆拉手持鞭绳，面带诧异看着场中的众人，下意识放开手中鞭，握紧腰间的弯刀。
这么多人。
竟然没有丝毫气息外泄！
若非亲眼见到，他都不敢相信。
毫无疑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收敛气息的高手，个个都是最顶尖的杀手、刺客。
但就是这么一群人，竟是被周甲准确找到藏身之地。
他是怎么做到的？
……
……
……
车帘掀开。
周甲缓步行下马车，在一干人的注视下，踏步行入场中。
伴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悄然涌现，偌大岛屿，几乎尽数被气场笼罩在内。
饶是场中众人无一弱者，竟也感觉呼吸急促、面色发白。
有人想逃。
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
那无形的威压就如一座真实存在的大山，压得人动弹不得，就连体内源力都运转不畅。
体质瘦弱的人，在彪形壮汉面前自然而然会感觉到一股威胁，这来源于肉身的本能。
黑铁高手的精气神极其充沛，威压如有实质。
而更进一步……
目剑杀人，也是等闲！
“天誓的人。”
周甲扫眼众人，声音平缓：
“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找上门来的，无论怎么变换方向，你们都可以再次跟上来。”
“周甲！”白发老者面颊抽动：
“年纪轻轻就进阶白银，天赋可谓惊人，不过我劝你不要插手此事，不然落个英年早逝的下场颇为不值。”
“你才刚刚进阶白银，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何必自找麻烦？”
“老先生可是在威胁我？”周甲侧首，看向对方：
“可惜。”
“要想威胁人，也需有足够的实力方可，阁下明显不行。”
“我再问一遍。”
他面色收紧，道：
“你们是如何跟上去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眼神闪烁，却无人吭声。
“唔……”
周甲眯眼：
“不说是吗？”
“无妨！”
“全杀了，一样可以解决。”
不论天誓用的是什么手段，定然都需要人，只要把人解决，那么问题也将不复存在。
说着，他缓缓抬手，朝着面前的老者抓起。
老者有着黑铁巅峰的实力，精擅剑法，六杀剑更是一绝，面对来袭的手掌竟是一脸绝望。
恐怖的压力，甚至让他连闪躲的动作都做不出。
“呼……”
爪方呼啸，在贴近老者面门一寸之时，突然停了下来。
周甲面上的轻松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换而是眉头紧皱看向老者身后一位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你……”
“很奇怪！”
音落。
爪风陡然一凝，扣向年轻人。
“呲……”
“彭！”
空气一震，两道人影同时倒退。
“白银！”
周甲面色凝重，直视对方：
“阁下是谁？”
“嘿嘿……”
诡异的怪笑自年轻人口中传来，对方颤抖的身体也恢复平静，一股浓郁的杀机悄然涌现。
“轰！”
好似一道黑幕横隔天地之间。
黑铁高手的感知中，霎时间无光无月，四下皆黑，明明肉眼所见一切正常，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年轻人五官未变，只是发生细微的位移，但相貌、气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这种改换形貌的手段，堪称神奇。
身体并未发生根本上的改变，但神情、气度，乃至于气场波动，都与刚才截然不同。
他目视周甲，咧嘴一笑，赞道：
“了不起，竟然能发现我的伪装，难怪能追到这里来。”
“天誓首领？”周甲眯眼：
“堂堂白银强者，竟藏在下属之中，阁下不愧是杀手出身，不过偷袭周某大可不必。”
“确实。”天誓首领点头：
“你虽强，但并非白银，我要杀你轻而易举。”
他与科林一样，一样就看出周甲的肉身强度极为了得，但终究还是没有打破那一层界限。
不是白银！
此言落下，周甲面色不变，西姆拉和刚刚走下车厢的卡佳，却是身体一颤，目泛惊恐。
周甲不是白银？
天誓首领却是实打实的白银强者。
那岂不是……
天誓的人则无不面泛狂喜，眼中的忧虑一扫而空。
只要是黑铁，不论是黑铁圆满还是巅峰，实力再如何强，与白银相比也是天壤之别。
这是共识！
“周甲，你还很年轻，又是天赋异禀，未来可期。”天誓首领直视周甲，语声诚恳：
“没必要自寻死路。”
“我很少手下留情，但今天愿意破例，只要你杀了后面的那个丫头，我可以放你一马，如何？”
卡佳面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哈哈……”
周甲闻言，却是忍不住朗笑出声：
“阁下身为天誓的首领，堂堂一介白银强者，何必耍这等心机，平白让周某看不起。”
“嗯？”
天誓首领挑眉，面色一沉：
“姓周的，你找死！”
“是吗？”周甲活的了一下脖颈，面露狞笑：
“这几年周某一直想真正见识一下白银强者的手段，奈何始终没有机会，今日正要请教。”
“我倒要看看，白银……”
“到底有多强？”
“呵……”天誓首领无语轻呵，仰头看天：
“无知！”
“你根本就不明白，黑铁、白银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也好，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
“彭！”
他话音未落，突然出手。
两人相隔数丈，前一瞬天誓首领还背负双手成傲然之姿，下一瞬就已出现在周甲身前。
偷袭！
身为白银强者的天誓首领，竟然依旧用着偷袭的手段。
在说话引人分心的时候突然出手，这等手段算不得多高明，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快到了极致！
周甲只觉眼前一花，胸膛处一股疼痛传来，待到回神，自己整个人就已在倒飞的半空中。
“轰！”
“轰隆隆……”
周甲的身体就如出膛的炮弹，朝后狂飙。
一株株参天大树被他硬生生撞倒，偌大小岛被他生生撞出一道长达里许之远的空白通道。
“彭！”
里许开外，一团烟尘炸开。
从天誓首领动手，到周甲倒地，时间不超过一秒，而这一秒之中，就不知多少树木倒塌。
不止倒塌。
极致的速度，让树木在撞击的一刹那瞬间暴涨，一连串的爆炸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咕噜……”
有人咽喉滚动，发出异响。
卡佳、西姆拉更是面色煞白，甚至不敢去看天誓首领所在。
“唔……”
天誓首领立于刚才周甲所在，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面上表情也显出诧异，小声嘀咕：
“好硬的肉身。”
这么硬的肉身，已经不亚白银。
“啊！”
远处，一声震耳欲聋怒吼咆哮传来：
“天誓首领，堂堂一介白银强者，你难道就只会耍这等小把戏吗？”
吼声震荡四方，同时一道身影裹挟着恐怖劲气从天而降，一巴掌朝着天誓首领狠狠砸落。
“小把戏？”
面对从天而降的掌法，天誓首领面泛不屑：
“只要能杀人，就是好手段。”
“唰！”
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不见，身在半空的周甲眼眉一挑，猛然收手朝侧方挡去。
“慢！”
天誓首领身形一闪，出现在另一面，五指并拢，朝前猛然一刺。
五指直刺腰肋。
“嘭！”
周甲身躯一僵，狠狠砸倒在地，刚刚挣扎着站起，天誓首领单手握拳已然出现在面前。
一拳正中心口。
“慢！”
周甲身躯后仰，离地倒飞。
天誓首领的速度比他倒飞还快，身形一晃出现在背后，五指并拢做刀，猛斩他的后背。
“慢！”
“太慢了！”
天誓首领声音冷漠，身形飘忽，如果鬼魅般在场中留下道道残影，各种攻击接连落在周甲身上。
“你实在是太慢了！”
“慢的让我甚至提不起精神来，一个只会挨打的乌龟壳，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轰！”
不知受到多少次攻击的周甲，被天誓首领抓住脚踝，狠狠朝着地面砸去。
大地震颤。
整个岛屿随之晃动。
周遭的水域急速颤抖，水流咆哮，巨浪翻滚。
地面上。
更是沟壑遍地。
“咳！”
“咳咳！”
衣衫破碎，满身狼藉的周甲从废墟中站起。
他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腕，看向对面一脸鄙夷的天誓首领，丝毫不像饱受打击，表情淡然：
“所以……”
“阁下就这点本事？”
他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身体，面泛冷笑：
“只会给人挠痒痒？”
“怎么，你是没有吃饱饭吗？只是这等力气，就连按摩，周某都感觉力道有些不足。”
“嗯？”
天誓首领表情一僵。
场中陡然一静。
就连那呼啸狂风，似乎也齐齐禁声，一股无形的杀机好似凌厉寒风，悄然席卷全场。
“好！”
天誓首领眼眶跳动：
“好硬的肉身！”
“既然你执意寻死，那就不要怪我下手不客气了。”
“唳！”
空气中，陡然传来一声刺耳欲聋的唳叫，再次出手的天誓首领，五指并拢如鸟喙朝前一啄。
一个巨大的漏斗，凭空出现。
而他的出手速度，比之刚才更加迅疾。
“彭！”
一只大手，出现在五指之前。
周甲双眼紧闭，双臂张开，一高一低，好似环抱着什么，腰身下场，单掌拦住来袭攻势。
拦住了！

第016章 百战天罗
对于其他人来说，两人的动作实在太快，根本看不清楚，视线中仅有诸多残影飞速掠过。
即使是动作相对迟缓的周甲，在他们看来，也快若流星。
极致的速度，连感知都被扭曲。
但一方被动挨打的局势，却清清楚楚。
在卡佳、西姆拉心中惊为天人的周甲，面对天誓首领，毫无反抗之力，被连续击倒。
若非肉身够强，怕是已经丧命。
“彭！”
呼啸劲气扑面而来，场中两个停滞的身影映入眼帘。
“挡……”
“挡住了？”
卡佳娇躯颤抖，音带哽咽。
对天誓首领的恐惧与对周甲的希冀在心头来回碰撞，眼前的一幕，让她几乎喜极而泣。
就连西姆拉，也微微松了口气。
总算看到一丝胜算。
“咦？”
天誓首领眼神微动，面泛诧异：
“有意思。”
明明速度比自己慢那么多，还闭上双眼，竟然能挡住攻击，而且恰好处于他劲力未发之时。
不过……
也就是有点意思而已。
“再来！”
一声低喝，天誓首领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下一瞬，突兀出现在周甲的背后，并指如剑点出。
“彭！”
如玉手掌，出现在剑指之前。
剑指、手掌相撞，劲气呼啸而出。
攻势。
再次被格挡！
天誓首领面不改色，脚踏玄妙步伐，身影好似鬼魅，瞬息间化作道道残影，出现在周遭。
残影或握拳击出、或撮脚如刃上撩、或双掌化刀如轮斩落，各种攻击，让人眼花缭乱。
而诸多残影，竟全都是真实不虚的存在，只不过是因为速度太快，在他人眼中形成虚假的影子。
而只要被其击中，即使是白银强者，也能硬生生撕下一块血肉。
周甲双眼紧闭，听风特质全力发动，空气中无数股细微的震荡，在他脑海中编织成一副立体画面。
某处空气陡然变的急速，锐利杀机浮现。
腰肋！
折身、垂臂、探掌。
“啪！”
掌劲轻吐，震开来袭攻势。
后颈！
移步、提手、发力。
“彭！”
一记拳劲被他格挡开来。
……
天誓首领的速度极快，快到即使周甲已经激发了神行特质，依旧跟不上对方的动作。
但他可以预判。
对方出手，总要蓄力、发力，这点必不可少。
而在对方发力之时，他总能提前一步做出反应，简简单单的移动，就可把攻势拦截在外。
看似简单。
但要做到这一步，千难万难。
“砰！”
“彭彭！”
碰撞声络绎不绝，好似无数闷雷在场中回荡，只是激起的劲风，就把岛屿正中扫荡一空。
诸多大树倒伏，地面一片狼藉。
“呼……”
“砰砰砰砰！”
急促的对撞声陡然一促，天誓首领的诸多残影随之一聚，化作一人，轻飘飘后退数丈。
他微眯双眼，死死盯着场中的人影，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什么功法？”
“百战天罗！”周甲双手合拢，浑身上下除了手臂处的衣衫碎裂外，竟是毫发无伤。
闻言，神情淡然道：
“乃周某遍观诸法，自创而来。”
“百战天罗！自创！”天誓首领眼角跳动，缓缓点头，赞道：
“好功法！”
“好悟性！”
“三尺之地，泼水不进、如封似闭，就算是我也不能打破，阁下的天赋让人叹为观止。”
绝对防御！
在他看来，周甲的这一路法门，堪称绝对防御，任何攻击都不能破开百战天罗的防御圈。
放眼整个洪泽域，单论护身武技，竟无一能与之相提并论。
自创？
此子的武学天赋简直骇人！
天誓首领并不怀疑这一点，如此了得的法门，若是此前也有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
“呵……”
对于对方的赞叹，周甲却仅是轻呵：
“略有所得而已，不是我天赋多高，而是你见识太少。”
百战天罗是天罡霸体的另外一式秘技，主防御。
以手做盾，以五行天罡为基，在观看了诸多武技法门后，借助悟法特质，自行悟出。
不论拳掌刀剑、斧钺钩叉，皆不能破。
为了创出此招，他借助小琅岛三百年的积累，翻阅了拳谱九十六本、掌法七十三门、各路武技多达四百种。
其中多是顶尖法门。
诸多功法虽未曾尽数修行，却已融汇贯通，化于双掌之中。
也唯有悟法特质，方能做到这一点。
“好！”
天誓首领眼眸低垂，压下心头的怒意：
“口气不小，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音落，一股让岛上众人心惊肉跳的气息自他身上涌现，更是让数里内水域的游鱼疯狂逃离。
气！
周甲挑眉。
原来对方是以‘气’，突破而成的白银。
这点倒是与三禅宗的大欢喜菩萨，同为一路。
“呲……”
前方的天誓首领屈指一点，劲气凝于一点，好似一根尖刺，以惊人的速度刺向周甲眉心。
速度并未有多少提升，但威力却增加了不止一筹。
“呼……”
周甲胸腹起伏，长吐浊气，凌厉的杀机让他太阳穴飞速跳动，识海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要的就是这点！
“彭！”
松软的皮肉，瞬间紧绷。
天罡霸体！
百战天罗！
单手一提，掌心边缘如刀削切，撞向来袭劲气。
遥遥观之。
周甲的双手好似两面盾牌，伴随着身体的移动，盾牌也随之挥舞，把身体尽数遮掩在内。
他虽然没有成就白银，但因为功法之故，再有龙虎特质加持，肉身丝毫不亚于白银。
这。
也是他直面对方的底气。
“彭！”
“噗……”
皮肉裂开，一道红痕出现在手背。
有着元气的加持，天誓首领的攻击越发凌厉，即使是天罡霸体，竟也显出不支之状。
不过红痕刚刚浮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龙虎！
此源星特质，能大增精元，恢复力同样惊人。
“天誓首领？”
“白银强者？”
周甲挥舞双臂，拦截着来袭的攻势，身形在方寸之间移动，看似岌岌可危，却始终稳守一方。
甚至有着余力开口。
“阁下就这么点本事？”
他挥掌击飞来袭的拳脚，虽然至始至终处于下风，却不耽误他面泛不屑，音带讥讽：
“堂堂一介白银，连让我流血都做不到？”
“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讥讽声不断，也让天誓首领的表情越发阴沉，杀机越积越厚，直至某一刻突然爆发。
“铮！”
一抹寒光，悄然在场中浮现。
寒光如毒蛇吐信，点向周甲额头，极致的速度，甚至让百战天罗也未曾来得及防御。
上品玄兵！
对付一个未曾证得白银的后辈，天誓首领竟然祭出了上品玄兵，而且还是突然袭击。
危险！
周甲心头狂跳。
交手至今，他终于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而这恰是他所需要的。
“轰！”
识海内翻腾不休的意念，在这一抹寒光的刺激下，陡然暴涨。
某层界限。
轰然破开！
周甲猛睁双眼，眼眸中光晕大亮，识海就如春雷震颤、幼芽萌发，一股勃然生机席卷而来。
“突有金光遍地生，原是我心证如来。”
一种明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白银！
他距离白银境界，原本就仅有一步之遥，即使平稳过渡，十天半个月后也会自然而然突破。
但接二连三受到刺激，识海的蜕变也随之加速。
直至……
现在！
生死危机来临，识海自发做出反应，那一层隔阂在人与天地之间的屏障，悄然破碎。
“轰！”
识海神念暴涨。
“若能火中种金莲，我命有无不由天！”
浩浩荡荡的神念席卷全身，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浮上心头，整个人似乎都为之一轻。
就如重新活过来一般，感知中天地间的一切，都大变模样。
一切。
都变的极其缓慢。
“唰！”
掌上的速度陡然一增，屈指一弹，逼近自己额头的剑刃铮然弯折，饶过头颅刺在半空。
“呲拉……”
天誓首领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剑光弯折，绕向周甲脖颈。
“叮……”
“彭！”
寒光闪烁，劲气狂飙。
神行！
周甲双目一缩，右手循着心头莫名的感应，突然朝着侧方一探，五指紧紧扣住掠过的脚踝。
“给我过来！”
他怒目圆睁，浑身筋肉高高鼓起，手臂狂甩，把手中的人影朝着身前地面狠狠砸去。
“轰！”
偌大岛屿，竟是疯狂震颤。
无数道狰狞裂痕沿着人影所在朝四下蔓延，直至延伸到水域之中，一株株大树为之倒伏。
“哈哈……”
周甲仰天长笑，大步上前朝着人影踏去，单足裹挟狂风，好似脚下生出了一个咆哮龙卷：
“你就这么点本事吗？”
“空有白银境界的修为，只是速度快点？”
“就这么三脚猫的功夫，你是怎么成就白银的？”
“彭！”
“轰！”
轰鸣声不断。
他的每一脚，就如万钧重锤轰击地面，大地瞬间凹陷数尺，两人所在眨眼变成深坑。
进阶白银。
神念暴涨。
这并不能让周甲的肉身力量增加多少，却能助他精准掌控肉身，把每一丝力量都充分发挥。
爆发力，增加了足有一倍！
恐怖的力量，甚至让脚下的岛屿都有些承受不住。
突然的爆发，也显然出乎对手的意料之外，一时不慎，竟是被死死压制，不能动弹。
“啊！”
怒吼声从深坑传来。
一道人影狂冲而出，发丝散乱立于虚空。
天誓首领！
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刚开始的沉稳气度，双目发红、神情癫狂，怒意几乎冲破云霄。
“好！”
“好小子！”
他怒瞪周甲，咬牙切齿：
“难怪如此嚣张，原来是想拿我当磨刀石，助你进阶！”
周甲身上的变化，如何能够瞒得过他，那股如初生婴儿般、充满着昂然生机的神念。
突然增加的爆发力。
无不说明。
自己的对手，已然证得白银。
而且还是在他的刺激、压力下成就的。
“是又如何？”
周甲眼神闪动，神念一瞬间席卷全身，脚踏虚空，摇摇晃晃生到半空，与对方平视：
“怪只怪你太蠢！”
“太弱！”
临虚御风。
飞行！
正是白银强者的标志。
下方的卡佳双手捂住口鼻，激动的浑身颤抖，西姆拉更是兴奋的满面红光，额头青筋高鼓。
周甲进阶白银，他们一方的胜算更大！
“哈哈……”
闻言，天誓首领竟是不怒反笑，笑声在高空回荡，声震十里，其中的怒意更是显露无疑：
“有趣！”
“实在是太有趣了！”
“老夫活了一百多年，还从没遇到过像你这般有意思的年轻人，如果不好好招待一番，实乃心中遗憾！”
他缓缓抬头，面色渐渐变的阴沉：
“既然你那么想进阶白银，那么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白银强者，到底是什么模样！”
“轰！”
气魄！
恐怖的源力当空交汇，一股席卷八方的强悍气息凭空浮现，随即重重落在岛屿之上。
“彭！”
偌大岛屿，猛然一颤。
正中烟尘四起，所有人都下意识远远避开，虽然不想，却身不由己朝着岛屿正中看去。
岛中。
一头巨大的六臂螳螂趴伏地面。
螳螂足有数丈高，近十丈长，六臂非是鳌钳，而是六根前头尖利的尖刺，好似六根刺剑。
巨大的螳螂趴在岛屿正中，恐怖的气息笼罩八方，好似把整个岛都纳入它的气场之中。
“呲呲……”
“吼！”
螳螂大嘴张开，肉眼可见的白色音波一圈圈、一层层自它口中喷出，引得周遭水面炸开层层波浪。
一干黑铁，竟是被音浪狠狠冲开。
悬浮半空的周甲首当其冲，神念一荡，不由坠落在地。
“气魄！”
他目视场中的气魄，面色凝重。
气魄之法，周甲不是没见过，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曾与一位黑铁巅峰的气魄强者交过手。
这些年，更是见过不少。
千奇百怪的气魄，各有妙用。
但从未有现在这般，来的震撼。
面前的气魄，好似实体，六臂螳螂节节分明、须发清晰，甚至就连身上的粘液都有。
宛如活物！
而气息。
更是骇人至极！
与刚才的天誓首领相比，气息暴涨十倍不止！
难怪在玄天盟藏书楼的记载中，白银等阶的生灵，有着屠灭一城、杀戮百万的能力。
显露气魄的天誓首领，方才真正彰显自己的实力。
“小子！”
螳螂张口，声音震动八方：
“初入白银，没有底蕴，你如何跟我比？”
“今日你难逃一劫！”
“你天赋出众，潜力不凡，本应该有着大好的前程，却偏偏不知道好歹，自寻死路。”
“一切是你自找的！”
音落。
螳螂身化残影，猛扑而来。
显化气魄的天誓首领，速度比之前更快、来势更加迅猛。
周甲甚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巨大的螳螂就已重重压下，两根巨型尖刺破开袭来。
眼前一黑。
上方已然被气魄笼罩。
就连神念，也被对方死死压制。
“彭！”
“轰……”
滚滚巨浪，席卷整个岛屿。
卡佳双手捂着口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西姆拉更是目光呆滞，握在手里的弯刀差一点坠地。
对面一干天誓组织的刺客、杀手，也无不目瞪口呆，看向场中。
却见在那巨大的气魄螳螂面前，一尊身高超过十米的巨人，凭空出现，把两根尖刺死死抓住。
天罡霸体——巨灵化！

第017章 天罡霸烈
六臂螳螂、巨人，狠狠撞在一起。
他们就如两尊来自远古的恐怖凶兽，庞大的力量，直接把岛屿核心轰平，水流从下方涌出。
狰狞的裂痕，遍布全岛。
周遭水域，更是卷起惊涛骇浪，无数类似于海鸥的鸟类，惊叫着从附近岛屿飞向远方。
对撞。
陷入僵持。
“你……”
六臂螳螂面上复眼抖动，传来天誓首领吃惊的声音：
“这不可能！”
此时的周甲，肉身明明未曾进阶白银，但爆发出的力量，却已丝毫不亚于全力以赴的白银强者。
也正因为如此。
所以海蒂等人才会错认为周甲是白银。
彼此自己的差距太大，让她们难以理解周甲的实力，除了白银，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
而有着白银修为的科林、天誓首领，却一眼看出周甲精、气、神的不足，予以否认。
心中也难免有些轻视。
不过……
经验。
有时候并不靠谱。
就如此时。
天誓首领赫然发现，即使周甲未曾进阶白银，单凭肉身，已然有着与他抗衡的实力。
难怪敢以身犯险，在危机中追求突破。
原来对方有足够的自信，即使突破不成，也有着把握保住性命。
“没有什么不可能！”
周甲却一扫刚开始的锋芒毕露，神情内敛，面色淡然，语气却让天誓首领越发恼怒：
“只是你见得不够多而已。”
“你以为自己赢定了。”天誓首领声音阴沉，陡然变的极其尖利：
“死！”
死字好似鬼啸，当空炸开一连串闷雷，声音内蕴意念横扫八方，围观的一干黑铁无不东倒西歪。
即使是神元圆满之辈，也感觉双耳嗡嗡作响，两眼泛花。
而六臂螳螂，如丘陵般的巨人，也再次撞在一起。
气魄——西亚刺剑术！
六根尖刺，每一根都长达十米有余，前尖后粗，好似刺剑，又如尖锥，以惊人的速度袭来。
坚硬的山体，在那尖刺面前，好似豆腐做的一般，只轻轻一戳就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全力以赴的天誓首领，终于显露出白银强者应有的实力。
周甲的肉身虽强，面对来袭的尖刺，也不由的下意识绷紧皮肉，心头更是生出警兆。
不能被它戳中！
“呼……”
狂风骤起。
天罡霸体——百战天罗！
巨灵化的周甲，速度、身法未曾受到丝毫影响，手是两扇门，化作天罗地网拦截一应来袭攻势。
经由吞金之术加持的肉身，让他的身体堪比上品玄兵。
而深不可测的武道境界，更是让他把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化作杀人的利器。
对手的攻势，也如掌中观纹，一清二楚。
“彭！”
“轰……”
但见两团巨大的虚影当空对撞，一层层乳白色的气浪不时炸开，偌大岛屿，摇摇欲坠。
“姓周的。”
天誓首领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就只会躲、只会拦吗？”
“有没有人说过，你就像是一个缩头乌龟，被人随便踩、随便骂，也不敢主动还手？”
“刚才的嚣张去哪了？”
他声音扭曲，疯狂咆哮，攻势如狂风骤雨，呼啸剑气更是把岛屿正中来回犁了数遍。
周甲表情绷紧，一声不吭，在对方的攻势下不停后退。
气魄秘法！
白银等阶的气魄秘法，他此前从未有过接触，六臂螳螂的专属武技，也迥异于旁人。
六条臂膀，每一条都是杀人的利器。
即使是他，也不敢轻碰。
天誓首领的速度太快，攻势太猛，百战天罗也仅能勉强护住周身，甚至不得不闪退。
气魄——天地螺旋！
如锥尖刺陡然旋转，好似巨大的陀螺，带着股扭曲一切的旋转力量，直直撞向周甲。
百战天罗，终于被轰出一道裂缝。
“哼！”
周甲冷哼。
手臂翻转，由守势变为抓势。
同时周身肌肉抖动，罡劲震荡，四面八方乱飞，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溅射的球体。
巨大的力量，正面相撞。
“彭！”
六臂螳螂身形一滞，周甲则倒退百米方休。
强弱，
一目了然。
周甲肉身虽强，但终究初入白银，论及底蕴，远不如活了一百多年的对手来的深厚。
“哈哈……”
天誓首领狂啸，周身陡起一股烈焰，六根尖刺疯狂旋转，裹挟着烈焰再次朝前扑出。
气魄——烈焰螺旋！
“彭！”
周甲双足踏地，面色一凝，双臂合拢好似环抱，周身气劲随之一聚。
天罡霸体——万象天罗！
“轰！”
“轰隆隆……”
在两股绝强力量的对轰下，岛屿缓缓裂开，水下的部分也被震成碎片，被暗流卷走。
呼啸而来的水流，淹没岛屿。
两尊恐怖的巨兽，依旧在其中咆哮对撞。
气浪翻滚、海浪不休。
两人所在，好似一个巨大的漏斗、圆球，天地间的一切，尽数被排斥在外，不能靠近。
“噗！”
一根急速旋转的尖刺，扎入周甲手臂。
“彭！”
周甲单手做刀，狠狠切入螳螂的腰腹肢节。
“啊！”
“吼！”
两人怒吼，再次对撞。
气魄——六星螺旋！
天誓首领身形闪烁，六臂狂舞，空气被其卷动，化作一个个巨型螺旋圆锥朝巨人撞去。
那圆锥，长有几十米、宽约近十丈，轰在水面，当即让水域多出一个巨大的龙卷漩涡。
螺旋圆锥不断，疯狂撞击周甲。
百战天罗虽强，面对这种大范围无序攻击，也只能选择硬抗，而螺旋劲力连四两拨千斤的法门都不好使。
“彭！”
“彭彭！”
周甲连连后退，脚下所踏的水域更是炸开一团团涟漪，双掌之中的防御，也渐渐出现破绽。
“死！”
天誓首领乃是洪泽域最为顶尖的杀手、刺客，论及武学境界也许不高，对于时机的把控却无人能敌。
念头一动，整个人就已出现在周甲面前。
天地大螺旋！
“来得好！”
周甲双目一睁，一直阴沉的表情陡然变的狰狞，浑身皮肉好似煮熟的大虾般冒起腾腾白烟。
暴力！
天罡霸烈！
皮肉一震，狂风骤起。
他只是朝前迈出一步，呼啸狂风就以他身体为核心，朝着四面八方狂卷而出。
“哗啦啦……”
天誓首领能清晰听到周甲体内血液流淌的声音，好似浪潮奔涌，乃至隐隐有雷鸣传来。
只是血管内血液流淌，就如此惊人。
肉身。
又该有多么恐怖的爆发力？
下一瞬。
他就见到了。
周甲的肉身在瞬息间再次暴涨一截，身上的皮肉却紧绷收缩，好似龟蛇盘旋，蓄力爆发。
“轰！”
大手一伸，乳白色的气浪就狂卷而出。
五指握拳，好似天崩地裂，朝着来袭的六臂螳螂狠狠砸落。
冲至面前的大螺旋，被这一拳狠狠砸向水面，脚下的水流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凹陷。
“死！”
周甲面泛狰狞，双手握拳，好似暴怒的凶猿，朝着脚下水域狠狠砸落，拳影重重不尽。
“轰！”
“轰隆隆……”
水流炸开，逆势上冲百米有余。
呼啸的水浪以周甲立足之地为核心，呈圆形，朝四方冲击。
山石被砸碎，藏于水面之下的山体也被轰成碎片，恐怖的拳劲，乃至把水流彻底排开。
待到最后。
拳劲赫然落在水底泥沙之上。
一个巨大的凹坑，出现在水域之中。
“二阶……”
气魄被生生打散的天誓首领瘫倒在地，身体几乎化作肉泥，血迹自嘴角溢出，眼神惊恐：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
周甲狞笑，大手一伸捏住对方的头颅，掌心发力。
“彭！”
头颅暴碎。
“是你见识太少了！”
……
……
……
天誓首领至死也不明白，为何周甲的肉身明明还未突破至白银境界，显露白银之威已经足够惊人。
最后关头，更是爆发出堪比二阶白银的力量。
这简直难以理解！
但对周甲来说，却很正常。
有着吞金之术的加持，天罡霸体已经让他的肉身堪比一阶白银，激发暴力、施展最后的秘技，堪比二阶岂非理所当然。
天罡霸烈追求的，本就是极致的爆发。
百战天罗主防御。
万象归元主群攻、远攻、运劲之妙。
天罡霸烈，
最为极端。
只不过这种二阶，明显比不上真正的二阶白银，而且还只是在极短时间的瞬间爆发。
好在天誓首领也非二阶。
“不过……”
周甲微眯双眼，默默感受着自己肉身的变化。
蜕变。
正自悄无声息发生。
肉身就如嫩苗发芽、万物复苏，原本已经极其强悍的精元，悄然多出了一股勃勃生机。
好似一潭死水，突然活了过来。
整个身体，都开始出现第二次发育。
皮肉更加紧致、充满爆发力，骨髓变的粘稠、好似重汞，筋膜、五脏越来越有力量。
崭新的活力，出现在他的身上。
白银！
精元白银！
正如科林所言。
只要周甲以‘神’进阶白银，精元就会受其反哺，同样会打破极限，进而蜕变进阶。
一举，成为二阶白银。
只不过这种初生的二阶，算不得多强。
而且科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甲的进阶竟然那么快，精元、神念尽相差不过片刻。
“前……”
“前辈。”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周甲回头，看向卡佳，眼眉不由微挑。
刚才他与天誓首领的厮杀，全力以赴毫无顾忌，逸散的劲气对于黑铁来说也足够致命。
西姆拉都被生生震晕，实力更弱的卡佳却仅是面色发白，显然身上有着什么手段护体。
“您赢了？”
卡佳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看向周甲脚下的尸体，直到现在，竟还带着股难以置信。
白银，
死了！
已经有多少年，洪泽域的白银强者，没有死在人族手中了？
“嗯。”
周甲点头，看了眼四周倒卷回来的水流，随手搜了下尸体，单手提起卡佳，冲天而起。
“等着。”
落在岸边，叮嘱一句，周甲闪身跃入水流。
……
逃！
快逃！
就连首领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己方人再多，也是必死无疑。
白发老者身如游鱼，好似离弦利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着水底的某个暗流潜去。
他自幼精擅水下技巧，习武后更是融源术、武技、气魄为一体，独创了一门水底战技。
在水下。
就算是神元圆满之辈，也非他的对手。
所以老者虽然心有惊恐，对于自己逃离，依旧有不小的把握。
至于其他人……
只能自求多福了。
突然。
数十年刺客生涯养成的危机感，让他身体紧绷，下意识朝侧方一移，避开来袭的劲气。
“咦？”
周甲的声音响起，带着股惊疑。
不过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出现在老者身侧，大手探出，无视拦截，一把扣住对方咽喉。
“咔嚓……”
脖颈扭断。
老者惊愕、不甘的眼神，永远留在脸上。
我还要几门必杀技没有施展。
我身上还有几个威力强大的秘宝没有来得及祭出。
……
他心中所想，周甲自是不知，熟练的搜了搜尸体，把东西尽数纳入乾坤空间，随即毁尸飞身而去。
……
密林中。
数人正疯狂逃窜。
他们的修为有高有低，但就算最弱之人，也是一位黑铁，最强者更是神元圆满之辈。
但现在。
他们无不面露惶恐。
“彭！”
一股劲力从天而降，把一人击成肉酱。
其他几人面泛绝望，抬头看去，阴影笼罩而来，一道道人影接连倒地，生机荡然无存。
……
“杀！”
几人从泥土中冲出，杀向卡佳。
他们逃出不远后察觉不妙，竟是折身潜回附近。
逃。
是逃不了一位白银强者追杀的。
但若是能够拿下卡佳，以她的性命要挟，就有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啊！”
卡佳明显缺乏与人厮杀的经验，面对来势的攻势，面泛慌乱，拉着昏迷的西姆拉后退。
空有黑铁修为，竟是毫无抵抗之力。
眼见情况岌岌可危。
“噗！”
“噗噗！”
一道道劲气从天而降，把天誓组织的几人击杀当场。
周甲轻飘飘落地，看了眼昏迷的西姆拉，手臂轻挥，扔来一枚丹药：
“给他服下。”
“是，是。”卡佳惊魂未定，下意识接过丹药，手腕轻颤，顿了顿才回神：
“多谢前辈。”
“嗯。”
周甲声音淡漠，正欲收回视线，双眼突然一凝，落在卡佳那衣袖碎裂后难以遮掩的手臂上。
卡佳的手臂，竟是被诸多纹路覆盖。

第018章 进阶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寻了那么久未见踪迹，竟不知一直就在身边。
罗岛。
以制造器械闻名。
工族同样如此！
目视卡佳，周甲神情变换，慢声开口：
“原来你是工族遗族。”
“什么？”卡佳一脸茫然：
“工族遗族是什么？”
反倒是刚刚醒过来的西姆拉，闻言手指轻颤，眼皮微垂，下意识避开周甲视线的方向。
“没什么。”
两人的神情变化，周甲尽收眼底，见状淡然开口：
“一个本应已经灭绝的族群，我身上有门功法与之有关，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是吗？”卡佳眨眼。
她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哪里不对。
“能让前辈惦记，肯定是个了不起的族群。”西姆拉此即站起，先是忙不迭的道谢。
又状似好奇，随口问道：
“不知是什么法门，连前辈都有修习，肯定很了不起吧？”
“一门轻功，确实了得。”周甲挥手，清风凭空升起，把三人卷起：
“就是这门。”
天鹏纵横法！
绝云气、负青天，扶摇而上九万里！
虽已尽数了悟此功精髓，但唯有证得白银，才算真正了悟这门轻功的独特、玄妙之处。
周甲双臂伸展，好似天鹏展翅，体内源力滔滔流转，自发引得清风相随，托举着前行。
脚下一踏，纵飞里许。
清风裹住三人，洞穿天际白云，在身后留下丝丝缕缕的云气，以惊人的速度划过虚空。
进阶白银。
不论是神元突破，还是精元滋生，都是一种从内到外的蜕变，一种超凡脱俗的变化。
感知中，天地间的一切都再不相同。
大地吸引万物的元磁之力，或者说重力，本应无形，在白银强者的感知中，却清晰可辨。
念头一动，体内可自发出现一种相应的排斥力。
然后。
自然而然就能离地飞行。
进阶白银之前，周甲很好奇白银强者如何离地腾飞，是否需要修行相应法门，现今却发现竟是一种本能。
就如呼吸、吃饭一般，自然而然。
无需修炼！
当然。
有着轻功身法，又是不同。
只不过大多数轻功立足于大地，根植于肉身发力，在天空中飞行的身法，少之又少。
就算有，对凡阶、黑铁来说也没用，某些变化反是累赘。
天鹏纵横就是一种兼顾一切的法门。
是一门可以在空中施展的身法，不止前后左右，也可上下腾飞，辗转腾挪，无不顺心如意。
可以这么说。
唯有进阶白银之后，天鹏纵横的精妙处才能得以尽显。
体内源力有序运转，无形的双翅轻轻一扇，三人再次前掠里许，细微发力就能引清风托举。
一路飞遁，直至数百里才缓缓落下。
而源力消耗，竟寥寥无几。
“先歇息一日。”
落于山巅，周甲拂袖扫去一块山石上的尘土，在上面盘膝坐好：
“我刚刚突破，境界未稳，需要调息修养，你们且去与护卫汇合，待明日天亮再走。”
“放心！”
他看了眼卡佳，淡然道：
“没有了天誓的追踪手段，即使是赵伏迦亲至，也休想在茫茫洪泽域把我等找出来。”
“是。”
卡佳应是，垂首点头。
“另外……”周甲再次开口：
“你们与那边的人约在哪里见面？”
“畿辅城，太平府！”西姆拉急忙回道。
……
按传奇法师科林给的记载，进阶白银后的一两年，是修为进展最快的时候，有的人甚至能在此期间接连突破。
盖因。
此时的修行者，百窍齐开，肉身蜕变。
如初生婴儿，能更快的吞吸天地源力，加速肉身变化，精气神也远超其他时候活跃。
小琅岛藏书苑，自没有这种记载。
但却有类似的描述。
进阶白银后，需大补精元，有利于稳固修为，玄天盟内门核心弟子突破前都会提前备好物资。
周甲有志白银，自然不会忘记这点。
手一挥。
山石上出现一枚枚药瓶。
源质丹药！
这些药瓶中，全都是源质丹药，数量之多、药效之强，能让玄天盟核心真传也要艳羡。
最后。
是一块巨大的木精。
木精好似清澈的流水汇聚而成，内里光晕闪烁，让人看上一眼，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融入其中。
它自是来自费云山中的怪物。
是那怪物的核心。
当初就是因为服用了它，周甲的神元积累才会迅速攀升至黑铁巅峰，有望白银之境。
只不过黑铁圆满之后，再服木精虽有效果，绝大多数药力却告逸散，唯有暂时收起。
现今。
正是服用的时候。
“咔嚓！”
周甲大手一伸，扣下一块木精，就着源质宝药吞入肚腹。
黑铁巅峰时。
他的身体就如有着无数窟窿的铁桶，继续服用丹药确实也有效果，但效果，委实寥寥。
药力的绝大部分，都会因身体承接不住而散去。
这种逸散难以避免。
就算是击杀怪物、凶兽，也会造成流失，若想单纯靠杀戮进阶，获得的能量需数以十倍记。
现在则不同。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滚滚暖流，涌向周身。
身体就如荒漠中饥渴许久的树木，偶遇甘霖，每一个细胞都彻底张开，拼命吞吸雨露。
药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于身体。
实力。
也在飞速增加。
费云山怪物的神念之强，远超有着二阶实力的科林，单论神念的话不亚三阶神元白银。
现今核心精华被周甲服用，自是大补。
再有源质宝药辅助。
神元！
精元！
乃至源力。
都在飞速变强。
一日后。
“走！”
周甲睁开双眼。
单手朝下一按，清风激荡，卷起一行五人、二兽腾空，朝着京城方向飞去。
得益于修为的提升，短短一日的功夫，他在天鹏纵横法上的造诣就又有进步，带着那么多人，速度也未减慢多少。
……
……
……
半个月后。
畿辅城：太平府。
这里是环绕京城的六大畿辅城之一，也是最为繁华的卫城，承接着京城大部分任务。
外族来人、异邦来客，通常都要先在太平府等候。
待到旨意下来，才会进京。
因而城中权贵之多、高手之众、势力之复杂，都远超其他地方，乃至超过约束众多的京城。
贝洛人、帝利族、鲛人……
各族、各色、各类人种，在此交汇。
天南地北的货物，上天入水的奇珍，碎片世界的异宝，都可在此寻到。
某处酒楼。
身着宽袖、长袍的周甲，负手立于阁楼窗台前，垂首审视着这繁华城池、接踵擦肩的行人。
不过半个月。
他似乎变的又有不同。
身上的气息尽数内敛，眼神暗淡浑浊，鬓角白发明显，就如一位平平无奇的半百老者。
丝毫不像是一位传奇白银。
能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尽数掌控自身气息，还是在实力暴涨的情况下，不得不让人叹为观止。
进阶白银后。
他身上的气质也有了些许变化。
以前的周甲，即使实力再强，乃至威压石城，成为一方之霸，眼神中依旧不时流露出谨慎。
对未来的担忧。
而今。
却变的洒脱、随意不少。
就连看待万事万物的眼神，也少了份凝重，多了份淡然。
这不止是复杂的经历改变了心态，可以处之泰然，也是实力的提升，带来的强大底气。
身为洪泽域之巅的白银强者。
不仅有着诸多特权，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也已不多，遇事自也不会表现的那么急迫。
久违的轻松、舒缓，也浮现心头。
罗岛的明珠卡佳面遮轻纱，立于周甲身后，柔声开口：
“我们来这么快，比预计的时间早了月余，他们未必反应过来，也许还没有收到消息。”
“嗯。”
周甲微眯双眼，双耳轻颤：
“接应你的人，是不是一伙帝利族的人？”
“不错！”卡佳点头应是：
“领头之人是帝利族的一位长老，有着气贯周天的修为，据说修行的是嗜血魔猿气魄，实力了得。”
气贯周天，就是把‘气’修至黑铁极致。
如神元圆满类似。
“他死了。”周甲声音冷漠：
“死在一个人的剑下。”
“啊！”卡佳面色一白：
“怎……怎么会？”
“这里可是太平府，有着朝廷重兵坐镇，还有白银强者常年驻守，谁敢在这里杀人？”
而且，杀的还是帝利族的长老。
这种情况，一个应对不慎，可能就会引来两族针锋相对，乃至一场损失惨重的战争。
“是啊！”周甲抬头，声音悠悠：
“谁敢在太平府杀人？”
卡佳娇躯微颤，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太平府有着生杀大权的，唯有大林王朝的皇室赵家，不拘暗卫还是府兵，都有这个实力。
“那……那怎么办？”
卡佳眼露惧意：
“接下来谁来接应？”
她并不怀疑周甲的话，这一路上对方显露的手段，已经让她深信不疑。
现在周甲就是指着街上的一个人告诉她，说那人是赵伏迦，估计卡佳都不会有所怀疑。
“当初你们没有留下别的联络手段？”周甲皱眉。
“……”这话似乎问到了卡佳的伤心处，眼眸当即一红，娇躯颤抖，声音哽咽：
“我只会炼制东西，与人交流、议事都是小姨去做，现今小姨被……被押进了佛宫。”
“那就是没有办法了。”周甲垂首：
“等吧！”
“等？”
“不错。”周甲点头：
“等人过来……”
“咦？”
话音未落，他突然面泛惊奇，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神闪烁：
“你先回去吧，我见到了一位熟人。”
说着。
身形一闪，在原地消失不见。
……
钱小云牵着霍真的手，在一处摊位前停下，摸了摸几个幼童的玩具，面上露出些许笑意。
“钱姐姐。”
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响起：
“不要再看了，现在备这些东西还早，我们先找家酒楼住下，在这边住宿可不便宜。”
“是。”钱小云回神，朝着对方点头：
“这就来。”
刚刚跨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她面上客气中带着疏远的笑意，当即化作惊喜。
“周甲！”
“钱小姐。”
周甲朝着钱小云点头，同时看向已经长大了的霍真：
“小家伙，有几年没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周甲，钱小云音带惊奇：
“真巧。”
“确实很巧。”周甲点头，伸手朝后方一指：
“我受邀送几个人过来，顺便去玄天阁一趟，钱小姐怎么也来了太平府，燕兄不在？”
玄天阁，是玄天盟安排在太平府的办事处。
也是玄天盟最大的一处外派驻地。
“燕伋的修为还未稳固，没过来。”钱小云抬手扫去飘到眼前的一缕发丝，笑意盈盈：
“他比不得你，还需夯实根基。”
这点周甲倒是知晓，燕伋的修为又有进步，只不过年纪已经不小，相较而言夯实根基需要更长的时间。
“至于来这里……”
钱小云面颊微红：
“听说太平府来了位神医，我带真儿来碰碰运气。”
“我说钱姐姐，咱们还走不走。”这时，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走到近前，眼神一撇：
“这是碰到故人了？”
“姐姐来看身体，可是为了燕大哥，千万别与乱七八糟的人纠缠不清，不然我可不好交代。”
“焦妹说的哪里话。”钱小云眉头一皱：
“周甲是我与燕伋的朋友。”
“是吗？”女子挑眉，阴阳怪气道：
“姐姐用不着跟我解释。”
“你……”钱小云一滞，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看向周甲，不由面带歉意，还有些羞涩：
“周兄莫怪，此番我来，也是……也是想调理一下自己的身子，燕家总要有个后人。”
周甲微愣，眼神也不由显出一分恍惚。
钱小云早年身体有损，不能生育，所以她与燕伋两人一直没有孩子，虽然燕伋没说什么，但钱小云似乎想做出些改变。
自离开霍家堡，已经记不清多少年。
曾经的钱小云，对丈夫霍训剑深情不渝，为此甘愿叛父而逃，亲手杀死自己的兄长。
却在面对燕伋之后，渐渐改变了心意。
而今。
更是愿意以近半百之岁，想要为燕家留下后人。
旁人的生活，轮不到他一个外人置评，但作为对方改变的亲历着，周甲难免有些唏嘘。

第019章 故人
周甲、钱小云一个在石城、一个在玄天盟，相隔遥遥，有着各自的生活，许久才能见上一面。
数年未见。
得益于保养得当，钱小云老态未显。
比之当年刚来洪泽域的时候，少了份昂然锐气，多了份温婉端庄，更像是一位富贵妇人。
宝蓝色的衣衫针脚细密，袖口、领口整洁如新，十指饱满圆润，面上也早没了曾经的清瘦。
不论是形貌、气质、着装，无处不透着股富贵。
贵气养人。
不过年纪毕竟放在那里，即使再有宝药滋养，眼角皱纹、皮肉松弛终究是难以改变。
“说起来……”
周甲垂首看了眼霍真，道：
“我最近应该会认识几位医道圣手，到时候不妨让他们给霍真看看，兴许会有转机。”
“真的。”钱小云双眼一亮：
“那有劳了！”
“客气。”周甲摇头：
“我们是朋友……”
“哟……”身旁女子当即搔首弄姿：
“原来钱姐姐在太平府也有熟人，还是关系不错的‘老相好’，既然你有自己的门路，何必再找上我？”
说着，不屑转身。
这话阴阳怪气，让人不喜，周甲更是眉头一皱。
“焦妹。”钱小云面色一沉：
“你能帮忙寻访名医，姐姐全都记在心里，感激不尽，答应给你的酬劳自也少不了。”
“不过周兄是我朋友，还望慎言！”
“姐姐说的哪里话。”这一路上，钱小云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性情温和，罕有变色的时候，此即却明显真正动了怒。
女子表情一变，当即尴尬一笑，挥手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我这嘴向来不讨喜，姐姐是知道的，别往心里去。”
“嗯。”钱小云缓缓点头：
“真儿的顽疾自幼纠缠着他，为了治病，我们遍访名医，也不能说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吧？”
“这份心情，还望妹妹理解。”
对方毕竟是她托徐家的关系找的门路，确实能介绍名医，所以钱小云也不想真正得罪。
“姐姐说的是。”女子顺势点头，眼含泪花看向霍真：
“可怜的孩子。”
霍真已经不小，甚至从年龄上算已经成年。
只不过出生时先天有损，其后更是遭了不少罪，根基不稳，即使灵药大补也难以修复。
现今看上去就如十岁出头的孩子。
天哑、体弱、嗜睡，若非父母有些本事，放在普通家庭，怕是早早就已经选择放弃。
“周兄。”
回过头来，钱小云看向周甲：
“你接下来住在哪里？我有时间再去找你。”
“应该会一直待在玄天阁。”周甲开口：
“到时你问下即可。”
“好。”
钱小云应是。
一旁的焦姓女子却是眼眉微挑，面露诧异。
玄天阁可不是寻常地方，虽然玄天盟的人都可以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住下。
唯有身份尊贵，仰或实力强大的人，才有资格常住玄天阁。
面前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身份怕是并不简单，想到此处，她的脖颈不由一缩。
钱小云却不觉奇怪。
她虽然不知道周甲已经进阶白银，但石城之主的身份，曾斩杀神元圆满之辈的实力，放眼整个洪泽域也不低。
两人辞别，她跟着焦姓女子在一家客栈住下，接下来等着安排即可，与她类似的人还有不少。
客栈内。
莺莺燕燕不停。
略作打听，绝大多数都是听闻神医名号前来问诊的妇人，神医妙手更是得到不少人赞扬。
这让钱小云心头一松。
“知道三禅宗吗？”
“三禅宗的药师堂，专门为皇室赵家配药，不少京城覆盖人家没有孩子都去那里问诊。”
“神医，就来自药师堂。”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听说三禅宗的药师堂，供奉着送子观音，助人生孩子的医术，是整个洪泽域之最。”
“三禅宗都是和尚吧？主妇科是不是……有些不好。”有人音带迟疑。
“和尚六根清净，怕什么，而且这里哪个是没有过人事的，小嫂子你也太害羞了吧？”
“嘻嘻……”
一干妇人的嬉笑声传来。
……
安排好钱小云，天色已暗，焦姓女子离开客栈，穿过几条小巷，行入一处有些僻静的庭院。
“哒哒……”
“进！”
推门入内，屋里除了常见的一人外，还有位满面油光的光头和尚。
焦姓女子不由一愣。
“这位是三禅宗的真明大师。”屋里另一人身材高瘦，留有三寸胡须，三角眼透着股奸猾。
单手一引光头和尚，道：
“焦妹，还不快快见过。”
女子面泛恍然，急忙娇声道：
“小女子焦玉华，见过真明大师。”
“玉华？”
真明身材肥硕，五官被面色肥肉积压的几不成型，拿一双小眼扫了眼焦玉华，就没了兴趣：
“名字不错，人吗……一般般。”
焦玉华的长相实则不算差，但显然不被真明看在眼里，身为欢喜禅一脉弟子，他见多了姿色不凡的女人。
佛宫的十八天女，哪一位不是仙女般的人物，就连她们的肉身布施，他也是尝过的。
“是。”焦玉华也不恼，娇笑道：
“小女子肉体凡胎，自是入不了大师的眼。”
“说吧。”三角眼开口：
“什么事？”
“是。”闻言，焦玉华神情一正，道：
“这一批前来问诊的人，已经凑够数量，不知道悟源大师那边什么时候有时间接诊？”
“这……”三角眼面泛迟疑，没有回答，反到看向真明。
“悟源师叔最近另有要事，一两个月内怕是没时间。”真明随意挥手：
“过后再说！”
“啊！”焦玉华面色一白，忍不住小声道：
“大师，源石已经交上了的，若是三五天倒是无妨，拖一拖问题不大，一两个月怕是……”
“怎么？”真明双眼一眯：
“有意见，可以不治。”
“不，不。”三角眼急急摆手，眼珠一转，道：
“大师有所不知，这些人来自各个地方，能找对门路的，在小地方也算是非富即贵。”
“悟源大师如果没有时间的话，能不能从药师堂随便请位师傅出来，做个样子打发就是了。”
“她们为了求子，可是不惜重金！”
“哦！”真明眼眉一挑，身体坐正，明显有了兴趣：
“药师堂的师兄弟多得是，找一个不难。”
“求子……”
说到这里，他又嘿嘿一笑：
“何必去求外人，佛爷我也可代劳！”
“那个……”三角眼表情微变，下意识咽喉转动：
“这些人多是妇人，相貌、品质低劣，大师怕是看不上眼，不过其中倒是有几位不错的。”
他眼神闪动，道：
“小人可以安排。”
“嗯。”真明面露满意之色：
“你很识趣。”
“大师。”这时，焦玉华小声开口：
“还有一人天哑，想治嗓子。”
“这有什么好治的？”真明皱眉：
“天哑，岂不正好是修行闭口禅的人选，我看此人与我佛有缘，下次直接带来就是。”
焦玉华一愣，面露讪讪：
“他母亲怕是不愿意。”
这话，换来的则是真明、三角眼古怪的目光，好似这种事，哪里轮得到有人提反对？
……
……
……
玄天阁。
太平府东区。
这里是有着各族安置在京城附近的办事据点。
军部大院、各族使者，高手众多，有些地方甚至有私兵把守，即使是朝廷也不可强闯。
玄天盟，自也有类似驻地。
周甲拿着小琅岛长老身份的玉牒，一路畅通无阻，径自来到玄天阁内部。
在这里。
终于有了阻拦。
“抱歉。”
一位身着紫红长袍的中南男子拦住他的去路，正色摇头：
“这里是玄天阁要地，非受邀不可入内，朋友如果想四处转转的话，可以去南院花园。”
男子气质不凡，态度不卑不亢。
虽有着黑铁后期的修为，却并未显露居高临下的态度，甚至有些客气，让人难生怒意。
“袁阆。”
这时，一个苍老之声响起：
“让他进来。”
“嗯？”袁阆一愣，随即收手侧身：
“请！”
“多谢。”
周甲点头，行入一个宽敞的大殿。
大殿空无一人，也无案几座椅，除了三尊雕塑立于正中，就是一个螺旋上升的楼梯。
“小友，请上来吧。”
周甲抬头。
大殿内略显阴冷，上方一片暗寂，那股阴暗似乎另有特殊，即使以他的眼力也看不透。
沿着螺旋楼梯上了二楼，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放满书籍的书架。
一位灰衣老者正立于书架之前，朝他看来。
老者头发花白，满脸褶皱，浑身上下透着股颓废、苍老之气，明显已经走到生命尽头。
但周甲却不敢丝毫小觑此人。
对方身上那浩瀚神念不亚科林法师，气息更是恐怖如海，无不说明此人是位二阶白银。
神元二阶、气一阶。
曾经玄天盟的顶梁柱！
“可喜可贺！”
目视周甲，老者面泛欣喜，缓缓点头：
“玄天盟上一位白银强者诞生，还是在十九年前，如今终于又有人突破，天佑我族。”
“可是李前辈当面？”周甲拱手：
“不过怕是要让前辈失望了，周某虽是玄天盟弟子，却非大林王朝的人，而是来自地球。”
“地球？”李谷新眼泛迷茫，显然未曾听说过这个地方，随即摇头：
“无妨！”
“只要入玄天盟，就是同为一脉，莫非阁下不认。”
“当然不会。”周甲道：
“此番周某前来，就是想以玄天盟新晋白银的身份登记在案。”
“好！”
李谷新声音一提：
“你叫什么名字？出自哪一脉？修行的是哪一门功法？”
“晚辈周甲，来自外面金煌一脉，修行的是神煌诀，前不久刚刚进阶。”周甲回道。
“外门，金煌一脉？”
李谷新眼神微动，忍不住面露感慨：
“我记得已经足有六十多年，没有外门弟子进阶白银了，唔……，三禅宗的和尚不算。”
“周甲，周甲……”
“石城的奔雷斧周甲？”
“正是。”周甲点头。
“果然。”
李谷新了然。
对于最近这些年有望白银的年轻一辈，他自然有所耳闻，只不过没想到最先突破的竟是来自外门的周甲。
“你天赋了得，能成白银也不例外。”
想了想，他又道：
“进阶白银之后的好处，应该都知道吧？”
“略有耳闻。”周甲开口：
“正要请教。”
“这些事，你以后自然会清楚。”李谷新轻捋胡须，拉过一张椅凳坐下，平缓了一下呼吸，道：
“白银强者，只要杀的人不是至关重要，就不会受罚，即使受罚，也绝不会损及性命、修为。”
“所以，杀人无罪。”
他看了眼周甲，见对方面无表情，方点头继续：
“每一位白银，都是洪泽域难得的珍宝，是抵抗劫难最有利的武器，自然不能有失。”
“每月源晶五十枚，源质宝药三瓶，可炼制上品玄兵的材料五份……”
诸多好处一一道来。
“可庇佑一城，不受征兵徭役。”
“至死方休！”
周甲抬头，眼神中终于浮现波澜。
每一位白银，在洪泽域就相当于一大顶尖势力，之所以如此，就在这点，可免征兵徭役。
白银庇佑的地方，不受外界干扰，积累全部自用，可一心发展实力，只要有个几十年，自然而然会成为一大势力。
现今的玄天盟内门诸大姓，就是如此。
即使白银陨落，依靠此前的积累，只要不是太败家，招惹不该招惹的存在，也能支撑几十年。
“呵呵……”
见周甲动容，李谷新捋须轻笑：
“还有什么要问的？”
“前辈。”
周甲收敛杂念，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晚辈听闻，延法大师在自己死前，耗费精力推演了白银境界的修行之法，可是真的？”
“……”
李谷新动作微顿，眼露感慨，良久方缓缓点头：
“确有此事。”
周甲双眼一亮。
“延法圣僧所创法门名曰三坛问法，虽然了得，但并不完整，这点殊为遗憾……”李谷新摇了摇头，道：
“此法乃玄天盟秘传，即使是皇室赵家也未得传，所以你要想学，需等宗门传来令御。”
“需要多久？”
“短则三五日，长则半月！”

第020章 切磋（上）
演武场。
两人相对而立。
李谷新换上一套形似道袍的衣服，负手而立，白发、胡须飘飞，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感。
周甲则是一身劲装，体型壮硕的他好似一座重山，稳立当场。
在演武场边缘，还有这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年纪不大，却有着黑铁后期的修为。
这等年纪、这等修为，堪称天赋惊人！
“放心。”
见周甲眼带审视，李谷新捋须轻笑：
“按你的意思，最近这段时间你进阶白银的消息不会散播出去，正卿自也不会乱说。”
“是。”萧正卿急忙拱手：
“前辈，我最近不会出玄天阁。”
他是李谷新的关门弟子，更是寄以厚望，有亲眼见证两位白银论武的机会，自然不愿意错过。
就算此后闭关十余日，也值得！
“嗯。”周甲点头，收回目光：
“周某天赋平平，能有今日成就多是借助机缘，自身之力不足十之一二，怕是要让萧兄弟失望了。”
“机缘，也是实力的一种，无需过谦。”李谷新悠然开口：
“能走到我们这一步的，又有谁没有借助外力？”
真要说起来，家族、背景、权势，也是外力的一种，没有这些，萧正卿年纪轻轻岂有此等修为？
李谷新负手踱步，慢声道：
“李某也算出身豪门，奈何幼时家族遭水匪屠戮，幸存者寥寥无几，可谓身负血海深仇。”
“仇恨驱使，数十年修行不怠，再加上得前辈高人赏识，又机缘巧合，才证得白银。”
“现今想来……”
他抬起头，面露感慨：
“世事难料啊！”
“前辈的经历，周某也有耳闻。”周甲点头：
“能身处逆境而不颓，有深仇大恨而不怨天尤人，能杀则杀、能饶则饶，让人佩服。”
作为玄天盟白银之一，每一位的经历都是传奇。
李谷新，
自也如此。
有关对方的事，不论是小琅岛藏书苑，还是石城说书先生，都有描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惜前些年一场大战，身负重伤，再没有出现在前线。
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现今看来，死自是没有，但显然重伤未愈、寿元大减，怕是没有多少日子，在此安享晚年。
“呵……”
轻呵一声，李谷新眼神变幻，道：
“李某所修法门为无妄宝体，乃玄天盟核心真传，自悟问心九式，融汇贯通进阶白银。”
“这九式法门，乃我毕生所学。”
“第一式——釜底抽薪！”
他眼神一凝，道骨仙风的气质陡然变的凌厉异常，甚至透着股狰狞，拳掌一变虚空陡暗。
一股莫名的绝望浮现心头。
周甲心头一跳，急忙稳住心神。
大林王朝的白银，多以‘神元’突破。
不同于费穆世界的传奇，大林王朝没有源术传承，所以神元最终都要落在自身武技上。
如李谷新。
拳掌绝妙自不必多言，更重要的是对方出手之际显露的那股拳意，能深深影响对手。
现今只是演练，若有凡阶旁观，怕是当场昏厥。
全力以赴。
白银高手的感知也会受到扭曲，直至在绝望中癫狂，更别提拳意对天地源力的影响。
拳出。
天地之力相随。
威能倍增！
若是正面交手的话，那位天誓首领，在这位命不久矣的李谷新面前，怕是走不了十招！
这就是一阶与二阶的差别。
“第二式——血海无垠！”
“……”
“第六式——燮云无定！”
“咳咳！”
手上动作一顿，李谷新面露疲意，抚胸轻咳，朝着周甲连连摆手：
“老了，老了。”
“稍微活动一下，身子骨就有些承受不住，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你不妨先谈谈自己。”
“……”周甲略作沉吟，道：
“晚辈曾遍观藏书苑藏书，尝试修炼了几十门拳掌兵刃，只是堪堪入门，未曾专精。”
“不过以晚辈看，万变不离其宗，寻其根、溯其源，找到相通之处，自可能设法反制。”
“我有一式百战天罗，请前辈指点。”
说着，双手一展，如白鹤亮翅、又如万化归一，无穷掌劲汇成两面盾牌，出现在身侧。
盾牌如虚似幻，不时变动，玄妙尽显。
“唔……”李谷新目视周甲，眼神闪动，良久方正色点头：
“了不起！”
“此等掌法，已至无懈可击之境，可惜……”
“可惜什么？”周甲问道。
“可惜，你这是制人之法。”李谷新道：
“对于凶兽、怪物，用处不大。”
诚然。
这一式百战天罗极其精妙，但克制的是拳掌兵刃、各路武技，面对凶兽怪物却不好使。
它们，没有那么多花招，真正的实力才是根本。
周甲点头：
“前辈说的是。”
“不过，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已是极其了得，不可强求完美。”李谷新再次开口：
“可有什么经验，传给后人？”
说着，看了眼远处的萧正卿。
“唔……”
周甲面露沉吟，想了想道：
“晚辈一身所学，多为外力得来，要说经验，反倒是许久之前一位老师教给我的几句话。”
“哦！”李谷新问道：
“何话？”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周甲开口：
“我对这话的意思不甚明了，唯独记住了一个‘住’字！”
“住？”李谷新眉头皱起：
“何解？”
“人心杂念繁多，七情六欲纵横、喜怒哀乐难控，诸多杂念会分散精神。”周甲道：
“所以，心要‘住’，方能有所成。”
“据闻，有位王爷欲考验高僧定力，找来美人演舞、乐妓奏曲、美食甜品，看高僧是否动心。”
“高僧自没有动心，也引得那人不解。”
“王爷想不通，世间人物欲缠身，哪有不好色、不贪杯之人？”
李谷新若有所思，萧正卿也凝神倾听，这等白银强者的修行经验，对常人来说难得可贵。
“高僧不答，遂让人带了位死刑犯前来，并予一碗水放在死刑犯头顶，言道若水不撒，就朝王爷求情饶他一命。”
“然后在死刑犯面前放美人、美食、美酒。”
“结果……”
“结果那死刑犯自然也没有动心！”萧正卿双眼亮起，忍不住轻击双掌：
“原来这就是‘住’！”
“心有所执，所以停驻，不为外物所移，自然而然就能全心全力为一件事努力，事半功倍。”
“不错。”周甲点头：
“周某出身寒微，幼时家贫，乡村师资不丰，就算想要学有所成也极难，后来能小有成就，就是记住了这个‘住’字。”
“该吃饭吃饭，该修行修行，心无杂念，所以虽天资平平，最终也能超过其他同龄人。”
“前辈。”萧正卿皱眉，问道：
“道理我也明白，但我修行的时候，心中念头总是此起彼伏，越想克制、越难克制。”
“这怎么办？”
“随它。”周甲开口：
“每个人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如此，不去理它，以旁观者视之，时间久了自然心就定住。”
“这就是所谓的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了。”李谷新轻叹：
“若有一心，无论学什么都比旁人快，即使是庸人也可学有所成，这才是适合广传天下的法门。”
“可惜。”萧正卿却没多大自信：
“怕是没几人能学会。”
控制自己的念头，说起来简单，实则哪有那么容易？
美酒美食对他来说还不难，但美色在前而不心动，说实话他就算能够做到，怕也不舍得。
“唯精唯纯，杂念不起。”周甲道：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方能所成。”
萧正卿默然。
“哈哈……”
李谷新朗笑：
“周兄弟能成白银，果真有所长，正卿你也无需强求，并非他人的路就一定适合自己。”
“是。”萧正卿松了口气：
“师尊教导的是。”
周甲这等心性，他十分佩服，但要说自己也学对方，却是万万不行。
“周兄弟。”
李谷新目视周甲，单手虚伸：
“搭把手？”
“……”周甲双眼一亮：
“求之不得！”
“请！”
“请！”
场中陡然一静，萧正卿缓缓后退。
……
李谷新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未曾与人真正交手，不过虽然身体有恙，曾经的根基犹在。
神二阶、气一阶。
全盛时期的他，放眼诸多二阶白银之中，也属强者。
区区一个刚刚晋升白银的后辈，自不会放在眼里。
此番交手。
一则，试探对方深浅。
二则，也是想让周甲明白同为白银也有很大的区别，莫要太过自负，不然恐有灾祸。
死在凶兽口中的白银，不知凡几。
“我来了！”
招呼一声，他脚下一滑，出现在周甲身侧。
无影步！
烈花散手！
这一路算不得精妙的散手，在李谷新手中显露出惊人的威力，快捷迅猛，刚烈如雷。
身法更是快的惊人，如一线星光。
不过刚刚出手，他的心头就是一挑，下意识感觉不对。
二阶神元的武者，论及操控天地源力，自比不上有着渊源深厚、法术传承的传奇法师。
相较于费穆世界的法术，武者的神更为内敛。
也更加的敏锐。
体现在李谷新身上，就是对危机的感应微妙到了极点，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提前察觉。
万人中有一人怀有敌意看来，都可瞬间察觉。
但那种普通人的敌意，自不会对白银强者有所影响。
现今不同。
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周甲远比想象中来的要强，那股隐忍不发的气势，绝非初入白银可比！
一只大手突兀出现在感知中，从上而下击来，掌劲欲吐未吐，恐怖的威压先行一步临身。
“啪！”
李谷新面色一沉，掌势随即变换。
问心九式——愁云惨淡！
霎时间，他身化虚影，好似云雾缥缈，但见愁云凄凄，漫天掌影朝着周甲无声落下。
声势不强，却让旁观的萧正卿面色发白，双股颤颤。
“嗯！”
周甲闷哼。
在他的感知中，天地突兀一暗，虚空朝内压缩、塌陷，就连自身的源力运转都大受影响。
精气神尽皆削弱。
这就是二阶白银的实力吗？
念头转动，他闭上双眼，听风特质全力催动。
漫天掌影裹挟着无边无际的源力正从高处朝下宣泄，恐怖的劲气甚至压制风声，不引呼啸。
闭上眼。
并不意味着感知不受影响，意识也不能独善其身，但听风特质足可帮助掌控真正的威胁。
百战天罗！
“彭！”
“彭彭！”
对撞声络绎不绝。
周甲面色凝重，防御圈不停收缩，却稳守身周。
“好！”
李谷新暗赞一声。
刚才他只是粗略看到此招了得，现今亲自交手，才算明白这一式百战天罗的精妙处。
同等修为，几乎不能破！
“小心！”
念头间，他不由加了几分力。
身法更是被催动到极致，如鬼魅残影，在虚空穿梭，一瞬间出掌速度几乎增加一倍。
即使是擅长刺杀的天誓首领，也绝没有这么快。
而那铺天盖地的掌劲，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百战天罗！
周甲面色绷紧，掌势飞速变换。
双掌如盾，拼命拦截来袭的攻势，更是利用一股巧劲，把袭来的力道一一收束起来。
然后爆发！
“轰！”
无数道白色气柱横扫而出，几乎笼罩全场。
万象归元！
“唰！”
李谷新身如鬼魅，无视漫天掌劲，好似瞬移般出现在周甲面前，大手一竖，横平击出。
周甲双目一凝，浑身筋肉陡然一涨。
同样是一掌击出。
天罡霸烈！
“彭！”
劲气轰鸣。
两人同时飞身倒退。
“神一阶、精一阶。”李谷新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向周甲：
“你竟然同时突破了神、精！”
……
……
……
酒楼。
钱小云拉着霍真，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二楼一处靠窗的位置。
“周兄！”
“钱小姐。”
两人点头见过。
周甲伸手一引对面的邋遢道人：
“这位是酒医前辈，曾任帝利族吠陀院首席，医术精湛，我拜托一位朋友专门请来。”
“酒医前辈。”钱小云看着面前胡须杂乱、衣衫不整、浑身酒气的古怪道人，眼中的迟疑一闪而逝：
“有劳了！”
对方的形象，实在让她很难信任。
不过她相信周甲。
这就足够了！

第021章 切磋（下）
钱小云的神情变换，自瞒不过周甲，当即淡笑开口：
“放心。”
“酒医前辈的医术在这京城附近，也许说不上无人能敌，但定然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嗯……”
他看了眼对方，方小声道：
“前辈高人大多特立独行，作风异于他人很正常。”
面前这位虽然邋遢了些，但医术绝对高明，就连李谷新都极其推崇，言道罕有人及。
钱小云点头应是。
“嘿……”酒医闻言翻了翻白眼：
“我只是喜欢美酒，不喜欢打理自己而已，可惜有些人总是看不惯，爱找老道麻烦，索性不在那边呆了，也乐得自在。”
“嗝……”
他打了个酒嗝，道：
“若不是萧正卿那小家伙苦苦哀求，答应供我半年酒水，老道未必愿意出手，那个小子，过来让我看看。”
说着，朝霍真招了招手。
“是。”钱小云轻推霍真：
“快去见过前辈。”
霍真怯生生上前，朝着对方一礼，还未直起身子，就被酒医拉到近前，扒开牙口细看。
“呃……呃……”
“啊！”
“别乱动。”
“转过身，看看你的后背。”
经由一阵好似对待牲口似的粗暴摆弄，酒医慢慢停下动作，面露沉吟。
“前辈。”钱小云精神绷紧，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样？”
“我劝你别治了。”酒医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治好了也没什么用，好好养着就是了，以你的家世、环境，足可以让他安享晚年。”
“前辈什么意思？”钱小云双手一紧，面露怒容：
“真儿是我儿子，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嘿……”酒医冷笑：
“总是有人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坐直身体，伸手一指霍真，道：
“这娃娃应该不小了吧，你看看他这体型、眼神、智商，像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模样吗？”
“嗓子倒是其次，他先天有损，一辈子也不可能真正长大。”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就差直接说你儿子是个傻子。
钱小云娇躯一晃。
她又岂会不知道霍真的情况，只不过心中一直抱有一丝希望，始终不愿意放弃而已。
“你生他的时候，应该遇到了什么难处吧？”
酒医慢声开口：
“这还罢了，此后几年这孩子应该也是在颠簸流离中度过，那种日子成年人都未必受得了。”
“一个孩子……”
他轻轻摇头：
“能活着，已是命大。”
“实话告诉你，嗓子的问题还有的治，但所需药材不菲，而且就算治好了也没什么用处。”
一个傻子，就算会说话，也是‘呀呀啊啊’，毫无意义。
作为一位名医，酒医见多了世间顽疾、生离死别，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并不觉得有什么。
太多的人，就连活着都十分艰难。
这孩子早年受苦，现今有一个不错的家境，衣食无忧，在父母宠爱下活着足够许多人艳羡。
人，
要知足。
钱小云却不这么想。
闻言面色惨白，两眼泪光闪烁，只觉着是自己连累了孩子，心里面满是自责、悲痛。
“蹬蹬蹬……”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焦玉华上了楼，一眼就看到钱小云，当即怒气冲冲走来：
“钱姐姐，你怎么回事？”
“神医好不容易腾出时间给人诊治，你不好好待着，偏偏乱走，是不是不想治病了？”
“焦妹。”钱小云急忙起身，擦了擦眼角泪花：
“神医有时间了吗？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静，正好周兄介绍了一位名医，所以我就……”
“名医？”焦玉华打断她的话头，侧首看向一身邋遢的酒医，当即面露不屑：
“这种名医？”
“城南破桥洞那边有的是！”
破桥洞，是太平府乞丐的聚集处，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在那里逗留，也是最贫困的地方。
显然。
她根本就不相信酒医有着高明的医术，大概率是个骗子。
“焦妹，不是这样的。”钱小云急急摆手：
“那……”
“我这就带真儿回去？”
“现在回去？”焦玉华翻了翻白眼：
“晚了，等下一批吧！”
“啊！”
钱小云身躯一僵。
“嘿……”酒医摇摇晃晃从位置上站起，面露不屑：
“神医？”
“呵！”
他轻呵一声，也不多做解释，歪歪斜斜朝着楼下行去，丝毫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意思。
周甲看了眼不知所措的钱小云，朝她点了点头，叮嘱一句，先行下楼朝着酒医行去。
“前辈。”
“不知如何治我朋友孩子的嗓子，可以的话，能否把药方写下？”
“等着吧！”酒医挥手：
“明天让萧正卿那小子去我那里取。”
“是。”
周甲点头。
……
钱小云失魂落魄来到客栈，客栈里已然不复曾经的热闹，前来看病的女子已经走的七七八八。
“她们都已经见过神医，有的得了药方回去煎服，有的神医妙手直接治好，自然都回去了。”
焦玉华扫了她一眼，道：
“我一大早就过来通知，就钱姐姐你不在，好不容易才问到你的去处，显然也来不及了。”
“有劳妹妹。”钱小云垂首，声音低落：
“我再继续等就是，住宿的源石还是能付得起的。”
“也只好如此了！”焦玉华轻哼，看了眼一脸落寞的钱小云，眉头一皱，忍不住道：
“那是个骗子，不要因为骗子的话乱了心神，等你见过神医，就知道神医的手段了。”
“是。”
钱小云应是。
她不觉得酒医是骗子，以周甲的身份、实力，请来的人又岂会泛泛。
而且对方寥寥数句，就点明霍真的病因，眼力之高可谓她这些年见过的医者中之最。
甚至。
可能这里的神医，也不如他。
但心中终究还是抱有一丝丝希望。
万一……
“敢问。”
“这里是等候神医问诊的地方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首看去，一位相貌、气质尽皆不凡的妙龄女子背着包裹，正立于门前眼带警惕看来。
“是。”
焦玉华双眼一亮，急忙迎了过去：
“妹妹是来看病的？”
“来的真是不巧！”
她一拍大腿，道：
“神医并不是经常问诊的，今天刚刚闭门谢客，如果妹妹早些过来，兴许还能碰到。”
“啊！”女子面露遗憾：
“那怎么办？”
“没关系。”焦玉华拉着她走进客栈：
“这里还有等着的病人，这位钱姐姐就是，不着急，等过几天神医问诊，再一道去就是。”
“切记，不要乱跑，不然错过就糟了。”
“是。”女子应声，又看向钱小云：
“姐姐也是来看病的吗？”
“嗯。”钱小云强提精神，朝着对方点头，面露善意：
“我叫钱小云，妹妹叫什么？”
“我叫项芳！”
……
关上门。
钱小云面上的表情慢慢收敛。
‘不对劲！’
‘那个名叫项芳的姑娘，很不对劲！’
她并非是养在温柔乡、不懂世事的富家妇人，而是走过墟界、经商十数年的女强人。
略作接触，就察觉到不对。
那名叫项芳的姑娘眼神警惕，身体紧绷，根本不像是一个看病的病人，倒像是一位寻仇的刺客。
不止项芳。
其后又来的两个女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身上都带有兵刃，修为更是了得，与此前的病人截然不同。
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摇了摇头，她不再去想。
不管这些人是做什么的，都与她无关，她只想让神医看病，不论成与不成，都会回去。
这边的恩怨情仇，都与自己无关。
至于焦玉华的贪婪，只要能够见到名医，多花些钱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年同样没少折腾。
……
……
……
三坛问法！
周甲轻抚手中的书卷，面露唏嘘。
这门功法，乃传奇法师科林心心念念的东西，也是玄天盟唯一禁止与外族交流的法门。
延法圣僧临死前耗尽心血而成。
记载的，
是白银境界的修行法门。
甚至就连他，为了得到此功，都需要对着一面古怪的面具立下誓言，不得私自传授他人。
“呼……”
定了定神，周甲缓缓展开书卷。
“心有窍、物有形……”
只是看上一眼，他就皱起眉头，下意识再次看向书卷封面。
延法圣僧不同于佛门的其他人，不论是说话还是留下的文字，从不云山雾罩，而是有一说一。
如何修行、如何施为，详细具体，唯恐他人学不会。
而三坛问法，则一改往昔，用了几大的篇幅去阐述武学理论，像是在验证什么一般。
眼神闪动，周甲再次朝下看去，渐渐沉浸其中。
良久。
“唔……”
周甲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按照延法圣僧的说法，白银境界的修炼，涉及到虚无缥缈的神魂、真灵这类存在。”
“所谓的精气神三宝，就是强化人的神魂，肉身反倒是次要。”
“神魂越强，肉身可以承载的精、气、神也就越多，修为、实力自然也就变的越强。”
“直至，神魂蜕变。”
“然后……”
“证得黄金！”
周甲呼吸一促，手上青筋高鼓。
从来没有那一个法门，能让人证得黄金，就连工族那么多年的研究，也未曾摸到门路。
而延法圣僧……
竟在这门三坛问法中，确凿无疑的提到了黄金境界。
难怪仅仅只是一个残谱、不完整的法门，玄天盟还要藏着掖着，不允许与外族交流。
可惜！
延法本人并未证得白银，早早去世，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演而来，有许多地方有着错漏。
这点不可避免。
当时的大林王朝，白银仅有几位，能给延法提供的经验有限。
再加时间不足，在所难免。
“神窍？”
手抚书卷，周甲若有所思。
按三坛问法所述，每一个人身上应该都有一个神窍，一旦与之相连，就可修为大增。
所以修行的第一步，就是定神窍。
理论似乎不错。
但在下面的注释中可以看出，其后玄天盟的白银，有不少人并未根据法门定的神窍。
直至后来才有人提出。
神窍。
可能也非一个实体，而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且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族群也不同。
甚至，神窍可能不止一个。
“哎！”
周甲轻叹：
“白银前路断绝，所有人都在其中摸索前行，即使成为二阶白银，也多为机缘巧合。”
“难怪，延法如此重要。”
从无到有创出修行之法，延法堪为第一，可以说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大林王朝的修行界。
“呼！”
清风一荡，周甲双手掐诀，意念如流水涌动，精气神循着功法所述，陷入冥冥感悟之中。
定神窍！
虽然有不少白银说此法无效，纯粹浪费时间，但终究还是要试一试。
识海冥冥，意识浑浑，仅有些许源星闪烁。
神窍。
不知所踪。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心头突然一动，意念上浮，‘看’向悬浮着识海上方的源星。
神窍？
虚幻不实的存在？
源星，似乎也是，而且每一个源星的位置，似乎也有着特殊之处。
也许……
试一试？
念头一动，识海中一枚源星大亮。
地雄星：龙虎！
“嗡……”
识海轻颤，一股热流凭空出现在肉身之上，刚刚服用宝药，已然疲惫的肉身竟是焕发生机。
修为，无声无息朝前跨出一步。
有门！
就在这时，一股警兆浮上心头，周甲猛睁双眼。
“唰！”
“谁？”
身形一闪，避开一枚从窗外袭来的暗器，天鹏纵横法祭出，瞬间化作残影朝外飞掠。
……
“唰！”
“唰唰！”
两道人影穿过乌云，一前一后落在水面。
“朋友。”
夜色下，周甲审视来人，面色凝重：
“夜半三更，把握引来所谓何事？”
“白银？”来人身材高瘦，夜行衣遮住面颊，仅有一双幽冷眸子露在外面，声音嘶哑，缓缓点头：
“果然，你已经证得白银。”
“怎么……”周甲皱眉：
“我们认识？”
一瞬间，曾经见过的诸位白银强者一一掠过心头，但没有哪一位与面前这人形象相符。
“比划比划！”
黑衣人单手前伸：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杀死的天誓首领？”

第022章 发现源星
周甲之所以跟着对方出来，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有感觉到杀意。
以神破镜，又是在感悟三坛问法之际，心灵感知最是敏锐，有无杀意自然不会出错。
再加上这里是太平府。
不提各族的重臣、大使，隐藏不出的白银强者，单单神元圆满之辈，就不下两位数。
只要动手，就不可能避过他人的感知。
但现在。
他却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猜测。
黑衣人双足踏地，好似蜻蜓点水，百米之地瞬息划过，单手做剑疾刺周甲的太阳穴。
“呼……”
场中疾风乍现，竟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来袭的劲气凝聚成型，点来的手指如同一根钢针，还未靠近，就已让皮肉下意识绷紧。
气二阶！
黑衣人并未显露气魄，但威势之强，竟比显露六臂螳螂气魄的天誓首领还要强上一筹。
周甲双目一凝，来不及多想，单手上提抽拉，臂力狂甩，一层无形的气场覆盖身周。
百战天罗！
“啪！”
指掌相交，陡起清脆声响。
周甲只觉掌心吃痛，手臂发麻，心头不由一凛。
不好！
来人的强悍，远超意料。
不同于李谷新的试探、演练，此次的对手并不打算手下留情，二阶白银的实力尽显。
黑衣人得势不饶人，变指为爪，靠着强上一筹的修为硬生生探入百战天罗的防御圈。
五指猛然一扯。
“呲……”
周甲后退，面色铁青，手臂处可见五道清晰血痕。
“呵……”
黑衣人不屑冷笑：
“掌法不错，可惜实力不济，只是这么点本事，我很怀疑天誓首领是不是被你杀的？”
“莫非，有人相帮？”
说话间，他的攻势不断。
拳打脚踢看似平平，但每一击都带有恐怖巨力，让周甲不得不连连后退，暂避锋芒。
“还手啊！”
“你是只会挨打不成？”
黑衣人音带讥讽，身躯猛冲：
“我让你……”
“还手！”
极致的速度，甚至让黑衣人的身体破开音障，凭空撞出一层层乳白气浪，冲至周甲面前。
挺身、出掌、撞击、爆发……
当胸一掌横推袭来。
来势如山！
“哼！”
周甲冷哼，同样握拳直击。
天罡霸烈！
“彭！”
巨响声中，肉眼可见的波纹以两人为中心横扫四方，一株株参天大树轰然朝外倒去。
“这还像点样子。”黑衣人双眼亮起，身形再变：
“但……”
“不够！”
“远远不够！”
幽若鬼爪！
一对锋利的爪子出现在周甲感知之中。
这双手爪，晶莹如玉，五指修长有力，指甲如一枚枚刀片，锋利卷曲，如万刃临身。
鬼爪来袭，好似千刀万剐。
“叮……”
一柄闪烁着雷光的双刃斧凭空出现，与手爪撞在一起。
雷光乍现。
黑衣人随之飞退。
“呼……”
狂风直至此时才算是醒悟过来，姗姗来迟，绕着场中旋转，把两人裹在其中。
“奔雷斧！”
黑衣人审视周甲，眼神中的轻视已然消失不见，缓缓点头：
“果然了得。”
手持双刃斧的周甲，与赤手空拳的时候截然不同，气息巍峨，好似掌控雷霆的天神。
五雷！
上品玄兵！
再加上雷属斧法的加持，周甲的实力能数以倍增。
即使面对天誓首领，他都未曾拿出双刃斧，现今对手还未显露气魄，已不得不严阵以待。
“你到底是谁？”
目视对方，周甲沉声开口：
“洪泽域的白银强者屈指可数，我虽不识，回去后一问即知，阁下又何必遮遮掩掩。”
“嘿嘿……”黑衣人冷笑：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回得去！”
“轰！”
一团恐怖气劲凭空浮现，引得大地震颤，烟尘四起，滚滚尘土更是彻底遮蔽了视线。
待到烟尘散去，一尊手持诡异兵刃的虚影立于全场。
虚影五官被黑暗笼罩，好似黑烟汇聚而成的烟气化作的披风披在身上，兵刃形如镰刀。
气魄——鬼刹！
气魄成型的瞬间，天地好似也变的幽幽暗暗，宛如鬼域。
“小子！”
黑衣人手持镰刀，朝前一指：
“接我一招。”
镰刀破空，化作无数齿轮，生生裹挟里许之地的天地元气，朝着内里的人影疯狂绞杀。
只是一瞬间。
不知多少株树木断裂、暴碎，大地也随之出现道道裂痕。
轮回！
“原来是你！”
周甲挑眉，已然认出来人，眼中随即雷霆大盛：
“阁下也接我一招！”
暴力！
九重雷刀！
进阶白银的他，虽然只是初入，却是肉身、神元齐齐突破，底蕴之深，自然远超他人。
未曾进阶的时候，全力以赴都可短暂爆发二阶之威。
现今。
暴力激发，立马可敌二阶白银。
五雷特质加持，雷属法门的威能增加一倍，九重雷刀更是十年来武技大成，威能恐怖。
寻常二阶，面对此时的他，怕也不敌。
霎时间。
九道怒雷撕裂天地，成掀雷决电之势，与来袭的攻势撞在一起。
“轰！”
“轰隆隆……”
但见地动山摇、电闪雷鸣，天际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引得整个太平府的人齐齐侧目。
“哈哈……”黑衣人狂笑：
“好小子，难怪能得科林托付，难怪能杀天誓首领，我鬼舍服了，快快住手，我有话要说。”
他收手后退，同时示意周甲停手。
身上弥漫的浓郁杀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铮……”
双刃斧在周甲手中自发震颤，似乎还不满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转瞬就被压下。
“鬼舍前辈。”
他目视对方，皱眉道：
“不知深夜召周某出来，所谓何事？”
黑衣人扯下头套，显出颅骨高耸模样，正是传奇法师科林的好友，帝利族白银鬼舍。
“哎！”
他轻叹一声，音带落寞：
“说来话长，我有事需要人帮忙，刚才是试探一下你够不够资格，唔……”
话到半途，他回首看了眼太平府方向，道：
“这里说话不便，咱们先换个地方。”
周甲抬头。
刚才两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即使已经出了城，依旧惊动了不少人，正有人朝此赶来。
听风特质下，竟有三人的速度快的疑似白银。
太平府，
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也好。”
点了点头，正欲离开，周甲突然挑眉：
“先等一下。”
“怎么了？”
鬼舍一愣。
“等一下。”周甲眯眼，意识扫过识海，随着远处的来人越来越近，天启星也越来越亮。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这里，竟然有一枚源星！
……
“科林死了！”
太平府数十里开外。
水流潺潺，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鬼舍昂首望天，神情变换，良久方悠悠开口，音落就引得周甲面上变色，眉头紧皱。
“怎么可能？”
“是啊！”
鬼舍点头，同样不解：
“科林修行的是上古禁术，有命匣在，不说修为、实力如何，保命的手段却是一顶一的。”
“我原本以为，除了他自己寿元耗尽，不然是不会死的。”
“可现在……”
他轻叹一声，道：
“命匣破碎，血肉无存，真的身死道消！”
这点周甲倒是知晓。
各族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秘法，禁止外传，就如玄天盟的三坛问法，费穆世界也有一门命匣秘术。
据闻这门秘术可以把人的血肉、真灵分出来一部分，藏在隐秘且安全的地方，一旦本体在外受创身死，命匣上的秘术就会发动，以内里存放的血肉、真灵把人重新复活。
当然。
实力肯定会有一些损失，但这无疑是值得的。
所以各族之中，若说哪一族实力更强并不一定，但要说保命第一，费穆世界的传奇肯定最厉害。
甚至。
周甲从未听说过，有哪位传奇法师是被一次击杀的。
当下开口连续问道：
“是谁杀的他？”
“用的是什么手段？”
“其他白银没有说什么？”
据他所知，洪泽域诸多白银可是有过共识，同为白银不得下死手，就算有矛盾也需其他方法解决。
“是赵元。”鬼舍双眼收缩：
“我也不知是什么手段。”
“当时无人在场，也没办法证明是他动的手，而且现今的局势一触即发，白银的身份也已不能保命。”
“赵元？”周甲轻叹：
“这位可是三阶白银，洪泽域唯二的存在，而且……太过神秘，前辈不会是想对付他吧？”
三阶。
就算两人联手，也不可能有胜算，况且他也不可能答应。
“当然不是。”鬼舍连连摆手：
“赵元自有对手。”
“而且……”
“科林身上有着一门极其强大的禁术，或者说是诅咒，杀了他的人一定会遭到反噬，现在的赵元也不好受，所以早早就回了自己的府邸修养。”
“哦！”周甲了然：
“那前辈要对付谁？”
“大欢喜菩萨！”鬼舍面露狰狞，目泛杀机：
“若非有他拦着我，科林未必会死，更何况我们两个早些年就结下了梁子，这次正好了结。”
“是他？”周甲挑眉，点头道：
“没问题！”
“嗯？”周甲答应的那么痛快，倒是让鬼舍愣了一愣：
“你与他有仇？”
“那倒不是。”周甲眼神淡漠：
“三禅宗有辱佛门，欢喜禅更是藏污纳垢，作为三禅宗的宗主，大欢喜菩萨难辞其咎。”
“杀他，也是替天行道。”
“……”鬼舍面色古怪：
“你觉得我相不相信？”
“呵……”周甲轻呵：
“不瞒前辈，大欢喜菩萨身上有一件我势在必得的东西。”
“哦！”鬼舍恍然：
“难怪如此。”
替天行道什么的，他根本不信，也不关心周甲要的是什么，他只要大欢喜菩萨的命。
对于周甲，他十分满意。
原本此行只想找一个合适的帮手，分散一下大欢喜菩萨的精力即可，不曾想竟是一位高手。
两人联手，把握更大！
周甲开口：
“前辈打算怎么做？”
“引他出来，然后动手。”鬼舍开口，见周甲面色有异，淡然道：
“计划越简单，成功的可能性越大，反之亦然，这是我活了一百多岁才得来的经验。”
“嗯。”周甲点头：
“怎么引他出来？”
“我记得，你手上有一个女娃。”鬼舍眼神闪动：
“她对大欢喜菩萨来说很重要。”
“卡佳？”周甲手托下巴：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身上有件东西很重要，不能有失。”
“……”鬼舍咧嘴：
“所以为防万一，不久后我还有另外一条门路来，想来那大欢喜菩萨，一定会上钩。”
“也好。”周甲拂袖：
“时机到了，前辈通知我即可。”
“好！”
鬼舍点头，举步就要离开。
“等一下！”周甲伸手，把对方叫住。
“还有事？”
“嗯。”
周甲开口：
“晚辈想问一问有关气魄修行的法门，我观白银高手之中，有不少人都兼修气魄之法。”
他这些日子遍观玄天阁的藏书，更与李谷新多次交谈，对武技了解越深，但对气魄之法却不甚了了。
现今遇到一位高手，自然想请教一二。
“气魄？”鬼舍驻足，想了想，方道：
“不论哪个族群，虽然各有擅长，但肉体凡胎终究有其极限所在，气魄之法则可以打破这个极限。”
“如……”
“人不能有三头六臂，不能有着怪物、凶兽般庞大的体型，也没有办法长出一对翅膀。”
“但借助气魄之法，就可以。”
“能人所不能！”
气魄之法来自帝利族，后来在贝洛人手中发扬光大，最后遍传诸族，几乎大部分白银都有修行。
身为帝利族白银，鬼舍自是这方面的高手。
寥寥数句，居高临下的点评，就让周甲豁然开朗。
各族白银交流所得已是常态，这些经验也非秘密，鬼舍并没有藏着掖着，一一告知。
甚至列举了几门气魄法门，略作演练。
他并不觉得周甲能从中学到什么，对方精、神齐齐突破，走的明显不是气魄的路子，只能增长见闻。
其中的精妙处，不亲自经历，是体会不到的。
却不知。
对于有着悟法特质的周甲，鬼舍的话就如醍醐灌顶，每一句、每一言，都被记在心里。
古有延法圣僧闻法门一篇，翌日就可创出更胜一筹之法。
今日的周甲。
未尝不可。
……
……
……
客栈。
项芳从钱小云房间走出，小心翼翼环视周遭，然后闪身掠入不远处的一间客房。
客房内。
灯火已熄，伸手难见五指，却有数人围坐在桌前。
“怎么样？”
见项芳进来，一人问道：
“那人是不是三禅宗的人？”
“不是。”项芳摇头：
“是一位前来求医的外地人，看来也是被人骗过来的。”
“这样……”有人眯眼：
“那就先别理会，问清楚那和尚什么时候过来，我们趁机潜入佛宫，把姐妹救出来！”
“嗯。”
几人齐齐点头。

第023章 神
卡佳面露难色，神情来回变换，在周甲所住的客房门前来回踱步，不时想伸手敲门。
又生生止住，似乎有所顾忌。
“进来吧！”
一个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有事就说！”
“嘎吱……”
玄天阁的客房，极少有人前来，虽不至于年久失修，门扉开阖间终究会显得有些艰涩。
卡佳推门入内，面露忐忑：
“见过前辈。”
“有事？”周甲放下手中的书籍，轻叹一声：
“你在外面转了也快一个时辰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也需要静下心来参悟法门。”
“是。”卡佳面泛愧色：
“是晚辈不对。”
“说吧，什么事？”周甲摆了摆手。
“噗通！”
卡佳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周甲垂首，面上并未诧异。
卡佳跪地叩首，音带哽咽：
“求前辈救救我的族人！”
“族人？”周甲眼神闪动：
“工族？”
“正是！”卡佳哑着嗓子点头：
“西姆拉告诉我，我们罗岛的人就是工族遗族，还请前辈出手相助，以后我们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唔……”周甲若有所思：
“我好像记得，你的那些族人大都被杀，活下来的也被押入三禅宗的佛宫，生死未卜。”
“正是。”卡佳眼泛泪花：
“求前辈出手，救救她们。”
“先不说她们现今是死是活，只是三禅宗佛宫所在就是一个秘密，无人知晓，更何况……”周甲看着她，道：
“得罪三禅宗，我有什么好处？”
卡佳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对方把她带到太平府，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愿意庇佑到来人接应，她更是感激不尽。
两人关系平平，要求对方冒险救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三禅宗有白银坐镇，背后更有大林王朝皇室这个庞然大物，周甲虽强，也不会轻易得罪。
“前……前辈。”
卡佳结结巴巴道：
“您不是说过要找工族遗族吗，我们对您肯定有些用处，罗岛其实有不少传承隐秘，都在小姨她们的身上。”
“还有炼器之法，罗岛在洪泽域也属最顶尖的存在。”
“所以……”
“定然有些好处的。”
她抿上嘴，见周甲面色不变，急急从身上取出一本本书籍、一枚枚源晶，放在身前。
“前辈，这是我身上的东西，可以先当报酬，等您救了小姨，我们罗岛都是您的附庸。”
周甲垂首，扫眼场中的一应杂物，轻轻摇头：
“非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并不知道那佛宫所在。”
这些东西对于寻常黑铁来说，自是难得可贵，但并不被他放在眼里，不过救出工族人未尝不可。
反正已经决定对方大欢喜菩萨，再去一趟佛宫也不算什么。
他也确实需要工族身上的某些东西。
但……
佛宫所在，是个秘密。
“我知道，我知道。”卡佳急急道：
“在北城丁区附近。”
“嗯？”周甲挑眉：
“你怎么知道？”
“这个……”卡佳眼神闪动，迟疑了片刻，方小声开口：
“前日，有人偷偷传讯给我，说是有办法潜入佛宫，想让晚辈找些帮手，好方便救人。”
“是吗？”周甲眯眼。
果真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子。
“我知道了。”
……
目送卡佳离开，周甲先是面露沉吟，许久方收敛精神，意识投向识海上方的一枚源星。
天慧星：悟法！
能量：4896。
这时他十年来‘省吃俭用’积累的能量。
伴随着修为的提升，每日积蓄的能量也会增加，现今进阶白银，每日能增七点能量。
但能量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近五千，应该可以了。”
深吸一口气，周甲垂首看向面前的几本秘籍。
三坛问法！
元诀！
十六气魄详谈！
大海无量！
六臂螳螂气魄总解！
……
一共九本秘籍，每一本都涉及到白银境界的具体描述，放在外界，能让无数人疯狂。
而今。
尽数摆在他的面前。
这是独属于白银强者的福利，玄天盟对于白银绝不吝啬，即使不是本族白银一样如此。
这点，倒是让周甲颇为佩服。
前人高瞻远瞩！
“从头到尾创出一门白银境界的修行之法，绝非易事，即使延法耗尽心血也仅仅摸出一个头绪。”
“费穆世界的生灵传承不知多少万年，三阶传奇划分清晰，也未曾真正有人依靠修行，从传奇踏入半神。”
“我这点能量，自也不够。”
周甲轻抚身前书籍，眼神飞速闪烁。
未曾来太平府之前，他只是感觉最近局势有些紧张，来了后方知已到了某种临界点。
各方势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小小的太平府，藏有的白银强者竟不下十位，更别提皇族赵家坐镇的京城。
这么多白银在这里干什么？
每日单单气机交锋、神念碰撞就不下数次，尤其是前方战报，百万军部大军逼近皇城。
一场大战，似乎是不可避免。
另有传奇科林被杀。
自己也要与鬼舍对付大欢喜菩萨。
其他白银显然也有算计，李谷新就筹谋着什么，要对一位同为玄天盟内门的人动手。
更有赵伏迦执意突破。
古怪而有实力恐怖的赵元。
形势复杂！
实力！
周甲双眼发亮。
不论局势如何，唯有身怀足够的实力，方能无畏无惧。
现如今，就算他创出一门白银境界的修行之法，短时间内也无用，毕竟无法快速提升实力。
但……
创一门白银境界的发力法门，则不同。
三宝精、气、神，白银强者多一种或两种突破，但施法对敌，多是以其中一种为主。
如李谷新。
以神为主，以气为辅。
鬼舍。
以气为主，以精为辅。
实则。
在周甲看来，若能每一击都可统御周身精气神，不提招式，爆发的威能定然会更强。
只不过此类法门多不常见，且有着极大的缺陷。
“按延法圣僧所创三坛问法的说法，白银境界虽有外显精气神，实则核心是神窍不变。”
“以神窍统御周身之力，当可每一击都远超以往。”
“神窍……”
周甲并未找到自己的神窍所在，但源星似乎能起到一定的替代左右，或者说其后藏着的就是神窍。
“所以……”
心中一凝，识海大亮。
天慧星光晕大盛，无数思绪在其中起伏，循着一种玄妙的感悟，去窥探那虚无之中的大道。
冥冥之中。
遮蔽心灵的迷雾被星光洞破。
一种思路，悄然浮现。
悟法特质神乎其神，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提供一应法门、一个想法，它就能让想法变成现实。
只要这个想法有着一定的道理！
时间流逝，能量锐减，每天积累数点的天慧星能量，以每一秒消耗一点的速度渐少。
4800……4653……3900……2700……
785！
不知过了多久。
周甲缓缓睁开双眼。
一心诀！
此法以真灵为核，统御三宝。
一举一动，都可带动周身之力爆发，精气神凝于一点。
“轰！”
周甲握拳轻击，空气瞬间暴动。
一倍！
在原有的基础上，修为没有丝毫增进的情况下，力道增加了足足一倍。
即使没有激发暴力，现今的他，依靠一心诀的爆发，实力已然达到了一阶白银的巅峰。
激发暴力，在二阶中也已不弱。
再加上神行、五雷……
周甲嘴角微翘，面露满意之色。
……
……
……
数日后。
南城丁区。
周甲、鬼舍沿街而行。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一队货商。
十几车货物，由近百人押运，其中数人气息雄浑、目泛神光，赫然是黑铁后期的高手。
即使已经进了城，他们依旧眼含警惕，不时扫视周围，有些护卫更是手不离腰间兵刃。
但他们警惕的目标，明显不包括前面两位施施然而行‘老者’。
“曾经，洪泽域外围出现了一个世界碎片。”
鬼舍背负双手，边行边道：
“碎片中的族群自称云族，他们身量不高，修为也不强，但肉身古怪，不惧寻常实物攻击。”
“所以在原来的世界，云族就成了绝对的霸主！”
周甲在一旁缓缓点头。
墟界族群众多，难以计数，单单洪泽域，明面上是六族共存，实则不知有多少族群。
如地球人。
人数仅有数百而已。
“不过在墟界，一切都有源力加持，云族显然不能无视。”鬼舍耸了耸肩，继续道：
“结果就是被军部镇压，纳入军队。”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周甲问到正题。
“云族有神。”鬼舍眯眼，道：
“他们崇拜的神，是真实存在的物种。”
“哦！”周甲挑眉：
“什么实力？”
“在原来的世界，云族的‘神’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在墟界，实力受到压制。”鬼舍道：
“相当于初入白银。”
这很正常。
先不说白银强者在许多世界，已经足够称作为神，绝大多数异族神，都是白银等阶。
洪泽域诸多白银中，就有三位异族神。
此外。
据周甲所知，绝大部分异族神，是无智且疯狂的存在，这类‘神’做事只遵循本能。
“云族的神也有善恶之分。”鬼舍继续开口：
“两年前，一个属于云族的碎片世界出现在洪泽域，里面就有‘神’，是一尊恶神，被所谓的善神封印在一块石头里，现今就在我们后面。”
周甲回头，看向商队。
他对‘神’还是很好奇的。
虽然周甲看上去‘人畜无害’，这一动作依旧让商队护卫怒目而视，一人更是大声呵斥：
“老家伙，看什么？”
周甲摇头，转过身：
“这位‘神’，很重要？”
“嗯。”鬼舍点头：
“这位‘神’被云族称之为欲望之神，主合欢、生育、极乐……”
周甲挑眉。
“你应该知道吧。”鬼舍看了他一眼，道：
“赵家人的身体有些问题，极难繁衍后代，如果不用三禅宗的手段，分出去的血脉，不论男女三代之后就会断绝。”
“传承血脉，是赵家人的祖训。”
“略有耳闻。”周甲点头。
……
商队后方。
一行十余人悄无声息散入人群，不久后在一处客栈汇合。
“查清楚。”
一位做农夫打扮的男子摘下帽子，露出脸上军部罪兵方有的狰狞刺青，闷声开口：
“他们打算入住贵溪酒庄，不久后入京城。”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旦进了京城，就再没有机会。”一位白发老者轻捋胡须，慢声开口：
“若是错过，我们的‘神’就将被大林王朝的人奴役，一如曾经的我们，被军部驱使。”
“咔嚓！”
一位赤肘壮汉一把握碎茶盏，面露狰狞：
“军部！”
“大林王朝！”
他闷声开口：
“只要把神解救出来，我们云族也就有了白银强者，解释在洪泽域也有了立足之地。”
“不必再受人欺负！”
“不错，不错。”众人连连点头。
“除了我们，还需找些帮手。”老者扫眼众人，道：
“这些年，我们云族为了崛起积累的财富，是时候拿出来了，我们的目的就是解救神！”
“即使是恶神，那也是我们云族的神，不可受外族屈辱！”
“是！”
“正是如此！”
几人纷纷应是，随即各自领了任务，四下散去。
……
“都到这边来！”
焦玉华满面红光，轻拍双手，把一干妇人、女子叫到一起：
“姐妹们，我知道你们已经等急了。”
“好消息！”
“今日神医得闲，开门问诊，咱们这就过去，解决姐妹们身上的顽疾。”
“焦姐姐。”项芳美眸转动，问道：
“神医在哪里？”
“丁区。”焦玉华甜甜一笑：
“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第024章 算卦
丁区多货场、庄园，没有其他地方的人满为患，更加安静，想来也是神医选在这里的原因。
趁天色还早，一众妇人搭乘车轿，朝着问诊之地而去。
为了节约流程，几女共乘一车。
钱小云母子、项芳，就在一辆车轿内。
见钱小云收起信笺，下意识面露柔和笑意，项芳眨了眨眼，好奇问道：
“可是姐夫的信？”
“嗯。”
钱小云点头：
“夫君出关未曾见到我，遣人送了信过来，可惜神医事务繁忙，不然我应该已经回去了，也许能给他一个惊喜。”
“你们可真恩爱。”项芳一脸艳羡，随即手托下巴，面露畅想：
“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找到像姐夫这样的意中人。”
这些日子的交流，她已经知道钱小云此行的目的，一为看霍真嗓子、二是想怀上身孕。
这般年纪，还愿意为男人留下血脉，不惜千里迢迢赶来，感情自是极好。
“肯定会的。”钱小云笑道：
“只要彼此真心，自然不生嫌隙。”
她命途多舛，也见多了人间疾苦、尔虞我诈，但独独对世间的情感抱有美好的希望。
只因命中的两个男人，都对她一心一意。
自然相信其他人也能做到。
项芳却下意识撇嘴，无声轻叹。
“到了！”
下了车轿，一众女子、妇人来到一处庄园，在焦玉华的安排下，众女先行在前院歇息。
“苗翠翠！”
“是我！”
“你先来吧。”
焦玉华放下手上的册子，朝对方甜甜一笑：
“里边请！”
“是。”
神医问诊的费用不低，能来这里的女子自是非富即贵，家境好，保养的一般也不错。
苗翠翠应该已经三十出头，身材依旧凹凸有致，皮肉顺滑紧绷，贴身裙装更显火辣。
说是二八少女估计也有人相信。
她朝着众人得意一笑，扭动纤细腰肢朝内行去。
“贱货！”
“听说是从妾室爬上去的，成了正妻两年肚子里都没有下崽，这次还不知道情况怎样。”
“她明明来的很晚，却排在第一个进去，怕是给了姓焦的不少好处吧？”
“哼！”
一干女子的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有嫉有妒，还有着不服气。
年轻时候，钱小云也曾喜欢与人嘀咕这等八卦，单纯是好奇，现今心中已经不起涟漪。
别人家的事，与自己无关。
“钱姐姐。”
一旁的项芳美眸转动，突然小声道：
“进去后，不论遇到什么，千万不要惊慌。”
“放心，不会有事的！”
钱小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对方，虽不清楚话中何意，却能听出对方的关心。
当即笑着点头。
“刘慧！”
“在。”
“进去吧。”
焦玉华摆手。
“焦姐姐。”一女朝内里看了一眼，好奇道：
“怎么不见苗翠翠出来？”
“拿药的地方不在这边，她应该是直接从后面走了。”焦玉华耸肩，不甚在意回道：
“你如果想见她，可以出去后找她。”
“不是。”女子急忙摆手：
“我就是问问。”
……
时间缓缓流逝。
一位位女子相继行入后院，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去拿药，有的面色阴沉回返，一言不发。
看情况，当是结果不妙。
如此看来，没回来的反而会有好结果。
“钱小云！”
焦玉华抬头看来：
“钱姐姐，到你了。”
“嗯。”
钱小云起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朝项芳点了点头，拉着霍真朝后院行去。
心情的紧张，让她未曾察觉项芳面上的异样。
后院只有一条路，直通一处客房，还未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还能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又来一个！”
声音响起，憨闷粗壮，更是带着股不喜，丝毫不像是救死扶伤的神医：
“这把年纪了，还过来，下面怕是没人愿意要？”
“那倒未必。”有人开口：
“半老徐娘，兴许更对某些人的口味，再说也需要一些人打打下手，不能总召侍奉天女。”
“再说，保养的也不错，总比刚才那几个歪瓜裂枣强。”
“还有这孩子，是闭口禅要的哑徒吧？”
钱小云走进客房，映入眼帘的是三个身形肥硕的光头和尚，正自一种审视的目光看来。
那视线，让她下意识紧了紧身子，视线扫过的地方遍起鸡皮疙瘩。
“请问，神医在……”
“呼！”
她声音还未落下，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下意识揽住霍真，随即意识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
……
……
洪泽域多水泽，即使是太平府内，也被数道水流贯穿。
水能养人。
依水而临的地方，就自发成了商贩汇集之处。
天色渐暗，周甲背负双手行下石拱桥，脚踏青石地面，在稀稀落落的沿街摊位旁闲逛。
“哒……”
脚下一停。
他的视线落在一处卦摊上。
卦摊？
确实是卦摊。
摊主是位帝利人，白发飘飘、道骨仙风，长幡在微风中摇摆，一日三算、一算三源石九个大字标注其上。
三枚源石算一卦，可不便宜。
一日三算？
莫非这里算卦，也有着泄露天机的危险？
周甲摇头轻笑，就见一位魁梧大汉走到摊位面前，径自从怀里摸出三枚源石递了过去，粗声开口：
“老爷子，您给我算一算！”
“是。”
老者正自眯眼歇息，闻听动静急忙坐起，先把源石收下，再取出几十粒类似瓜子一样的东西。
伸手示意：
“您请抛一下。”
“抛？”大汉眨了眨眼，一把抓起摊位上的瓜子，随手一撒。
他的动作极为随意，瓜子有的落在摊位，有的则撒落外面，老者也不介意，弯腰一一捡起。
同时在摊位上以某种规律摆好。
唔……
周甲眉头微皱。
纳迪叶占天术！
这是帝利族流传很久的一种卜算法门，据他所知，只有帝利族最为顶尖的智者方能修习。
智者，不一定修为高深。
反之。
就算是白银强者，有时候在帝利族也算不得智者，至少鬼舍就没有资格修习这门占卜术。
有意思。
看来太平府藏龙卧虎，不只是引来了武功高手，还有奇人异事。
“嗯……”
老者审视面前的卦象，面露沉吟，久久不语。
“老爷子。”
大汉渐感不耐：
“看出来什么没有？”
“这个……”老者抬头，迟疑了一下方道：
“客官可否容老朽直言？”
“当然！”大汉声音一提，随即面色就是微微一变：
“不会有什么不好吧？”
“从占卜看，客官等下应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甚至为此愿意不惜舍弃身家性命。”老者轻捋胡须，道：
“是否？”
“不错。”大汉表情凝重，语气也变的客气许多：
“您请继续。”
“很不幸。”老者轻叹：
“客官要做的事，从卦象看是难尽全功，十有八九会大失所望，甚至会陷入生死险境。”
“啊！”大汉神情变换：
“你的意思是，我会死？”
“这倒不会。”老者摇头：
“客官福大命大，有贵人相助，能逢凶化吉，生命当是无恙，只不过你要做的事不成。”
“胡说！”明明说的是遇难成祥的好话，大汉却是勃然大怒，猛然站起，面露狰狞：
“老家伙，你信不信我砸了你这摊位！”
很显然。
相对于自己的命，他更看重接下来要做的事。
“别。”老者面色大变，急急摆手：
“客官请住手，老朽只是说出了占卜显示，您要是不喜，可以当做一个玩笑，不信就是了。”
“实在不行，我……我说些您喜欢听的也可以！”
周甲失笑。
这老家伙倒是能屈能伸。
“你……”
大汉显然对此不满意，却又无处发泄，咬牙切齿半天，竟是再次从身上摸出几枚源石抛过去：
“告诉我，怎么破？”
“我知道你们这些算命的都是这等把戏，先说不好听的，然后求钱财，老子今天如你的意，花钱买个好兆头。”
“这个……”老者面色变换：
“客官，老朽这里跟其他地方不同。”
“有什么不同？”大汉瞪眼：
“快点说怎么才能破解！”
周甲摇头，适时上前一步，轻拍对方肩头：
“朋友，能否容我算上一算？”
“你……”
大汉回头，正想开口呵斥，心中突然一寒，就连体内源力运转似乎都陷入停滞之中。
“怎么样？”周甲淡笑。
“是。”大汉面露强笑，小心翼翼移开身形：
“您请。”
说着，缓缓退后两步，转身快步离去。
他修为不弱，已是黑铁中期，却在来人面前来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如何不知道遇到了高人。
还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高人！
“客官。”老者见状也松了口气，朝着周甲点头示意：
“多谢了。”
“客气。”周甲坐下：
“还请老先生帮我算上一算。”
说着就要取源石。
“客官不必破费。”老者急忙阻止，伸手一指地面上大汉扔的源石，笑着收进怀里：
“有人已经替您付了。”
“也好。”
周甲也不强求，学着刚才大汉的样子，抓起摊位上的瓜子轻轻一抛，任由瓜子无序落下：
“请！”
“稍等。”
老者定了定神，垂首朝瓜子看去。
良久。
他的表情渐渐变的凝重、疑惑、不解，乃至满布痛苦，身体也微微颤抖，手背青筋高鼓。
身上的气息，也在急速变换。
周甲眉头一皱，伸手朝前虚按，一股无形之力悄然压下老者身上的异样。
“让客官见笑了。”
老者回神，伸手抹去额头的汗珠，再次扫了眼摊位上的瓜子，急急转头，不敢去看：
“客官的命途自有天佑，老朽委实算不出。”
“算不出！”
“哎！”
他轻叹一声，满脸落寞，竟是不再理会周甲，收起摊位，脚步阑珊朝着身后的巷子而去。
……
……
……
夜幕降临。
天际无星无月。
夜色下，伸手不见五指。
某处货场附近。
一道道黑影悄然出现，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货场笼罩而来。
黑影人数虽多，却明显训练有素，无声无息扑来，各自占据合适的位置，潜伏等待。
“葛虎。”
一个女声响起：
“你怎么回事，失魂落魄的？”
“大姐。”葛虎身体一颤，低声道：
“来时的路上我让人帮忙算了算，看此行是否顺利。”
“哼！”有人冷哼：
“结果不妙是吧，那些神棍的话你也相信，都是些骗钱的骗子，我看你是白活这么大了。”
“别放在心上。”女声淡漠开口：
“此行我们势在必得，不必患得患失，待到东西入手，四下散开，若被追上绝不能出卖同族！”
“是！”
“同族血脉，永不相弃！”
黑暗中，一行人相互打气，随即声音突然一静。
下一瞬。
“动手！”
女声声音一提。
“呼啦啦……”
几十道灵光率先而出，化作层层叠叠的光晕，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把货场团团围住。
阵法！
费穆世界隔绝内外联系的阵法，笼罩范围如此之大，绝对是大手笔。
“铮！”
“唰唰！”
“轰……”
紧随其后，是一连串闪烁着诡异灵光的箭矢。
箭矢去势如电，瞬息间掠过百丈之地，无数箭矢好似急雨从天而降，覆盖货场一角。
巨响轰鸣、火光冲天。
不过因为阵法之故，货场内的变故并未传到外面，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引得人怀疑。
直到此时，货场内才有喝声传来。
“谁？”
“小心！”
“大胆，尔等是谁，可知我等乃万有商行的人？”
怒喝声中，更多的则是凄厉惨叫、痛苦哀嚎，显然在这一轮攻击下，已经有不少人受创。
与此同时。
一道道黑影在漫天火光的掩护下，一人突破货场外围的防御，如几根刚锥，插向内核。
这些人行动有序，从祭出阵法到发动攻势，再到突袭刺杀，对时机的把控堪称精准。
他们的武技，同样精准、狠辣。
招招夺人性命。
数十人，就如一个整体，化作收割性命的镰刀，朝前挥舞、碾压。
军人！
唯有军部的精锐，方有这等作战能力。
货场主要负责停放货物，自然不会仅有一家货行。
遭受无妄之灾的货行行商纷纷吆喝着，朝着外围退避。
某处。
火烛点燃，两人立于一旁。
正是周甲、鬼舍。

第025章 突袭
嗯……
钱小云眉心跳动，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朝着自己怀里看去，随即就长舒了一口气。
霍真还在。
只不过昏睡了过去。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身下是一条简陋竹排，竹排飘于水面，起起伏伏，正顺着暗渠水流的方向朝前滑动。
周遭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
唯有前方有着一抹亮光，并随着距离的靠近越来越亮，甚至隐隐约约有喧嚣声传来。
声音在山壁间回荡。
这里是地底！
钱小云心中恍然，挣扎着就要起身。
“嗯……”
刚有动作，一股刺痛就从体内涌现，好似无数只蚂蚁在骨头缝隙攀爬，酥麻、酸痛难忍。
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正要坚持着爬起，一只温柔的手掌悄悄按来：
“钱姐姐，不要乱动，这里有淫僧监视，等下再说。”
“项芳。”钱小云转头，音带警惕：
“这到底怎么回事？”
“哎！”项芳轻叹：
“姐姐可知道佛宫？”
钱小云皱眉。
她对太平府不熟，却也听说过佛宫的名字，只不过在人们口中，佛宫似乎也不相同。
有人说佛宫是高僧演法的善地。
有人说佛宫是藏污纳垢的巢穴。
她不想招惹麻烦，自也不会去理会这些身外事。
“三禅宗明面上的佛宫，是宣扬佛理经义的地方，实际上，暗地里还有一个强抢民女、纵欲藏私的佛宫。”项芳银牙紧咬，道：
“那群修行欢喜禅的和尚，从各处掠夺女子，作为侍奉天女收入佛宫，供他们修行享乐。”
“甚至……”
“作为某些人生育的工具。”
钱小云身躯一紧。
“外面的神医就是一个幌子，治病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挑选供奉天女，为下面的佛宫填补空缺。”项芳继续道：
“我们，就是被选中的人。”
“啊！”
钱小云面色一白、身躯僵硬。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她心中却生出无边惶恐，如此说来，自己这段日子岂非盘桓于狼口？
佛宫？
既然经常需要填补空缺，那原来的女子去了哪里？
死了？
还是怎样？
焦玉华竟有如此歹毒心肠！
她并不怀疑项芳骗她，毕竟事已至此，而且确实没有神医，有的是让人昏迷的手段。
“放心。”
见钱小云面色煞白，在一片漆黑中都清晰可辨，项芳当即小声安慰道：
“姐姐不要害怕，我们姐妹此行就是要潜入佛宫，解救里面的人，到时你跟着我们就是。”
“解救？”钱小云眼中重现生机。
她一直觉得项芳有些奇怪，还有这次前来求医的不少女子，身上有着一种凌厉气质。
原来如此！
不过心中犹有担心：
“你们有没有把握？”
“当然！”项芳挑眉：
“我们有备而来，有位神元圆满的前辈坐镇，而且佛宫也有内应，里应外合定能一举摧毁佛宫。”
“到时候把这里隐藏的罪恶公之于众，三禅宗定然成为众矢之的，那群淫僧也不得好死！”
她牙关紧咬，恨意浓郁，显然对‘佛宫’积怨颇深。
“嘘……”
这时。
项芳轻按钱小云，两人悄悄趴伏在竹排上：
“禁声，到地方了。”
“哗啦啦……”
竹排顺水而下，撞在岸边，当即有几位面色僵硬的魁梧妇人上前，把两女一一提起。
黑铁！
魁梧妇人神情呆滞，动作呆板，好似傀儡，但身上显露的气息，赫然是黑铁境界的高手。
钱小云不敢吭声，压住心头跳动，任由对方提着朝内行去。
透过双眼缝隙，可以看到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随即是一个满是胭脂香气的宽敞大厅。
大厅里淫雨霏霏、娇声不断，入眼处一片白花花，具体情形却看不分明，像有一层雾气笼罩。
妇人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久后。
“噗通！”
钱小云只觉身体一松，随即落入一处水潭，同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冲洗干净，送到杂役房！”
“是！”
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待到妇人离开，一直装做昏睡的项芳突然睁开双眼，从水潭一跃而出，落在旁边的石台上。
她抹了把脸，看向守在水潭旁的女子：
“进来几人了？”
“六人。”
女子身着仆人装扮，原本柔柔弱弱一脸可欺，现今突然面色凝重，从身后递来一柄宝剑：
“妹妹接着！”
“嗯。”
项芳接过宝剑，看向水潭中有些呆愣的钱小云：
“也给钱姐姐一件。”
“也好。”女子点头，抛来一柄长剑。
钱小云下意识接过，揽着霍真跃上石台，静观其变。
“先救梵天女。”
项芳眉峰倒竖，面泛凌厉：
“有梵天女出手，我们胜算更大。”
“嗯。”
女子伸手朝后一指：
“等人到齐，我们就出发。”
不久后。
在钱小云的注视下，一位位女子四下散开，潜于‘佛宫’之中，朝关押梵天女的地方而去。
虽是女子，她们下手却毫不留情。
一路上遇见的人，不论僧人、天女、杂役，只要有张口呼喊的动作，尽皆斩杀当场。
这些女人，包括项芳在内，竟全都是黑铁高手。
其中一位相貌端庄的妇人，气息更是如山如海，深不可测。
她们对‘佛宫’好似有着血海深仇，下手狠辣无情，出则必杀，一路上留下残肢遍地，直冲核心。
就如猛兽獠牙，悄然张开。
……
……
……
货场。
“两位。”
一位富态老者面泛焦急，朝着周甲、鬼舍两人连连招手：
“快避一避，这是歹人作祟，咱们不要招惹。”
“哈哈……”鬼舍笑道：
“老柳，你不是说自己见多了大风大浪，早就能处之泰然，怎么这会吓成这般模样？”
富态老者是一家货行的掌柜，前几日与鬼舍结识，相谈甚欢，遂邀请对方来此小住。
鬼舍正想找个近的地方看戏，顺水推舟，乐得如此。
“那不一样！”
老柳急道：
“这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我这货物可都在这里，若是毁了，这半年就相当于白忙了。”
“更别提还有生命危险。”
“放心。”鬼舍伸手一指：
“他们要对付的是里面那群人，与我等无关，只要不插手，做个看客想来没什么危险。”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老柳摇头：
“这些歹人用阵法隔绝内外，万一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躲着也无用。”鬼舍咧嘴一笑：
“所以更不用躲。”
“爷爷！”这时，一妙龄女子急急开口：
“别管他们了，咱们赶紧躲好，有些人不知死活遇险也是活该，苦口救不了求死人。”
“张护院说这群人都是高手，甚至有好几位黑铁后期，绝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存在。”
“嘿嘿……”
鬼舍摇头。
“出来高手了。”周甲突然开口。
“轰！”
远处，陡起轰鸣。
一尊足有数丈高的火人从烈焰中一跃而出，重重落地，狂暴的气息随着火焰横扫席卷：
“尔等何人，竟敢朝我等动手，找死！”
贝洛人！
气魄高手。
黑铁巅峰！
这等高手，足可以扭转小范围的战局，一出手就轰飞数位黑衣人，把两人碾压成泥。
“贝尔托特，我来会会你！”
黑衣人中穿出一道黑影，手中类似于方天画戟的兵器当空闪烁，交织成网罩向来人。
“你认识我？”贝尔托特双目圆睁，握拳猛击：
“鬼鬼祟祟，给我开！”
“轰！”
拳锋如出膛炮弹，每一拳都能引得空气震动，方圆几十米尽数在拳劲笼罩范围之内。
“定法式—戮魂！”
黑衣人口中急喝，手中方天画戟挥舞，场中光晕交织，汇成一个诡异虚影，轰向对方。
“轰隆隆……”
两相对撞，当即引得轰鸣声不断，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劲气无序狂飙。
“是你！”
贝尔托特明显认出了来人，双目陡然变的赤红如血，咆哮一声，不管不顾朝对方冲来。
与此同时。
黑衣人中接连出现数位高手，如尖刀插入商队护卫的防御圈。
其中一人单手掐诀，身侧一根细长钢针绕身旋转，不时飞出，把数人的身体贯穿当场。
钢针飞行急速。
锋锐之盛更是骇人，即使隔着数重重甲，竟也能轻松贯穿。
一路横冲直撞，竟无人能敌！
“咦？”
鬼舍挑眉：
“御器杀人，这种手段倒是少见。”
神元强悍之辈，也可以御物对敌，只不过太过消耗神元，而且威能不大，得不偿失。
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做到这等地步。
“他是星族人。”周甲开口：
“此族神念能够离体，凡阶就可御物，而且那钢针似乎是上品玄兵剑胚，所以才有如此了得的杀伤力。”
他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星族人，还是位黑铁后期好手，御器对敌杀伤力不亚黑铁巅峰强者。
“星族。”鬼舍默默点头。
有些族群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这很常见。
另一边。
一女手持赤红长剑，剑气挥舞，道道火焰呼啸而出，火焰遇物即爆，杀伤力极其恐怖。
她整个人就好似一尊不停开炮的自走坦克，前方爆炸不断，一具具焦炭似的尸体飞溅而出。
场中诸多高手，不乏黑铁后期乃至巅峰境界的强者，但竟没有一位，威势如同此女一般，骇人至此。
前方百米，无数烈焰狂轰乱炸，无人能抗。
“快！”
女子一路猛冲，撕裂防御：
“找出神石！”
在她身后，当即有数人奔出，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冲入货行堆放活物的地方，开始翻找。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从外面冲来。
“阿弥陀佛！”
“孽障！”
“住手！”
来人身形壮硕，个个剃着光头、点了戒疤，身上气息雄浑厚重，大声一吼，声震八方。
“三禅宗的秃驴！”
“妖僧！”
黑衣人对此明显有所预料，当即分出一批人应了上来，同时加紧攻势，搜寻要找的东西。
“彭！”
“砰砰！”
三禅宗的僧人有着朝廷皇室资源的倾斜，能够抛头露面的，无一弱者。
但黑衣人明显有备而来，而且一个个无惧生死，即使处于下风，依旧咬着牙死死顶上。
一干和尚，短时间竟冲不破。
“大姐！”混乱中，有人狂吼：
“神石找到了！”
“走！”
女子双眼大亮，急急吼道：
“快走！”
太平府藏龙卧虎，她虽强，就算面对神元圆满之辈也丝毫不惧，却不敢在这里久待。
东西入手，当即就要撤离。
“走？”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天际响起：
“走得了吗？”
“嗡……”
“唵嘛呢叭哞哄……”
梵音响彻虚空，在偌大货场回荡，音波如有实质，一圈圈、一层层从天而降，不分敌我压向所有人。
虚无缥缈的声音，此即化作万钧重物，一栋栋房屋轰然坍塌，摞高的货柜朝下倒去。
更不知多少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索命梵音！”
“大欢喜菩萨！”
女子额头青筋高鼓，手持赤红宝剑仰天怒瞪，拼尽全力咆哮一声，逆势冲天而起。
“铮！”
她手中长剑显然不是凡品，在白银强者的威压下，依旧铮鸣不绝，刺目剑光直冲云霄。
一团团炸开的烈焰，朝着上方疾冲。
“哼！”
满是黑暗的虚空中，传来一声不屑冷哼：
“蝼蚁之光，也敢争辉？”
音未落。
一只足有数十米之长的金色佛手凭空出现，朝着下方落来。
与那巨大佛手相比，赤红剑光陡然变的黯淡无光，爆炸的烈焰更如奄奄一息的火苗。
伴随着佛手的落下，剑光悲鸣一声，带着一人从半空跌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场中一静。
一干黑衣人无不眼露惶恐。
在他们心目中，女子就是族群的顶梁柱，实力之强无人能敌，现今这顶梁柱竟是被人一掌抽落。
就像狠狠一巴掌甩在他们脸上，意识发蒙。
怎么可能？
一掌击落场中实力最高的黑衣人，大欢喜菩萨身化一抹佛光，朝着场中某道人影扑去：
“拿来！”
那人怀抱一块尺许来长的石雕，神情茫然，面对来袭的佛光，意识似乎也被抽离出去。
眼见石雕即将脱手。
大欢喜菩萨突然停下动作。
两股让他也为之心惊肉跳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背后。

第026章 异族神
同样的夜。
换了一身黑袍的李谷新行入一处庭院。
庭院内。
已经有数人等待。
每一人都是黑衣黑袍，相貌隐藏在兜帽之内，气息不显。
但李谷新知道，能来这里的人绝非弱者，如他一般的白银自是少数，黑铁巅峰却为数不少。
“多托&#183;匹西斯。”有人开口：
“人已经到齐了，可以说我主传下的神意了吧？”
“也好。”名叫多托&#183;匹西斯的费穆世界高卢人闻言点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木雕：
“神谕：”
包括李谷新在内，众人齐齐垂首，态度恭谨。
多托&#183;匹西斯深吸一口气，面露凝重：
“击杀灭世之子！”
场中一静。
李谷新缓缓抬头，眼泛狂热。
……
……
……
货场。
一尊手持诡异兵刃的虚影突兀浮现。
虚影的五官被无尽黑暗笼罩，黑烟汇聚而成的披风在背后迎风招展，手中的兵刃形如死神收割性命的镰刀。
气魄——鬼刹！
气魄成型的瞬间，天地好似也变的幽幽暗暗。
偌大货场，宛如鬼域。
鬼刹气魄微微晃动，刹那间越过百丈之地，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大欢喜菩萨身后。
秘技——斩身式！
手中的镰刀自上而下落来，在一干黑铁高手的感知中，虚空似乎也被这一刀劈成两半。
时空在这一刻定格。
一干黑衣人惊慌失措、眼露绝望，大欢喜菩萨转过身的面颊狰狞扭曲，火焰缓慢起伏。
唯有那斩天裂地的一刀，速度不变。
这自然不是真正的现实，而是白银强者的意志压制，造成的感知扭曲。
“哞！”
铜钟大吕般的佛诵，自大欢喜菩萨口中吐出。
闭口禅——言出法随！
音落。
静滞的虚空陡然恢复如初，众人的感知，也从那恐怖的刀意影响下解脱出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的解除。
大欢喜菩萨双目圆睁，单手掐诀，体内恐怖的源力奔涌而出，当空汇聚成一尊虚影。
气魄——千手观音。
气魄乃源力为主，融神、精为一体，本身是一种虚幻的存在。
但现今。
不论是鬼刹，还是千手观音，竟全都栩栩如生，宛如活物，好似从画中走出的鬼神。
鬼气阴森、观音威猛。
虽然不如天誓首领来的庞大，但明显更加凝实，充满着一种独特韵味。
千手莲台！
观音背后的千条手臂依序舒展，如莲花开放，无数根手指层层叠叠浮现，拦在镰刀之前。
进阶白银后，感知敏锐，对于危险的察觉已经化为身体的本能。
偷袭。
几乎不可能成功。
即使鬼刹突然出手，大欢喜菩萨依旧及时做出防御姿态。
“轰！”
镰刀、莲台撞在一起。
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气劲自接触点迸发，横扫八方。
劲气所过，大地裂开一道道裂口、房屋一分为二、货架四分五裂，就连笼罩货场的阵法也被撕扯开来。
而大欢喜菩萨的脚下，地面更是突兀下沉三尺有余，凭空多出一个径长丈许的大坑。
两人吃力不住，同时倒退。
“嗡……”
空气震颤。
真正的杀机也随之而来。
鬼舍的全力以赴只是牵制，补刀另有其人。
周甲面色冷肃，壮硕的身体在短短的距离内极限加速，生生撞出音障，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出现在大欢喜菩萨身侧。
他前倾的身体临到近前，陡然直立而起，好似一头发怒的暴熊，五指握拳，朝前轰出。
天罡霸烈！
蓄势待发的一击，选择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正是大欢喜菩萨气力衰竭之后的谷底。
为了这一击，周甲甚至没有选择拿出双刃斧，就是唯恐引得对手警惕。
“嘛！”
危急时刻。
大欢喜菩萨口吐真言，真言法咒引动体内源力，于不可能之中陡提一股劲力，侧身拦截。
佛掌！
金光璀璨的佛手，朝着来人击去，好似佛陀张开五指山，欲要把那暴怒的猿猴镇压。
奈何……
“轰！”
一声巨响，震的货场一颤。
在天罡霸烈的轰击下，金色的佛手无声崩解，拳劲去势未减，落在那千手观音气魄身上。
两个人，一人蓄势良久、全力以赴，另一位则紧急爆发、仓皇应对，强弱、胜负明显。
“嗯！”
大欢喜菩萨口中闷哼，身躯踉跄倒退，同时大吼一声，千手挥舞，朝着身前狂轰乱炸。
秘技——万佛怒！
危急时刻的全力爆发，让鬼舍、周甲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不过只是一瞬，他们就再次并肩杀来。
对手受伤了，伤的还不轻。
趁他病、要他命！
鬼舍嘶声咆哮，手中镰刀挥舞，一抹无形刀意斩落。
秘技——斩魂！
周甲一声不吭，脚下点地，身体一跃而起，天际适时落下一道雷霆，落入拿出的双刃斧中。
五雷斧法——九重雷！
“轰隆隆！”
霎时间。
雷声轰鸣，地动山摇。
大欢喜菩萨钢牙紧咬，双目怒瞪，口中咆哮连连，竟已一己之力生生抗下两位白银的围攻。
千手观音非男非女、亦男亦女，代表着阴阳调和、圆满自足，精气神尽数锁于自身。
擅长的，就是防御。
招式虽然比不得周甲的百战天罗，但根基更足。
有着三禅宗、皇室赵家的倾力支持，大欢喜菩萨早就暗中证得白银，打下坚实的基础。
甚至。
得益于有人指点，在武学一路上，也属出类拔萃的存在。
单论实力，他比鬼舍还要强上一筹，现今虽被人突袭受了伤，一时半刻竟能勉强支撑。
三人动手，一时间难分胜负，但货场里的其他人则倒了大霉。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白银强者的随手一击，对于黑铁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更何况三个人大打出手。
区区货场，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狭小！
恐怖、狂暴的劲气好似无休无止的狂风，在这货场内来回席卷，不知多少人惨叫着卷入其中，生死未卜。
如有实质的威压落在身上，即使是神元圆满之辈，也难以分清方位，被动变换身形，更诳论逃离此地。
偌大货场。
陷入无序混乱。
一位黑衣人跪倒在地，身体颤抖。
在他的视线中，货柜飞舞、飓风卷动、大地开裂，震耳欲聋的轰鸣不停的冲击着耳膜。
逃？
往哪里逃？
所有的方向都是死路！
“快！”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冲破混乱来到近前，朝着他大声咆哮：
“解开封印！”
“啊！”黑衣人一愣：
“大……大姐……”
“快点！”女子一把扯下面上的头套，露出下面让人惊艳的相貌，此即却不管不顾，双手按住黑衣人肩膀，怒道：
“你不是祭祀吗，快点解开神石的封印，放里面的‘神’出来，只有如此我们才有救。”
“我来为你护法。”
“快！”
“……”黑衣人眼泛恍惚，随即猛然回神：
“是！”
他定了定神，朝神石看去。
入眼处是无数密密麻麻类似佛门咒语的文字，诸多文字如同锁链一般把神石尽数包裹。
不知文字什么作用，索性不理。
盘膝做好，黑衣人口中飞速念动解封咒语，同时双手来回变换印诀，驱动体内源力。
为了这一日，他准备了许久，整个过程早已滚瓜烂熟。
不过眨眼功夫。
“咔……”
一道裂缝，出现在神石之上。
黑衣人眼泛狂喜，急急加速解封的动作。
“咔嚓……”
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从神石‘头颅’位置开始，裂缝朝下蔓延，直至足跟部位。
“轰！”
一道灵光，自神石内部涌现，直冲云霄。
即使是三位白银的厮杀，竟也不能让灵光彻底暗淡。
“一千七百三十二年！”
“啊！”
一个充满怨恨、愤怒的声音响起：
“我被灵神困在那狭小之地足足一千多七百三十二年，终于……本神终于脱困而出了！”
“呼！”
狂风席卷，一尊好似由风沙汇聚而出的巨大人影出现在黑衣人、女子上方，缓缓舒展着筋骨。
‘神’紧闭双眼，双手伸展，面露浓浓的享受：
“自由的味道！”
“欲望的感觉……”
“谁？”
它垂下头，居高临下，一种俯览众生的气势自然而然浮现：
“我看看，是哪位信徒把我放了出来？”
“尊神！”女子跪倒在地，匍匐靠近：
“信众现今身处险境，正被异族屠戮，还请尊神出手相助，待到出去后定立神位供奉。”
“废物！”‘神’眉头皱起，怒斥道：
“云族乃诸族之主，众神信众，何时有过被异族欺辱的时候，你们太让本神失望了！”
“我没有这么没用的信徒！”
“尊神。”女子急急抬头：
“现在情况不同，我们身处异界。”
“异界？”‘神’被困神石一千多年，期间一直浑浑噩噩，仅有的精神都用在计算时间上，即使脱困一时间也未能清醒。
直到这个时候，才朝外散去感知，眉头当即一皱：
“果然，我与天地之间的联系被大幅度削弱，权柄也已不全，原来是来到了异界吗？”
“倒也……”
“尼玛！”
它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到三股恐怖的气息就在自己身边碰撞，心头狂跳，下意识化作一缕烟气就朝神石扑去。
“尊神。”女子愣神：
“您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陷阱！”‘神’怒吼：
“这是一个针对我的陷阱，你们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想把我彻底击杀吧，我是不会上当的。”
“在我们的世界，神是杀不死的！”
“也……”
它回头看了眼正在交手的三人，表情扭曲：
“也不可能有那么厉害的存在！”
“我要回去！”
“回去！”
‘神’虽强，靠的却是与生俱来的权柄，借助的是天地的力量，本体相对而言较弱。
即使是最强大的‘神’。
也不可能像那边的三个人一样，举手抬足都如此恐怖！
更别提它擅长的也非‘战斗’。
女子一脸呆滞，黑衣人两人茫然。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一行千辛万苦要救的‘神’，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
这就是族群的希望？
“给我滚出来！”
就在这时，厮杀中的大欢喜菩萨突然口发怒吼，手掐印诀朝着神石遥遥一点。
下一瞬。
“嗡……”
神石上的诡异文字突然亮起，如一道道金色锁链，无视真实的形体，猛的扎入神石内核。
“啊！”
‘神’惨叫哀嚎，竟是被锁链生生从神石中扯了出来。
“降魔锁还差六十日才算完工，届时就可彻底控制异族神灵，现今功亏一篑，只能稍作控制，全是你们做的好事。”
大欢喜菩萨与周甲对撞一掌，身形踉跄后退，同时口中大喝：
“异族神，给我缠住他！”
“我不！”
‘神’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却身不由己扑向周甲，更激发天赋能力化作几十根触手缠去。
那些触手黏黏腻腻，朝外散发着粉色烟气，所过之处就连空气都变的慵懒，速度也极其惊人。
周甲正自与大欢喜菩萨纠缠，竟是闪避不及，被缠住脚踝。
霎时间。
他只觉浑身燥热，心头涟漪浮现。
“哼！”
周甲闷哼，脚下劲气绽放，瞬间崩碎触手，怒瞪来袭的异族‘神’：
“找死！”
“不关我的事。”异族神面色大变，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无数触手疯狂舞动，交织缠来。
“滚开！”
周甲挥斧，电光闪烁，当即轰碎一片触手。
但这些东西似乎是无穷无尽一般，不过眨眼功夫，就遮蔽天日，把内外尽数隔绝开来。
内外分开之际，一个结界随之扩张。
异族神终究是‘神’。
即使是伪神，白银境界的实力也是做不到假的，更有效匪夷所思的能力，与武技迥然不同。
周甲双眼一缩，身体猛冲，手中双刃斧飞速舞动，无数触手在他面前断裂，朝神的本体进发。
“站住！”
“给我站住！”
见他来势汹汹，‘神’面色大变，怒吼之际场中的触手陡然一密，更有无数人脸浮现。
奢靡之声，悄无声息朝识海潜入。
“嗯？”
周甲面色一沉，怒火自心头浮现。
“噼啪……”
“轰！”
时间陡然一滞。
暴力！
神行！
周甲目泛雷光，手持双刃斧，朝前猛劈。
五雷斧法——御雷百千击！
无数道雷光，在货场正中炸裂，刺目的雷霆无序绽放，逆势把触手、‘神’包裹在内。

第027章 追杀
“啊！”
“啊……”
‘神’大声惨叫。
它自诞生以来，从未经历过这等痛楚。
即使是被困神石，也是那些所谓的‘善神’无奈之举，因为它们同样无法伤害到神。
作为一方世界的宠儿，‘神’曾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而今……
至刚至阳的雷霆沿着触手朝着它的本体蔓延，无数道斧光劈开它的身体，斩入内核。
快！
太快！
不止快而且凶猛暴烈。
周甲的速度快的让它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场中雷霆爆开，下一刻触手就告崩解。
外面的防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于它而言，就像是一个人手臂、双腿被一一斩断，极致的痛楚，让‘神’也忍不住惨叫哀嚎。
御雷百千击，重在速度。
引雷落体，激发神行，在雷电的刺激下，周甲短时间的速度爆发，能是寻常时候的四倍。
瞬息间。
可斩千百次雷霆斧光。
单次攻击，威能自是不高，但如此凶猛凌厉的攻势叠加，就算是白银强者也承受不了。
“彭！”
一个破破烂烂的‘肉体’砸落在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神’挣扎着从坑中爬起，浑身上下尽是雷电劈砍过后的黢黑痕迹，目露惶恐看向女子、黑衣人。
“救……”
“救我！”
女子目光呆滞，张口欲言。
“彭！”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再次把‘神’踏进地底，也让女子身体一颤，下意识垂下头去。
周甲冷眼扫过女子，没有继续理会脚下的挣扎，身化一道电光朝前扑去。
“彭！”
“砰砰！”
大欢喜菩萨所化千手观音显忿怒状，千手各捏不同印诀，朝着身前的鬼刹狠狠砸落。
秘技——万佛印！
“轰！”
整个货场齐齐一颤，鬼刹也吃力不住，整个人暴退百丈，双足在大地上留下一道深深沟壑。
甚至就连凝实的气魄，也显出裂缝，一时难以动弹。
大欢喜菩萨的情况更差。
他先是受周甲一击，身受重伤，又被两人围攻许久，现今拼尽全力爆发，更是伤上加伤。
气魄千手观音，不得不散去。
不过他的目的已然达成。
鬼舍、周甲都没有拦在身前，退路无阻。
“周甲！”
“知道！”
鬼舍大吼，周甲身化流光，双臂一展，猛扑而去。
“轰！”
地面轻颤。
躺在地上的‘神’不甘咆哮，却不得不压榨自己剩余的‘神力’，把整个货场包裹。
而大欢喜菩萨，则趁机逃遁。
“该死！”
鬼舍怒吼，气魄当空转向，镰刀劈向‘神’，口中则是大喝：
“你去追，我后面跟上！”
周甲一声不吭，双刃斧劈开拦截的触手，感知了一下大欢喜菩萨离开的方向，猛扑而去。
天鹏纵横！
“唰！”
一瞬百丈，横掠虚空。
重伤的大欢喜菩萨，速度明显远不及他。
……
……
……
佛宫。
核心位置。
“杀！”
潜入佛宫的众女，对这里的僧人无不有着血海深仇，下手毫不留情。
众女除了寥寥几人，皆为黑铁高手，而佛宫僧人多耽于享乐，极少有人能提前察觉到不对。
待到杀到近前，再想反抗也已不及。
更何况。
沉迷温柔乡的僧人，多精气匮乏，空有不错的修为，却明显缺乏与人做生死搏杀的经验。
一路畅通无阻，众女直奔佛宫核心。
对于佛宫里的路径，她们显然通过某种途经熟知，诸多道路，总能选对人最少的一条。
“噗！”
“噗噗……”
血花喷溅，残肢碎肉飞舞。
众女化作辣手罗刹，刀光剑影交织成网，把一头头肥头大耳的三禅宗僧人斩杀当场。
“嗡……”
经由一段复杂的操作，石门打开，一朵点缀无数玛瑙、琉璃、翡翠的莲台映入眼帘。
莲台上。
一女盘膝跌坐。
女子身披薄纱，相貌清秀，眉心点有一个红痣，头上无三千烦恼丝，闻声缓缓睁开双眼。
场中一静。
厮杀声也戛然而止。
钱小云目泛迷茫，眼神呆滞。
那是一双难以描述的眼眸，如星辰大海、无尽汪洋，清澈、通透，映衬出自己的内心。
紧张、担忧、恐惧、不安，在那眼神扫过，尽皆化为平静。
“前辈！”
一位妇人举步上前，肃声开口：
“我们来了。”
钱小云回神。
原来她就是梵天女，按项芳的说法，只要救出此女，其他什么都不做，此行也算大功告成。
“善哉善哉。”女子点头，不动声色：
“我被困此地，有劳诸位善信搭救，奈何贫尼身有束缚，怕是难以离开这片污浊之地。”
直到此时，钱小云才注意到，莲台上的梵天女，竟是被十几根粗大的锁链贯穿身体。
手臂、肩胛、腰肋、双腿、双足……
锁链贯穿肉身，延伸到莲台之下，把梵天女牢牢捆缚其上。
这等刑罚下，梵天女的表情竟毫无异样，声音平淡、祥和，反而能抚平他人心中的躁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下意识忽略到她身上的束缚。
“放心。”妇人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锥子，凝声道：
“这是妾身从某处求来的一件法器，据传是费穆世界弑神的宝物，上品玄兵也可斩断。”
“哦！”
梵天女美眸中闪过一丝涟漪，点头示意：
“还请施为。”
“是。”
妇人应是，举步心上莲台，高举手中的金锥朝着身下的锁链击去。
“当……”
“咔嚓！”
悠扬的碰撞声在佛宫荡漾，而那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锁链，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小裂缝。
裂缝虽小，却让妇人面泛狂喜。
梵天女也美眸微动。
有门！
捆缚梵天女的锁链实乃一件特殊的上品玄兵，为了能破开，妇人千辛万苦才求的金锥，果真有效。
当下再不迟疑。
高举金锥，朝着锁链不同砸落。
“当！”
“当……”
每一次撞击，锁链的裂缝就会变大，梵天女的表情也显出一丝痛楚，不过并未声张。
“咔嚓……”
伴随着一声异响，一根锁链从中断裂。
“善哉善哉。”梵天女双手合十，目露欣慰，身体轻轻一颤，那锁链就从她体内抽出。
妇人并未停手，撞击不断。
“大胆！”
“住手！”
撞击声终究还是引来了三禅宗的人，几位和尚大吼着冲来，其中一位更是有着黑铁后期修为。
见状，怒吼一声扑来。
“上！”
项芳等女低吼一声，咬牙迎上。
“咔嚓……”
“哗啦啦……”
锁链抖动，梵天女双手已然脱困，表情也显出一丝舒缓。
而场中的僧人则无不面色大变，咆哮着发动攻击，并有越来越多的僧人出现在附近。
他们。
似乎极其害怕梵天女脱困。
“彭！”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莲台上的梵天女缓缓站起，手臂轻挥，一根锁链凭空飞出，把一位黑铁僧人贯穿当场。
“走！”
梵天女起身，接过满是裂痕的金锥，无奈叹气，随手一扔，把下方数位僧人接连贯穿。
一干僧人，无不面露绝望。
即使是黑铁巅峰高手，在此女面前，竟也是不堪一击。
其中一人更是嘶声大吼：
“赵青萍，你就算出去，也难逃佛爷的掌心！”
赵青萍？
青萍剑客？
钱小云心头一惊，猛然转首看向梵天女，目中满是惊愕。
此女……
竟是八十年前皇室赵家的白银，天之娇女，有着青萍剑客之称的赵青萍，她不是已经战死了吗？
佛宫。
竟然敢困住赵家的公主、白银强者？
……
“穆姐姐！”
众女中，一女面泛悲戚：
“小七死了。”
虽然梵天女脱困，但为了抵挡僧人的进攻，众女也损失惨重。
“……”穆姐姐就是那位帮梵天女脱困的妇人，闻言身体一颤，眼泛悲戚，随即缓缓摇头：
“生死有命，谁也无法掌控。”
“把那人带上来！”
“是。”
一女应是，转身拉出来一人。
赫然是焦玉华！
“焦姑娘。”妇人直视焦玉华，冷声开口：
“你这些年做了多少错事，不用我多说了吧？现在是你将功赎罪的时候，在前面引路。”
她们中，小七最为熟悉佛宫的地形。
而今小七身死，只能拿出备用手段，提前擒下的焦玉华。
焦玉华双手被捆在身后，脸上还有这明显的巴掌印，鼻青脸肿，显然受到了一定虐待。
她怯生生扫过众女，在钱小云身上顿了顿，方低声道：
“我……我引路，你们会不会放过我？”
“阿弥陀佛。”梵天女面色苍白，闻言双手合十：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果能真心悔改，饶你一命自无不可。”
“……”焦玉华抿嘴，双眼死死盯着梵天女，最后重重点头：
“我相信你！”
“走！”
“想要出去，除了正门还有三条小路，其中两条肯定已经封死，唯有一处可通地下暗渠。”
“好。”梵天女轻咳一声：
“就走那里。”
“前辈。”妇人面带担忧：
“您怎么样？”
“无妨。”梵天女挥手：
“被困几十年，肉身精元匮乏在所难免，不过只要不碰到大欢喜菩萨，料理些黑铁并不麻烦。”
“咳咳……”
说着，再次轻咳。
显然她虽然说的轻松，实则未必如此，虚弱的身体，让梵天女都要避开僧人多的地方。
“那……”妇人眼神闪动，低声开口：
“真要放过那女人？”
“前辈有所不知，这个焦玉华为了钱财，这些年坑骗了不少女人陷落佛宫，死一百次也够了。”
“放过。”梵天女眼眸微垂：
“她真能悔改？”
“我明白了。”妇人了然，缓缓点头。
……
时间流逝。
曾经堪称温柔乡的佛宫，现今已被血腥味覆盖。
无数残肢碎肉，出现在众女前进的路上，鲜血让地面都多出了一层暗红。
欢乐不再。
唯有一片杀场！
“前面是百花殿，里面有百花天女，每一位天女都以一种花命名，通常有两位高僧坐镇。”焦玉华回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
“高僧，一般有着黑铁巅峰、气贯周天的修为，还有不少僧人护院看守。”
“只要过了百花殿，就到了暗渠附近。”
“嗯。”
梵天女不动声色：
“走吧！”
她深吸一口气，挽起薄纱袖口，纤细的手臂轻轻颤抖，一股无形的气机也随之汇聚。
佛宫也有阵法。
借助阵法，三禅宗的僧人可以爆发更强的实力。
这一路厮杀，对于精气枯竭的她来说，绝不轻松，不过只要再过一关，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哒……”
众女行入百花殿。
此地花团锦簇，芳香扑鼻，地面烟气起伏，好似云中仙境。
入眼处并无众僧拦截。
“难不成……”项芳美眸眨动：
“他们怕了？”
这未必没有可能，以黑铁之躯拦截白银强者，即使那位白银实力处于低谷，也非一般，一路上死在梵天女手下的僧人不知凡几。
承受不住压力崩溃很正常。
众人面泛狂喜，簇拥着梵天女加快脚步。
“哒……”
陡然。
最前面的一人突兀停下动作，其后一人也跟着身躯僵硬，越来越多的人定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移动。
梵天女美眸眯起，面露凝重。
双眼死死盯着百花殿正中一尊盘膝跌坐的肥硕身影。
大欢喜菩萨！
“阿弥陀佛……”
大欢喜菩萨睁开双眼，面露憔悴，先是扫眼众女，然后双手合十朝着梵天女施了一礼：
“天女何必擅离住处，这让贫僧很难做。”
梵天女美眸闪烁：
“你受伤了！”
“是啊。”大欢喜菩萨点头，轻叹一声：
“伤的还不轻，不过……”
“对付梵天女您，应该还不在话下！”
说着，他缓缓起身，伴随着身体站起，在众女的感知中，就如一座巍峨高山拔地而起。
单单是气势，就压得众女喘不过气来。
“我可以跟你回去。”
梵天女突然开口：
“但你要放她们离开！”
闻言，众女纷纷变色：
“梵天女！”
“不可！”
项芳更是咬牙大吼：
“我等就算是死，也要护送您出去！”
“嘿……”大欢喜菩萨面露不屑：
“一群无知之辈，你们觉得自己还有的选吗？”
他身受重伤，本就一肚子怒气，见状双目泛红，大手虚握：
“天女，你自行回去我可以饶她们一命，但需要在这里做侍奉天女，离开是万万不能……”
话音未落。
大欢喜菩萨的表情突然一僵。
梵天女也是目露诧异，朝着侧方的墙壁看去。
那墙壁通体以特殊的精钢铸就而成，厚不知几尺，把偌大佛宫在地底撑起，坚不可摧，就算是她也没有想过破墙离开。
而今。
一个凸起悄然出现在墙壁上。
凸起以飞快的速度越来越明显，渐渐化作两个手掌模样，手掌左右分开，像是在撕扯什么东西一般。
“嘎吱……”
“咔嚓！”
“吱……”
钢铁墙壁被大手生生撕裂，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出一个一人多高的裂缝，一道魁梧壮硕的人影从中缓缓走了出来。
“呼……”
周甲长吐一口浊气，甩了甩头上的泥土，看向场中面色阴沉的大欢喜菩萨，随即咧嘴一笑：
“和尚，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周兄？”
钱小云眨了眨眼，一愣呆愣。
“……”
焦玉华也是目瞪口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来人似乎就是钱小云的朋友，那位帮她找名医的老家伙。

第028章 地阴星
“钱小姐？”
在这里见到钱小云，也出乎周甲的意料，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只是点头示意。
项芳美眸眨动，低声开口：
“钱姐姐，你认识……这位前辈？”
“嗯。”
钱小云眼神变换，表情古怪：
“周兄与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结识，他经常……让人出乎意料，不曾想竟然这么厉害！”
项芳嘴角微抽。
周甲破墙而出，一出场就让大欢喜菩萨面色大变，甚至显出忌惮，明显是位白银强者。
甚至。
就连大欢喜菩萨身上的伤，可能都是对方所为。
更是追杀至此！
这样的人，竟然与钱小云认识。
既然认识这样的高手，哪还用得着走焦玉华的关系，平白被人蒙骗，更是身处险境。
但很明显。
钱小云并不知道周甲如此了得。
黑铁巅峰与白银不过一步之遥，看似相差不大，实则天壤之别，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周甲已经突破。
也许正因为太熟，所以才不会多想。
“这不可能！”
大欢喜菩萨目瞪周甲，满脸肥肉乱颤：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为了逃命，可是用尽了手段，更借助了某处暗道，下潜地底百丈有余，再回到佛宫。
即使是白银强者，理论上也不可能寻到他的位置才对。
“呵……”周甲扭动脖颈，踏步靠近：
“这，你就不必管了。”
“施主。”大欢喜菩萨双眼闪烁，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贫僧乃朝廷赦封的三宝圣僧，得七殿下器重，杀了我你也活不成，真要鱼死网破？”
“鱼死，未必网破。”周甲淡然开口：
“阁下不会以为自己的名头还有用吧？至于那位七殿下，现今怕是没有时间理会你。”
“你……”
大欢喜菩萨钢牙紧咬：
“真以为吃定了佛爷，我跟你拼了！”
怒吼声中，他身上源力奔涌，当空化作一尊高约十米的千手观音，以万佛印轰向周甲。
自己怎么说也是二阶白银。
姓周的不过是精元、神念突破，且时日应该不长，就算受伤，也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念头转动，体内源力运转越发急速。
佛宫虽建于地底，建筑却丝毫不显狭隘逼仄。
百花殿的穹顶更是高不可攀，好似真正的宫廷大殿，即使显化气魄，上方也有空余。
“呵……”
周甲轻呵，身体轻轻一晃，整个人就如吹了气一般膨胀，瞬间化为一尊十米高的巨人。
暴力！
巨灵化！
巨人大手一伸，一柄雷霆缠绕的双刃斧就落在掌中。
双手握斧，朝着千手观音猛劈。
这一式力劈华山毫无丝毫花俏，就是纯粹的力量，裹挟着上品玄兵内蕴雷霆，与万佛印相撞。
“轰！”
加持了暴力，有着一心诀的周甲，论爆发力就算是在二阶白银中，也属不弱的存在。
大欢喜菩萨实力完好，也未必能抗。
现今更是不支。
千手观音气魄瞬间崩溃，身材肥硕的大欢喜菩萨从中倒飞而出，朝着众女所在扑来。
逸散的劲气让大地晃动，整个百花殿一片狼藉，眼花缭乱中，众女也难以察觉逼近的危险。
“小心！”
梵天女双眼眯起，身前虚空陡然出现一缕缕如丝剑气，朝着来袭的大欢喜菩萨绞杀。
心意剑诀！
当年的赵青萍凭借这一路剑法，在一场凶兽围城的惊险厮杀中，硬生生突破至白银境界。
几十年过去。
她被困佛宫深处，精气枯竭，意志却得到磨砺，此即剑意显露，锋芒比当年更加骇人。
只是看上一眼，就觉整个人被一分为二。
“滚开！”
大欢喜菩萨怒吼，蒲扇大的手掌猛然一扇，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却内蕴数门精妙掌法。
微微弯曲的五指更是捏成金刚无畏印。
“彭！”
梵天女境界虽高，却受限于自身的状态，剑气落不到实处，被大欢喜菩萨一冲而破。
同时大手伸出卷住数女，朝后喝道：
“站住，再过来的话我就……”
话音未落，大欢喜菩萨就觉心头狂跳，一股危在旦夕的感觉自后背浮现，寒意直冲后脑勺，身体猛打一个激灵。
不好！
对方根本不打算理会他手中的女子，刺骨杀机飞速逼近。
传闻中。
奔雷斧周甲杀人无数，还从未听说过心怀怜悯，奢望用几个陌生女人的命来要挟他。
不过是妄想！
“该死！”
怒吼一声，大欢喜菩萨身体猛转，甩出手中女子之际，双手变换印诀，朝来人击出。
雷霆斧光奔袭而来，大手印咆哮而出，身不由己的几女被夹在正中。
两位白银强者交手，稍有波及也必死无疑。
“不要！”
“手下留情！”
钱小云急急大吼，梵天女也不由变色。
周甲眯眼。
身形缩小、当空变换，好似灵动飞鸟在空中穿梭，擦过几女的身体与对手撞在一起。
天鹏纵横！
在超越音速的情况下在数尺之地变换身法，如此极限操作，怕也唯有大圆满境界的天鹏纵横可以做到。
“唰！”
“轰……”
极致的速度，恐怖的巨力，直接把大欢喜菩萨轰飞。
周甲面无表情踏步上前，神行特质激发，时间流速好似陡然一缓，斧光重重如山朝下斩落。
“咔嚓……”
“噗！”
一截断臂落在地上，大欢喜菩萨惨叫着踉跄倒退，下一刻脚下一空，整个人朝下方坠去。
“咣当……”
坚硬的石板地面，赫然有着一个潜藏的通道，在大欢喜菩萨落下去后，石板再次闭合。
“嗯？”
眼见即将建功，又被对方逃走，周甲的面色不由变的极其难看。
难怪在李谷新的口中，同为白银境界虽有强弱之分，但要想击杀对手，却是难上加难。
每一位白银，都不容小觑。
除非实力相差太大，不然只能击退，极难击杀。
周甲终究是初入白银不久，论及底蕴远不如二阶的大欢喜菩萨。
“不必遗憾。”这时，梵天女缓步行到近前，道：
“大欢喜菩萨不仅修为高深，更是得到那位的青睐，传授诸多秘法，一身武技极其了得。”
“阁下能斩掉他一臂，已然不凡，即使他再次露面，修为也定然严重有损，不复当初。”
“善哉善哉！”
说着，双手合十一礼：
“未请教？”
“周甲！”周甲开口：
“尔等对这里可熟悉？”
“这……”梵天女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当即面露迟疑，道：
“此地乃三禅宗秘地佛宫。”
“佛宫机关遍布，道路犹如迷宫，乃朝廷皇室花费数百年苦心经营而成，甚至挖空了地底。”
“就算是本宗弟子若是乱闯也会迷失，在这种地方想要找到一个人，犹如海底捞针。”
她轻轻摇头，显然对此不抱希望。
至于焦玉华……
她的身份已经注定，不可能知道佛宫隐藏的暗室、秘地。
“是吗？”
周甲不置可否。
佛宫深藏地底、机关遍布不假，但只要是生灵活物住处，定然需要一定的空气流动。
只要有空气流动。
听风就可查知！
闭上双眼，双耳轻颤，听风特质全力催动，无数讯息没入脑海，自然而然汇成一副三维立体图形。
睁开双眼，周甲猛然朝着侧方挥拳。
“彭！”
坚硬的墙壁，被他一拳轰破，也露出后面一个朝下方延伸的通道。
随即二话不说朝内行去。
众女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
梵天女美眸闪动：
“跟上去。”
现如今，大欢喜菩萨定然不敢露面，而有着周甲在，佛宫其他僧人绝非她们的对手。
正是把其他人解救出来的好时候。
……
“杀！”
“孽障受死！”
“彭！”
通道内，周甲大步前行，冲来的僧人威势虽猛，在他面前却如蝼蚁一般，随手捏死。
时而身形闪动，待到显出真身，身后已是满地尸体。
至于机关陷阱……
大圆满境界的天鹏纵横，能于刹那间把速度推升至破开音障，普通攻击甚至没有他的身法快。
而且。
能威胁到白银强者的陷阱不是不存在，但定然极其少见。
没那么容易遇到。
有，
也可借助听风提前避开。
众女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周甲一路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几乎没有留下来一条活命。
即使是知晓他性格的钱小云，面色也变的有些不自然。
虽然知道杀的都非善类，但如此辣手，生撕、绞首、裂体……，终究有些太过凶残。
“彭！”
周甲大手拍出，一人的头颅被硬生生按进胸腔，血水从肚腹处滋滋冒出。
状似听到了什么，他微微侧首，拉开一道隐藏的石门。
“哇……哇……”
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声从里面传来。
众女中，有为人母的当即上前，朝着石门后看去，面色随即大变，下意识连连倒退。
“阿弥陀佛！”
梵天女更是面泛悲戚，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房间内，一个个赤果果的女子被绳索吊在半空，一个个婴儿泡在血水之中，无数根软管连接在她们身上。
软管一头插进女子肚腹，从中引出某些不知名的东西，传给婴儿。
脐带！
生过孩子的女人一样就能看出，那些黏糊糊的软管，就是脐带，只不过被人从体内扯了出来，变的很长。
吊在半空的女子并未身死，隐约可见胸腹起伏，不过个个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身体滑落。
低落的鲜血，汇成婴儿的温床。
刺鼻的血腥味伴随着石门打开，四下扩散。
“唔……”
“呃！”
眼前的一幕，让门前不少女子肠胃痉挛、弯腰呕吐，即使是见多识广之辈也是眼露惶恐。
“这是在干什么？”
“佛宫……佛宫到底是什么地方？”
“三禅宗的和尚，简直就不是人！”
众女原本只是把佛宫当做一群恶和尚寻花问柳的地方，虽然可恶，却未曾想到会有这一幕。
一时间纷纷怒骂不止。
周甲面色阴沉，一个闪身出现在不远处，再次打开一扇石门。
石门后，是一个个躺在石板上的女子，女子身无一物，看似一具具尸体，但并未身死。
她们的肚腹被人刨开，内里血肉模糊，隐约可见一个个婴儿胚胎。
石板纹有阵法，其下方有源石，以源力维持着女子的性命，或者说维持婴儿胚胎存活。
“彭！”
又是一扇石门破开。
里面是一些疯癫的男人，他们被一根根锁链困在石墩上，有的狂啸不止，有的痴傻抽搐。
男人的下面拴着怪异的陶罐，其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似乎是费穆世界的某类法器。
“嗯？”
周甲挑眉，定睛朝其中一人看去。
那人身上的衣服，似乎……独属于某一类人！
“没错。”
梵天女轻叹：
“他们都是皇室赵家的血脉，包括其他房间的女子，有可能就是某位王爷的子嗣后人。”
场中一静。
众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来。
就连那些扶墙呕吐之人，也为之侧目。
“……”
周甲眉头皱起：
“为何？”
“……”梵天女抿嘴，良久方涩声道：
“赵家自从夺了林家的天下，就遭到天谴，极难诞下血脉，就算怀有身孕也多是死胎。”
“生下来，十有八九畸形、痴呆。”
她一边开口，一边前行，推开一扇扇石门。
石门后。
无不是各种惨不忍睹、难以入目的场景。
此前几道门，已经算是好的。
“为了避免血脉无以为继，所以赵家先人立下规矩，一切以传承自家血脉为首要任务。”
“所以……”
梵天女苦笑，眼泛泪花：
“法术改造、异族通婚、血脉过继、体质试验……，尤其是天生不足之人，尽皆压入佛宫。”
“在这里，做实验！”
“疯了！疯了！”钱小云拉着霍真连连后退，眼泛畏惧看着梵天女：
“你们赵家人全都是疯子！”
“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做得出来！”
仅仅这几个房间，就有不下上百个婴儿，这些全都是赵家血脉，他们竟然在自家人身上做这种试验？
诅咒！
魔法！
移体！
改造！
种种人体试验，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表情无不显出异样，就连一直守在梵天女身边的妇人都显出退缩。
“是啊！”梵天女昂首，在一扇门前站定，声音飘忽：
“我们赵家人怕是真的疯了，不然如何做的出这等事，佛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延续赵家血脉。”
“这里，仅是其中一个试验场。”
“其他地方，还有更多！”
“更多！”
“你们怎么会允许？”周甲面露不解：
“就算是赵伏迦，怕也不能强求这么多人同意吧？”
“大多数人并不知情。”梵天女开口：
“知情的，又如何说的出去？”
“至于为何……”
她美眸眯起，面泛阴沉：
“在我们赵家，有着一个阴魂不散的存在，它不死不灭，据说唯有血脉正常才会消失。”
“或者……”
“赵家人全部死绝！”
周甲看向前方。
一男一女被放置在两个连在一起的仪器内，某种气体弥漫其中，女子肚腹被利刃刨开，内里的婴儿蜷缩在血肉体腔内。
“呵……”
他无语轻呵，缓缓抽出背后的双刃斧。
“这种地方，真是让人不自在？”
摇了摇头，双刃斧上雷霆涌现，且越来越盛。
“轰！”
五雷斧法——五雷！
一道粗大的雷霆凭空浮现，贯穿地底、洞穿泥土，直冲云霄。
下方。
一道藏在暗室中的肥硕身影飞速消融。
与此同时。
一抹星光受到牵引，没入识海。
地阴星：玄牝！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第029章 特质：玄牝
李谷新背负双手，缓步而行。
在他身旁，一位鼻梁高耸的白衣帝利手拿一件古怪器具，正自默诵咒诀，演算着什么。
片刻后。
“那边！”
白衣帝利声音出口，黑暗中当即有十几道黑影朝着他所指方向扑去，速度俱都快的惊人。
“想不到……”李谷新回头看了一眼，道：
“他竟然没在住处。”
“天命之子，自有天佑。”白衣帝利淡然开口：
“他们往往能躲过冥冥之中的杀机，本能的驱使，就符合命运的安排，事事得偿所愿。”
“是吗？”李谷新表情不变：
“可惜，我不信命。”
“不论你信不信，有些东西都不会因此改变。”白衣帝利轻笑：
“就如同今天我们要做的事，乃我主亲自传下的令御，灭杀可能会影响未来的变数。”
“神之下，危机来临，方能见招拆招。”
“神，未卜先知，提前清除变数，自然战无不胜。”
两人边走边说，方向恰是佛宫所在。
“叶兄不愧是帝利族至圣大师，算无遗漏。”虽然不懂占卜，李谷新依旧表示钦佩：
“在下佩服。”
“哎！”白衣帝利轻叹：
“其实论及卜算之法，我远不如师弟，可惜师弟选的路子与我不同，不然有他在今日也无需那么麻烦。”
“哦！”李谷新眼神微动：
“可是那位一日三算？”
“不错。”白衣帝利点头：
“他应该也在附近，现今局势变幻，洪泽域诸族的命运已至关键节点，他若想再进一步，定会亲自过来做个见证。”
“我听说……”李谷新开口：
“就是此人，最先指出赵家的古怪。”
“正是。”白衣帝利面露凝重：
“赵伏迦……，可惜，我们没有办法朝他动手。”
在今日之前，神还曾降下令御，只不过要对付的是洪泽域第一高手，神元三阶的白银。
再加上赵伏迦身处之地诡异，他们虽暗中阻止了数次围杀，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功亏一篑。
“无需担心。”李谷新开口：
“赵伏迦永远不可能证得黄金，玄天盟前宗主与他是至交好友，他亲口说过希望渺茫。”
白衣帝利抿嘴不言。
唯有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真正见识过黄金生灵的强大，才能体会到两者之间让人绝望的天堑。
突破白银？
几乎是个妄想！
即使是洪泽域第一高手，也不可能进阶，但他身上的危险却确凿无疑，这是神的指示。
还有今日的目标。
灭世之子！
他们的实力远不能对神造成威胁，但神既然耗费神力降下旨意，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轰！”
一道粗大雷霆，陡然出现在前方。
雷霆自地底奔涌而出，贯入漆黑高空，洞穿厚重云层，如一根雷霆光柱矗立与天地之间。
即使光柱矗立不动，方圆数里的地面也在无声震颤。
恐怖的威势，让整个太平府都为之侧目。
霎时间。
不知多少沉睡的人从梦中惊醒，朝着此地看来，更有诸多强者，心惊胆颤脊背发凉。
“这是什么？”
“谁？”
李谷新、白衣帝利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面上的凝重。
“如果没有借助外物的话，如此威势，偌大洪泽域，能够做到的绝对不超过十个人！”
李谷新沉声开口：
“唯有二阶巅峰白银，才有这等实力！”
“应该不会。”白衣帝利声音艰涩：
“我不记得有那位高手擅长操控雷霆，应该是某种禁术、秘法，或者封印的传奇法术。”
李谷新面露沉吟。
他倒是知道一位新晋白银以擅长雷法扬名。
但……
那人进阶白银没多久，虽然潜力了得，但终究底蕴不足，绝不可能。
“走！”
白衣帝利双眼眯起：
“那里正是我们要去的方向，但愿不会出现变故。”
如果他们的对手是激发雷霆的那位，此行怕是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数，只希望不会如此。
……
佛宫深藏地底，挖掘了诸多通道、大殿，内里僧人、天女足有数千，这么多人自然会造出许多污物。
还有那些遗弃的婴儿、废弃的肉身，承受不住折磨自尽的侍奉天女，血肉也需要处理。
诸多浊物，通过暗道排入某个低洼山谷。
数百年来，积少成多，这处山谷早已被浊物覆盖，残肢碎肉、人体垃圾几乎堆满谷内。
此时。
满是泥水浊物的山谷，一人正蹲在其中，手捧一株青翠小草，面露心满意足的笑容。
山谷恶气扑鼻，浊物遍地，异味更是引来无数蚊虫、蛆豸在内里爬动，入目之景让人反胃。
但就是这种地方，那人却如身处仙境一般，一脸的惬意。
满足！
“唰！”
“唰唰！”
一道道黑影出现在附近。
异味扑鼻而来，诸多黑影即使蒙着头巾，依旧忍不住捂住口鼻，眼泛厌恶，下意识后退。
“多漂亮？”
谷内那人手捧小草，缓缓转身看向众人：
“你们说是不是？”
他轻抚草茎，目露痴迷，口中喃喃：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唯有在至阴至邪、至恶至浊、无尽怨念积蓄之地，才能诞生这种至纯至洁的存在。”
“你们看……”
“出淤泥而不染，这朵花多么纯洁？”
场中一静。
“疯子！”一人闷声开口：
“那明明是一根草，哪来的花？”
“哎！”刑天秤遗憾摇头：
“你肉眼凡胎，只看外在伪相、哪识真容？这明明就是一朵花，一朵汲取无尽怨念而成的圣洁白花。”
“胡言乱语！”有人低喝：
“明明是一根草，还是绿色的草，这人怕是个疯子，无需与他多言，直接杀了了事！”
“上！”
音落，诸多剑气刀光已然覆盖山谷。
“你们要杀我？”
直到此时，刑天秤才像是回过神来，面带诧异看向一干黑影，随即洒然一笑，摇了摇头：
“也是。”
“众生皆恶，杀人又算得了什么？”
说话间，他的身影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一手捧着草茎，一手提着人头。
一干黑影眼中变色，急急大喝：
“是戮天宝典！”
“小心！”
“没用的。”刑天秤轻轻摇头，身如柳絮飘动，在诸多攻势中辗转腾挪，举手抬足间收割着性命。
“你们……”
“太弱了！”
“那再加上我哪！”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扑而来，身在半空猛然一折，自上而下扑来。
问心九式——血海无垠！
血气滔滔，好似无尽怒火发出无声咆哮，方圆百丈的地面悄然干裂，水分尽数蒸发。
“师叔祖？”
刑天秤侧首，身体突兀遁离掌势笼罩范围，眨眼看向李谷新：
“你也要杀我？”
“哼！”李谷新冷哼：
“刑天秤，何必装腔作势，戮天阁的四位长老都是你杀的吧，这些年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连自己的师傅都下手，你早就疯了！”
“你知道了？”刑天秤双眼一睁，状似惊讶，随即嘻嘻一笑，轻抚被他揽在怀里的青草：
“杀就杀了吧，他们想让我修为进步，杀人不也是修行的一种，我这是在满足他们的愿望。”
“灭世之子。”白衣帝利出现在场中，面露凝重：
“想不到，你竟然已经证得白银。”
“是啊。”刑天秤耸肩：
“我是白银，按照洪泽域的规矩，白银是不能互相杀戮的，你们是不是应该让我离开？”
“离开？”李谷新冷哼：
“我这就送你走！”
“呼……”
狂风席卷，瞬息间扑至刑天秤面前。
“哎！”
面对来袭的人影，刑天秤面上毫无动容，反倒是轻轻一叹：
“这又是何必？”
音落。
一抹白光悄然涌现。
花。
开了。
……
……
……
地阴星：玄牝！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识海上空，再次增加了一枚源星。
伴随着源星入体，一股浩瀚源力凭空出现，自头顶百汇涌入，瞬息间没入四肢百骸。
精、气、神，就如被温热气流滋养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不过眨眼功夫。
初入白银的精元，就已攀升至一阶巅峰之境，至少堪比十年苦修，肉身也越发的强悍。
神元，同样如此。
而气……
破境！
三宝进阶，同为白银！
而且因为天罡霸体的缘故，一阶巅峰状态下的精元，支撑的是堪比二阶白银的肉身。
也就是说。
现今的周甲，是二阶肉身、一阶巅峰神元、一阶入门元气。
已是货真价实的二阶白银！
在一心诀的加持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可把精气神尽数融为一体，爆发力显然变的更强。
玄牝？
念头转动，有关地阴星特质的了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
阴阳交汇，蕴生万物。
先天气机滋生。
所以……
地阴星玄牝，主先天之气、阴阳交汇。
可演化天地万物，乃一切根源所在，掌生机繁衍。
难怪地阴星入体，元气就突破黑铁巅峰，进阶白银之境。
至于好处，自也不少。
其一：
玄牝主先天之气，有纯化源力、增益修行之妙，源力消耗渐少、恢复加快，更是能滋养肉身，增加暴力的持续时间。
龙虎玄胎，让暴力持续时间增加。
而今。
怕是一番大战，都可持续不断的激发，通常情况下，几乎不必再担心暴力时间不足。
其二：
玄牝乃先天而生，可增对天地源力的感知、掌控。
同等情况下，有着地阴星的加持，周甲施展源术的威能，要比其他人强上足足一倍。
修行引动天地之力的法门，也更加容易入门。
体质。
瞬间堪比最顶尖的法师！
贴合大道！
其三：
玄牝为天地根，掌生机繁衍。
只要周甲愿意，与异性结合之际，都可留下自身血脉，这点不拘同族，不是地球人也可以。
乃至不是人，也没问题。
地阴星，赫然打破了不同族群、种类之间的生殖隔离。
甚至。
无需真正肉身接触，以神相融，阴阳合和，依靠自身气场渡入气息，也能让人怀孕。
也就是……
瞪谁谁怀孕！
周甲睁开双眼，表情古怪。
不得不说，地阴星的特质极其强大，让几乎不怎么接触源术的他，成为堪比传奇法师的体质。
堪称脱胎换骨。
以后只要引动天地源力，不论是源术还是武技，威能都有增益。
但……
繁衍后代？
难怪大欢喜菩萨能得朝廷皇室信任，甚至在他的主殿，有着诸多赵家女子供他享用。
但对他来说有何用？
“哒哒……”
敲门声响起。
“进！”
“嘎吱……”
卡佳推门入内，双眼泛红，情绪难掩激动，进屋后屈膝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嗯。”周甲面色不变：
“你的族人都已安排好？”
“已经安排妥当。”卡佳点头：
“多亏前辈赐下的灵药，小姨她们身上的伤只需养上一段时间就可大好，前辈的救命之恩……”
“够了。”周甲摆手，打断她的话头：
“道谢的话已经说了太多遍，无需一直重复，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击杀大欢喜菩萨，破开佛宫，被抓的工族遗族自然也被他一并救了出来，交由卡佳处理。
“前辈的救命之恩，说再多遍也不为过。”卡佳垂首，道：
“至于去处，待小姨伤好了再议。”
“不妥。”周甲摇头：
“这段时间京城附近已成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们如果暂时没有去处的话，我倒是有个地方。”
“啊！”卡佳抬头，眼神微动：
“还请前辈指点。”
“去石城吧。”周甲开口：
“明天钱小姐会回去，你的族人随她一同离开，石城有个鹰巢，可以做你们工族遗族的歇息之地。”
“是。”卡佳垂首。
不论周甲是不是早有此意，她都不打算拒绝，能得一位白银强者的庇护，她们求之不得。
而周甲也没有多说。
只要到了鹰巢，见到了那件机器，如果工族遗族真的有某些东西留下的话，定然清楚。
现今说再多，也是无用，反而有泄密的危险。
“前辈！”
“前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传来。
气喘吁吁的萧正卿出现在门前，面泛焦急、惊慌：
“前辈，我师父……遇害了！”
“嗯？”
周甲挑眉。
李谷新，死了？

第030章 缘由
一个高约百丈的大殿，矗立在云雾缭绕的山巅，踏入大殿，三个巨大的石座首先映入眼帘。
石座高约十丈，宽也有数丈。
若真有人能端坐其上，怕不是一位超过百米的巨人！
此时，一人盘坐在大殿正中，与周围的巨型浮雕、穹顶、石柱相比，人影渺小如蝼蚁。
某一刻。
人影状似听到什么，缓缓睁开双眼。
那一双眼眸，好似藏有浩瀚星河，乍然涌现的光晕，乃至让整个大殿都为之明亮起来，如水波动笼罩八方。
“呜……”
与此同时，诡异的呜咽声，化作阴风席卷整个大殿。
“你也感觉到了吧。”
人影眼眉低垂，慢声开口：
“花，”
“开了！”
“嗡……”
闻言，整个山体似乎微微一颤。
“无尽……无限……无穷……”
“无敌……黄金！”
人影抬头，在杂乱无序的长发下，除了那明亮如星辰的眼眸，皮肉竟是干瘪如骷髅，让人望之心惊。
他口中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某人对话：
“时间，怕是等不及了，他们不会允许的。”
“咔咔……”
山体震颤，一道道裂缝出现在大殿之上，像是某个巨物在颤抖、挣扎，引得山体晃动。
人影对周遭异样宛若未见，看向前方悬挂的一张字帖。
字帖上仅有三个大字。
无挂碍！
“无挂碍。”
人影眯眼：
“延法当年留下来的这三个字，并非说黑铁突破白银，而是探究白银极限如何突破。”
“无挂碍……”
“不自由！”
“人生来即有羁绊，父母、兄妹、亲朋……，衣食住行、七情六欲，无人能不沾因果。”
“自也挂碍缠身，难以解脱。”
“轰！”
大地震颤，轰鸣越发明显。
人影终于垂首，朝着下方看去，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百死不悔的决心。
“不自由，毋宁死。”
山体内部。
无数根锁链捆缚在一尊高约百丈的巨大身躯上，巨人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
唯有一声声古怪的音节，在地底回荡。
“启！”
“启……”
……
……
……
李谷新身为白银强者，年过二百，在玄天盟辈分之高，几乎无有能与之并列者，他的死自然是大事。
出事地点位于一片山林。
待到周甲赶到，附近早早就被玄天盟的人围住，数里之内禁止外人靠近，诸多内门弟子严阵以待。
死气！
还未靠近山林，一种灭绝一切的死气就映入感知。
里许之内。
草木枯萎，百花凋零，就连筑巢的飞鸟、地底的虫豸也未逃过一劫，翻身僵死当场。
“戮天七绝剑！”
目视地上的尸体，周甲双眼眯起，蹲下身子轻抚尸体上的道道剑痕，感受内里浓郁的死气：
“戮天阁，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白银？”
即使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尸体上的死气依旧凌厉，如杀伐一切的剑刃，散发着一股摄人锋芒。
身旁站着的两位黑铁，手臂上满是斑驳剑痕，气息更是虚弱，就是因为触碰到这股死气。
黑铁。
就连触碰尸体都不行！
这等剑气，只有戮天阁的戮天七绝剑符合，而能做到这一地步的，定然是位白银高手。
“没有！”
萧正卿眼含热泪，咬牙摇头：
“戮天阁从没有诞生过白银强者，除非……”
“除非什么？”周甲开口。
“前些年，戮天阁出现了一位核心真传，名叫刑天秤，没有借助外物就已弱冠之龄成就了黑铁。”萧正卿擦了把面上泪水，道：
“他被戮天阁誉为三百年来最有望白银之人。”
“但……”
“并未听说他已进阶。”
“刑天秤？”周甲站起身，若有所思：
“此人风评如何？”
风评代表不了一个人，但能从侧面印证一二，就如奔雷斧嗜杀，就是因为杀的人多。
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否认。
“据闻刑天秤性子冷淡，不喜与人交流，身边也无亲朋好友，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萧正卿开口：
“但他身边经常死人！”
说到这里，萧正卿眼神闪烁，泛起冷厉之意：
“自从刑天秤拜入山门，戮天阁的几位长老接连身死，就连他师父也死的不明明白，很多人怀疑与他有关。”
“这几年，戮天阁几乎没人待在山上。”
“是吗？”周甲抬头：
“还有没有别的？”
“这……”萧正卿想了想，道：
“听说此人幼年遭遇了大难，性格极其古怪，偏激、易怒、记仇，也是因此十分不讨人喜欢。”
至于其他。
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很难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报！”
这时，有内门弟子从远处奔来：
“我们在那边又发现了几具尸体。”
“过去看看。”
周甲开口，同时大手一挥，一股厚重源力涌现，把李谷新的尸体包裹，消融其上的剑气。
真正接触，他才明白为何戮天七绝剑号称玄天盟第一杀伐之术。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以他的修为，竟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把剑气消磨干净。
若是做对比的话。
下手之人的剑气，好似铅锤百锻的精钢，而他的源力则尽是淬火的铁料，纯度远远不及。
不过这也正常。
李谷新可是二阶白银中的佼佼者，即使身上有伤，也不比大欢喜菩萨弱，更精通身法。
能杀死他的存在，岂会是弱者？
但……
会是年纪轻轻的刑天秤？
他似乎才二十出头！
……
一具具尸体躺在污泥之中，他们有的心口被剑气贯穿、有的一分为二，也有尸首分离。
但无一例外。
身上的衣服都很统一，与李谷新身上的仅有细微处的差距，大致一样。
“鲛人！”
“帝利族人！”
“费穆世界的人……”
揭开头套，一个个不同族裔的人映入眼帘，也让萧正卿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不解。
“师傅……，跟这些人什么关系？”
“他们是信奉费穆世界黑暗主宰的信徒，主掌一切生灵、世界终归永寂，是一群狂信徒，以迎接神灵降临墟界当做自己的首要任务。”周甲开口：
“看样子，李前辈也加入了其中。”
“不可能！”萧正卿面上变色：
“我师父对玄天盟忠心耿耿，绝不会加入其他组织。”
“……”
周甲没有吭声。
事实胜于雄辩，以李谷新的实力，没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此番却与这群人一同出现。
若说没有关系，谁人相信？
至于栽赃嫁祸，还真不至于。
“前辈。”
不远处，一人颤颤巍巍开口：
“这人，好像是帝利族的白银……叶赫利！”
“嗯？”
周甲闪身出现在附近，垂首朝下看去，极具标志性的白衣帝利因死亡显得有些狰狞。
“是他。”
不只是见过此人的画像，更是因为死者的肉身。
唯有白银强者的肉身，才能经受戮天七绝剑气的数次斩击而不坏，此地竟然有着两位白银。
“把尸体带回去。”
轻轻挥手：
“禀报宗门，顺便通知帝利族的使臣，问下他们有没有知道些什么。”
“是！”
“另外……”周甲眼神收缩：
“联合朝廷发出通报，通缉刑天秤！”
“是！”
……
……
……
凉风习习。
贝洛人崇尚强者的性格深入血脉，也体现在建筑风格上，往往会把战利品镶嵌在墙体醒目位置。
就连住处，也多建于高处，可俯览一切。
“多事之秋啊！”
贝洛族的帝师，有着怒王之称的布朗背负双手，立于使馆高阁，朝着京城方向眺望，眼神幽幽。
在他身后，赫然是帝利族的白银鬼舍。
“帝师说的是。”
面对布朗，虽同为白银，鬼舍却态度恭谨，执晚辈礼：
“圣山的躁动越来越频繁了，按照玄天盟的说法，那里的封禁即将破碎，赵伏迦应该也快要进行最后一步了。”
“帝师觉得，他能否功成？”
“曾经，我不觉得他有希望。”布朗身高不过一米六，在两米多高的鬼舍面前如同侏儒。
但两人的气势却截然相反。
鬼舍躬身垂首、布朗则挺胸抬头。
他略作沉吟，道：
“赵伏迦，至少有三成的希望，不如此不会让其他人如此紧张。”
“三成？”鬼舍皱眉。
三成看似不多，实则已经不少，要知道很多人从凡阶突破黑铁，都未必能有三成机会。
突破白银的束缚，就算是一成，也足够惊人！
“凭什么？”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是说若想进阶黄金，需要精、气、神三宝全都成就三阶，才会有那么一丝希望？”
而三宝全都成三阶，亘古未有之。
甚至，
就连把其中一种，修至三阶，都少之又少，数百年来偌大洪泽域也仅仅出现过几位。
赵伏迦也只是把神修至三阶，相对而言精气严重不足。
“原本是如此。”布朗眯眼：
“但你可知，那圣山曾经为何？”
“为何？”
“工族的神庭！研究院最核心的地方！”
布朗眼神幽幽，慢声道：
“据说，工族在那里尝试了许多次白银突破黄金的验证，甚至……有一次彻底成功。”
“也是因此，才引来天谴！”
“所以，那里面有着许多工族的验证数据，关于白银、黄金境界的探索，对于一个想要突破的人来说，必不可少。”
“什么？”鬼舍心中一惊：
“其他族群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布朗冷哼：
“你以为他们为何对赵伏迦如此虎视眈眈，防止他狗急跳墙是原因之一，圣山里面的东西他们同样想要！”
“我……”
“当然也是如此。”
“呵……”鬼舍摇头：
“洪泽域诸族的约定，所谓的白银境界修行法门要彼此互通有无，原来只是说说而已。”
“本来就是如此。”布朗开口：
“普通法门相互交流也就罢了，关键法门绝不会泄露。”
“只不过，赵伏迦做的太过，一个人把持圣山，就连同为大林王朝的玄天盟都看不下去，想要强夺。”
“他是咎由自取！”
“帝师。”鬼舍沉吟了一下，方道：
“会动手吗？”
“会！”布朗的回答不容置疑：
“大道之争，自古以来就是有你无我，不论其他人如何想，我定然是要去圣山走一走的，里面的东西，贝洛人定然要分一杯羹。”
“你……”
他突然转身，直视鬼舍：
“可知道我为何被人称之为怒王？”
“帝师气魄为愤怒天王，一人可挡百万军，称作怒王名副其实。”鬼舍垂首，声音恭谨。
“哈哈……”布朗大笑，举步行下高阁，身体轻飘飘落在一处石台之上，目视鬼舍道：
“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不然当年也不会帮你成就白银。”
“能得帝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鬼舍面色一肃。
“所以……”布朗眯眼：
“我想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怒王！”
“轰！”
话音未落，一股滔天气机轰然自他体内涌现，瞬息间在其背后化作一尊愤怒天王气魄。
气魄高约十米，毛发栩栩如生，双足踏地、六掌擎天，身周业火熊熊，一股焚尽苍生的怒意遍铺全场。
“气魄之法，起于帝利族，却于我族发扬光大。”
布朗开口：
“你可知为何？”
“为何？”
鬼舍面色凝重，双眼死死盯着对方，能够得到洪泽域前三高手的亲自点拨，机会难得，他自然不会错过。
“因为精神！”布朗弯腰，愤怒天王随之伏身，两对铜铃般的大眼睛，带有深意看来：
“我就是愤怒天王，愤怒天王就是我！”
“你们总是习惯把气魄当做对敌的手段，一种秘法，却从未想过与气魄真正融为一体。”
“只有真正感悟气魄本身蕴含的特质，把自己化作气魄，才能……”
“成为三阶！”
“轰！”
布朗仰天怒吼，音波如有实质在身周回荡，透明的火焰托举着升入半空，化作莲台、兵刃。
“嗡……”
细微的震颤，传入耳膜。
“这……这……”鬼舍眼眶抖动，钢牙磕碰：
“皮肉的震颤！”
气魄，明明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而今，却在布朗身上显出真实肉身才会有的某些特质。
三阶！
气魄三阶！

第031章 刑天秤
“多谢周前辈搭救之恩！”
卡佳的小姨面如圆盘、身材丰腴，眉眼间透着股精明，只不过神情有些憔悴、落寞。
在她身后，是几十位工族遗族。
佛宫里的日子难以言说，现今一个个精神枯寂，还不知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男人还好说。
女性，尤其是相貌较为出众的女性，佛宫的经历对于她们来说，已是难以磨灭的噩梦。
码头。
一众工族遗族朝着周甲躬身施礼，以示谢意。
“嗯。”
周甲神情淡然：
“以前的事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去了鹰巢还有新的生活等着你们，重新来过就是。”
“杨玄！”
他声音微顿，侧身看向专门从石城赶来的杨玄，递出一个储物手环：
“把此物交给帮主，她知道上面封禁的解法，里面的东西由天虎帮、鹰巢商量处理。”
“是！”
杨玄应是，伸手接过。
“钱小姐。”周甲看向钱小云：
“如果可以的话，回去后你最好与燕兄一起去石城，最近是多事之秋，玄天盟也未必安全。”
“在那里，我也能照拂一二。”
“嗯。”钱小云点头：
“我会的。”
她不笨，能感觉得到最近的情况很不对，短短数日，就有好几位白银强者相继陨落。
玄天盟内门高手众多，但能够庇佑她们一家的却不多。
去石城。
有着一位白银坐镇，反而更加安全。
而且。
据她对周甲的了解，对方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深意，待回去后一定要说服燕伋去石城。
不！
除了燕伋，还有亲近的朋友，都要过去，就算是拖家带口也在所不惜。
她心中暗下定计。
“长老。”
杨玄开口：
“您不回去？”
“我还有些事要做。”周甲摇头：
“这里的事可能会波及整个洪泽域，石城也难以置身事外，我在这里也能就近了解。”
“鹰巢那边若是有了消息，再回去不假。”
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工族遗族。
杨玄了然，垂首应是。
如果能寻到工族留下来的传送地点，周甲自不必再待在京城，有了置身事外的本钱。
不然。
就需时刻关注各方势力的动向，方便掌握主动。
河道上，千帆争渡。
一干人接连上了客船。
钱小云、工族遗族，还有搭救梵天女的一行人，她们都将前往石城，暂时避开京城漩涡。
周甲负手立于岸边，若有所思。
他不能回去。
唯有待在这里，才能掌握主动，有着玄天盟白银的身份，他也有了方便行事的根本。
而身上的道果，用不到的源质宝药，都已交由杨玄带回去，石城的势力也无需担心。
“呼……”
长吐一口浊气，目送客船远远离去，周甲双眼猛然一凝。
“多事之秋！”
“现在，先把精元突破二阶！”
他已精元一阶巅峰，距离突破不远，有着吞金之术、海量源质宝药，突破问题不大。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
……
夜。
血月悬空。
玄天阁内部。
静室之内，一人盘膝跌坐。
姓名：周甲。
修为：白银（神一阶、精一阶巅峰、气一阶入门）。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天慧星（特质：悟法）、地阴星（特质：玄牝）地勇星（特质：五雷）、地囚星（特质：驱雾）、地明星（特质：道果）、地雄星（特质：龙虎）、地速星（特质：神行）、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地进星（特质：锐金残）
功法：神煌诀大圆满、天罡霸体圆满、一心诀熟练。
武技：五雷斧法大圆满、阴杀夺命剑大圆满、天蛇敛息大圆满、纳尔秘息术大圆满、九重登楼步大圆满、三身步、巨蟒吐珠……
秘法：乾坤空间、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吞金之术。
进阶白银之后，神煌诀用处已经不大，唯一能够继续修炼的，就是有着吞金之术加持的天罡霸体。
也正是因为有天罡霸体，周甲方有了以弱胜强的手段。
从这点也能看出。
白银境界的修行之法，是何等罕见。
绝大多数白银，只能继续修炼黑铁境界的法门，依靠服用源质宝药、击杀凶兽来增加修为。
以黑铁法门炼化的源力，对于白银强者来说，可谓杯水车薪。
如此以来，进度自然极其缓慢。
目前洪泽域各族白银，多是磨炼武技、秘法、禁术，增加杀伐之力，尚无完整的修行法门。
就算有，也定然有着极大缺陷。
包括大林王朝白银在内，尽皆如此。
周甲。
算是一个特例。
“唰！”
手一翻，一枚似玉似铁、非玉非铁之物出现在掌心。
炼晶！
此物是某种强悍异兽肚子里的产物，坚不可摧，单论硬度的话，就连上品玄兵也不及。
吞金之术！
周甲双眼一凝，吞金之术发动。
掌心好似凭空出现一个漩涡，把炼晶纳入其中，从炼晶内部抽出一缕特殊的金铁之气，没入体内。
天罡霸体！
皮肉震颤，源力有序游走。
伴随着功法运转，肉身每一个细胞都为之活跃起来，开始吞噬、炼化入体的金铁之气。
“唔……”
即使进阶白银，炼晶内蕴之气依旧凌厉，好在还可忍受。
闷响一声，炼化依旧。
伴随着金铁之气的炼化，周甲的肉身强度也随之缓慢增加，精元越发充沛，朝二阶逼近。
时间。
缓缓流逝。
“嗯？”
某一刻。
周甲眉头皱起，停下修炼侧耳倾听。
“呼……”
“噗！”
细微的声响传入双耳，也让他面色一沉，身形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
“通缉？”
血色光晕遍布地面，如同覆盖了一层薄纱。
长发垂腰、面容消瘦的刑天秤立于一个朝廷公示栏前，看着上面张贴的画像嗤嗤轻笑：
“我可是白银，也要通缉的吗？”
“规矩……”
“都不要了！”
摇了摇头，他摸了摸怀里贴身放好的青草，眼眸闪烁：
“你不是想要血肉吗，我这就给你去找，只要有足够的强者血肉，你就能……真正开花了。”
“呼……”
冷风卷地。
场中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
不久后。
玄天阁附近。
人影无声无息浮现。
看着前方巍峨高耸的门楣，刑天秤咧嘴轻笑，单手前伸，五指展开，道道血色剑气悄然涌出。
剑气当空交织，汇成一张大网，朝着前方落下。
“噗！”
“咔嚓嚓……”
以千年石木建造的大门，在血色剑气下分崩离析。
剑气横扫，两侧的庭院被轻易洞穿，内里歇息的弟子、巡逻的护卫，身体瞬间分解。
在梦中，已然丧命。
刑天秤迈步上前，长袖挥动，道道剑气呼啸而出，如同有着灵性的毒蛇，潜入房屋剿杀。
“噗！”
“噗呲呲……”
伴随着皮肉撕裂声，一个个玄天盟内门弟子接连身死。
玄天阁作为玄天盟在太平府唯一的驻地，有着白银强者坐镇，能来这里的无不是门中精锐。
而今。
惨遭屠戮！
剑气收割性命，卷住气血回返。
“刑天秤！”
陡然，一声好似闷雷的咆哮自玄天阁后院响起：
“你找死！”
音未落，伴随着丝丝电光闪耀，一道人影已经破开虚空，裹挟着恐怖气劲来到面前。
“周甲！”
目视来人，刑天秤面容扭曲，双目血光涌动：
“我记得你！”
“死！”
他五指伸展，剑气呼啸而出。
五道血色剑气离体后当空交错，好似五柄血剑急斩而出，朝着来袭的人影旋转剿杀。
周甲双眼微眯，浑身皮肉急速震颤。
暴力！
天罡霸烈！
“轰！”
五指握拳，悍然击出。
前方的空气瞬间被拳劲轰爆，道道气劲如有实质朝着周遭狂飙，来袭的剑气也被一拳轰碎。
拳劲余势不减，继续冲向来人。
“嗯？”
刑天秤面露讶异，身体微微一沉，双手交叉，一朵血色剑气汇聚而成的奇花自身前绽放。
戮天七绝剑——寂灭昙花！
“轰……”
拳劲、昙花对撞，劲气轰鸣，声震八方。
“我记得你。”刑天秤身如鬼魅，化作道道虚影在周围游走，一边激发剑气一边道：
“就是你杀死了我父亲，逼得我们……”
“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捂住脑袋，神情癫狂，双眼赤红如血：
“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记不得了！”
“啊……”
“哼！”周甲冷哼：
“原来是个疯子！”
他杀的人不知凡几，自也记不得什么时候杀死的刑天秤父亲，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
当下举步上前，双刃斧出现在掌中，斧光重重落下。
“彭！”
血色剑气爆开，硬生生挡住斧光，刑天秤一边朝后飞掠，一边激发道道血色剑气来袭。
就连李谷新都命丧剑气之下，周甲自也不敢大意。
“气二阶！”
“神，也十分古怪。”
五雷斧法在掌中施展，道道雷霆斧光轰碎血色剑气，对手的修为，他也有了些许了解。
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刑天秤，赫然是一位二阶白银！
而且。
底蕴之深，简直匪夷所思，体内源力之雄厚、剑气之凌厉，能让老一辈白银为之汗颜。
激发的每一道剑气，都锋芒外露、厚重如山。
二十多岁……
他是怎么做到的？
“算了。”
突然，刑天秤耸了耸肩：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杀了你就当给我爹报仇了。”
“就凭你？”周甲轻哼：
“也配！”
“那就要试试了。”刑天秤咧嘴，身法陡然一变，十指变换诸多残影，当空遥遥一指。
指落。
无数道血色剑气呼啸而出。
剑气汇成血色浪潮，几乎把虚空也给压塌当场。
这等雄浑源力……
匪夷所思！
“吼！”
周甲双目一睁，肉身瞬间碰撞，手中双刃斧更是被雷霆包裹，化作一柄巨大的神兵。
天罡霸体——巨灵化！
神行！
暴力！
御雷百千击！
电光轰入体内，时间流逝陡然变换。
周甲庞大的身体以不符合他体型的灵活，猛然前冲，道道斧光生生斩入漫天血剑之中。
“轰隆隆……”
“噼啪！”
电光当空绽放，撕裂漫天剑气，被雷霆包裹的巨人从天而降，手持双刃斧朝着下方大地斩落。
“轰！”
地面，陡然撕裂出道道狰狞裂痕。
刑天秤避开来袭的斧光，身化一道血色流光，在场中游走，手臂挥动间，一道道血色剑气朝四面八方激射。
“啊！”
“噗……”
“救命啊！”
霎时间，偌大玄天阁陷入一片混乱。
绝望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算是黑铁高手，面对来袭的剑气也是毫无抵抗之力，但凡被其掠过，无不当场身死。
西姆拉，被一剑绞首。
萧正卿，被斩去一条臂膀。
就连被几人守在后面的卡佳也被剑气扫过，好在她身上灵光一闪，把来袭剑气消融才幸免于难。
他们尚且如此。
其他人，下场更是凄惨。
玄天盟杀伐第一的戮天七绝剑气，一旦进阶白银，显露出的无匹锋芒，能让人绝望。
这些，周甲全都看在眼里，却无力阻止。
刑天秤的剑气可斩里许开外，手指一动就是一道，去势如电，他就算想拦也来不及。
“是不是很无奈？”
看着周甲，刑天秤咧嘴一笑，再次激发剑气把一人斩杀当场：
“姓周的，眼睁睁看着自己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是不是很不好受？”
“你想说什么？”周甲扭动脖颈，缓缓移动脚步，神情淡漠：
“他们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如果想以此来激怒我的话，那大可不必，你就算杀再多人，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
刑天秤双眼眯起，死死盯着周甲，突然咧嘴一笑：
“说的也是，都是些蝼蚁罢了！”
“我想起来了。”周甲突然开口：
“你爹应该是叫刑五吧？”
“他可是个大好人啊，在石城救人无数，可惜不该招惹我。”
刑天秤表情一僵。
“我记得，我当时没有打死他，而是打了个半死。”周甲咧嘴，道：
“他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
场中一静。
刑天秤面容扭曲，身躯颤抖，陡然仰天尖叫：
“姓周的，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啊！”

第032章 再遇
刑天秤的精神很明显不正常，气场波动诡异，但他的实力也确确实实强悍，年纪轻轻修为已至二阶白银。
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简直匪夷所思。
“死！”
怒吼咆哮犹在百丈开外，声音未落，已至近前。
风神步！
玄天盟最为顶尖的步法，非核心真传不授，据闻大成之后即使修为未至白银，也可凭虚御风、踏风而行。
速度更是惊人。
而由二阶白银的刑天秤施展出来，如风神无影，快绝人寰。
戮天七绝斩！
血色剑气呼啸而出，每一道剑气都在演化一路剑诀，七式剑诀化成七七四十九个变化，最终汇成一张血色大网，把周甲尽数笼罩。
凌厉杀机当空涌动，无形气机奔腾不休，方圆里许的所有生灵活物，无不感觉心头发寒，魂魄几欲离体。
三百多年来！
戮天阁从未出现过白银，甚至门人弟子数量稀少。
但它依旧是玄天盟内门传承之一。
甚至。
即使出现过诸多白银，留下种种强悍武技，戮天七绝剑依旧被称之为玄天盟杀伐第一之法。
由此可见，这门剑法如何了得。
直至今日，终于有戮天阁弟子进阶白银，这门被称之为杀伐第一的剑法，也显露锋芒。
“彭！”
怒放的雷霆斧光，被剑气生生压制。
就连场中那气息恐怖的巨人，也不得不收敛身形。
“好！”
周甲忍不住大喝出声：
“好一门戮天七绝剑！”
他是看过这门剑谱前半部分的，虽然未窥全部，却也有所了解。
不同于其他剑法。
戮天七绝剑是一门追求极致的杀伐之法，入门就需杀人，以血气、死气、尸气凝练出一缕剑气。
其后日日蕴养，不停屠戮生灵以壮剑气威能，直至无物不斩、无人不杀，造就绝世锋芒。
可惜此功太过排外，一旦入门将无法更改，也不能兼修，所以从未有白银强者以此扬名。
“剑法不错……”
周甲身形变换，雷霆斧刃绕身旋转，巨大的双刃斧在他手中好似鸿毛，斩、削、切、刺无不如意。
即使来袭剑气奔涌不停，依旧能稳守一方。
甚至犹有余力发声。
“可惜！”
“施展剑法的人，不行！”
百战天罗！
急速舞动的双刃斧，在周甲的身外演化成一个巨大的雷霆罩子，把他尽数包裹在内。
一应攻势，尽皆拦截在外。
血色剑气奔涌如海浪，疯狂攻击，却在靠近巨灵化的周甲身周一丈之时，齐齐崩溃。
任由攻势如何急促、凶猛，也是无用。
就如在那里有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内外。
这倒不是刑天秤太弱。
实则。
刑天秤的源力之雄厚，简直匪夷所思，这也导致血色剑气凝然、厚重，随便一击的威力都极其恐怖。
更加恐怖的，是他能毫不喘气，一瞬间激发几十上百道剑气。
也难怪李谷新也命丧其手。
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周甲，还是修为刚刚得到大幅度提升的周甲。
拳掌，
本就不是周甲的擅长。
兵器。
才是！
也唯有以双刃斧施展百战天罗，才能尽显这路武技的精妙。
有着悟法、掌兵特质加持，偌大洪泽域，论及对武技的感悟，周甲自问无有出其右者。
没人能在招式上胜过他！
杀伐第一的戮天七绝剑，同样不行！
“砰砰！”
“叮叮当当……”
血色剑气斩在斧刃之上，绝大部分力道当场崩解，还有一部分被百战天罗纳入其中。
随之积蓄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爆发。
万象归元！
“轰！”
道道白色的气浪呼啸而出，一举冲破来袭的血色剑气，周甲大步前踏，如神灵手持雷霆，朝着下方的人影轰去。
“你很愤怒？”
“那又如何！”
他手臂挥舞，双刃斧把身前的房屋扫荡一空，密密麻麻的雷霆更是覆盖前方一百八十度。
小半玄天阁，尽数被其笼罩。
“我是杀了你父亲，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来杀我啊！”
“你个……”
“无能！”
“鼠辈！”
“轰！”
五雷斧法——九重雷！
虚空在这一瞬好似被巨力撕裂开来，双刃斧从中扯出一片雷光，朝着身前狂轰乱炸。
下方渺小的身影疯狂闪躲，终究难以尽数避开，被数道雷霆轰在身上，气息急速削弱。
“啊！”
刑天秤双眼圆睁，心头怒火奔腾，不顾一切咆哮冲来。
风神步、戮天七绝剑在这瞬间被他催发到极致，十指如机枪扫射，朝着场中巨人喷出道道血色剑气。
“死！”
“去死！”
“唰！”
周甲身形一闪，陡然缩小，避开剑气之余更是冲来。
“身法？”
“轻功！”
“我也不差。”
天鹏纵横！
神行！
时间流速在这一刻突然变缓，身裹雷霆的周甲好似怒展双翼的天鹏，身形倏忽闪烁，变幻无常。
瞬间。
就出现在刑天秤身后。
御雷百千击！
雷霆落在身上，经由功法运转，让周甲的速度再次暴增。
在一心诀的作用下，他的精气神得到统御，虽然三者无一是真正二阶，但威力却不比二阶稍差，甚至更强。
双刃斧在他手中几乎化作残影，劈开重重血色剑气，飞快逼近对手，斧光旋转斩击。
戮天七绝——森罗剑！
“彭！”
剑气崩碎。
戮天七绝——绝道追命！
“轰！”
剑光碎裂。
刑天秤把身法催发到极致，也不能摆脱追杀，剑法疯狂施展，却也被接连轰碎，不能一阻来袭攻势。
“死！”
周甲双目一凝，身斧合一，化作一道雷霆斧光贯穿百米之地，生生劈在刑天秤身上。
“咔嚓……”
异响与斩中之后的感觉，让他眉头一皱：
“替身法？”
“唰！”
身在半空，周甲背后如有双翅轻颤，身形随之一变，划过一道弧线再次朝身后急斩。
速度。
竟是丝毫没有减缓。
直至此时，刑天秤才意识到不对。
他并非周甲的对手，甚至因为愤怒失去理智太过逼近，失去转圜余地，连逃走的机会也已失去。
不过……
一抹冷笑，自他面颊浮现。
白光。
突兀涌现！
不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识海源星齐齐震颤传来的警兆，让周甲由急速陡然化为静滞。
五雷！
“轰！”
无尽雷光把数丈之地尽数包裹，雷霆咆哮，内里的人影则如身披雷霆的天鹏猛冲高空。
瞬息百丈。
宛如瞬移。
身处数百米高的虚空，直到这时周甲才回过神来，只觉后背尽是冷汗，心头狂跳不止。
刚才那是什么？
念头转动，再往下看去，已然失去了刑天秤的身影，甚至就连听风都未能察觉他的去向。
该死！
周甲面色阴沉。
不只是因为刑天秤杀了那么多人逃走，还有源星！
没错。
在刑天秤的身上，有着一枚源星！
“周甲？”
这时，一个带有惊奇的声音响起：
“真的是你！”
周甲闻声侧首。
就见一道如虚似幻的身影在空中急速靠近，在近前显露身形，赫然是来自瑶池的神秘人阿列斯。
“是你。”周甲眼神微动：
“前辈，有些年不见了。”
“是啊。”阿列斯手托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周甲，眼中满是惊奇：
“我知道你肯定能够进阶白银，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而且你好像已经是二阶了。”
“唔……”
“竟然还是精气神全都进阶！”
他目露惊奇，连连摇头：
“不可思议！”
“前辈。”周甲收回视线：
“你来这里有事？”
“嗯。”阿列斯回神，点了点头，伸手朝下一招，把一人摄起：
“我来找她。”
卡佳！
罗岛的明珠。
此时的卡佳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即使被人从地上摄起也是毫无反应，好似心若死灰。
“哎！”
阿列斯对此见怪不怪，垂首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对于白银来说，不论是黑铁还是凡阶，都太弱了，仅仅是受到波及，都难以活命。”
“生离死别，习惯了也就好了。”
“前辈。”卡佳呆呆抬头，看向周甲：
“西姆拉死了。”
“……”
周甲默然。
不止西姆拉。
玄天阁驻地足有二百多人，现今下方的生机不足三十，短短片刻就已死了将近九成。
要知道。
这一百多人，无一弱者，就算实力不强也是凡阶高品。
玄天阁重楼叠嶂，庭院众多，据闻当初花了十余年时间建设，更别提后期的修修补补。
而今。
尽化废墟。
诚如阿列斯所说，对于白银来说，一切都太过脆弱。
“前面可是玄天盟的朋友？”这时，远处道道流光飞掠而来，气息尽皆是白银强者：
“这里发生了什么？可需要我等帮忙？”
“有劳诸位关心。”周甲拱手，声音一提：
“玄天阁遭叛门逆徒刑天秤的希冀，死伤惨重，如若诸位那里有名医灵药，还请一帮。”
“刑天秤？”
“他好大的胆子，杀了两位白银，竟然还敢在这里闹事！”
“好说好说，我等这就遣医者过去。”
各方势力所在遥遥传来喝声。
……
……
……
“听说了吗，玄天阁昨天夜里被人毁了！”
“怎么可能，那里可是玄天盟驻地，据说有白银坐镇，就算太平府府主被毁那里也不会有事。”
“是真的，我可以作证，夜里鲛人使馆灯火通明，派遣了好几批队伍去了玄天阁那边。”
“真的？”
“听说是戮天阁的刑天秤做的！”
“戮天阁多是疯子，刑天秤成就了白银，也是一个疯子，干脆把戮天阁一脉直接废除！”
“慎言，慎言。”
……
酒楼上。
众人窃窃私语。
太平府不大，昨夜发生的事今天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即使走在大街上，也能听到有人谈论。
“尝尝。”
阿列斯主动斟满酒水：
“这家的酒是我这么多年喝过较为独特的一种，产自百花，香气浓郁，可谓百饮不厌。”
周甲端起如裂口蛤蟆的酒器，轻品一口，缓缓点头：
“不错。”
“香气浓郁而不腻，淡雅不俗，确实是酒中上品。”
族群不同器官也会有异，反应在口味上，就是有的喜欢腥膻、有的喜欢清淡，各不相同。
这里的酒水能照顾到不同族群，还颇为不凡，难怪生意那么好。
不过喝酒只是闲情，还是正事要紧。
“前辈。”
目视对方，周甲开口：
“在下有事想问。”
“说。”阿列斯对此早有预料，耸了耸肩，自顾自饮酒，同时随手施法隔绝声音传出去。
“卡佳身上的东西，是要对付谁？”
“赵元。”
“不是赵伏迦？”
“杀死赵元，赵伏迦愿意不尝试冲击黄金境界，所以有些人打算帮忙，做一下尝试，我就是其中之一。”
“嗯？”周甲眉头皱起：
“赵伏迦，不是赵元的对手？”
“嘿……”阿列斯轻笑：
“赵元很奇怪，他也许不算很强，但却是一种不死不灭的存在，有着黄金生物的特质。”
“想要杀死，没那么容易。”
“唔……”周甲眼神闪动：
“赵家的诅咒？”
“你知道？”阿列斯愣神，随即点头：
“不错，赵家的诅咒这一代就落在赵元的身上，它会伴随着赵家的血脉，一直传承下去。”
“理论上来说，只要赵家还有血脉，它就不死。”
周甲若有所思，随即再次问道：
“圣山上有什么？”
“有工族留下来的某些传承，还有一具尸体。”阿列斯手上动作一顿，道：
“其他各族都对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一旦圣山上的封禁彻底破坏，一场争夺在所难免。”
“不过，这也没什么，触碰到禁忌才是真正的麻烦。”
“禁忌？”周甲开口：
“进阶黄金？”
“不错。”阿列斯点头，面露肃容，正色道：
“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但千万不要盲目的冲击黄金境界，即使底蕴足够也不要，不然会引来恐怖的存在。”
至于什么恐怖存在，他却讳言摇头。
“前辈。”想了想，周甲试探着开口：
“你能不能杀死赵伏迦？”
“呃……”阿列斯有些无语：
“你太看得起我了，先不说有着圣山封禁在，在里面赵伏迦几乎无敌，就算封禁解除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见周甲眼露不解，他唯有叹息：
“我是长生种，见多识广，懂得是比寻常人多些不假，但不代表实力很强。”
“长生种？”
“一种特殊生灵的统称，一般能活两千岁以上的存在都叫长生种，当然也有说五千岁以上的，没有统一标准。”
“嘶……”
周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好奇问道：
“前辈多大年纪了？”
“忘了。”阿列斯摇头：
“但肯定已经超过一千岁了。”
一千岁！
周甲咋舌。
顿了顿，他再次问道：
“什么是瑶池？”

第033章 二阶
瑶池！
阿列斯神情变换，眼神幽幽。
良久。
方道：
“瑶池是一个地方，也是一个组织，一个不忍见万界陷落、众生沦陷想要阻止的组织。”
周甲挑眉。
这口气可是够大的。
可惜，连一个赵伏迦都对付不了。
“我不算瑶池的正式成员，甚至连瑶池在哪也不清楚。”
阿列斯看了他一眼，慢声道：
“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一直困住洪泽域。”
“不是正式成员。”周甲眼神微动：
“瑶池的正式成员，是黄金等阶的存在？而且还不止一位？”
“不知道。”阿列斯摇头，道：
“很久以前，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我这一身的本领都是拜那人所赐，也是他把我引入瑶池。”
“至于他的实力……”
“我并不清楚。”
“这样。”周甲若有所思，问道：
“以前辈的年纪，应该经历了工族天谴吧，不知当时是何情况，可有工族遗族逃离？”
“天谴。”阿列斯苦笑：
“早在天谴降临的两年前，我就逃出了洪泽域，直至三十年后才敢回来，期间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
“可是……”周甲直视对方，道：
“据我所知，瑶池为工族提供了一个坐标，还有某种传送之法，可以把人送到远处。”
“是吗？”阿列斯一愣：
“老师没告诉我。”
见周甲面带不解，他解释道：
“当时的我，只是老师身边的一个学徒，知道的东西并不多，甚至对工族也不甚了解。”
“我回来后，也没见到老师，只继承了一些他的东西。”
“至于你说的坐标……”
“应该是神域吧！”
“神域？”周甲微微挺直身体。
“不错。”阿列斯点头：
“我听老师说过，神域是目前已知唯一能免受血月侵袭的地方，如果真有生灵能不失灵智进阶黄金，应该就是那里了。”
血月侵袭？
周甲下意识抬头，天际三日悬空，尚无血月。
“怎么去？”
“通过瑶池。”阿列斯道：
“老师可以通过瑶池进入神域，但我不行，唯有得到瑶池认可的人才行。如果真有传送之法而且功成的话，帕尔瓦蒂应该是过去了。”
说着，撇了撇嘴。
“她总是讨老师喜欢。”
当年回到洪泽域，阿列斯未曾见到老师、帕尔瓦蒂，倒是在曾经的住处得了某些传承。
按老师留下的意思，他已经是瑶池的预备役。
而这一预备。
就是数百年！
周甲眼神古怪，道：
“前辈确定，真的有瑶池？”
“当然。”阿列斯苦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老师拿一个不存在的东西骗我，放心吧，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周甲了然。
阿列斯摇了摇头，端起酒器大口吞咽。
这些事他几乎没跟外人说过，今日倒是难得的愿意讲出来，一时间倒是感觉心情舒畅。
秘密压在心头的感觉，并不好受。
之所以愿意说与周甲听，也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性格合他的脾气，而且天赋极高。
高到吓人的那一种！
阿列斯几乎可以确认，只要不中途夭折，周甲走的定然比赵伏迦还要高，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还有一事。”
“说！”
“前辈见多识广，可知道一种白色的花？”
“白花？”
阿列斯一愣，心头暗叫不妙。
“不错。”周甲点头：
“我当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一种白色的怪花，它一出现，就让我心生警兆。”
“刑天秤，就是靠着它从我手上逃走。”
“……”不知道想到什么，阿列斯的表情渐渐变的阴沉，眼中甚至露出畏惧、惶恐：
“你确定？”
“当然。”
“唰！”
话音刚落，阿列斯已是在原地消失不见，唯有声音传来：
“我去找一找线索，你……”
“千万要小心！”
周甲皱眉。
……
……
……
废墟。
一道人影蜷缩着杂草丛中。
刑天秤面色发白，身上气息也极其不稳，不过他并未在意自己，而是小心翼翼护着一株青草。
“又让你消耗精力，是我不对，不过你放心，接下来不会了。”
他轻抚草茎，眼神闪烁：
“我们马上就有机会获得许多高手的血肉，到时候你就可以开花了，我们……也能融为一体。”
微风吹过，青草晃动。
“你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吗？”
刑天秤趴在地上，对着青草痴痴一笑，若是有人途经这里，定然会以为遇到了个疯子。
……
某处禅院。
“多托&#183;匹西斯！”身披黑袍的苍老女子低声嘶吼：
“神谕已下。”
“赵伏迦、刑天秤两次神谕，你全都没有完成，这次如果还不行，神将放弃洪泽域。”
“这……”
“决不允许！”
“是。”多托&#183;匹西斯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握住一根法杖，钢牙紧咬：
“仆人定竭尽全力，为我主效力！”
“七日！”
“七日内，所有能来的信众都会齐聚京城，立血肉祭坛。”
“希望你这次，不会让神失望。”苍老女子垂首，浑身皮肉渐渐枯萎，乃至化作飞灰：
“不然，这里将是神奇之地！”
“你身上的赐福，神也会收回！”
话音未落，女子已经散做无有，仅由一件黑袍轻飘飘落地。
“绝对不会！”
多托&#183;匹西斯抬起头，双眼浮现诡异红芒，一股恐怖的气息自他体内升腾，直冲云霄。
……
河岸。
贝洛族帝师、怒王布朗身着布衣，负手立于山石之上，眺望着河道内络绎不绝的船只。
“又有两家商队离开了京城。”
鬼舍站在他身后，慢声开口：
“曾经大林王朝的京城，可是洪泽域最繁华的地方，现今已经被诸多商行接连抛弃。”
“接下来的日子，想来还会有更多的人离开。”
“除了赌性极大的几家，应该不会有人选择留下。”
“是啊！”布朗抬头，眼神幽幽：
“能得到消息的人都走了，留下的都是些普通人，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他们都比旁人晚上一步。”
“一步晚，步步晚，最终丢了性命！”
鬼舍没有吭声。
他是帝利族，却师承贝洛人，性情洒脱、不拘世事，这才能与离经叛道的科林成为朋友。
对他来说，除了自己的事其他无需关心。
布朗则不同。
这位是贝洛人的帝师，眼中看到的是众生，是一个族群的兴衰，所思所想更加复杂。
“封禁快要解除了。”
抬起头，看向圣山所在，布朗慢声开口：
“你也离开吧！”
“帝师！”鬼舍面色一变：
“有我在，也能帮上一些忙。”
“用不着！”布朗眯眼：
“若我也非对手，你去了也无用，现今这里已经是是非之地，以你的性格本就不该留下来。”
“没必要因为我改变。”
鬼舍双手一紧。
“气魄之法，我已尽数教给你。”布朗踏步前行，声音悠悠：
“他日你若修行有成，我又不在的话，记得照拂贝洛人一二，就当报答我的授法之恩了。”
“走吧！”
……
……
……
看着面前摆放的三瓶丹药，周甲的眼神不由来回变换，甚至有些忌惮，不过最终都一一压了下去。
时间，
已经不多了。
“哒……”
打开一瓶丹药，从中倒出两粒丹丸吞入肚腹，一股暖流当即涌向周身，更是屏蔽了些许感觉。
肉身，也变的酥麻。
云麻丹。
一种通过麻痹肉身、减轻痛楚的丹药，就算是白银强者也能起到效果，但副作用同样不小。
下一刻。
手一翻，庚金出现在掌中。
吞金之术！
“嗡……”
无形的吸力自掌心浮现，从庚金中抽出一缕金气，经由秘法融入肉身，提升天罡霸体。
以往。
炼化庚金金气，难免会有剧痛，即使周甲心性坚韧，可以忍受，终究要分心降低修行进度。
而今。
有着云麻丹麻痹肉身，他开始肆无忌惮的炼化。
虽然药效过去难免会有些后遗症，却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趁着大乱未至，尽快真正的把精元突破到二阶白银之境，增加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噗！”
周甲陡然张口，吐出一道污血，同时身体颤抖，浑身皮肉扭曲，体内五脏更是乱成一锅粥。
痛！
极致的痛！
好似万千钢针在体内穿梭一般，几乎让人当场昏厥。
萧正卿说的没错。
云麻丹虽然可以暂时压制疼痛，但待到药效过去，积蓄的痛楚则会在短时间内加倍释放。
“呃……”
“唔！”
周甲满脸大汗，额头青筋高鼓，双眼遍布血丝，如万箭穿心难熬，好在这种后遗症的反噬持续时间不长。
片刻后，就恢复了过来。
“呼……”
长舒一口气，周甲眼神有些恍惚，不过他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取出一些源质宝药服下。
不论是瑶池的阿列斯，还是延法圣僧的三坛问法，都说过进阶白银后，壮大精神才是根本。
源质宝药也是如此。
白银之下。
肉身强则神强，各种宝药都有助益。
白银。
神强则肉身强。
单纯的强化肉身，所需源质宝药品阶极高不说，药效也不大，唯有通过壮大精神进而强壮肉身。
“咕噜……”
丹药入腹。
周甲双目紧闭，意识沉于识海，一招三坛问法所述，借助识海源星勾连那所谓的真灵。
时间，
缓缓流逝。
吞金之术！
天罡霸体！
三坛问法！
周甲忘记了吃饭，也忘记了修习，法门轮换修炼，丹药不停吞服炼化，恍恍惚已然忘记了一切。
某一刻。
“嗡……”
识海之中，一抹藏于念头深处的虚无存在，渐渐凝实。
真灵。
现！
“唰！”
周甲猛睁双眼，目泛骇然。
“延法，竟然蒙对了！”
与此同时。
“咔！”
如同幼鸟啄碎蛋壳、青草破开泥土，万物生机焕发。
肉身深处，已然达到某种极限的精元，再次显露磅礴生机，皮肉颤抖，血髓如汞流动。
精元，
二阶！
天罡霸体随之自发运转，曾经积蓄在骨肉深处，未曾炼化的金铁之气，也悄然融入肉身。
肉身强度，再次暴涨。
“轰！”
恐怖的精元，让偌大密室如同火炉。
这等精元旺盛程度，能让同为精元二阶的白银骇然。
……
“前辈。”
萧正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盟内来人了。”
周甲睁眼，两道刺目灵光直冲数丈，虚空留影数秒，才缓缓消散。

第034章 开始！
经由简单修整，玄天阁已经在废墟上重立了几栋建筑，但入眼可见，没落衰败尽显。
寥寥几十位弟子，更是不复当初的盛况。
宋知节落至场中扫眼全场，视线在右臂空空荡荡的萧正卿身上一顿，不由低声轻叹：
“你们辛苦了。”
“前辈。”萧正卿双眼发红，跪地大哭：
“求前辈为师尊、为诸位师兄弟报仇！”
“哗啦啦……”
场中众人当即跪倒一片，齐声大喝：
“求前辈诛杀刑天秤！”
“诛杀刑天秤！”
“……”
“放心。”宋知节面色凝重，沉声开口：
“刑天秤身为玄天盟弟子，一身所学皆为宗门所传，却不思报效宗门，反而擅造杀戮。”
“戮天阁几位长老，李师叔、诸位门人弟子尽皆命丧其手，宋某绝不会放过此忘恩负义之辈。”
“定！”
“诛杀此獠！”
周甲立于人群后方，默不作声。
宋知节是玄天盟副盟主，宋家的定海神针，神二阶巅峰的白银强者，寿有三个甲子。
此时身着一件靛紫长衣，发髻上插着剑形骨簪，容貌端正，留有短须，极有男人魅力。
但说实话，此人风评不佳。
表面上一副君子作品，实则阴险歹毒，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背信弃义更是常事。
就连李谷新，对他也颇有微词。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是玄天盟第一强者的事实，万道森罗更是融源术、武技大成之法。
而且……
他也是少有在三坛问法上有所成就的人。
安抚过众人，宋知节迈步行来，未语先笑：
“前些日子听闻盟内又有一位白银诞生，宋某还未来得及庆贺，不想周兄弟已成二阶。”
“真是……”
“天不绝我玄天盟啊！”
“前辈说笑了。”周甲垂首轻叹：
“未能阻止刑天秤行凶杀人，更是让他逃走，晚辈汗颜。”
他并不会因为外人的说法就对宋知节有意见，能走到如今这等地步，岂是泛泛之辈。
阴险歹毒也罢、背信弃义也好，都无关紧要。
单凭对方能成为洪泽域屈指可数的顶尖强者，就足够让人佩服，再说他自己风评更差。
“已经足够了。”
宋知节轻叹一声，伸手示意：
“我们里面说话。”
“是。”
周甲点头。
……
大殿空空荡荡，其他人都已退下，待到仅剩两人之时，宋知节才轻捋胡须慢声开口：
“周兄弟成就二阶，是因为三坛问法吧？”
嗯？
周甲抬头，眼神微动：
“确有这方面的原因。”
“周兄弟不必奇怪。”宋知节淡笑：
“这些年，但凡入门三坛问法的人，都会在短时间内晋升二阶，不然玄天盟也没有道理死守着一门残缺法门不放。”
“只不过，周兄弟的修为进展太快了些。”
不只是快。
而是快的匪夷所思！
其他人就算修成三坛问法，进阶怎么也要三五年，哪像这位跟三五天似的。
不过这段时间，匪夷所思之事连续发生，不止周甲，二十出头的刑天秤修为进度更加夸张。
“正要想前辈请教。”
周甲正色开口：
“三坛问法所指的真灵到底是什么？”
“这……”宋知节苦笑：
“我也不知。”
“根基盟内留下来的诸多记载，每一位感悟的真灵似乎都不一样，对自身加持也各有不同。”
“有的能强壮体魄，有的能蕴养精神，有的可以拔毒驱邪。”
“也许，真灵不止一个？”
说着，连连摇头。
周甲倒是若有所思。
“不知周兄弟的真灵可带来什么好处？”宋知节音带好奇，同时道：
“老夫当年感悟到真灵存在，感知就变得极其敏锐，他人但凡心有异动就可有所察觉。”
“我……”周甲略作沉吟，道：
“似乎是百毒不侵的效果。”
他确实是在破二阶的时候感觉到真灵的存在，只不过因为龙虎玄胎的关系，真灵带来的好处很不明显。
仅仅是修炼起来的时候，进度稍微快了一丝。
不易察觉的一丝。
“这样啊！”宋知节了然，从身上取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三坛问法只是延法圣僧当年的推演，法门并不完整，所谓的真灵显化可能也只是妄言。”
“不过能感悟真灵，却是真的，这本册子里有这些年修行此法的同道留下来的感悟。”
“你可以借鉴一二。”
“多谢前辈。”周甲正色起身。
“应该的。”宋知节摆手：
“我等同为玄天盟的人，自当守望相助，再过些日子莫裳也会过来，他在三坛问法上也有一定感悟，你可以与他多交流。”
对于真灵，众人的经验几乎全都来自延法的推测，所谓的修行，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
甚至。
走到最后发现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也是未必。
不止玄天盟。
其他各族在白银境界的修行上也是如此，同是在迷雾中摸索，希冀能够碰到那一丝奇迹。
“是。”周甲应是，问道：
“前辈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刑天秤？”
“不止是他。”宋知节闻言轻叹，道：
“圣山变故在即，我不得不来，到时候还要劳烦周兄弟走上一遭，毕竟事关洪泽域诸族生死存亡。”
“刑天秤……”
“倒是其次。”
刑天秤虽然杀了李谷新、玄天阁众人，所犯之罪难以饶恕，但毕竟只是一个疯癫的白银。
危害，终究有限。
赵伏迦则不同，他身上可能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
圣山。
周甲回首，看向远方。
……
……
……
赵元身着华服、头戴宝冠，脚踏云龙靴，一步步踏进大殿，看向殿中盘坐不动的赵伏迦。
“你还是不死心？”
他背负双手，慢声叙说着一件事实：
“没有用的，当年我也曾命丧一位黄金生灵之手，依旧复生，你就算进阶黄金又能如何？”
赵元年纪不大，至少在一干白银强者中毫不起眼，但此即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在教训小辈。
神情，更是自然而然。
负手而行的他，临虚御风，如仙人临世，俯览苍生的眼神中，更是透着股淡漠无情。
那是对生命的冷淡。
“……”
赵伏迦睁开双眼，眼神漠然：
“不自由，毋宁死。”
“何必！”
赵元摇头：
“我说过很多遍，你就算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何不与我一起想办法解决血脉上的禁锢，只要血脉传承没有问题，我就算借助后辈子孙的肉身转世又能害死多少人？”
“是吗？”赵伏迦微微咧嘴，对他的提议只字不提，淡淡道：
“那你在害怕什么？”
赵元沉默。
良久。
方再次开口：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一定要如此？”
“呵……”
赵伏迦轻呵，闭眼垂首，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好！”
赵元点头：
“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样，赵家血脉是我一手造就的，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我有权处置赵家所有人。”
“你！”
“也不例外！”
深深看了眼赵伏迦，赵元拂袖而回。
……
暗室。
赵元推门而入。
此地早有数百人齐聚，跪地不起，一声不发。
“云母！”
“属下在。”
一位身材肥硕的妇人闻声抬头。
“你带着三禅宗的资料，还有一百个孩子，即日起去往洪泽域之北，走的越远越好！”
“是。”
肥硕妇人应是。
“九天！”
“属下在。”
一位面色冷漠的中年男子应是拱手。
“你安排三路皇室血脉，乘坐剑翼雕一直往南，离开洪泽域后寻一安全之地停下，护着他们长大。”
“不宣，不得回返！”
“是！”
“利特。”
“在！”
……
一道道命令接连下达，在赵元的安排下，诸多有着皇族血脉的人，被安排送到洪泽域之外。
二十余路，数百血脉传承，更有黑铁高手庇佑。
就算是在凶险莫测的墟界，远离洪泽域，只要小心些，也有几路能以极大的几率存活下来。
“只要有赵家血脉在，我就永远不死。”
赵元端坐石椅之上，神情冷漠如万载不变的山岩，似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变化：
“就算天谴来临，洪泽域尽数被毁，我也不会有事，更何况……你根本成不了黄金。”
“赵伏迦，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一身本领是谁教的！”
“是我！”
他口中喃喃自语，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暗室顶部，眼神幽幽闪烁。
一时间。
记忆像是回到几百年前。
那时候的他还寂寂无名，只是一个偶得机缘的武林人士，却妄想着有遭一日名扬天下。
直至。
他遇到了皇室林家的某位郡主。
恩怨情仇……
事过境迁……
良久。
一个痴痴的笑声响起：
“只要能不死，拿自己的血脉献祭又算得了什么，我相信很多人都会跟我一样做同样的选择。”
……
……
……
随之圣山震动的加剧，越来越多的强者出现在京城附近，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不对，远离太平府。
玄天盟又来了两位白银。
其中一位是周甲曾经见过的莫裳，有着气贯山河之称的白银，几年前气魄突破二阶。
另一位白雀，一位神二阶的高挑女士。
再加上精元二阶的周甲。
玄天盟的二阶白银，几乎全都到场。
“轰隆隆……”
山峦震颤。
某处云头上方。
宋知节轻捋胡须的手微微一顿：
“时间到了。”
……
“时间到了！”
费穆世界高卢人的王子声音一提，隔空朝着圣山所在大喊：
“赵伏迦，我再问你一遍，可愿意舍弃圣山？”
山峦死寂。
无人回应。
时间，
缓缓流逝。
直至某一刻。
“动手吧！”
有人开口。
……
“哗……”
空旷、安静的某处水域，陡然泛起涟漪，随着涟漪的扩散，一艘巨大的战舰破水而出。
“三节转动启动！”
“锁定坐标！”
“东北斜一点六九二度，三千七百四十一里，圣山！”
“准备倒计时！”
“十！”
“九！”
“八！”
“……”
“开炮！”
……
圣堂。
百余位转职法师、数位传奇围绕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盘膝而坐。
“嗡……”
法阵陡泛灵光。
“弑神枪准备！”
“咒文！”
“源髓！”
“催动阵法！”
“接引，三万里外圣山，九连击！”
……
帝利族。
数千个足有百米之大的巨型金属自地下缓缓探出，迎着三日展开，绽放出难以直视的灵光。
“三相位移法阵驱动！”
“诛魔刺！”
“输入坐标！”
“确定坐标！”
“预备……”
“发射！”
“轰！”
一道道刺目灵光直冲云霄，数千灵光当空汇聚，随即就见虚空一晃，灵光消失不见。
灵光自然不是无故消失，而是极致的速度，超出了视线感知范畴。
即使是白银强者，也只能看到那一闪而逝的流光，还有那能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威能。
……
同一时刻，军部、玄天盟等，尽皆有了动作。
……
……
……
“轰隆隆……”
圣山上的封禁，明显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颤抖越发激烈，那隔绝内外的气机也已出现裂缝。
大殿正中。
赵伏迦缓缓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慢步行至大殿门前。
抬起头。
明明之中的感知，让他能清晰的差距数股毁灭之力正自来临，那是难以抵挡的恐怖之威。
是军方、各族压箱底的东西。
只要不是黄金生灵，一旦命中，绝无幸存下来的可能。
即使是洪泽域第一强者，也不例外！
“来了！”
感受着冥冥之中靠近的危险，赵伏迦竟是不惊反笑，抬起头颅、展开双臂，彻底敞开圣山封禁。
与此同时。
一股恐怖、癫狂、无有止境的气息，突然涌现。
“轰！”
只是单纯的气息威压，就让数百里之内的云层轰然碎裂，无尽生灵尽皆震慑其威之下。
即使是白银强者。
也不例外！
“那是什么？”
“这不可能！”
“黄金！”
惊呼声、讶异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周甲身躯绷紧，在那股恐怖的威势下身躯轻颤，钢牙紧咬，双眼死死盯着圣山所在。
“这不可能！”
宋知节更是大吼：
“赵伏迦绝不可能这么强！”
单凭威势，就压得众多白银难以动弹，这绝非区区三阶白银可以做到的。
……
“不是赵伏迦。”
布朗显化怒王气魄，却也仅能护住身周，他沉声开口：
“这股气息，不是赵伏迦。”

第035章 黄金！
傍晚时分，风沙突然来袭。
“晦气！”
王沟打了个哈欠，口中就被风沙贯入，不由大喊晦气，连呸数次依旧感觉嗓子艰涩。
“王哥，下工了？”
“有时间来坐坐！”
“王兄弟，吃了没？”
一路行来，招呼声不断，也能看出他在这条街上的人缘，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众多谄媚、客气声连连响起。
王沟也随意打着招呼，不过态度截然不同，像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眼神中透着股轻慢。
“老头。”
在一个挂有一日三算、一算三源石的摊位前停下，他掏着嗓子开口：
“今天的三算还没算完？”
“嘿嘿……”旁边买糖水的老者闻言轻笑，道：
“不是三算还没算完，而是今天他根本就没有开张！”
“哦！”王沟挑眉：
“是吗？”
“是。”摊主苦笑：
“今日行情不好。”
“你是算命的，出摊前该先给自己算算今天的行情。”王沟笑着蹲下身子，摸出三枚源石：
“今天我运气不错，得了份意外之财，就当照顾你的生意了，帮我看看最近的运程。”
说着，得意一笑。
对于一向吝啬的他来说，愿意花三枚源石算上一卦，很显然这份意外之财价值不菲。
“多谢！”
摊主不疾不徐收起源石，拿出一些瓜子：
“请抛一下。”
“好！”
王沟也知道对方算命的路数，当即挽起袖子，抓起瓜子随手一抛：
“算一下吧！”
“是。”摊主应是，垂首一扫瓜子，面色就是一变：
“这……”
“怎么了？”王沟轻笑：
“不会是运程不好吧？”
这段时间，他运气好得很，上面的位置接连出现空缺，已经确定他要接替其中一个。
升官。
就意味着发财。
“……”摊主认真摆了下瓜子，眉头紧锁：
“王小兄弟。”
他沉吟了一下，慢声道：
“虽然很遗憾，但……你可能活不过今日。”
“嗯？”
“什么？”
不止王沟，一旁卖糖水的老者都是面色一变。
老者更是急急开口：
“老家伙，不要胡言乱语，王兄弟可是衙门里的红人，这段日子风头正盛，你讨打不是！”
“哼！”
王沟缓缓起身，面色阴沉，眼神闪动片刻，猛的一脚把竖在卦摊一旁的长幡踢倒在地：
“晦气！”
“一天的好心情，全他妈的都没了。”
“哗啦……”
长幡扫落，更是让周围的人纷纷退开，面露惊恐。
“老家伙！”
王沟眯眼，盯着摊主：
“你最好祈祷自己算的卦够准，不然明天我如果还活着，到时候……死的另有其人！”
“彭！”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摊主整个人就已离地而起，倒飞数米，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落地后，更是抚胸咳血，身体连连颤抖。
“真他妈晦气！”
王沟再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你……”
一旁卖糖水的老者面色变换，低声开口：
“你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吗，王沟可是衙门里的管事，他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摆不了摊。”
“真是……”
“自找苦吃！”
“哎。”摊主苦笑，撑着身子爬起：
“但从占卜上看，他确实活不过今日，我倒是希望自己算错了，毕竟这可是一条人命。”
“你……”老者无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等着倒霉吧。”
想了想，又道：
“看样子明天你也来不了了，咱们也算在一起摆摊不少日子了，不如给我也算一下。”
“当然，是不要钱的。”
摊主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神情突然一愣：
“你……”
“怎么了？”老者摸了摸面颊。
“你面呈鬼祸，这是大难将至的征兆。”摊主表情变换：
“怕是，也活不了今日。”
“呸！”
老者面色一沉，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心头更是凭生一股怒意，几乎当场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亏我还可怜你。”
“算一个咒人死一个，我看你是自己找死！”
“算一个死一个？”摊主却未在意他的咒骂，反而心有所动，目泛灵光朝着周围看去。
随即，面色大变。
“怎……怎么会？”
他顾不得收拾摊位，脚步踉跄奔到一人面前，不顾对方的阻拦，扒着对方的脸观察：
“断命之相！”
“活不过今日！”
还未等对方发怒，他已奔到一个小孩子身旁，夺过对方的手掌看向掌纹，身躯颤抖：
“夭折之相！”
“你咒谁死哪？老家伙滚开！”
在一群人的拳打脚踏中，摊主在地上来回翻滚，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不顾一切抓住他人的手掌观看。
无一例外，都是死相。
怎么会？
为什么？
满身狼藉、一脸尘土奔出长街，摊主身体颤抖站在高处朝下方看去，神情瞬间呆滞当场。
法眼之下，一片代表着死亡的黑气，覆盖了入眼所及的所有人！
乃至。
这方天地。
“前辈。”
这时，一个年轻人面色惨白奔来：
“我今天跟人算命，全都是命不长久，这是怎么回事？”
摊主面色呆滞，缓缓侧身：
“我这里……”
“也是！”
“你，”
他看着年轻人，面颊抖动：
“也活不过今日！”
“唰！”
年轻人身躯一晃。
“所有人，都会死！”
“都会死！”
……
……
……
一道道流光，横跨天际。
流光来势惊人，上一秒可能还在天边，下一秒已经划过头顶，朝着远处一座山峰轰落。
光晕未至，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就如水面涟漪荡漾开来。
看似柔和的涟漪，来到近前已是狂风巨浪，核心处更是树木拔地而起，泥土翻飞腾空。
“轰！”
剧烈的爆炸在圣山之巅炸开。
一团足有百亩大小的蘑菇云冲天而起，无数道垂冕似的烟气自蘑菇云的外围缓缓落下。
“轰……”
狂风迎面而至，水面陡起怒涛。
方圆数十里的地面疯狂颤抖，圣山脚下的房屋更是当场碎裂，无数人惨叫着化作肉泥。
极致的高温，让圣山附近的一切开始燃烧。
就连山岩。
也化作滚滚岩浆朝下涌动。
“鲛人的元极炮！”
宋知节眯眼开口：
“此炮每一发，都需消耗数十源髓，能攻击万里之内的任意目标，有催山断海之威。”
“白银，不能抗！”
周甲目视前方，身体感受着滚滚热浪来袭，心头也不由惊叹。
这等威力，已是不亚大当量的核弹，核心处的爆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没有辐射。
他们几人无事，是因为实力够强。
实则。
只是爆炸余波，就非常人所能抵挡。
那一瞬间的强光，若是直视，黑铁一下定然会目盲，百里之内，高温足可融化钢铁。
黑铁，爆炸核心十里之内必死无疑。
凡阶。
需百里开外，方有生机。
圣山距离太平府的直线距离超过百里，但京城却在几十里之内，只是这一击，就不知多少人。
而攻势。
远不止如此。
……
虚空突然一颤。
蘑菇云上方，一根长枪无声无息浮现。
长枪足有百丈之长，枪尖直至下方圣山，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长枪表层有序流转。
某一刻。
“轰！”
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出现在圣山正中。
长枪绽放的光芒，瞬间刺破蘑菇云，轰碎山岩，乃至轰入地底，距离的震颤延绵不知多远。
庞大的圣山，似也不能承受其重，开始撕裂、崩塌，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内里不停回荡。
好似无数炸弹，在山体内部爆开一般。
“弑神枪！”
莫裳语声悠悠：
“据说在费穆世界的上古时期，曾有一位半神手持神枪，把一位神灵击杀在神域之外。”
“他所用的枪，就是弑神枪。”
“费穆世界的传奇以那柄神器为模型，创造了这门禁咒，曾数次击杀闯入洪泽域的白银凶兽。”
“想不到……”
他叹息一声：
“此番竟然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
“赵伏迦可不是自己人。”白雀声音清脆，语气却极其冰冷：
“他想拖着所有人去死，是各族大敌！”
“不错。”
宋知节缓缓点头。
……
“赵伏迦。”
怒王布朗背负双手，远眺圣山：
“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股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与你真正分个高下，这一次……，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轰！”
他话音未落，无数光针贯穿虚空，刺入圣山。
极致的速度，让光针激发的音障化作滚滚闷雷，看似细小实则数丈长的光针轻而易举贯穿山岩。
循着气机感应，朝着某处疾刺。
与此同时。
兵戈杀伐之气自远方而来，无数巨大的兵刃汇成海浪，如万军冲锋，朝着圣山轰落。
军部杀伐秘术！
相较于其他各族的秘法、禁咒，军部的杀伐之法算不得最强，却最为持久，更为灵动。
“轰！”
“轰隆隆！”
一道道惊天动地的攻击，落在圣山之上。
饶是此地曾是工族研究修行的核心，在封禁失效，各方势力连番轰炸下，也已显出不支。
山巅。
身如骷髅、披有灰袍的赵伏迦双眼紧闭，以三阶神元的感知推动工族留下来的最后手段。
山体内部。
一具庞大的躯体铮缓缓颤抖，外面的金属躯壳悄然褪去，露出内里已经腐朽的肉身。
浓郁的尸气、死气蔓延，乃至笼罩整座圣山。
甚至。
数百年来，维持圣山封禁、法阵所需的恐怖能量，全都来自于这具早已经腐朽的身体。
这是一具僵尸。
它曾经的名字叫做：
启！
工族的至强者，传闻中就是它进阶黄金，最终引来天谴，导致洪泽域数十年生灵尽无。
而今。
各族全力以赴的禁咒、秘法，在赵伏迦的牵引下，一个不留，全都落在这具尸体之上。
“轰！”
“咔嚓嚓……”
“噗！”
一块块腐肉跌落在地，在高温下焚烧干净。
无数流光在僵尸身体上来回穿梭，消磨着躯壳，毁灭着‘生机’。
“他们不懂。”
身处混乱的核心，赵伏迦被圣山禁法笼罩，神情淡然看向下方的僵尸，口中喃喃自语：
“触发天谴的根源，是庞大的生机，黄金生灵身上的生机活力，恰好达到那个界限。”
“但就算没有黄金生灵，一个地方生灵活物太多，依旧会引来变数。”
“当年……”
“工族已经封锁了黄金境界的试验，依旧让愁花受激开发，就是如此，劫难不可避免。”
感受着僵尸身上越来越弱的气息，赵伏迦眼神变换：
“黄金生灵杀不死，是因为它们代表着无限。无限的精元、无限的神念、无限的源力……”
“只要肉身还有一丝没有被磨灭，它们就可重生；只要念头还在，就可存活，因而永远也不死。”
“但！”
他双目一凝，道：
“启在化作僵尸的最后时刻，以仅有的灵智自行封禁了自己的身体，再由工族留下的手段消磨尸体七百多年，这具黄金境界的僵尸已然到了最为虚弱的时候。”
“现今，再有各族的秘法轰击。”
“它……”
“未必杀不死！”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那僵尸的皮肉已然彻底被毁灭殆尽，骨骼在咔嚓一声脆响之中，开始断裂，躯壳坍塌。
“哗啦啦……”
毛发、皮肉、筋骨、内脏，在极致的混乱中消融不见。
一团充斥着浩瀚能量的核心。
出现在感知之中。
“杀死自己的，唯有自己。”
赵伏迦低声轻叹：
“启不愧为工族第一人，为了死后不为祸，甚至不惜自己给自己留下致命的缺陷，供人击杀。”
“杀！”
口中低喝，他身化一道流光，朝着那团能量核心而去。
身在半空。
一柄滢滢宝剑凭空出现，剑光把赵伏迦裹在其中，人剑合一，速度陡增，瞬间没入混乱。
杀死黄金生灵，他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好处！
至于说引来天谴……
那又如何？
……
……
……
“结束了。”
宋知节深吸一口气：
“该我们进去了！”
远处的圣山，此即已经散做无数石块，在各方势力连续不断的轰击下，方圆数十里尽成废墟。
周甲等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各种腾空而起，朝着圣山所在扑去。
同一时刻。
各大势力准备的高手，同样有了动作。

第036章 进入
还未靠近圣山，一股灼热的高温气息就扑面而来，好似前方不是山峰，而是一座火炉。
饶是几人都是白银强者，也不由呼吸一滞。
仅仅是攻势的余波，就如此恐怖，可想而知身处核心位置，该承受多么强大的冲击。
赵伏迦不死，都没有道理。
“小心！”
宋知节声音低沉：
“圣山并未完全毁掉，里面可能会有危险。”
他从三坛问法中感悟出的真灵，极大加强了对危险的感知，有春风未动蝉先鸣之妙。
现在。
就提前察觉到不对。
周甲没有吭声，眉头却已皱起。
他早已激发了听风特质，但不知是攻击余波未散，还是另有原因，圣山处的声音极其古怪。
杂乱无序、一团乱麻，根本拼凑不出一个整体。
“小心！”
伴随着宋知节的一声低喝，飞遁的四人只觉身体一沉，不由自主朝着下方废墟坠去。
禁空！
周甲心头一跳。
圣山所在，禁绝一切飞行之法，乃至飞鸟也要绕路，不曾想现在山都已经塌了，化作一片废墟禁制还在。
一瞬间，四人齐齐做出反应。
莫裳、白雀几乎不分前后，身体当空一滞，不由自主齐齐朝着下方废墟栽去。
宋知节则坚持了一刹那，身如鬼魅在空中来回变换身法，奈何终究没能扛过此地禁制，无奈坠落。
周甲的表现则大大出乎几人的意料，在禁制的影响下，他双臂一抖，好似天鹏展翅，猛然前冲百丈。
娇夭身姿横掠虚空，变换了数次身形，才最终被下方的牵引力拉扯着朝地面落去。
五秒！
在禁制的影响下，他足足坚持了五秒。
看似时间不长，但老牌二阶白银莫裳、白雀可是连一秒都没能坚持，宋知节也仅仅坚持一秒刚过而已。
五秒的时间，也让他顶着压力继续朝前冲出了数百丈之远。
“彭！”
周甲重重落地，几千斤的体重，加上落地的惯性加速，直接在废墟中砸出一个大坑。
“咳咳……”
“呸！”
浓烟入鼻、灰尘入口，让周甲下意识挥手，从废墟中一步步行出。
入目处。
红光冲天，高温让视线所及的空气都发生扭曲，混乱的气机更是严重影响神识感知。
无序的风声，也让听风特质罕见的失效。
还未等他回神，一连串机械电子声从废墟中传来。
“发现闯入者！”
“程序启动。”
“击杀！”
周甲闻声回头，就见一抹红光映入眼帘，身体的警觉，让皮肉自发震颤，激发源力。
护体罡劲！
“彭！”
一束激光从废墟中射出，轰在罡劲之上，巨大的撞击力让周甲脚步踉跄，心中不由大骇。
要知道，现在的他可是实打实的肉身二阶，更身怀吞金之术、天罡霸体，虽然没有做过比较，但与三阶精元白银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就算上品玄兵斩在身上，都能毫发无伤，现今竟然感觉有些吃力不住，什么东西？
“击杀！”
“咔嚓嚓……”
一个个机械转动声入耳，也让周甲面色微变。
“唰！”
天鹏纵横！
数丈之地，残影重重。
他好似一头飞鸟御风而行，擦着地面掠过某处废墟，雷霆斧光适时的绽放，贯入地底。
一个类似蟑螂的机械造物被生生扯出地面，轰碎当场。
但这东西显然不止一头。
“轰！”
“彭！”
爆炸声响起，更有诸多激光交错，追逐着场中的身影发动攻击。
机械电子声不断，一根根粗长的枪管从废墟中探出，伴随着枪管抖动，道道光束激射。
机关速度虽快，却极少有能命中目标，绝大多数都击在空出，引发一连串剧烈的爆炸。
“发现入侵者身法为高阶秘传身法天鹏纵横，分析路径……”
“预判！”
“预判！”
“击杀！”
百战天罗！
周甲身形一滞，斧光演化一层透明的光罩把自身所在尽数笼罩，硬生生抗下一连串光束的攻击。
下一瞬。
万象归元！
“轰！”
一道道雷霆沿着地面朝四面八方蔓延，伴随着大地开裂，一具具机械造物当场报废。
“击杀……滋……击……”
“彭！”
周甲单足踏下，踩碎一个机械头颅，让电子声戛然而止，同时弯腰捡起一截机械残肢。
好硬！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光滑平顺的机械关节，坚硬却并不沉重的材质显然不是天然造物，内里类似电线一样的东西，更是复杂精密。
而驱动它们的，也非电或者其他，而是源力。
一枚小小的源晶，镶嵌在这些机械疑似核心的地方，为它提供动力。
“机器人？”
“不愧是能把核弹当做常规手段的种族。”
论及人口数量，工族自比不上现在的洪泽域繁华，但这一族的技术，却远超六大族。
甚至就连各族、军部保留的强悍手段，都是继承了工族的遗产。
而就是这等文明……
竟也消亡在天谴之下。
摇了摇头，周甲念头转动，从废墟中挑了两件相对完整的机械造物，放进乾坤空间。
这东西拿回去研究，应该能有些收获。
一枚源晶，内蕴源力对白银来说并不大，却能激发出威胁到白银的攻击，定有玄妙。
并非所有人都适合修炼武技、源术，金鹰这等科研人员实力虽然不强，但对于一个族群来说，同样重要。
若是能从中反推出一些技术，也能增加地球人在墟界存活的本钱。
扫眼周遭，尽是废墟，宋知节等人更不知去向，好在几人有过约定，一旦散开就在山巅汇合。
“唰！”
身影一闪，周甲朝山巅而去。
片刻后。
他面色阴沉出现在一片废墟之中，看着前方一层交错的电网。
电网虽密，但并不能伤到白银，关键是一层无形的力场，似乎把空间给分割了开来。
难怪……
难怪听风听到的动静这么混乱！
原来圣山所在，竟是被工族以一种特殊的技术，分割成无数小块，每个小块彼此互不相通。
风声来到这里，立马折返。
对面同样如此。
明明两者相邻，风浪、火焰、温度，乃至天地气息的流动，都不相通，自然拼不出一个整体。
“阵法！”
周甲轻叹，声音中透着股无奈。
这些碎片空间不只是单纯的分隔那么简单，更是依靠大小不同，组成一个玄妙阵法。
阵法扭曲感知，让人把前当做后、把左当做右，如此以来陷入其中，只是强闯永远也出不去。
而周甲，
并不擅长阵法。
圣山有阵法很正常，只不过都已经这般模样了，想不到阵法竟然还有效果。
……
……
……
“轰！”
一艘长约百丈的大船冲破水面。
船身上雕刻的复杂纹路，让它拥有着驾驭水流的力量，在巨浪推举下朝着圣山所在横冲直撞，直至半途才告停歇。
“上！”
鲛人两大统领之一的墨蛟手持钢叉，出现在船板之上，双眼眯起，朝着圣山山巅一指：
“去找赵伏迦。”
“顺便……”
他咧嘴一笑：
“收集工族留下来的东西。”
“是！”
“杀啊！”
喝声响起，一头头身披重甲的鲛人从船身跃下，朝着圣山冲去。
这艘五层巨船，就如鲛人的巢穴，从中涌出的鲛人数量足有数千，其中黑铁竟占了极大一部分。
偌大洪泽域。
其他各族的人口数量加在一起，都不如鲛人。
即使鲛人进阶黑铁的几率相对较小，常年累月下来，也是海量，此番千余黑铁齐齐出手。
除了鲛人，怕也仅有军方能有如此大的手笔。
……
“老大。”
废墟中，一头翼人放下手中的机械造物，看向不远处一尊魁梧巨人：
“我们真的不去山巅看看？”
“看什么？”
巨人抛了抛手中的一块宝石，撇嘴道：
“我们虽然不弱，但绝对不是赵伏迦的对手，趁火打劫也要选对对手，上去只是找死。”
说着，他屈指一弹。
一道呼啸劲气狂冲百米，把一具机械人轰碎当场。
白银！
而且还是气二阶白银！
“不是。”翼人挠了挠头，道：
“我听说赵伏迦一旦进阶黄金，里面就会有天谴落下，到时候整个洪泽域的生灵全都会死。”
他的话，让场中的其他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们七个人全都是散修，且非洪泽域六大族之一，也没有人投靠类似玄天盟的势力。
实力，却不弱。
最弱的一人也有着黑铁后期的修为。
甚至除了老大外，场中还有一人前不久进阶白银。
这么一股势力不论放在哪里也不弱，只不过几人不喜拘束，追求的是逍遥自在，一直在洪泽域游荡。
属于非正非邪的存在。
但事关洪泽域生死存亡，即使是他们，也不由多了几分关切。
“天塌了，上面有高个顶着，还轮不到我们多管，现在的赵伏迦是生是死也很难说。”
巨人抬头看天，轻轻摇头：
“就算他还活着，突破白银哪有那么简单，我看各大势力阻止赵伏迦是假，图谋这里的工族遗物才是真。”
“咱们无需多想，趁乱捞好处才是正经事。”
“不错。”一位肥头大耳、眉生竖眼之人点头：
“老大说的没错。”
“上面那么多人，咱们上去也是送死，别多想，去前面看看，能不能找些工族遗产。”
几人对视一眼，相继点头。
“咔嚓……”
就在这时，一声异响传来。
“谁？”
巨人豁然转身。
“嘻嘻……”
古怪的笑声飘忽不定，不知从何处传来：
“真巧，刚刚过来，就碰到这么几个鲜美的食物，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你说是吧？”
音落，无数道血色剑气交织成网，朝着几人当头罩落。
“谁？”
“戮天七绝剑气！”
“是刑天秤那个疯子！”
“小心！”
七人连连大吼，巨人更是手握拳锋朝前冲去：
“找死！”
“彭！”
“轰……”
一炷香后。
阿列斯出现在附近。
“又有六个人被他杀了。”
扫视地上的尸体，他额头冒汗，急的原地跺脚：
“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军部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信，一旦愁花真正开放的话……”
说到这里，他不由目露惊容。
当年的大劫，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事后回来所见，却是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场景。
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
偌大洪泽域，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坟场！
“不行！”
阿列斯面色一凝：
“刑天秤比赵伏迦还要危险，赵伏迦还有些理智，他则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不能让他得逞！”
“唰！”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追逐着场中残留的气息，朝前山巅所在奔去。
刑天秤身上的气息被遮掩。
但这里应该有七个人，还有一人幸存，正自朝那个方向逃窜。
……
“咔嚓……”
细微的声响，从一处废墟传来。
地面轻轻晃动。
片刻后，一块石板被人小心翼翼推起，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在下面转了转，扫视周遭。
“没事。”
掀开石板，一位身着充满科技感紧身衣的妙龄少女从中一跃而出：
“高叔，可以出来了。”
“嗯。”
人影翻滚，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男子从紧随其后现身：
“走吧！”
“高叔。”少女面带好奇，问道：
“我们去找什么？”
“启皇宝典。”高叔开口：
“你别害怕，我们有圣山的路径图，可以走捷径直接去山巅，有着万灵铠在身，你的实力不比二阶白银弱。”
“走！”
他定了定神，道：
“取回我们工族的东西！”

第037章 精元三阶—白银领域！
机械守卫探出枪管，朝着外面不停射击，交错的灵光、极致的速度封死了一应来袭之物。
就算是一阶白银，想来也不能闯过这等攻势。
作为工族最为核心的研究基地，防御自然不会差，曾经这里甚至不乏三阶白银坐镇看守。
“呼……”
一块巨大的金属圆盘呼啸而来，在一干灵光的轰击下撞向机械守卫，接触的瞬间雷霆爆发。
“轰！”
好似水流一般粘稠的雷霆，所过之处无物不摧。
机械守卫身上闪烁的电子光晕，在雷霆冲击下明灭不定，随即接连湮灭，再无声响。
“彭！”
仅存的机械守卫被一柄双刃斧斩在正中，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闪烁，守卫抽搐倒地。
拔起双刃斧，周甲随手斜挂身后，踏步行入仅剩几根承重梁的房间。
房间里有着一些科技造物，不过大都已经损毁。
正中放着一座平台。
“滴……”
随手轻按，电子音受激响起。
周甲面色不变，熟练的在平台上进行操作，面前空气中当即投影出无数密密麻麻的文字。
工族文字！
上古天文！
鹰巢基地同样是工族遗留，而且在保密程度上未必比这里差，有很多东西彼此互通。
就如操控平台。
至于投影上的文字，对于他人来说犹如天书，但对于尽数掌握的周甲来说，一目了然。
“肉体研究……”
“白银生灵地摩龙，有断肢再生、个体繁育、屏蔽精神感知之能，研究进展，颅窍开启……”
“源质宝药成分分析……”
“纳什族源术战技推演分析……”
“秘技推演……”
“嗯？”
周甲挑眉，把投影朝下拉扯。
果不其然，这里竟是有着诸多源术秘法记载，品阶多是黑铁法门，但已经算是不错。
有不少堪称顶尖黑铁武技。
当年的洪泽域，自然不可能仅有工族一族。
如同现在一般，还有不少其他族群，只不过当时工族一家独大，其他族群都受其庇佑。
或者……
被工族镇压。
各族的源术、秘法、武技，尽数被工族收集，以研究院的技术分析、推演，一如天鹏纵横。
不过天鹏纵横属于白银境界的高阶秘技，就算是在工族的研究中，也属于顶尖的存在，非同一般。
研究最终的成果，则交由科技院最高长官保管。
肉身解刨？
进化试验？
……
看着其上一串串数据，周甲微微摇头。
果然。
不论是哪个种族，在面临事关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候，都会变的疯狂，乃至主动舍弃一部分人性。
个人如此，种族同样如此。
赵家为了延续血脉，拿无数人做实验。
工族。
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解决肉身困局，工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的生物、人体实验。
克隆、异族融合、基因改造编辑、融合白银凶兽特质……，只要能想到的，他们都有尝试。
与之相比。
佛宫下面的试验，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失去人性会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却可能失去一切，必要的时候兽性终究还是大于人性。”
“一切……”
“都是为了活下去。”
“咔嚓！”
周甲单手前伸，生生撕裂平台，从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体，放进随身空间。
工族的遗产，对于后人来说有着莫大好处。
此番既然碰到，自然不能不取。
“叮叮当当……”
细微的碰撞声从外面传来，也让他为之侧首，倒不是有人厮杀，而且来人气息熟悉。
……
白雀身化幻影，朝前不停飞掠。
不过因为身受重伤，每次运转源力都忍不住闷哼一声，在后方的攻击下，狼狈闪躲。
“伊凡！”
再次躲过一次攻击，她忍不住朝后大吼：
“你们圣堂打算要与玄天盟开战不成？”
“开战？”伊凡脚踏清风，身周六团灵光旋转不休，随着灵光闪烁，不时激射一道法术朝着白雀轰去：
“在这里杀了你，谁知道是我做的？”
“而且……”
他抬头看天，眼带狂热：
“众生终将归于永寂，我主即将降临，一切都是为了迎接我主。”
在他身侧，一位黑袍法师闻声垂首，口中低声道：
“万界寂灭，唯我主永恒！”
“你……”白雀面色一变：
“黑暗主宰的信徒，你竟然背叛了光明，圣堂不会放过你们的！”
“圣堂？”伊凡面露不屑：
“一群伪信者罢了，他们信奉的是自己心中的光明神，而非真正的光明神，自寻绝路罢了。”
“什么意思？”白雀皱眉。
“光明，也已投身黑暗。”伊凡下意识开口，随即摇头：
“算了，跟你说再多也没用，白雀仙子，时间也不早了，让我们两人送你最后一程。”
“去！”
手一挥，身侧灵光电闪击出。
另一人手持法杖，轻轻遁地，地面当即如流水一般涌动，无数根金属尖刺从中飙射而出。
“嗯！”
白雀冷哼，天幻身法全力施为，身如幻影飞速闪烁，云雾十三剑当空疾点，把来袭的攻势尽数崩飞出去。
虽然拦下攻击，她自己也不由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身法一滞。
“去！”
伊凡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屈指一点，蓄势已久的传奇禁法激射而出，直奔白雀心口，去势如电。
“大解离术！”
眼见灵光即将命中目标，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在灵光之前。
“彭！”
黑影四分五裂，散做飞灰，赫然是一头机械守卫的身体。
机械守卫的身体极其坚硬，不然也不能能持续不断激发堪比白银高手的攻势，现今却被一击崩成飞灰。
渣都不剩！
可见禁法威能。
若是真的落在身上……
白雀眼中不由显出一抹惶恐，还有庆幸。
“白长老。”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需不需要帮忙？”
“周甲！”闻声，白雀心中一喜，急急道：
“小心，伊凡已经背叛了光明，成了黑暗主宰的信徒，他身边的那人也是一位传奇法师。”
“哦！”
周甲挑眉：
“圣堂的大祭司，竟然改信黑暗主宰。”
费穆世界的传奇他虽然不识，却久闻大名，二阶传奇法师，实力比科林还有强上不少。
毕竟是正统法师出身，博学广识，单单传奇禁术怕就掌握了不下十几门。
这点远非野路子的科林能比。
“周甲？”
伊凡眼神微动：
“那位玄天盟的新晋白银，据闻天赋了得。”
“过奖。”
周甲点头，踏步朝着对方行去。
他脚步不快，就如寻常走路一般，但一步踏过就是十余丈，好似脚下能缩小空间一般。
缩步成寸！
几步踏过，就来到对方面前。
“嗯？”
伊凡皱眉，面色更是一沉：
“找死！”
他是圣堂老牌传奇。
寿数已是过了二百多岁，是与李谷新一般的存在，但与受伤实力下滑的李谷新不同。
他的修为、实力，正处于巅峰。
就算是在二阶白银中，也属较为强大的一撮，面对一位初入白银的挑衅，不由面泛冷笑。
“元素护盾！”
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伊凡却也不会掉以轻心，念头一动，六元素齐聚的护盾凭空浮现。
地火风水、光明、黑暗。
六种元素汇聚，本应相互排斥，现今却经由禁咒统御，化作一面光墙，拦在周甲身前。
强大的排斥力，在禁法的作用下，化作坚不可摧的防御。
与此同时。
水神缠绕！
大解离术！
生命掠夺！
三种传奇禁法，同时自他手中激发。
前方的地面陡有水流汇聚，一尊柔媚女神挥舞水流，悄无声息把周甲所在尽数捆缚。
两道不同特质的灵光，也电闪而出。
为防万一。
伊凡身上的魔法袍光晕闪烁，其上加持的传奇法术火焰炽天使也已激发。
一对火焰汇聚的翅膀，在他背后张开。
双翅只是轻轻一扇，就后退百米，同时极致的高温也让坚硬的山岩在瞬间融化为岩浆。
法师不会武技，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实力弱、不善杀伐。
恰恰相反。
费穆世界的传奇法师，一直以来都是洪泽域最为难缠的存在，诸多法术配合几尽无解。
也让人难以提防。
“小心！”
白雀面色一变，急急出声提醒。
她也是二阶白银，却被对方追杀至此，对伊凡的实力远比他人更了解，也更加知道对方的恐怖。
下一瞬。
“轰！”
一股恐怖的气息在场中爆发，如火山喷发、惊涛骇浪，一瞬间甚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精元！
凝实且浩瀚的精元！
白雀双眼一缩，目露骇然。
她知道周甲也是二阶白银，且精元充沛、肉身强悍，但这等恐怖的精元是怎么回事……
他才进阶白银不足一年！
怎么可能？
这股气息，就连天地间涌动的源力、气机，也被生生抚平。
里许之内。
一切源力变化，都遭到禁锢！
这是……
白银领域！
传说中，唯有在三阶白银身上才会出现的白银灵域，洪泽域数百年仅有数次显露过的白银领域。
三阶！
场中几人双目圆睁。
周甲确实是初入二阶，但龙虎玄胎特质，让他的底蕴远超同侪，玄牝特质也增强了底蕴。
天罡霸体、吞金之术，更是让肉身凝练。
所以……
他真正的实力。
是三阶！
“轰！”
拳锋砸落，来袭的灵光瞬间被其碾压，可承受陨石天降的元素护盾，被一拳生生轰碎。
至于捆缚在身上的水流，在御水特质的影响下，刚刚近身就化作柔顺流水，悄然洒落。
神行！
天鹏纵横！
“唰！”
身影闪烁，好似瞬移一般出现在伊凡身前，周甲大手伸出，无视火焰炽天使的烘烤，掐住他的咽喉。
“三阶！”
伊凡牙关紧咬，面色铁青，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精元三阶！”
“这，怎么可能？”
数百年来，洪泽域还从未有精元三阶的存在诞生，即使肉身强悍的贝洛人，也是如此。
而今。
却在一个刚刚进阶白银不久的人身上出现。
不止他，白雀也难以理解。
“没什么不可能。”
周甲声音冰冷，单手捏着对方的脖子缓缓发力，巨大力量直接崩碎护身法术，直接接触皮肤。
“神……”
伊凡声音嘶哑：
“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周甲面不改色，掌心陡有雷霆爆开。
“轰！”
伊凡的头颅，当场暴碎。
不过与此同时，周甲也感觉到手中的尸体陡然失去了某种特殊存在，在彻底死亡之前。
就像是……
灵魂转移。
命匣吗？
费穆世界的传奇法师都有一门命匣秘法，可以把自己的一部分藏于某处，用以复活。
周甲若有所思。
“休走！”
这时，白雀的声音响起，也让周甲回神。
眼见伊凡被轻易杀死，另一位黑暗主宰的信徒二话不说转身就逃，他虽不怕死，却也不想死。
白雀急急追上。
周甲也适时补刀。
两人联手，一位勉强算是二阶的法师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肉身被雷霆轰碎，神魂也被白雀以秘法击灭，也不知命匣还能不能复活。
“想不到。”
收起长剑，白雀眼神复杂看来，表情依旧带着股难以置信：
“你竟然已经是三阶了？”
“算不上。”周甲摇头：
“只是二阶而已，不过周某肉身天赋够强，所以看上去像是三阶。”
“能施展白银领域，是不是真的三阶已经无关紧要。”白雀摇头，面上也显出激动：
“有你在，我们的把握也能更大！”
一位三阶，对于洪泽域各族的权利边界都有极大影响，玄天盟还从没有诞生过三阶强者。
这由不得她不激动。
周甲扫眼周遭，道：
“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我在附近转了许久，一直没能找到出去的方向。”
“哈哈……”白雀爽朗一笑：
“原来你有不懂的地方。”
“走！”
“我对阵法倒是有些了解。”
“有劳。”周甲表情一松，正要迈步前行，双耳突然一颤：
“等一下！”
“怎么了？”白雀止步。
“有位老朋友过来了。”周甲面泛冷笑，缓缓取下背后的双刃斧，朝着不远处看去。
刑天秤！
他竟然也来了这里！

第038章 又遇
陈宽来自一个来自沉星的地方，属于科技与锤炼自身齐头并进的文明，已经有了飞行技术。
洪泽域的沉星人，寥寥无几。
有所成者，
更是仅他一人。
现今就连他也岌岌可危，处于生死一刻的险境。
“唰！”
“唰唰！”
血色剑气呼啸而来，来势如电、迅猛如雷，所过之处就连工族坚硬的防御措施也被轻易切开。
“你逃不了的！”
充斥着癫狂、残忍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也让陈宽表情扭曲。
就是此人，杀死了他的几位结拜兄弟，若非他足够强，怕是也早已步了几位兄弟的后尘。
“来吧！”
一段时间没有露面，刑天秤身上的气息越发幽深，戮天七绝剑气不要钱似的挥洒而出，口中声音不断：
“与我融为一体。”
“去你妈的！”
陈宽大吼，身躯前倾，双手、双足点地奔腾。
用四肢奔跑的动作，非常原始，像极了野性未化的兽类，但极其有效，辗转腾挪随心所欲。
至于不雅观……
在保命面前，所谓的雅观、风度又算得了什么？
“彭！”
足下山石碎裂，裂缝好似一朵莲花，陈宽足踏莲台，在百米之地连续变换身法前冲。
竟是在漫天血色剑气的绞杀下，生生冲了出来。
随即眼前一亮：
“救命！”
前方，一队百余鲛人正在废墟中搜寻着什么，见状下意识看向带队的首领，等候命令。
“避开！”
首领面带凝重，手一挥侧身后退，同时大声开口：
“朋友，我们是在找人，不想介入你们的争斗之中，你们请随意。”
“呵……”
陈宽见状也不意外，但却不打算改变方向，四肢轻拍地面，身体朝着鲛人队伍扑来。
他的动作，让首领眼神一沉，目泛杀机。
“小心！”
“动手！”
此行来的鲛人都是族中精锐，多是黑铁，虽然跟不上白银的速度，却也能做出反应。
一节节怪异兵器弹射而出。
“噗！”
“哗啦啦……”
好似鱼枪一样的东西当空交织，后有丝线拉扯，朝来人罩去。
一旦裹住，丝线立马变成绞杀一切的利刃，就算是白银强者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困住。
陈宽面色不变，足有三米高的壮硕身体瞬间蜷缩成球，穿过拦截，一头扎进鲛人队伍中。
不出他的意料之外。
面对诸多鲛人，刑天秤毫无退避的意思，反而眼露兴奋，身躯前扑，无数剑气呼啸而来。
“唰！”
“噗噗……”
血色剑气狂撩，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一头头鲛人化作残肢碎肉。
与此同时，漫天飞舞的血肉受到某种力量的吸引，朝着刑天秤胸口投去，消失不见。
“混账！”
鲛人首领大声怒吼：
“结阵！”
“鱼鳞阵！”
与此同时，他提起手中鱼叉冲向刑天秤。
他同样愤怒于陈宽的祸水东引，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收割同族性命的那人给制止。
“轰！”
强悍的气息透体而出。
精元二阶！
曾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银强者，在此时的圣山废墟上，竟成了大路货。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强。
“裂海！”
精、气、神突破白银之后，根据所修之法不同，在战斗时也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战法。
其中法师多远战，气修则远近皆宜，肉身突破定然追求近身。
鲛人首领脚踏虚空，整个人就如一条灵动游鱼，破开前方的空气，上品玄兵直刺刑天秤。
鱼叉在他掌中轻轻一抖，漫天寒光铺天盖地而来，临到尽头，寒光陡然一聚，天地间再无一物，唯有那破空袭来的亮光。
好！
见此一幕，陈宽不由暗赞一声。
不愧是各族精锐白银，与他这等野路子不同，一身武技千锤百炼，举手投足都凌厉异常。
“嘿嘿……”
刑天秤冷笑。
他年纪轻轻，修炼武技的时间不长，即使戮天七绝剑是玄天盟杀伐第一之法，却也没多精通。
但……
修为够强！
一力降十会即可。
念头一动，道道剑气破体而出，斩向来袭的鱼叉。
“彭！”
一道剑气不够，那就十道，十道不够那就百道，一瞬间百余道血色剑气齐齐轰了出去。
“噗！”
鲛人首领口吐鲜血，身体暴退，口中更是大喝：
“怎么可能？”
元气二阶的白银强者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但从来没有哪一位，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底蕴。
这……
三阶？
不是三阶，却超过三阶！
击溃鲛人首领的刑天秤却没那么多想法，身体继续前冲，道道剑气飙射，收割鲛人性命。
他似乎，只为杀人而来。
而面对一位疑似三阶白银的强者，诸多鲛人即使有着不少黑铁，依旧毫无抵抗之力。
惨叫声中，接连身死。
“姓陈的！”
眼见此景，鲛人首领双眼圆睁，仰天怒吼：
“你若是敢逃，今日之后整个洪泽域将再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同为白银。
他岂会不认识陈宽。
“哒……”
正欲趁机逃走的陈宽脚下一顿，面色来回变换，最终咬牙转头，朝着鲛人首领开口：
“鱼兄说笑了，我怎么会走？”
鲛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名传洪泽域，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鲛人，这个危险可谓狠辣之际。
就算是白银，也不得不顾忌。
说话间，他牙关一咬，朝着刑天秤扑去。
元气进阶的白银，多修行气魄之法，但也有例外。
如他！
陈宽一开始没有修行气魄，实力强了之后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武道，转修有诸多不便。
索性就没有修炼，只是早了些气魄法门以作参考。
“正硕——北风拳！”
二阶元气透体而出，化作呼啸冷风，薄如蝉翼的气刃看似一触即碎，实则锋利异常。
伴随着陈宽拳锋来袭，千百道细微气刃呼啸而至。
“彭！”
“轰隆隆……”
劲气对撞，轰鸣声不绝。
两位白银交手的余波，直接把周围几头鲛人碾压成肉泥，就算是黑铁高手，也不例外。
“嗯！”
一交手，再次感受到那让人绝望的威压，陈宽当场头皮发麻。
“邪地——火燎身！”
身体一错，避开正面来袭的剑气，他绕过一个弧线，变换身法拳劲滔滔攻向刑天秤。
得益于沉星人体质的特殊，陈宽的每一根汗毛都要比常人要长，对外界感知更精细。
进阶白银之后。
他把源力融入皮肉、汗毛，在身周布下一个力场。
但凡靠近数丈之地，他就能轻易感知。
而且力场可以扭曲、反弹、镇压他人的攻击，更能加速、变换身法，可谓是妙用无穷。
多年来，靠着这门绝技，陈宽在洪泽域也有了不小名气。
而今。
心头却满布绝望。
不论如何进攻，都难以靠近刑天秤分毫，反倒是对方随手一挥，他就不得不拼命闪躲。
这怎么打？
“快帮忙！”
“知道。”
鲛人首领深吸一口气，持叉冲上，同时口中低喝：
“米叻！”
“来了。”
诸多受惊的鲛人中，一人身体晃动，猛然撑破身上的鲛人躯壳，从中穿出一道黑影。
帝利族白银——米叻！
气魄二阶。
“轰！”
米叻还未落地，六尾魔狼气魄已然显现，十米多高的六尾魔狼自上而下朝刑天秤砸去。
三位二阶白银，同时出手。
想来偌大洪泽域，也仅有赵伏迦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啊！”
身处围攻之中的刑天秤面泛狰狞，陡然仰天怒吼，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朝外喷射血色剑气。
霎时间。
就如血月坠地，绽放光芒。
三大白银、诸多鲛人，尽皆被其淹没。
“噗噗噗……”
“呲！”
惨叫哀嚎声不止，一头头鲛人的身体，在铺天盖地的血色剑气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一堆山石之下，紧挨着的两人身体发颤，少女更是咽喉滚动，目露骇然，低声开口：
“高叔，这人不会也是去找启皇宝典的吧？”
如果是。
她只能说两人毫无希望！
“嘘……”
高叔压低声音：
“别吭声，小心被听见。”
两人缩着身子，任由身上的山石不停滚落，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彭！”
“轰……”
血光中，巨响传来，一人惨叫着跌飞在地。
是陈宽！
他的右手齐肩而断，鲜血从断裂处泊泊流淌，白银境界的肉身强度，竟连压制鲜血外流都做不到。
“噗通！”
接连两道人影从血光中抛飞出去，重重落地。
是鲛人首领和米叻。
他们两人坚持的时间更长，但情况显然也更差，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裂口出现在身上。
裂口遍布全身，惨不忍睹。
“呼……”
刑天秤微眯双眼，长吐一口浊气，扫眼全场，面上终于露出满意之色，踏步朝着离他最近的米叻行去。
“不要害怕，不要恐慌。”
他眼泛狂热、神情癫狂，指尖冒出一道血色剑气，朝着米叻头颅点去，口中絮絮道：
“我们都将融为一体，这个世界让人绝望，但我找到了唯一的光明，一切都会结束的。”
摸了摸胸口，他咧嘴一笑。
“唰！”
身形一闪，正要动手杀人的刑天秤突然消失在原地，再次现身，已是百丈开外。
“轰！”
刺目的雷光紧接着从天而降，在他立足之地炸开，更是把气息奄奄的米叻扫飞出去。
待到雷光散去，一柄插在地面上的双刃斧显露出来。
“是你？”
刑天秤眼眉一挑，面泛惊喜：
“我没有去找你，你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来！”
“是啊。”
周甲舔了舔嘴角，大手一伸，双刃斧自行飞回掌中：
“上次被你逃了，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刑天秤面色一沉。
废墟下。
少女美眸眨眼，看向一旁的高叔。
“他叫周甲。”
高叔张口，低声传音：
“前些日子刚刚进阶白银。”
刚刚进阶？
少女闻言，樱桃小嘴大张，随即面泛遗憾，再次看向场中，投向周甲的目光已经带着股怜悯。
刚才就连三位二阶白银都不是那疯子的对手，这人肯定也不行。
哎！
又要多一个死人。
“上次是我大意了。”
刑天秤慢声开口：
“但这次，绝对不会！”
随即又一脸正色加了一句：
“其他人有机会与我融为一体，但你不行，你杀了我父亲，我要亲手杀了你为他报仇。”
“哦！”周甲挑眉：
“你现在，到不像是纯粹的疯子。”
“不过……”
“就怕你没这个能耐！”
神行！
五雷！
时间在周甲眼中突然变缓，雷霆自丹田而出，瞬间席卷全身，让神经反射速度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
天鹏纵横！
百丈之地，宛如瞬移。
手持双刃斧的周甲已然出现在刑天秤面前。
“去死！”
“轰！”
撕裂天地的雷霆，直接掀翻前方数十平的大地，刺目的雷光如怒龙咆哮，横扫八方。
血色剑光在其中挣扎了一瞬，就被直接轰飞出去。
“呵……”
周甲持斧轻呵，面泛不屑：
“看来，你不行啊！”
场中一静。
躺在地上的三位二阶白银目瞪口呆，几乎想掐自己一把，看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之中。
碎石下的两人更是一脸呆滞。
怎么可能？
那可是一人硬抗三位二阶白银，且自身毫发无伤的存在，现今竟是被人一斧头轰飞？
对手还是初入白银的新手。
假的吧！
反倒是白雀，美眸闪烁莹莹光辉，面泛激动，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三阶！
周甲可是三阶白银！
洪泽域数百年来，有几位三阶？
“啊！”
刑天秤仰天长啸，浑身上下血色剑气奔涌而出，瞬息间汇成浪潮，朝着周甲疯狂绞杀。
戮天七绝——绝天灭地！
“哼！”
周甲轻哼，周身电光绽放。
天罡霸体！
五雷斧法——御雷百千击！
“轰！”
无数道雷霆与漫天血色剑气相撞，剑气微微一滞，随即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后退去。
“唰！”
刑天秤身形一闪，疯狂暴退。
“想逃？”
周甲眯眼，持斧就欲上前。
突然。
所有人齐齐抬头，朝着应是山巅的方向看去。
在那里。
一股如春雷勃发、万物升腾的气机，悄然浮现，起初不过一株树苗，下一瞬已如参天大树。
“轰隆隆……”
天际，陡有乌云卷动。
赵伏迦！
他竟然没死，而且似乎正尝试那一步。

第039章 巅峰！
“彭！”
碎石纷飞，两道人影被周甲从中提了出来。
“放开！”
“放开我！”
少女拼命挣扎，拳打脚踢，一举一动看似平平，却爆发出不亚于二阶肉身白银的力量。
周甲挑眉。
他能看得出，少女仅有初入黑铁的修为，力量之所以那么大，全赖于身上的作战服。
而这作战服，也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玄兵战甲！
曾几何时，周甲曾入手过一套战甲，依靠战甲之力，在凡阶之时就可与黑铁高手交锋。
少女身上的作战服，相较于那件战甲更加轻便、增幅更强，但两者明显出自同一路数。
只不过玄兵战甲与之相比，更像是流水线上的低劣仿品。
“再动！”
目视少女，周甲冷冷开口：
“我就杀了你。”
少女只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凶残猛兽盯上，身躯一僵，心头发寒，老老实实停下动作。
“前辈。”高叔急急开口：
“我们没有恶意，躲在这里是为了避开刚才那煞星，绝没有其他想法。”
虽然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但每一位白银强者都是能活几百岁的怪物，称呼前辈毫无压力。
“怎么上山？”周甲没有理会他的解释，道：
“在前面引路。”
“不要说不知道，工族遗族、穿着的也是工族研究院最顶尖的战衣，对这里应该很熟悉吧？”
两人一滞。
“不说？”
周甲侧首，随手捏碎中年男人的臂骨，在骨骼断裂、吃痛闷哼声中，看向一旁的少女：
“你想让他死？”
少女娇躯一颤，面色煞白，急急道：
“我说，我说！”
……
……
……
山巅废墟。
多托&#183;匹西斯面色凝重看向场中的人影，同时抬起手中的法杖，朝着另外一人开口：
“七殿下，动手吧！”
“他身上的气息很不对劲，越来越强，这样下去怕是真有可能触碰到墟界的天谴界限。”
“嗯。”
赵元眯眼，死死盯着废墟中的赵伏迦，缓缓点头：
“法师先请！”
“罪人，我代表我主降下神罚。”
多托&#183;匹西斯没有跟他客气，声音一提，高举手中法杖，朝着赵伏迦所在遥遥一指：
“死神掠夺！”
黑暗系禁咒，有掠夺一切生命的强大魔力，即使是白银强者，一旦命中也难以幸免。
赵元眼神微动，面露诧异。
多托&#183;匹西斯是费穆世界三大顶尖传奇法师之一，神元二阶巅峰，实力自然不会弱。
但此前，还真没被他放在眼里。
现今……
他的视线，落在多托&#183;匹西斯手中的法杖上，眼中显出忌惮。
神器！
超越上品玄兵的存在，有着神灵赐福的兵器，可以让传奇法术也能做到瞬发且增加威力。
黑色的光线瞬间掠过百丈之地，与赵伏迦身周灵光相撞。
瞬间。
黑线化作黑色漩涡，把人影吞噬进去。
“果然！”
多托&#183;匹西斯双眼一亮：
“他不能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毫无疑问，这是他们的机会。
“彭！”
轻顿手中法杖，多托&#183;匹西斯面泛神圣光泽，周身上下遍布柔和白光，声音宏大肃穆：
“神圣裁决！”
“轰！”
一道粗大的白色光柱从天而降，光柱充斥着圣洁气息，如神灵手中的权杖，威严肃穆。
光柱所过，山石、金属、泥土纷纷消融。
不是融化。
而是化为乌有！
黑暗系的死神掠夺和光明系的神圣裁决此番竟由同一个人施展出来，彼此相互碰撞。
一抹混沌，把场中人影包裹。
赵元下意识后退。
这等阴阳交汇的恐怖力量，就算是他也心生警兆，也越发惊讶于多托&#183;匹西斯的强大。
虽非三阶，却不亚三阶。
是因为黑暗主宰的赐福吗？
下一瞬。
“小心！”
赵元突然开口。
“唰！”
一道虚影猛然冲破两门禁法的笼罩，出现在多托&#183;匹西斯身前。
万刃诀！
人影屈指一点，百米之内无形剑气凭空乍现，大地无声无息裂开道道缝隙，杀机冲天。
与此同时。
一股恐怖的精神威压笼罩里许之地。
白银领域！
三阶白银才有的领域，在此范围内的一切生灵，都会受到赵伏迦的意志威压，实力锐减。
即使是二阶传奇，理论上也不能豁免。
但多托&#183;匹西斯手握法杖，神元融于其中，竟丝毫不受影响，念头转动反而更加清晰。
“雷幻！”
“地灵束缚！”
“木之缠绕！”
雷幻让他的身体如雷电闪烁，在百丈之地随意移动，地灵束缚、木之缠绕则拘束对手。
同时。
“冰之祈祷！”
一抹寒意浮现，多托&#183;匹西斯身周冰雪飞舞，目泛寒芒，手持法杖朝着困住的赵伏迦一指。
冰系大禁咒——冰雪女皇的叹息！
瞬息间。
无尽寒气汇聚而来，笼罩全场，不过眨眼功夫，万物尽皆冰封，极致寒意飞速扩张。
大禁咒，在费穆世界，属于绝对的禁忌。
就算是在墟界，也拥摧山毁城之威，就如冰雪女皇的叹息，可以把一座大城彻底冰封。
百万人，一击丧命！
而今寒意汇聚于百丈之地，足可冻毙一切。
“噗！”
一截剑尖，突然出现在多托&#183;匹西斯额头，尖刃自内而外探出，在冰晶照耀下熠熠生辉。
滴滴鲜血，顺着剑尖滑落。
“唰！”
尺许短剑洞穿头颅，显出一身灰布长衫、发丝散落的赵伏迦身影。
“呃……”
多托&#183;匹西斯身躯颤抖，脚步踉跄前奔数步，眼中满是迷茫，似乎还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会死。”
最终，他张了张嘴。
作为黑暗主宰的忠实信众，他并不畏惧死亡，频死之际心中仅有没能完成任务的遗憾。
“所有人，都会死。”
“废话。”
赵伏迦冷眼扫过：
“但你，永远也见不到了。”
“噗通！”
多托&#183;匹西斯一头栽倒在地，生机全无，手中的神器法杖也当啷落地，滚落到一旁。
“该你了。”
赵伏迦侧首，看向赵元：
“虽然杀不死你，但毁掉这一世的肉身，想来再有今日的实力，你也需要一些时间方可。”
“不错。”赵元点头：
“我虽然有着重修的经验，但转世后终究受限于夺舍的肉身，可能下一世一辈子都达不到今天这个境界。”
“但……”
“我有的是时间，只要有赵家血脉在，就可以一直轮回转世，直至……走到那一步。”
说着，咧嘴一笑。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赵伏迦开口。
“说来听听。”赵元竟也不急着动手。
“族中有传闻说，你是把自己的血脉献祭给某位神魔，来换来自己的永生。”赵伏迦开口：
“是不是真的？”
“差不多吧。”赵元耸肩：
“当时，摆在我面前的永生有几种不同选择，有缺陷的永生，比如怕光、水银、失去痛觉。”
“或者虽能长生，却会被杀死、病死、毒死。”
“还有，就是同样会死，但死后可以在自己后辈子孙血脉中复活，如果是你，会选择哪一种？”
失去痛觉看似不错，却也意味着失去诸多乐趣，而且怕光、怕水银，苟延残喘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至于长生但会死，那时候大林王朝天灾人祸不断，墟界更是步步凶险，选这个怕早就死了。
唯有第三种选择，才最符合他的想法。
赵元觉得。
绝大多数人，都会这么选。
“你有没有想过……”赵伏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深深盯着他：
“自己的子孙后代愿不愿意？”
“哈！”赵元抬头，避开赵伏迦的目光，声音幽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而且……”
“当时我还有没有结婚生子，如果有的话，兴许我会改变也说不定，你哪，会选择哪一种？”
“生老病死，有时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让人畏惧。”赵伏迦慢声开口：
“可能，我哪一种也不会选。”
“了不起。”赵元轻叹：
“你从小就与其他人不一样，我也一直坚信，你会是赵家走的最远的那一人，果真没有让我失望。”
“可惜……”
“你要与我为敌！”
“定！”
他声音一提，对面正欲有所动作的赵伏迦突然身躯一僵。
“怎……怎么会？”
“没什么。”
赵元开口：
“我在赵家血脉身上做了那么多试验，岂会没有留下克制的手段，这点你应该早就想到才对。”
说着，遥遥伸手一指：
“破！”
“彭！”
赵伏迦身躯后仰，肩头一团血肉炸开，三阶白银对肉身的掌控，竟也压制不住血脉深处的破坏。
“破！”
“彭！”
“彭彭！”
一团团血肉相继炸开。
不过眨眼功夫，赵伏迦的身体就已血肉模糊，断裂的骨头、跳动的内脏都清晰可见。
但即使如此，他竟至始至终面色不变，朝着赵元猛扑。
“呼……”
“轰！”
一大团血肉当空爆开，断骨、内脏散落满地，心脏碎成不知多少片，头颅也炸碎当场。
赵元眼眉低垂，单手前伸，眼神中似乎有着些许落寞。
“呵……”
“好手段。”
冷漠、冰冷的声音在场中回荡，也让赵元挑眉，面泛诧异看向场中，眼中满是惊疑：
“你竟然没死？”
此时的赵伏迦，身上失去了九成血肉，仅剩些许血管勉强拼凑出一个人形模样物体。
眼耳口鼻不见，却有声音传来：
“现在，我把属于你的血肉全都还给你。”
血管拼凑的人影踏步行来，如同水波一样的神念拼凑出一具人体，朝着赵元缓缓靠近：
“你还能如何阻我？”
“了不起！”
赵元面露赞叹：
“以神元演化躯壳，这等手段已经与传说中的鬼神相差无几，不愧是赵家血脉第一人。”
“不过……”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能杀你？”
“轰！”
元气三阶！
气魄——三世佛陀！
一尊高约十米的金色佛陀凭空浮现。
佛陀有三头六臂，三头面上呈现喜、怒、祥和三种面相，同时也代表着过去现在未来。
六臂各持一件法器，降魔杵、九重宝塔、玉如意、宝剑、莲花、钵盂。
“尔等皆为我之血脉，也是我的未来身，我能生你们，自也能杀你们，你也不例外！”
“死！”
三世佛手——天佛降世！
气三阶、神二阶。
百丈之地陡起轰鸣，六件佛门神兵当空交错，化作一只巨大的佛手，朝着赵伏迦狠狠砸落。
“轰！”
大地突兀下沉。
“彭！”
赵伏迦身躯巨颤，血沫横飞，整个人被直接砸进地底。
但下一瞬。
“哗啦啦……”
凝实的神元从地底冲出，双手轻点眉心，背后虚空悄然浮现万余剑气，朝着赵伏迦轰去。
万剑诀！
如同炮弹洗地，一道道剑气疯狂炸开，把金色巨佛彻底淹没。
赵元身形电闪靠近，双手疾点。
剑手——裂天！
几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受黄金生灵的威压，神元之强、之凝聚，远超他人想象。
更是从启皇宝典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舍弃肉身！
修行神元剑诀。
把自己的神念锤炼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剑器，届时不仅免疫物理伤害，且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就如现在。
“轰！”
巨响声中，气魄三世佛身躯后仰，赵伏迦则再次砸倒在地。
但他似乎越战越勇，下一刻再次爆发，力道竟是再强一分，让三世佛不得不踉跄后退。
“死！”
赵元双目一凝，心口处陡然爆发一股绝强之力，佛手一凝，里许之地的地面轰然碎裂。
场中一静。
赵元呼吸粗重，双眼死死盯着场中废墟。
“咔嚓……”
“彭！”
在他几乎绝望的眼神中，赵伏迦再次飞出，身上的气息比之刚开始的时候，强了足有一倍。
怎么会？
“赵伏迦！”
怒吼声响起。
一股恐怖的灼热之气猛扑而来。
气魄——愤怒天王！
怒王布朗！
愤怒天王气魄高约十米，毛发栩栩如生，双足踏地、六掌擎天，身周业火熊熊，一股焚尽苍生的怒意遍铺全场。
怒拳——暴三式！
狂暴拳劲轰来，与漫天剑气相撞。
赵元眼神闪动，同样低吼一声前冲，两位三阶白银全力施为，与神元凝成实体的赵伏迦对撞。
“彭！”
“轰……”
“轰隆隆！”
轰鸣声不断，三道恐怖的身影如同神魔，当空交错，仅是逸散的劲风，就冲出数里开外。
在他们脚下，坚硬的山岩就如柔软的豆腐。
工族的防御措施，竟也不能支撑，独特材质的合金，在剑气掠过，断成无数截。
赵元口中低吼，眉心大亮，在秘法加持下，气魄显露的力道再次大增，空气被轻松捏爆。
三世佛手——万佛朝宗！
怒王布朗双目圆睁，愤怒天王仰天怒吼，气魄竟是生生拔高两丈，双手握拳朝下狠击。
怒拳——崩七式！
场中。
一股凌厉的剑气刺破云霄，其实如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昂然之气势不可挡。
神剑！
“轰！”
两大气魄齐齐倒退。
赵伏迦正欲狂啸，一道雷霆从天而降。
“轰！”
粗大的雷光，再次把他轰入地底。
周甲，
也已赶到。
一股股恐怖的气息在场中交错、碰撞。
白银领域！
而且不止一种白银领域！
三阶神元威压，让人意志低迷、心神浑浑噩噩；三阶元气气魄，则让人源力运转艰涩，实力锐减，三阶精元气魄，让人皮肉酥麻，双股颤颤。
白雀还未靠近，双膝一软，几乎当空跪倒在地。
她可是二阶白银！
连她都如此，其他人更是不堪。
抬起头，看向场中，众人的眼中不由满布惊骇。
此时此刻，洪泽域最为巅峰的高手，已然齐聚一堂。

第040章 大战！
四人所在，恐怖的气机当空激荡、碰撞，里许之地生灵勿进，即使是二阶白银也不例外。
山巅废墟，已成绝地！
场中。
每个人的气息都有不同。
同为气魄三阶，赵元的三世佛明显气场更胜一筹，气息笼罩范围足有怒王布朗的两倍。
在此范围内，气劲交错。
三世佛六眼所及，山石、钢铁、建筑无声无息坍塌。
肉身可抗炮弹轰击的黑铁高手，若是冒然踏入其中，无需赵元动手，就能被劲气生生抹杀。
与之相比。
怒王布朗的愤怒天王气魄笼罩范围虽小，却更加凝实，厚重如山的气劲，还透着股灼热之感。
同样的六掌，愤怒天王并未手持兵刃，而是托举着一团烈焰，如业火熊熊，映照八方。
脚下所踏，百米之内的山岩在高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琉璃。
极致的高温，让视线所及的愤怒天王气魄也变的扭曲、模糊，更添一份骇人的威慑。
周甲的气场笼罩范围最小。
这倒不完全是修为、底蕴的不足，而是精元、肉身的压迫，本就比不上元气、神元来的方便。
肉身精元，更为内敛。
但他所在，气场也最为凝实。
不论是三世佛，还是愤怒天王，乃至赵伏迦的神念威压，都不能靠近他身周十余丈内。
更有一股蠢蠢欲动的雷霆之力，如天际怒雷积蓄，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
三人虽强。
却依旧不如另外一人。
赵伏迦从地底缓缓飘出，细碎的血管勉强拼凑出一个人形模样，凝实的神元填充其中。
神念汇聚的人影五官、须发俱全，乃至还有一件灰色长衫披在身上，如真人一般无二。
魂魄？
周甲眼神微动。
神元三阶的白银，没了肉身，依靠单纯的神念竟然也能存活？
还是……
所修功法的关系？
随着赵伏迦腾空，一股把三人尽数笼罩的庞大气场扩散开来，无数道细密的剑气当空悬浮。
好似万千剑气倒悬，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双眼刺痛，三大巅峰三阶白银，也被死死压制。
刑天秤的血色剑气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三人的领域在剑气消磨下，缓慢收缩。
“小心！”
赵元沉声开口：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我来到后，他的修为就一直在提升，即使毁了他的肉身也一样。”
说到这里，他不由抽了抽面颊。
当初第一个发现圣山的，其实是他的人，奈何当时他不在京城，反到被赵伏迦抢占了先机。
圣山中有什么、赵伏迦从中得到了什么，这么多年无人知晓。
数百年来。
赵家从未有人能摆脱他的掌控，就连曾经的天之娇女，已经进阶白银的赵青萍也不行。
除了赵伏迦！
一个特例！
“不过他的情况也不妙。”
赵元继续开口：
“应该是修为的暴涨，倒是神念运转艰涩、缺少灵性，失去肉身后许多手段也不能施展，若能压制修为的增加，胜算依旧在我们。”
“明白了。”
布朗上前一步，愤怒天王气魄筋肉高鼓：
“从刚才的情况看，只要受伤，他的修为就不会提升，而是会去修复伤势，所以只要让他不停的受伤就行。”
“直至……”
“彻底杀死！”
周甲没有吭声，他的注意力一半落在场中，一半则落在识海。
天启星。
此即正在疯狂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
……
……
地底。
阿列斯面色惨白，站在一处水潭旁，双眼死死盯着水潭正中的身影，眼中竟是惊恐、忐忑。
“你来晚了！”
刑天秤咧嘴轻笑，身体疯癫似的颤抖。
在他脚下，尸体垒成尸山，血水让水潭颜色变成血红，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不大的空间内。
“你疯了！”
阿列斯目瞪对方，咬牙低吼：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刑天秤双眼眯起，单手前伸，像是在虚抓什么：
“道心不二，是为正一，这个世界恶念遍布，充斥在每一个角落，让我喘不过气来。”
他手捂胸口，面容抽搐：
“这样的世界，就应该彻底毁灭，彻底清洗！”
“你太偏执了。”阿列斯咽了咽口水，道：
“我查过有关你的事，你父母都是好人，正一道也一直秉承他们的传承，可见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你……应该给这些好人一个机会。”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刑天秤垂首，声音飘忽：
“直到我发现，所谓的好人……，也不过是他们心中的一部分，恶念仍然占据绝大部分。”
“人性本恶！”
“你错了。”阿列斯急急摇头：
“人本就是善恶的结合，哪有纯粹的善、纯粹的恶？”
“所谓正者不邪，一者不杂，此为天道。”刑天秤一脸正色，甚至带着股纯粹、神圣：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既然不能至善，那就毁灭吧！”
“唯有重归混沌，方有再造乾坤的可能，到时候，我会亲自挑选适合活下来的存在。”
只要愁花开放，他就有这个能力。
“你个疯子！”
阿列斯怒吼：
“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刑天秤垂首。
此时的他，下半身已是尽数植物化，整个人就如站立行走的花卉，只不过尚未盛开。
“多么漂亮？”
他伸手轻抚木头似的腰部，面带痴迷：
“是不是？”
“去你妈的！”
阿列斯咆哮，蓄势良久的诛魔灵光瞬间爆发。
“轰！”
刺目灵光冲破地底，直冲云霄，威势之盛，竟是不比此前各族大势力的攻击弱多少。
作为瑶池的预备人员，活过千年的长生种，阿列斯岂会没有几张底牌。
……
……
……
山巅废墟。
三人的交流看似时间不短，实则只在刹那之间，神念当空碰撞，就已结束短暂交流。
赵元率先出手。
三世佛手——涅槃印！
六条金色的手臂，自虚空探出，朝着赵伏迦所在罩去，六手掐印诀、六佛兵紧随其后。
涅槃是佛门的说法，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此印，却是赵元自创。
他每次身死，都会在后代子孙身上复活，期间经历了轮回之谜，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那种浑浑噩噩，沉寂、初醒交错之际的茫然，尽数化为涅槃印，也有了三世佛手这一招。
数百年来。
从未有人在这一掌下逃脱！
掌印落下，赵伏迦的神情就是一滞，眼泛迷茫，身不由己朝着来袭的六条手臂投去。
不过他毕竟是三阶神元白银，意志坚定，更承受黄金生灵的威压几十年，神念如铁。
瞬间回神。
同时自发反击。
心剑——苍龙帝剑！
他所修行的剑法，本是与赵青萍一样的心意剑诀，不过早已脱出心意剑诀的招式范畴。
现今的心剑，以天地为本，生生不息，既可聚散无方，亦可开合无形，在其变化无方。
苍龙帝剑则是启皇宝典上的剑法。
启皇身为工族帝王，有着无上的权威，剑法同样有着如皇天后土、苍龙帝君一样的大气磅礴。
“轰……”
手印、佛兵与剑气相撞，空气中当即迸发出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狂扫十里开外。
远在百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本就摇摇欲坠的圣山参与封禁，也受到冲击，开始彻底崩解。
“彭！”
怒王布朗脚下一踏，整个人瞬间出现在赵伏迦身后。
十余米高的庞大巨人，六手探出，抓向赵伏迦，每一个手臂竟然施展出各自不同的武技。
且，无不极其玄妙。
气魄凝实，看似真实不虚，实则还是虚幻的存在，而且为了显出异能，往往异于常人。
操控异于常人的气魄，自然不能像活动自己的手臂一样灵活。
这点众所周知。
即使是赵元，经历了不少次修成气魄的经历，且更换了数次气魄，依旧不能运转如意。
利用气魄的特质对敌，已是不凡。
而今。
愤怒天王却像是真正的活人一般，脚踏天王步，施展精妙爪法，把赵元死死箍在手中。
与此同时，烈焰自他掌中爆发。
“轰！”
极致的高温，爆发的巨力，几乎把凝实的神元当场撕碎。
怒王布朗爆发的实力，让同为三阶白银的赵元，都不由面露惊讶，但还算可以理解。
毕竟。
贝洛族帝师之名，数十年来遍传整个洪泽域，有些能耐很正常。
但……
另外一人却远远超乎他人的意料之外。
“噼啪！”
“咔嚓……”
一抹雷光浮现场中。
周甲的身形就如瞬移一般，突然出现在几人正中，被雷霆包裹的双刃斧，狂舞万重雷霆。
五雷斧法——御雷百千击！
神行！
雷电刺激！
再有天鹏纵横的身法，周甲动作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道道雷霆斧光，络绎不绝轰向赵伏迦，雷霆重重叠叠，在那数尺之地积蓄，直至爆发。
威势之盛，丝毫不亚于赵元、布朗。
也直至此时，他才算与面前这位洪泽域第一高手赵伏迦真正交手，双眼不由一缩。
好硬！
明明没了肉身，但凝实的神元，却像是钻石铸就一般，坚硬的防御把身体一重重包裹。
斧刃斩在其上，发出刺耳铮鸣。
“轰！”
剧烈的轰鸣声响起。
雷霆、烈焰当空激荡，一道人影也斜斜飞出，砸在地面。
是赵伏迦！
被三人围攻，就算是他，也落入下风。
砸落在地，赵伏迦里面翻身跃起，他的左臂被布朗扯下，身上遍布斧刃，神情却未有丝毫变化。
心剑——千关！
剑气呼啸而出，如开闸放水的怒涛，猛冲来袭的三人。
而他身上的伤。
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身上的气息，更是在不停增加，好似水涨船高难以遏制。
“轰！”
“砰砰！”
四人在山巅交错，相互碰撞。
各种大威力的杀招齐施，震耳欲聋的轰鸣传遍圣山，雷霆、火焰、佛光、剑气呼啸。
白雀等人不停后退，看向场中的神情，更是满布骇然。
场中的四人，如神似魔！
赵元一直藏于深宫，极少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即使知道，也无人真正见过他全力出手。
而今。
三世佛六臂挥舞，佛兵、手印齐施，更有一门秘法，把二阶神元尽数融入三阶气魄之中。
这让场中的三世佛如同真正的佛陀降世，只是看上一眼，就身不由主想要顶礼膜拜。
一举一动，更是恐怖至极。
怕是一个小山头，也能在呼吸间被他轰成粉碎。
怒王布朗！
这位贝洛族的帝师，贝洛人的天才，被人看做唯一有资格挑战赵伏迦的存在。
但白雀却从不知道，他竟然成就了三阶白银，而且气魄之法的运用，比赵元还要灵动。
尤其是那愤怒明王手中的火焰。
威势惊人！
火焰是布朗深入地底火脉，耗时十几年炼化而来的忿天业火，一阶白银但凡沾染定然丧命。
现今业火熊熊，攻势凶猛的可怕。
至于周甲……
其他人还可面前理解，这位则是纯粹的异类，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一般，一出场就惊骇世人。
天罡霸体巨灵化显现，十余米高的身体，被雷霆缠绕，好似一尊雷神，手舞雷霆斧刃。
一心诀的加持，更是让他精气神融为一体，明明底蕴在几人中最低，实力竟是丝毫不弱。
甚至。
隐隐有更强之势！
“轰！”
山石炸裂。
“彭！”
地面震荡。
白雀面色发白，踉跄后退。
“前辈。”
少女眨了眨眼：
“谁更强？”
白雀抿嘴，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就算周甲三人强的可怕，但依旧不能彻底拿下赵伏迦。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伏迦的实力越来越强。
给三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这点，
她能看得出，场中几人岂会不明白？
“啊！”
场中传来一声怒吼。

第041章 天微星：轮回
久战不下的布朗仰天长啸，忿怒天王踏空前扑，周身八百一十七根骨骼同时一曲一弹。
就好像一根被弯曲的宝剑在瞬间弹得笔直，发出了金铁震颤的嗡嗡之声。
声音并不响亮，却难以压制。
即使是在诸多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也清晰可闻，凌厉杀机更是让其他人身躯一紧。
怒拳——无二！
业火焚天！
前冲的愤怒天王，杀气凌然、拳意刚猛无俦，自上而下的六个拳头好似天降流星坠地。
熊熊业火，环绕周身。
直面其锋的赵伏迦也不由气息一滞，御剑急斩。
心剑——天地初开！
漫天剑气化为一道明光，天如同天地第一缕光明出现一般，在其手中、眼中显露出来。
一道白虹，留于长空。
不过在另外两人的夹击下，他不得不分出几分力道来应对，导致剑法威能不能尽展。
“彭！”
全力以赴的布朗，与剑气正面相撞，拳劲、剑气逸散之际，他变拳为掌朝着身前狠狠一拍。
六掌如击大鼓。
“轰！”
恐怖的烈焰，自掌心奔涌而出。
愤怒天王气魄被他修炼的宛如实体，更是发掘出一种天赋神通，那就是操控、熔炼火焰。
这门神通不知来自贝洛人血脉，还是愤怒天王气魄，威力极其强悍，更是成了他压箱底的本领。
可惜因为身份的缘由，多年来，从未有机会真正施展。
此即。
数十年自地底火脉吞噬、炼化的业火，尽数爆发，瞬息间几乎把天空也烧出一个窟窿。
赵伏迦所在，神元汇聚的肉身，也被烈焰生生洞穿。
“嗯！”
场中暴涨的气息，陡然一弱。
白雀双眼一亮。
受伤了！
厮杀至今，一人独斗三大白银的赵伏迦终于显出颓势，身上的伤势压过修为的增加。
不知从何冒出来的能量，开始跟不上他受伤的速度。
不过这只是短暂效果。
若不能继续扩大，还是难挽败局。
而对于时机的把握，场中几人无不是当世顶尖高手，除了受伤暴退的布朗齐齐做出反应。
“九元破限！”
赵元眼眉低垂，眉心、胸口、腰腹、四肢齐齐破开一个血口，海量能量涌入三世佛。
“六命——开！”
“轰！”
一瞬间。
三世佛气息暴涨，气魄猛增数丈，六柄佛宝裹挟着浓郁金光，朝着赵伏迦所在狠狠砸落。
搏命之法！
对于赵元来说，身死并不可怕，死后还可复活，所以施展禁忌搏命之法，并不畏惧。
这具肉身坏了也无所谓。
只要给他几十年的时间，就可重新证得白银。
甚至还为此专门修行了九元破限之法，可以用肉身的寿命来换取更加强大的攻击力。
九元破限，
洪泽域第一搏命之法！
“彭！”
漫天剑气被佛兵轰碎，内里被剑气包裹的赵伏迦，也被连续击中，身体显出紊乱之态。
不过他的挣扎，也把佛兵绞碎，就连三世佛的六条手臂，也被轰碎两条。
“九命——开！”
赵元不退反进，气息再次一涨。
剩下的四条手臂如尖刺一般朝前一扎，狠狠刺入赵伏迦体内，浓郁金光在其中流淌。
一瞬间。
赵伏迦神念汇聚的身体，被生生定住，难以挣脱。
同时他口中大吼：
“快！”
“动手！”
“啊！”
赵伏迦仰天咆哮，自知已然到了凶险万分的关键时候，拼尽全力御使剑气疯狂轰击。
心剑——万剑同悲！
只是一刹那，赵元的三世佛气魄就显出崩溃之状。
“噼啪……”
陡然。
一丝电光自虚无之中跃出，击打在一道剑气之上，迸发出细微雷声，与剑气齐齐消融。
场中气机猛然一滞。
所有人，都觉心头一沉，就连已经退到里许开外的白雀等人，也生出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呃……”
少女、高叔两人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轰！”
闷雷轰鸣之声，在虚空之中回荡。
周甲不知何时已经升入半空，十余米高的身体已然化作巨大的雷霆，肉身难以辨识。
五色雷光，悄无声息浮现。
金雷如刀，当空延伸百丈有余；木雷延绵，好似雷霆树木分开枝丫；水雷遍铺八方，雷光荡漾；火雷化作一个径长数十米的雷球，悬浮高空；土雷暗沉，落于周甲脚下。
五色雷光当空激荡，随即如长鲸吸水般汇入巨大的双刃斧之中，毁灭雷光明灭不定。
恐怖的毁灭力，让数里之内的所有生灵齐齐静滞。
白雀眼中，更是满布惶恐。
好似天塌一般。
那股毁灭力，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绝望，即使是二阶白银，也难以克制心中的畏惧。
暴力！
五行神雷！
“轰！”
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雷霆光柱，突兀出现在圣山废墟山巅位置，天际乌云被轰然洞开。
大地，被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两道僵持不下的人影，被雷霆光柱彻底笼罩，人影在其中好似高温下的蜡烛缓缓消融。
十余年！
在悟法、掌兵特质的加持下，周甲每日都要挤出两个时辰的功夫，来推演五雷斧法。
尤其是……
五行雷法！
时至半年前，方真正圆满。
有着悟法特质，即使不消耗源能，周甲对于武技的感悟程度，也远超所谓的武学奇才。
而掌兵。
只要手持兵刃修炼，就有长进。
十年来，他对武技功法的了悟已然不亚于当年的延法圣僧，对于斧法的理解更是已入化境。
万千法门，尽融一体。
不如此，岂有百战天罗、天罡霸烈。
而让他最为满意的，则是把阴阳五行融入雷法之中。
五雷当空绽放，雷霆相互交织、碰撞，内里经由复杂的变化，最终激发出原本威力五倍的威能。
五雷特质，能让雷属法门威能翻倍。
所以，
是十倍！
暴力，
更是把周甲的实力提升至三阶白银后期的程度。
也就是说。
这一式五行雷法，威能之强，堪比三阶白银后期强者全力以赴的十倍！
从覆盖范围上看，自是远远比不上各大势力压箱底的手段，但雷霆笼罩内威能更强。
只是一击。
就把赵伏迦一直增加的修为生生轰散，激发潜能的赵元三世佛，也被轰的缩回本体。
“彭！”
两道人影跌落在地，俱都气息奄奄。
周甲缓缓飘落，同样身体打颤，面色发白，就连眼神都显得有些空洞无神。
五行雷法威能恐怖，更需一定时间蓄力，却也在一瞬间把周甲的精气神几乎彻底抽空。
就连龙虎、玄牝增加的底蕴，似乎也被榨干。
……
场中一静。
几人各自跌倒在地。
布朗体内积蓄几十年的业火尽数释放，气魄也被赵伏迦的反击给剑气刺的千疮百孔。
他的情况已然算是比较不错。
赵元则满身鲜血，气息如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施展九元破限大法，本就消耗了身体潜能，又被赵伏迦万剑攒射，更有五雷从天而降。
他这具身体，已然命不久矣。
若非身上有着好几道数百年来积累的保命手段，怕是已经不支。
赵伏迦的情况则截然不同，经由三大高手的围杀、五行雷法的轰击，竟依旧能维持住神元不灭。
只不过那股诡异的能量已然消失不见，他的神元躯壳，也变的虚幻不实。
显然伤势极重。
“你……”
赵元咬牙怒瞪周甲，面颊肌肉抽搐：
“好得很！”
他很清楚，刚才那一击，周甲根本就没有顾忌他的存在，直接把他也纳入攻击范围。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周甲眼眉低垂，手掐印诀运转功法恢复修为，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动手吧！”
赵元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道：
“趁他病、要他命，趁现在，快去杀死赵伏迦！”
布朗缓缓起身，气魄已经难以施展，不过白银境界的肉身，足可支撑他再战一段时间。
“彭！”
地面轻震，他已然握拳扑出。
周甲也睁开双眼，手持双刃斧高高跃起。
“彭！”
拳锋与剑气相撞。
双刃斧则斩在一柄软剑之上。
“你干什么？”
赵元双眼圆睁，目瞪来人：
“姓周的，你疯了不成？”
就连对峙的布朗、赵伏迦，也是面露诧异，停下手朝着突然朝赵元动手的周甲看去。
“我没疯。”
周甲神情淡然：
“杀了你，再去杀他不迟，现如今的赵伏迦已经不可能进阶黄金，自也不会引来天谴。”
“倒是阁下，我对你身上的东西很感兴趣。”
说话间，双刃斧在他手中舞动如风，疯狂斩击。
“砰砰！”
赵元虽然活了数百年，精通诸多武技、秘法，但武道境界终究不如周甲，连连后退。
再加上身上的伤势，眨眼显出不支。
“噗！”
一截剑尖，突然自他心口冒出。
赵元身躯一僵，缓缓垂首，看向胸前滴血的剑尖，眼中露出恍然：
“青萍剑？”
“是你！”
“不错。”不知何时，梵天女赵青萍已然出现在场中，并趁机出剑，一剑刺穿赵元心口。
“呵……”
赵元扫眼几人，目露恍然，随即无奈轻呵：
“原来如此，你们早就想要杀我，不过那又如何？”
他轻轻摇头：
“你应该清楚，我是死不了的。”
“是吗？”
赵青萍侧开身子：
“卡佳，该你了。”
“是！”
一道倩影出现在她身后，正是罗岛的明珠卡佳。
卡佳面带紧张，小心翼翼来到赵元身边，银牙一咬，猛然闭上双眼，太阳穴灵光乍起。
“唰！”
一根闪烁着复杂灵光的银针自她识海跃出，当空一跳，径自刺向赵元眉心。
“叮……”
清脆的声响中。
银针顶着一道虚影，自赵元肉身飞出。
虚影的相貌与赵元截然不同，赫然是一位留有三寸胡须的清癯老者，目露诧异看来。
魂魄？
“好手段！”
‘赵元’抬手看了看自己虚幻的‘魂魄’，又看了看一旁赵元的尸体，不由点了点头：
“竟然能直接影响真灵，了不起！”
他并不能发声，但神念波动，却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不过……”
‘赵元’轻笑：
“你们如果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那就太天真了，这种手段，两百年前就已经有人用过。”
“可惜，没什么效果。”
“别急。”赵青萍面色阴沉：
“卡佳，动手！”
“是！”
闭着眼的卡佳重重点头，眉头一皱，银针上陡然浮现道道红痕，朝着前方虚影刺去。
“噗噗噗……”
瞬间。
‘赵元’的魂魄就被洞穿的千疮百孔。
“叮……”
清脆的响声，再次传来。
一枚鹌鹑蛋大小的不规则石头，出现在‘赵元’眉心位置，任由银针红痕刺击，也是不为所动。
反倒是虚空之中，渐渐泛起涟漪。
涟漪化作漩涡，把那不规则石头纳入其中，似乎要远离此地。
“再见！”
越来越虚无的‘赵元’似乎察觉到什么，朝着几人轻轻挥手：
“我们还会再见的，相信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尤其是你，小姑娘。”
他看向卡佳，咧嘴一笑，面泛阴狠。
卡佳娇躯一颤，面色瞬间煞白，但任凭她如何驱使银针刺击，依旧对那石头无能为力。
赵青萍银牙紧咬，同样御剑疾刺。
奈何……
虚幻的真灵，几乎不受丝毫影响，心意剑诀的诸多杀招，只是斩了个空气。
不远处。
赵伏迦眼神变幻，最终无奈叹气。
“哒……”
突然。
两根手指出现在场中，轻轻一捏，就把即将纳入漩涡的石头捏住，手指一撮，石头化为粉尘。
是周甲！
与此同时。
一抹他人难以察觉的流光，循着天启星的牵引，没入识海。
天微星：轮回。
天道不崩，轮回不灭！

第042章 愁花！
天微星：轮回。
天道不崩，轮回不灭！
持此特质者，本命真灵入轮回大道，不死不灭！
（注：天道有损，轮回受限，现今只可借助自身血脉后人复生，血脉不息、本命不寐。）
周甲直起腰背，意念与识海星辰接触，一股无形源力随即自顶轮涌入，没向四肢百骸。
瞬间。
原本几尽枯竭的精气神恢复如初，且继续往上增加。
皮肉、骨髓、内脏、血脉、窍穴如无数齿轮转动，精密、复杂之余，也变的更加凝练。
原本初入二阶白银的精元修为，也在眨眼间攀升至二阶巅峰。
似乎随时都可真正踏入三阶！
元气、神元，更是齐齐进阶二阶。
不过一瞬间，周甲的修为就陡增倍余，现今精、气、神三者全都进入二阶白银之境。
因天罡霸体、吞金之术，无需激发暴力，肉身之力比之三阶白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是一枚源星！
自一开始发现源星在赵元身上，周甲就已心生杀机，只不过赵伏迦身上的危机未除，不得不隐忍不发。
刚才那等几乎，他又岂会错过，五行雷法直接把两人尽数笼罩。
至于所谓的无冤无仇，他早就不放在心里。
更何况。
这种人，杀了怕还能落个耳边清静。
倒是天微星的轮回特质，让周甲微微皱眉，虽然有所预料，真正了解还是有些遗憾。
他没有血脉后人。
就算有，也不会这么做。
“死……死了？”
赵青萍美眸颤抖，几十年苦修禅经磨炼的精神，也不由掀起惊涛骇浪，面上神情变幻。
“确实死了！”
不远处的赵伏迦取下头顶发簪，看着其上枯黄的痕迹，突然悲凉一笑，声音中满是解脱：
“他终于死了！”
数百年！
早在还未跌落墟界的时候，那个诅咒就已盘旋在赵氏血脉上空，影响着赵家每一个人的命运。
每一个婴儿，都需经由某个残忍的程序，才可真正生活在世上。
生育的方方面面，被那人尽数掌控。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成为试验品，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踪，自幼生活着在这种家庭里，那种恐惧难以形容。
而这。
却是赵家的常态。
有人麻痹自我，沉迷于酒色之中。
有人选择出走远方，逃离这个牢笼。
也曾有人反抗。
但……
无一例外，生死不明。
这其中就包括赵伏迦极为敬佩的长辈、寄以厚望的子孙，还有消失不见的青萍剑客。
“怎么回事？”
布朗眼神转动，慢声道：
“还打不打？”
他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更诧异于周甲突然朝赵元出手，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关键是，他能感觉到，赵伏迦身上那股百死不悔的杀意突然消失不见。
一种解脱，浮现面颊。
“打！”
赵伏迦面带笑意，爽朗开口：
“为何不打？”
“赵某私藏圣山之秘，害的洪泽域数族几十年不得安心，连累不知多少人，难道尔等会放过我？”
他身体悬空，虽然气息微弱，剑意依旧凌厉，甚至还因为了结了心头顽疾，多了股超然物外。
“周甲！”
“你帮赵家除去大害，赵某感激不尽，不过你若以为我会束手就擒，那就大错特错了。”
“来吧！”
他屈指前伸，道道剑气遍铺虚空，万剑悬空直指两人：
“就让我们分个胜负，看看哪一位才是真正的洪泽域第一高手！”
布朗双眼一亮，周身气息冲霄，虽不能再次凝聚愤怒天王气魄，三阶白银根基犹在。
作为贝洛人，好战乃是天性，他也不例外。
而且挑战赵伏迦，一直是怒王的执念。
周甲手提双刃斧，扫眼周遭：
“先不急。”
“嗯？”
“有人来了！”
周甲声音一提：
“诸位，既然到了，何不现身相见！”
场中一片寂静。
直到周甲的视线掠过几个位置，才有清脆的击掌声响起，随即空气抖动，一道道人影相继浮现。
九人！
全都是白银强者！
而且。
全都是二阶白银，更身披相似的玄兵战甲，九股庞大的气息连在一起，把山巅笼罩。
威势之盛，比之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詹森！”
布朗看向其中一人，眉头皱起：
“军部既然已经来了人，何必偷偷摸摸。”
能聚齐这么多二阶白银，偌大洪泽域，唯有军部方有这等实力，就算是鲛人也不行。
“乔！”
布朗侧首，朝着一位熟识点头：
“你也来了。”
乔也是贝洛人，闻言点头，却手持重锏朝他一指，面无表情开口：
“帝师请止步。”
“嗯？”
正朝对方靠近的布朗面色一沉：
“乔，这是什么意思？”
在几人出现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靠近也是以防万一，不想竟然被对方制止。
这，
可不是善意。
“没什么。”詹森的修为，是九人中修为最接近三阶的存在，他一脸正色凝视几人：
“军部长老会经过决议，打算邀请几位加入军部，我等奉命前来，还望几位不要拒绝军部的好意。”
长老会。
军部最高指挥机关。
当年为了抵抗屡屡进犯洪泽域的凶兽，各族派出代表、精锐组成军部，用以抗击外敌。
不曾想。
此举却造就了一个压在各族头顶上的怪物。
军部！
而长老会，就是军部最高决策机关，虽然其中各族的人都有，却早已脱离了原有族群。
他们只属于军部。
军部，
也只属于他们！
“你什么意思？”
布朗面色阴沉：
“这种话，让奥尔夫自己过来跟我说！”
奥尔夫是军部长老会大长老，坐在大长老的位置已有百多年，权势也是洪泽域之最。
据说。
奥尔夫是长生种。
“现今，洪泽域并不太平。”
詹森轻叹，道：
“最近十多年里，已经有三个超越黑铁的世界碎片落在洪泽域范围内，为了清剿里面的异类，军部损失惨重。”
“更有十几次白银凶兽冲击内域，几大绝地兽潮侵袭，让我们疲于奔命。”
“处理外面已经如此辛苦，内里同样不省心。”
他看向赵伏迦，眼中隐隐带着股忌惮：
“赵伏迦独占工族研究院，欲图冲击黄金引来天谴，这是要把所有洪泽域所有人置于死地！”
“这等事，不能继续发生。”
说着，又看了眼一旁的周甲。
如果说现今的赵伏迦，已经没有进阶黄金的可能，甚至还没了肉身，谁还有望更进一步的话。
答案只有一个。
周甲！
这个据说进阶白银还不足一年，却能与洪泽域最顶尖高手交锋，且不落下风的怪胎！
这等不受约束，可能威胁到所有人的存在，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怎么？”
赵伏迦闻言轻笑：
“你还打算用强不成？”
九位二阶白银，排场确实不小，足可横扫洪泽域诸多大族，但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
詹森同样轻笑：
“若是几位完好无损，我等自然不敢动手，但现在吗……”
“轰！”
九股庞大的气息当空汇成一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把山巅废墟里许之地尽数笼罩。
恐怖的气机波动，也让几人面色一凝。
阵法？
三阶？
不！
这是一股不亚于赵伏迦全盛时期的威势，甚至犹有过之，封锁天地的气机更是把白银领域压制。
“赵伏迦，你若愿意加入军部，长老会可以对你进行特赦，不再问罪你冲击黄金之事。”
“还有两位。”
詹森悬浮虚空，看向周甲、布朗：
“十二长老会的位置，可以给你们腾出来两个，而且还有军部数百年来积累的资源供你们修炼。”
“如何？”
“军部何时这么大方过？”布朗眼神微眯：
“需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詹森开口：
“为了避免几位威胁到军部、洪泽域，所以我们要在诸位身上种下几道禁制，以防万一。”
“呵……”
布朗轻呵。
赵伏迦垂眼，周甲则是轻轻摇头。
禁制？
如此以来，几人无非就是军部的打手，就算有些能耐，此后怕也要永远受长老会约束。
这对于立于洪泽域之巅的几人来说，自是不可能答应。
立于诸族之巅，自有不屈傲骨。
“不愿意？”
詹森对此并不例外，轻举手中长枪，淡然开口：
“没关系，等拿下几位，一样可以种下禁制，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洪泽域所有人着想。”
“所以……”
“得罪了！”
他轻轻点头，就欲示意其他人动手，气机威压的主要目标，自然是实力相对完好的周甲。
就在这时。
“轰！”
众人身下的地面废墟突然爆开，一道极其狼狈的人影从中跃出，口中更是大喊大叫：
“快跑！”
“阿列斯！”看清来人，周甲不由挑眉，这位来自瑶池的长生种，真是那里都有他的影子。
“是你。”
阿列斯看了眼周甲，急急大叫：
“快跑！”
“跑？”
周甲轻轻摇头：
“这要看他们同不同意。”
阿列斯自也注意到詹森等一干军部高手在，却顾不得多做解释，身形一闪，朝天际扑去：
“快走，愁花开放了，赶紧离开洪泽域，不然的话……”
“轰隆隆！”
大地震颤。
百里之地，齐齐晃动。
震荡力沿着地面传到远处的京城、太平府，一时间无数房屋倒塌，大地裂开道道裂痕。
“哗啦啦……”
一株株绿藤自废墟中冲天而起，好似张牙舞爪的毒蛇，无序、混乱、疯狂扑向所有人。
不分你我！
粗大的绿藤，坚不可摧，就算是上品玄兵斩在上面，也仅能破开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什么东西？”
“小心！”
“啊！”
惨叫声响起。
只是一瞬间，九人的军部白银，就有两人被漫天绿藤包裹，在惨叫声中，碾成血水。
军部的阵势，足可镇压三阶白银，但在这诡异绿藤面前竟是丝毫不起作用，被轻易冲破。
“唰！”
“唰唰！”
其他人在场中飞速穿梭、闪躲，避开漫天绿藤。
“阿列斯，这是怎么回事？”周甲随手一掌轰飞来袭的绿藤，同时把白雀等人护在身后。
至于其他人，则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刑天秤！”
阿列斯面泛苦笑，身化流光在场中穿梭：
“不知道为什么，他找到了愁花的本体，而且以血肉激活了它，那东西会毁灭所有人。”
“工族就是由它毁灭的！”
“什么？”
“怎么会？”
此言一落，其他人无不面色大变。
在场众人，多是立于洪泽域巅峰的人物，就算不是也与工族有莫大关系，对于工族自然有所了解，
现今听到竟是眼前这东西导致工族灭绝，不由心头发寒。
“刑天秤？”
周甲突然侧首，看向绿藤深处：
“你可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啊！”
“哗！”
漫天绿藤，突然一滞。
随即绿藤缓缓散开，露出其后一张巨大的脸庞，那是木质化的人脸，隐约还能看到刑天秤的模样。

第043章 你方作罢，我方登场！
京城。
前宫诸位大臣已经等候多时，却迟迟不见皇帝出来。
不止皇帝。
赵家有名有姓的王爷、公主，似乎都消失不见，至少众大臣已经三日没有见过他们。
“刘大人！”
一人闷声开口：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都出城避难了？”
刘大人乃当朝一品大员，年逾八十，满头白发、面布褶皱，闻言不为所动，闭目歇息。
“看来是真的了。”
问话那人轻叹：
“诸位大人都已离京出城，留下来的都是我等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嘿……，栋梁之材，说起来倒是好听。”
“你也可以走。”
刘大人终于睁开双眼，扫视场中众人：
“你们都可以走，不过他们回来位置不会变，你们走了，这段日子的差事可就没了。”
“哼！”
有人低哼：
“命没了，差事有何用？”
“想好。”刘大人声音冷漠：
“最迟再过两日，事情就会结束，你们已经坚持到现在，最后两天难道就不能坚持。”
“此时走，前功尽弃。”
众人默然。
确实。
他们都是这段时间提拔上来的，官升三级的都不在少数，也有人听到风声，但依旧没走。
赌的就是没事！
对于没什么背景的他们来说，机会本就需要拿命来换，而且这种机会他人求之不得。
“轰！”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圣山那边传来，即使相隔足有百里，众人依旧听的一清二楚。
开始了！
所有人都绷紧身体。
“轰……”
轰鸣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响起，更有一道道贯穿天地的光晕，出现在圣山所在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
轰鸣声渐渐微弱，像是力道已然用尽。
殿中众人眼神变幻，有的人已是面露狂喜。
赌对了！
下一刻。
“轰！”
一根粗大的绿藤，从地底穿出，无数道分支藤蔓疯狂舞动，卷向场中诸多达官显贵。
一时间，殿中乱做一团。
“啊！”
“什么东西？”
惨叫声中，诸多官员被藤蔓吞噬，有些人侥幸逃出大殿，入眼处的一切，让他们脚下一滞，满脸尽是绝望。
末日！
……
太平府。
一根根粗大的蔓藤好似疯狂舞动的触手，破开大地，仰天咆哮，入眼处覆盖全城个个角落。
“啪叽！”
地面上，一株平平无奇的青草突然暴涨。
先是柔弱的根茎朝地下延伸，随即是草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大、变粗，撑裂大地。
不过眨眼功夫，青草就已化作一根高约百米、需十余人环抱的狰狞绿藤。
无数道根系在大地之下连接，巨大的力量直接撕裂地壳，无数房屋被其轻而易举撑碎。
道路，满布沟壑。
一道道人影惨叫着跌入地底，被蛛网般的根系缠住、吞噬。
墨绿色的气息，自绿藤之上涌出，朝着四面八方蔓延，所过之处，诸多生灵齐齐一滞。
下一瞬。
恐怖的孢子自生灵活物的身上浮现，好似肉瘤一般跳动。
不过三五个呼吸，肉瘤炸开，一粒粒种子如出膛的炮弹飞溅八方，落地后再次化为绿藤。
自圣山开始。
森林被绿藤淹没，好似无数翻卷大地的毒蛇，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京城首当其冲，被其吞噬。
环京卫城，也接二连三的陷落，包括太平府。
且。
继续朝外蔓延。
如同链式反应，伴随着外围边界越来越大，吞噬的生灵越来越多，蔓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土地、水域、沼泽、火山……
不论何种地形，那绿藤都可生存，不论何种生灵，即使是埋藏地底的僵尸，也能被它吞噬。
一日三算立于桥梁之上，面带绝望看着那一根根冲天而起的绿藤，肉眼所及已然不见虚空。
无数人惨叫哀嚎着被其吞噬。
没有例外！
所有人……
都会死！
无人能幸免于难！
就连天上的飞鸟，也被绿藤释放的气体寄生，化作孢子炸弹，接连爆开。
……
……
……
“周甲！”
山巅之上，‘刑天秤’双眼圆睁，怒瞪下方人影：
“这一次，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自十几年前，天平星入体之后，他在修行之路上几乎未曾遇到过阻碍，黑铁、白银一路畅通。
戮天阁、玄天盟、各族高手，一一命丧手中。
从无败绩！
就连老牌二阶白银李谷新，也成了愁花的养料。
直至……
遇到周甲！
这个他的杀父仇人，一次次把他击溃，明明只是一介凡人，为何修为增加如此之快？
每次自己实力见涨，本以为胜券在握。
却偏偏。
被此人生生碾压！
若非运气好，怕早就已经丧命。
不过……
那是以前！
现在的自己，已经与愁花融为一体，无数生灵的滋养，早已不是区区白银所能限制。
“死！”
怒吼声中，漫天绿藤疯狂扑下。
“哼！”
周甲口中低哼，身体下意识绷紧，手中双刃斧更是化作巨大的光罩，把数丈之地牢牢护住。
百战天罗！
“彭！”
“轰隆隆……”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漫天雷霆肆虐，不过转瞬就被绿藤淹没。
即使天微星入体，即使修为暴涨，这一次，周甲终于跟不上刑天秤的进度，被死死压制。
心头，
不由一沉。
“没用的！”
不远处的阿列斯见状苦笑：
“愁花只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毁掉核心可以让它重新回到沉睡状态，其后根本不可能战胜。”
“刚开始？”赵伏迦落在他的身边，念头一动，身周万千剑气疯狂旋转，把来袭的绿藤尽数绞碎：
“现在不就是刚开始？”
“呵……”阿列斯轻呵，朝着远处看去：
“你们的京城怕是快完了，愁花吞噬的生灵越多，它的本体就越强，这时候哪还有胜算？”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伏迦显然与他很熟，淡然看了一眼，然后就朝着詹森开口：
“军部，应该还有手段可以用吧？”
“……”
詹森面色铁青，在诸多来袭的蔓藤中不停穿梭，闻言眼神闪动，陡然怒喝一声高举长枪。
“青元！”
“咔嚓……”
随着他声音落下，圣山上方五万多米的虚空中，一艘古怪的战舰调转炮口，闪烁幽光。
单调的机械电子声，有序响起。
“确定位置，确认目标，发射倒计时！”
“三！”
“二！”
“一！”
“轰！”
一道粗大的光柱从天而降，把数里之地尽数覆盖，无数蔓藤的核心，尽数被其囊括。
在此范围内，无数蔓藤纷纷消融。
就算地底蔓藤此起彼伏上涌，一时间竟也抵不过光柱的消磨、毁灭速度，场中陡然一空。
这种手段，原本是军部为赵伏迦准备的，现今则用在了此时。
不过光柱虽强，持续时间却不长。
藤蔓核心，依旧有百余米左右未曾清除，而且外围的蔓藤，也疯狂朝着核心处围来。
一旦汇聚，再难祛除。
“青元诛魔炮？”
阿列斯双眼一亮：
“工族的序列号战舰竟然在你们手里！”
“青元炮十年内只有一击的能力。”
詹森怒吼：
“趁机动手！”
霎时间，诸多白银齐齐出手，事关生死，无人会留手，各种攻势齐冲刑天秤所在轰去。
这个时候，也已顾不得敌我。
趁外围蔓藤未至，现今还有机会。
天涯幻指！
无极枪！
神圣剑术！
天堂神罚！
……
心剑——无我！
阿列斯神情一凝，身剑合一化作一道流光扑向绿藤，无尽剑气狂剿，生生轰出一个大洞。
怒拳——业火焚身！
布朗咆哮一声，身化烈焰狂冲，双拳挥舞，一根根粗大的蔓藤在他拳锋下化作灰烬。
阿列斯也祭出一面圆盘，道道灵光从圆盘飞出，轰向刑天秤所在。
就连白雀、赵青萍、卡佳，乃至刚刚醒过来的工族少女，也牙关紧咬，拼尽全力出手。
她们很清楚。
今日若不能杀死此人，所有人都会死！
整个洪泽域，不知多少亿万生灵，难逃灭绝之举，当年工族的惨状，又将再次重演。
一时间。
圣山山巅位置，刑天秤本体所在方圆百米，被蔓藤覆盖，诸位白银强者汇成一根锥子朝内部猛攻。
蔓藤纷纷碎裂、绷紧，就如一层层剥开的蛋壳，内里的核心渐渐显露。
与此同时。
外围的蔓藤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此地汇聚，一旦连在一起，核心也将再次被重重包裹。
一切。
就看哪方更快！
“啊！”
刑天秤疯狂咆哮，在他的催动下，外界的蔓藤甚至接连爆开，把一节节藤蔓爆射过来。
如此虽然仅有十之一二能剩下，但藤蔓足够多。
只要撑过这短短片刻。
胜利，
终将属于他！
“噼啪……”
“轰！”
一抹雷光突入浮现。
暴力！
神行！
御雷百千击！
减缓的时间流逝下，周甲身化雷光，沿着众人冲出的洞口，一头扎入诸多蔓藤之中。
他身如电闪，循着蔓藤的缝隙突进，雷霆斧刃破开前方的拦截，一点点逼近刑天秤。
五丈！
三丈！
八米！
……
五米！
刑天秤动了，他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操控着植物化的身体朝后退缩，并驱动蔓藤拦截。
四米！
虽然已经接近四米，但周甲前进的步伐已然力竭。
“吼！”
怒雷咆哮。
龙虎！
玄牝！
暴力！
神行！
五雷！
……
识海中，诸多源星齐齐大亮，周甲的身体在瞬息间暴涨数倍有余，依靠自身变大再次拉近距离。
万象归元！
“轰！”
刺目的雷光好似怒放的狂龙，朝着愁花核心轰去，拦在身前的蔓藤，无声无息分解。
“休想！”
刑天秤双眼跳动，疯狂怒吼咆哮，身体竟是不退反进，化作一个巨大的绿色蔓藤圆球冲向雷光。
“轰！”
雷霆爆开。
“哗啦啦……”
无数蔓藤齐刷刷坠地，也露出内里的人影。
周甲浑身上下冒着热腾腾的烟气，身体急速颤抖，在他身前是一堆绿色的诡异汁液。
“死……”
“死了吗？”
工族少女结结巴巴开口。
其他人没有回答，一个个面色凝重，甚至面带绝望。
如果愁花核心被毁，外面的绿藤不可能还在，而今京城、太平府已然白绿藤尽数覆盖。
众人，也被团团包围。
刑天秤确实死了！
但他用自己的死，护住了愁花核心，没有了刑天秤，仅剩本能的愁花也许更加的危险。
明明核心就在众人前方不远。
但……
已经无人有力气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绿藤蔓延过来，把核心那拳头大小的绿色晶体一团团包裹。
不过眨眼功夫，已经比刚才还要密集。
就算众人实力完好无损，再来一次，估计也已靠近不了。
晚了！
阿列斯面露绝望。
“噼啪……”
“咔嚓！”
赵伏迦眉心一挑，下意识侧首。
单膝跪地的布朗缓缓抬头，一脸惊讶的看向场中人影。
其他人接连有所反应，神情诧异看去，尤其是军部众人，表情中更是透着股深深忌惮。
工族少女神情一凝。
她身上的作战服，适时传出警兆。
‘发现附近有高浓度能量聚集，危险等级：凶险，请及时远离！及时远离！及时远离！’
“怎么会？”
自从穿上这件衣服，她还从未遇到过凶险等级的警兆，就算是此前的赵伏迦也没有。
周甲……
怎么可能？
“轰！”
无声的轰鸣，在场中回荡。
脚下的泥土悄无声息晶体化，附近的蔓藤，突然被无数细密的电光笼罩，暴碎当场。
天平星：善恶！
赏善罚恶，幽冥之王。
源星没入识海，滚滚源力随之涌入体内。
精元三阶巅峰！
神元二阶巅峰！
元气二阶巅峰！
肉身之力……
超越三阶！
一心诀加持，精、气、神融为一体，爆发出来的力量已然不是所谓的三阶所能描述。
暴力！
修为提升一阶！
五雷！
雷属法门威能翻倍！
神行！
速度翻倍！
五行神雷！
“轰！”
好似天地洞开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在一瞬间失去声音的感知。
“噼啪！”
接天连地的雷霆，刺目的光晕，让众人双眼目盲，唯有感知中可以‘看’到那无边无际的雷霆。
“轰隆隆……”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过了许久。
待到众人回神，场中一人没了那无边无际的蔓藤，掠过太平府的愁花，也无声无息消融。
结束了……
众人神情呆滞，脑海里空空荡荡。
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有对周甲的不解、茫然，但能够活下来，已然是最大的幸运。
“呵……”
布朗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结束了不是？”
“是啊！”
阿列斯点头：
“结束了！”
白雀也松了口气。
赵伏迦、军部、刑天秤、愁花……，今天经历的实在太多，就连波及整个洪泽域的凶险都数次擦身而过。
短短时间内，数次大起大落，可谓刺激到极点。
就算是白银强者，也有些承受不了。
所幸。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
唯有周甲，面色阴沉看着天际：
“没有结束，应该说，是刚刚开始才对。”
“什么？”
众人寻声望去，面色同时一僵。
不知何时。
天际虚空中多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这是以数百万生灵灭绝之际的恐惧、怨气、血肉激发的魔法阵，笼罩范围足有数百里，把京城、太平府等一应毁灭的城池，尽数纳入其中。
“我主永恒！”
“万物终将寂灭！”
“恭迎神域！”
“……”
浩大之声，在空中回荡，一个个幸存下来的黑暗主宰的狂信徒，从诸多废墟中缓步行出，口中大声唱诵着祷词。
一片虚幻的世界，开始与墟界接触，并缓缓朝下降落。
神域？
碎片世界！
“呃……”
白雀音带呻吟，满脸无语：
“没完没了！”
“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周甲苦笑：
“逃吧！”
神域降临，怕是真的会有黄金生灵出现，那股气息还未真正进入墟界，就已让他心惊肉跳。
这次，不可能翻盘了。
累了。
毁灭吧！
第八卷 他乡

第001章 大天使·半神
虚空之中，一座神圣、庄严、庞大的神殿伴随着洞彻八方无尽世界的光晕，缓缓浮现。
隔绝世界的雾气，也未能遮掩神殿光辉，反而为它增加了一分凡人不能触碰的超脱感。
神域！
天际浮现的碎片世界，赫然是费穆人口口相传的神域。
众神的居所！
除了正中的神殿，神域内还有大大小小不同的神殿，它们根据神殿主人身份的不同而造型各异。
每一位神灵，对应一座神殿。
水神殿！
火神殿！
生命女神神殿！
战神殿！
……
众神的神域，竟然聚在一起，只不过多数神殿看上去残破不堪，像是经过了惨烈摧残一般。
与主神殿的威严肃穆相比，这些破败的神殿显得分外扎眼。
神域上空。
一柄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权杖虚立。
权杖立于正中神殿之上，散发着黑色的光辉，光晕笼罩八方，乃至透过雾气洒落墟界。
把愁花毁灭的数百里，尽数覆盖。
黑色，
本应没有光芒。
偏偏。
此即的黑光，却照耀一切。
“万物终将寂灭！”
“唯！”
“我主永恒！”
多托&#183;匹西斯死后，信众的首领就成了奥斯汀，他面泛狂热，双膝跪地朝神域不停叩首。
“恭迎我主降临！”
“恭迎我主降临！”
“……”
一声声充满狂信的喝声在空中回荡，上方虚空泛起涟漪，似乎是朝他们做出回应一般。
奥斯汀身体颤抖，心头的激动难以自制。
神谕果然如此。
今日！
此时！
正是接引神域降临的最好时机。
短短片刻功夫，千万人身死，无尽的怨死之气如有实质，把大阵威能更是推升至极限。
再加上神域内众神的接应。
硬生生，让神域显现。
“嗡！”
虚空轻颤。
下一瞬。
一道流光从神域飞出，洞穿稀薄的雾气，落在奥斯汀的身上。
“神的赐福！”
奥斯汀面泛狂喜，急急叩首：
“谢……”
“嗯？”
“啊！”
狂喜声戛然而止，随即化作凄厉惨叫，不过叫声只是一刹那，就被刺目的光晕给淹没。
在一干狂信徒惊疑未定的眼神中，场中的光晕缓缓收缩。
一双漆黑如墨的翅膀，从光晕中悄然探出。
黑色的翅膀，本应充斥着邪恶、阴冷。
而今。
根根翎羽极其顺滑挂在翅膀之上，极致的黑色如同光滑的镜面，透着股纯粹、圣洁。
与此同时。
一股无边无际的气息，自场中涌现。
“轰隆隆……”
天际陡起闷雷。
伴随着翅膀张开，飓风卷起，一道冲天黑芒浮现，任凭天雷怒吼飓风咆哮，黑芒始终不为所动。
人影缓缓转首，好似刀削斧凿的五官充满立体感，他看向场中的信徒，声音威严肃穆，如铜钟大吕在耳边回荡：
“吾名萨卡利斯，父神座下大天使之一。”
萨卡利斯？
人群中，有费穆世界的族人下意识心头一动。
这个名字可是鼎鼎大名，只不过并非什么大天使，而是堕落的恶魔，深渊中的罪人。
不过……
那是以前。
“恭迎大天使！”
“恭迎大天使！”
“……”
众信徒喝声不断，至于奥斯汀被夺肉身，能得大天使的青睐，那是他的荣幸，旁人求之不得。
“嗯。”
萨卡利斯面无表情点头：
“等下还会有两位大天使降临，尔等继续维持阵法，不可中断，必要时需血祭生灵。”
“待到神域降临，你们可得天使位，自此与神域同在，永垂不朽。”
“是！”
众人面泛狂热：
“谨遵大天使之令。”
“彭！”
大地一颤，一道身影落在萨卡利斯身旁。
与萨卡利斯不同，来人赫然是以真身降临墟界，魁梧的身躯，好似一头长满黑毛的暴熊。
“半神乌索克。”
萨卡利斯朝对方点头：
“你也来了。”
“嗯。”
乌索克身高足有四米多，披着件简陋兽皮，背有一柄黑色的斧头，摩挲着下巴审视周遭：
“这里就是墟界了，果真与我们那边不同，神血赋予的能力几乎尽数消失，仅剩本源。”
“唔……”
“除了我们，还有水神之子洛恩、大天使多基尔、百列，不过看样子只有洛恩找过来了。”
神域之中，也不是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尤其是十二位大天使，有些本是生死仇家，现今就算都侍奉父神，彼此之间也不合。
“墟界？”
不同于身材魁梧的兽神之子乌索克，也与五官立体的萨卡利斯不同，洛恩容貌俊美、金发碧眼，身材修长有致又不乏爆发力，完美的简直就像是一尊艺术品。
他脚踏水流，从空中飘落。
同时单手虚握，默默感受着眼前陌生的世界。
“神力受到压制，掌控的规则更是消失不见，唯有与生俱来的能力得以保留，实力……大减。”
“放心。”乌索克一脸浑不在意：
“就算实力大减，按这个世界的说法，我们也是仅次于黄金生灵的存在，对付一些凡人还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
他轻笑一声，止住话头，转而看向大天使萨卡利斯：
“还需要多久？”
“快则三五年，短则十余年。”萨卡利斯自然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道：
“到时候，神域就可真正降临，父神也将来到此界洒落光辉。”
“这样……”
乌索克抬头。
上方的神域正自绽放灵光，一位位神域战士被神力包裹，突破雾气屏障，出现在墟界。
这些战士，每一人身上都有着极其庞大的气息波动。
最弱，
也有黑铁实力！
其中有不少，更是有着白银之威。
而数量……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超过万余！
伴随着这些神域战士的出现，神域外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渐渐的也将被尽数笼罩。
偌大神域，开始变的模糊不清。
显然。
送神域战士过来，并非没有代价。
除了神域战士，还有一些天使夹杂其中，不过与大天使萨卡利斯不同，它们只是下位天使。
下位天使，是可以批量生产的存在。
“几年时间，不能闲着。”洛恩面带沉思：
“我去一趟鲛人水宫。”
“怎么？”虽然没有来过墟界，乌索克等半神也通过某些途经，知道了洪泽域的大体情况。
闻言咧嘴一笑：
“来到这里，你也不忘找姘头？不怕艾露找你算账？”
水神乃是女姓神灵，且在漫长的岁月里，与多位神灵、半神、人类、异族发生过关系。
并诞下十几位子女。
洛恩就是其中一位，且受到母亲的影响，对于留下自己的血脉颇感兴趣。
他的父亲是位人类，但生的俊美异常，不止与水神有染，还与几位美艳的半神有关系。
最后一任妻子，是战神之女艾露。
而艾露，又是洛恩的妻子，只因为洛恩长得像他父亲。
神域中，类似错综复杂的关系很常见。
就算是神域中人，有时候也搞不明白每一位神灵、半神之间的关系，毕竟漫长的岁月，对于喜欢释放天性的众神来说，有些观念自然而然会变的淡薄。
“鲛人的族群形势类似于第五纪的蛛人，只要拿下鲛人女王，就可尽数掌控鲛人一族。”洛恩面色不变，道：
“不然的话，你去？”
“嘿嘿……”乌索克挠了挠头：
“这等好事，我就不跟你抢了，我去圣堂走一遭吧，这些伪神的信徒也该是时候清剿了。”
说着，微微眯眼，目泛寒光。
“我留在这里。”萨卡利斯开口：
“防止阵法出现意外。”
“好！”
乌索克、洛恩点头。
至于另外两位大天使的去向，他们并未多问，同为神域上层，大天使不受半神的拘束。
甚至。
有时候地位还在其上。
……
“走吧！”
远方，某处山巅。
阿列斯轻叹一声，收起面前的圆镜。
圆镜足有脸盆大小，内里显露的景色，恰是圣山废墟上空发生的一切，包括大天使、半神、神域战士的出现。
“近六万黑铁兵丁，还都是狂信徒，再加上那三个疑似黄金生灵的存在，打是不可能打过的。”
他看了眼周甲，无奈摇头：
“回吧！”
大天使的出场，威势骇人，就算不是黄金怕也相差不多，在洪泽域可以称得上无敌。
即使是周甲，也不行。
更别提还有些‘普通’天使，再普通也是堪比白银强者的存在。
“布朗。”赵伏迦开口：
“神域降临已成定局，你们贝洛人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布朗面色阴沉，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物，递给眼露思索的周甲：
“周兄弟，以后常联系，只要是在洪泽域范围内，有什么话写在上面我就能够知道。”
周甲接过，是张兽皮纸。
在手里摩挲了一下，辨不出具体材质，当即点了点头：
“好！”
现今这等情况，此前所谓的恩怨情仇已经无关紧要，刚才还打生打死的几人也算同生共死过。
再动手，已经没有意义。
“走吧！”
阿列斯开口：
“我不能保证刚才的动作没有被发现。”
几人对视一眼，彼此抱拳。
“保重！”
流光腾空，飞向不同的方向。
不过片刻后，除了怒王布朗奔向贝洛人地域，其他人又慢慢汇合。
……
……
……
石城。
天虎帮驻地。
静室。
周甲缓缓闭上双眼，意识沉于识海。
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白银（神二阶巅峰、精三阶巅峰、气二阶巅峰）。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天慧星（特质：悟法）、天微星（特质：轮回）天平星（特质：善恶）、地阴星（特质：玄牝）……
功法：神煌诀大圆满、天罡霸体大圆满、一心诀熟练。
武技：五雷斧法大圆满、阴杀夺命剑大圆满、天蛇敛息大圆满……
秘法：乾坤空间、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吞金之术。
天平星！
意念上浮，与天平星接触，一些讯息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天平星。
特质：善恶。
赏善罚恶，幽冥之王。
（污浊状态！）
天平星的特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赏善罚恶，行善事会有奖赏，做恶事会受到惩罚。
至于何为善恶，全由天平星裁决。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击杀凶兽、僵尸、异类，算是做善事，可获得的能量能大增。
虽然比不得新人阶段，却也不凡。
对于增加修为，有莫大裨益。
只不过……
污浊状态！
周甲眼神收缩。
天启星适时传来警兆：天平星因故处于污浊状态，若是贸然启用，宿主心智可能会因此扭曲生出灭世倾向。
目前处于剔除污浊状态中，清除时间未知。
此状态下，击杀邪物奖励大幅度削弱。
而天平星也传来诱惑：
污浊状态下，只要斩杀生灵，就可壮大修为，不拘于同族、异类，增幅在原有程度上大幅度增加，不受天地规则约束。
难怪！
难怪刑天秤的修为提升的那么快。
原来只要他杀人，就可以增加修为，而且还是新人时期的那种暴增，简直就是掠夺。
戮天阁诸位长老的死，显然也出自他的手笔。
摇了摇头，周甲很明智的放弃启用天平星，任由天启星缓慢祛除污浊，注意力投向另外两枚源星。
天微星：轮回！
地阴星：玄牝！
这两个，一个因为天道有损、轮回受限，目前只可以死后在自己的血脉后人身上复活。
一个则拥有瞪谁谁怀孕的天赋，保证血脉延续。
简直就是绝配！
若是赵元拥有这两种特质，所谓的赵家怕是早就不被他放在眼里，甚至洪泽域灭绝都可无恙。
地阴星，可是不止能与同族结合。
异类，
怪物，
同样可以！
周甲要想留下自己的血脉，其实很容易。
以他石城之主、白银强者的身份，只要说上一句，怕是就有无数所谓的天之娇女心甘情愿来投。
就连雷眉，想来也不会拒绝。
……
“罢了！”
摇了摇头，他收敛心思，取出庚金。
同时不忘交代雷眉，这段时间发动天虎帮一切可以用得上的能量，调查神域的情况。
神域降临已经不能阻止。
现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数日后。
敲门声响起。
“周兄，赵伏迦有请。”

第002章 启皇宝典
随着年龄的增加，雷眉越来越喜欢红色，而且还是大红。
艳丽的红色，绣有精致纹理的宽大长袍，并没有让她显得媚俗，反而越发衬的英姿挺拔、贵气逼人。
高挑的身段、上扬的眉峰、隐含锋芒的美眸，更带着股摄人之威，让人下意识忽略她女性的身份。
不论在哪里，
好似火云一般的雷眉都格外引人瞩目。
就如盘旋于天际的苍龙，眼眸落下，让人不敢直视。
一路行来，鹰巢的人无不垂首立于两侧，待她离远后方敢移动。
“光暗九重天，你已修至第八重，不过第九重所需的灵物一直没有线索，怕是已经绝种。”
周甲与她并肩而行，道：
“你是继续等，还是改修其他法门。”
继续等，若有灵物，她就能在短时间内修至黑铁巅峰，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难进一步。
而改修其他功法，无疑会导致短时间内修为锐减，但同时也意味着前路畅通。
“……”
雷眉眼露沉思，顿了顿，方道：
“先不急改修，我现在需要足够的修为。”
周甲点头，并没有多劝。
有着灵雨术在身，只要有种子，就可在短时间内培育出所需灵药，但连种子也没有的话。
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改修的好时候。
“嗡……”
金属大门朝着两侧敞开，沿着通道前行，直至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两人才停下脚步。
这里早有人等候。
人来人往，忙碌不断。
“周兄弟、雷帮主。”一身道袍的赵伏迦伸手一引：
“介绍一下，我新收的徒弟。”
“薛冰！”
一旁的工族少女面露羞涩，朝着周甲点头，又眼带好奇看了眼一身火红长袍的雷眉。
随即拱手道：
“薛冰见过两位前辈。”
“小姑娘。”雷眉慢声开口：
“你师父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要小心点。”
“哈哈……”赵伏迦却也不恼，捋须笑道：
“雷帮主放心，赵某虽非什么好人，却也不会随意坑害自己的徒弟，这点还是可以保证的。”
雷眉不置可否。
她是周甲唯一说得上话的人，自然清楚赵伏迦做了什么。
这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把洪泽域所有人的生死绑在一块，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周甲也不是好人。
但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赵伏迦更看重自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他满意，就算全世界毁灭也没有关系。
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周甲则不然。
在雷眉看来，周甲杀人无数、漠视生死、冷酷无情。
但这种无情不止针对外人，同样看淡自己的生死，若对手够强，把他杀了也不会有所怨言。
更不会拿其他人的性命当做威胁，以求保命。
相较而言。
对于普通人来说，赵伏迦更加危险。
“开始吧！”
周甲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上前一步，看向正中石台。
石台米许高，其上插着一个尺许来长的黑色圆柱体，丝丝电流包裹在外，闪烁着奇妙光泽。
“嗯。”
赵伏迦点头：
“开始吧！”
除了几人，场中还有鹰巢的十余位研究院，包括两位白衣帝利、三位地球人、一位昆人……
白衣帝利天生聪慧，地球有科技基础。
昆人身材矮小，头顶生有两根触手，绝大多数都无智且鲁莽，却会诞生极少数的智者。
这类智者，无不天赋异禀。
鹰巢、天虎帮这十几年并未闲着，从洪泽域各处招揽人才，尤其是对工族科技感兴趣的人才。
场中十余人，皆是此类。
当然。
论及智慧通达，白银强者才是真正了的。
远超常人几十倍的念头转动速度、分析处理能力，让每一位白银强者都是高智慧生灵。
“开始！”
昆人声音尖利如婴儿，手拿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在上面点动：
“准备备份数据！”
“启动存储库！”
“开始记录！”
“启皇宝典激发！”
“嗡……”
电光涌动，平台上黑色圆柱体陡泛灵光，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光晕从中涌出，映在周遭墙壁上。
与此同时。
一道道光线扫过，不停复制、收集光晕中的数据，记录在系统之中。
并借助工族遗留下来的技术，分析、整理。
启皇宝典！
也就是那根黑色圆柱体。
此物乃工族最强者启存储自己数据的东西，此前在赵伏迦手中，只不过并不能完全破解。
现今。
有着工族遗族薛冰继承的手段，再加上此地工族遗留下来的技术，终于能够一窥真容。
……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赵伏迦看着面前的光幕，声音平缓：
“工族的技术，绝大多数对我们来说都无用处，他们对于武技功法并没有太大兴趣。”
“虽然也有收集，却算不得太过出众。”
说着，轻轻挥手，让光幕来回变换：
“肉体改造、机械飞升、源能利用，才是工族的强项。”
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面前光幕上虚幻的机械铠甲，眼中不由流露出震撼之意。
启皇宝典里面的数据，已经尽数复制下来，供几人翻阅。
而其中的某些东西，让人大开眼界。
“启皇灵铠。”
薛冰双眼圆睁，道：
“这是工族技术的集大成者，我身上那件铠甲就是从它演化而来，能让人拥用摧山之力！”
雷眉看向一旁的数据，双唇微抿，一言不发。
启皇灵铠。
高：93米。
重：1200T。
飞行速度：三十倍音速。
武器：双相物质盾、九星炮、阵列机枪、激光原子束……
这种兵器，简直就是为了毁灭而生，怕是集整个洪泽域之能，也绝非此物生前的对手。
有此可见，当年的工族，已经把源力科技发展到何种程度！
可惜。
这等存在，依旧毁于天谴，剩下的零件也在圣山被废，仅剩少许的碎片被带了回来。
“摧山？”
周甲看着光幕上数次出现的描述，道：
“什么叫摧山？”
“工族对于凡阶、黑铁、白银有着自己的等级划分。”赵伏迦解释道：
“其中白银，共分六阶，最高一级就叫做催山，意味着全力以赴可以摧毁一座大山。”
说着，把某些资料传到周甲面前。
对于发展源力科技的工族而言，量化分析至关重要，所以每一等阶都有极其详细的划分。
黑铁境界，被工族足足划分了十七个等级。
每一等级，都有具体的参数。
摧山！
周甲双眼微眯。
工族的摧山不是把大山推倒，而是字面上的意思，全力一击，能够彻底摧毁一座大山。
大山的标准，是高千米的几十里范围。
类似于……
衡山？
如果真的一击摧毁如此大山，只是余威波及，怕是就能毁掉地球上的绝大多数国度。
核爆能够摧毁城池，却毁不了山头，更何况如此大山，即使是大当量核弹也做不到。
周甲。
同样做不到。
但工族的技术，可以做到！
也许从神域降临的那几位恐怖生灵，也可能做到。
念头转动，他下意识朝后翻去。
白银境界的巅峰就已经如此了得，不知道在工族看来，黄金生灵的标志又该是什么？
光幕闪动，两个大字浮现。
周甲神情一滞。
毁星！
毁星级生灵！
而对于毁掉的星辰也有标注，大小类似于……
月球！
周甲哑然，随即苦笑摇头。
全力一击可以毁掉月球，这就是黄金生灵？
这差距……
如果说摧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那么毁星级别的存在，只会让人绝望，这种跨越更是匪夷所思。
已然不是一个量级。
无怪乎面对黄金生灵，就算是源力科技如此了得的工族，记载中也充满了无助、绝望。
“不对啊！”
这时，雷眉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停翻滚光幕：
“按这上面的记载，启皇灵铠的核心，能够提供无限能源的元极反应堆，应该还在才是？”
周甲侧首。
一片的赵伏迦眼神微动，随即扯开胸前的衣衫。
“它在这里。”
几人闻声看去，但见赵伏迦心口位置，一团拳头大小的橘黄色存在，正自散发灵光。
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源力，映入感知。
元极反应堆！
……
……
……
天际。
万里无云。
数道流光横跨虚空，出现在一片浩瀚水域上空。
“呼……”
水神之子、半神洛恩微眯双眼，深吸一口气，面上满是惬意：
“浓郁的水元素气息。”
“我喜欢！”
“神子。”在他身后，一位模样俊美却难辨男女的天使目泛神光，朝着下方水面看去：
“鲛人水宫，应该就在下面。”
“嗯。”
洛恩垂首，随即散去身上的源力波动，整个人就像是高空坠落的流星，直直冲向下方水面。
他的身体无视空气的阻隔，下落速度越来越快。
不过区区千米，已然破开音障。
乃至……
在瞬息间，攀升至十余倍音速！
“轰！”
洛恩双脚与水面接触的一刹那，积蓄的巨力突然爆发，巨大的水面突然朝下方凹陷。
随即。
“轰隆隆……”
以洛恩为中心，无边巨浪奔涌而起，朝着四面八方咆哮扑去，浪头之高足有百米有余。
下方的水域，更是遍布漩涡，一个巨大的水晶宫殿在其中遥遥晃晃，惊呼声络绎不绝。
“定！”
一抹灵光自水底冒出，光晕扩散，几乎笼罩百里水域。
光晕所过，奔腾的巨浪悄无声息朝下落下，怒吼的浪潮，像是被人抚平般按下浪头。
就连水下的漩涡，也悄然散开。
洛恩眼见此景，眼眉微挑，嘴角含笑，并未就此动怒，反而透着股饶有兴致的意思。
“有趣。”
“神子驾临，欢迎之至。”水宫中，优雅、端庄之声传来：
“还请诸位入内一叙。”
伴随着声音落下，水域破开一道通道，自水面延伸至水宫，平缓的水流自然而然避开通道。
“走。”
洛恩背负双手，踏入通道。
在他身后，九位模样俊美的天使收拢翅膀，有序行入。
……
水宫。
洪泽域最为神秘的地方之一，鲛人女王的宫殿。
还未靠近，就已看的霞光艳艳、瑞气升腾，各种珠光宝气显露，缤纷光泽映入眼帘。
洛恩负手而行，面泛欣赏。
他并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占有欲，这不止是因为本性，更是因为神域主人的存在。
压抑本性的神灵，早已剔除神域。
还未靠近水宫，前方已有诸多鲛人相迎，正中立有一位衣着华贵、模样靓丽的女子。
女子眼含秋波，身段玲珑，坐下有水晶瑞兽，左右是白银护法，正是鲛人女王文娜。
“好美！”
洛恩目视鲛人女王，径自开口赞叹：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鲛人首领，竟是一个如此动人的美人。”
“大胆！”
“住口！”
“铮……”
他的话，并未让文娜变色，却让诸多视女王为神灵般尊崇的鲛人心生怒火，拔刀怒视。
“神子也不差。”
文娜伸手制止一干鲛人的怒火，审视洛恩，眼带欣赏：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不愧是神灵血脉，竟能跨越物种，真是我见犹怜。”
血脉本能，会让同族异性相互吸引。
对于形貌不同的异族，绝大多数人很难欣赏其中的‘美’。
就如身上有着鱼鳞、瞳孔竖直的鲛人，洪泽域其他族群很少有与之相爱的，鲛人也一样。
文娜身为鲛人女王，同样接受不了异族男子。
但。
洛恩明显是个意外！
对方身上的美，超脱物种的限制，那是他身上独特的血脉，来源于天地初生时的韵味，不受族群的约束。
“听闻鲛人女王名震洪泽域，洛恩特来拜访。”
洛恩轻笑上前，与行下灵兽的文娜并肩，在一干鲛人的围拢下行入水宫，口中淡然道：
“不知，我能否有幸一亲芳泽？”
“……”文娜美眸转动，抿嘴轻笑：
“神子向来那么直接吗？”
“情，不知从何处起，一往情深。”洛恩摇头：
“我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不遮遮掩掩，因为有的时候，错过了就真的永远会错过。”
“这等遗憾，我不想再经历。”
他似乎有些感慨。
“有道理！”文娜点头：
“不过，神子可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想要获得我的青睐，需要经过考验方有机会，毕竟想要入我水宫的优秀男儿，数不胜数。”

第003章 鲛人水宫
水宫深处，霞光隐隐、水波荡漾，珊瑚明珠点缀，各族美人穿梭，奇珍异宝迷人双眼。
更有亭台楼阁、白玉石阶、芬芳花草……
洛恩身为神子，有着半神之躯，曾在诸大神域游历，可谓见多识广，此即也不由击掌赞叹：
“好地方！”
尤其是这里的水元素气息，经由鲛人秘宝的统御，浓郁不散，对于他这位水神之子来说，一呼一吸都是极致享受。
水属生灵在这种地方修炼，定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洛恩而言，这等环境已经无助修为的增加，但作为半神在凡阶的府邸，却是绰绰有余。
“能得神子称赞，荣幸之至。”
鲛人女王文娜目泛灵光，收回审视对方的视线，伸手一指殿下之人，道：
“这位是我鲛人一族的大将军乌硕，善使一柄混铁杖，天生巨力，有万人不挡之勇。”
“就由他来请教神域妙法如何？”
“可。”洛恩坐于一旁，闻言点头：
“不过刀枪无眼，万一有所闪失……”
“无妨。”
文娜摆手：
“这种事在所难免。”
“那就好。”洛恩轻笑：
“性命倒是无所谓，我就怕女王陛下等下不喜。”
“哦！”文娜挑眉：
“神子对自己的人那么自信？”
“哈……”洛恩舒展双臂，顺势牵住对方的皓腕，轻轻抚摸，同时一脸的轻松笑意：
“自然。”
鲛人女王面色不变，任由对方抚摸自己的手背，垂眼看向场中，一抹寒意飞速闪过：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神域的实力。”
……
“请！”
乌硕高约近丈，身材魁梧壮硕，遍体坚硬鱼鳞，手提一根重达三千多斤的混铁杖，怒瞪对方。
“请！”
天使无名，身材修长、纤细，与乌硕相比就像没长大的孩童，手里提着两柄牙签似的细剑，静立当场。
两人四目相对，气机当空相撞。
“嘿……”
乌硕咧嘴一笑，面泛不屑，提杖袭来。
对手虽然来自神域，据说乃是神灵造物，但身上的气息仅为一阶白银，远比他弱小。
一阶、二阶，看似相差不大，实则天壤之别。
“死！”
百米之地一步踏过，混铁杖当空卷动，一股股水流凭空冒出，如噬人蛟龙朝天使咬去。
蛟龙吞天！
二阶肉身之力轰然爆发。
“唔……”
天使作为神域最为顶尖的战士，本就是为了战斗而生，历经无数次厮杀，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对手。
好大的力气！
有些像曾经的蛮人，但招式更加精妙，一举一动都像是带有天地之威，压得他动弹不得。
黑暗！
心中默诵，天使眼眸中泛起黑芒，同时手中一对细剑如流星闪烁，当空交织成一面黑色屏障。
暗黑圣剑术！
“彭！”
屏障爆开，混铁杖微微一滞，再次前冲。
“唰！”
一双纯黑的翅膀在天使背后张开，只是轻轻一颤，整个人就化作一抹流光出现在乌硕背后，挺剑直刺。
神圣刺剑术！
好似陨星划过天际，剑光一闪已至鳞甲。
“叮……”
悠扬的碰撞声，让天使平静无波的双眼泛起涟漪，似乎是有些诧异，随即眼前就是一黑。
“彭！”
沉重的混铁杖砸在天使头顶，红的白的暴碎当场，怒张的翅膀也瘫软无力倒了下去，气息陡然消逝。
乌硕咧嘴一笑，微微喘了口粗气，提着沾满血迹的兵器朝上方的女王拱手：
“陛下，幸不辱命……”
“噗！”
他话音未落，身体突然一僵，一抹锋利的寒芒自后颈刺入颅骨，然后自眉心冒出一截。
点滴鲜血，在剑刃上分外扎眼。
“呃……”
“噗通！”
乌硕面色呆愣，栽倒在地。
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天使缓缓收起双剑，单手按在胸口朝尸体行了一个神域的礼节。
同时慢声开口：
“在没有确认对手彻底死亡之前，千万不要放松警惕，看样子这个道理没有人教你。”
“乌硕！”
“乌将军！”
“竟然偷袭，卑鄙无耻……”
在场的鲛人见此情形，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纷纷狂吼，一股股庞大的气息在场中奔涌。
不过没有女王发话，众鲛人即使怒的牙呲欲裂，却也不敢擅自动手。
“陛下！”
一位发须皆白的鲛人老者踏步行出，抱拳拱手：
“老臣请战！”
“灏将军？”见到此人出列，女王也不由面露动容：
“您……”
“陛下。”老者单膝跪地，再次朗声开口：
“老臣请战！”
“……”女王美眸闪动，迟疑了片刻方缓缓点头：
“灏将军请小心。”
“谢陛下！”
老者抬头，双手一伸，两柄弯刀已然握于掌中，二话不说扑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天使。
毒刃杀！
弯刀如毒蛇，破空之声嘶嘶作响。
道道半圆弧光闪烁，极致的速度瞬间把那数丈之地尽数笼罩。
霎时间。
场中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神！”
陡然，一声喝声自刀光之中响起，声音威严肃穆，如神灵怒斥，压得众人下意识低头。
神圣天堂！
刺目的白光，自场中浮现，无数道细剑流光当空穿梭，与刀光相撞，竟是不落下风。
两人以极致的速度对撞、交错，即使是白银强者，一时间也看不清晰。
“噗！”
“彭！”
场中陡有血肉爆开。
众人心中一惊，急急朝场中看去，却见灏将军仰天怒吼，刀光狂舞，速度暴增，把天使生生剁碎当场。
血肉横飞，碎裂的翅膀也散落满地。
“好！”
“好！”
叫好声响起。
这种情况，就算是精元三阶的白银强者也不可能复生，鲛人一族总算没有丢掉面子。
“呼……”
“呼哧……”
老者手持弯刀，拼命喘气，胸腹急速起伏。
他已老迈。
虽是二阶白银，气血却已开始衰败，能够胜出，全靠多年来厮杀的经验和对武技的完美掌握。
论真正实力，未必如乌硕。
“陛下……”
“小心！”
“嗯？”
老者心头一惊，来不及多想，多年来的厮杀经验让他下意识电闪飞掠，眼角掠过身后，入目的赫然是刚才被他斩杀的天使。
而现在，对方完好无损。
怎么可能？
“呲……”
“呲呲……”
细长、锋利的长剑，在天使手中化作重重残影，简简单单的刺击，就让人难以闪避。
老者本就力疲，眨眼就显出不支。
“住手！”
女王面色大变，拍案而起：
“我说住手！”
“陛下。”一旁的洛恩轻轻摇头：
“这可是比武厮杀，只有当一方认输或者身死，才算结束，竞技场的规则无人能改变。”
鲛人女王文娜眼神闪动，见场中形势越发惊险，银牙一咬，道：
“那我们认输。”
“唔……”洛恩单手摩挲着下巴，耸了耸肩：
“可惜，晚了。”
“噗！”
场中流光一闪，天使双翅收拢立于一旁，手持双刀的老者神情呆滞，身体缓缓倒下。
直至他倒在地上，心口处才出现一丝血痕。
场中一静。
下一瞬。
“轰！”
冲天杀机自水宫涌动，如有实质一般扑向神域一方，女王文娜一时间神情呆愣竟是‘忘了’制止。
“黑暗！”
“神圣！”
九位天使眼神闪烁，各自站立一处，拔出身上的兵刃，一股充斥着神圣意味的黑色光芒浮现。
“轰……”
两股庞大的气机当空对撞，搅动八方水域，竟是不分上下。
单个的天使，虽然是白银，但算不得强悍，九位结合在一起，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鲛人水宫强者众多，也不能把他们压制。
“够了！”
女王文娜美眸闪动，猛然低喝。
与此同时，伴随着她素手轻挥，一股无边无际的浩瀚气息涌现，生生把双方气机压下。
这位看似娇弱的女王，在这水宫之中，赫然爆发出堪比三阶白银的威能。
甚至。
更强！
就连洛恩，也不由挑了挑眉。
“刀枪无眼，一时留不住手在所难免。”
女王安娜款款坐于王座，面上的阴霾悄然淡去，恢复端庄仪态，朝着神之子洛恩轻轻点头：
“神域战士果真了得，文娜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不算什么。”
洛恩随意摆手：
“它们只是下位天使，父神随手创造的产物，虽然有些实力，但脑子一个个都不好使，无趣的很。”
“杀了你的人，还望女王陛下不要见怪。”
“无妨。”
文娜轻轻摇头，压下心中的忌惮：
“神子的诚意，文娜见到了，就不知你若做了这水宫之主，鲛人一族接下来会如何？”
单单九位下位天使，就能与水宫的诸多高手抗衡，再加上实力深不可测的神子洛恩。
若是他们愿意的话。
怕是屠掉整个水宫也不是问题。
文娜身为鲛人女王，在水宫有着秘宝加持，实力堪比三阶白银，但面对洛恩依旧没有丝毫的胜算。
妥协，
也许是延续族群的唯一办法。
“哗……”
场中再起喧哗，不过有女王威压在，无鲛人敢于多言，只能一个个怒瞪对面的天使。
“我若入主水宫，鲛人自是父神信众，难道还会亏待了不成。”洛恩探手把女王揽在怀里，道：
“以后鲛人一族就有父神庇佑，生前乃信众，死后自然归于冥土神域，一生安然无忧，岂不比现在好多了。”
文娜美眸闪动，却知道定然不仅仅如此。
果不其然。
“此外。”
洛恩把玩着女王的双手，继续道：
“既然是父神信众，以后自然无人敢叨扰，就算有凶兽异类也有神庭处理，鲛人一族也就不用修行什么法门，做个普通人就好。”
“若是谁敢擅自修炼……”
他面色一沉：
“视作违逆神意，当就地诛杀！”
场中一静。
鲛人女王美眸收缩，诸多鲛人心头大惊。
……
……
……
鹰巢。
研究基地。
一群人忙忙碌碌，整理着自启皇宝典复制的资料。
工族遗族、地球人、帝利族、费穆世界人族……，各族善于专研的人才，低头忙碌，对于来人也是不闻不问。
“周叔。”
梁性之递来一张磁片，道：
“符合您要求的东西都在里面，除了启皇宝典的资料，还有工族遗族继承的某些东西。”
“嗯。”周甲伸手接过，抬头看向大厅正中来回变换的光幕：
“以你们的估算，需要多久才能复刻工族当年的技术？”
“这……”梁性之面露沉吟，顿了顿方道：
“如果单纯追求某一方面的话，三到四代人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过完全复刻可能性不大。”
“这里面涉及到祭出知识传承、人口数量多寡，还有各种复杂精密的器械所需要特殊材料等等。”
三到四代？
也就是不到一百年！
周甲默默点头。
至于完全达到工族当年的程度，大概率不可能，毕竟当年的工族人口已经达到百亿！
知识的传承、积累，同样需要足够人口。
“一百年……”
周甲口中喃喃。
白银强者寿元悠久，他还能再活五百多年，按理来说，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并不算长。
但想到圣山那边的情况，心头不由浮上一层阴霾。
“对了。”
梁性之压低声音，道：
“周叔，赵伏迦那个家伙很危险。”
“哦！”
周甲眼神微动：
“怎么了？”
“他身上的元极反应堆，是工族研究院的顶尖造物，蕴含着整个工族的源力科技精华。”梁性之道：
“而且启皇已经进阶黄金，极有可能让元极反应堆发生变化，如果他引爆那东西的话……”
“很可能会引来天谴！”
周甲点头。
这应该也是赵伏迦当初的计划。
当下摆了摆手：
“没关系。”
“他要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复生，自也没有必要鱼死网破，赵伏迦虽性情偏激，却也有在意的东西。”
比如。
散落在洪泽域各地的赵家血脉。
“可是……”梁性之再次开口：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身怀元极反应堆的他极有可能会成为摧山等阶的强者，到时候我们这里怕是……姓赵的说了算。”
周甲看了他一眼。
这，
应该才是梁性之最担心的事。
他有今天，全赖与周甲的关系，若是鹰巢、石城不再由周甲说了算，他的地位自然也会大受影响。
对此，周甲不为所动：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004章 光明神殿
挥袖关上背后门户，周甲缓步行至房间正中的平台前，把手中的磁片放在平台之上。
“嗡……”
伴随着光晕流转，一面满是文字的光幕浮现在面前。
周甲审视光幕，随即双手抬起轻轻一分，光幕像是拖拽一般分裂成七个，悬浮半空。
每一个光幕上的文字，各有不同。
伴随着周甲双手的滑动，光幕上的文字、图案飞速闪动、变换，一一映入他的眼帘。
神元二阶的白银强者，感知速度远超常人，念头处理能力更是匪夷所思，能常人所不能。
同一时间处理数十琐事，也能做到有条不紊。
过目不忘，更是本能。
目视场中光幕，其上的记载化作海量知识在脑海碰撞，渐渐的周甲已然沉浸于其中。
至于梁性之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
作为皇室赵家子孙，自幼生于深宫的赵伏迦，对于权势、人心的掌控，自非常人能比。
短短时日，就在鹰巢拉拢了一批忠实手下。
也许他并非有意。
只是生于皇室有着御下的本能，各种手段也极其高明，这点远非苦修士的周甲可比。
不过鹰巢的核心是通天仪！
有着驱雾特质，身怀灵雨术、道果的周甲，远非外人能够取代的，赵伏迦同样不行。
梁性之并不清楚这点，才会有此担心。
雷眉、杨玄、尹极等鹰巢核心人员，却很清楚对于他们来说，谁才是真正的不可或缺。
而且……
离开了鹰巢，周甲依旧是周甲，不会有所改变。
离开周甲。
鹰巢是否还有未来，却是未必。
……
肉身改造！
机械飞升！
源能利用！
……
不同于现今的洪泽域各族，工族走的是源能科技路线，在白银之后，两者更是大相径庭。
诚如赵伏迦所言。
工族的技术，对他们来说大多无用。
武技法门，工族并不怎么看中，启皇宝典记有完整的技术传承，却没有多少武技法门。
有此可见一般。
不过从中倒是有些东西得到验证。
比如。
白银三阶！
在工族的研究体系里，同样有精气神三阶，而且与现今看法相同，三阶就是个体巅峰。
除非是天生的黄金生灵，不然极限就是三阶。
三阶之后，唯有借助外物才能突破。
在工族看来，这是因为人体有着极致，也有着缺陷，需要用外物弥补，来打破界限。
肉身改造就是方法之一。
把其他异族优良的血脉融入自身，剔除自身不足、完善肉体，最终形成完美的生命形态。
一位名叫柳神的白银，就是如此突破到四阶，乃至五阶。
最终在尝试进阶黄金的过程中陨落。
“唔……”
周甲面露沉吟。
这点倒是与圣僧延法的看法不一样。
在延法看来，天地间所有生灵，都有突破自身极限的可能，只不过需要找到本命真灵。
两者谁对谁错，周甲并不清楚。
但很明显。
工族的技术走的更远！
赵家的龙骨技术，似乎就是肉身改造的一个分支。
“依靠抽去其他异族白银的优质血脉完善自身，理论上只要搭配合适，就有无限可能。”
“甚至有望白银！”
周甲抬头，眼神闪动片刻，随即轻轻摇头。
工族的技术经过验证，已经证明了其可行性，只不过一旦如此，原有的法门将不能修行。
毕竟肉身改变，一切都会改变。
他现在已经是精元三阶巅峰，再加上天罡霸体，按工族白银六阶划分，已经算是四阶。
全力以赴。
能爆发出五阶裂海之能。
无需其他，只要继续修炼天罡霸体，依靠吞金之术强化，同样可以走到六阶摧山之境。
相反。
若是改造肉身，能不能成功暂且两说，自身实力的锐减却是确凿无疑。
机械飞升！
这是比肉身改造更加极端的路子，彻底舍弃肉身，以工族技术打造坚不可摧的金属躯壳。
同时植入源能计算机，把处理能力提升至极限。
理论上。
如果工族的技术能够一直提升的话，机械肉身就可越来越强，启皇灵铠就是此类造物。
工族绝大多数资源，都用在这一技术上。
原因。
自是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门技术更加的友善，就算是凡阶也可以进行机械改造。
“神魂？”
对于机械飞升，周甲更加不感兴趣，倒是其中涉及神元的描述，让他下意识放缓翻阅的速度。
把一个人从里到外全都用机械技术替换，原来的那人还是不是那人？
如何肯定还是那人？
工族给出的回答，连他们自己都为之疑惑。
神魂！
也可以称之为本命真灵。
似乎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本命真灵，一种难以量化的存在，有了它，人才算是人。
对于神魂的研究，工族进展寥寥。
因为能够真正窥探神魂的存在，只有白银强者，就算是工族，也没有那么多白银挥霍。
神魂！
本命真灵！
周甲双眼眯起，念头飞速转动，三坛问法中的某些不确定处，似乎渐渐也有了答案。
不过还需一定的验证。
“呼……”
定了定神，他继续朝下看去。
源能利用！
“唰！”
周甲双眼一亮，心头狂跳，光幕上有关工族源能利用的资料，更是飞一般接连闪现。
终于……
终于见到真正有用的东西了。
所谓源能利用，不论何等技术都不可或缺。
同样的源力，如何发挥更大的威能，一直是所有生灵的追求。
如大林王朝的武技。
同样的源力，低阶武技的威能就远远比不上高阶武技，这就是对于源力利用的差距。
同样的铁。
用来锻造刀剑，和用来组成枪炮，威力更是天差地别。
源术、气魄、秘法、武技……
全都是源能运用的挖掘。
而能够研发出无限能源的元极反应堆，工族对于源能利用的研究，可谓已经达到某种极限。
即使这种研究，多根植于机械飞升、肉身改造，与武技、源术并不互通，却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源力驱动……
风雷、五行、引力、磁力……
周甲眼眸闪烁，识海上空天慧星大亮，悟法特质加持下，无数知识在脑海中不停碰撞。
每一个火星，都意味着某个智慧灵光。
源术、气魄、武技……
一心诀、三坛问法、天鹏纵横术……
天罡霸体、五雷斧法……
“嗯！”
周甲口发闷哼，身躯摇摇晃晃，只觉自己头脑发蒙，眼前金星闪烁，精神几尽枯竭。
“呼……”
长呼一口气，他侧着身子缓缓坐倒在地，取出些丹药放进口中。
良久。
才睁开双眼，面泛憔悴。
“总算明白当年延法为何明明修为不弱，也未曾与人厮杀斗法，却早早精神枯竭而死。”
“参悟武学，竟如此耗费精神！”
他已是白银，且有着神元二阶巅峰的修为，一旦全身心投入感悟法门之中，竟也熬不住。
侧首看了眼光幕上的计时，周甲不由一愣。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吗……”
“难怪！”
想了想，他并未着急整理自己的思路，而是从乾坤空间取出一张兽皮纸，垂首看去。
兽皮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文字。
周甲垂眼扫过，面色不由一沉。
顿了顿。
他屈指轻划，在其上写下一排文字。
“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我手上有帮你突破气魄三阶的法门，来自工族的某些技术。”
……
……
……
圣堂。
纯洁的白光笼罩百里之光，一座充斥着神圣气息的宫殿矗立正中，众生祷告在耳边回荡。
“光明？”
乌索克眉头皱起：
“你们这些伪信徒，就连光明主神都已经投身黑暗，作为信徒，难道不应改信父神？”
“光明永存。”
一个苍老、嘶哑之声自下方响起，声音平淡，无丝毫波动，却透着股难以改变的固执：
“投身黑暗的，才是伪神。”
“呵……”
乌索克翻了翻白眼。
他很难理解下面这些人的想法，既然是光明神的信众，不应该把神的举动当做神谕。
这些人偏不！
反到质疑自己信奉的神灵。
“你们信奉的，不是光明主神。”
他拔出背后的斧头，垂首朝下看去：
“而是……”
“你们心中自己的神！”
“所以，一切伪信者，全都该死！”
他话音未落，虚空陡然一暗，一团极致的黑光从天而降，以陨星天降之势斩向下方升腾。
“轰！”
巨响声传遍八方。
下方的白光急速颤抖，随即轰然碎裂。
黑色的斧光当空顿了顿，继续朝下落去，悍然撕裂那威严肃穆的宫殿，轰入下方山头。
“轰！”
“轰隆隆……”
高达的山峰，突然急剧颤抖，随即轰然爆开。
好似静滞的画面恢复时空流速，山峦暴碎，无数山石好似出膛的炮弹一般，横扫八方。
百里之地，尽成烟尘弥漫。
大地剧烈震荡，众生惨叫哀嚎，一时间不知多少人丧命，就连黑铁高手在这等天威面前也面露绝望。
数座有着百万生灵存活的城池，被无数从天而降的巨石砸的粉碎。
呼吸间。
丧命之人，就不下数百万！
“唰！”
手提斧头的乌索克从废墟中跃出，垂首看向下方，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随手收起斧刃。
曾经让人心平气和的光明祷告，现今只会让他心烦意乱。
好在。
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众生的哀嚎惨叫，才是极致的享受。
他扫眼四方，轻轻一抖腰间的兽皮袋，一艘精致的飞舟出现在面前，被黑光包裹静静悬浮。
飞舟共有四层，不过尺许之大，却精巧无比。
细细看去。
其上雕梁画栋、轻纱玉石竟历历在目，还有一个个小人在其中跳跃，好似一个个活物。
“嗡……”
虚空轻颤。
飞舟突然开始暴涨。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尺许来长的精巧飞舟，赫然已经化为一艘足有百余丈之巨的大船。
船上的人影，也一一显现。
竟全都一个个青年男女，他们的相貌无不俊美，体型更是健壮，身上更有着股彪悍之气。
“小子们！”
乌索克立于半空，朝着里面的人大吼：
“下去吧，让我看看你们谁能激活身上的神血，成为真正的神之子，拥有半神之躯。”
“下面是伪神信众，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们吧？”
“呜呼……”
“终于可以出来了！”
“杀！”
一众青年面泛狂热，咆哮一声从巨船跃出，朝着下方的混乱之地冲去，其中不少皆为白银。
尤其是带头的两男三女，身上的气息不亚二阶白银，且另有独特。
目送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落下，乌索克咧嘴一笑，眼中少有的显出慈和，手摸下巴。
这些年轻人，都是神灵、半神的后代。
他们的身上同样有着神血，只不过处于还未激活的状态，处于凡人与半神中间状态。
曾经。
乌索克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若是激活神血，就可真正成为半神，拥有悠久的生命、无敌的力量，可以面见众神。
如果不成……
也可活的潇洒，只不过寿命不长远，年轻时还会有神灵庇佑，年长之后就会被驱逐出神域。
一切，都看能否激活神血。
而能激活神血的，终究是少数。
“一群小崽子。”
乌索克咧嘴一笑，身躯一闪，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现身则来到一位老者面前。
“亚瑟。”
目视老者，似乎是想到对方年轻的时候，曾经两人也有过一些交情，乌索克不由轻叹：
“你曾经有望成为上位天使，可惜自己放过了机会。”
“乌索克。”亚瑟手持法杖，身躯摇摇晃晃：
“自从一百多年前从来到墟界，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一百年，你还是跟当初没有变化。”
“是啊！”乌索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点头道：
“我没变，你却已经老了。”
“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改信父神，你还有机会再登神域。”
“呵……”
亚瑟轻呵，脸上皱纹晃动，浑浊双眼微眯：
“多谢了，不过我一直是光明神的大神官，这点不会改变，就算身死，我心已然属于光明。”
“还有那件东西，你永远也得不到。”
“光明永存！”
话音未落，纯粹的白光已然自他体内涌现，如滚烫的岩浆扑向四面八方。
乌索克面色一变。
禁咒！
遭！

第005章 亟雷！
三日后。
周甲的身影出现在某处水域。
他身着墨色劲装，长发散于身后，相貌虽一如既往的平庸，身上却有一股无形威压。
一双幽深眼眸，难见其底。
气息涌动。
方圆里许，就如有了一个无形的屏障。
就连水底游鱼，也会本能察觉这里的异常，飞速远离，远处的飞鸟、虫豸更是瑟瑟发抖。
“开始吧！”
低吟一声，周甲双眼一亮。
天鹏纵横！
“唰！”
水面残影未散，虚空已经被洞开层层气浪，那是突破音障时身体与空气摩擦出的涟漪。
涟漪好似打水漂，一圈圈朝上延伸。
每一圈。
都代表速度提升一筹，直至化作疯狂卷动的飓风。
十里开外，虚空晃动，周甲的身影突兀浮现，双足踏地、长发飘飞，眼神古井无波。
“轰！”
“轰隆隆……”
直至此时，后方才有雷鸣般的破空声响起，声震八方、延绵不断，良久才缓缓停歇。
“工族在白银三阶之上，另有飓风、裂海、摧山三个等级，我现在已经踏入第四阶飓风。”
“甚至……”
“在四阶中，也属较为出众的存在。”
精元三阶巅峰还未突破，但天罡霸体让周甲的肉身超脱三阶限制，更有一心诀统御周身之能。
这让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精气神三者统御，源力凝练且充沛，爆发的实力自然远超同侪。
“那么……”
念头转动，周甲身躯微躬，双目隐有电光跃动，随即丝丝电弧凭空出现，环绕周身。
“噼啪！”
“唰！”
电光一闪，人影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已是里许开外，接连几个闪烁，就已掠过十余里。
同样的天鹏纵横，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
而且电光跃动间毫无端倪，更未曾引起空气震荡，无声无息、快绝人寰，让人防不胜防。
“果然！”
显出身形，周甲面泛雀跃：
“虽然不能增益修为，但换一种驱动源力的法门，就能让我的轻功身法更加灵动急速。”
“可惜，这种形态难以恒定维持。”
工族对于源能利用的研究，远超现今的洪泽域诸族。
何等形态可以最大程度的爆发源力、哪种路径可以最大节约源力消耗，有着诸多类比。
其中同样涉及到源术、秘法之类。
不过与其他族群不同。
工族为了让传输达到极致，主动改造身体，让源力可以运转的更快、更强、消耗更小。
周甲对改造自己的肉身兴趣不大，却从中寻到适合自己的法门，并以悟法特质加以改善。
他把这种运转源力的形态，称之为——
亟雷态！
以亟雷态施展武技、功法，威能是平常时候的一倍有余，尤其是轻功身法，更是惊人。
快上一倍，对于高手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这绝非一加一等于二。
而是，
飞跃式的提升！
“下面。”
周甲晃动了一下脖颈，面色变的凝重，陡然低吼一声，整个人就如吹了气一般暴涨。
身上的气息，更是疯狂上涌。
好似火山喷发，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生灵齐齐心生惊惧，下意识朝着远方疯狂逃窜。
天罡霸体——巨灵化！
亟雷态！
“轰！”
频临五阶裂海的能量波动，轰然涌现，不过气息的不稳，让这种形态只持续了数秒。
随即就如泄了气一般，从巨灵化状态退了回来。
“还是有些不协调。”
周甲眉头皱起，脑海里浮现刚才身上的异样，同时自然而然推演出几个解决的方法。
巨灵化，同样是激发能力的形态。
只不过与亟雷态不同，巨灵化主要激发肉身潜能，而两者目前显然还不能协调共存。
但周甲相信，做到这点只是时间问题。
“呼……”
长吐一口浊气，暂且压下心头的想法，他取出双刃斧，看向远方空荡荡的水域陡然虚劈一击。
五雷斧法！
金雷锐利、木雷滋生、水雷延绵、火雷酷烈、土雷厚重，五行神雷当空交织、碰撞。
“轰！”
刺目的雷光一闪而逝。
再次出现，已然来到几十里开外。
“轰……”
一道延伸不知多远的斧痕，出现在浩瀚水域之上，水面一分为二，良久方缓缓愈合。
普通形态下，这一斧的威力，已然远超以往。
“五行雷法按照一定的规矩彼此碰撞、融合，在一瞬间爆发威能，果然比单纯的五雷要强。”
周甲面露沉吟：
“以后，就叫做阳五雷吧！”
虽然短时间内实力大涨，比之曾经翻了倍不止，但他的脸上却不见太过明显的喜悦。
“可惜！”
垂首轻叹，周甲收起双刃斧：
“工族的技术虽然有助实力增加，却无益修为提升，果真如他们所言，三阶就是生灵极限？”
他有吞金之术，依靠天罡霸体也可打破极限，一步步增进修为。
但。
速度太慢！
而且只能作用于自己身上，对于一个族群来说并无帮助，白银三阶就像是生灵身上的诅咒。
若想打破，必须借助外物。
如费穆世界传奇法师盗取神血，工族改造自身……
也许。
鹰巢的人也会走工族的路子。
除非……
周甲眼神闪动，身上电光闪烁，已然激发亟雷态，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朝远方飞去。
……
……
……
贝洛皇城。
年轻的皇帝卡尔眉清目秀，模样俏似女子，就连体型也极其娇小，看上去柔弱不堪。
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他吹飞一般。
不过在贝洛人中，体型娇小的存在反而更加恐怖。
贝洛巨人高约三丈，却没有一人能够突破凡阶，且一个个蠢笨如猪，只能做最低阶的战士。
唯有体型不足一丈的贝洛人，才算真正的强者。
“帝师。”
卡尔行于皇宫后花园，弯腰从水塘捧起一朵莲蓬，让女人也要为之艳羡的双眼闪烁幽光：
“以您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神域势大，难以力敌。”布朗闷声开口：
“不过让我们舍弃修行之法，自此成为神域的顺民、信众，同样万万不能，不妨暂时答应下来，再寻他法。”
“我也是这个意思。”卡尔轻叹，双手合拢，把莲蓬拍成碎片，随着微风四下飞去：
“不过也有人说，如果不彻底倒向神域，就等于把一族的生死放在他人的砝码之上。”
“不答应，就拼个举族皆亡；答应，就断绝他念。”
“摇摆不定，最不可取！”
“愚蠢！”布朗冷哼：
“我了解过费穆世界的众神，被它们灭绝的族群不知多少，贝洛人难道就可以例外？”
“把一族的命运放在他人手里，才是真正的不可取。”
“是啊！”卡尔抬头，眼神变换：
“自从鲛人一族彻底投向神域后，皇城就人心惶惶，神域来使，登门的人几乎踏碎门槛。”
“倒是我这位皇帝，被他们给忘了。”
摇了摇头，他面色一沉，道：
“帝师，我打算先把一批人送出洪泽域，如此万一有了闪失，贝洛人的血脉也不至于尽数灭绝，总能保有一线生机。”
“你看如何？”
“陛下圣裁即可。”布朗躬身：
“来之前，军部传来消息，鲛人一族的寻天战船已经使出鲛人水域，正往我族而来。”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鲛人！”卡尔双眼微眯：
“没想到，鲛人女王那么快就有了决定。”
“鲛人女王与半神洛恩的婚期已定，在婚礼之前，我们怕是需要做出决定。”布朗开口：
“是降，还是不降！”
卡尔沉默。
前几日，神域的使者就已来到皇城，要求贝洛人臣服，那位天使的态度冷漠且高高在上。
至于半神洛恩。
据闻一直与鲛人女王安娜在一起。
想了想，他开口问道：
“圣堂那边的消息确定了吗？”
“确定了。”
布朗面色一沉：
“圣堂所在方圆百里，已成一片废墟，几位传奇法师当场身死，就连命匣也没能救下他们。”
“包括……”
“亚瑟那个老家伙！”
提及亚瑟，他的表情略有变化。
这位圣堂传奇法师，是帝师布朗少有自心中感到敬佩的人物，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对方那种以身证道的虔诚态度。
“亚瑟死的时候，激发了禁术，虽然没有伤到半神乌索克，却杀死了不少半神血脉。”
他继续开口：
“现在，暴怒的乌索克去了军部，还没有消息传来。”
如果说现今的洪泽域，还有哪一方势力有底气敢与半神相抗，有且仅有军部一个了。
就算是乌索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压倒军部。
军部数百年的积累，单单击杀的白银生灵就不知多少，底蕴之深厚，远超其他族群。
而且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各种权势倾辄也非一时半刻能够说服。
“半神！”
卡尔垂首：
“帝师，真的没有办法抵抗吗？”
“从我们得到的消息看，他们降临墟界，实力已经大减，不再是难以杀死的黄金生灵。”
“陛下。”布朗摇头：
“一个洛恩，就能压倒整个鲛人族群。”
“那个人哪？”
“也不行！”
似乎是想到卡尔口中的那人，布朗眼中泛起涟漪。
有关周甲的消息，并不难查，但等到资料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进阶白银，不足一年？
此前一直未曾在洪泽域这个大舞台崭露头角。
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斧法，其来源，竟仅仅是一个小地方某位黑铁自己创出来的刀法。
简直匪夷所思！
“陛下。”
布朗垂首：
“微臣今日与人有约，请辞。”
“嗯。”
卡尔随意挥手：
“去吧。”
目送布朗一步步离开，卡尔眼神闪动，随即缓缓垂首，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场中回荡。
……
夜已深。
一股清风自皇城升起，卷着数道人影飞向远方。
不久后。
一身华服的怒王布朗挥手散去云雾，行至一处水域，朝着不远处岛屿上的人影看去。
“周兄弟，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不久。”周甲躺在树梢，身体随风摇摆，闻声起身，朝着来人点头示意：
“一段时间不见，帝师看上去精神不佳啊。”
“嘿……”
布朗摇头：
“现今这等情况，我就算想笑怕也笑不出来，消息你也应该知道了吧，鲛人一族已经朝神域臣服。”
“圣堂，也已被毁！”
“嗯。”
周甲缓缓点头：
“不知帝师打算怎么办？”
“我……”布朗淡笑，却没有正面回答：
“只要不死，总有办法可想，倒是周兄弟，你算是无事一身轻，来去自如让人羡慕。”
“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周某也有自己的苦恼。”周甲开口，话锋一转：
“看样子，帝师是答应交易了？”
“嗯。”布朗点头：
“就不知你手上的东西，值不值这个价钱。”
“这点帝师可以放心，绝对物超所值。”周甲朗笑，手一挥，朝几人甩来一本书册：
“一看即知。”
“啪！”
布朗伸手接过，展开飞速翻阅了一遍，面色至始至终未有变化，转手递给了身后一人。
同时解释道：
“万符是我族智者，对于各种源术秘法较为精通。”
“嗯。”周甲点头：
“请便！”
后方那人接过书册，翻阅的速度就要慢上许多，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面上的惊喜已是难以掩饰。
“帝师！”
还未看完，他就急急抬头：
“东西不假，是工族的技术，您要是入手的话，确实有机会突破三阶。”
“看来……”布朗眼神微动：
“赵伏迦去了周兄弟那里。”
“不错。”周甲点头：
“如何？”
“具体法门在哪？”布朗伸手。
刚才的书卷，只是简略描述，并未涉及详细法门。
“价钱！”
周甲开口：
“三百枚源髓，还有帝师的气魄秘法！”
“唔……”布朗挑眉：
“周兄弟要气魄秘法干什么？”
源髓是来之前说好的，只不过气魄秘法……，以周甲现今的实力、路数，又有何用？
“突然有了兴趣。”周甲笑道：
“帝师不会舍不得吧？”
“如果说之前，我确实会认真考虑。”布朗点头，又是轻叹：
“不过现在吗……”
他手一挥，扔出一个袋子：
“接着！”
现如今。
就连贝洛人能否继续在洪泽域待下去都是两说，传承更是被神域禁止，曾经珍贵的东西，已然在他心中失去了以往的价值。
更何况。
气魄秘法在洪泽域并不罕见，也就他的某些感悟算是有些价值。
周甲探手接过，神识朝内一扫，面上当即露出满意笑意，同样把记录在册的工族秘法抛了过去。
“另外。”
他收起东西，道：
“帝师得罪什么人了吗？后面有人一直跟着？”
“嗯？”
布朗眼眉一沉，扭头朝后看去。

第006章 贝洛惊变
几道黑影隐于山林之中，他们身上的气息与周围树木融为一体，朝着远方水域眺望。
“大人。”
一人低声开口：
“真的要对帝师动手？”
“神域的使者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臣服必须彻底，不然就是欺骗，没有第二种选择。”头领声音沉闷，带着股凝重：
“神灵不可欺！”
“有些人却打算表里不一，这是大忌！”
几人沉默。
帝师怒王布朗名声在外，贝洛一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他动手，心中难免有很大压力。
不过神域的存在，更是让人绝望。
“放心。”
头领见几人面色各异，安慰道：
“布朗虽强，在皇城也非没有对手，早就有人看他不喜，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发作而已。”
“现今，他是自寻死路，对付他的大网已经张开。”
其他人纷纷点头。
贝洛人对外团结一致，内部也有各自的势力，就算是布朗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相反。
怒王的脾气，引得很多人敌对。
“大哥说的不错。”一人低声开口：
“再说我们只是跟踪、监视他的行动，有弥天衣遮掩不会有事，真要动手也轮不到我们。”
“是！”
几人纷纷点头。
“不过已经这么晚了，帝师还要出城，不知道是来干什么？”
“要不然，凑近些？”
“不可！”
当即有人制止：
“就算有弥天衣在，距离一旦过近的话，我们也有被发现的危险，他可是怒王布朗。”
“不错。”
有人点头应是，随即声音一变：
“不对！”
“怎么了？”
“他们的身影……，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动过了？”
“嗯？”
头领眉头皱起，双眼凝视远方，面色突然一变。
“唰！”
流光闪过，头领跃至‘布朗’等人身边，大手一伸，场中竟是几道源术残留的幻影。
“不好！”
“我们上当了，快回城！”
……
皇城。
帝师府。
趁着夜色，一道道身影离开帝师府，朝着皇城外奔去。
这些人影去势惊人，破空声四起，一时间让监视帝师府的人两眼茫然，不知该追哪一队。
“怎么回事？”
一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拔地而起，大声喝道：
“快回禀刘将军、龙宇相爷，帝师要逃！”
同一时间。
皇城各个角落，一道道人影离开自家院落，或携家带口、或三两成群，朝着城外行去。
本应关闭的皇城城门，不知何时已然洞开。
看守城门的将士，也不知所踪。
偌大城门，任人进出。
“驾！”
“驾！”
一辆辆大小各异的马车，在车夫拼命驱赶下冲向城外，车辙急速转动，带出一道道烟尘。
转瞬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少卿。
整个皇城就如醒来的巨兽，发出愤怒的咆哮。
一队队满含杀气的精兵从四方军营呼啸而出，冲向城外，拦截那些欲要逃亡的贵人。
一头头巨大的飞鸟冲天而起，背负黑铁高手，掠向远方。
“站住！”
大道上，一人持枪而立，朝着疾驰而来的马车大吼：
“陛下有令，所有人禁止出城！”
“放屁！”马车里传来怒吼：
“陛下绝不可能下这种命令，姓郭的，赶紧给我让开！护卫，给我冲，我看他敢不敢拦！”
“洪大人。”来人神情冰冷：
“恕在下得罪了！”
劲气呼啸，长枪贯入车厢。
“轰！”
……
黑夜之中，洪亮的吼声自皇城正中响起，于一瞬间遍传八方，把整个皇城彻底惊醒。
“传陛下口谕：”
“怒王布朗弃国叛逃，罪不可赦，宣八部禁军出城围剿，凡与之接触者，皆视为叛逆。”
“尽皆擒拿！”
“胆敢反抗……”
“杀无赦！”
“哗……”
满城大哗，从睡梦中惊醒的贝洛人面色大变，纷纷冲出房屋，朝着皇宫投去不可思议的眼神。
帝师叛国？
这怎么可能！
但不论他们怎么想，一场有预谋、针对布朗势力的剿杀，已然开始，屠刀高高举起。
王府、军营、武馆……
曾经怒王布朗最为亲近的追随者，尽皆是他们针对的目标。
霎时间。
喊杀声遍布皇城，不过短短片刻功夫，熊熊火光就已从各处燃起，一队队精兵奔于长街。
血腥味，充斥口鼻。
皇城大乱！
……
距离贝洛皇城百里开外的某处。
山石滚动。
“哗啦啦……”
伴随着巨石滚落，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半山腰，一道道人影从中走出，看向皇城方向，眼神中满是不舍、眷恋。
他们多是年轻的贝洛人，体型在丈许之内。
贝洛贵族！
这些年轻人，皆是潜力不凡的贝洛贵族。
“走吧！”
一位手持铜杖的老者行在众人之前，面带惆怅，低声长叹一声，道：
“按帝师吩咐，去洪泽域之外，走的越远越好，这里已经不再属于贝洛人，也不属于我们。”
闻言。
一众年轻人双眼发红，接连垂首。
无声的悲凉，在人群中回荡，伴随着脚步声响起，一段跋涉不知经年的队伍缓缓上路
……
某处水域。
一些十几岁的贝洛人蜷缩着狭小的船舱内，彼此依偎在取暖。
舟船在几头贝洛巨人法力拼命滑动船桨下，好似一根根利箭，朝着洪泽域外围冲去。
一位大汉盘坐某一舟船船尾，抬头看天，两眼茫然。
未来。
该是如何？
……
……
……
地底。
一处密室。
布朗闭目端坐正中，一声不吭，如一尊威严肃穆的雕塑。
“帝师！”
一人急匆匆奔来：
“皇城大乱，禁军已经出动，开始朝我们的人动手了。”
“嗯。”
布朗缓缓睁开双眼，即使面临此等变故，他的神情依旧平淡无波，眼神反而更加的镇定：
“都走了吧？”
“都走了。”来人深吸一口气：
“按您的吩咐，六百多年轻的贝洛贵族提前离开皇城，由其他人做掩护，已经走远。”
“至于他们的去处……”
“小人也不知晓。”
“他们，会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布朗起身：
“是陛下的旨意？”
“是！”来人点头：
“皇宫那位亲口所言，确实是陛下下的谕旨，而且并未受人胁迫，第一时间就下令抄家。”
“卡尔……”布朗不怒反笑，微微点头：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那么……”
“该我们出场了！”
……
“轰！”
一道刺目火光自地底涌出，直冲云霄。
火光冲天，照破黑暗，让八方如同白昼，更是把高空云层给灼烧出一个个巨大窟窿。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
一尊脚踏火莲、手臂朝天、双目圆睁的神灵出现在火光正中，浩瀚源力引得周遭震颤。
气魄——愤怒天王！
白银领域！
“布朗！”
黑暗中，有人大吼：
“你弃国叛逃，罪无可赦，事到如今还要反抗吗？”
“龙宇！”
布朗转身，看向远处那道渺小的身影：
“何必那么多废话，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死我吗？现在正是时候，就看你敢不敢动手！”
场中一静。
“好！”
龙宇大步上前，伸手撕开身上的华服，口中低吼一声，一尊四足踏地的白象凭空浮现。
白象高约十米，体型庞大、獠牙外凸、双目猩红，脚下轻踏地面，方圆里许随之震颤。
气魄——玉净白象！
不同于愤怒天王，玉净白象乃是帝利族三大顶尖气魄之一，向来非皇族血脉不可授。
龙宇是唯一一个例外。
白象身上圣洁的白光，拥有剔除一切负面效果的作用，就连白银领域竟也不能影响。
不过。
相较于威势惊人的愤怒天王，玉净白象明显要弱上不少。
“还有我。”
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彭！”
地面震颤，一人踏步行出，伴随着他行出人群，身体也随之膨胀，转瞬已是四丈有余。
恐怖的气血，也在场中稳占一方。
“嘉任！”
目视来人，布朗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和：
“你也来了。”
“不错。”
嘉任点头，面无表情：
“晚辈来送帝师最后一程。”
“你很不错。”布朗开口：
“精元二阶，且是目前贝洛一诸最有望突破到三阶的高手，若无神域，本应有着大好前程。”
“可惜……”
神域，不允许他人修行法门，只需要虔诚的信徒。
臣服的白银，虽然承诺会引入神域转化为天使、战将，修为却永远不可能再有进步。
嘉任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转瞬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不是孤家寡人，还有家族需要照顾，不可能舍弃一切，也做不到布朗这般至精至纯。
“还有谁？”
布朗声音一提，大声吼道：
“就让我最后看上一看，贝洛一族都有哪些好英杰、好男儿！”
“轰！”
一尊水龙气魄浮现，盘旋于高空。
“刘武！”
“咔嚓！”
一抹雷光闪现，一尊雷霆汇聚的怒猿仰天咆哮，手中的棍棒化作龙卷，在周遭肆虐。
“雷翰！”
……
一道道人影接连出现，一股股恐怖的气息在场中涌动。
“好！”
“好得很！”
布朗仰天长啸，面泛笑意：
“贝洛人在洪泽域诸族之中人数最少，底蕴最浅，但数百年来，却无人敢轻易招惹。”
“就是因为有着你们！”
“哈哈……”
“来吧！”
他怒拍胸膛：
“来杀死我！没了帝师，就在没有人压在你们头上！”
场中一静。
众人眼中神情各异，即使是互相敌对百年的龙宇，对于怒王布朗也不得不心中敬佩。
政见不同，不代表不欣赏。
布朗的一生，全都给了贝洛一族，为了族群的壮大、延续，他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贝洛人能有今日，布朗功不可没。
这点。
无人否认！
此时此刻。
一股凄凉在众人心头回荡。
明明为族群尽心尽力，而今……
“抱歉了。”
龙宇毕竟是活了近二百岁的强者，不论是肉身还是心神，都坚不可移，此即眼神一沉，踏步上前：
“动手！”
“轰！”
一尊尊气魄，一股股气息，朝着场中的愤怒天王冲去。
……
周甲立于树梢，神情淡漠目视远方。
即使对怒王布朗感觉不错，对于贝洛人的私事，他依旧不打算插手，也没必要逞能。
不过……
视线移动，掠过布朗等人，投向远方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神域使者。
天使！
而且还是一位上位天使，仅次于寥寥几位大天使之下的存在，身上的气息似乎是三阶又似乎并不相同。

第007章 试探
鹰巢。
通天仪所在。
阿列斯、尹极、卡佳等人正在忙碌。
薛冰也在，
却未见她师傅赵伏迦。
偌大鹰巢，各处要地，按照周甲的吩咐，这里也是唯一一处禁止赵伏迦踏入的地方。
“滴滴……”
“坐标错误！”
“程序运转错误！”
“……”
“还是不对。”阿列斯手托下巴，眉头紧锁：
“当年的工族既然留下了线索，不可能没有用处，你们确定自己掌握的坐标没问题？”
后一句，则是问向卡佳等人。
毕竟距离工族引来天谴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当时留下来的线索，大概率会有所遗失。
或者，有所错漏。
探寻坐标是很精细的事，稍有错漏都无济于事。
“不会！”
卡佳摇头，一脸凝重：
“我问过小姨，罗岛的传承都记载着一块玉璧上，如果有人做出修改肯定能看得出来。”
“我那边也是。”薛冰点头：
“也许有什么地方缺失，但我们手上的东西肯定不会有错。”
“那为什么……”尹极揉了揉眉头，无奈开口：
“通天仪一直提示错误，每一次尝试，可都在消耗源髓，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几人沉默。
阿列斯若有所思。
当年天谴降临、工族远离，走的并非全部，还有些许幸存者，为了给后人留下线索，工族提供了传送阵所在坐标。
理论上来说。
寻到坐标所在，就有可能寻到当年工族去的地方。
那里……
极有可能是瑶池诞生之处。
这对他而言，同样重要。
但问题是，薛冰、罗岛都继承了工族留下来的遗产，但她们手上的坐标却并不准确。
“会不会……”卡佳提出质疑：
“是这件机器的问题？”
“不会！”阿列斯直接摆手否决，态度不容置喙：
“通天仪在工族所有保密序列中排在最高，甚至超过探寻黄金界限，就连老师都未曾允许接触。”
“它绝不可能出错！”
“为何？”薛冰眨眼，有些不解：
“真正的好东西，不是应该在研究院吗？”
“因为这东西，本就不是工族的技术。”阿列斯伸手一指旁边的通天仪，眼神浮现异样：
“能够强行破开笼罩碎片时间的古怪雾气，就算是黄金生灵也做不到，工族自也不成。”
“无人知道它的来历，也不知它运作的原理，甚至没有办法移动它的位置。”
几人面面相觑。
“那又如何！”
尹极轻叹：
“实在不行，寻找传送阵一事不妨先暂时搁置，源髓已经禁不住继续这般消耗下去了。”
他是实在肉疼。
源髓，用一枚就少一枚，眼瞅着飞速消耗却无丝毫作用，作为鹰巢之主，他心口都在滴血。
目前赵伏迦就在鹰巢，愁花之危也已解决。
虽说只要用‘青草’在，愁花就有继续复生的可能，但这毕竟是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
源髓消耗，却就在眼前。
至于神域……
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占据洪泽域，还有时间准备。
“哎！”卡佳也有些垂头丧气：
“墟界每时每刻都会有世界碎片出现，几年时间就能大变，数百年过去早已沧海桑田。”
“当年的坐标，怎么可能还准确？”
“这个道理就连我们几个人都明白，没道理当初工族的顶尖人才想不到。”阿列斯摇头：
“也许，是别的原因？”
“除非……”
他眼神闪动：
“工族有办法，让坐标一直不变！”
“怎么可能？”薛冰撇嘴：
“数百年坐标不变，相当于预测到这些年有哪些碎片世界出现，工族如果有这种技术哪还用害怕天谴？”
“唔……”尹极面露沉吟：
“这倒不是不可能。”
“嗯？”
几人侧首，朝他看去，这位来自地球济城的鹰巢之主话不多，但给人的感觉一向稳重。
绝不会无的放矢。
卡佳忍不住问道：
“怎么才能做到？”
“通天仪不能动，所以这个位置是可以肯定的。”尹极开口：
“只要让另外一个坐标移动，来配合这里，就可以做到两者之间的距离不会有改变。”
“当然。”
他耸了耸肩：
“我就是这么一说。”
“不！”
阿列斯面露凝重，眼神闪烁：
“我想起来了，工族有一个外太空探索计划，就算到了天谴即将来临的时候都未完全终止。”
“也许……”
“就是为了配合这里！”
“前辈的意思是……天上？”薛冰双眼一亮，猛然拍手，声音中带着股难以遏制的激动：
“没错！”
“我们怎么忘了，这个坐标不止可以是地面，也可以是天上或者是地底，且方位可以变！”
“快！”
卡佳来到通天仪旁：
“再试一试！”
“如果真是在天上的话，应该是围着鹰巢所在沿着一个圆形轨迹旋转，距离在十万里左右。”
“滴滴……”
“坐标错误！”
“再来！”
“程序运转错误！”
“试一下这个。”
“……”
几人围着通天仪不停忙碌，尹极口唇发白，眼瞅着一枚枚源髓飞速消耗，不禁捂住胸口。
‘我就不该说的！’
不过这件事是周甲亲口批准，要求鹰巢大力支持。
他也不好拒绝。
“滴滴……”
“确定坐标！”
场中一静。
所有人呼吸一促。
就连尹极也猛的抬头，眼泛狂喜。
紧接着，一个封存了数百年的嘶哑苍老之声，在场中缓缓响起，一股悲凉之感浮上心头。
“天谴逃生方案第一十七，族群延续计划。”
“名称：他乡！”
“我们，曾经失去过故乡，也将，再次失去故乡。”
“现今，将再次踏上征程，前往新的家园。”
“族人们，无需担忧、无需恐惧，当心怀希望，不论面对何等形势，我们都不会屈服。”
“一切……”
“为了族群！”
“滋滋……”
电流声颤抖，随即无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
“为了族群！”
“去往……”
“他乡！”
好似数万人齐声呐喊，如浪潮奔涌，透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隐约还能听出人们的不舍、眷恋。
苍老之声再次响起：
“他乡，也即我们第三个故乡！”
“未来！”
“终将属于我们！”
……
……
……
费穆世界的神，据说是天地初开时就已存在的生灵，它们生而强大，有着无尽的寿命、无限的智慧、无穷的力量。
它们游走于诸界，创造千奇百怪的生灵，充当历史的观察着、记录者，也是参与者。
在其下。
有十二位大天使，诸多半神。
它们的存在，每一位都是真正的传奇；它们的故事，无数年来在费穆世界不停传颂。
而在大天使之下，则是上位天使。
据说。
上位天使本是众神最为虔诚的信徒，死后归于神域，经由神泉洗礼，重新获得生命。
与大天使不同。
上位天使并没有固定的数量，多时能有数百，少的时候甚至还没有大天使的数量多。
尤其是数次神战。
死的，
多是代表信奉神灵出战的上位天使。
周甲相隔遥遥，审视着远处的上位天使。
那是位身披银甲、背负长枪的男子，金发碧眼、鼻梁高挺、模样俊美，不过难辨雌雄。
唔……
天使，似乎没有男女之分。
约书亚立于虚空，面无表情看着贝洛人的内乱。
那个名叫布朗的战士，实力却是不错，就算是在他漫长的寿命中，所遇到的也不多。
气魄？
有趣的源术。
嗯？
来自神圣心核的敏锐感知，让约书亚差距到虚空中一股隐蔽的杀机，下意识侧首看去。
随即，眼眶就是一跳。
“唰！”
一道黑影划破虚空，好似振翅而飞的天鹏，双翅只是轻轻一颤，里许之地就已掠过。
眼神一花，已至近前。
冰冷刺骨的杀机，更是让约书亚心头一沉。
好快！
“铮！”
软剑弹跳而出，疾刺后颈。
阴杀夺命剑！
“大胆！”
约书亚低喝，声音带着股浩瀚神力席卷八方，同时背后长枪神乎其神拦在软剑之前。
“叮……”
枪尖、剑刃碰撞，发出悠扬的金铁交击声。
还未等约书亚发起反击，软剑突然一颤，掠过长枪拦截，好似灵蛇出洞、毒蛇吐信，猛刺他的眉心、咽喉、心口要害。
变故陡生。
好快！
好狠！
好毒辣的剑法！
约书亚本是沙场猛将，前半生杀敌无数，后来踏入神域，更是与无数邪魔异类厮杀。
却从未遇到过如此阴狠毒辣的剑法。
招招直指要害、剑法刁钻狠毒、劲气阴冷凝然，一丝刺骨的寒意下意识自心头生出。
不过他毕竟是上位天使。
心中的惊愕，丝毫未曾影响实力的发挥。
圣枪术！
神域九行步！
长枪如龙舞动，脚踏虚空变换身法，但见人影重重、枪芒乍现，夜空中陡显道道流光。
“彭！”
“叮……”
“叮当……”
两人以快打快，一位乃肉身突破三阶极限的强者，一位是精气神时刻处于巅峰的上位天使。
简简单单的碰撞，也如火山喷发，巨力搅动空气，一道道接天连地的飓风出现场中。
“神圣！”
“黑暗制裁！”
约书亚面色凝重，口中低喝，源术、武技与刹那间融为一体，漆黑的枪芒几乎洞穿虚空。
哼！
周甲口中低哼，识海源星猛然一亮。
神行！
暴力！
时空流速突然变缓，同时更有一股巨力自体内滋生，涌向手臂，让他出剑的速度陡增。
“叮……”
软剑斩在枪尖之上，顺势一滑，两道人影交错而过。
“呃……”
约书亚面泛茫然，突然的变故，让他一时间未能了然发生了什么，只觉眉心一痛浑身力气外泄。
随即，身体陡然僵滞，斜斜朝地面坠去。
周甲看着身上缠绕的黑色光晕，眉头皱起，挥臂猛甩数次，才算把其上的诅咒祛除。
三阶、四阶之间吗？
怒王布朗全力以赴，极限状态也可以达到的程度。
这就是上位天使在墟界的实力……
“唰！”
“叮……”
周甲身形电闪，软剑猛点后背，整个人突兀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现身已是里许开外。
他手臂轻颤，软剑疯狂摇摆，一脸诧异看向约书亚。
“怎么可能？”
他很肯定，刚才自己的一剑洞穿了对方的头颅，更是剑气爆发，把里面的脑髓绞的稀烂。
但……
却没死！
还差点偷袭到他。
若非一直激发着听风特质，怕是真有可能受伤。
“竟然被躲过去了！”约书亚同样一脸惊讶，传奇等级的潜行术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这人是谁？
黑衣蒙面，藏头露尾，洪泽域用软剑的白银好像就那么几位，但不应该这么强才对。
“没死？”
周甲侧首：
“那就再来一次！”
暴力！
神行！
阴杀夺命剑！
身法变换，瞬息靠近，阴冷毒辣的剑气裹挟着巨力，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撞向上位天使。
约书亚双眼收缩，这次却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双足微躬，腰抵长枪以圣枪术中防御之法应对。
“叮……”
“叮叮……当当……”
劲气呼啸，层层叠叠爆开。
“嗯！”
长枪如轮，在漫天剑气下支撑，只是坚持了几个呼吸，就忍不住面泛通红，牙关紧咬。
“神圣护盾！”
“禁光！”
两门传奇法术在约书亚身上电闪施展，几乎没有丝毫中断，同时身化一道流光朝后飞退。
他已然明白，自己并非来人对手。
“唰！”
“咔嚓……”
两抹阴冷剑气当空交错，好似一柄剪刀，在无匹巨力的加持下，把逃遁的上位天使一分为二。
如此，
周甲还不罢休。
漫天剑气呼啸而下，把两截尸体绞成粉碎。
“看你死不死……”
周甲收剑，目泛寒光，随即双眼收缩，目露骇然。
没有！
击杀凶兽、异类，乃至同族生灵，本应会有源力如体，一直如此，不过是多寡而已。
但现在。
并无源力浮现。
也就是说……
这家伙竟然还没死！
他是怎么做到的？
“神圣制裁！”
“冰雪女神的叹息！”
“雷霆天降！”
“……”
陡然，远处传来几声洪亮的喝声，伴随着天地间游离的源力汇聚，一道道传奇法术接连轰来。
周甲身化流光，在道道法术缝隙中穿梭，极致的速度，让他如在刀尖起舞，看似凶险万分，却一直如履平地。
这里的厮杀如此显眼，劲气横扫八方，轰鸣声更是不断，自然避不开其他人的感知。
一道道黑色流光直冲天际，朝此地飞来。
天使！
下位天使。
足足有四位，气息波动在白银一阶到二阶之间。
气息虽然不算强，但他们激发传奇源术的能力，却比费穆世界的二阶传奇还要快的多。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体质的原因，可更加轻松激发源术。
明明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但几位天使身上的黑光，竟是被这黑夜还要纯粹、显眼。
好似一切的光亮，都透不过一般。
“轰！”
劲气轰鸣。
一道身影从下方飞至半空。
约书亚。
此时的他面色阴沉、眼神凝重，手中长枪平局，口中低喝一声，后方飞来的四位天使当即朝他汇聚。
“轰隆隆……”
恐怖的气息，好似没有止境般上涌。
周甲面色一凝，下意识微微退步。
这些天使，气息竟然能够毫无窒碍的互通，五人宛如一人，也让约书亚的气息越发恐怖。
从三阶到四阶之间，已然攀升至四阶。
且。
有继续增加的势头。
“言灵咒法：”
“死！”
约书亚口中低喝，黑光以一种难以描述的速度扩张，所过之处，草木枯黄失去生机。
无数虫豸、生灵齐齐寂灭。
直面其锋承受绝大部分威能的周甲也不由两眼一花，头颅后仰，整个人精气神一弱。
还未等他回神，一杆长枪已至面前。
“杀！”
约书亚人枪合一，枪尖泛着漆黑光泽，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的身心止不住的朝下坠。
“叮……”
震腕弹剑！
软剑自行弹起，点在枪尖之上。
周甲身化一道流光，与他擦身而过。
“休走！”
四位天使适时出现，四件兵器当空交错，汇成一张大网，把周甲牢牢箍住，拼命剿杀。
单个的天使也许不强，但四人联手，就连周甲也不觉感到吃力。
约书亚也趁机折返，挺枪刺来。
“彭！”
“叮叮当当……”
“轰！”
六人当空交错、碰撞，轰鸣不绝，甚至就连远处贝洛人的厮杀，一时间都黯淡无光。
以一人之力，硬抗包括一位上位天使在内的五位天使。
此人是杀？
除了怒王布朗心中有所猜测外，其他人无不是一脸茫然，乃至眼中隐隐透着股惊惧。
“嗯！”
再次对撞，周甲口发闷哼，暴退里许，手臂止不住的颤抖，掌中软剑更是出现些许裂缝。
“违逆神灵，死！”
约书亚身泛黑光，却不引人厌恶，反到充斥着一种圣洁、纯粹，一声低喝带着四位天使猛冲。
“呵……”
周甲口中低喝，眼眸中陡然电光。
亟雷态！
暴力！
神行！
“噼啪……”
虚空中，好似有一抹电光闪过。
时间。
似乎就此停滞。
唯有一抹剑光掠过，在静滞的虚空中挥毫泼墨，婉转腾挪，掠过五位天使所在方位。
“噗通！”
待到时间恢复流逝。
四位天使朝地面跌去，约书亚面颊出现一道裂痕，背后的翅膀也撕裂开来。
而那蒙面人。
早已逃之夭夭。

第008章 改变
蕴含极致高温的烈焰与在水域中燃烧，水面当即沸腾、翻滚，蒸腾的烟气更是弥漫开来。
伸手不见五指！
仅能听到阵阵喊杀声、碰撞声，且渐渐低落。
“人哪？”
“被他逃了！”
“追！”
“怒王布朗弃国叛逃，罪不可赦，不论是天涯海角，都要追上他，他现在身受重伤，绝对逃不远！”
“喏！”
喝声震天。
不过他们的动作，似乎并不如何急迫。
……
水域某处暗渠。
“噗！”
布朗在万符的搀扶下艰难爬上岸，还未坐稳，体内的伤势再次爆发，不由口吐鲜血。
“帝师！”
“无妨。”
摆了摆手，布朗眼眉下垂：
“还死不了。”
“真……真是……”万符虽然已是一大把年纪，见他这般模样，也忍不住双眼发红，咬牙开口：
“帝师为族群尽心尽力，贝洛一族能有今日您功不可没，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不怪他们。”
布朗轻轻摇头：
“就算是至交好友，也有政见不同的时候，更何况事关族群生死存亡，也许错的本就是我。”
“不会。”万符摇头，言之凿凿：
“帝师绝不会错！”
“呵……”布朗轻笑，转而问道：
“东西拿出来吗？”
“幸不辱命。”万符深吸一口气，从身上取出五枚拳头大小的血肉结晶，放在面前：
“符合帝师气魄特质的五种白银生灵精血，都被我取了出来。”
“好！”
布朗面色微松，缓缓点头：
“做得好！”
这么多年，贝洛一族也曾灭杀过不少白银生灵。
它们的皮肉、骨骼都是宝物，精血更是贵重，存放于皇宫宝库，等闲不能从中取出。
此番事发突然、情况紧急。
虽然有他吸引注意力、令符在手，那么短的时间入手精血，定然有陛下的暗中示意。
目视精血，布朗面上也显出一丝欣慰。
今日的形势看似惊险万分，实则真正下狠手的没有几人，绝大多数对他已经手下留情。
不然，他大概率逃不出来。
一切……
都是政见不同。
“帝师。”
万符开口：
“这五种白银生灵，三个生前拥有操控火焰的能力，另外两个一个精元雄厚、一个元气充沛。”
“只要经过血肉融合验证，您就可尝试炼化。”
“需要多久？”布朗开口。
“短则七八年，长则三五十年。”
“……”布朗眼眉微垂：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帝师！”万符面色一变：
“不经验证的话，擅自进行肉身改造的话会很危险，而且我们贝洛人与工族本就不一样。”
“这……”
“九死一生！”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布朗转过话头，探手收起面前的五团精血，挣扎着起身：
“先离开这里再说。”
“对了。”
他侧首看过去，问道：
“文昌他们怎么样了？”
万符面色一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布朗眼神变换，手背青筋高鼓，良久才叹息一声，二话不说撑着身体迈步朝前行去。
……
“杀！”
“杀啊！”
密林中，喊杀声不断。
火把在其中摇曳，时而飞出，把树木点燃，熊熊烈火照耀下，也显出一干人厮杀的惨烈。
上百贝洛精兵，正自围剿十余人。
这十余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部分并无太强的修为。
若非其中的一男一女实力了得，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攻势，怕是剩下的人早已坚持不住。
“文昌！”
精兵统领大吼：
“你们已经逃不掉了，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问罪！”
“放屁！”
场中一位年轻人怒道：
“我们无罪！”
“帝师府的人宁愿死，也不会被人审判，尤其是被你们这些已经背弃贝洛族的败落审判！”
“哼！”
统领冷哼：
“顽固不化，找死！”
“上！”
大手一挥，他声音发寒：
“不必手下留情，全都杀了，不留活口！”
“喏！”
精兵得令，围杀之势越发急迫，刀剑齐出、各种箭矢夹杂在其中，把十余人给死死围住。
“噗！”
“啊……”
一个个身影接连倒下。
“二娘！”
“姐！”
文昌怒吼，挥刀疯狂前冲，却被死死拦住。
奈何一番猛冲未能建功，反到是他自己身上平添了几道伤口，长发更是散乱，浑身浴血。
“彭！”
一道倩影重重落地，数柄刀剑交叉斩落。
“英子！”
文昌大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兵器落下，双目圆睁，鲜血崩裂伤口，气力飞速衰竭。
在他眼中，仅有那落下的兵器，绝望的倩影。
时间。
突然就此定格。
风声停滞、落叶静止，心跳也猛然一缓，视线中仅能看到一抹虚影无声无息浮现场中。
下一瞬。
“彭！”
一道道人影掀飞开来，数十人翻滚着落向远方。
周甲负手立于场中，扫眼几人，眼带问询：
“布朗府上的人？”
“您……”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让文昌眼泛惊疑，急急把惊魂未定的英子护在身后，看向来人：
“前辈如何称呼？”
偌大洪泽域，能直呼帝师名字的，无不是白银强者。
而且刚才那种情况，来人自是动了动手脚，就能把几十个贝洛精兵扫飞出去，实力何等恐怖。
要知道。
那些精兵中，可是有不少黑铁高手的。
“你们带的东西不少啊！”
周甲手托下巴，把几人身后的包裹尽收眼底：
“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文昌身躯一紧，下意识否决：
“没有，没有。”
“不必紧张。”周甲失笑：
“我还不至于抢你们的东西，不过若暂时没有地方去的话，不妨跟我走，先避一避。”
说着，取下头套。
“我叫周甲，这个名字有没有听过？”
“周甲！”文昌双眼一亮：
“是您？”
“我听义父说过，自圣山一役后，赵伏迦肉身被毁，周前辈就是洪泽域的第一高手！”
“唔……”周甲摇头：
“算不上。”
赵伏迦失去肉身不假，却得了一个元极反应堆，一旦彻底融合，实力反而会变的更强。
不过这等事无需对外人说。
“若是没什么意见，那我们就走吧！”
“前辈。”
文昌上前一步：
“不知我义父……”
“帝师没死。”周甲开口：
“至于现今情况如何，周某也不清楚。”
……
……
……
时间流逝。
半年后。
变化。
在无声无息中发生。
暗中的潜流，不为外人所知。
不知道从何时起，一座座黑暗神殿出现在洪泽域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各大城池的正中。
六族、军部，似乎慢慢的被人遗忘。
唯有黑暗主宰的信众，开始行走于世间，散播身的光辉。
源城。
曾经的玄天盟外门三十六脉之一，明源一脉的属地。
而今。
一座高过百米的神殿，矗立城内。
“父神在上！”
“万物终将寂灭！”
一队身着黑袍的人行在街上，在一家家摊位前逗留，伸手把摊主前半日的忙碌成果尽数收走。
他们动作自然，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翻箱倒柜更是娴熟，不论藏于何处的金银都能被搜到。
面对黑袍的索取，摊主们垂首不语，更无人敢于反抗，一个个老老实实任由对方搜刮。
甚至。
主动拿出自己的收获。
秋风瑟瑟。
落叶在地面翻飞。
尽显凄凉。
“神使。”
一处卖粥饼的摊位前，衣着单薄、瑟瑟发抖的摊主跪倒在地，压低声音苦苦哀求道：
“小老儿卖的粥饼只有早晨才会有生意，能不能留下一点，供我们一家人填饱肚子？”
“后半日，没人买粥饼。”
“哦！”
一个黑袍人抬起头，皱起眉：
“你是卖粥饼的，岂会短了吃食？”
“莫非……”
“是对神灵不敬？”
闻言，摊主面色大变，急急摆手，更是一脸惶恐以头撞地，把自己的额头撞的铁青：
“小老儿不敢，不敢。”
不过几下，他就头破血流，满脸都是血迹。
“不敢就好。”黑袍人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探手把钱箱里的东西尽数收走，声音冷漠：
“供奉神灵是你们应该做的，莫说只是拿半日劳碌成果，就算是让你供奉自己的血肉也不应该有所迟疑。”
“若是再提这等要求，那就不只是半日了！”
“是，是。”
摊主连连点头。
“父神在上。”
黑袍人收好东西，再次施礼，口中诵念：
“万物终将寂灭！”
“万物终将寂灭！”
摊主急忙有样学样开口。
待到黑袍人走远，街道上才响起窃窃私语声。
“这日子没法过了，半日忙碌全被收走，这可是包括本钱在内的，后半日根本回不来本。”
“也许，我们也该出城。”
“出城去哪里？”
“做生意的需要收供奉，在家待着也要上交孝敬，出了城你们以为自己就能逃得掉？”
“是啊，我们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你们看武馆、明源一脉，可是被杀的一干二净。”
“不允许练武，只能是顺民，这日子……”
“慎言！慎言！”
周甲紧了紧身上的黑袍，垂首继续前行。
穿过几个胡同，来到一处长街，长街的尽头是一座高约百米、金碧辉煌的黑暗神殿。
神殿占地广阔，表面镶嵌着各种珠宝、玉石、玛瑙、黄金，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奢侈！
这是常人第一眼看到的感受。
强大！
这是周甲的印象，神殿内部积蓄的恐怖源力，几乎相当于有一位黑铁巅峰在此坐镇。
且。
一直在变强。
一些虔诚的信徒，跪倒在神殿面前，口中不停诵念着什么。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气息奄奄，显然在这里已经不知跪了多久，有的甚至已经昏倒在地。
即使如此，他们依旧不曾放弃。
“什么虔诚？”
不远处一家客栈内，有人小声嘀咕：
“还不是想求个神仆的身份，这样就不用上缴供奉，日子也能过的轻松，可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神仆也不是相当就能当的，每天都有人跪死，你见几个人能成为神仆？”
“不是说只要虔诚，就能得到神灵的钟爱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虔诚？你说是就是，我还说不是哪，这东西要看里面的人信不信？”
“嘘，小点声。”
“知道，咱们自己说点悄悄话，没人听得见。”
周甲收起听风特质，眼眉低垂，穿过人群，行入神殿。
神殿是神的居所，即使黑暗主宰还未真正降临，这里依旧有着独特能力，镇压一切异类。
但凡心中有些许杂念，都可能被神使察觉。
进而诛杀！
黑暗主宰的神像并非人形，而是一团黑色的雾气，被人雕刻成诡异造型，供人参拜。
“父神在上。”
周甲单膝跪地，音带肃穆：
“万物终结寂灭。”
按照黑暗神殿的规则，他垂首施礼，等了三个呼吸后，才缓缓起身，来到一旁的神使面前。
同时取下身上的包裹，递了过去。
“神使，我来供奉。”
“嗯。”
神使点头，接过包裹打开，一片霞光映入眼帘，里面赫然是几件黄金打造的精美艺术品。
“嗯？”
神使眼眉一挑，面露满意：
“不错。”
“这是信众应该做的。”周甲垂首：
“信众的一切，都是父神赐予，回归父神怀抱方是最终归属，些许外物不过是神对信众是否虔诚的考验。”
“说得好！”神使面色一正，音带肃穆：
“父神，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孩子，如果你还能再捐三次这等外物，我可以赐你一个神仆的位置。”
“多谢神使。”周甲躬身，终于明白神仆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了，也趁机说到自己的目的：
“我想见一见神仆齐梅。”
“她在后面。”神使了然，轻拍手掌打开通往后院的门户：
“不要逗留太久。”
“是。”
周甲垂首。
……
踏过后门，穿过一条阴暗的通道，前方突然大亮，紧接着一些杂乱喧哗声依序入耳。
“快！”
“把这个东西搬到那边！”
“还有那个，小心点，都小心点，摔坏了小心神使不高兴，到时候有你们好果子吃。”
“都快点！”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庭院，也像是物流中枢。
一个个巨大的仓储房屋并列两旁，各种货物被人群搬挪，分门别类反到不同的房间里。
打眼一扫，一位有些矮胖的圆脸女子映入眼帘。
“齐梅！”
“谁？”
齐梅回神，声音带着股不耐烦，待看清来人的相貌，面上不由泛起狂喜，还有些许忐忑：
“是您。”
“前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她小跑着来到周甲面前，压低声音开口：
“我还以为是父亲跟我说的玩笑话，想不到您真的来了，能见到您，我……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连连搓动双手。
“不至于。”
周甲淡笑摆手：
“我与你父亲也算是老朋友了，用不着这么见外。”
齐梅的父亲是万通商行的大掌柜齐耀春，早在很多年前，石城就欲万通商行有着联系。
两人，自也是熟识。
“不一样，不一样。”
齐梅连连摇头：
“您可是……那种人物，我们是远远比不了的。”
白银！
对方可是洪泽域最为顶尖的高手，白银强者，就算是与那些天使、半神相比也丝毫不差的存在。
真正如此近距离接触这等存在，她如何不激动。
“好了。”
周甲开口：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齐梅点头：
“因为神域禁止所有人习武，不顺从的各大势力更是遭到剿杀，他们的东西大部分都会送到这里来。”
“特殊合金、各种罕见金属、兵器，专门放在一处。”
“您跟我来。”
说着，伸手朝后一引。
周甲扫眼周遭，不由心泛感慨。
自圣山崩塌、京城被毁，神域现身后，大林王朝诸多势力，接连投靠神域，也唯有此他们才能保住性命、实力。
而不愿意投诚的，则如明源一脉，被投靠神域的势力围杀，门人弟子身死，传承断绝。
神域禁武。
一应武技法门、源术秘籍，只要发现都要焚毁，如果发现有人私藏，同样是违逆大罪。
杀无赦！
能够习武的只有一类人。
神仆！
信奉黑暗主宰，投靠神域的人。
同样的，就算是他们，也不能私自传授自己的后人武技源术，必须经由神域的许可才行。
如此以来。
曾经珍贵的东西，渐渐没了用处。
如灵石。
没人敢用灵石修炼，私藏灵石还是大罪，反倒是以前弃之不用的黄金白银再次有了市场。
一切，都在改变。
而且想来，这种改变会慢慢的让人习惯，最终习以为常，除非有人能够打破神域的统治。
“到了。”
齐梅停步，看向一处大门：
“前辈，就在里面，您可以进去随便挑，放心，只要不是拿的太多，没人会发现不对。”
神使、神仆，称呼里有个神字，实则个个都是反而，而且还是欲壑难填的那一类人。
对于管理俗物，他们并没有兴趣。
只要给些好处，这里东西可以随便拿，看齐梅的态度就知道已经习以为常。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这里的东西，不准乱碰！”

第009章 逆教
“是你？”
闻声转首，待到看清来人后，齐梅的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丝厌恶，随即面无表情开口：
“姓李的，别忘了这片仓库是归谁管的，有我在这里，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比手画脚！”
来人身高七尺，着白衣、踏蟒靴、手持折扇，气质风度翩翩，奈何三角眼给人一种阴冷感。
“呵……”
李忘轻摇折扇，垂首扫了眼齐梅，随即看向周甲：
“齐家运气不错攀上了高枝，占了好地方，不过别忘了我李家也有这处仓储的监察权。”
“库房重地，外人禁止踏足，这人是哪来的？”
“李忘。”齐梅眼眉一挑，怒道：
“给你脸了不是！”
“咔嚓……”
李忘手握折扇的动作一紧，骨玉扇柄也多出道道裂痕，冷哼一声道：
“齐梅，我是奉了神之子索罗的指示，前来带所需金属矿产过去，你难道想拦着不成？”
“索罗。”齐梅一愣：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李忘冷哼：
“这个仓储院内，所有的贵重金属、各种铁器，全都有我负责，包括你面前这个库房。”
“我说不让动，谁也不能动！”
齐梅的面色有些难看。
索罗并非真正的神之子，而是半神与兽人结合的产物，身份地位远不如其他神之子。
就算实力，据说也不强。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身上也有着神的血脉，有望激活成为真正的半神，远非她一个小小的神仆能抗拒的。
莫说是她，就算是她有着神使身份的父亲齐耀春，也不敢顶撞。
“可是……”
齐梅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里那么多矿产、铁器，少个一点半点……也没事。”
“怎么？”李忘冷笑：
“你是想让我帮着你欺瞒神子？万一少的那一点半点，恰好就是神子急需的东西怎么办？”
“出了事，责任你担着？”
齐梅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齐、李两家的关系自几十年前就针锋相对，但凡有一丁点机会，对方也不可能让她如意。
求个情面，不过是自取其辱。
“算了。”
周甲见状摇头：
“不能进去也无所谓，麻烦齐姑娘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李忘声音一沉：
“我说让你走了吗？”
“姓李的。”齐梅当即眉峰倒竖：
“你找茬是不是？”
“不敢。”李忘翻了翻白眼：
“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逆教的人在周围屡屡为祸，任何来历不明的人都值得怀疑。”
“住口！”齐梅面色大变：
“周前辈不是逆教的人！”
“我也没说他事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齐梅好似炸毛的态度，倒是让李忘一愣：
“难不成……”
“胡说。”齐梅急道：
“你知不知道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
周甲若有所思。
神域势大，有横扫洪泽域之势，不过目前来说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禁武又得罪了太多势力。
抵抗神域的组织，也就应运而生。
逆教。
就是其中最为出挑的一个。
与远离神域的石城那边不同，神域在这边的权势极大，任何涉及逆教的人都会严惩。
就连齐梅，也忌讳颇深，不敢让人以为有所沾染。
不过……
背地里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哼！”
李忘轻哼，倒也没有多想，只是看向周甲道：
“你是哪来的人？”
“我来说。”齐梅上前一步，道：
“周前辈来自南岭水岛，以炼器为生，此番过来就是想入手一些矿石，炼制些捕猎之物。”
“捕猎之物？”李忘眯眼，明显不信：
“罢了，没别的事就赶紧离开，这里是仓储重地，闲杂人等免进，不然我们也不好朝上面交代。”
“你说是吧，齐姑娘。”
后一句，则是看向齐梅。
“哼！”
齐梅轻哼，不予理睬。
……
……
……
夜已深。
天际血月悬空，给大地覆盖上一层暗红薄纱。
“驾！”
“驾！”
官道上，几匹健马疾驰而过，马背上的骑手鹰视狼顾，手持刀剑扫视周遭，神情谨慎。
他们纵马疾行，不时冲进两侧密林，探查有无问题。
待到反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有一骑遣返，引后方人马前行。
“哒哒……”
蹄声不断，车辙辘辘。
即使是深夜，也未曾停下步骤。
一队足有百余人的队伍出现在官道上，每隔不远就有一辆马车，驮的却非普通货物。
而是活物！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车厢是以钢筋组成的笼子，内里是一头头异类。
有三首的狼犬、有长翅膀的猛虎、有斑斓多彩的毒蛇，更有千奇百怪难以描述的凶兽。
无一例外。
这些异类都被困在笼子里，且身上缠着源术锁链，精、气、神虚弱，个个有气无力。
“驾！”
一骑挥动鞭绳，朝着后方的人群大吼：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到源城了，那里是我们地盘，没人敢闹事。”
“到时候……”
“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咱们一起大干个三天三夜！”
他的话，当即引来众人的附和，昏昏沉沉的精神也像打了一剂强心针，陡然振作起来。
“哈哈……”
“李大哥说的不错！”
“三天三夜怎么够，怎么也要七天七夜才行！”
“你他妈畜生啊……”
众人喝声不断，也未曾注意到前方的道路突然多出了些许稀薄的雾气，视线也受到影响。
待到车队尽数没入雾气之中。
“唰！”
“噗！”
一道暗箭从密林摄来，车队中当即有一人栽倒在地。
诡异的雾气遮蔽了他人的感知，本就浑浑噩噩的精神，更是像沉睡一般，对外界反应极其迟钝。
就连自己人从马背上摔下，竟也无人察觉。
“唰！”
“唰唰！”
“噗！”
一个接着一个跌倒在地。
无一例外，他们的太阳穴、咽喉、心口处，无不擦着一柄短箭。
“啊！”
陡然。
一声凄厉的惨叫把众人惊醒。
“怎么回事？”
“小武！”
“六子……”
直到这时，队伍中才有人发现，百余人的队伍现今竟已少了二十多人，心中不由大骇。
“小心！”
“有……”
“噗！”
“唰唰唰！”
疾箭如雨，铺天盖地落下，呼叫声还未响起，就被一连串的惨叫淹没，场中当即乱做一团。
“铮！”
混乱中，一抹剑光铮然跃出。
黑暗圣裁！
刺目的黑光如同水面涟漪涌向八方，队伍众人齐齐精神一震，咆哮一声朝密林冲去。
“一队、二队拦截！”
头领挥剑击飞来袭的暗器，口中大吼：
“其他人带着猎物先走，发信号，告诉前面的城镇我们遇到逆教埋伏！”
“想走？”
密林中，有人闷哼：
“你们走得了吗？”
声音未落，数道人影从林中穿出，冲向队伍，黑铁中期、后期的修为尽显，一路横冲直撞几无一合之敌。
直至一位黑袍人出现：
“冰封天地！”
黑袍人手持法杖，屈指一点，无尽寒气奔涌而出。
“是转职神使！”
“小心！”
另一边，三位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突然掀开身上的外套，显出内里明亮的盔甲，怒喝一声冲向密林。
“渎神者，杀！”
这三人同样有着黑铁修为，而且身上盔甲坚不可摧，爆发出来的实力，堪比黑铁后期。
刀剑交错，当即在密林中杀的血流成河。
“是神域战士！”
“困住他们，远程攻击，用光明源术！”
看得出，押送货物的队伍实力强悍，百余人中竟然有将近二十位黑铁，且还有三位神域战士。
再加上一位得到神灵赐福的转职神使，足可围杀一切白银以下生灵。
不过截杀之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各种大威力源术、秘法相继施展，引得轰鸣声不绝。
“轰隆隆……”
巨响声中，几道人影脚踏树干扑向队伍正中的铁笼，还未靠近，呼啸剑气就已斩落。
“咔嚓！”
“彭！”
钢筋断裂，困住凶兽的灵符也被一击而断。
“吼！”
凶兽被困许久，早就积蓄了不知多少怨气，怒吼一声挣破铁笼，张牙舞爪扑向曾经猎杀它的人。
“小心！”
“遭……”
一刻钟后。
几十人在密林中汇合。
一人摘下头套，露出让人惊艳的相貌，长发顺滑散落，皎洁五官让夜色都为之明亮起来。
“成了，先找地方躲起来，这几天神域肯定会严查！”
“吴姐。”有人小声开口，声音中带着股怨气：
“为了这次行动，我们足足损失了十几个兄弟，就为了把那些凶兽放走，到底值不值得？”
“你不懂。”女子摇头：
“这些凶兽是一位神之子专门收集的，有很大可能助他点燃神血，点燃神血后的半神无人能敌，我们当然要阻止。”
“好了！”
她挥了挥手，制止其他人的话头：
“先藏起来再说。”
……
一个时辰后。
十几位神域战士簇拥着一人来到场中。
那人浑身长满黑色的毛发，活似一头人形棕熊，双眼猩红，目视场中鼻翼不同煽动。
一股怒意，自他心头涌现。
入眼处，
一片狼藉。
人血、兽血混杂，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百余人的队伍，仅有一位神域战士没什么大碍。
另外两位神域战士，则被大威力源术轰杀当场。
与天使不同。
神域战士并非不死的存在。
“哒……”
来人踏步来到一具异兽尸体面前，伸手抹了把地上的鲜血，放在嘴里舔了舔，双眼猛然一红。
“该死！”
“戈德林神子……”
一位神域战士驱马上前，小声开口：
“还能不能用？”
“能用个屁！”
戈德林神子闻言，咆哮一声，转过身，一巴掌把神域战士连同胯下的战马扫飞出去：
“给我找！”
“找出来是谁干的，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炖好了喂狼！”
他是乌索克的儿子，这次跟随父亲降临墟界，就是为了寻到优质血脉，助他点燃神血。
身怀兽神血脉，自然需要大量珍奇兽类。
这点。
墟界可谓天然宝库。
眼见即将入手的精血被毁，戈德林自是难以克制体内沸腾的兽血，兽性大发，咆哮不断。
“是！”
一众神域战士齐齐垂首应是，不敢有丝毫顶撞。
……
……
……
客栈后院。
油灯灯光摇曳，一人正自伏案苦读。
“呼……”
放下手中书册，周甲伸手轻柔眉头：
“自踏入白银境界之后，增强肉身的源质宝药已经用处不大，反倒是增强神元的宝药还有用处。”
“甚至，服用增强神元的宝药，肉身也会连带增加。”
神，
同样影响肉身。
如愤怒时一个人力气会变大、痛觉会减弱，伤心时会气力不足、动作缓慢，诸如此类。
延法的三坛问法，之所以提及真灵，也是由此而来。
延法相信。
人身深处，神元所在，有着一个统管全局的存在，只有让‘它’壮大，修为就会提升。
三坛问法，就是探寻、壮大真灵之法。
真假尚且不知。
但从工族、贝洛人、大林王朝的各种传承看，如果不想改造自己，怕只有这条路子可以走。
也是目前为止，周甲能看到唯一有希望走通的路子。
得益于神域的禁武举措，洪泽域大乱，各种以往难以见到法门，也开始在暗中流传。
天虎帮，更是狠狠收集了一大批。
可惜。
白银之上，已是绝路！
“前路茫茫，吾当上下求索，就算这条路没有同行之人，也无前人点拨，我也要踏出一条坦途。”
“好在，有悟法、掌兵、吞金之术，总还有些希望。”
“嗯？”
耳边的声音，让周甲眉头一皱，下意识想要起身远离，不过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坐下。
此番前来，收集金属制品助益修行吞金之术只是附带，真正的原因，是不久后的源髓。
齐耀春提及过，过段时间，会有一批源髓运往源城。
他，
不想错过。
不然的话，他没必要千里迢迢来这里，源城距离圣山废墟不远，是神域势力的核心。
在这里抬起头，可是经常能看到赶路的天使。
就算是他，也要小心翼翼。
“起来！”
“都出来！”
“所有人都出来！”
吼声如雷，把客栈里的客人尽数惊醒，有那心有埋怨之人，下一刻也急急闭上嘴巴。
“神殿办事！”
神殿！
没有人敢对这两个字有异议。
众人在一干黑袍神仆的指引下，在客栈大厅汇合，这里早有神殿的人等候，检查着什么。
周甲抬眼，竟然看到一个‘熟人’。
李忘！
此时的李忘，面色阴沉，眉宇间隐含煞气，扫眼场中众人，待看到周甲，下意识皱眉。
“你！”
他伸手一指，毫不客气道：
“出来！”
周甲挑眉，心中无奈暗叹一声，迈步行去：
“李主管，又见面了。”
“是啊。”李忘冷哼，斜眼扫视：
“我记得你姓周是吧？”
“是。”
“去！”
李忘手一挥：
“先搜他的房间，然后是其他人，仔细的搜，不要用一丁点的遗漏！”
“喏。”
身后一人应是，先是问了一旁畏畏缩缩店家之后，带着一群人冲向后院，开始翻箱倒柜。
至始至终，周甲都不为所动。
“吁……”
这时，门外传来破空之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齐梅已然跃入场中，同时凝眉直视李忘：
“姓李的，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李忘挑眉，道：
“神殿传下指令，严查逆教中人，客栈是外来人聚集的地方，我当然要从这里开始查起。”
“倒是你……”
“来干什么？”
“我来找人。”齐梅靠近周甲：
“前辈，我有事要说。”
“慢着！”李忘手一伸，眼神闪动：
“齐梅，我发现……你对这位有些关心的过头啊，先别走，等搜查完他的房间再说。”
“万一是逆教的人。”
“哼！”
“不可能。”齐梅双眼圆睁：
“李忘，你如果敢栽赃嫁祸的话，莫怪我不客气！”
她很清楚李忘的手段，搜查的时候随便放点原来没有的东西，就能诬陷他人是渎神者。
到时候。
还不是任其拿捏？
要钱、要命，全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放心。”李忘不置可否：
“李某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场中一静。
片刻后。
后院搜查的人小跑着本来，凑到李忘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侧身站在一旁。
“怎么样？”齐梅冷笑：
“没什么问题吧？”
李忘手托下巴，确实没在周甲房间里搜出来什么，但他总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想了想。
他咧嘴一笑：
“你不是说他是什么炼器世家的人吗，正好，有个地方恰好缺类似的人，就让他去吧。”

第010章 神子
无妄之灾！
周甲轻叹一声，与其他人一起，沿着通道朝地底行去。
随着地势的下潜，温度越来越高，通道尽头更是能隐隐看到红光，还有呼啸声回荡。
地底火脉！
“吆……嘿……”
“彭！”
“咣当……”
有序的呼喝声、撞击声从下面传来。
转过一个弯，一处靠近地底火脉的炼器广场映入眼帘，十几个巨型熔炉摆放在其间。
熔炉旁。
一个个赤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或手拿火钳、或手提重锤，不时夹出冶炼的金属捶打。
吆喝声、撞击声，也由此而来。
在他们不远处，地底岩浆好似粘稠的沸水滚过，不时有火障气泡升起，在半空中爆开。
爆开的气泡，化作火焰洒落，有的落在广场平台，有的融于岩浆。
平台距离火脉那么近，自然方便金属冶炼。
但同样。
也意味着这里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经受高温的煎熬。
高温，
让汗水瞬间蒸发。
场中的大汉无不体型健硕，有着不菲的实力，但入眼处以个个双唇青紫、眼眶发白。
赫然是命不久矣的面相！
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甚至未曾有丝毫放松，全神贯注锤炼钢铁。
好似不耗尽生命，就不会停止一般。
“你们几个！”
引路的神仆朝着人群一指：
“点到的留在这里，剩下的跟我来。”
选中的人面色发白，没有选中的也眼带惴惴，分开后跟着神仆朝着另一处通道行去。
“老爷子。”
人群中，一个干瘦年轻人低声开口：
“您是怎么来的这里。”
周甲满头白发、面有皱纹，被年轻人称呼老爷子也很正常，闻言想了想，方慢声道：
“应该是得罪了李家。”
“那你惨了。”年轻人叹道：
“这里是明源一脉用来炼器的地方，现在被神子索罗占据，来的人十有八九出不去。”
“哦！”周甲眼神微动：
“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怎么担心？”
“人跟人，也是不一样的。”年轻人挑眉，道：
“像前面留下来的那批人，需要在火脉旁边锤炼金铁，几乎没有能够活过一个月的，属于消耗品。”
“我们去的地方好些，需要有一定炼器经验的人，虽然也危险，却有机会结识神子。”
若能结识神子，自然好处多多。
这也是他来的目的。
“这样……”周甲点头：
“你可知神子什么来历？”
“你不知道？”年轻人一愣，随即连连摇头：
“看来你是真的得罪人了，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被塞了进来，以后想要出去可就难了。”
顿了顿，他方道：
“神子索罗拥有工匠之神的血脉，听说他想增加修为，就必须打造成各种神兵利器。”
“打造的兵器越强，他的实力也就越强。”
“直至……”
“激活什么神血？”
周甲若有所思。
神血。
这个东西在费穆世界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存在。
没有神血，传奇就是修行的巅峰，无数年来诸多传奇法师，仅有一位突破到半神之境。
那位，也是通过盗取神血才得以突破。
可惜。
此举被认为渎神。
那位的结果也是被神灵诛杀，没能落到好下场。
神子体内拥有神血，但并不纯，需要激活才能成为半神，半神与神子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半神都是神子。
神子，却极少有能成为半神的。
“王钺！”
神仆声音一提，也打断了周甲的思绪。
“在。”
年轻人身躯一紧，急忙出列。
与在周甲面前的胸有成竹不同，此时的他肌肉绷紧、面色通红，像个待训的羞涩士兵。
“嗯。”
神仆上下审视了一下他，缓缓点头：
“阙山王家的人，年纪轻轻就懂得九锻之法，还拥有为兵器附魔的技术，不错不错。”
王钺身体挺直，面泛自傲：
“大人过奖！”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弯着腰、面带讨好的讪笑递给神仆：
“小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嘿……”
神仆接过布袋，在众目睽睽之下颠了颠，随手收进怀里，面上也浮现一抹满意笑容：
“还算懂事。”
“去精炼室吧，小心点，这段时间神子经常回去那里，若是顶撞了神子，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王钺大喜，连连点头：
“小的一定不犯错。”
“嗯。”神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然后看向场中剩下的人，声音陡然一冷：
“还有谁懂得提纯金铁之物的技术？”
“事先说明：”
“精炼室的东西都是世间一等一罕见之物，但凡损坏一丝一毫，都要拿你们的命来偿，所以没有把握莫要强出头，丢了性命事小，坏了神子的大事就连你们背后的家族也不能幸免！”
人群掀起躁动。
很明显，去了精炼室就有近距离接触神子的机会，但同样意味着一出事，就要掉脑袋。
一时间无人应声。
“我懂。”
周甲上前一步，道：
“老朽倒是会一种纯化金铁的秘法。”
“你？”
神仆挑眉，面泛冷笑：
“你最好没有撒谎，不然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过来吧。”
“是。”
周甲拱手。
行到王钺身边，倒是引得他一脸诧异看来，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一时兴起说了几句话的前辈竟还有这等能耐。
王钺并不认为周甲撒谎。
这等事。
是瞒不过去的。
精炼室。
周甲面色不变，心中倒是颇为期待。
既然是世间一等一罕见之物，又需要精炼，定然是金铁之属，不知有没有类似庚金之物。
若有，也不枉他来此一遭。
“走吧！”
安排好其他人，神仆朝着两人招了招手，继续前行。
“嗡……”
推开一扇大门，浓郁的金铁之气扑面而来，也让周甲精神一震，吞金之术自发运转。
无需触碰。
他就能感觉到，附近有几种金属，有着堪比炼晶的品阶。
可惜。
与庚金比差了点。
屋内。
一人正围着台设备来回转动，口中絮絮叨叨：“怎么搞的，源力传输中断，又是源力传输中断！”
此人五短身材，相貌好似十七八岁的青年，却留有一大把胡须，像是费穆世界的矮人。
在他身后，另有四人站立，一个个一声不吭。
“神子！”
见矮人在此，神仆当即跪倒在地：
“小人叩见神子！”
“起来，起来。”索罗一脸不耐烦的摆手：
“没事滚出去，不要打扰我。”
“是。”神仆急急应是，又道：
“回神子，这次来了两个通晓提纯金铁之物的人才。”
“哦！”
索罗双眼一亮，身形一闪出现在周甲两人面前，探手抓住两人，飞快拉到设备面前：
“你们两个过来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王钺面泛激动。
想不到刚来这里，就能捡到传闻中的神子索罗，此番若是能解决问题，肯定能得对方欢心。
当下垂首看去，面色就是一白。
看不懂！
无数复杂、密集的线条交错，让人眼花缭乱，如坠一张大网，无论怎么挣脱也挣脱不掉。
“你们不用管别的，就看这一截。”索罗的话，让王岳惊醒，定睛朝对方指的地方看去。
此番，倒是有了些明悟。
“神子是想让这一截的线条，承载足够的源力？”
“不错！”索罗双手一拍：
“但这里是传输节点，一瞬间爆发的源力太强，每次它都承受不住，导致传输中断。”
这是材质的问题。
不论炼制何种东西，材料都是基础。
王钺点头，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个线条，表情越发难看。
“云丝金？”
“不错，还是已经提炼过的云丝金，你能不能再提炼一下，强度增加个两倍应该就差不多了。”
“抱……抱歉。”
王钺面色发白：
“我接触过最硬的东西，就是云丝金，理论上……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能在提纯。”
他的话，换来的是一个个鄙夷的目光。
眼前的云丝金，可是已经提炼过的，也就是说，王钺引以为傲的技术，在这里不算什么。
“我来试试。”
周甲上前一步。
“你有法子？”索罗面上一喜，急忙让开位置：
“快，试试。”
周甲靠近设备，扫眼密密麻麻的线条，屈指点向其中一截金色的丝线，吞金之术发动。
吞金之术，不止能吞噬金铁之气，同样有着更改物质属性之能。
加持，
也可以！
“嗡……”
光晕晃动，索罗眼神闪烁，急急出现在设备面前，面上满是诧异，还有股压抑不住的惊喜：
“有效果，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种秘法。”周甲收回手指，道：
“不过需要在下身上的血脉，其他人是学不来的。”
“哦！”
索罗对此并不奇怪，这种需要独特血脉的法门，在费穆世界很常见，当即手托下巴：
“去，拿如意金过来。”
“如意金？”周甲眼泛诧异：
“为何用它？”
用了如意金，这截金丝不仅不会增加坚硬度，还会变的柔软，这在他看来得不偿失。
“加了如意金，虽然硬度会变弱，但韧性会增加。”
索罗一边忙碌，一边解释道：
“极限爆发的源力，会导致材质受损，一次两次还不明显，次数多了肯定会承受不住。”
“加了如意金，则没有这个问题，要懂得取舍。”
“金！”
“不止意味着坚硬，还要综合考虑韧性、持久，有句话说的好，太过刚强反而容易受伤。”
“就是这个道理。”
唰！
一抹亮光，划过周甲识海，让他双眼一亮，犹如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难怪他一直以来总感觉天罡霸体有些问题，不过始终未曾找到原因，想不到竟是在这里。
太过刚猛！
过刚则易折。
好在自天罡霸体有成，遇到的都是力气比自己弱的，不然一旦霸体被破，情况难以预料。
唔……
周甲侧首，看向拿来的如意金，嘴角微微翘起。
……
……
……
吴倩身如灵鸟，在林中穿梭，黑铁后期的修为尽数显露，几个闪身就已掠过百丈有余。
“呱……呱……”
天际。
陡然传来刺耳的鸦鸣。
“又是这东西！”
她停下身法，咬牙朝上方看去。
一头黑色的乌鸦，正自在高空盘膝，乌鸦目如豆粒，把下方一应人影尽数收在眼底。
“是神子戈德林的巡天黑鸦。”
一人喘着粗气，闷声开口：
“戈德林身边有三头神兽，巡天黑鸦、三头狼、碧火毒蛇，每一头都有着一种奇特能力。”
“这头乌鸦的能力，就是追踪、寻人。”
“现在怎么办？”有人音带焦急：
“它飞的那么快，就算是白银强者怕也比不过，我们不论怎么逃，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这次怕是死定了！”
“……”
吴倩美眸闪动，突然道：
“去附近的城镇！”
“嗯？”
几人一愣。
附近的城镇都已经被神域的势力占据，每一个城镇都有一处神殿，过去岂非自投罗网。
以他们的实力，城镇神殿的神仆、神使自然不怕，却也免不了麻烦，也耽误逃亡的时间。
“走！”
吴倩却没有解释的打算，身形一折，冲向远处的城镇。
……
“轰！”
金玉为基、玛瑙点缀的神殿，轰然倒塌。
一些黑袍神仆的尸体倒在地面，鲜血汇聚，缓缓流淌。
一身劲装的吴倩立于废墟之上，姣好身段尽显，长发飞舞，朝着围过来的百姓大喊：
“神域视尔等为奴为婢，随意打杀，现今我逆教替天行道，已经帮你们除掉了这里的神使。”
“他们霸占你们的东西，都在这里，拿回去吧！”
“全都拿回去！”
说着，从地面抓起一把珠宝玉石，朝人群扔去。
“哒啦啦……”
金玉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无人捡拾，更没人吭声。
“吴姐姐。”
有人低声开口：
“没用的，他们根本不敢反抗神域。”
“是吗？”
吴倩嘴角含笑，素手轻挥：
“走！”
待到几人远离，渐渐没了踪迹，围过来的百姓才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群人突然闯入神殿，大杀特杀，把一干神仆尽数除掉，却把这大片金银珠宝留下。
到底怎么想的？
“管它哪！”
有人低吼一声，弯腰捡起一串手链，揣进怀里转身就跑。
反正人不是他杀的，东西那么多，就算他拿了一件也不可能找得到，此时不拿白不拿。
“呼……”
场中众人呼吸一促。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捡拾地上的珍宝，乃至扑向满是黄金的废墟。
“呱……呱……”
他们并未察觉，上方天际，一头黑色的乌鸦正自盘旋，口中更是发出尖叫，像是在怒斥凡人渎神的行经。
……
半个时辰后。
神子戈德林出现在神殿废墟，巡天黑鸦落在他的肩头，口中呱呱直叫，让人心烦意乱。
“渎神！”
废墟被人翻了不知多少遍，曾经镶嵌的金石珠宝早已不见，唯有内里的泥柱留了下来。
“这个城镇，都是渎神者。”
转过身。
戈德林面泛阴狠：
“全都杀了！”
“神子！”
一位黑袍神使表情大变，单膝跪地道：
“城镇人口过十万，拿去金银的只是少数……”
“看到有人拿神殿的东西而不制止，也是渎神。”戈德林垂首，猩红双眼死死盯着黑袍神使：
“你，在同情他们？”
“不……不……”神使身躯一颤，急急摇头。
“那就好。”
戈德林手一挥：
“全都杀了，一个也别放过！”
“是！”

第011章 神血
酒楼。
齐梅递过来一个储物袋，音带艳羡道：
“前辈不愧是前辈，在哪里都能够发光，这才进炼器堂多久，就得神子器重成了精炼室的一把手。”
有多少人进炼器堂有去无回？
李忘的故意刁难，未曾给周甲造成丝毫麻烦，反到给他创造了近距离接触神子的机会。
“运气。”
周甲淡笑接过储物袋：
“神子索罗最近研究的东西恰好我也有些了解，时间也不早了，先回了。”
“是。”
齐梅点头：
“前辈慢走。”
两人在酒楼分开，各自行向远方，片刻后酒楼上另外一桌人也跟着起身，来到李府外宅。
“姓周的老家伙！”
李忘手托下巴，面泛阴狠：
“想不到，他不但没死还因祸得福。”
“公子。”一人拱手，道：
“根据我们此前掌握的线索，齐家确实偷偷摸摸与外面人有联系，手上私藏的不少好东西都送了出去。”
“证据，证据懂吗！”李忘瞪眼看去，低声怒道：
“万通商行哪一家没与外面有联系，关键是齐家勾结逆教的证据，这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证据，事情根本就闹不大！”
“公子。”有人道：
“仓库里这两个月丢失的金铁之物，十有八九是齐家干的，我怀疑可能与姓周的有关。”
“只要盯住齐梅和姓周的老家伙，肯定会有收获。”
“那就去做！”李忘面色发寒：
“齐梅那个贱人我早就看她不顺眼，这次齐耀春不在，正是扳倒齐家的机会，不能错过。”
“对了。”
“姓周的已经入了神子索罗的眼，不要盯得太紧，免得神子不喜，主要盯齐家到底给谁输送物资，一有发现立刻回报。”
“是！”
几人应是。
……
炼器堂作为神子索罗的专属地，严禁出入，能够随意进出自然也就成了身份的象征。
周甲，正是那寥寥数人之一。
“周老！”
“周先生！”
“……”
一路行来，遇到的人无不恭恭敬敬施礼。
周甲点头示意，面上波澜不起，迈着老年人常有的悠闲步伐，行入位于地底核心处的炼器室。
“你来了！”
还未踏进房间，一股疾风就把他卷到索罗身边。
“快看，我这杆破神雷枪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两人面前是一根长达丈许的银枪，银枪表面有着复杂的纹理，丝丝电芒环绕在枪尖，造型复古且别致。
伴随着源术阵法的加持，银枪上的雷光也越来越盛。
“唔……”
周甲双眼微眯：
“锡、雷转换的问题，看来神子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嗯。”索罗一脸兴奋，点头道：
“用的是高卢人已经失传的一种叠拼法，以特殊灵材把几种不同的魔法……源术阵法，拼接在一起。”
“这其中，王钺那小子可是出了不少力。”
“神子过誉了。”王钺在一旁拱手，难掩面上的喜悦：
“全赖神子的奇思妙想，当然，还有周老您的提议，没有工族的技术和雷电转换这件事肯定不能成。”
“不错！”
索罗眼神闪动：
“想不到，你竟然懂工族的技术，对雷电更是理解极深，没有你的话破神雷枪还不知多少年才能完工。”
“遇到你，是我的运气！”
“神子过誉。”周甲神情淡然：
“能认识神子，也是周某的运气，工匠之神的传承才是真正让周某大开眼界。”
“嗡……”
“噼啪！”
就在这时，面前的银枪突然开始颤抖，一股暴戾之气开始从中涌现，并伴随着闷雷滚滚。
危险！
王钺心生警兆，想要后退却双腿发麻，身体在银枪恐怖威慑力的压迫下，一丁点力气也用不出来。
完了！
“轰！”
雷光乍起。
周甲拉着一旁面带惊恐的王钺后退数步，避开雷霆轰击，而索罗已经举步上前把银枪握在手中。
“咕噜……”
低头看了看身前焦黑的地面，王钺不由滚了滚咽喉。
若不是周甲拉了一把，他怕是已经尸骨无存，索罗口中夸赞，看似欣赏，实则根本不在乎凡人的死活。
他在对方眼里，终究是可有可无的‘助手’，遇到危险就连随手救一救，都没有兴趣。
“喝！”
沉闷喝声，让他微微回神。
只见索罗单手持枪，高高举起，雷霆朝下蔓延，渐渐把他尽数包裹，好似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雷霆盔甲。
“雷霆护体！”
索罗大笑：
“破神雷枪上刻有雷属法阵，一旦激发，就可自行引动雷霆护体功效，可挡黑铁巅峰高手的攻击。”
“此外……”
“破神锥！”
长枪舞动，电光如龙。
锋利的枪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旋转，电光化作圆锥，即使划过虚空，也引得空气激荡，泛起层层涟漪。
与人交手，怕是轻轻一碰，就能靠转动的枪刃绞碎一切。
轻轻一捅，谁人能挡？
威势。
不亚一阶白银！
“最后。”
索罗面色一沉：
“雷神怒！”
他口中低喝，长枪擎天，粗大的雷霆光柱自枪尖冒出，轰然贯入上方的石壁，洞穿不知多深的大地，轰入高空。
二阶白银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
“哒……”
王钺牙关颤抖，下意识后退。
那恐怖雷霆之威，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若非背后就是墙壁怕是早已瘫软在地。
周甲眯眼，透过雷霆看向索罗。
相较于破神雷枪的威能，他更加惊奇于索罗身上的变化。
气息，
在变强！
索罗虽然是神子，实力却算不得多强，除了力气大些，其他方面甚至还不如黑铁巅峰的高手。
也是因此，他才会被人扔在源城，自行捣鼓兵器。
而今。
索罗身上的气息，竟是在短短片刻内，一举冲破黑铁巅峰的极限，稳定在初入白银的境界。
这就是神血的功效？
果然神奇！
周甲挑眉。
作为有着工匠之神血脉的索罗，他可以通过炼制兵器、感悟匠心来增加修为，刺激神血。
炼制的兵器越强，对工匠技艺理解的越发通透，他的实力也就越强。
直至。
彻底激活神血。
而工匠之神的血脉，让他对工匠技艺，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唔……
周甲微眯双眼，来回审视索罗。
他突然发现，对方修为增加的方式，倒是有些像他引源星入体的时候，仅在细微处有差别。
一者是感悟神血蕴含的特质，得到加持。
一者是明悟源星蕴有的特质，获得源力。
源星入体？
激活神血？
费穆世界众神拥有的神性各不相同，神血赐予的天赋也不同，源星也是如此，每一枚拥有的特质也不一样。
这其中，难不成还有共通处？
不过相较于神性、神血，源星的特质显然更加不附和情理。
“哈哈……”
索罗的大笑，也让周甲回神。
“怎么样？”
他挥动手中的破神雷枪，道道枪影在周甲眼前划过，浑然不顾及自己的举动会伤到人，口中则喝道：
“这件兵器如何？”
“很厉害！”周甲面色不变，真心实意的称赞：
“洪泽域最强的兵器，被称作上品玄兵，神子打造的这柄破神雷枪，怕是已经超过上品玄兵的范畴。”
“可以称之为神器了！”
“神器……”索罗手上动作一顿，面色变幻：
“这种兵器，远远算不上神器，真正的神器……是能够弑神的存在，我距离它还很远。”
“只要持之以恒，相信神子有遭一日定然能够亲手打造出属于自己的神器。”周甲淡笑：
“周某对此很有信心。”
“用你们的话来说，借你吉言。”索罗收起银枪，道：
“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炼器堂的事交给你来处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着，轻拍周甲肩头。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若有所思。
索罗……
远非看上去那么单纯，最后留下的话更像是意有所指。
不过。
那又如何？
摇了摇头，他朝王钺招呼一声，迈步行向精炼室。
精炼室正有几人忙碌，见状接连起身，躬身示意，对周甲的态度更是热情中透着股讨好。
“把如意金、软玉、千年膏……拿来。”
周甲开口，把一应罕见之物道来：
“神子交代，这段时间炼器堂由我负责，为防万一，这些珍贵的金铁之物我要亲自保管。”
“嗯？”
“啊！”
众人一愣。
保管没问题，但这数量是不是太多了些？
“这个……”
有人讪讪开口。
“怎么？”
周甲皱眉：
“你有意见？”
“不，不。”对方面色一白，急急摆手：
“小的这就去拿。”
“嗯。”
周甲缓缓点头。
……
……
……
山脚。
吴倩等人出现在一个宅院内。
“刘兄。”
吴倩随手扫了扫额前发丝，一脸大气朝不远处忙碌的男子拱手，虽疲惫却不掩豪情：
“多谢了！”
“应该的。”
男子做农夫打扮，面容木讷，闻言咧嘴一笑：
“但凡习武之人都不喜神域的霸道，咱们又是朋友，本就应该互帮互助，你说是吧？”
“说得好！”
吴倩爽朗一笑，又是轻叹：
“多亏了刘兄，我们才能有缓息之机，这段时间被神域追杀，可是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是啊！”
不远处，一个端着碗闷头吃喝的年轻人抬起头：
“多长时间了，没一点好日子过，还有狗哥他们……”
说到这里，年轻人不由双眼一红，音带哽咽，就连嘴里的饭也吃不下去，不停的落泪。
“元浩。”有人眉头一皱，喝道：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说哭就哭，成何体统！”
“嗯……”年轻人抽了抽鼻子，强行忍住泪，低下头闷声道：
“我就是想狗哥了。”
场中一静。
“哎！”
吴倩垂首轻叹：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我们都会有死的那一天，别的不求，只求死的不窝囊。”
“如此，已然无憾！”
“大姐说的没错！”有人站起，大声喝道：
“我就算站着死，也不愿跪在神域那些畜生面前！”
“说的是！”
“没错！”
众人连连应是，一时间群情激奋。
“好了，好了。”吴倩见众人一脸激动，连连摆手制止：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都别呆着了，赶紧好好睡上一觉，我们看明天能不能逃出神域的包围。”
“是！”
“留两个人看守吧！”
“我来就行。”农夫打扮的男子主动请缨，开口道：
“你们都累了，歇着吧。”
“不。”吴倩摇头：
“还是留两个人吧。”
“这……”男子手上动作微顿，随即点头：
“也好。”
吃饱喝足，难得的有软塌歇息，就算是心性坚韧的吴倩，也不由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
“唰！”
朦胧月色下，吴倩猛然睁开双眼，一抹警兆浮上心头。
不对！
太安静了！
“小赵？”
“元浩？”
她翻身站起，持剑在手，低声呼喊，却并未听到回应，唯有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遭！
“快起来！”
吴倩双眼圆睁，猛然大吼：
“这里有埋伏！”
“哗啦啦……”
众人闻声而起，下意识拿起身旁的兵器，还未睁开双眼就已口中嘀咕着什么朝前扑去：
“神域的狗腿子在哪里？”
“走！”
吴倩双耳震颤，面色越来越难看：
“是陷阱，快走！”
“轰！”
她话音未落，上方的屋顶就被巨物砸中，轰然倒塌。
“走？”
一个咆哮声响起：
“你们走得了吗？”
“你……”
吴倩飞身跃起，更是顺手救了身边一人，回过头正要怒斥，视线内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克？”
随即勃然大怒：
“是你通风报信！”
“不错。”农夫打扮的男子面色冷漠：
“吴倩，大势已定，何必螳臂当车，就连鲛人、军部都无力抵抗神域，你们凭什么？”
“你愿意白白送死，我可不愿意，刘某不是孤家寡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比不得你们。”
“你……”
“姓刘的，你不得好死！”
“元浩在哪？”
“你说的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年轻人？”刘克冷笑：
“他倒是尽职尽责，你们睡了后一直盯着外面，可惜却忘了我，他的尸体在后院井里。”
“如果想见他，等下我帮你们？”
“混账！”
“该死！”
“杀！”
众人大怒，一时间顾不得其他，咆哮一声冲向对方。
迎接他们的，则是漫天箭雨。
箭雨不仅密集，力道还极其凶猛。
当即就有几人闪避不及，被箭雨贯穿身体带出血花，稍作挣扎，就失去生机瘫倒在地。
“走！”
吴倩怒瞪双目，银牙紧咬，挥舞长剑磕飞来袭箭雨，口中则是大喊：
“快走！”
“离开这里！”

第012章 四阶
“哒……”
浑身毛发的神子戈德林踏步行于废墟之中，面泛残忍笑意，把一个还在挣扎之人踏成肉泥。
“神子。”
一位黑袍神使跟在身后，垂首道：
“绝大部分都留了下来，仅有五个人突围逃了出去，不过放心，他们绝对逃不了多远。”
“对，对。”
刘克急急点头：
“我按照您的指示，在附近洒满了药粉，就连他们吃的东西也加了料，吴倩绝对逃不掉。”
“做的很好。”
戈德林面露满意之色：
“这种狩猎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不要着急，慢慢来，让她们一点点绝望。”
“彻底陷入绝望的猎物，才是真正的美味。”
“芬里尔，你说是吧？”
“唔……”
呜咽声传来。
伴随着地面轻震，一头足有房屋大小的三头巨狼从废墟后站起，口中满是鲜血咀嚼着什么。
“你也这么觉得。”
戈德林身怀兽神血脉，天生拥有通晓万兽声音的能力，闻声大笑：
“那我们就陪她们好好玩玩。”
“啪嗒……”
三头巨狼芬里尔咧了咧嘴，半截女人的臂膀从它牙缝中掉在地面，滚了两下，沾满泥土。
刘克视线扫过，双眼陡然一直，面色渐渐变的发白。
“玉……玉儿？”
那手臂上的红痣位置，与他每日搂在怀里的爱人一般无二，破碎的衣袖，同样熟悉。
“玉儿！”
刘克大吼，疯了似的朝废墟后方奔去，原本藏匿家人的地窖里，已经没了活人气息。
有的，
只是一些碎肉残渣。
“玉儿，小颖、小武……”
刘克跃入地窖，从中捞出几件满是鲜血的衣布，有大人的、有孩童的，主人却已不在。
“看来是被芬里尔吃了。”
戈德林行到近前，摇了摇头：
“芬里尔的鼻子最灵，吃了就吃了吧，也算她们没有浪费，毕竟所有人都有死的那一天。”
“他们，不过是提前走一步而已。”
“……”
刘克缓缓抬头，双眼通红、身躯颤抖，钢牙几乎咬碎，一股极致的恨意在心头翻滚。
只要家人能活着，他不介意自己为奴为婢，乃至背叛曾经的好友。
而今……
他心中只有恨意！
“嗯？”
戈德林皱眉：
“你这种眼神，我很不喜欢。”
“呜嗷！”
三头巨狼芬里尔咆哮一声，猛的跃入地窖，伴随着三头大口撕咬，下方的人影瞬间被撕成碎片。
“哼！”
戈德林冷哼：
“有些东西，总是养不熟，给他好吃好喝，还敢朝主子龇牙咧嘴，这种东西就不能留。”
“你说是吧？”
后一句，则是看向身后的黑袍神使。
“是。”
神使身体一颤，急急垂首。
……
逃！
快逃！
吴倩眼含热泪，拼尽全力朝前逃窜，耳边不时响起同伴的惨叫，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她心中又恨，又满布绝望。
“彭！”
前方地面炸开，已经精疲力尽的她再无力支撑身体，被劲气轰飞，斜斜撞向一旁的大树。
“吴姐！”
“倩倩！”
两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焦急中带着惊慌。
吴倩挣扎着撑起身体，晃了晃脑袋，耳中嗡嗡作响，两股热流更是从双耳留了出来。
耳窍受创。
“逃啊？”
一个带有戏谑的声音响起：
“继续逃啊！”
一道道人影从密林中踏出，一股股强悍的气息当空交织，好似一张大网，把下方笼罩。
吴倩心头冰冷，扫眼周遭，身边仅有两人，且全都身负重伤。
至于其他人……
“神域狗贼。”
她目视来人，声音嘶哑：
“你们不得好死！”
“哈哈……”来人朗笑：
“我们什么样就不劳阁下操心了，倒是你，曾经玄天盟的天之骄子，如今已是待宰羔羊。”
“不过神子心善，答应只要你把逆教的其他据点说出来，信奉神域，可以饶你一命。”
“呸！”
吴倩张口吐出一道血沫，面泛冷笑：
“做梦！”
“你们两个哪？”来人也不意外，看向吴倩身旁两人：
“是想死，还是想活？”
“狗贼！”一女怒道：
“我们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成为神域的奴仆，一辈子做顺民、被人压榨掠夺，与死了有什么两样？”
“呵……”
来人轻呵：
“看来你们还是不懂。”
“这个时代，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以前没有神域，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有玄天盟、军部压在上头。”
“只不过在以前，你们是上面的人，从来不以为自己受到压迫，自然觉得生活不错。”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音带感慨，道：
“却不知，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需要适应、臣服，并没有两样。”
“不！”
他轻轻摇头：
“以后不会再有人习武，只要脑袋灵活就可能翻身，对于普通人来说反而更加公平。”
“胡言乱语！”吴倩面色阴沉：
“神域断人习武的路子，夺人家产，倒是有理了不成。”
“这就是问题所在。”来人开口：
“普通人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不能靠习武翻身，也一直没有家产，几乎没什么区别。”
“只有你们，自认为自己代表了劳苦大众，要反抗神域，却不知所作所为害死了多少人？”
“哼！”
他轻哼一声，道：
“为了逃命，你们似乎害的一个城镇十几万人身死，果真是为民请命抵抗神域的壮士。”
“嚼舌如簧！”吴倩怒斥：
“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想要让我们出卖自己人，那是休想！”
“是吗？”对方摇头：
“那真是可惜。”
“上！”
手一挥，密林中当即冲出十几道身影，朝着精疲力尽的三人扑去，凌厉杀机刺骨冰寒。
完了！
吴倩想要挥剑抵挡，却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劲气临身。
“叮……”
“彭！”
“轰隆隆……”
一连串轰鸣声响起。
眼见三人就见命丧此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剑气横扫，巨响连连，百丈内树木拔地而起。
围杀而来的人，更是被剑气当场剿杀。
“走！”
一声娇叱，剑光裹住三人冲天而起。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震颤八方。
“等的就是你！”
“给我留下！”
戈德林一跃百丈，单手握拳，拳化漫天残影，朝着剑光轰来，恐怖的威势让空气巨震。
“彭！”
“轰……”
剑光发出凄厉颤鸣，踉跄跌回密林。
“神志戈德林！”
“逆教白雀！”
吴倩三人也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看向来人：
“白师祖！”
关键时刻赶来相救之人，赫然是原玄天盟的白银强者白雀。
“走！”
白雀面色阴沉：
“现在不是说话的份，快走！”
“走得了吗？”戈德林冷笑扑来：
“之所以让她们活那么久，就是想借机钓出条大鱼，现今鱼儿已经上钩，还想着走？”
万兽拳！
拳出，如万兽奔腾，里许之地空气齐齐一滞，恐怖的威压让吴倩三人几乎当场昏厥。
“彭！”
又是一道身影出现，拦在戈德林身前。
以掌对拳，硬生生抗住攻势。
莫裳！
“又来一个！”戈德林脚下后退，面上却不惊反喜，口中低啸一声，朝着远处大吼：
“拉格，快过来！”
“嗡……”
远方，一股纯粹、圣洁的气息涌动，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是天使。”
莫裳面色阴沉：
“你们先走，在老地方汇合。”
“……”白雀抿嘴，看了眼意识浑浑噩噩的吴倩一眼，重重点头：
“你小心！”
音落，剑光一引，带着三人朝远处飞去。
戈德林大怒，欲要拦截，却被莫裳制止，不得不大声咆哮与之厮杀在一切，引的巨响连连。
……
半日后。
吴倩停下功法运转，从石台上站起。
“白师祖。”
“嗯。”
白雀负手而立，面色阴沉，正自看向远方，她已经维持这个动作许久未曾有过变化。
天色已黑。
莫裳，却一直没有回来。
“白师祖。”吴倩见状，小声安慰道：
“莫师祖修为高深莫测，而且新修了一门顶尖秘法，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白雀摇头：
“那神子戈德林也就罢了，虽然实力不弱，终究未曾激活神血，还有机会压制、斩杀。”
“但……”
“天使不同！”
“师祖。”吴倩眉头皱起：
“天使，真的是杀不死的吗？”
对于这个传闻，他也是久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真切接触到天使的气息，神圣且恐怖。
“不错。”白雀眼眉低垂，声音飘忽：
“天使，杀不死。”
“我们试过很多手段，甚至出动数位白银强者围剿，武技、秘法、源术都试过，全都没用！”
不止杀不死，封禁也不行。
因为天使彼此之间，有着一种独特的感知力，每一位天使遇险，附近的天使就能感知。
进而及时前来救援，乃至反杀对手。
“……”
吴倩张了张嘴，不由面泛绝望，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白银强者，原来也如此无助。
那还怎么抵抗神域？
“天使，真的没人能制住吗？”
白雀沉默。
眼见吴倩眼中灵光渐渐死寂，她突然开口：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杀死天使，应该只有那个人能做到。”
“谁？”
“周甲！”
……
……
……
精元，
四阶！
“呼……”
周甲轻吐一口浊气，睁开双眼，面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
索罗说的没错，过刚则易折，有时候一味的追求坚硬、刚猛，反而会拖慢整体的进度。
这段时间。
他停下炼化庚金的修炼，转而吞噬如意金、软玉之类金铁之物，用来让肉身变的柔韧。
结果，
可喜可贺！
精元三阶巅峰的修为，顺水推舟破开界限，踏入第四阶，也就是工族人口中的飓风境。
困住所有生灵的三阶极限，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突破。
不得不说。
吞金之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周甲抬手、虚握。
一种充实的力量感涌上心头。
不同于以往，这种力量感不仅仅让他感到坚硬、强大，更有着足够的韧性、协调力。
就如同样的铁块。
以前只是简简单单锤炼成一块铁板，现在则制成了弹簧，同样的力量，抗压、爆发力截然不同。
更何况……
四阶的肉身，远比三阶更强！
而这，
仅仅是肉身的改变。
“真灵？”
微眯双眼，周甲单手虚抓，像是在抓取什么，明明手中空无一物，心头却有一种质感。
随着他突破肉身三阶的极限，识海确实能够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实体’。
是真灵，
又似乎不是。
而且应该不止一个。
每一个‘真灵’，似乎都与肉身的某些特质相连。
就如这个‘真灵’，有消灭虚邪贼风的作用，极大增强了周甲对于疾病、毒药的抗性。
“不论是不是，这东西都与生灵本源息息相关，真灵也好、神魂也罢，不过是称呼不同。”
“唔……”
周甲面露沉吟：
“既如此，不如就叫它吞贼吧？”
吞贼，三魂七魄之中的一个，既然真灵也非一个，那么有三魂七魄，也未必没可能。
不过，既然生灵的极限就是三阶，半神、天使又是怎么回事？
半神体内的神血，按索罗的说法，是神性与血脉的融合，这神性难不成就是所谓真灵？
天使。
神的造物，同样蕴有稀薄的神性，所以不死不灭。
嗯。
工族记载中。
黄金生灵就是如此，拥有无限的能量，不能被杀死。
“哒哒……”
敲门声响起，王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周老，您说的时间到了。”
“嗯。”
周甲起身，稍作收拾迈步出门。
……
天色渐渐变暗。
李忘焦急的站在门前，虽然心头焦躁，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把握着折扇的手紧了又紧。
不知过了多久。
“进来吧！”
一个喝声响起。
“是！”
李忘大喜，急急躬身施礼，挽起长袖小心翼翼推门入内。
屋内。
索罗正自手拿破神雷枪，沉吟着什么。
“神子。”
李忘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嗯。”
索罗抬眼，慢声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小人愿意拿项上人头作保，句句是真。”李忘急急道：
“齐家一直私藏属于神域的东西，暗中贩卖，以中饱私囊，小人已经查清了他们的路数。”
“我说的不是这个。”索罗眉头皱起，面泛不喜，隐隐带着股焦躁：
“我说的是周乙！”
“周乙真的是逆教的人？且与齐家暗中勾结？”
相较于齐家做的事，他似乎更加在意另外一个人。
“这……”李忘一愣，道：
“是不是逆教，目前尚不确定，但定然不是父神信众，而且暗地里做的事已经犯了大忌。”
“是吗？”索罗垂首，面色变换：
“何必……”
“我那么看好你，你却……太让我失望了！”

第013章 出手（上）
细碎的雪花飘落地面，满是泥泞的道路上，车辙印无序交错，好似一团乱麻，像极了此时齐耀春的心情。
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也不知退路哪里觅。
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一生追求的东西，也在这半年内，突然变得空荡荡没了着落。
“爹！”
齐梅拉了拉他的衣袖：
“周前辈来了。”
“唔……”
齐耀春抬头，打起精神看去。
夜色下。
道路尽头，两道人影正自缓步行来，其中一人的面容已现老迈，鬓角白发清晰，双眼则幽深似海。
浆洗发白的布衫，微驼的脊梁，让此人好似在田间劳作一日的农夫，乍一看毫不显眼。
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平淡无奇。
“周长老。”
齐耀春拱手施礼，态度恭谨。
这倒是让跟在周甲身后的王钺一愣，眨了眨眼，下意识觉得不对，想要转身却发现身后已然站着几位彪形大汉。
“周老。”
他咽喉滚动，小声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自己要来的。”周甲轻叹：
“来时我可是问过你要不要回去，你当时回答的斩钉截铁，不论如何都要跟过来。”
王钺面露苦涩。
他只是想和周甲打好关系，以后在炼器堂也能站稳脚跟，可没打算参与到其他事里面。
周长老？
这称呼、这阵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
周甲转首，没在继续理会王钺，朝着齐家父女点头：
“有劳齐掌柜久等了。”
“应该的。”
齐耀春摆手：
“我也是提前过来，这次货物太多，需要动用不小的商队，还要确保路上安全，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些。”
“马上就到了。”
齐梅急忙开口：
“我过来的时候，车队已经到了半路，有巫老坐镇，绝对万无一失。”
“嗯。”
周甲点头，视线微微一凝：
“齐掌柜的左手怎么回事？”
齐耀春闻言苦笑，叹息一声抬起左手，摘下手套，露出里面的金属手臂，活动了下五指。
“因为一件小事，手被一位神子撕了下来，好在我还算有些用处，至少保住了性命。”
“哦！”
周甲挑眉：
“万通商行最先投靠神域，你也早早得了神使的位置，怎么……，这样也不足以保命？”
“哎！”
齐耀春活动着金属手臂，总感觉不如自己原有的左手舒服，慢声道：
“神域从来不缺投诚的人，先一步、晚一步并不重要，至于神使……，在神子眼中与神仆没什么两样。”
“都是使唤的奴隶，心情不好可以随意打杀。”
“看来齐掌柜怨气不小。”周甲笑道：
“难怪愿意把万通商行收集的源髓拿出来交易。”
源髓。
世所罕见。
通常只被大势力掌握。
神域虽然禁武、不许修行，这东西依旧价值不菲，若是上缴，应该也能换得不少好处。
“给谁不是给。”齐耀春耸肩：
“我已经是神使，就算交给神域，也换不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反倒是周长老的提议让我很动心。”
他摸了摸下巴，继续道：
“神域势大，洪泽域的归属已成定局，选择无外乎两种。”
“一：”
“如万通商行一样，投靠神域，靠着先一步的优势在神域站稳脚跟，一点点爬到更高的位置，一如曾经依附与赵家，可惜在此过程中要做牛做马、任劳任怨，我怕是忍不了。”
“二：”
“远走高飞！”
“我听说帝利族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国度，朝洪泽域外围而去，希冀在外面再找一处家园。”
“没错。”周甲点头：
“帝利族的大长老已经先一步离开，探寻远方，他们计划耗费几十年先跨越百万里再说。”
帝利族的寿命，多在三百开外，虽然算不上长生种，对于其他族群来说，依旧有着极大的优势。
花费几十年的时间长途跋涉，寻找合适的家园，也唯有帝利族，能够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是啊。”
齐耀春面色复杂：
“可惜，这两个选择都不怎么好，若是周长老能有别的路子，我齐家自是求之不得。”
周甲笑而不语。
鹰巢那边目前没有确凿进展，一切还是未知数，此时做出承诺不过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嘎吱……嘎吱……”
车辙声响起。
几人也停下交谈，朝着山道看去。
夜色下，薄薄的雾气笼罩山林，伴随着一辆马车行出，越来越多的马车、护卫靠近。
粗略一数。
车队马车不下三十辆，而且每一辆马车都满载货物。
这等数量，已经不下于一个大商队。
押送货物的人不下上百，一路行来除了车辙转动声，无丝毫声响响起，可见规矩严苛。
“到了！”
齐梅面色一松，迈步靠近：
“二十三车精炼矿石，六车各种草药，还有些其他东西，一共三十五车，周前辈能拿得了吗？”
“没问题。”
周甲点头。
此番深入神域势力内部，他有备而来，手上有着鹰巢、天虎帮这些年收集来的不少储物袋。
加上因修为提升而多次扩充的乾坤空间。
就是东西再多一倍，也无问题。
“对了。”
齐耀春上前一步，低声道：
“还有一事，不知周长老感不感兴趣？”
“何事？”
“有一些人，被困望北城附近，正被神子戈德林追杀，周长老能不能帮忙把人救出来。”
“哦！”
周甲眼神微动，止住步伐：
“他们是什么来历。”
“逆教。”齐耀春双眼闪烁，道：
“里面有玄天盟的高手，还有些费穆世界的法师，其中有一个人的身份，至关重要。”
“逆教那边说，若是把人救出来，他们愿意以命匣的制作方法交换。”
命匣？
周甲心中一动。
夺自己子孙的性命为己用，他不取。
但以命匣之术保命，换一次生还的机会却是一个划算买卖，而且命匣之术同样涉及真灵。
这对完善自己的修行体系，同样至关重要。
“逆教。”
周甲淡笑：
“看来齐掌柜接触的势力不少啊！”
“嘿嘿……”
齐耀春讪讪一笑：
“都是以前的关系，一时甩不掉，我能做的其实也就这么多。”
“救人。”
周甲略作沉吟：
“没有问题，不过此事不急，先把面前的事过去再说。”
说着，转身看向密林：
“索罗，出来吧！”
……
……
……
索罗头戴金冠、背负银枪，身上披着件五颜六色的宝甲，一呼一吸都与天地源力相合，修为已然稳定在白银初阶。
在他身旁，立有数十人。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李忘带来的人。
他们看着下方的车队，面泛激动，眼神中流露着迫切，但摄于神子之威，无一人敢擅动。
“神子。”
李忘低声开口：
“我们不动手吗？”
“不急。”
索罗眯眼，轻轻摆手：
“先看看他们到底送到哪里，谁接收。”
“可是……”李忘眼泛焦躁：
“齐耀春行事老辣，向来诡计多端，万一察觉不对不出面怎么办，现在拿下他的人，有了口供足够定他的罪！”
“嗯？”
索罗皱眉，侧首看来：
“你在教我做事？”
“不……”李忘面色一白，心头陡生一股寒气，急急摇头：
“小人不敢。”
“小……小人只是担心神域的东西有所遗失，齐耀春不算什么，误了神子大事才是罪过。”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索罗面色阴沉：
“区区货物，如何跟……那人相比？”
“神子说的是……周乙？”李忘抬头，眼神疯狂闪烁，低声道：
“回神子，小人怀疑周乙另有来历，可能就连名字都是假的，您……千万不要被其蒙骗。”
“周乙！”
索罗抬头，声音飘忽：
“那么多年，他是唯一一个能入我双眼的凡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的不希望是他。”
“何必？”
“他暗中私藏精炼室的宝物，我其实都清楚，只不过这等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偏偏……”
“妄想与神域作对！”
李忘垂首，心中暗自惊讶。
这多半年来，他也算见过不少神子。
无一例外，这些神子对待凡人的态度，都是高高在上、充满蔑视，视人命如猪狗玩物。
就算是神使，在他们眼中，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齐耀春何等身份？
曾经各家王侯的座上宾，就因为打碎了一个玉盘，就被一位神子撕下左手，若非还有些用处，当场就被杀了。
现今。
神子索罗，竟然对一个凡人显露出如此复杂的情绪，这还是他首次在神子身上见到。
“快到地方了。”
“走！”
……
“索罗，出来吧！”
“哗啦啦……”
树叶震颤，一道道人影接连从中行出，因为神域法术之故，场中其他人竟无一察觉有人窥探。
“周乙！”
目视周甲，索罗眼中满是惋惜：
“我如此器重你，甚至就连你私藏精炼室的宝物也不过问，又是何必？”
“齐耀春！齐梅！”
索罗身后的李忘则是一脸兴奋，大声咆哮：
“我早就看出来你们齐家人包藏祸心，果真如此，这次被我逮了个正着吧，有神子在……”
“啪！”
他话音未落，就觉面颊一痛，整个人打横飞了出去。
“混账东西！”
索罗面色阴沉：
“我让你说话了吗？”
“狗一样的东西，在我耳边一直叫、一直叫，就不能安静一挥，知不知道这样很吵？”
说着，一拳轰出。
“彭！”
拳劲如柱，直直贯入挣扎着起身的李忘胸口，劲气爆发，李忘整个人当场崩成无数血肉碎块。
“能得神子青睐，周某幸甚。”
周甲淡笑，对于李忘的死浑不在意：
“既如此，何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哼！”
索罗冷眼看来，轻哼一声：
“我知道你有所依仗，不然在我面前也不会那么不卑不亢，不过你以为我就这么过来？”
说着，迈步侧身，让出身后两人。
在他身后，两人至始至终未曾发出声音，让人下意识无视。
而现在。
两股恐怖的气息，像是打开了封印的匣子，悄然涌现，遍铺八方，极致、纯粹的黑暗甚至遮蔽了夜空。
“哗……”
众目睽睽之下，两对有着金属色泽的漆黑翅膀，在那两人背后缓缓展开。
天使！

第014章 出手（下）
早在索罗等人现身的时候，齐家父女就已面色大变，商队护卫更是绷紧身躯，缓缓后退，眼中满是惊惧。
神域的做法，万通商行的人最是清楚。
事情败露，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好在。
来的只是索罗！
这位虽然是神子，实力却并不算高，就算有些古怪手段，也有神元圆满的巫老可以一抗。
齐耀春更是暗自庆幸。
幸亏来之前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身上，女儿也在，此番就算是逃命，也能轻松许多。
而今。
伴随着两对漆黑翅膀在眼前展开。
一干人的视线中、感知中，再无旁物，唯有那充斥着圣洁、黑暗的浩瀚气息、恐怖威压。
不可抵挡！
难以战胜！
在这股气息面前。
莫说其他人。
就连齐家重金招揽的高手巫老，也是面色煞白，双股颤颤，一种极致的绝望自心底浮现。
天使！
堪比白银强者的存在，而且还是两位。
完了！
“噗通！”
王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他口中喃喃，眼泛呆滞，心中则满布绝望。
确实不关他的事。
但神域的做派，从来不顾忌是不是连累了无辜，只要有嫌疑，就足以成为杀人的理由。
他死定了！
不止是他，他背后的家族也要受到牵连。
“周乙。”
索罗再次开口，眼带真切：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身边的人尽数杀了，关于你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在追究。”
对于他来说，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大的退让。
为了一个区区凡人。
他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这倒不必。”
周甲淡笑，即使天使显露威压，依旧面色不变：
“神子对我感兴趣，应该是周某身上的工族技术吧，其实有个地方，掌握类似技术的人很多。”
“有些人，更是比我精通。”
“哦！”
索罗双眼一亮，心头大动，如果能掌握工族的技术，他体内的神血也能更进一步激活。
这倒不是说工族的技术强于神域，而是迥然不同的发展方向，对工匠之心有着参考。
当即问道：
“哪里？”
“神子既然有兴趣，不如同去。”周甲开口：
“其实……”
“自从见识了神子的精湛工匠技艺，周某就一直想邀请神子过去，就怕神子不太情愿。”
“你什么意思？”索罗皱眉：
“周乙，事到如今，你难道觉得自己还能离开不成？”
“唔……”
周甲耸肩：
“为何不可？”
索罗眼神闪烁，猛然后退一步，朝着两位天使低喝：
“拿下他！”
“铮！”
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两位天使同时有了动作，一位拔出腰间细剑，一位屈指点出灵光。
圣堂刺剑术！
传奇禁法——大解离术！
下位天使灵智不高，却是天生的杀戮机器，能不受任何干扰，爆发身上的所有潜能。
极致的速度，让场中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甚至。
都未曾发现它们已经出招。
就连索罗，也要依靠身上五神宝铠的加持，才能发现它们的动作，却依旧看不清晰。
神行！
周甲念头一动，识海一枚源星绽放灵光。
时间，
突然变缓。
齐家父女、商队护卫、神域奴仆，齐齐定格当场，唯有两位天使，做出不同的动作。
也仅有周甲，不受时间流逝异常的影响。
“呵……”
轻呵一声，他脚下轻踏，背后如有羽翼展开，轻轻一扇就被疾风推举着来到天使面前。
天鹏纵横！
进阶四品之后，周甲的爆发力呈指数倍提升。
瞬间突进，不止突破了音速且无丝毫破空声，竟是连天使也未能及时做出反应，仅能依靠体内的天使之心，下意识回防。
但……
已然迟了。
周甲双手探出，五指微弯，轻轻一晃。
“噗！”
时间恢复流逝，两股鲜血朝上狂喷，两具天使的无头尸体遥遥晃晃，随即栽倒在地。
场中一静。
除了索罗，无人知道刚才那一刹那发生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周甲，手里多出了两个天使头颅。
头颅下还有着两节染血的颈椎。
“咕噜……”
有人咽喉滚动。
索罗也下意识后退一步，面露骇然。
他猜到周甲可能有些底牌，不然在炼器堂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当着他的面也能坦然处之。
但绝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强！
两位下位天使，一位有着白银一阶的实力，另一位堪比白银二阶，联手不输二阶巅峰。
在三阶尚是传闻的洪泽域，这等实力，足可以横着走。
但现在。
两位天使，在周甲的面前未曾走上一遭，仅仅是一个错身，就被人生生摘下了脑袋。
三阶？
不！
怕是还要更强。
“你……”
索罗牙关紧咬：
“你到底是谁？”
“洪泽域，什么时候出现了像你这样的高手？”
“在下周甲。”周甲开口：
“特邀神子去鹰巢一叙。”
“鹰巢？”索罗心头急转：
“你是石城的那个周甲？”
“神子竟然听说过我的名字，真是荣幸。”周甲的声音略有差异，他的名声并不大。
圣山之行，参与之人几乎全都闭口不言，有关于周甲的情报，目前来说还都是秘密。
索罗听说过。
显然是专门了解过洪泽域的白银强者。
能做到这点，已是神子中的异类，其他神子从来没有在乎过这里有什么入眼的高手。
“既然神子知道，那就与在下走一遭吧。”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
“你觉得自己还有的选？”
“……”
索罗表情一滞，眼珠转动，随即点头：
“好！”
好字出口，他背上的破神雷枪突兀出现在手中，并猛然朝前一刺，更是激发刺目雷光。
而这，只是为了掩护。
在周甲背后，两具天使的尸体无声无息站起，被摘下的头颅，竟再次完好无损出现。
刺剑！
火燎原！
在索罗的掩护下，两位天使同时出手，还是不顾身份的偷袭。
微不可查的剑光贯穿虚空。
一抹火线紧随其后，起初不过一丝，转瞬就已拇指大小，下一刻火线已成燎原之势。
“唰！”
场中人影晃动，刺剑、雷枪全都落空。
烈火奔腾，未曾碰到周甲，反到把索罗带的人尽是包裹其中，一时间惨叫哀嚎声不断。
阴杀夺命剑！
“噗！”
“呲……”
无影无形的剑气划过虚空，两位天使身躯一僵，下一瞬已经被剑气绞成肉泥，散落当场。
周甲再次现身，出现在索罗身边，单手朝下轻轻一按，索罗身上的灵光就一点点暗淡下去。
就连手中的破神雷枪，也当啷坠地。
“天使。”
周甲微眯双眼，审视眼前的碎肉。
刚才明明摘下了天使的脑袋，接过这种情况也能再长出来，倒是他手上的脑袋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这种恢复力简直就是恐怖！
“嘿嘿……”
索罗只觉肩头如扛大山，浑身筋肉颤抖，使不出一点力气：
“天使是父神创造出来的生灵，虽然修为恒定，却有着不死不灭的神性，你是杀不死的。”
“而且这里出了事，其他的天使也能感觉到，肯定正在赶过来，到时候你想逃也逃不掉！”
“是吗？”
周甲若有所思：
“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不过杀掉你，对我来说依旧不是什么难事。”
唰！
索罗面色一白。
对方说的没错，也许周甲拿天使没有办法，但杀死他却是轻而易举。
“说吧。”
周甲轻拍他的肩头：
“你作为神子，应该知道怎么才能杀死它们吧？毕竟如果杀不死它们的话，我可能就会忍痛杀掉你。”
“哼！”
索罗虽然心中恐惧，闻言依旧冷哼：
“除非你有神器，能够克制它们体内的神性，不然就算只剩一点毛发，天使也能复活。”
“或者……”
他嘴角翘起，道：
“用沾染了神血的兵器，也能杀死天使！”
不知道是怕死，还是知道周甲根本做不到，索罗并不介意把杀死天使的手段一一道出。
“神器、神血。”
周甲皱眉。
在费穆世界，这两样东西都有相同的指处。
神性！
也就是说神性可以克制天使的复活？
说话间的功夫，场中的碎肉已然再次拼凑成天使的模样，且身上气息丝毫未有削弱。
不过见周甲挟持了索罗，两位天使对视一眼，并未强行动手，而是扭身扑向齐家父女和一干商队的护卫。
“啊！”
“不要……”
“彭！”
众人惊慌失措，叫声还未出口，身在半空中的两头天使就已齐齐爆开，漫天血肉横飞。
齐家父女面色惨白，其他人的面色也不好看。
看向周甲的眼神，更是带着股不可思议。
这可是天使！
堪比白银强者的存在，而且还是两位。
但在周甲的面前，竟然如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不堪一击，一个闪身就能碾碎当场。
“没用的。”
索罗同样面色发白，咬牙道：
“天使，是凡人永远也杀不死的。”
“那倒未必。”周甲扫视地上飞速恢复的尸体，突然面泛笑意：
“也许……”
“这样可行。”
音落。
他与索罗，连同刚刚复活的天使同时消失不见，待到再次现身，已是来到十余里开外。
扔下浑身瘫软无力的索罗，周甲一手一个握住天使。
天使口中尖叫，同时朝他发动攻势，神圣刺剑术和各种传奇源术，不停的轰击着他的身体。
轰隆隆……
一时间，轰鸣声不断，虚空中劲气激荡不休。
“哼！”
周甲口中低哼，双目怒放雷光。
至于轰在身上的攻势，在四阶肉身、天罡霸体面前，全然无视。
暴力！
五雷！
一股恐怖的气息，自他体内涌现。
瘫软在地的索罗察觉到那股让他心惊肉跳的气息，猛然抬头看天，眼神渐渐呆滞，乃至目光中透着股恐惧。
“不……不可能！”
他口中喃喃，连连摇头：
“凡人永远也不可能杀死天使，就算是最顶尖的传奇法师，也杀不死最弱的天使，这等事从没有发生过，他是不可能做到的。”
“啊！”
周甲目放雷光，仰天长啸，掌心五雷怒放，五色雷光当空汇聚、碰撞，如同核聚变一般爆发出恐怖的毁灭力。
阳五雷！
五雷：雷属法门威力翻倍。
“轰！”
刺目的雷光贯穿天地，粗大的光柱在一瞬间把两位天使尽数包裹，恐怖的毁灭力当空绽放。
一瞬间。
两位天使已然化作飞灰。
周甲立于虚空，双手下垂，面上的狰狞已然平复，双目淡然看向身前，像是等待着什么。
五雷。
至刚至阳，毁灭力惊人。
虽然没有神性，但……
天使的恐怖恢复力，同样受限于最基本的规则，就如索罗所言，必须有一丝毛发存在才可复生。
若是能在一瞬间，把天使彻底毁灭的话。
……
时间缓缓流逝。
片刻后。
周甲咧嘴一笑。
“看来，天使也不是杀不死。”

第015章 光明神（上）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
索罗被细如蚕丝的蛛网牢牢捆缚，蹲在地上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茫然，还有不愿相信。
另一边。
周甲几人正小声商讨着什么。
“周长老。”
齐耀春递来一张信笺，道：
“这是传奇法师露西娅交给我的联系方式，您可以通过它找到那人的位置，只要把人救出，就可以从她手中换得命匣的炼制方法。”
“此事施加了心魔大咒，就算是她也不能食言。”
“嗯。”
周甲接过信笺，垂首扫了一眼：
“你们有什么计划？”
“事情已经暴露，就算没有活口，我们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齐耀春闻言苦笑：
“还望周长老收留！”
“好说。”
周甲点头：
“石城你也熟悉，带着人过去即可，不过行动要快、要隐秘，万不可被人察觉踪迹。”
“放心。”齐耀春轻叹：
“齐某懂得。”
他早有脱离神域的打算，不然也不会接触周甲、逆教，对于如何快速脱离，自有准备。
至于石城方面。
雷眉已经宣布朝神域投诚，更是求了个神使的位置，并建设神殿做掩护。
石城地处偏院，神域的势力暂时还顾不上，就算知道天虎帮心意不诚，也没时间理会。
短时间。
还算安全。
“你哪？”
周甲侧首，看向一旁唯唯诺诺的王钺：
“打算怎么办？”
“呵……”王钺嘴一咧，强行挤出来的笑意比苦更加难看：
“周老，我还有的选吗？”
顿了顿，他继续道：
“我也跟着你们离开，不过不单单我自己，还有我家里的人和……两位亲近的朋友。”
说到亲近的朋友，他的表情有些扭捏、羞涩。
如无意外。
当是红颜知己。
不过……
两个？
周甲轻笑：
“时间不等人，要尽快，齐掌柜带两个人跟着他。”
一位神子失踪、两位天使命陨，对于降临墟界的神域来说定然是件大事，一番清洗在所难免。
按神域的做法，源城以后还在不在，都是两说。
至于让人跟着王钺。
自然是防备他犯傻。
“明白！”
“是。”
几人连连应是。
交代好要做的事，周甲这才走向索罗，单手一招，拉着蚕丝网延伸的绳子腾空而起。
说起来好笑，这张大网名曰困神网，还是索罗亲手炼制，有着禁锢一切精气神的作用。
本是要对付洪泽域的白银强者。
现今，
却用在他自己身上。
“我知道了！”
身在半空，呆呆愣愣半天的索罗陡然大叫：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周甲背负双手，以劲气卷着两人在不高不矮的地方飞行，口中淡淡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能杀死天使了！”索罗双目圆睁，盯着周甲道：
“其实，你也是神子！”
“呵……”周甲无语，摇头道：
“我已经说过，之所以杀死天使，是在一瞬间抹除了它们身上的所有生机，如此也就没了复活的根基。”
“哼！”对于这个解释，索罗嗤之以鼻：
“你的实力确实了得，能做到这一点也很让人佩服，不过你以为费穆世界就没人能做到吗？”
“无数年来，费姆大陆上出现过太多传奇生灵，有的直至今日都被人铭记，其中不乏让神灵惊叹的存在。”
“更有一些顶尖禁咒，同样可以把天使轰的渣都不剩，不过单单如此，并不能彻底杀死天使。”
“哦！”周甲眼神微动：
“你继续。”
“天使之所以不死，是因为它们是父神的造物，其本源与神域同在，有着微弱的神性。”索罗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巴，继续道：
“神性不灭，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天使即使实力不强，也有着不死不灭的特质。”
“杀死天使的，唯有蕴有神性的东西！”
“比如神器！”
“或者……”
“神血！”
激活神血的半神，是可以杀死天使的，实际上在费穆世界记载中，大多数死去的天使都是被暴怒的半神所杀。
“可惜。”周甲摇头：
“我身上没有神血，也不是神子。”
“你确定？”索罗嘴角翘起：
“我有几个兄弟，一开始也以为父母是普通的凡人，直至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天赋。”
“也许，你也有类似的经历。”
周甲失笑，耐着性子解释道：
“并不是所有的世界都有神灵，恰恰相反，据我所知，拥有神灵的世界其实是较少数。”
“就算有些世界拥有神灵，也并不强大。”
就如云族的神，一旦离开原来的世界，甚至能被白银强者镇压、奴役，毫无反抗之力。
周甲更是百分百确定，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人。
“我看你是不愿意承认。”索罗倒是信心十足，双手交叉，冷哼一声，言之凿凿道：
“你身上肯定有神性，这点毋庸置疑！”
周甲摇头。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识海，让他的动作突兀停顿。
神血？
神性？
他身上确实没有神血，但与神性类似的东西，还真的有，而且还不止一个，有很多。
就如击杀天使的时候，就曾激发其中之一。
源星！
地勇星：五雷。
五雷特质对于雷法，有着加持，这种加持完全不讲道理，只要是雷属法门，就可以更快的感悟、掌握。
威能，更是无视逻辑，在原有基础上生生增加一倍。
普通的雷法杀不死天使。
得到五雷加持的雷法，是不是就是杀死天使的原因？
这点不得而知。
“怎么了？”
索罗双眼一亮，整个身子趴在网上，直视周甲：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就说……我就说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不然我也不会对你另眼相待。”
他倒是为自己找到了借口。
凡人。
他从未看在眼里过，之所以如此看中周甲，原来也是因为对方不是凡人，而是同类。
有了这个解释，索罗倒是变的坦然起来。
就算死。
死在凡人手中是奇耻大辱，若是死在拥有神性的同类手中，也只能说他是技不如人。
算不得耻辱。
“不过你也不要得意。”
昂起脖子，索罗道：
“杀死天使，神域绝不会放过你，你虽强却远不如大天使、半神，到时候肯定难逃一劫。”
“是吗？”周甲似笑非笑：
“你觉得，他们会认为是我杀死的天使？”
索罗面色一僵。
确实。
没人会料到，一介‘凡人’能够杀死天使，更不会想到杀死天使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周甲。
这件事，大概率会推到另外一件东西上。
想到这里，他眼眉就是一挑：
“你若老老实实藏起来，兴许没什么，不过现今你去的地方可是神子戈德林的地盘，他绝不会放过你。”
“戈德林。”周甲饶有兴趣问道：
“说来听听。”
“这次降临墟界的半神一共有两位，一位是水神之子洛恩，一位是兽神之子乌索克。”索罗解释道：
“戈德林，就是乌索克与九头蛇女的儿子，按这位半神的性子，肯定会暗中交代天使照顾。”
“你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听你话里的语气，跟这位戈德林似乎有些不对付。”周甲笑着侧首：
“怎么，有仇？”
“戈德林脾气很差，与他有仇的神子多得是。”索罗面色阴沉：
“而且，我父亲就是死在兽神手中的。”
“工匠之神死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前些年神战的时候，死的神不知多少，战神、生命女神、大祭司……，就连光明主神都被黑暗主宰吞噬。”
像是想到了什么，索罗的面上满布阴霾，声音也渐渐落了下去，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看样子。
神域曾经遭受了一场重大变故。
而胜利。
属于黑暗主宰。
周甲若有所思，随即摇了摇头，加速朝远处飞遁。
“走吧！”
……
……
……
莫裳盘坐在病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身上的气息更是急剧波动，良久才缓缓平复。
“呼……”
轻吐一口浊气。
睁开眼，眼中满是憔悴。
“莫师兄。”白雀起身靠近：
“你怎么样？”
“实力受损、跌落，寿元也消耗了不少，怕是没有多少年好活了。”莫裳苦笑摇头：
“好在，活了下来。”
他被几位天使连同神子戈德林围杀，能逃出来已是万幸，不过身上的伤势极其严重。
“别这么说。”白雀皱眉：
“吉人自有天相，有冰玄玉床助你镇压伤势，在这段时间里，未必就不能寻到名医。”
莫裳只是摇头。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伤势太过严重，冰玄玉床确实了得，没有它自己都未必能活下来。
但效果，也只有如此了。
“我的事不急。”
摆了摆手，莫裳开口：
“那位什么情况？”
闻言，白雀眉头一皱，面泛不虞。
“还是老样子？”莫裳叹气：
“不论如何，都要把他带出去，他身上的东西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在其他地方生存下去。”
“或者……”
“与神域碰一碰。”
“师叔祖。”一直守在门口的吴倩闻声转头，好奇问道：
“你们说的是谁？”
“一个男人。”莫裳叹气：
“一个本应心怀众生，实则……的男人。”
他的声音在嗓子眼滚了滚，并不清晰，然后在病床上撑起身体，迈步朝着门外行去。
“也该去看看了。”
“吴倩，你也来吧。”
“是。”
吴倩应是。
……
沿着地下暗道前行，渐渐的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是阵法之故，就连感知都被屏蔽在外。
跟着身前模糊的身影继续往下，走了没多远，就有一些男女嬉戏的声音传来。
“嘻嘻……”
“来抓我呀！抓我呀！”
“美人等着，少爷我来了！哈哈……”
“咣当……”
种种声音，让吴倩下意识皱眉。
跟着莫裳、白雀行入地下暗室，入眼处不是嬉笑的男女，而是一位位她印象深刻的大人物。
赵长老！
玄天盟三大长老之一，实力深不可测。
露西娅
圣堂传奇大法师，整个洪泽域唯一一位精通空间法术的存在。
鬼舍。
虽然是帝利族人，却师从贝洛帝师布朗，气魄鬼刹可谓一绝。
这些人，
无不是逆教的顶尖高手、白银强者，此番竟然全都聚集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看他人嬉戏。
没错！
不远处，一个男子正自用黑布蒙上双眼，大笑着张开双手，扑向一个个衣着清凉的女子。
搞什么？
饶是吴倩见多识广，也不由愣神。
“莫师弟。”
赵长老起身，朝着莫裳点头示意：
“你身体怎么样？”
“还能撑得住。”莫裳看向场中，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还是这样。”
“不错。”鬼舍面泛讥讽：
“真是想不到，被你们圣堂视作救星的天命之子，竟然是这么一个……混不吝的人？”
“美人！”
“来啊！”
几人说话间，场中男子嗅了嗅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面泛笑意张开双臂朝吴倩所在扑来。
“来吧，美人。”
“滚开！”
男子言语轻佻、面带淫笑而来，也让吴倩面色一寒，体内劲气爆发，就要把男子震飞。
“小心！”
“住手！”
场中几人面色大变，浩瀚劲气落下，竟不是阻止男子的举止，而是把吴倩给远远退飞。
“前辈。”
吴倩面色大变，眼泛羞辱：
“你们干什么？”
她简直难以相信，逆教人心目中的定海神针，一位位白银强者，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竟维护这么一个人？
“咦？”
男子停下脚步，摘下黑布眼罩，朝着吴倩看去，待看清吴倩的长相，不由双眼一亮连连拍手：
“又来了一位美人，好极了，好极了。”
目光转动，看到白雀也在一旁，眼中更是浮现一抹贪婪：
“白大美人也在。”
白雀面色一沉，眼中明显露出羞愤怒意，但不知道为何，面对男子的调笑竟强行压了下去。
这让吴倩越发难以理解。
一个普通人。
凭什么敢对白银强者如此无礼？
“哎！”
莫裳再次叹气，解释道：
“吴倩，你先不要激动，这个人是光明神最后留给圣堂的礼物，神域一直都在找他。”

第016章 光明神（下）
光明神？
礼物？
吴倩一脸愕然。
“莫裳？”
传奇法师露西娅碧眼金发、五官立体，身材、相貌满是异域风情，虽然已经年过百岁，依旧如三十少妇。
闻言眉头一皱，脆声开口：
“你想清楚再说。”
“没关系。”
莫裳摆手：
“我既然把人带来，就说明吴倩信得过。”
说着，朝吴倩眨了眨眼睛，脸上流露出一副老顽童的作态。
“师叔祖。”
吴倩深吸一口气，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场中的男子模样俊美，不论是放在大林王朝还是费穆世界，单凭长相就能俘获不少女人心。
但只凭这点，远不能让几位白银强者如此重视。
“说来话长。”
白雀接口，道：
“几十年前，费穆世界发生了一场动乱，神域内部的众神产生分歧，继而引发神战。”
“不错。”
露西娅点头，道：
“自创世主神被远古巨人分解，费穆世界一共经历了两次神战，最终形成以光明神为主的神域。”
“而前两次神战，远不如这一次惨烈。”
她语声缓慢，眼神复杂，神情更是隐隐透着股无尽悲意，似乎是为神灵陨落而感慨。
作为圣堂传奇。
露西娅远比其他人更清楚神战意味着什么。
吴倩若有所思，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男子，男子面泛不屑，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
“结果。”
“光明神不敌黑暗主宰，被其吞噬，众神陨落，神域被黑暗笼罩，费穆世界加速降临墟界。”
露西娅话锋一转，道：
“不过在败亡之前，光明主神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通过圣堂降下来一具分身。”
“哦！”
吴倩挑眉。
“此事是圣堂秘密。”露西娅面色一肃，直视吴倩：
“还关系到洪泽域各族能否延续，事关重大，现在说与你听，万万不可传给其他人。”
“晚辈明白。”吴倩重重点头。
她能来这里，就意味着通过了逆教的考验，被诸位白银强者认同，同样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光明主神的分身未曾在墟界逗留多久，留下两样东西，就悄然散去。”露西娅继续开口：
“其中一样，就是他的血脉。”
“血脉？”吴倩侧首，看向一旁的男子，面露不可思议：
“他？”
“不错。”露西娅点头：
“你可以称呼他弥赛亚。”
“弥赛亚？”吴倩面露不屑：
“他也配！”
在费穆世界的传说中，弥赛亚这个名字通常意味着未来的主神，祂的神辉将笼罩天空、大地、海洋、诸界。
而面前的男子，除了长相好看一点，其他的一无是处！
“我是不配。”
男子冷笑：
“而且我也不想做什么弥赛亚！”
“我看你每日倒是过的挺潇洒的。”鬼舍冷笑：
“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每天都要有不同的女人陪你玩耍，皇帝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嘿嘿……”弥赛亚嘴角一咧：
“你以为我愿意？”
他钢牙一咬，猛然一脚踹飞旁边的石凳，怒道：
“谁愿意做弥赛亚谁去做，老子不愿意，老子就愿意当一个普通人，当神域的顺民！”
“女人……”
他扫眼四周，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我吃的东西里面下了药，让我不能少了女人，不就是想让我留下血脉？”
“我呸！”
“我他妈有……套……”
男子神情癫狂，在场中大吼大叫，其他人一个个面色铁青，却没有一人出言解释什么。
面上。
唯有无奈。
救世主？
这种人要成为他们的救世主，何等好笑？
但偏偏。
他就是！
“弥赛亚。”赵长老慢声开口：
“不论你愿不愿意，你生来就背负着拯救苍生的使命，神爱世人，唯有此你才能激活身上的血脉。”
“你自幼接受圣堂教导，与人为善、心向光明，万不可自暴自弃。”
“我呸！”
弥赛亚狂喷唾沫：
“你们满口大道理，问过我没有，我有说过要拯救苍生吗？老子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场中一静。
“师叔祖。”吴倩美眸眨动，看向一旁的白雀，低声开口：
“怎么回事？”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圣堂一直未曾告诉弥赛亚他的真实身份，只是当做普通的圣徒培养。”白雀低声开口：
“此前，他并没有什么不正常，对光明也算虔诚。”
“但……”
“神域降临，他竟然第一时间选择叛逃，却不知自己身上的血脉，注定与黑暗势不两立。”
说着，轻轻摇头。
与其他人不同，白雀对弥赛亚倒是没有恶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顽劣、不愿认清现实的孩子。
就如他所说。
一切。
都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
谁人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不过是在其中挣扎而已，唯有正视坎坷方才是真正的强者。
“现在怎么办？”
鬼舍冷声开口：
“烂泥扶不上墙，我不怕死，却不想因为这种东西去死。”
“神爱世人。”莫裳道：
“光明神的光辉，普照四方，若想激活体内的神血，弥赛亚必须要有为他人牺牲的勇气。”
“……”
吴倩看了眼双目赤红的弥赛亚，无语摇头。
为他人牺牲？
做梦！
“不能激活神血，就没有办法使用圣裁，我们……也就没有希望抗衡神域。”露西娅开口：
“也许，可以再试试。”
“怎么试？”鬼舍翻了翻白眼：
“你们圣堂专门给他设了那么多考验，他的心性什么样你应该很清楚，遇到危险从来没想过维护其他人，每次都是撒丫子就跑，有些人就那样。”
“要我说，就让他生，多生几个子女，后代说不定就能有合适的人选。”
“不能激活神血的神子，后代几乎不可能拥有神血。”露西娅摇头，否决这个提议：
“还是在努力一下。”
“……”
“诸位。”
眼见几人各抒己见，莫裳忍不住开口：
“当务之急，是不是先离开这里，神域的神子、天使步步逼近，我们不可能一直藏着不被发现。”
“嗯。”
鬼舍点头：
“这是正理，不过外面查的很严，要走并不容易，尤其是还带着一些累赘的情况下。”
“其实，也好办。”露西娅开口：
“我们几个把高手引走，给弥赛亚制造机会，待去了洪泽域边缘地带，一切就好说了。”
“还有军方。”赵长老适时开口：
“他们似乎有别的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鬼舍道：
“他们能想到办法对付神域？”
“唔……”赵长老轻捋胡须，面上若有所思：
“以我对军部议会大长老奥尔夫的了解，他不会无的放矢，也许真的有什么手段也说不定。”
众人低声商议，最终商讨出一个可行之策。
几位白银轮流出动，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引走外围的天使、神子，让吴倩带着弥赛亚等人趁机离开。
危险自然也有。
甚至很大。
但继续待下去，被人找到也是早晚的事，倒不如搏一搏。
至于弥赛亚的意见……
自然是无视。
“还有一事。”
最后，露西娅开口：
“圣堂曾召集高手前来救援，却未曾料到这里来了那么多天使、神子，他们怕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鬼舍摇头：
“走一步算一步吧！”
……
……
……
立于树梢，周甲双耳轻颤，眉头微皱。
“在听什么？”
一片蹲着的索罗被捆在网里那么久，这时已经习惯，此即身体前趴，一脸好奇看来：
“有源术在，你还能听得到？”
源术阵法最基本的功能，就是隔绝他人的窥探，法阵一起，就连疾风都能隔绝开来。
按理来说。
没有风声，听风特质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实则。
听风特质更像是传闻中的顺风耳，只要没有彻底隔绝空气的流通，就可以听到动静。
阵法能削弱，却不能彻底隔绝。
一如其他特质。
听风。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同样强悍的不讲道理。
“说起来。”
索罗摸着下巴，道：
“你如果想要命匣的制造方法，我也可以帮你弄到。”
“哦！”
周甲眼神微动：
“我倒是忘了，圣堂隶属于神域，命匣的制造之法你们神域也有。”
“当然。”索罗音带自傲：
“不得不说，凡人虽然受限于自身天赋，成就有限，但一些奇思妙想，往往能启发神灵。”
“命匣我们用不到，但有制作方法。”
见周甲侧首看来，他当即道：
“只要你放了我，宣誓效忠黑暗主宰，以你现今的修为，讨个命匣的制作方法轻而易举。”
“呵……”
周甲笑而不语。
“不然。”索罗咽喉滚动，道：
“你把我放了，我帮你去取，你放心，我可以发誓不把关于你的事泄露出去，怎么样？”
周甲想了想，随手一招。
“哗……”
索罗身上的丝网腾空而起，被周甲收入掌中。
“你答应了！”
索罗大喜，从地上一跃而起：
“明智的选择。”
“走。”
周甲声音冷淡：
“去前面看看，有你的熟人。”
“嗯？”
索罗表情一僵，见周甲的面色一如既往平淡，不由无奈叹了口气，垂下头朝前行去。
……
废墟。
这里曾经应该是一处城池。
而今。
已成废墟。
浓郁的死气弥漫四方，各种惨叫声此起彼伏。
偌大城池，仅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建筑，静静矗立于废墟正中，金碧辉煌，赫然是神殿。
“索罗！”
一个爽朗之声响起：
“稀客啊，你竟然舍得从地下那窑洞里出来。”
“阿迦。”索罗面色阴沉，朝来人点头：
“你也在。”
“是啊。”阿迦相貌俊美、身形健硕，整个人好似一尊希腊雕塑，闪烁着灵光的衣衫明显不是凡品。
他探手搂住一个金发女子，在对方面上狠狠一亲：
“伊西丝，你的爱慕者来了，怎么也不主动说句话？”
女子身材高挑、体态婀娜，面容精致又不乏立体感，身着薄纱，好似诱人堕落的女神。
爱神之女——伊西丝。
“索罗。”
朝着索罗点了点头，伊西丝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随意道：
“怎么有空出来了，随便坐。”
“我新打造了一件兵器，借机让神血强化了一下身体，如今已经稳定下来。”索罗悄悄看了眼伊西丝，下意识垂首，低声道：
“所以出来走走。”
伊西丝是众多神子心目中的女神，他也不例外。
不过与其他相貌俊美、体型壮硕的神子不同，索罗好似发育不全的侏儒，相貌也极其丑陋。
在对方面前，一直发自内心感到卑微。
“是吗？”
伊西丝眼神微动，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仔细打量了一下索罗，面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不错。”
她美眸闪动，笑意越发真切。
索罗人不怎么样，但工匠之神已经陨落，这位神灵后裔极少，能继承神位的更是稀缺。
索罗……
未必没有可能。
如此一想，伊西丝主动起身，给他斟满酒水：
“这是贝洛皇族送来的酒水，别有一番滋味，你尝尝。”
“啊！”
美人靠近，提香扑鼻，更有那薄纱下起伏的身段让人浮想联翩，索罗一时间慌了神。
“索罗。”
对面，一位大汉端坐，此即抬头好奇道：
“你打造的什么兵器，不妨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是啊，是啊！”
大殿中，众神子、神域战士纷纷附和。
一旁的伊西丝，更是面带好奇。
索罗挠了挠脑袋，讪讪一笑，下意识看了眼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周甲，取出破神雷枪。
为了在心中女神面前炫耀，他更是激发了银枪的威能。
拿出来的那一刻。
涌动的灵光在大殿内起伏。
“哗……”
众神子、神域战士无不面泛异样。
就连阿迦、伊西丝等坐于上首的神子，也不由面露肃容。
“来人！”
阿迦更是兴奋的一拍座椅：
“给索罗腾出位置，快快上菜。”
“喏！”
有人应是，转身就抬出一个大号蒸笼，待到蒸笼盖掀开，里面赫然是一具蒸熟的婴儿尸体。
索罗面色一白，背后突然汗毛倒竖，不由咽了咽咽喉口水，强笑道：
“你们也知道，我吃素的。”

第017章 杀戮（上）
本应庄严肃穆的神殿，现今早已成了一干神子、神域战士吃喝玩乐、嬉笑怒骂的地方。
宽敞的大殿内，各种气息混杂不堪。
虽为神子。
他们的身上却无尊贵、神圣之意。
恰恰相反，倒像是野性未驯、兽性未泯，诸位神子着兽皮、吃人肉，身体多有赤裸，眼神中也多是凶戾。
就连寥寥几位女性，身上、眼中也满着原始的欲望，浑然不介意其他神子挑逗的目光。
甚至。
享受其中。
更主动靠近那些身形威猛的神域战士，无男女之别，与对方打成一团。
“说起来，这个世界其实也不错，不一样的吃食、各种各样的酒水，还有千奇百怪的物种，在费穆世界待久了，换换环境也很好。”
“可惜！”
有神子叹道：
“他们不懂得感恩。”
“哈哈……”
当即有笑声传来：
“你以为这里是费穆世界，这边的生灵可不是众神创造的，自然不懂对神灵的敬畏。”
“倒是阿迦，那人只是冲撞了一下，语气稍微硬一些，杀了也就是了，何必直接把整个城都毁了。”
“没错。”有神子点头附和：
“就算要杀人屠城也不用那么着急，等我们走的时候再做不迟，到时候就当看个风景，现在连伺候的人都没有，反到不方便。”
“没错，没错。”
“……”
“他们会明白的。”伊西丝放下兽角酒杯，任由清澈的酒水顺着高挑的脖颈往下滑落，吸引着其他神子的目光，笑道：
“凡人，都是众神的牧草，随时都可以收割，他们的一切都属于神域，包括生命与灵魂。”
“神赐予他们生命，就要懂得感恩。”
“不错！”阿迦点头：
“既然神能给予他们生命，就可以随时带走，就像曾经的费穆世界，他们会习惯的。”
“看来以后还是要再立一个圣堂。”有神域战士开口：
“圣堂的神使负责帮众神放牧凡人，我们有什么需要，直接找圣堂，也能方便许多，免得直面那些低贱的凡人。”
“是！”
“就是这样。”
“……”
众神子、神域战士连连点头，唯有索罗面色发白，低着头捏起不知名蔬菜不停往嘴里塞。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压住他心头的恐惧。
“索罗。”
阿迦眨了眨眼，察觉到他的异常：
“你怎么了？”
“没……”索罗僵硬抬头，咧嘴干笑：
“没什么。”
“对了！”
想起周甲的吩咐，他急忙开口问道：
“你们找到那人了吗？”
“没有。”
伊西丝耸肩：
“不过不用担心，就连光明神都已经陨落，祂留下来的东西又能如何，更何况现在我们已经有了线索。”
“他逃不掉的！”
“那就好，那就好。”索罗眼珠转动，继续道：
“不知道是什么线索，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上什么忙？”阿迦失笑：
“这等事交给天使去做就好，我可不记得工匠之神的血脉也善于战斗，你还是回自己窝里老老实实打造些兵器吧。”
“也不一定的哦！”伊西丝闻言娇笑，朝着阿迦翻了个媚眼，又转头看向索罗，道：
“倒是真的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
索罗双眼一亮，道：
“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帮忙！”
“不是我。”伊西丝摇头：
“是阿迦。”
“啪！”
阿迦一拍脑门，面露恍然：
“我差点给忘了。”
他站起来，踏步来到索罗面前，正色道：
“前些日子我入手了一件不错的材料，打算融入雷霆矛中，这件事还要麻烦你动手。”
说着，轻拍索罗肩膀：
“放心，事成之后，我有重谢！”
索罗张了张嘴，面泛尴尬。
诸多神子待的地方，叫做失乐园，如果把失乐园当做一个学校的话，那阿迦就是校园中的一霸。
虽然比不了最顶尖的那几位，却也不凡。
而索罗。
这种长的挫、性格也窝囊，又没有什么后台的神子，就是其他人欺负、霸凌的对象，连意中人也看不起。
他很不愿意答应。
但在阿迦以往的强势、伊西丝期盼的眼神下，索罗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点了点头道：
“好。”
“哈哈……”
阿迦朗笑：
“看来，你还是有些用处的吗。”
说着，伸手把一旁蒸笼里的婴儿抓起，大口咬住。
“索罗，你该尝尝的。”
“神子。”
这时，一直站在索罗身后的周甲终于停下审视的目光，上前一步道：
“不知你刚才所说，手上的材料是什么？”
“嗯？”
阿迦皱眉，面泛不悦，垂首看了眼索罗：
“这人是谁？”
“他……他……”索罗结结巴巴：
“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阿迦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身躯后仰，一脸的夸张：
“有没有搞错，你竟然跟一个凡人做朋友？漂亮的异性也就罢了，还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老男人。”
“算了，算了。”
摆了摆手，他开口道：
“凡人，你问这干什么？”
“巧得很。”
周甲开口：
“我手上也有一件兵器，同样是雷属，神子身怀雷神的血脉，对它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是吗？”
阿迦倒是来了兴趣：
“拿出来看看。”
“是。”
周甲点头，取出双刃斧握在掌中。
掌心微微发力。
“噼啪……”
电光环绕双刃斧跃动，一股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在场中涌动。
不同于纯粹的雷霆，这股雷霆之力有着荡尽阴邪的韵味，也让一干黑暗主宰的信众下意识感觉不舒服。
“东西不错。”
阿迦强忍住心中的不适，点头道：
“可惜材质不怎么好，比我的雷霆矛还是差太多。”
“是吗？”
周甲眼神微动：
“神子不妨看仔细些。”
说着，递斧靠近。
“噗！”
锋利的斧刃轻而易举破开衣衫，在众神子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如入无物般悄然没入阿迦的肉身。
直至滚烫的鲜血沿着斧刃滑落，阿迦眼中的茫然才微微凝聚。
“怎……怎么……”
“我听说，用神子的血浇灌兵器，可以为特定的兵器增加威力。”周甲看着双刃斧，声音平淡，甚至带着些许的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神子的血液与凡人不同，竟然是金黄色。
阿迦的血液中，更像是流淌着雷霆，与双刃斧交汇轰，被源力牵引着朝斧刃中没入。
“啊！”
直到这时，阿迦才口发惨叫，仰天怒吼。
下一刻。
“彭！”
雷霆爆开，巨力直接轰碎他的肉身，滚烫的金色雷霆鲜血，海纳百川朝着双刃斧汇入。
神子，
显然不具备死而复生的能力。
场中一静，随即大哗。
“你干什么？”
“他杀了阿迦！”
“杀了他！”
“……”
一干神子、神域战士勃然变色，纷纷怒吼扑来。
周甲持斧立于场中，目视冲来的神子、神域战士，面上未有惊恐，反倒露出狰狞笑意。
“噗！”
人影闪烁。
手持双刃斧的周甲猛然出现在一位神子面前，双刃斧划过一道寒光，把身前的神子一分为二，金黄色的鲜血如喷洒的酒浆飞剑。
“彭！”
斧柄砸过。
一位堪比初入白银境界的神域战士，被他生生砸成肉泥。
“啊！”
一位神子仰天怒吼，单足踏地，整个人瞬间暴涨数倍，化作一头五米多高满是毛发的怪物。
莽神之子。
恐怖的巨力，伴随着神子的咆哮，朝着下方那渺小的人影轰去。
憾地！
莽神血脉的天赋，力量要比其他神子强上不少，就算是一阶白银也能轰杀当场。
“轰！”
大地震颤。
神殿首当其冲，被巨力轰成漫天碎片，小半城池的废墟，也在巨力震荡下摇摇晃晃。
而周甲，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在哪？”
有神子怒吼，声音还未落下，场中就是一静。
一尊高约近十丈的恐怖巨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巨人垂首，冷眼看着场中众神子。
是周甲！
暴力！
天罡霸体——巨灵化！
此时的他，单凭肉身之力，也许已经可与五阶相比。
恐怖的威势呈铺天盖地之势，把场中尽数笼罩，也让一干神子、神域战士心头发寒。
仅有一阶、二阶的他们，就连呼吸似乎都变的极其困难。
“呼……”
大手一捞，几位神域战士就被他一把抓在手中，双手一撕，漫天血肉在半空中洒落。
“啊！”
惨叫声响起。
刚刚显露真身的莽神之子，在巨灵化的周甲面前，就如柔弱婴儿，被他死死攥在掌中。
“噗！”
血肉横飞！
有神子背后长出一对羽翼，卷起一股疾风妄图离开，刚刚冲入半空，就被一巴掌抽了下来。
“彭！”
神子重重落地，血肉模糊，还未等他挣扎起身，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巨足踏成肉泥。
“啊！”
“救命！”
“不要啊……”
索罗立于场中，身躯颤抖，任由金黄色的血液洒落满头，眼睁睁看着一位位熟识被虐杀。
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这一刻。
他好似来到了神域中记载的上古秘闻。
远古巨人在神域杀戮，众神在它们手中接连陨落，就连创世主神都被巨人们分尸当场。
熊熊烈火，焚烧了不知多少万年。
神血，
滋养了天地万物。
“哗啦啦……”
一大摊神血混合着内脏浇在头上，索罗身躯僵硬，面色惨白，看着一个姣好的头颅跌落地面。
是位女性神子。
眼神微微一顿，索罗陡然抬头，朝着周甲大吼：
“不要！”
“不要杀她！”
巨灵化的周甲动作一顿，正自撕扯伊西丝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随即轻哼一声，把手中的人影仍在地上。
“轰！”
“噗噗……”
杀戮，犹在继续。
索罗把浑身颤抖的伊西丝揽在怀里，蹲在废墟中任由鲜血浇灌。
……
……
……
莫裳、白雀贴着地面飞行。
两人同为玄天盟白银，即使所学法门不同，彼此之间也有互通之处，可短暂相互借力。
“渎神者！”
闷雷似的炸响，在后方天际响起：
“你们是逃不掉的！”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沉。
“你先走。”莫裳开口：
“我已经时日无多，就算逃过一劫也没什么用处，趁还有些力气，为你拖延一下时间。”
“胡说。”
白雀声音一沉：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能……”
“小心！”
两人身形一折，一道剥夺万物生机的黑光划过残影，落在地面后，当即有山石树木化作粉尘。
“呼……”
后方疾风震荡，三道黑色流光撞破云层，在身后带出袅袅烟气，朝着两人所在扑来。
天使！
还是三位天使。
论修为、实力，天使并不见得多强，但它们难以杀死，导致就算是实力够强也撑不住对方的纠缠。
“走！”
白雀低喝：
“下水！”
说着，屈指掐诀，引动体内源力。
天幻身法！
源力激荡，化作雾气裹住两人，朝着下方水面没去，极致的速度，无声无息的下沉。
得益于功法之故，竟是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入水之后，两人的速度当即锐减。
但同样。
天使下水，也会减缓速度。
“你去！”
三道流光在水面停顿，其中一位二阶天使略作沉吟，朝另一位天使一指：
“缠住他们，我们在外面。”
“是。”
被指到的天使面无表情点头，背后漆黑的翅膀陡然一收，化作一道流光扎入水域之中。
即使在水下，天使也灵动如游鱼，以超过音速的速度疾冲。
“唰！”
“轰！”
各色流光在眼前交织，白雀、莫裳狼狈躲闪，不时被后方天使逼近，还要与之交手。
更不敢长时间纠缠。
“不行了。”
莫裳看着白雀，眼神中一片淡然：
“不要白费力气了，带着我只会拖累你，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死，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白雀银牙紧咬，一声不吭。
“回去后，照顾一下我的后人。”莫裳轻叹一声，陡然破开身周的源力，朝着后方天使冲去。
“鸟人！”
“我来会会你们！”
“轰……”
轰鸣声，自后方炸开，即使身在水底，也能察觉到剧烈的波动。
白雀身躯一僵，强忍着转头的冲动，张口尖啸一声，身体被剑气包裹，朝着下方猛冲。
刚刚前冲里许，她的身形突然一顿。
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回头朝后看去。
水面下。
莫裳御水而来。
“怎么回事？”白雀面露诧异。
莫裳同样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本来都准备好赴死了，那些天使突然把我撇下，头也不回的往回赶，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第018章 杀戮（下）
赵长老手提一柄方天画戟，在群山之间来回纵跃，每一次踏出，整个人就冲出里许开外。
在他身后，两位天使紧追不舍。
与玄天盟其他人不同，赵长老天生神力，除了神元二阶之外，还有这精元二阶的肉身。
更修行了一门天煞神咒，把两者做到一定程度的统御。
论实力。
在诸多白银强者中，也属出挑的存在。
“冰封天地！”
寒气铺天盖地落下，冻结一切的低温不止让地面变的光滑无处借力，也让赵长老的身法为之一缓。
“唰！”
上方。
两位天使收拢背后的翅膀，化作交错的剪刀，朝着他立身之地绞来。
粗大的巨剑，好似能切开虚空。
“叮……”
碰撞声响起。
赵长老身化残影，方天画戟在掌中舞动，一股阴煞之气更是透过戟刃化作劲气狂飙。
天煞戟——天地明寰！
长约丈许的重戟，在他手中轻如稻草，挥动间宛若无物，不论远攻近博，都随心所欲。
集大成的武技，更是功参造化。
“叮叮……当当……”
但听碰撞声不绝，两位天使被生生逼退。
不过天使同样不凡，它们不死不灭、有着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一招一式千锤百炼。
实际上。
若非是墟界的规则迥异费穆世界，有些手段不能施展、某些秘法失去效果，导致它们实力大减。
单纯论武技技巧，赵长老甚至还不如它们。
毕竟，它们可是活了上千年的存在。
现今。
虽处于下风，却依旧能牢牢缠住对手，且在厮杀中适应大林王朝的武技，并寻觅良机。
“彭！”
一位天使被重戟狠狠砸飞，另一位天使直面其锋，只坚持了三个呼吸，就被洞穿心口。
毁灭万物生机的煞气，顺着戟刃涌入它的体内，在内里疯狂肆虐。
“噗……”
一个大洞，出现在天使胸口。
趁一死一伤，暂时还不能恢复，赵长老口中长啸，再次身化一道虚影，朝远方逃去。
飞腾于半空，他的脸色已经变的惨白。
不同于能死而复生的天使，他的体力有着极限，屡屡爆发全力，已经让他的精力几尽枯竭。
而且。
在厮杀之中，天使越来越适应他的戟法，一开始三五招就能了结，现今已经要三十招开外。
更要打起精神，不敢有丝毫马虎。
天使受伤甚至身死也无妨，所以有些法门可以肆无忌惮施展，他却不行。
“嗯！”
腰肋处的刺痛，让赵长老口发闷哼，低头看了一眼，伤口已经开裂，鲜血正自渗出。
一介白银，竟被逼到这等地步？
“渎神者，你是逃不掉的。”
后方。
天使冷冰冰的声音好似跗骨之蛆，摆脱不得。
飞火流星！
随着两位天使挥舞巨剑，无数道火焰如流星天降，无序砸在山林之间，也逼得赵长老纵跃不断。
片刻后。
气息渐衰的赵长老停下脚步，眯眼盯着两位天使。
他的体力，已经显出不支，继续被对方纠缠必死无疑，但如何逃走一时间却也没有思路。
饶是身经百战，心头也不由浮现一抹绝望。
就在这时。
持剑正欲逼近的两位天使面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陡然双翅一展，朝着来时方向飞掠。
“嗯？”
赵长老一愣。
……
某处水域。
露西娅看着围过来的几位天使，眼中显出一抹无奈，随即眉心裂开一道诡异的裂缝。
“唰！”
身前虚空陡显一道缝隙。
她身形晃动，没入其中，消失的天使的感知之中。
“嗯？”
有天使愣神：
“这个世界，不是不能施展时间、空间法术的吗？”
“是神器。”
一位天使面露凝重：
“圣堂手中，竟然有两件神器！”
“以露西娅的实力，想要激发神器肯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挪移的距离也不会太远。”有天使开口：
“散开，四处搜寻。”
“是。”
众天使应是。
下一刻。
“咦？”
惊疑声响起，众天使面色一沉，二话不说齐齐震动双翅，化作道道流光扑向远方某处。
……
“彭！”
戈德林一巴掌轰碎身前的巨石，口鼻喘的粗气化作道道白烟，良久不散，眼中怒气难消。
“谁？”
“是谁干的！”
在他面前，曾经的神殿已经消失不见，仅有一片废墟。
废墟上。
神子、神域战士的尸体散落满地。
金黄色的血液在沟渠里流淌，散落的五脏、残肢碎肉斜挂在兵刃上，在寒风中摇摆。
一位神子的头颅插在断裂的长枪上，死前双眼圆睁，满脸绝望。
几个神域战士的头颅被摆在一起，长发散乱。
生前姣好的女子躯体，扭曲变形。
正中。
尸体、头颅被堆成京观，那一个个狰狞的表情，面对着戈德林，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下手的人是故意的。”
上位天使埃尔背负两柄重剑，眯眼审视全场：
“他本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所有神子，却偏偏要做的如此血腥，不是在泄愤就是在示威。”
“谁？”
戈德林钢牙紧咬：
“是谁做的？”
“洪泽域应该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埃尔手托下巴，眼神闪动：
“贝洛人的帝师布朗如果还活着，也许能做到，但肯定没办法毫发无伤，还走的如此干脆。”
“赵伏迦我们并未接触过。”
“倒是约书亚说的那个神秘人，可能性最大。”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天使从天而降，俱都面色阴沉看着场中，他们不仅有剿灭渎神者的任务。
还有照顾神子的责任。
而今。
处于后方的神子，几乎被人屠戮一空！
“神秘人？”戈德林眯眼：
“当初在贝洛人京城杀过约书亚一次的那人？”
“不错。”
埃尔点头：
“虽然那时候的约书亚还不习惯墟界的环境，却也不是一般的白银能杀死的，极有可能是三阶巅峰乃至四阶强者。”
“神子。”
他看向戈德林，音带凝重：
“这个人对神域明显充满恶意，我们不怕，你却不可冒险，不然的话我也未必能拦住他。”
“埃尔！”
这时，另外一位上位天使开口道：
“没发现伊西丝的尸体，倒是有索罗的气息，同样也没有他的尸体。”
“索罗。”戈德林眉头紧皱，从记忆里翻了半天，才想起失乐园那个毫不起眼的矮个子：
“有着工匠之神血脉的神子，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清楚。”
埃尔摇头：
“先把诸位神子的尸体收好吧，等回到神域，在安葬在神山。”
“是！”
有下位天使应是，迈步靠近，弯腰拿起京观上的头颅。
突兀。
一团刺目的火光自下方涌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八方，轰鸣声迟了一瞬才涌入耳膜。
“哗……”
在火光出现的一刹那，埃尔侧步出现在戈德林身前，背后一对漆黑的羽翼豁然展开。
“轰！”
“轰隆隆……”
剧烈的轰鸣声，响彻数十里，大地震颤不休。
三位靠近的天使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就连埃尔的双翅，也被烤出道道焦黑，羽毛簌簌落地。
良久。
震动声才告结束。
“是工匠之神的灭天雷。”有天使冷声开口：
“索罗，背叛了神域！”
“该死。”戈德林钢牙紧咬，眼角疯狂跳动：
“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
……
……
“驾！”
“驾！”
吴倩手握缰绳，驱赶着马车，在官道上匀速前行。
“怎么样？”
车帘掀开，弥赛亚从中小心翼翼探出头：
“过去了吗？”
“万幸。”吴倩面上挤出一丝笑意：
“通过了，前面还有一个关卡，只要过去我们就到了涂泽境内，到时候差不多就安全了。”
“那就好，那就好。”弥赛亚轻拍胸口：
“刚开可是吓死我了。”
“你不用担心。”吴倩扫了他一眼，语气冰冷：
“就算我死，也会护你周全，既然没事你不妨安慰一下几位夫人，她们毕竟怀了你的骨肉。”
“哼！”
弥赛亚冷笑：
“是她们自愿的，我可从没想过要什么骨肉后代，私自怀了我的血脉我还没找她们算账。”
为了没有后代，他已经做了不少准备，结果还是有三个女人怀了身孕。
这对逆教来说是好事。
却让弥赛亚发自内心的赶到恶心，以为有了孩子，就能够困得住我，简直就是做梦！
“你……”
吴倩气急。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每日都要美人，却偏偏不想负责人，简直就是个人渣。
但偏偏。
对方却担着救世的责任。
她让对方关心一下车厢里的女人，也是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责任，就连这点都不愿做。
这种人，怎么可能救世人？
“她们都是生育工具，跟我没什么感情，我当然不喜欢。”弥赛亚看着她，突然道：
“不过这一路上，你对我倒是很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也怀上我的血脉。”
“到时候……”
他咧嘴一笑：
“说不定，我就有了责任感，激活体内的神血也说不定。”
“住口！”吴倩俏面发寒，强忍着心头的杀意：
“不要逼我动手！”
“看来你不愿意。”弥赛亚耸了耸肩：
“要想好，这可能是唯一让我回心转意的机会，为了拯救苍生，难道你就不愿意牺牲一下？”
吴倩一愣。
弥赛亚笑了笑，缓缓退回车厢。
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对方。
像这种有着‘崇高’理想的傻女人，只要拿捏住要害，就可以随意要挟。
此前。
他也不是没有玩过这种女人。
不过品质如吴倩这样的，还真没有过，想到即将来临的遭遇，弥赛亚不由呼吸粗重。
看了看车厢内的女人，他咧嘴一笑，扑了过去。
吴倩面色复杂，狠狠啐了一句挥鞭赶路。
而心头，也已泛起涟漪。
答不答应？
毕竟……
弥赛亚太过重要，与之相比，自己的神子又算得了什么，但自己已经答应了齐大哥的求婚。
“哗啦啦……”
周遭林木突然急速震颤。
嗯？
异响让她双眼微眯。
“打劫！”
吼声响起，一行数十人的盗匪手持兵刃从密林冲出，待看清驾车的吴倩后，无不是双眼一亮。
“美人！”
“今天运气不错！”
“哈哈……”
吴倩面色冰冷，手中长鞭挥动，不远处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当即被她轰成漫天石子。
“不想死的话，滚开！”
这一手，在常人眼中可谓了得，但竟然没有吓住面前的盗匪，反到让其中一些人跃跃欲试。
“竟然是个练家子。”
其中一人活动着手腕举步上前：
“让我来领教领教！”
音落，身如猛虎前冲。
身未至，一股虎啸山林的气势已经先一步落来，引得拉扯的马匹尖叫，身体连连晃动。
“黑铁？”
吴倩面色微变，身体腾空而起，单手做剑与对方撞去。
“彭！”
“啪啪……”
两人身法交错，相互碰撞，期间夹杂着闷哼声。
“好厉害！”
盗匪连连后退，一脸诧异看向自己手上的玄铁手套，那坚硬的手套，赫然多了几个凹陷。
对方一双肉掌，竟无惧神兵。
“黑铁后期！”
目视吴倩，盗匪面露冷笑：
“神使，这里又有一个私学武功的人，我怀疑她还有同伙。”
音落。
两位黑袍神使从人群中走出，一种黑暗信徒的气息开始扩散，也让吴倩的面色一白。
钓鱼执法？
“愚昧的凡人。”
其中一位黑袍神使迈步上前，手中法杖闪烁幽幽绿光，道：
“万物终将寂灭，你可愿意舍弃身上的异端武学，投身黑暗？自此以后，效忠父神？”
吴倩美眸眯起，审视了一下来人，又计算了一下距离。
拼了！
“铮！”
上品玄兵突兀出现在掌中，凄厉的剑啸震颤八方，在他人愕然的眼神中，斩入黑袍。
“噗！”
人头飞起，鲜血喷溅。
场中一静。
下一瞬。
呼声响起。
“是定韵剑！”
“她是吴倩，逆教的黑铁巅峰！”
“快发信号！”
“……”
杂乱声中，吴倩一声不吭挥剑疾冲，尖啸与剑气纵横捭阖，引动气象万千，身前竟无一合之敌。
远方。
周甲双耳轻颤。
找到了！
与此同时。
天际数道流光一折，朝着下方扑来。

第019章 实力（上）
吴倩本就是玄天盟核心真传弟子，修为深厚、根基稳固，一身所学皆为最顶尖的武技。
手中，更握有削铁如泥的神兵。
一番强冲，生生杀的拦截之人四下溃散。
不过此地明显不止这么一伙强人，他们的背后还有神域暗中设卡，专门截杀习武之人。
“彭！”
好似陨石从天而降，地面如同水波般荡漾。
剧烈的震荡力，也让吴倩前冲的身法一滞，抬头看去，不由面露凝重，心头更是一沉。
神域战士！
神域战士多是众神最忠诚的信众，实力有强有弱，强者堪比下位天使，弱者也有黑铁之能。
他们比天使弱，却有着活人应有的喜怒哀尔。
相较而言。
众神更喜欢神域战士，冷冰冰毫无情趣、甚至没有男女之别的天使只是神域的护卫。
就连半神、神子，都有这类好友。
“杀！”
落地后，身披精良盔甲的神域战士挥舞巨剑，朝着吴倩猛冲。
门板大小、重达千斤的重剑，在他手中轻如稻草，挥舞起来快似疾风，剑气瞬间狂飙数十米。
一击之威，就让人见之色变。
“喝！”
吴倩口中低喝，手中宝剑化作五彩烟雾，朝着来袭剑气裹去，诸多残影更是在场中浮现。
五罗云烟！
精妙的剑招，卸去来袭的九成力道，再与巨剑剑锋正面相撞。
“彭！”
神域战士身躯后仰，脚下山石碎裂，吴倩本欲乘胜追击，一柄细长刺剑猛然隔空刺来。
快！
极致的快！
刺剑毫无花俏，却把刺这一式发挥到极致，剑光一闪已然临身。
费穆世界的兵器，多走极端，不是大的吓人就是纤细的可怕，就如这两位神域战士。
一者大如门板，一者细如毛发。
两者截然不同，又能恰好互补，进而组成最小的战斗单元。
“呲……”
“呲呲……”
细剑当空颤抖，残影留存，呲呲破空声此起彼伏，也让吴倩不得不连连后退，无法扩大胜局。
“滚开！”
怒吼声中，一股刚猛劲力透体而出，剑气如竹节鞭连连爆响，生生把两个神域战士逼退。
趁此间隙。
身后的马车狂冲而出，掠过拦截冲向前方山道。
“拦住它！”
其中一位神域战士当即大吼，虽然不知道马车里是什么，但能让吴倩这么一个黑铁顶尖高手死死护住，定然事关重大。
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人。
吴倩挥剑逼近，让两个神域战士无力阻拦，同时口中低喝：
“小语！”
“吱吱……”
一道诡异灰影从车厢内掠出，迅疾如电，把妄图靠近的一人撞到在地，瞬间逼退数人。
待到灰影落地，众人才看清它的形貌。
赫然是一头灰貂。
灰貂牙尖嘴利，看似只是把人撞倒，实则已经撕开咽喉、咬碎喉骨，让三人命丧当场。
“呃……呃……”
“咔咔……”
一具具尸体倒地，也让其他人目露骇然，猛然止步。
“该死！”
神域战士怒吼，朝着吴倩疯狂攻击，奈何他们两人虽强，但一时半刻也休想彻底拿下对手。
“哗啦啦……”
林木震颤。
不过短短片刻，此地竟是再次跃来四位神域战士，其中一人的气息，更是厚重如山。
只是立于场中，就给吴倩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是精气神尽皆黑铁圆满的境界。
“首领，有辆车过去了。”
正与吴倩厮杀的两人之一急急开口：
“先不用管我们，快拦住那辆马车！”
“嗯。”
首领点头：
“你们两个留下，你，跟我过去。”
“是！”
眼见此景，吴倩心头不由一沉，口中尖啸一声，掌中剑气大盛，竟是生生压制住对手。
趁机欲要上前拖住神域战士。
但下一刻。
风刃！
火龙卷！
冰刃术！
……
十余道源术自神域战士、神使手中激射而出，好似漫天箭雨，把她的动作给轰了回去。
不止如此。
另外两位神域战士加入战场，发挥出二加二大于四的作用，四种兵器交织成网落下。
“噗！”
“噗噗……”
不过几个呼吸，她的身上就出现数道创口，而且随着鲜血的外流，体力越发的虚弱。
完了！
眼见巨剑斩落，她却无力抬剑，心中不由满布绝望。
抱歉。
师叔祖，晚辈无能，未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心中绝望之际，眼前的一切像是陷入了定格一般，突然一滞，就连那临近眉峰的剑刃也停在原地。
下一瞬。
“彭！”
血花迸溅。
吴倩娇躯一颤，意识一片空白。
感知中。
一具具肉身在她的身周接连如烟花绽放般爆开，头颅碎裂、肢体分解、血浆溅射，一一映入瞳孔深处。
就如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
场景。
凄厉惨绝。
待到吴倩猛打一个寒颤，回过神来，静滞的时空也恢复流速，漫天血肉从天而降。
“哗啦啦……”
血雨遍铺四方。
漫天血雨之中，一个黑衣人背负双手，静静矗立，万千跌落的血水尽数成了他的点缀。
“人哪？”周甲慢声开口。
“咕噜……”
吴倩咽喉滚动，下意识开口：
“您是？”
“露西娅让我来的。”周甲道：
“她说带一个人出去，圣堂愿意以命匣的制造技术交换。”
“您是露西娅前辈请的帮手？”吴倩眼眶跳动，急急道：
“不好！”
“有两个神域战士去追杀弥赛亚了，他们去了那边，前辈快……”
“唰！”
她话音未落，就觉整个人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两侧的景色飞一般的朝后掠去，转瞬就出现在一辆马车之前。
而那位黑衣人，则立于马车一旁，双手各自抓着一位神域站起，掌心发力轻轻一捏。
“彭！”
神域战士头颅爆开，无头尸体软软倒地。
仅仅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对方竟然就把找人、来到地方、击杀神域战士三件事全都做完。
时间。
似乎在对方的观念里，与别人截然不同。
吴倩心头发寒，此即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掀开车帘朝内里看去，口中更是焦急道：
“弥赛亚，你……”
“人哪？”
入眼处，是三个昏迷不醒、怀有身孕的女子，而被圣堂、逆教寄以厚望的弥赛亚却不知所踪。
“怎么了？”
周甲轻拍双手，迈步靠近：
“人不在里面？”
“不在。”吴倩面色发白，出掌以源力刺激三女醒来，还未等她们意识恢复就急急问道：
“怎么回事？”
“弥赛亚在哪？”
“弥赛亚？”其中一女最先回神，闻言面泛不屑，道：
“他在你跟人动手的时候就逃了，为了不让我们发出动静，更是用源术让我们睡了过去。”
“嘿……”
“光明神的血脉，神爱世人？”
“全都是狗屎！”
吴倩愣神，一脸呆滞。
她难以相信，弥赛亚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着她一起逃，甚至把怀有自己血脉的女人当做累赘。
“这个混账……”
“混蛋！”
“人渣！”
吴倩娇躯颤抖，银牙紧咬，狠狠跺地，尤其是想到自己还曾考虑过他的提议，更是从心里泛着恶心。
“所以……”周甲侧首：
“人不在这里？”
“是。”
吴倩双眼含泪，连连点头：
“抱歉前辈，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为了让他保住性命，前辈们给了他不少遮掩气息的宝物，我们……怕是找不到他。”
“是吗？”周甲闭眼：
“倒也未必。”
……
……
……
山洞。
弥赛亚轻而易举放倒一头形如黑熊的野兽，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开始给野兽放血。
“救世主？”
“谁爱当谁当，我才没有这个兴趣。”
“光明神的血脉，出生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既然没本事把我平平安安养大，就不要生我。”
“没本事生什么孩子？”
“呸！”
尝了尝热气腾腾的兽血，弥赛亚张口猛吐，想了想，还是强忍着恶心把兽血往身上涂去。
他怎么说也是受过圣堂教育的，而且因为身份的原因，接触的多是他人不了解的秘典。
所以他很清楚。
把兽血涂在身上，可以遮掩神域天使的感知。
再加上身上带着几件隐匿气息的顶尖宝贝，就算外面的人把这座山翻个个，也不可能找到他。
“不对！”
“这些东西可能被露西娅她们动了手脚，为防万一……”
“还是扔了为好！”
说着，从身上摸出几样东西，虽然心中有些肉疼，还是把其中可能泄露行踪的东西抛下山谷。
“啪啪！”
轻拍双掌，他心满意足朝洞穴深处行去。
“好了，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突然。
一个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也让他的脚步一顿，体内未曾激活的血脉更是传来警兆。
“他就是弥赛亚？”
“没错！”
吴倩咬牙启齿的声音传来：
“他就是弥赛亚，身怀光明神的血脉，圣堂的希望。”
“呵……”
周甲轻呵，摇头靠近。
“别过来！”
弥赛亚后退一步，手握匕首转过身直视两人：
“再过来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吴倩面泛冷笑：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弥赛亚气息一滞。
他毕竟有着光明神的血脉，就算修习时日尚短，且没怎么用心，实力也已到了黑铁后期。
奈何。
与吴倩相比，却弱了不少，更是缺乏与人厮杀的经验。
“你别过来！”
情急之下，弥赛亚倒转手中匕首，直指自己的心口，面泛狰狞，朝着两人咬牙怒吼：
“再过来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哒……”
吴倩脚步一滞，面上不由露出迟疑。
“让他死。”
周甲声音冰冷：
“如果他敢自杀，倒是可以高看一眼。”
吴倩闻言挑眉，想了想，迈步继续靠近，她同样不相信这个胆小如鼠的人渣敢自杀。
果不其然。
在弥赛亚还在迟疑的时候，吴倩已经一步上前，抽飞他手中的匕首，把人按了下去。
口中喝道：
“跟我走！”
周甲立于洞口，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有着光明神血脉的弥赛亚，才转过身朝高处看去：
“几位，可以下来了吧？”
“啪！啪！”
音落，空中当即有掌声响起。
伴随着掌声，空气中泛起涟漪，甚至戈德林连同五位天使无声无息出现在云头之上。
天使各立一方，把下方三人牢牢围住。
“不愧是能杀死约书亚一次，屠戮诸多神子的渎神者，竟然连黑暗神遮术都能看破。”
埃尔点头：
“万物终将寂灭，唯黑暗永存。”
“渎神者，你可愿意弃明投暗，拜入神域，以你的实力，未必不能成为大天使之一。”
“大天使。”周甲摇头：
“阁下倒是看得起我。”
“呼……”
腥风卷动，戈德林踏步靠近，怒目圆睁：
“是你杀死了我的蒂丽？”
“蒂丽？”周甲开口：
“是谁？”
“月神之女，我的爱人。”戈德林钢牙紧咬，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无形威压落下：
“你到底是谁？”
此时的周甲，身着黑袍，气息内敛，模样更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看不清真容。
身上也无那种肆意外放的雷霆之力，反到阴森冰冷，让人感觉难以亲近。
“咕噜……”
吴倩咽喉滚动，下意识后退。
五位天使，还有一位神子戈德林。
其中的一位天使，气息更是如无尽深渊般难以揣测，十有八九是传说中的上位天使，仅次于大天使的存在。
这等存在，就算是赵长老他们遇到，也难逃一劫。
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倩在这些天使的语气中，竟是感觉到一种凝重、一种小心翼翼。
这人杀了很多神子？
他怎么做到的？
好大的胆子！
自神域降临墟界，似乎仅有在圣堂毁灭的时候，有神子死在传奇法师自爆的禁法之下。
“快把我放开。”弥赛亚咬牙开口：
“他死定了，你难道也想跟着一起死，等下趁他们交手我们趁乱逃走，才有机会活命。”
“住口！”
吴倩怒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
“而且……”
“你怎么知道前辈会有事？”
“你不懂。”弥赛亚面泛焦急：
“我体内的神血虽然还没有激活，却能感觉到天使的气息，这附近还有两位藏了起来。”
“其中一位，还是上位天使！”
“他死定了！”
闻言，吴倩心头一寒。

第020章 实力（下）
伊西丝从石头上挣扎着起身，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抬头看了眼高空，眼中满布惊惧。
就是那人。
在她面前虐杀了诸位神子、神域战士。
亲眼见到往日的好友、床伴被分尸当场，残肢碎肉散落一地，就连自己也差点难逃一劫。
那种恐惧，难以言表。
心头，就如蒙上了一层阴霾。
好似再次经历了神战，亲眼见证众神的陨落，饶是伊西丝向来神经大条，一时也摆脱不得。
深吸一口气，她看向一旁的索罗：
“趁现在，我们赶紧走吧。”
“走？”索罗目光呆滞：
“去哪儿？”
“还能去哪？”伊西丝美目圆睁：
“当然是离他越远越好！”
“唔……”索罗面露沉吟，道：
“我觉的，不用着急。”
“什么意思？”伊西丝瞪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会想背叛神域吧？”
“当然不是。”索罗急急摆手：
“只不过，我们两个身上都被他下了禁制，实力大减，就算想走估计也走不了多远。”
“那更要离开。”伊西丝皱眉：
“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我的意思是……”索罗虽然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位爱神的女儿，却不得不承认对方在智慧上有缺陷。
果然。
美貌和智慧不可兼得。
“如若那人能回来，我们根本逃不远，反而会因此惹怒对方，到时候难免会遭受折磨。”
“若是那人回不来……”
“我们更是不用逃，等天使过来搭救即可，所以不论谁胜谁负，我们都不用着急离开。”
“哦！”伊西丝挑眉，想了想，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个道理。”
“不过被几位天使包围，其中还有大天使埃尔，就算那人实力不错，也肯定是死定了。”
她对这点，还是信心十足。
索罗没有吭声。
天使的实力算不得强大，真正厉害的是它们可以无限复生，这点就算半神也做不到。
但……
想到此前见到的场景，他轻轻摇头：
“看看再说吧。”
……
……
……
埃尔后退一步，其他四位天使则举步上前。
他们跨出的距离各不相同，待到站定却刚好形成一个五星芒阵，黑色的圣洁光辉随之洒落。
“哗……”
漆黑、顺滑、神圣与黑暗交织的翅膀，在天地背后缓缓展开，一股笼罩天地的气息随之落下。
洞口。
吴倩、弥赛亚呼吸齐齐一滞。
“晚了。”
弥赛亚面泛绝望：
“现在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阵法？”周甲眯眼，感受着那丝丝缕缕、无穷无尽朝自己缠来的气息，心中不由一动：
“看来，你们已经慢慢适应墟界的情况了？”
“不错。”埃尔点头：
“当初你能从约书亚手中逃走，现如今，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在贝洛京城的那个运气。”
“原来那位叫约书亚？”周甲眼神微动：
“你叫什么？”
“埃尔！”
“我记住你了。”
“彭！”
碰撞声，在两人话语刚刚落下的一刹那响起，高空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激荡八方。
下一瞬。
飓风才开始自场中浮现，呼啸着荡开云层，席卷大地。
五位天使化作五道漆黑流光当空交错，好似巨大的五星芒疯狂转动，朝着内里人影剿杀。
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只是一刹那，碰撞就不下百余次，即使是黑铁巅峰的吴倩，拼尽全力也不能看真切。
五獄斩！
埃尔目放灵光，双手挥动巨剑，好似疯狂旋转的齿轮，带着股至坚至强、锋锐凌厉之意斩落。
其他四位天使也同时发力。
长枪、细剑、两柄弯刀交汇，把周甲可以移动闪避的空间一再压缩。
“好！”
周甲心头暗赞。
不愧是为了战斗而生的族群，天使不仅仅拥有战斗本能，更精通各种杀伐之术乃至合击秘法。
心无旁骛的它们，杀敌的技巧就是与生俱来本能。
这点远远超过其他人。
半年前，初入墟界的天使虽强，运转源力却能明显感觉到不适应，现今已能如臂所指。
不过……
阴杀夺命剑——流光转逝！
沙影二十八剑！
止观秘法！
阴冷肃杀的剑光，自周甲手中绽放，诸多顶尖剑法绝学，在他手中融会贯通浑然一体。
极致的速度，于瞬息间连斩二十八剑。
每一剑都斩在来袭的破绽之中，或刚猛、或阴柔、或缠绵，无所不用其极，其中更有百战天罗的意蕴。
如果说天使施展武技已是本能。
那么周甲，
就是掌控一切！
“彭！”
五道身影齐齐后退，随即漆黑翅膀轻震，各种化作一道流光，循着某种轨迹再次扑来。
五星芒阵不破，它们就可无数次发动猛攻。
“神威！”
埃尔口中低喝，场中黑光大盛，几乎把周甲所在彻底淹没，外人唯见五道流光穿梭。
“彭！”
“砰砰！”
碰撞声络绎不绝，几道人影在半空闪烁、碰撞，恐怖的毁灭力一波接着一波扫过周遭。
数座大山的山头，硬生生被其轰碎。
暴力！
神性！
黑袍下，周甲双眼收缩，掌中长剑电闪斩落，划过一位天使的咽喉，继续掠向另外一人。
“轰！”
陡然。
剧烈的轰鸣在他身后炸响，冲击力让他在一刹那失去身体平衡，心中也不由的哑然。
自爆？
天使还会这一招。
不过不得不说，对于不死不灭的天使来说，自爆确实是极好的杀招，威力巨大代价仅仅是恢复时间慢了点而已。
“陨星斩！”
“死！”
剩下的四位天使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瞬间的失衡，就让它们把握时机飞速逼近。
“彭！”
“叮叮当当……”
周甲身化残影，瞬息间暴退数里，刚刚躲过凶险万分的攻势，就再次被五星芒罩住。
自爆的天使，已然恢复如初。
呵……
周甲轻呵，身体疯狂突进。
“彭！”
“噗！”
他手中长剑掠过，斩下三位天使的头颅，而自己的身体也被一柄刺剑、一根长枪贯穿。
埃尔面泛冷笑，挥舞重剑逼近。
以伤换伤，从来都是天使对付敌人的手段，这人竟然反向朝他们使用，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下一瞬。
埃尔就忍不住挑了挑眉。
但见贯穿周甲身体的刺剑、长枪全都未曾击中要害，甚至未曾带出血迹，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过眨眼功夫，除了衣衫缺口，已然毫发无伤。
这等恢复力……
“食尸鬼？”
试探着开口，随即摇头。
对方虽然气息阴冷，却定然不是什么阴邪鬼物，而且洪泽域似乎也没有食尸鬼这等生物。
“叮叮……”
“彭！”
失去三位天使，埃尔被轻易逼退，周甲也未趁机出手，身形一折，朝着涂泽方向飞去。
他恢复力惊人，本就正常。
龙虎玄胎，让周甲的肉身根基、恢复力数倍于常人，远超同侪。
玄牝，更有滋养阴阳之妙。
再加上白银之躯、诸多奇功妙法之助。
莫说区区小伤，避过了要害还不出血，就算是斩断一臂，给予足够的时间也能恢复。
“他要逃！”
“追！”
埃尔眼眉一挑，下意识追了过去。
不止他。
就连埋伏在周围的两位天使，也同时现身，二话不说朝周甲最强，咬牙启齿的戈德林则跟在最后。
流光横跨天际，转瞬消失不见。
……
吴倩、弥赛亚面面相觑。
“快走啊！”
弥赛亚眼珠转动，急急开口：
“还愣着干什么，趁现在赶紧走，等天使追上、杀死那人后回来，我们再想走就迟了！”
“哼！”
吴倩冷哼：
“你以为我们能逃得掉？”
两人身上已经被天使种下印记，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剔除，不然它们岂会这么轻易远离。
“先与你几位妻子汇合。”
扫了眼弥赛亚，吴倩踏步前行：
“这种时候，老老实实等结果就行了。”
……
另一边。
有着同样的对话。
“等吧。”
索罗盘膝跌坐，面色木讷：
“如果最后是周甲活着回来，我们就跟他走，天使回来，我们就回去老老实实守着神域。”
“你想什么哪？”伊西丝翻了翻白眼：
“那人都被天使追杀逃跑，怎么可能再回来？”
“你不懂。”索罗轻叹：
“周甲并未施展全力，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结果如何尚未可知，等着吧？”
“你什么意思？”伊西丝皱眉：
“难不成，他还能杀死天使不成？”
索罗抿嘴。
……
……
……
涂泽环境古怪，瘴气密布，生人勿进。
其核心，
更是有着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缝，据闻直通九幽深渊，内里气息阴森恐怖，就算白银强者也不愿探入。
这里。
曾有两头黄金生灵厮杀，裂缝就是其中一头造就而成。
流光横跨天际，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周甲当空一折，竟是朝着那深不见底的裂缝扑去。
“唰！”
几位天使当空一滞。
埃尔略作诚意，大手轻挥：
“追！”
不死不灭的它们，已经失去了恐惧这一情绪，即使幽深难测的深渊，也不能让它们心生涟漪。
周甲收起身法，任由身子朝下坠落。
重力加速下，速度越来越快。
周围的环境也开始有了变化，黑色似乎也有了质量，变的粘稠，实力更是看不到百米之外。
感知，
同样严重受限。
唯有听风特质，依旧不受影响。
诸多古怪的声音、生灵，经由听风在脑海中描绘出图案，扭曲的触手、盘旋的枝丫……
“唰！”
周甲身形一顿，停在半空。
活动了一下手腕、脖颈，他单足脚踏虚空，大口张开，发出无声的咆哮，身形猛然暴涨。
天罡霸体——巨灵化！
与此同时。
识海内诸多星辰，齐齐闪烁。
暴力！
神行！
悟法！
五雷！
掌兵！
亟雷态！
“噼啪……”
电光闪烁，瞬息间掠过数里，一头天使还未回神，就被电光给生生轰入一侧的泥土之中。
“轰！”
沉闷的轰鸣声，在幽深难测的地底响起。
一众天使的身影陡然一滞。
“怎么回事？”
“奇布的气息……消失了？”
“……”
死一般的沉寂，好似一层阴霾，出现在诸位天使心头。
埃尔双手各持一柄巨剑，交叉放于身前，双眼微眯，心头显出黑暗主宰恒压神域的虚影。
“神威！”
“黑暗之光！”
“嗡……”
黑色的光晕，朝着周围扩张，不止荡开了地底探究的视线，也让一干天使精神一震。
实力，翻了足有五成。
另一位上位天使手持法杖，朝下轻轻一指：
“飞火流星！”
“呼……”
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凭空浮现，下一瞬火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瞬就已化作千万火球。
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下方砸落。
“轰！”
“轰隆隆……”
火球不过拳头大小，威能却堪比大威力的炸弹，与外物一触，当即爆开，引得火光熊熊。
霎时间。
足有一个城池大小的范围，尽数被火球笼罩。
“唰！”
“噼啪……”
一抹电光闪过。
“小心！”
埃尔低吼，挥剑欲斩，而就在这短短片刻，一位天使就被电光裹住，拖进无尽黑暗。
转瞬。
熟悉的气息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
“死了？”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
几位天使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发现端倪。
快！
那道虚影来的太快，就连上位天使也只能有所察觉，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存在。
尤其是这里一片漆黑，感知严重受限。
“小心！”
陡然，一股惊悸感浮上心头，也让埃尔急急大吼。
“轰！”
一道粗大的雷霆出现在天使正中，两位天使被其笼罩，只是挣扎了一刹那，就烟消云散。
没有复活！
彻彻底底的死亡！
雷霆中蕴含的至刚至阳之气，竟是生生磨灭了天使体内那一丝丝不死神性。
“什么东西？”
“遭！”
“快走！”另一位上位天使面色大变，狂吼出声，振翅就欲离开此地，头顶突然一暗。
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上方，身影手持双刃斧，被雷霆包裹，当空一滞，轰然劈落。
狂暴的力量，瞬间把它的身体撕成粉碎。
不远处。
埃尔面色一白。
死……
死了？
竟然连上位天使，也能杀死！

第021章 弑神（上）
石城。
鹰巢以南三十里。
这里原本有着一片沼泽，周遭林木丛生，仅有少许几条道路可供通行，还需熟知路径的附近山民指引。
而今。
在天虎帮的指挥下，轰轰烈烈的伐树填土工程持续了数月有余，终于造就了上百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坦空地。
“嗡……”
伴随着延绵不绝的机械轰鸣声，一个巨大的圆环缓缓从天而降。
圆环由复杂的金属结构拼装而成，表层闪烁着青蓝色光晕，内环则光如赤白，科技感中带着股神秘。
足有五百多米的直径，十余大汉也抱不下的环体，如此庞大的造物，一看即知绝非普通势力可以炼制。
“这就是工族留下的传送装置？”
赵伏迦背负双手，抬头眯眼审视这充满科技感的造物，眼中不免有些赞叹：
“本以为在圣山见识了启皇宝铠，对于工族的技术赵某已经不会惊叹，现今依旧难免吃惊。”
“不愧是当年科技巅峰的技术！”
“让人……”
“叹为观止！”
“是啊。”阿列斯眼神复杂，点头道：
“工族当初一共造了八个传送装置，其中五个已经彻底损毁，剩下的三个也各有损伤。”
“好在有完整的技术留了下来，拆拆卸卸总算修复了其中的一个。”
“彭！”
说话间，圆环笔直竖起，下方与地面接触，在沉闷声响中压着地面缓缓朝下陷去，直至陷落小半方休。
露在上面的部分，形成一个巨大弧形拱门。
巨响，
猛然一顿。
传送装置准备就绪。
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因为洪泽域多山多水，足够宽敞、平坦的地方不多，还要周围无人不易被发现。
二来，也不能距离鹰巢太远，不然不方便进行验证。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真要通过传送阵离开，也不能在太过偏僻的地方，不然赶路也不方便。
经过一番挑选，最终决定位置立于这里。
“诸位。”
杨玄出现在两人后方，面露凝重：
“准备吧！”
“嗯。”
阿列斯点头，后退一步，双手猛然一抬：
“起！”
“轰隆隆……”
地面颤抖，一根根三人合抱的粗大石柱凭空而起，每一根石柱上都刻有复杂的纹路，诸多石柱组成一个大阵。
“日月仙门阵！”
赵伏迦眼神闪动：
“听闻此阵有憾山之威，能倾百里地，可颠倒阴阳乾坤，今日总算有机会见识一番瑶池传下来的秘法。”
“嘿……”阿列斯咧嘴一笑：
“我没有老师的本事，阵法也是残缺品，最多能够发挥出五阶裂海之威，且只有一击之力，等下主要还是要看你。”
“赵皇子，请吧！”
赵伏迦点头，身体缓缓飞起，屈指一点，一道道如有实质的剑气在背后浮现，转瞬成遮天蔽日之景。
心剑——无限剑制！
有着从‘启’身上得来的核心：元极反应堆，赵伏迦已然有了黄金生灵的某些特质。
如。
堪称无限的能量。
剑气涌动，随之时间的延长，剑气越来越多，直至他的‘身体’坚持不住，方才停下。
而此时，天际悬浮的剑气已经多达十余万，单单外溢的锋芒，就让几十里开外的生灵瑟瑟发抖。
另一边。
鹰巢、天虎帮预备的手段也已处于随时激发的状态。
“呼……”
杨玄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卡佳等人，再次确认后点了点头：
“开始吧！”
“是！”
操控台上，工族遗族、鹰巢智者、各地精英齐聚，纷纷操控面前的设备，驱动传送装置。
“能源启动！”
“连接正常！”
“输入坐标！”
“准备！”
“十！”
“九！”
“……”
“一！”
“轰！”
空气陡然剧烈颤抖，狂风自传送装置涌现，瞬息间横扫四方，铺天盖地的灰尘扑面而来更是迷人双眼。
众人强撑着身体，朝着那巨大的‘拱门’看去。
“嗡……”
蔚蓝、赤白光晕在内环闪烁，朝着核心处猛然迸发，巨大而又复杂的能量波动，导致空间也发生扭曲。
一个径长百米的球体，出现在场中。
“小心！”杨玄大吼，声音中有着激动、也有着恐惧：
“预备！”
传送门是连通两方的，他们能过去，对面的存在也能过来，如果不小心靠近一位黄金存在的话。
那么……
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灾难。
“呼……”
一股带有热气的风浪，从球体内涌出。
平台当即有人根据数据做出分析：
“风力四级，与人无害，热度四十七，对面是一个高温地带，极有可能是一处沙漠或者靠近火山的位置。”
“叫虎贲军过来！”
“是！”
一声令下，三十人从后方狂奔而来。
三十人中，有四位黑铁，其他皆为九品、十品凡阶，且各自身着覆盖诸多灵纹的盔甲。
几十人气息相汇，显然是百战精锐。
杨玄出现在众人面前，面色凝重，沉声开口：
“现如今，命运给了我们不同的选择，一则成为神域的信众，此后子孙后代生生死死皆为众神奴仆。”
“一则。”
“把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而我们，选择了后者。”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传送门，神情复杂：
“你们，现在就站在命运安排的十字路口，探寻对面的世界，结果如何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首领！”
一人迈步上前，闷声开口：
“下令吧！”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不论生死，都会探回对面的情况，我等就算是死，也不愿为奴！”
“好！”杨玄声音一提：
“给他们冰袋、食物，切记，传送阵一刻钟后关闭，如果遇到异常情况不能回返，在对面坚持七日。”
“倒是传送门还会再次打开。”
“是！”
众人应是。
“出发！”
“哗啦啦……”
一声令下，三十人齐刷刷冲向传送门。
……
“我本来以为，传送门的形状应该就类似于一扇门，想不到竟然是个球体。”赵伏迦审视场中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球体，咧嘴一笑：
“从哪里，都能进去。”
“叫传送门，只是方便理解，其实就是一种打通两个地方的手段。”阿列斯解释道：
“类似的称呼还有很多。”
“嗯。”赵伏迦点头，面上若有所思：
“不知道，对面会有什么？”
“最好是有工族接应。”阿列斯开口：
“七百多年过去，如果工族没有灭绝，在对面重新发展起来的话，兴许已经找到办法突破黄金界限。”
“如此一来，我们不仅有了立足之地，说不定还能借助工族的力量，把神域给逼退。”
赵伏迦轻轻摇头。
这，
当然是最好的设想。
但两人都很清楚，这等事可能性不大。
先不说当年工族逃走的人有多少，能否生存下去，就算存活下来，七百年也未必能够突破那白银极限。
更何况。
墟界无时无刻不在扩大范围，坐标过上一个月大概率就已失效，更何况已经过去了七百多年。
对面，是工族当年位置的几率几乎不存在。
时间。
缓缓流逝。
“哗……”
传送门水波荡漾，一道人影从中冲出。
……
……
……
吴倩盯着弥赛亚，面露不屑冷笑，弥赛亚则是眼神闪动，不时的左顾右盼，寻摸着什么。
另一边。
伊西丝面色惨白，眼神空洞。
索罗同样两眼无神，口中低声喃喃着什么。
他们被周甲一起带了回来，暂且安置在这里，至于周甲，则与露西娅等人谈起交易。
目前，
不在此间。
“他竟然能杀死上位天使，这可是半神才能做到的事。”弥赛亚转过身，看向吴倩好奇问道：
“那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吴倩声音冰冷：
“不过，我知道你想要逃走的打算肯定是落空了。”
“别这么说。”弥赛亚干笑：
“我活着，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看中的光明神血脉，说起来，跟你们在一起我才真正危险。”
“哼！”吴倩冷哼。
“他叫周甲。”索罗突然开口：
“怎么，你们不知道的吗？”
“周甲！”吴倩挑眉：
“原来是他。”
“我怎么没听过这人。”弥赛亚一脸茫然：
“洪泽域的白银，有这么一位吗？”
“他进阶白银的时间不长，你不知道并不奇怪。”吴倩开口：
“不过师叔祖所过，现如今洪泽域的第一高手就是周甲，比赵伏迦还要强，难怪能杀死天使，果然名不虚传。”
“进阶白银不久？怎么可能？”弥赛亚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怎么杀的死天使？”
而且，
连上位天使也能杀死！
“因为他也是神子。”索罗道：
“就算不是，身上肯定有带有神性的东西，不然不可能杀死天使！”
“没错！”
伊西丝双眼回神，重重点头：
“肯定是这样！”
“呵……”
对此，吴倩嗤之以鼻。
不过周甲身上有着特殊之处，这点确凿无疑，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进阶白银不久，实力就如此恐怖。
或许。
真的是身怀某种厉害的血脉也说不定。
“周甲那么厉害，干嘛一直偷偷摸摸不让人知道。”弥赛亚眼珠转动，压低声音道：
“吴倩。”
“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增加逆教中人的凝固力，还能让一些不敢反抗神域的人站出来反抗。”
“你想干什么？”吴倩一脸谨慎看过去：
“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弥赛亚轻叹：
“看样子，我是上了你们的贼船下不来了，既如此，当然希望逆教的实力越强越好。”
“你难道不想？”
吴倩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良久。
方慢声开口：
“说来听听。”
“其实也简单。”弥赛亚开口：
“就是借助周甲的名声。”
……
作为洪泽域顶尖强者之一，露西娅是少有的女性，且她的画像多美艳出众，让人印象深刻。
而今。
却发丝枯黄、两眼混杂，气息更是极其微弱，与画像所述截然不同。
周甲目视对方，眼带疑惑：
“前辈受伤了？”
这种状态，不应出现在身处巅峰的白银强者身上，但他也看不出露西娅哪里受了伤。
倒像是自然而然衰老的状态。
“为了逃命，借助某样东西消耗了寿数，让周长老见笑了？”
露西娅淡然一笑，神情柔和：
“说起来，此番多亏了周长老出手，不然我等身死事小，光明神血脉断绝才是大事。”
“光明神……”周甲面露沉吟：
“恕周某直言，诸位若是把希望寄托在那人身上，怕是会大失所望。”
“不然？”赵长老苦笑：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众人端坐场中，虽然没了前不久的紧张气氛，但提及弥赛亚，一种无奈却溢于言表。
“周某那边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周甲面露沉吟，道：
“不过目前还未确定，待到得了讯定然告知，几位如果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哦！”白雀挑眉：
“周长老也有自己的计划吗？”
“军部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在筹划某件事，若是能成，当可缓解我们现今的情况。”
“军部？”周甲了然。
看来，为了应对神域的降临，各方势力都在做着自己的努力。
帝利族远走他乡。
军部暗中密谋。
逆教妄图培养新的光明神，抗衡神域。
而他，
也在借助工族的技术，做着尝试。
每个人都在努力！
为了自己。
为了未来。
……
“想不到。”莫裳看着周甲，眼神复杂：
“就连上位天使，你也能彻底斩杀，谁又能想到十几年前，你还只是一介区区黑铁。”
“侥幸。”周甲淡笑：
“按索罗的说法，应该是在下身上的某样东西，恰好克制天使。”
“也许。”露西娅点头：
“从圣堂的记载中，唯有蕴含神性之物，才可斩杀天使，不过墟界规则不同，倒也未必一定如此。”
“对了。”周甲开口：
“关于此事，还请诸位保密。”
“当然。”
众人连连点头。
杀死天使，而且还是上位天使，这可不是小事，若是神域知道，定然会不择手段除掉周甲。
别提。
周甲还杀死了诸多神子，其中一位更是半神乌索克的儿子。
“周长老。”
说话间，一位圣堂的黑袍老者从后方行来，手托一本厚厚的书籍，呈到周甲面前：
“您要的东西。”
“哦！”
周甲眼神微动，接过书籍翻开，扫眼看去。
命匣制造技术。
他可是心慕已久。
“前辈。”
略作翻看，周甲的表情就显出变化，抬头朝露西娅看去：
“东西似乎太多了些？”
“哎。”
露西娅闻言轻叹，摆了摆手：
“现今神域降临，我等身如飘零，圣堂更是已经不在，再加上弥赛亚那个样子……”
“这些东西既然对周长老有用，就尽数拿去吧。”

第022章 弑神（下）
虎贲军是天虎帮这些年耗费无数资源，打造出来的精锐队伍，集齐了鹰巢、小琅岛、天虎帮的高手。
每一位，都是身经百战之辈。
此番为了探寻传送阵对面的情况，更是从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人才。
“啊！”
冲出传送门，虎贲军的成员口发凄厉惨叫，被诡异绿液包裹的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腐骨断腿之痛，让心如钢铁的他也不由浑身抽搐。
身后传送门再次浮现涟漪，一头长达十余米的灰影从中冲出，电闪扑来。
“小心！”
“唰！”
“噗！”
灰影来势如电，让人反应不及，好在赵伏迦就在半空，念头一动，数道剑气就已飙射而下。
剑气如有实质，先一步把灰影钉在地上。
直至此时，众人才看清灰影模样。
像是一个超大号的蝎子，鳌钳挥舞、尾部狂甩，灰黄色的皮肤充满质感，绿色的血液腐蚀着地面。
伴随着它的挣扎，身体关节出诸多沙土簌簌落下。
在剑气的绞杀下，这头怪物的挣扎越来越多，不过身上狰狞的气息，竟是丝毫不减。
“快！”
杨玄大吼：
“把那东西困住，医术人员快去救人。”
“哗啦啦……”
一声令下，外围的医护人员急急奔了上去，来自费穆世界的法师更是先一步施展滋养身体的法术。
另一边。
半空中的赵伏迦眼神闪烁，陡然被剑气包裹，冲向传送门。
“赵皇子！”
阿列斯见状面色一变，来不及多想，双手挥舞，同样带着诸多石柱阵法冲向传送门。
“哗……”
如同撞破一层水面，眼前豁然大亮。
紧随其后。
是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还有那一样望不到边的黄色沙漠，如浪潮般翻滚不休的怪物。
几个渺小的人影，正自在沙漠中狂奔。
在他们身后，怪物翻滚如潮，不时从地底跃起，张开大口一个接着一个把人影吞噬。
“敕！”
阿列斯口中低喝，屈指一点，背后一根根石柱无视重力瞬间加速到极致，撞向怪物。
赵伏迦的手段更是恐怖。
长袖挥舞，漫天剑气如雨落下，刺入沙漠之后朝着下方不停突进，随即在远方冒出。
难以计数的剑气，几乎掀翻沙漠。
眨眼之间，无数怪物被两人碾碎、剿杀，绿色的血液遍洒四方，幸存的虎贲军也得以喘息。
“轰隆隆……”
地面颤抖。
一个巨大的沙丘鼓起，伴随着沙粒滚落，一头头足有百米高的巨型怪物从沙漠深处冒出。
它们的身上，气息狰狞且恐怖。
有的，
甚至不亚初入白银的强者。
“唔……”
赵伏迦侧首，看了眼阿列斯：
“我来吧！”
“好。”阿列斯点头：
“小心。”
应对这种情况，对方远比他更加擅长，好在此地怪物数量虽多，却无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这些超大号沙漠蝎子，
不会飞！
“噗！”
“噗噗！”
剑气如锥，接连把几头巨型沙漠蝎子贯穿，如山一般的躯壳重重倒地，引得沙尘四起。
阿列斯立于高空，借助日月仙门阵探寻周围的情况。
下一瞬。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多蝎子！
在他的感知中，这片荒漠无边无际，而沙漠蝎子的气息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感知范围。
十万？
百万？
远远不止！
根本难以计数！
看了眼正自不停剿杀沙漠蝎子的赵伏迦，阿列斯不由裂了裂嘴，心中总算有了些安慰。
怪物虽多，总有杀完的那一天。
可惜……
感知范围内，丝毫没有其他生灵活物存在的迹象，就连文明造物的存在，也丝毫不存。
有的。
只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
石城。
天虎帮大殿。
殿中众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就连赵伏迦，也面色阴沉。
面对无穷无尽且皮坚肉糙的怪物，即使是他也不由心泛无力，那种看不到尽头的无奈。
“能不能改坐标？”雷眉试探着开口。
“不行！”
阿列斯摇头：
“这个坐标是经过工族验证过的，贴合墟界的规则，一改极有可能会导致传送门爆炸。”
“最好的结果，也是不知传送到何处。”
“那就只能硬抗了。”雷眉轻敲扶手：
“过去后，先以源术把地面变的坚硬，打造一处基地，然后出动高手剿杀周围的怪物。”
“它们的肉，能不能吃？”
“研究院做了试验，绝大部分有毒，不过有些部位可以，而且还是一等一可滋养肉身的精肉。”赵伏迦手托下巴，道：
“关键是，水！”
“还有这东西繁衍后代的能力，如果繁衍后代较慢的话，总有一天可以把它们杀绝。”
说着，语气一狠。
“水可以从天上得来，我们有数位白银强者，还有赵前辈、周兄在。”雷眉表情放缓，道：
“不论何等困难，都可克服。”
“是。”
阿列斯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面上突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抬头朝上方看去。
赵伏迦更是面色一沉，剑气呼啸而出，轰碎大殿屋顶，裹着他朝天际云层电闪飙射。
天际。
一道带着巨大尾焰的流光，正贯穿虚空，朝着石城所在落来。
“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
殿中众人纷纷起身，面色各异。
“不好！”
阿列斯眼神闪动，面色陡然一变：
“是鲛人的蛟龙重炮！”
蛟龙重炮？
雷眉念头急转，待到明白过来，娇躯不由一颤，直立起来的身子踉跄后退，嘶声开口：
“为什么？”
她话音未落，天际已经掀起轰鸣。
好似霞光遍铺天地，遮蔽了日月，七彩斑斓的光晕把整个石城尽数笼罩，纯粹的毁灭力落下。
心剑——万剑同悲！
身在半空赵伏迦面露凝重，屈指点出，无数道剑气呼啸而出，朝着来袭的流光不停斩落。
“轰！”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入耳膜，一时间天地失色，感知中一片空白。
赵伏迦抬头，眼神复杂。
蛟龙重炮是鲛人一族的杀伐利器，当初轰击圣山就是用的这一招，他自己倒是不怕。
但……
回首朝下看去，与阿列斯对视一眼，轻轻摇头，目泛无奈。
片刻后。
“轰！”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自石城上空浮现，恐怖的冲击波横扫四面八方，无数房屋倒伏。
下一瞬。
大地高高鼓起，岩浆从地下喷涌而出，方圆百里的地面如急速晃动的布帛，其上万物聚碎。
石城。
尽成废墟。
百万人，一夕尽亡！
……
……
……
山道上。
周甲合上书籍，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
在圣堂的命匣秘术中，同样有涉及到类似‘真灵’的描述，不过费穆世界称之为灵魂。
或者，是‘灵’。
万物与生俱来的灵性，众神唯一不能创造之物，它来自于虚空，死后也将归于虚无。
“看来，延法的猜测不假。”
周甲眯眼：
“一个传承提到真灵，还可能是意外，两个传承提及也许是巧合，诸多传承全都有……”
“说明确有此物！”
既然延法的猜测不假，按照他的理论继续往下推演即可，可惜当年的延法并未完善理论。
只是，提出了一个猜想。
而接下来。
就需要周甲自己去一一验证、推演、完善，论及难度，比之当年的延法高出十倍有余。
好在只要路子是对的，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周甲。”
索罗喘着粗气，从后面跟上：
“你要把我们带到哪去？”
“一个好地方。”周甲回神，道：
“神子不是对工族的技术感兴趣吗，我们去的地方，有着目前为止工族留下的几乎所有技术。”
“以神子工匠之神的血脉，假以时日定能借此成就半神。”
“甚至……”
“成为新的工匠之神，也未必没有可能。”
“哎！”索罗轻叹：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不过我劝你一句，神域降临已成定局，不要抱有幻想，早些投诚才有机会活命。”
“完了！”后面被灵网困住双手的伊西丝冷着脸开口：
“他杀死了两位上位天使、诸多神子，就连戈德林也死在他的手里，乌索克绝不会放过他。”
“投降？”
“除非父神亲自护佑，不然没人能保住他的性命。”
“看来，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周甲摊手，同时轻拍矮壮的索罗：
“神子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以后有工族技术可以专研，还有美人相伴，有什么不知足的？”
“回神域，你除了受人欺负能有什么？”
“在我这里，要技术有技术、要材料有材料，未来可期，岂不比在神域里待着好多了？”
索罗眨了眨眼。
似乎……
好像，
确实是这个道理。
回头看了眼伊西丝，对方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索罗皱眉。
在神域，他永远不可能得到伊西丝，就算成了半神，也是为其他半神打造兵器的佣人。
而现在。
伊西丝虽然不喜欢自己，却知道她的命需要自己保护，所以时不时也会表现出亲近来。
这在以往，根本就不可能。
自己这种矮矬丑，从未得到过对方的欣赏。
“神子。”
周甲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那是什么？”
索罗回神，循声抬头看去，下意识开口：
“是灵鸦，光明神身边的信使，有着引渡灵魂的能力，后来被黑暗主宰吞噬，化作传讯乌鸦。”
“它可以分化无数只，只要有一只还活着，就不会灭绝。”
“哦！”
周甲挑眉，手一抬，上方的乌鸦就僵在原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朝他手中投来。
乌鸦腿部，绑着一截布条。
堂堂神域，竟然还用这种传统的方式传讯？
也让他无语摇头。
取下布条展开，周甲的面色突然一沉，一股足可以冻结生命的冰冷寒意自他体内涌现。
……
“牧师。”
弥赛亚朝着露西娅躬身：
“我以后肯定会好好体会父神的教诲，早日明白神爱世人的道理，不然黑暗主宰得逞。”
“嗯。”
露西娅面泛欣慰：
“你知道努力，就是好的。”
“可是牧师……”弥赛亚抬起头，道：
“我虽然会努力，对自己却没有多少自信，万一不成怎么办？所以我希望可以尽可能留下后代。”
“为了后代血脉优良，牧师不妨挑一些长得漂亮、实力还强的女人与我同住，这样也……”
“住口！”
露西娅气的浑身发抖，银牙紧咬，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意，伸手朝外一指：
“你先出去！”
“哦。”弥赛亚撇嘴，却也不惧：
“那我走了，不过我的提议牧师好好想想，那吴倩就很不错，这么做都是为了大义。”
“彭！”
一扇桌案轰然碎裂。
白雀寒着脸起身：
“滚出去！”
长袖一挥，劲气卷着弥赛亚扔出房间。
“这种人……这种人……”莫裳一脸无奈：
“哎！”
鬼舍冷笑。
其他人面色各异。
“咦？”
这时，露西娅面露诧异抬头：
“周长老怎么又回来了？”
“好快！”
鬼舍更是面露肃容：
“这种速度，他到底是几阶白银？”
他的气魄为鬼刹，本就重视速度，尤其是得了布朗的指点，实力比之当初更进一步。
距离三阶白银，也不过一步之遥。
但此即感知到周甲的速度，依旧止不住心惊肉跳。
“不好！”
像是察觉到什么，露西娅面色大变，口中更是急喝：
“周长老，你想干什么？”
“轰！”
大地震动，几人所在房屋被飓风当场撕裂，内里众人却浑然不顾，朝着周甲所在扑去。
“住手！”
“周甲，快住手！”
“……”
周甲充耳不闻，大手一伸，劲气如蛇狂舞，把吴倩、弥赛亚两人给扯到自己的面前。
一巴掌抽了下去。
他的一巴掌，看似平平，却内蕴恐怖巨力。
劲气还未临身，吴倩的左手手臂就已整个爆开，半边脸颊的皮肉也被生生刮去，露出内里的颅骨。
弥赛亚更是大声惊叫。
“住手！”
鬼舍速度最快，鬼刹气魄屈指一点，与掌风对撞。
“彭！”
鬼舍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远路回返，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身体躺在正中不停抽搐。
“嗡……”
眼见劲力袭身，弥赛亚身上陡起金光，把他牢牢护住。
但下一瞬。
“咔嚓！”
金光破碎。
而一旁的吴倩，早已半边身子化作肉泥，被掌风抽飞出去，看上去大概是活不成了。
“住手！”
露西娅双目圆睁，手中法杖挥舞，数道流光激发。
其他几人一声不吭，同样施展拿手绝学，攻向周甲。
他们在弥赛亚身上下了无数心血，有太多的人为了他丧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有事。
就算是周甲，也已顾不得了。
“彭！”
一层无形的罡劲出现在周甲身周，无形有质，诸多攻势落在上面，仅是激发些许涟漪。
天罡霸体！
“轰！”
劲气轰鸣反弹，几位曾名震洪泽域的白银强者，齐刷刷吐血倒退，竟无一人是周甲一合之敌。
不！
几人联手，甚至不能让对方动上一动，单凭自身的护体罡劲，就把人震的吐血倒退。
周甲面色不变，继续抓向弥赛亚头颅。
一层层防御灵光浮现，每一种都极其了得，可抵挡白银强者的攻击，但此即却接连爆开。
转瞬。
大手已经口中头顶。
“死！”
周甲面色阴森，双目冰冷，掌心雷光涌动。
“轰！”
场中陡然一静。
逆教诸多白银面色呆滞，眼中有惊有恐，更多的则是难以理解，还有对周甲的愤怒。
“嗡……”
陡然。
一团纯粹、圣洁的白光自弥赛亚体内涌现，在雷光即将轰碎头颅的一刹那拦住攻势。
那白光仅有薄薄的一层，却让怒放的雷霆不能寸进。
“这股气息……”
露西娅眼眸颤抖：
“光明神！”
“光明神？”
周甲眼眶跳动：
“光明神也要死！”
暴力！
天罡霸体！
亟雷态！
巨灵化！
“轰！”
一尊高约十丈的雷霆巨人出现在场中，手持双刃斧，仰天怒吼，朝着下方人影狠狠斩落。
五雷！
阳五雷！
“轰！”
白光，
碎裂。

第023章 神器“圣裁”
在巨灵化的周甲面前，弥赛亚渺小如蝼蚁，巨大的雷霆斧刃以超越白银强者感知的速度落下。
白光，
瞬间碎裂。
弥赛亚的肉身开始分崩离析。
眼见就将身死当场，一根虚幻的权杖悄然出现在雷霆斧刃之前，如同天堑横隔上下。
权杖长约七尺，柄如白玉，上有日月、下有星辰，浩瀚神威席卷，也让来袭斧刃一滞。
“神器！”
白雀、莫裳双眼一缩。
周甲的威势已经骇人至极，但与那权杖上的神威相比，却犹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这等存在，定然是传闻中的神器！
“父神在上！”露西娅则是眼含热泪，双膝跪地：
“圣裁！”
赵长老、鬼舍面色微变。
场中浮现的权杖，竟然是费穆世界光明神手中的兵器，传闻中的圣物，神器—圣裁。
它没有毁于神战，而是一直藏在弥赛亚的体内。
还有那白光。
如同活物一般，有着纯粹、圣洁、无私、包揽一切的情绪波动，与自私自利的弥赛亚截然不同。
鬼舍舔了舔嘴角。
他身怀帝利、贝洛两族顶尖传承，可谓见多识广，倒是猜出了一二。
分神！
那白光，十有八九是光明神的一部分，仰或是分裂出来的一缕灵魂，类似于炼制命匣。
只不过光明神所用的命匣，不是死物，而是弥赛亚。
不论猜测是否正确，白光把频死的弥赛亚护住，却是事实。
“住手！”
权杖轻颤，传来威严肃穆之声：
“休伤吾儿。”
“唔……”
周甲眯眼：
“一件死物，我倒要看看你能拦住多少下？”
“轰！”
晴空万里的天际陡然遍布乌云，乌云碰撞，电光如龙蛇在内里蜿蜒起伏，随即迅猛劈落。
神器威能虽强，却是无根之水。
他不信，能坚持多久。
“噼啪！”
曲折雷霆，好似雷神手中的长鞭，一头连接着厚厚云层，一头没入周甲手中的双刃斧。
电光涌入体内，就如打开了周身窍穴，禁锢肉身的重重禁制，被雷霆瞬间轰的粉碎。
暴力！
狂暴的力量，透体而出。
亟雷态！
御雷百千击！
时空，在这一刻宛如静滞。
下一瞬。
难以计数的雷光乍现，朝着权杖劈落，天际雷霆怒号，蜿蜒雷霆如要撕裂虚空，发出鬼哭神嚎之声。
天，
似也在哭泣。
暴雨倾盆而下，如洪水倒卷。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诸多白银强者也支撑不住身体，接连栽倒在地，捂着头痛苦惨叫。
附近逆教的高手更是不支，在轰鸣响起的一刹那，齐齐昏厥过去，倒也免遭不少罪。
核心处。
白光泛起涟漪，在无尽雷霆的轰击下，动荡越来越剧烈，直至出现道道细微的裂缝。
圣裁虽强，却要看握在谁的手里。
现今借助的不过是弥赛亚肉身的力量，一身神威又能发挥几何？
“咔嚓……”
“轰！”
光晕大盛。
周甲身体后仰，双刃斧脱手飞出，眼前白茫茫一片，意识似乎也脱离肉身飞向远方。
迷迷糊糊中，他豁然回神，怒吼一声握拳轰向前方。
“彭！”
人影暴碎。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干白银强者相继回神，随即二话不说把周甲团团围住，面色阴晴不定，眼神闪烁。
弥赛亚所在，仅剩些许碎肉。
死的不能再死！
而周甲。
半边身体像是遭受极致高温的灼烧，皮肉消融，露出内里的骨骼、血管，乃至内脏。
就如一具残躯，矗立当场。
入目惊心。
“呼……”
悠长呼吸响起，识海内诸多源星闪烁。
龙虎！
玄牝！
天罡霸体！
滔滔生机自体内涌现。
“咔嚓……”
周甲焦黑的面颊上浮现道道裂开，伴随着眼珠的转动，崭新、富有光泽的皮肤映入眼帘。
“噗通……噗通……”
心脏有序跳动，迸发出惊人的恢复力。
随着血液涌入残躯，骨骼、皮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转瞬就已修复了大半。
这种恢复速度，远不如天使来的神奇，却依旧匪夷所思。
“为什么？”
白雀目视周甲低声怒喝：
“为什么回来杀死弥赛亚？”
逆教在弥赛亚身上投入了太多，他的死也让几位白银强者大受刺激，罕有的露出同仇敌忾。
但白雀相较他人，更了解周甲，不相信会毫无缘由。
都已经救了人。
没道理再回来杀人！
“石城被毁了。”刚刚修复的嗓子，让周甲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扫眼众人，视线冰冷：
“就在前不久，神域命令鲛人朝石城方向发射了三枚蛟龙重炮，导致上百万人身死。”
“只因为我的消息被他泄露出去，难道杀不得？”
上百万人！
一个弥赛亚。
如何能与那么多人相比？
就算是光明神的儿子，在他看来，也不行！
场中一静。
赵长老面露迟疑，弥赛亚、吴倩的计划未曾经过他们的许可，但对于逆教同样有益。
他们相当于是默许。
计划很简单。
跟神域的人宣传，洪泽域第一高手是周甲，他能够杀死天使，现如今已经加入了神域。
有诸多天使、神子命丧其手。
如此。
其他不忿神域做法霸道的势力，也会心动乃至揭竿而起，为逆教行事创造诸多方便。
以逆教暗藏的能量，把消息放出去轻而易举，不过短短数日，怕是就已传遍整个洪泽域。
而神域的做法同样干脆。
未曾验证，直接命令鲛人朝石城发射蛟龙重炮，进而导致石城被毁，百万人因此丧命。
“可弥赛亚毕竟身怀光明神的血脉，一旦激活神血，就可能复活体内的光明神分神。”莫裳叹气：
“他是我们抵抗神域的希望，你杀了他……”
“哎！”
他无奈垂首，连连摇头。
“杀了就杀了，又能如何？”周甲探手抓住场中的权杖，面无表情扫眼围着自己的几人：
“你们可是要与我动手？”
“周甲，你不必装腔作势。”鬼舍冷哼：
“你现在身受重伤，实力怕是十不存一，气息虚弱成这个样子，真以为我们不敢动手？”
周甲不动声色，单手握住权杖，充满神圣意味的白光在权杖顶端闪耀。
他确实受了伤。
但实力并未严重受损，损伤的其实是寿数，足有一个甲子的寿命在前不久燃烧殆尽。
之所以如此。
就是因为他手中的权杖，权杖外放的光晕只是与周甲接触了一刹那，就焚烧了寿数。
这应该是圣裁特殊的能力。
无法抵抗！
无法防御！
“怎……怎么会？”正自银牙紧咬，瞠目欲裂的露西娅看着权杖，突然间目瞪口呆：
“你怎么能使用圣裁？”
“使用？”周甲侧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权杖：
“这样吗？”
“不！”露西娅神情恍惚：
“唯有身怀光明神血脉的神子，才可让圣裁点燃圣光，你明明……为什么圣光会亮？”
周甲侧首，看向权杖顶端的白光。
白光充斥着神圣、纯粹、无私的韵味，好似普照一切的太阳，静静绽放着柔和光晕。
微眯双眼，他轻轻摇头。
他确实可以让权杖亮起圣光，但想要使用却并不容易，更有一种明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消耗寿元！
“就算是消耗寿元，也要特殊的血脉。”露西娅明显知道周甲在想什么，急急开口：
“就如我借用的某件东西，还有弥赛亚频死之际激发圣裁，同样都消耗了大量寿元。”
“唔……”
周甲挑眉。
弥赛亚死前激发圣裁，消耗了寿元？
看来，他失去的一个甲子，就是弥赛亚正常情况下可以继续存活的时间，也就是六十年。
“周长老。”
露西娅眼神闪动，突然开口：
“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加入逆教？”
“或者……”
“带领我们，抵抗神域？”
“嗯？”
她话音落下，不止周甲，就连其他人也是一愣，面露诧异看来，唯有周长老若有所思。

第024章 军部的计划
石城。
周甲带着索罗、伊西丝从天空落下。
从高处看，石城已成废墟，大地上裂开无数道狰狞裂痕，其上的房屋几乎尽数倒塌。
无数好似炮弹轰击的痕迹，残留各处。
石城不仅仅单指眼前的一座城池，还有周边的城镇、码头、村庄，范围直至鹰巢边界。
而今。
尽化废墟。
一路行人，幸存下来的百姓个个面色呆滞，如行尸走肉清理着废墟，搬抬出一具具尸体。
天虎帮、鹰巢的人已经尽数出动。
但偌大石城，那么多的遇难者，处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想要彻底清理干净谈何容易？
“周长老！”
“周长老……”
有认出周甲身份的，纷纷点头示意，不过不知道为何，他们多神情闪躲，自顾忙碌。
“周叔！”
不远处，两个人快步行来：
“您回来了。”
梁性之、常无名，他们两个可谓一对冤家，自打济城碎片就不对付，现如今却聚在一起。
倒是罕见。
“嗯。”
周甲点头：
“情况怎么样？”
“哎！”梁性之摇头，面泛苦涩：
“很不好。”
“当时蛟龙重炮来袭，第一波被赵伏迦斩成碎片，化作无数炮弹轰击，其后的两波实打实落在石城。”
“幸存者，百不足一！”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常无名木着脸开口：
“因为周长老提前有过示警，所以我们的人大多都去了鹰巢，真正的精锐损失并不严重。”
“再加上驻地未曾倒塌，熟人大多无恙。”
也就是说，死的都是普通人，或者是天虎帮以外的其他势力，如原石城的两大家族。
周甲缓缓点头。
这，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叔。”梁性之举步靠近，压低声音道：
“这几日我怀疑有人暗中搞鬼。”
“嗯？”周甲皱眉：
“搞什么鬼？”
“有人散布谣言，说石城之所以被毁，是因为周叔您杀了神域的天使、神子，引来的报复。”梁性之沉声道：
“反倒是赵伏迦，为了保护石城百姓拼尽全力身受重伤，不然的话死的人还会更多。”
周甲漠然。
难怪这一路行来，认识他的人个个眼神闪烁，甚至有些人心有抵触，原来是这个原因。
但要说谣言……
却也不是。
“周叔。”常无名开口：
“这个消息传的很快，这点很不正常，现如今就连鹰巢的人，也有不少对您有些不瞒。”
按理来说。
这等消息不应该外传，仅有天虎帮、鹰巢高层知晓即可，毕竟传出去对他们的名声不好。
但偏偏……
短短数日，几乎就人尽皆知。
“不错。”梁性之点头：
“这几日，赵伏迦以大林王朝皇子的身份视察各处，得到不少人的拥护，声望越来越高。”
“就连杨叔，也已压制不住。”
“我怕再过不久，就没人知道周叔您了，所有人都会把赵伏迦当做天虎、鹰巢的靠山。”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忿。
没有周甲，天虎帮、鹰巢根本走不到今天，只不过周叔不喜权势，不常露面，反到被外人捡了便宜。
消息。
肯定是赵伏迦让人暗中散播的。
周甲抬头，若有所思。
他对权势不感兴趣，而且此番石城的灾劫确实是由他而起，赵伏迦愿意出头由他也好。
“走吧！”
垂下双眼，周甲迈步前行。
天虎帮驻地，一座神殿矗立，这也是整个石城唯一完好的建筑，即得益于高人守护。
应该也有蛟龙重炮故意避开此地的原因。
踏入大殿，一身白衣的雷眉正自垂首静立，在她面前，一团黑光静静悬浮，象征着黑暗主宰的权威。
“哒……”
周甲迈步入内，眉头下意识一皱。
气息，
有些不对。
雷眉闻声转身，一段时间不见，她越发明艳照人，整个人就如容姿焕发一般，精气神昂扬。
白衣如雪，倩女俏立。
让周甲也不由双眼一亮，上上下下审视对方。
“如何？”
雷眉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
“这身打扮怎么样？”
“不错。”
周甲点头：
“你的衣品，真是越来越好了。”
“哈……”雷眉轻笑：
“不是我的衣品变好了，而是一个人精气神不错，不论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会很顺眼。”
“这是我新发现的秘密。”
说着，眨了眨眼。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对方身上的悠闲、轻松，也让周甲绷紧的精神为之一缓。
“你是在关心我。”雷眉似笑非笑看来：
“有多关心？”
“好朋友的关心。”周甲开口。
“真是让人失望。”雷眉耸肩。
曾几何时，她对周甲有过好感，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激情退却，两人已不可能再进一步。
朋友。
同样可以彼此关心。
“哎！”
轻叹一声，雷眉收敛面上的笑意，单手轻点心口，眼神变的凝重，朝周甲缓缓垂首：
“万物终将寂灭，唯有我主永存。”
“父神在上！”
熟悉的声音，虔诚的举止，让周甲表情一僵。
“没有办法。”雷眉抬头，面露苦笑：
“唯有成为神使，才可庇佑天虎帮驻地幸免于难，所以……，有些事周兄不必再与我提及。”
“我的以前，都已属于黑暗主宰。”
“包括，灵魂！”
“……”
周甲面色阴沉，双眼陡然一亮。
“噼啪！”
刺目的雷光，瞬息间把神殿照的通透，一抹雷霆更是自他眼中涌出，轰向雷眉额头。
“轰！”
闷响传来。
……
雷眉躺在床上，由陈莺小心翼翼照料。
阿列斯摇了摇头，道：
“当时我自顾不暇，没时间护住天虎帮驻地，雷帮主唯有敞开心扉，彻底信奉黑暗主宰。”
“以此换来神力，保住场中其他人。”
“唔……”
他略作沉吟，道：
“一旦信奉，再难更改，就算是死了，灵魂也会得到黑暗的指引，被引入神域之中。”
“只要那位觉得有这个必要。”
“现在怎么办？”赵伏迦端坐不远，淡然开口：
“雷眉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她不能被神域的人带走，我原本以为你会直接杀了她。”
“这样，才能了结后患。”
后一句，则是看向周甲。
“她是我朋友。”
周甲慢声道：
“只要昏睡过去，就已足够。”
“但这不是长久的法子，她不可能一直昏睡不醒。”赵伏迦摇头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迈步出门。
他一开始就打算杀了雷眉，一了百了，不过其他人不同意，都要等周甲回来后做决定。
而今。
周甲虽杀人无数，看来也不是真正在的辣手无情。
明明杀了更加干脆，偏偏不选，这让赵伏迦心有遗憾，他们终究不是同一路上的人。
为成大事，不择手段。
周甲。
终究非是枭雄！
最多算是一个善于杀人的苦修士。
……
“事情就是这样。”
鹰巢。
周甲端坐大殿正中，扫眼场中众人。
“不久后，逆教的人会赶来，鹰巢负责接收，如何安置由杨玄负责，其他人没有意见吧？”
无人吭声。
“逆教多有白银强者，能来自是好事。”一位黑铁起身拱手，道：
“不过，逆教可是神域重点剿杀的势力，他们的到来，会不会连累到我们？”
“毕竟……”
“再来一次石城那样的灾难，鹰巢也未必能够撑得下去，没有人愿意为其他人担险。”
说着，看了眼周甲。
“姓齐的，你什么意思？”梁性之拍案而起：
“如果不是我们，你早就已经死了，凭什么有意见！”
“不错。”对方闻声昂首：
“就是因为鹰巢与我有恩，所以齐某才会竭尽全力为鹰巢发展着想，难道这有什么不对？”
“是极，是极。”
“正是此理。”
他的话，引来不少人附和。
赵伏迦坐于周甲身侧，笑而不语。
“坐下。”
周甲轻轻挥手，示意梁性之坐下，然后看向那位脖颈血管高鼓的齐姓男子，慢声道：
“我问你们有没有意见，只是单纯的客气，你不会以为，周某真的会在意你们的意见吧？”
此言落下，场中不由一静。
他的语气并不严肃，就像是做一个称述，诉说一个不容否定的事实，让人难以回绝。
霸道！
丝毫不留面子。
众人的脸色，无不变的极其难看。
有不少人更是看向赵伏迦，而赵伏迦则是面露沉思，单手轻敲扶手，最终并未接茬。
现在与周甲翻脸，还不是时候。
人心虽然在他，但鹰巢的核心依旧不受掌控，而且……
能杀死上位天使，说明周甲的实力比之当初又有了不少进步，暂时还不宜激发矛盾。
“周长老说的是。”
他淡然一笑：
“你是石城之主，直接安排怎么办即可，没必要跟我们客气，我相信你也是为了所有人好。”
“嗯。”
周甲点头。
不论对方心中怎么想，只要不出乱子，他就不在意。
“此外。”
顿了顿，周甲面色微凝，身体前倾，道：
“军部传来消息，他们的计划已经差不多完成，此事在我看来是个双刃剑，可能会有很大的效果，却也可能引得神域提前降临。”
“所以……”
“赵兄，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好！”
赵伏迦点头，眼露肃容。
……
……
……
赵伏迦失去了肉身，干脆以灵体形态存活，得益于可以提供无限能量的元极反应堆。
即使没有肉身，他也能维持形体。
甚至。
没了肉身的拖累，心剑之法越发的通透、凌厉，现如今论及修为，已然达到四阶巅峰。
只需再适应一段时间，稳固灵体，就可踏入五阶裂海境。
要知道。
周甲的肉身修为，也不过初入四阶而已。
“唰！”
无影无形的剑光划破虚空，好似一抹水流当空穿梭，所过之处涟漪荡漾，转瞬即逝。
心剑之法，
讲究兴之所至、无所不至。
在家了没了肉身，赵伏迦的速度之快，能让诸多白银汗颜。
不过。
与周甲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亟雷态下的天鹏纵横，犹如一道横掠虚空的电光，即使未曾全力以赴，也让赵伏迦汗颜。
好快！
这等速度，若是用在交手的时候，他怕是只能稳守身周数丈之地，根本无力扩大战局。
下意识。
赵伏迦总是习惯把周甲当做自己的对手。
“到了！”
察觉到远方异常的气息，周甲身形一顿，在一处遍布积雪的山头落下，朝远方看去。
“军部真是……好大的胆子。”赵伏迦落在身旁，轻轻摇头：
“谁想出来的计划？”
“这无关紧要。”周甲眯眼：
“不过，引一位黄金生灵去攻击神域所在，想法虽然大胆，却未必没有可行的机会。”
“只要杀绝降临墟界的半神、天使，神域最少也要三四十年才可真正降临，这对我们很重要。”
“嗯。”
赵伏迦点头。
三四十年，足够他们远离洪泽域。
到时候神域降临，洪泽域留下的怕是一片荒芜，以军部的组织能力，迁移算不得太麻烦。
就算留下些人，也没什么意义。
“昂！”
虚空中，陡有啸声响起。
声音距离两人怕是要在数百里开外，依旧震的云层激动，下方的水面更是泛起涟漪。
无数生灵，感觉到死亡临近的威胁。
“浊龙！”
赵伏迦目视远方，音带感慨：
“这是一头污浊中诞生的黄金生灵，据闻吞噬了一方世界，包括那个世界的一些伪神。”
“它身上的混乱气息，就算是天使的神性也可消磨。”
周甲没有吭声，他的视线透过虚空，落在远方那一道好似污泥一般朝前蠕动的东西上。
距离太远，所以感觉那东西的移动很慢。
实则。
就算周甲全力以赴，也远不如对方轻轻往前挪动一下。
那股可以毁灭一切、污浊万物的气息，更是让他皮肉颤抖，精气神悄然蒙上一层阴霾。
唯有识海源星，一如既往的明亮。
身旁的赵伏迦更是不支。
灵体已经开始出现不稳的症状。
反倒是弱小的生灵，感受不到那种浩瀚无尽的威压，虽然心中惊恐，却不会如他们这般反应大。
黄金生灵！
这是除了来洪泽域路上时候遇到的腐鸟外，周甲见到的第二头黄金生灵，且更加的恐怖。
那种污浊一切的气息，似乎就连空间，都能被其吞噬。
不可抵抗！
不可战胜！
……
难怪，面对这等存在，就连科技发展到那种程度的工族，在记载中也流露出浓浓的无奈。
“黄金生灵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们拥有着无限的能量，至少在工族人看来是如此。”
赵伏迦慢声开口：
“无限的能量，让它们无法战胜。”
“单单是黄金生灵表层自带的混乱灵光，就让工族束手无策，更别提毁灭内里庞大的身体。”
“我很好奇……”
“神域的天使，会怎么办？”
神域肯定要拦截，不然等到浊龙盘踞圣山，他们为了神域降临举行的血祭就会被对方掠夺。
没有血祭，神域强行降临墟界的计划就可能中断。
这自然是最好。
即使没有中断，按照正常的时间降临，也需几十年，有了这些时间，足够周甲他们做太多事。
“相较而言。”
周甲开口：
“我倒是更加好奇，军部是那什么吸引了这头怪物，让它去往圣山？”
“谁知道哪？”
赵伏迦耸肩，声音一沉：
“来了！”

第025章 黄金生灵：浊龙
不论是接触过，还是存在于工族、玄天盟记载中的黄金生灵，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那就是，
大！
体型无比的巨大。
济城千佛山上的佛陀，有的高约数百米，好似一座矮山，已经算是极其庞大的怪物。
周甲自己，巨灵化后有十余丈高，与常人相比同样惊人。
而黄金生灵……
数百里长的恐怖本体，一眼望不到边，好似天际星辰来到了地面，单单威压就不可同日而语。
如远方的浊龙。
即使周甲、赵伏迦这等洪泽域最为顶尖的强者，心头也生不起丝毫与之相抗的念头。
怕也唯有不知恐惧的神域天使，才敢于靠近。
“唰！”
“唰唰！”
一道道黑光出现在浊龙前进的路途上，与庞大的浊龙相比，黑光渺小如点，几不可辨。
但它们身上闪烁的神辉，却能在浊龙外溢的雾气面前，堪然不灭。
天使！
神域终究还是选择在半路出手。
“浊龙是军部在二百多年前发现的黄金生灵，出没在洪泽域以西，当时惊动了各方势力。”
赵伏迦眺望远方，道：
“好在当时它只是远远路过，就算如此，依旧让人心惊肉跳。”
“不可否认！”
“为了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军部这些年做了很多努力，甚至若非有军部，洪泽域诸族不会生活的那么安稳。”
“确实。”周甲点头：
“但同样不可否认，军部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插手各族内务，不乏欺压百姓谋取暴力。”
“听说军部上官的住处，奢华程度不亚王宫，几位长老甚至让数以百计的黑铁高手为奴为婢。”
更别提，每隔数年的征兵，对于各处来说，都是一段极其难熬的日子，百姓苦不堪言。
这点，
可不止发生在石城一个地方。
“在所难免。”
赵伏迦轻笑，他对此并不在意，只要最终的目标正确，至于用的什么手段无关紧要。
想了想，他继续道：
“浊龙本体会朝外分泌一种奇特的物质，就是我们看到的那灰蒙蒙雾气，这些雾气与其他东西接触，会引发异变。”
“如长出三个脑袋、身上满是脓包、身体化作粘液，不止身体异变，精神也会变的癫狂。”
“不止活物，死物一旦接触过久，也会发生变化。如：胡言乱语的石头、吞噬生命的水流……”
“而这些东西，就会成为浊龙的事物，被它吞噬。”
周甲挑眉。
以浊龙的体型和移动速度，一旦被它盯上，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一旦沾染雾气，身体发生了异变，而且不可逆，听起来很可怕是吧？”赵伏迦叹气：
“这仅仅是浊龙自行散发的本能，真正的实力更加恐怖，黄金生灵就是这般难以理解。”
“正要请教。”周甲眼神微动：
“赵兄长时间、近距离接触过启皇死后的尸体，对黄金生灵应该很了解才是，不知怎么看它们这种存在？”
“唔……”
赵伏迦面露沉吟，顿了顿方道：
“白银三阶，修的是精气神，其实黄金生灵应该也是如此，只不过把其中之一做到了极致。”
“嗯？”周甲转过身，一脸正色：
“怎么说？”
“按圣山上工族留下的记载，工族接触的黄金生灵可以分为三类。”赵伏迦伸出三根手指：
“肉身不死不灭、元气无穷无尽、精神变幻莫测，恰好对应我们所说的精、气、神。”
“如果说白银强者的修炼，是持续增强自己的精气神，那么极限，就是拥有无限的能量。”
“无限的精元，可以让肉身不死不灭；无限的元气，能够一直输出最大伤害；无限的精神，更是可以做到各种匪夷所思之事。”
周甲面色凝重，随即轻轻摇头。
无限！
“这怎么可能？”
天地间，哪有什么东西是无限的，就连恒星都有寿命，即使是宇宙也会有消亡的那一天。
黄金虽强，但也不应如此才对。
“也许所谓的无限，只是相对而言。”赵伏迦伸手一指，道：
“你看，我们与浊龙相比，它身上的能量岂不是无穷无尽，一如我身上的元极反应堆。”
元极反应堆的源力，来自于工族认识中的恒星。
依靠引力凝聚元素而成，并在内部进行某种复杂变化，致使自我提供无尽能源的存在。
至少。
在现如今的赵伏迦看来，他体内的东西，拥有着无限的能量，唯一的限制反倒是他自己。
“黑暗永存！”
众天使的诵唱声，让两人回神，朝着远方看去。
但见伴随着声音在空中回荡，一双充满神圣韵味的黑色翅膀当空张开，如天幕倒垂拦在浊龙身前。
翅膀足有数百里之巨，只是静静悬浮虚空，就让人呼吸一促，喘不过气来。
神威浩瀚！
“昂！”
愤怒的咆哮，自浊龙灰蒙蒙的本体传来，突然出现的翅膀并未让它减缓速度，反而加速朝前冲去。
浊龙所过之处，就如吞噬万物的饕餮，山峦消融、万物不存，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巨大沟壑。
“以浊龙的速度，军部的计划应该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赵伏迦手托下巴，笑道：
“当时，神域的半神乌索克正与军部展开谈判，看来他是被耍了，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恼怒？”
周甲充耳不闻，身体放松，听风特质全力以赴，注视着远方。
这等大战可谓难得，自不可错过。
也许。
这是他少有能‘近距离’接触黄金生灵动手的机会。
“陨星！”
天使的诵唱再次响起，一根形似圣裁的虚幻权杖悄然浮现，朝着浊龙所在遥遥一指。
音落。
虚空陡然洞开。
一个巨大的星辰旋转着出现，周遭萦绕烈焰、飞星，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浊龙狠狠砸落。
传奇禁术——陨星！
不过相较于费穆世界传奇法师手中的法术，现如今的陨星赫然召唤出一颗真正的星辰。
威能。
足可灭世！
换做地球来承载这一击的话，怕是能让大陆板块发生动摇。
“轰！”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自流星与浊龙接触点出现，伴随着巨大的蘑菇云，化作白色气浪一层层朝外荡开。
一座座大山的山头，被其生生轰碎。
数百里之内的云层，被绞成无数碎片，一道道接天连地的飓风，呼啸着朝四面八方扫去。
距离不知多远的山头上，周甲两人身上的衣衫也为之猎猎作响。
赵伏迦停下声音，眼露惊骇之色，面对眼前这种毁天灭日般的景象，一时间难以言表。
陨星之威恐怖，但并未伤到浊龙本体，只是把包裹本体的灰蒙蒙雾气给吹散了一大片。
内里，
则是如无数肉山一般不停蠕动的存在。
“昂！”
突如其来的攻势，并未重创浊龙，反而让它的咆哮越发愤怒，灰蒙蒙的光晕随即扩张。
众天使汇聚而成的羽翼，也随之煽动。
“轰……”
灰色、黑色交织的光芒，在天地间蠕动、扩张，随即轰然爆开，把一切都排斥在外。
在周甲的感知中，一切都变的模糊不清。
即使是听风，也不能窥探到内里发生了什么，只有无数次的碰撞传来，此起彼伏无休无止。
时间，
缓缓流逝。
一座座大山倒塌。
坚硬的大地在这两头恐怖的存在面前柔软如布帛，被轻易扭曲、掀翻，天地好似颠倒。
感知中，一片混乱。
“天使快不行了！”
赵伏迦眼泛动容：
“看来，军部的计划可行！”
虽然两人看不清远方发生了什么，却能透过感知，察觉到神域天使的气息越来越弱。
而周甲借助听风特质，更是‘看’到，一位位天使被灰蒙蒙的雾气包裹，转瞬被浊龙吞噬。
沾染上雾气的天使，即使有着稀薄的神性，身体也会发生异变，遍体流脓、污浊不堪。
不过片刻，就被当做食物吞噬。
神性，
在黄金生灵浊龙面前，同样不好使。
而随着天使数量的渐少，代表着神域的力量也在变弱，渐渐的已经难以拦住浊龙去路。
“唔……”
周甲面露沉吟，道：
“赵兄有没有觉得，天使身上可以无限复活的神性，与黄金生灵的某些特质有些类似？”
“不错。”赵伏迦眼神微动：
“精元无限、不死不灭，如果把天使也当做肉体达到极限的黄金生灵的话，也无不可，只不过相对较弱。”
“我也……”周甲正欲开口，眼前突然一亮。
亮的，
不是白光。
而是吞噬一切的黑芒。
黑色所过，就如万物突然失去了颜色，化作一片虚无，就连神念感知也被生生抹去。
待到黑芒消散，再看场中。
庞大的浊龙竟是化作无数碎块，在半空悬浮，而一位俊逸非凡的天使则持剑立于上空。
大天使——萨卡利斯！
不过就算是大天使，在墟界理应也没有这等力量，大概率是借助了诸多天使的加持。
“没死。”
赵伏迦摇头：
“黄金生灵，是杀不死的，神域怕是败定了。”
“我倒不这么看。”周甲开口：
“如果我是黑暗主宰，让一些先遣部队探寻墟界，不可能不给予它们一些强力手段。”
“毕竟，这里可是有黄金生灵的。”
“哦！”赵伏迦道：
“不如我们赌一把，看到底哪一方坚持到最后？”
“我不赌。”周甲开口：
“周某从不与人打赌。”
“呵……”
赵伏迦轻笑。
不过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
目视场中快速复原的诡异生灵，萨卡利斯的面上越发凝重，心中更是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几乎已经用尽了手段，更是借助所有天使、神域战士的力量，却只能消磨浊龙本体的大小，根本无法将其彻底斩杀。
浊龙。
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身体受损的同时也在飞速修复，眨眼间就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这点与天使复生极其类似，却又有着根本的不同。
深吸一口气，萨卡利斯再次挥动手中长剑。
“神罚！”
漆黑的电光铺天盖地落下，浊龙庞大的本体当即被洞穿无数个空洞，但这些无关紧要，远不足以致命。
“昂！”
灰蒙蒙的雾气朝前席卷。
恐怖的诡异力量，影响着所过之处的一切生灵，扭曲、异化它们的生命本质，就算是天使也不例外，被其一卷吞噬殆尽。
“万物终将寂灭！”
萨卡利斯持剑在手，肃声吟唱：
“唯，我主永存！”
“斩！”
漆黑剑光划破虚空，破开灰蒙蒙的雾气，斩在浊龙本体，恐怖的毁灭力飞快消融其下肉身。
一枚水晶，自萨卡利斯额头浮现，内里封禁的众神之力，在前所未有的刺激下轰然爆开，善法出超越白银的力量。
“父神赐我力量！”
“诛神！”
“轰！”
一团黑色的光球出现在场中，好似黑色的大日跌落，在其范围内的一切尽皆化作虚无。
包括，
浊龙！
体型长达数百里的浊龙，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就如在烛火中烘烤的牛油，扭曲融化。
“我主永存！”
又是一道黑光出现，与萨卡利斯并列，手中的长枪轰出一道长达千里的光柱，消磨内里的一切。
大天使多基尔！
“血肉封禁术！”
“掠夺！”
两道人影凭空出现，各自施展秘咒，其中一人更是借机抛出手中一物。
那是一个金黄色的盒子。
盒子巴掌大小，上有诸神图纹，伴随着盒盖开启，场中浊龙剩余的部分尽数被其收入其中。
若是有费穆世界的人在此，定然能认出此物。
曾封禁远古巨人的神器！
盖亚魔盒！
“萨卡利斯！”洛恩抓住盒子，朝远处一扔：
“带走！”
“知道。”
萨卡利斯背后双翅一展，整个人在原地消失不见，连同盒子一起，朝着无垠天际冲去。
他们杀不死浊龙，却可以借助神器把它暂时封禁，然后远远扔出去。
只要能拖延几年时间，届时……
众神降临，就算再来也已无惧。
“解决了。”
洛恩活动了一下手腕，甩掉额头冷汗：
“这里还真是危险，刚才那东西就算是在费穆世界，有着神力加持，我也未必能够拿下，这就是黄金生灵吗？”
“结束的话，我就走了。”乌索克闷声开口：
“有些人在等着我。”
“别急。”洛恩伸手虚拦，道：
“我知道你心里很生气，急需发泄，不过还是小心为上，那人既然能够杀死上位天使，极有可能威胁到你我。”
“他杀了我儿子！”乌索克猛然转头，怒瞪洛恩：
“我唯一可能成为半神的儿子！”
“百列已经去了。”洛恩开口：
“他可以帮你解决，虽然你比百列更强，但你我在这种地方可不能死而复生，你说对吧？”

第026章 发现源星
圣山。
曾经的圣山所在，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诡异的雾气在半空悬浮，不时如活物般蠕动，某些时候透过雾气还能看到内里的神殿。
神域碎片。
不知何时，围绕圣山附近，出现了一个个大小各异的血池。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一道道人影蹒跚靠近血池，在满是虔诚的诵唱声中，主动投入其中。
人入血池，当即皮肉消融，化为血水。
伴随着信众的牺牲，诸多血池汇成的阵法善法昏暗光晕，拉扯着上方的神域降临墟界。
每日。
这里都要有近十万人身死。
海量、庞大的精元持续不断的提供给阵法。
“加快速度！”
大天使多基尔眉生竖眼，背后的羽翼相较于萨卡利斯更为柔软，审查过后肃声开口：
“让鲛人再投五个部族献祭，众神需要尽快降临，不然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们没办法应付。”
为了封禁浊龙。
他们已经用了众神赐下的神器，还有封禁神力的水晶，已经没有与黄金再战的可能。
甚至。
就连天使、神域战士，也死伤惨重。
所以必须要加快神域融入墟界的速度，让众神能够更进一步把神辉、力量渗透进来。
“五个部族？”洛恩眉头皱起：
“现今献祭的生命，绝大部分都是鲛人，再献祭五个部族的话，我怕女王会不愿意。”
“她有的选择吗？”大天使多基尔的性格明显十分强势，面对半神，也是毫不客气：
“众神降临，自会奖赏鲛人一族。”
“洛恩你身为水神之子，此番先行降临就是为了确保计划不受影响，不过是几个部族而已，就算是舍弃鲛人一族你也不该犹豫。”
洛恩张了张嘴，无奈垂首：
“你说的对。”
“还有百列。”多基尔眼神一缩：
“他也该回来了，我们需要他的力量。”
大天使百列？
那位前些年新晋的大天使，让父神也感到有趣的存在，洛恩只要想到，就不由头疼。
……
……
……
“哗啦啦……”
周甲合上信笺，面色阴沉。
“怎么了？”赵伏迦手捧茶盅，慢条斯理开口：
“哪来的坏消息？”
此时的两人已经回到鹰巢，他们在察觉神域势力占据上风的时候，就悄悄远离了战场。
结果并未出乎意料。
浊龙虽然没有被杀死，却已无力影响神域势力。
“鲛人。”周甲开口：
“鲛人女王命令数个部族开拔，前往圣山，十有八九是要献祭生命，让神域尽快降临。”
鲛人中也有不服神域做法之人，如几位白银，虽然表面上臣服，暗中却与各方势力有着联系。
鹰巢，也是其中之一。
“……”
赵伏迦坐直身体，面露凝重：
“看来你猜的不假，军部的计划弄巧成拙，刺激了神域，不仅没有拖延到时间反而加快众神降临的速度。”
“我们也该加快速度了。”
“嗯。”
周甲点头：
“我出去接一下人。”
……
离开洪泽域，已经成为定局，现如今需要讨论的是那些人需要离开，能带走多少人？
启动传送门，需要消耗大量的源髓。
就算有着各方势力的支持，也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鹰巢要整个搬走，通天仪不论会不会受到影响，都要搬过去，还有石城幸存的百姓。
周甲背负双手，立于鹰巢入口，面上若有所思。
心中。
也曾有过对前路迷茫的无助，不过历经多次长途跋涉，游走生死之间，他的心性早已坚如钢铁。
少许杂念，转瞬就被压了下去。
多想无益。
他乡，
也将是故乡。
一如地球，一如曾经的霍家堡，现今的洪泽域同样如此。
“周长老！”
露西娅、赵长老、莫裳……，逆教一行人相继跨过雾气，来到鹰巢，收回朝周围审视的目光，朝着周甲点头示意。
“想不到，周长老手中竟还握着这么一方势力。”
得益于这些年的动乱，天虎帮招揽了不少高手，鹰巢虽小，却不乏黑铁乃至白银强者。
露西娅等人感知一扫，不由面露惊叹。
阿列斯、赵伏迦、周甲……
个个都是当世最为顶尖的强者。
就连赵青萍，得益于被困佛宫几十年的磨砺，神元境界也已距离破开二阶没有多远。
“客气了。”
周甲点头示意：
“鹰巢能有诸位加盟，定然如虎添翼。”
“诸位里面请！”
逆教敢于反抗神域，自然不乏高手，此番先行前来的千人，其中只是黑铁就有上百。
后续，还会有更多的高手前来。
这对他们在传送门对面立足，有着莫大好处，算是互惠互利。
白雀好奇开口：“还会有人来吗？”
“有。”
周甲点头：
“贝洛帝师布朗前段时间与周某有过联系，过几日就会带人过来，此外还有军部的一些朋友。”
“嗯。”
“还有玄天盟的一些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露西娅面露迟疑：
“周长老想要帮助我等脱离神域掌控，这是好事，不过事不可急，万一引来神域的注意，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前辈说的是。”周甲点头：
“所以周某专门交代，不可以泄露秘密，实际上知道此事的仅有诸位，其他人并不知情。”
就连布朗，也只是听他说有路子，并不知道传送门的存在。
这等事。
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就好。”
露西娅点头：
“是我多虑了。”
“应该的。”周甲开口：
“请！”
“周长老。”这时，不远处传来呼喊声：
“玄天盟的燕伋夫妇来了。”
……
燕伋、钱小云、霍真一家三口站在一处，在他们身旁，徐家百余人还有一些同行之人，尽皆脸带忐忑。
即有对未来的希冀，也有某种不确定。
人群中，即有徐家老祖这种德高望重的人物，也有与燕伋熟识闹过矛盾的白元之类。
但凡有着关系的，都跟着来了这边。
“几位。”
雾气散开，一道人影迎了出来：
“周长老在接待贵客，让在下先来迎接。”
“还请注意，鹰巢里面多是禁地，这段时间不允许随意走动，造成的不便还望海涵。”
“应该的。”燕伋点头：
“我们会注意。”
众人连连点头，他们有求于人，还有什么是不愿意的。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能进入鹰巢，众人挑挑选选，选了十几人跟着燕伋夫妇踏入雾气。
行入鹰巢，曾经的阡陌交织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货场，无数人在其中忙碌。
为了以后的日子，天虎帮早在半年前，就已开始收集各种物资。
“这么多人？”
燕伋目瞪口呆：
“好多高手！”
他也是黑铁，在哪都算是高手，但此番打眼一扫，竟没几个气息比他弱的，甚至还能感觉到一股股恐怖的气息。
那是……
白银？
搞什么？
一个小小的鹰巢，竟然拥有这么多强者？
“燕兄、钱小姐，好久不见。”这时，一个爽朗之声响起，但见远方一人踏步行来。
前一瞬对方还在远方，下一刻就已来到面前，好似瞬移一般，面上露出亲切的笑意。
“周兄。”
“好久不见。”
燕伋、钱小云笑着点头。
他们算是难得不掺杂其他关系的朋友，即使实力、身份已经天壤之别，这点始终不变。
周甲审视两人，在钱小云微微鼓起的肚子上一顿，随即笑意越发明显：
“恭喜！”
钱小云，
竟然怀孕了。
这是好事。
他面上笑意不断，心中却早已绷紧了精神，循着天启星传来的警兆，视线在人群中移动。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自燕伋等人进入鹰巢，天启星就传来警兆。
而目标。
周甲眼神一顿，落在霍真身上。
怎么会？
心中念头急转，周甲面上不动声色。
“多亏了周兄弟在源城找的名医。”燕伋挠头傻笑：
“想不到，我们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要到孩子，不知道神医在不在，我想让他再看看小云的身体。”
“毕竟，小云身体不太好。”
“嗯。”周甲点头：
“钱小姐早年身体有恙，伤了本源，确实要注意，尤其是现如今怀了身孕，小武过来一下。”
说着，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周长老。”
一人闻声奔来。
“你带燕兄两人去神医那里看一看。”周甲看看，又朝着霍真笑道：
“小家伙，也有段时间不见了，我带你四处转转。”
霍真咧嘴轻笑，抓住钱小云的手，朝她身上靠了靠，轻轻摇头，口中也无声音发出。
“周兄。”
钱小云摸了摸霍真脑袋，笑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真儿能说话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怎么开口，但我听见过。”
“没错，没错。”燕伋也是一脸激动：
“我也听见了。”
“快。”
他看着霍真，道：
“叫声娘。”
“……”霍真抬头看向钱小云，张了张嘴：
“娘……”
声音嘶哑、模糊，但毫无疑问，他确实可以发出声音，而且意思所指也并未出现错误。
这说明。
霍真不仅会说话，而且智商也开始朝正常人方向发展。
“乖！”
“乖！”
钱小云双眼发红，把霍真死死揽在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苍天可怜我们，不仅再次给了我孩子，还治好了真儿的病，我……我心满意足了。”
她的一生，堪称是个悲剧。
深爱的前夫被生父所杀，自己杀死自己的兄长，儿子痴傻聋哑，身体更是久病缠身。
无数次的夜里，她都会因病痛折磨的浑身冷汗，难以入眠，其中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但她又极其幸运。
两个男人，都对她钟情有加，不离不弃。
现如今。
儿子病情有了好转，也再次有了身孕，未来的日子定然会幸福，钱小云对此深信不疑。
周甲一声不吭。
他看着霍真，淡笑开口：
“真儿，你娘要去看大夫，你不如跟着我，周叔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玩。”
“对。”燕伋点头：
“真儿，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周叔的吗，去跟周叔转转。”
钱小云也未多谢，摸了摸霍真头发，松开双手。
霍真侧首，歪着脖子看向缓步走进的周甲，张了张嘴，然后面上的表情渐渐变的阴冷。
“滚！”
轰！
周甲面部、上半身皮肉轰然裂开，整个身体几乎当场暴碎，恐怖的力量朝后席卷数里。
一瞬间，足有数百人或死或伤！

第027章 地正星：天音
偌大鹰巢，陡然一静。
死寂，
如沉甸甸的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钱小云身躯僵硬，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儿子霍真，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解，乃至畏惧。
“真……真儿？”
“娘。”
霍真一脸天真无邪，展颜笑道：
“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小云。”燕伋面色凝重，一把拉过钱小云，双目死死盯着霍真：
“他不是真儿！”
“你到底是谁？”
后一句，已然化作质问怒喝。
面前的霍真，形貌与之前并无变化，但眼神清澈、纯粹，好似初生婴儿般活跃，与此前的呆傻截然不同。
舒展的眉头、下放的唇角、绷紧的下颚，明明五官一模一样，细节的变化，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呆傻、痴愚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焕然一新的通透、灵动、圣洁。
甚至就连那未曾即使打理，已然沾染污垢的发丝，似乎也变的有形有致，别具匠心。
“我当然是娘的孩子。”
面对燕伋的质问，霍真轻轻摇头：
“当然，同时也是父神的信众，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称呼我为百列，叫霍真也行。”
百列！
神域十二位大天使之一！
几十年前神战之时，突然冒出来的大天使，拥有着让黑暗主宰也为之惊叹的神奇能力。
一瞬间。
来自各方势力的传讯，划过周甲脑海。
他没死！
刚刚那一瞬间，周甲几乎生出死亡的预感，无形的毁灭之力轻而易举轰碎天罡霸体的防御。
精元四阶的肉身毫无抵抗之力。
上半身几乎被撕裂当场。
好在强悍的肉身、深厚的底蕴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血肉模糊的身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露在外面的骨骼如根根白玉，晶莹剔透，它们不止好看还坚不可摧，更蕴含海量精元。
此番潜能催发，内里精元涌出化作皮肉毛发，乃至最为细微的血管。
“真儿？”
钱小云声音颤抖：
“你……是我的真儿？”
“当然。”
百列点头，眼泛儒慕：
“是娘您的诚心打动了父神，让我在霍真身上复生，与他合二为一，您对我们的好我都记着。”
“我永远都是您的真儿。”
“放屁！”燕伋钢牙紧咬，怒道：
“他根本就不是真儿！”
钱小云则面泛挣扎，眼神来回变换。
“唔……”
百列眉头微皱，看向燕伋，随即淡淡开口：
“放开我娘。”
他声音淡漠，就如常人的斥责，却带有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让燕伋下意识松手。
“燕兄。”
周甲面部血肉模糊，声音却已平缓：
“你先带钱小姐离开。”
“谁也不能走。”百列眉头一皱，声音落下，原本那些正欲仓惶远离的人突然止步。
周甲面色一沉。
他尝试着后退，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却阻止他朝后移动，甚至就连这个念头好似都不该有。
这，
并非气势威压让人不敢反抗。
而是一种特殊的能力，一种让白银强者都难以抵抗的能力。
“这里，就是鹰巢吗？”
转过身，百列扫眼四周，缓缓点头：
“不愧是敢反抗神域之人汇聚的地方，果真高手如云，单单白银生灵就有那么多位。”
“你们……”
“该死！”
死字出口，天地突兀一暗。
在周甲的感知中，自己就如陷入一个无限延伸的黑洞，意识不停下沉，直至彻底失去感知。
“翁……”
识海轻颤，诸多源星齐齐绽放光晕。
四阶白银的肉身也涌现海量生机，让他的意识从无尽黑暗中挣脱出来，双眼猛然一亮。
入眼所及，触目惊心。
百列立身之处方圆里许，难以计数的尸体躺在地上，其中不乏黑铁乃至已经黑铁巅峰的徐家家主。
这个范围，恰恰是声音笼罩之内。
除了周甲。
仅有钱小云还站在原地。
燕伋……
周甲垂首，眼中显出一抹悲凉。
“燕伋。”
钱小云只觉自己身后一空，一直以来作为依靠的人影缓缓倒地，身上气息荡然无存。
她目光呆滞，身躯颤抖，随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燕伋！”
“娘。”百列面上笑意不变：
“没关系的，你如果喜欢男人，等回了神域我可以帮你找，那里有很多神子符合你的审……”
“叮……”
金铁交击的碰撞声，让他声音一顿。
钱小云手持一柄匕首，顶在百列的心口，锋利的匕首刺破衣衫，却被一层薄薄黑光拦住。
她银牙紧咬，面容扭曲，因为太过用力握着匕首的手掌已经渗出鲜血，尖刃也已弯曲。
但却不能伤到百列分毫。
“为什么？”
百列面露茫然：
“娘，您不是说永远不会讨厌我的吗？就算弟弟妹妹出生了，我依然是您的至亲骨肉。”
“你不是真儿！”钱小云咬牙嘶吼：
“还我真儿！”
“把燕伋还给我！”
“啊！”
凄厉的惨叫，伴随着一记记拼尽全力的重击，却尽皆无功，换来的只是她自己的无助哀嚎。
百列双眼收缩，面上显出不虞，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赤白光晕从天而降。
“轰！”
地动山摇。
通天重元炮！
工族当年的科技造物，自传送门所在发掘而来，经由后人不懈努力，已然尽数修复。
这等重炮，威能丝毫不亚于各大势力压箱底的手段，就算是白银巅峰强者也不能无视。
而且相较于各大势力，通天重元炮的攻击更加集中。
刺目白光贯穿天地，乃至把天际云层洞开，远在几十里开外，也能清晰看到这道光柱。
“哗啦啦……”
好似流水一般的声响，在白光下方回荡。
一对漆黑的翅膀轻轻摆动，轻柔的余波荡开层层波纹，把百列、钱小云尽数包裹在内。
“嗯！”
百列口发闷哼，挣扎着抬起右手，朝天一指：
“灭！”
“轰！”
浩大之声犹如天宪，音落之际白光汇聚的源力瞬间混乱，乃至逆势冲向鹰巢山峰顶端。
“轰隆隆……”
山峦震颤，山峰炸开，无数碎石崩碎。
与此同时。
一抹电光映入百列眼眸，凌厉的杀机让他双眼一缩，下意识朝着来袭电光张口轻吐。
“退！”
“唰！”
电光闻声暴退。
但在声音出现的瞬间，一丝电光分散千万，密密麻麻覆盖四面八方，一个方向的倒退并不能改变其他方向的攻势。
亟雷态！
御雷百千击！
阳五雷！
无数道雷光当空碰撞，发生复杂反应，好似核聚变一般，刺目的雷霆把百列所在淹没。
“定！”
陡然。
时空就此定格。
漫天雷霆僵在原地。
唯有一对翅膀不受时空静滞的限制，缓缓从雷霆中探出，裹住内里两人轻飘飘移出数丈。
下一刻。
时间恢复流速。
“轰！”
雷霆爆开，却击在空处。
这等攻势的余波足可轻松轰杀黑铁巅峰高手，但对于大天使百列来说，甚至不能让他的翅膀发生动弹。
“不错。”
目视持斧而立的周甲，百列轻轻点头：
“难怪能杀死上位天使，你的实力确实不错，若是换做萨卡利斯来，还真有可能受伤。”
不错。
就是受伤！
周甲显露的实力虽然不错，在上位天使中也属佼佼者，但还不能被大天使放在眼里。
真正的威胁反到不如一开始那道白光。
至少。
那道白光可以真正伤到他，甚至是重创。
“是吗？”
周甲面色不变，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亟雷态！
暴力！
神行！
他的速度在原有基础上，陡增一倍有余，别看只是区区一倍，但差别却犹如成人与孩童。
百列的表情，也微微一凝。
这种速度……
竟然比他还要快上一线。
不过？
他嘴角微翘，眯起双眼抬手朝着侧方虚按，口中喝道：
“破！”
百列的声音并不快，按理来说应该远不如亟雷态下周甲的速度，但声音却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
可以无视时空的限制。
在开口的那一刹那，就已出现在他人的感知之中。
“轰！”
一道无形的波动席卷，周甲飞速移动的身影被生生逼出，双刃斧在他掌中挥出道道电光。
百战天罗！
完美的防御，面对沛然难挡的攻势，不得不连连后退，一瞬间，就退了足有里许之地。
地面，更是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彭！”
周甲止步，肌肉因急速颤抖而引发热气、白烟，呼吸粗重，握持斧柄的手更是颤抖不已。
好强！
这是五阶？
六阶？
单单只是一个声音，就让自己难以抵抗，工族记载的白银巅峰强者，怕也不过如此。
“我来！”
赵伏迦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伴随着他屈指一点，无数道剑气如同密集雨点朝下落去。
剑气呼啸，瞬间化作奔涌浪潮。
百列后退一步，倒不是害怕，而是担心伤到钱小云。
同时张口欲喝。
但一只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
百列双目一睁，一直平静的面上终于显出惊恐。
不！
心中的声音还未发出，捂住他嘴巴的手掌就已当场爆开，巨力更是让钱小云跌飞出去。
身在半空，钱小云的双臂已经碎成血沫。
以区区凡人之体，妄图对抗天威，不过是痴心妄想。
但这一拦，也给了赵伏迦机会，双眼一亮，剑气狂涌而出，把百列所在给彻底淹没。
“轰隆隆……”
巨响声中，一道雷光冲入其中。
周甲不知何时已经激发天罡霸体的巨灵化，且与亟雷态勉强相融，朝着百列劈出双刃斧。
四阶精元肉身，因天罡霸体之故，力量堪比四阶巅峰。
有着一心诀，神元、元气与之相融，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与五阶裂海境强者相比较。
而掌兵、暴力、五雷的加持。
让周甲在这一瞬间爆发的力量，达至某种极限，就算是赵伏迦、百列也不由心头一惊。
阳五雷！
阳五雷！
阳五雷……
道道雷光炸开，轰的背生双翅的人影东倒西歪，更是斩碎诸多羽翼，乃至破开皮肉。
百列口中神通惊人，但近战之法却极其平庸，甚至不如普通的下位天使，一旦失去先机，面对周甲几乎抵抗之力。
更别提。
还有赵伏迦不停的狂轰乱炸。
“啊！”
咆哮声响起，百列双翅怒张，举手狂吼：
“给我定！”
时间，
再次定格。
不过与上一次不同，在他发出声音的一刹那，周甲就已暴退里许，且身体依旧在后天。
丝丝电光缠绕，此起彼伏，好似放缓的电影画面。
“哗……”
黑色的羽翼扩张，一个闪现出现在赵伏迦面前，单手做刀挥下，赵伏迦的头颅当即跌落。
再次闪现，出现在周甲面前。
“轰！”
雷光爆开，两人同时后退。
“唔……”百列挑眉：
“怎么会？”
他的灵言是有时间限制不假，但绝不会这么快失效，这次的对手似乎对灵言有极大的抗性。
难不成？
这人的身上有着神性？
难怪能彻底杀死上位天使！
“咳咳……”
连续数次全力以赴激发灵言，百列嗓子也浮现刺痛，还未等再次出手，各种攻势已经纷沓而来。
气魄！
幻魔掌！
青萍剑诀！
……
鹰巢里的一位位白银齐齐出手，各种攻势被大地几乎掀翻。
周甲看了看自己腰肋处深深的裂口，面无表情继续冲了进去，细若游丝的雷霆随即暴展。
“缚！”
“定！”
“灭！”
“破！”
“……”
轰！
人影倒飞，山峦破碎。
在好似天宪的灵言面前，不过眨眼功夫，鹰巢就已化作废墟，正中的山峦缓缓倒塌。
不知多少人，身死当场。
而此时所有人都已顾不得其他，但凡可以移动，无不咬牙冲向百列。
他们很清楚。
对方不死，死的就是他们！
“噗！”
赵青萍的一剑刺入百列腰肋。
“彭！”
一股巨力把莫裳撕碎。
“轰！”
传奇法师露西娅手持法杖，击在百列头顶，刺目的灵光竟是让天使半边头颅干瘪凹陷。
而百列的右手，也掏进她的心口，生生扯出一个正自跳动的心脏。
同时口中低喝：
“定！”
时空，再次定格。
“……”
“定尼玛！”
刚刚接上脑袋又被斩去下半身的赵伏迦咬牙低吼，心脏处恐怖的能量呼啸而出席卷八方。
无穷无尽的能量，几乎撑爆他的身体，如同水波荡漾，乃至冲出鹰巢。
百列的灵言，有着禁锢一切的能力，却也要受限于自身的实力，见状面色不由一变。
他难以想象。
有人的体内竟然有着如此恐怖的能量？
灵言之威，也已控制不住。
“破！”
百列心中转念，口中低喝。
天地间奔涌的能量瞬间变得无序混乱，好似水底潜藏的暗流，相互碰撞、彼此消融。
既然压制不住，那就让它变的混乱。
这种混乱，对于白银来说也需耗费大量精神应对，但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稍微受点影响。
“无知蠢笨之物，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在反抗什么？”
他挥手抽飞一人，踏足碾碎一大片鹰巢百姓，口中冷哼：
“反抗父神者，”
“死！”
“渎神者！”
“死后灵魂也将钉在永寂墙上，遭受无尽的折磨，永远不可解脱，这就是你们的归属！”
“……”
“噼啪！”
一抹电光映入眼帘。
百列面泛狠辣，猛然转身，双手探出把来袭的双刃斧紧紧抓住：
“尤其是你！”
有着六阶白银之力的他，即使不善厮杀，单凭纯粹的力量，也可碾压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周甲！
“渎神者的首领，必须……”
百列声音一僵，缓缓垂首，眼神中显出迷茫。
却见一根充斥着光明韵味的权杖不知何时出现，贯穿他的心口，正缓缓分解天使之躯。
“怎么会？”
百列眼神恍惚。
自己可是大天使，不死不灭，就算再重的伤都可复原，为何会生出一种虚弱无力感？
这是……
一个明悟，自心头浮现。
神器！
圣裁！
“不！”
一声狂吼，鹰巢正中陡起一道黑芒，滚滚烟尘席卷八方。
与此同时。
一道人影冲入其中，握住一物。
地正星：神音

第028章 离开
周甲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揽起血肉模糊的钱小云，张了张口，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
“呃……”
钱小云张口欲言，鲜血上涌咽喉，身躯不由一颤。
周甲急忙朝她体内渡入一股源力。
“燕伋。”钱小云断臂颤抖，面颊朝着燕伋倒下的方向转动，模糊的双眼看向远方。
“嗯。”
周甲点头，招来燕伋的尸体，轻轻放在她的身边。
“抱歉。”
钱小云强笑：
“我不知道……”
“这不怪你。”周甲摇头，一脸正色：
“真的。”
“呵……”钱小云移动了一下身子，把自己靠近燕伋胸膛，看着一脸黯然的周甲笑道：
“不必为我伤心。”
“我有两个不离不弃的爱人，还有你这种朋友，老天对我已经十分厚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甲默然。
钱小云的性格一直很坚强。
为了产下燕伋，忍着剧痛亲手刨开自己的肚腹，那是首次有女人带给他那么大的震撼。
命运从没有钟爱过任何人。
包括钱小云。
父兄、爱人、霍真……
她的一生，在旁人看来只是一场悲剧。
“人，终有一死。”钱小云目视周甲，眼神渐渐变的模糊：
“我死后，帮我与燕伋一起焚化。”
“好。”
周甲点头。
“谢谢。”
钱小云发自内心的感谢：
“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位朋友。”
周甲没有吭声，因为对方已经再也听不到丝毫声音，他唯有垂首，表达心中的默哀。
……
战后的鹰巢，是一片废墟。
无精打采的人们在废墟中搬抬着一具具尸体，登记造册后统一焚化，防止发生异变。
“通天仪坏了！”
“重元炮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复，就算能我们怕也没有时间。”
“梁性之死了。”
“常无名昏迷不醒，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罗秀英左臂被石头砸碎……”
“……”
满身是血的杨玄口中低语不断，声音毫无波动，就如死寂的潭水，眼神也变的呆滞、迷茫：
“诸位白银，也或死或伤。”
“您……”
“怎么样？”
他抬头看向周甲，眼神中流露出担忧。
对方，
可是鹰巢的定海神针，万万不能有事，但情况看上去极其不妙。
此时的周甲，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几十岁，满头灰白交杂的长发，面上也布满了皱纹。
“没事。”
周甲轻轻摆手：
“失去了一些寿命，死不了。”
圣裁是光明神手中的神器，对于他来说不付出代价，不可能驱使，而代价就是寿命。
短短一刹那。
足有二百年寿数燃烧殆尽。
好在结果还算让人满意，疑似六阶白银、有着神奇能力的大天使百列，被彻底击杀。
至于周甲。
进阶白银后，他寿有六百。
现今虽然消耗了不少，依旧还有二百多年可以活。
只不过。
短短时日，他就从白银强者的青壮时代迈入中老年，这不止是寿命渐少，还意味着精力的匮乏。
年轻人精力旺盛，老年人却连维持自身精元都做不到。
以后再想进步，也越发艰难。
好在。
他还有着其他收获。
滚滚源力涌入体内，精气神也随之水涨船高，已至二阶巅峰的元气、神元相继突破至三阶。
精元，也越发雄厚。
精：四阶。
气：三阶。
神：三阶。
……
……
……
姓名：周甲
性别：男
修为：白银（精元四阶、元气三阶、神元三阶。）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天慧星（特质：悟法）、天微星（特质：轮回有损状态）、天平星（特质：善恶污浊状态）、地阴星（特质：玄牝）、地勇星（特质：五雷）、地囚星（特质：驱雾）、地明星（特质：道果）、地正星（特质：天音）、地雄星（特质：龙虎）、地速星（特质：神行）、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地进星（特质：锐金残）
功法：神煌诀大圆满、天罡霸体圆满、一心诀熟练。
武技：五雷斧法大圆满（包涵阳五雷、天罡霸烈、百战天罗……）、天鹏纵横法大圆满。
秘法：乾坤空间、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吞金之术。
识海上空，一枚崭新的星辰熠熠生辉。
地正星：天音。
言出法随！
一种明悟浮上心头，与其他源星复杂的描述不同，地正星的特质仅有四个字：言出法随。
睁开双眼，周甲略作沉吟，随即口发低喝：
“定！”
虚空一滞，时间似乎就此定格。
这就是言出法随。
伴随着声音的脱口，天地间的一切都被定在原地，实力不足就连念头起伏甚至都升不起。
这是一种……
从根本上扭曲规则的能力。
不过周甲口中的威力，自不能与大天使百列相比，源星特质的强大与否也要看施展之人的实力。
“唔……”
“白银二阶以下，当无多少抵抗之力，就算是面对同等强者，也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周长老。”
声音传来：
“该出发了。”
“嗯。”
周甲抬头。
……
……
……
“嗡……”
伴随着源髓的不断投入，传送门缓缓开启。
目视眼前扭曲的虚空，周甲深吸一口气，朝着人群点头示意：
“出发吧！”
“是！”
走在最前面的，是鹰巢幸存下来的精锐部队，他们手中拿着优良兵器，身着全身重铠。
就算在对面遇到危险，也可坚持一二。
与之同行的，
是阿列斯。
他一直守在这里，缺席了鹰巢之劫，实力完好无损。
有他在，先行部队也能确保安全。
一队队人影没入传送门，待到所有先遣部队进去后，又有哨兵回返，告知对面情况。
接下来。
就是正式开拔！
“走吧！”
“是！”
周甲腾空飞起，垂首看向下方。
数十里的道路上，密密麻麻满是人影，他们携家带口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离开洪泽域。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雷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一对漆黑的翅膀在她背后展开，轻轻煽动立于虚空。
她，
赫然已经得到黑暗主宰的青睐，赐予了天使之力。
“是啊。”
周甲轻叹：
“你真的不跟着一起离开？”
“不了。”
雷眉摇头：
“我的一切，都属于父神。”
“……”周甲默然，良久方道：
“等以后，我会带你离开。”
“唔……”雷眉美眸闪动：
“虽然我对父神的信仰永远不会变，但……我相信你能做到，而且，我也会一直等你。”
“可能会有些久。”
“没关系，父神赐予了我无尽的生命。”
“所以。”
周甲一脸正色看向她：
“神域不会再朝鹰巢出手？”
“你们有七天的时间。”雷眉开口：
“七天之内，鹰巢可以带走你们想带走的一切，但七天之后，鲛人、军部、贝洛人的攻击就会降临。”
“不必感谢，这是你斩杀百列赢得的尊重。”
“神域还真是现实。”周甲轻笑：
“乌索克，不打算为他儿子报仇了？”
“有过这个想法，但被洛恩拦了下来。”雷眉道：
“因为浊龙的缘故，神域天使数量大减，萨卡利斯也带着封禁浊龙的神奇远离洪泽域。”
“百列也已战死，现如今半神要确保神域降临，而不是用在意气之争上。”
总之。
现如今的神域，巴不得他们远远离开，不再跟他们添麻烦。
“是吗。”周甲轻叹：
“那还真是可惜。”
他已经准备好与半神大战一场，实力再进一步后，就算面对六阶白银他也无所畏惧。
更何况。
赵伏迦大难不死，对于元极反应堆的能量利用再次增强，现如今已经有着五阶的实力。
赶回来的布朗，往自己身上融入了数种白银生灵血脉，也已成功进阶，更有了一直独特天赋。
真要大战一场，他们未必没有胜算。
也许。
正是因为如此。
神域才会选择暂时退却。
他们要确保，神域能尽快降临，而非节外生枝。
转过头。
目视下方移动的人群，再次回首看了眼一望无尽的洪泽域，周甲眼泛复杂，神情变换。
“再见！”
“再见！”
七日后。
数道流光从天而降，炸开一团团巨大的蘑菇云，作为四十七万人通过传送门远离的礼炮。
……
……
……
数年后。
一座崭新的城池处理在无尽荒漠之中。
一个个体型彪悍的战士立于城墙之上，手持巨大的劲弩，时时刻刻盯着风沙起伏的地面。
远方。
白银强者带头，黑铁精锐跟随的队伍，正自清理沙漠深处隐藏的怪物。
极远极远的地方。
两艘古怪的沙舟贴着沙漠前行，其中一人立于沙舟前端，手拿一个古怪的器械来回摆弄。
“这片沙漠里竟然有了其他生灵的反应，真是稀奇。”
“能在这种地方生存，看来出现的世界碎片来自某个强大的世界，里面肯定有白银强者坐镇。”
“若能加入我们燕族，当如虎添翼！”
第九卷 边荒

第001章 新的起点：雷斧神杖
新历三年。
通过传送门来到不知名荒漠的洪泽域众人，遇到了生存于荒漠外围的燕族，双方经由小心翼翼的试探，达成共识。
新历七年。
在燕族人的帮助下，洪泽域众人耗时数年，经由艰难跋涉，终于迁徙出荒漠，于燕族领地扎根建城。
名：阳城。
意喻朝阳初升的地方。
新历十一年。
阳城居民破百万，与燕族展开深入交流，洪泽域已成历史，崭新的生活已然让人忘却了曾经的苦难。
这里是新的世界。
也将有，
新的开始。
……
……
……
“咕咕……咕咕……”
窗外陵鸟有序的鸣叫声在耳边徘徊，宣告着一天的开始。
新的一天。
新的起点。
从静室行出的周甲，身着宽大的靛紫色顺滑长袍，赤足来到窗前，透过交织的爬山虎朝着远方眺望。
入目处的一切，迎面而来的清晨凉风，让他微眯双眼，面上也露出一抹惬意。
昨夜梦中绷紧的精气神，
悄然舒缓下来。
朝阳初升，阳城的百姓已经开始忙碌。
高大的贝洛人搬抬着货物，聪慧的帝利族负责清点物资，大林王朝、地球人充当润滑剂。
更有少许鲛人，驾驭水流运送着车马。
吆喝声、喧哗声，一一入耳。
乱中有序。
忙碌中透着股充实。
抬头往上看。
三团大日已现天边。
只不过与洪泽域不同，此时的三日悬空较为靠北方。
一者偏南，一者靠北，只是天际些许的偏移，彼此之间的距离怕就要以无数光年计。
回去？
应该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收回视线，周甲不由面露感慨。
不知不觉间，他们通过传送门来到这边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诸族也已彻底融入新的生活。
更为重要的是。
十几年！
足足十几年，未曾再有血月浮现。
这里。
竟不在血月笼罩范围内。
思及此，周甲不由眼泛笑意，就如一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重物，突然被人搬开一般。
浑身上下，尽皆松懈。
“扑啦啦……”
视线中，一只通体金黄、羽翼顺滑、巴掌大小的灵鸟飞向窗台，看到周甲口中唧唧叫道：
“该发工钱了！”
“该发工钱了！”
“……”
这灵鸟，赫然能口发人言。
周甲对此早已见怪无比，闻言摇了摇头，手一翻，一枚铜钱大小的硬币出现在掌中。
硬币色泽暗黄，正面以上古天文刻着一个壹字，背面则是起伏延绵的山峦，寸许之地精雕细琢。
星辰币！
这里的通用货币，来自一个叫做渊城的地方。
据闻，每一枚星辰币都有古神气息，任何人都休想造假，一旦发现伪造定会引来滔天大祸。
“给！”
屈指一弹，星辰币划过一道弧线抛向灵鸟。
“唧唧……”
金黄色的灵鸟兴奋大叫，双翅下探出一个袋口，精准接住钱币，扑腾着翅膀欢呼雀跃。
“神子索罗来信，通知您过去一趟。”
“两天后是赵氏武馆开业的十六周年，给您发来请帖，邀您前去。”
“燕族大长老传讯，前往渊城的飞舟这几天就会过来，您考虑清楚，要不要搭乘过去？”
“铁元派掌教罗秀英希望您能过去一趟……”
“……”
灵鸟收到工钱，当即把这几日的传讯一一道来，等周甲给出答复，又急匆匆飞回报讯。
它是周甲雇佣的‘线人’，负责统计访客讯息，一个月一枚星辰币，价钱并不便宜。
要知道。
阳城绝大多数人，一年也不过能挣几枚而已。
好在这种名叫金雀的灵鸟以忠心、负责著称，只要交给它的事，定会牢记在心且绝不会出卖主人。
兼且形貌喜人，周甲也乐意花这笔钱。
……
“周长老！”
“周前辈！”
“……”
行在城中，众人恭谨、仰慕的招呼声不断响起，周甲点头示意，迈步行入人迹稀少的巷道。
前行不多久，一股炽热高温扑面而来。
推开下沉式的石门，行过几处造型别致的地下院落，耳边已然响起复又节奏的锻打声。
“你来了。”
手持重锤、赤着上半身的索罗抹了把面上的汗珠，转过身点头示意，同时朝一旁开口：
“伊西丝，帮我把东西拿过来。”
“嗯。”
伊西丝点头，折身从屋里提出个大号长条木箱。
周甲并未着急打开木箱，反到来回打量了一下两人。
索罗，
工匠之神的儿子，失乐园中经常被其他神子欺负的存在，身材矮壮，相貌普普通通。
除了力气大些、精于锻造，可以说毫无优点。
伊西丝。
爱神之女，容貌惊人、身形婀娜，在失乐园中得到众男性神子疯狂追求，更肆意放纵。
但凡被她看上眼的男性，都曾有过一夕之欢。
唯有矮壮笨拙的索罗，从未被她看上眼，即使对方几十年深情不改，也没给过好脸色，原本两人应该没有太多交集。
而今。
他们在这陌生的异域他乡相互取暖，竟是真的成了融洽一对，伊西丝甚至为索罗放弃了自己的欲望。
朴素的衣衫，遮住曾经傲人展现的娇躯，面上不施粉黛，眼中也多了份柔情少了些放荡。
果然。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就连以貌取人的伊西丝，都能够把心交给相貌平平无奇的索罗。
审视两人，周甲缓缓点头：
“恭喜。”
“嘿嘿……”索罗挠头傻笑。
伊西丝则是翻了翻白眼，把东西放下扭身走向内室。
“别在意。”
索罗目送妻子离开，咧嘴笑道：
“她有了身孕，这段时间情绪不太稳定，而且伊西丝一直跟我埋怨是你连累了我们。”
说着，耸了耸肩。
确实。
若不是周甲，他们绝不会来这边，在神域的日子定然更加自在，不过索罗倒不在意。
只要能和伊西丝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
而且如果不是周甲强行把他们两人带过来，他也没有时间融化伊西丝那冰冷的内心，独享美人恩惠。
可能两人永远也不会在一起。
“来！”
搓了搓双手，索罗收敛心思掀开木箱，口中道：
“看看你的兵器！”
伴随着箱盖开启，一股雷霆之力从中涌现，虚空中浮现密密麻麻的电弧，此起彼伏。
狂暴的雷霆，被场中的无形之力禁锢，无处宣泄。
周甲眼神微动，迈步上前。
垂首。
入目处，木箱内摆放着一柄长长的尖刺双刃斧。
斧柄足有儿臂粗细，长六尺有余，斧刃长两尺、宽一尺，双面开刃，寒芒与雷光交织。
顶端有着一根探出头的尖刺。
如此。
可挥舞劈砍，也可如长枪一般刺击，八尺之长也能当做棍棒来使，一起皆随自己心意，这对其他人来说不算优点，毕竟造型太过复杂的兵器难以发挥其中的精妙。
但对于武学掌握已然入了化境的周甲来说，却是毫无问题。
不论何种兵器。
他都可纯熟运用。
“这件雷斧神杖的重量达到八千六百多斤，它以你原来的双刃斧为基，融入了雷神之子的特殊血脉，还有燕族提供的诸多雷属材料。”
“再由我耗费十几年的时间锻造，内里的符文即有神域源术也有工族源能技术，还有你说的五雷法。”
说到兵器的炼制，索罗忍不住面泛激动，闷声道：
“这是我目前为止打造出来的最强兵器，按这边的划分，品阶应该是仅次于伪神器，能让使用之人实力大增。”
“尤其是雷属法门，有着很大程度的增益。”
周甲沉默不语，细细打量片刻，才探手抓向木箱里兵器。
环绕雷斧神杖周遭的雷霆，在他伸手之际自行散开，场中躁动的雷霆之力也悄然平复了下去。
眼见此景，索罗不由挑了挑眉。
这等能力……
像极了有着雷神血脉的半神。
不，
就是雷神之能！
只不过周甲为何不承认自己也是神子？
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他摇了摇头，心有不解。

第002章 资质
“噼啪……”
“嗡……”
雷斧神杖造型特异，形如权杖，上方却有一个可供劈砍的双刃斧，顶端更有一根尖刺。
这种造型再叫双刃斧，明显已经不合适，更像是一根权杖。
雷斧神杖？
名字倒也贴切！
手持兵器，周甲微眯双眼。
他能感觉到。
在握持雷斧神杖的情况下，可以更加轻松的驾驭雷霆之力，雷属法门的威能也会大幅度提升。
这种增幅极其恐怖。
目视掌中的雷斧神杖，周甲眼泛雷光，意念起伏，空中都有乌云卷动，电光在其中跃动。
一股毁灭一切的力量，在厚重云层中蠢蠢欲动。
整个阳城的人都差距到天际的变化，纷纷抬头朝上方看去，不过他们的眼中并无惧意。
显然。
已经习惯了强者演练某些手段。
“不错。”
并未过多尝试，周甲收起雷府神杖，朝着索罗点头：
“多谢了。”
随即又道：
“你真的不去渊城？”
渊城是这片地域的核心，据闻那里有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神，有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去那里，他们才能寻到增加自己实力的法门。
“不去了。”
索罗摇头，态度坚定：
“我跟他们不一样，只要激活体内的神血，就可以增加修为、寿命，学别的没什么用。”
“在这里，我可以炼器，只要炼出更精妙、更强大的器械，就能得到工匠之神的赐福。”
“渊城，对我来说太危险。”
周甲了然。
确实。
以索罗、伊西丝的实力，在阳城、燕族都算是强者，几乎没有几人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而渊城，藏龙卧虎。
当下也不再劝，点了点头道：
“也好。”
“其实……”索罗想了想，道：
“你身上的天赋同样不差，没必要学别人，只要挖掘自己的潜力，未来肯定会更强。”
对此，周甲只是摇头。
关于自己不是神子，他已经解释了很多遍，奈何索罗压根不信，现今也没了解释的兴趣。
……
……
……
几日后。
燕族长老殿。
待周甲赶到的时候，宽广的大殿内已经有了不少人，其中多是熟识。
赵伏迦！
大林王朝的皇子，舍弃肉身后得到启皇的传承，身上有着拥有无限能源的元极反应堆。
论及修为，他比周甲还要强上一筹。
白银五阶！
心剑之法天马行空、无拘无束，数年不见身上那股凌厉剑意已然不见，气息越发深邃。
看样子，修为又有增进。
布朗！
贝洛一族的帝师、至强者，也是洪泽域唯一一位把气魄之法修至白银四阶境界的高手。
为了提升修为，他在自己身上融入了其他凶兽的血脉。
更是把愤怒天王气魄化虚为实，拥有掌控炎阳火焰的能力，这股力量没人愿意沾染。
他体型壮硕，端坐石椅之上，就如一尊刀削斧凿的雕塑，见到周甲也只是缓缓点头。
赵青萍。
青萍剑客，赵家的天之娇女，修行的同样是心剑之法，曾被困地宫数十年不得脱身。
几十年困境折磨，不止没有消磨她的锐气，反到让她的剑法锋芒越发凌厉，威能惊人。
更因感悟佛经之故，能做金刚怒目、也可菩萨慈悲。
现如今。
得到赵伏迦的指点，也已成就白银三阶。
此女青丝垂肩、腰悬宝剑，立于赵伏迦身后，她虽是女子，却有着男儿少有的锐气。
“周长老。”
在周甲审视其他人的时候，他人也在打量着他。
赵青萍更是柔唇轻启：
“您来了。”
周甲的年纪在众人中并不算大，但因为某种原因，耗费了太多寿元，反而最显老态。
灰白长发透着股枯黄，双眼浑浊五官，精气神萎靡不振。
再加上朴素的衣衫，头顶随意插别的木簪，一如街上随处可见的耄耋老者，毫不起眼。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无人敢轻视。
曾经的洪泽域第一人赵伏迦，是他的手下败将。
几乎差点让洪泽域毁灭的愁花之劫，也是此人御使雷霆解围。
就连那拥有神性的大天使百列，让其他人束手无策，也是他不知用何手段击杀当场。
甚至。
众人之所以能逃离洪泽域，有这些年的安稳日子过，也要得益于周甲发掘出工族的传送门。
这点，所有人都要承他的情。
“诸位。”
一个洪亮之声从殿外传来：
“久等了。”
众人回首，就见燕族大长老燕烈带着数人踏步行来，同时抱拳拱手，朝着众人连连示意。
“我等也是刚到。”
周甲朝对方点头：
“大长老无需客气。”
燕族的相貌类似于大林王朝、地球人，只不过双眉内里有着与生俱来的纹路，眉毛颜色也多种多样。
就如燕烈，就长着一对火红色如同烈焰燃烧般的眉毛。
在他身后的几个燕族人，也多有雪白眉毛，银色、金色乃至彩色眉毛，不过最多的还是黑色。
“我来给诸位介绍。”
燕烈伸手一引背后肤色金黄的巨人，道：
“这位是来自黄金城的安德将军，也是此番前往渊城的负责人，我与安德可是老朋友了。”
说着，哈哈一笑。
黄金城？
又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不过此人身上的气息极其强悍，比之有着白银四阶修为的布朗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德身高足有七米，通体金黄，好似黄金浇筑而成的雕像，闻言点头，扫眼众人闷声开口：
“以诸位的修为要去渊城，自是没有问题，不过需要测试一下，我也好朝上报备。”
说着，拿出一个类似罗盘一样金黄色的东西。
“安德将军。”
赵伏迦皱眉开口：
“都要测吗？”
“不错。”安德点头，大手一指燕烈身后的一干燕族人：
“他们也要测，这是规矩。”
“敢问……”赵青萍迟疑道：
“此物测的是什么？”
“测资质。”安德虽然体型壮硕，气势惊人，脾气却很好，语气平和，耐心解释道：
“墟界各族把实力分为凡阶、黑铁、白银、黄金，进阶白银之后，通常都要测一下资质。”
“看更进一步的潜力有多大。”
“当然，资质只是一方面，资质不足未来依旧有大成就的也很常见，所以诸位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
众人了然，周甲开口问道：
“不知资质怎么划分？”
“很简单。”安德摸了摸下巴，道：
“根据长久以来的经验，渊城那边把资质分为五等，第一等为传奇种，此类最为罕见，我活了四百多年还从没测出来过。”
“据说，传奇种相较于其他资质，有很大几率成就黄金，甚至有些传奇种一出生就拥有黄金等阶的实力。”
众人闻言挑眉，有些人更是目露惊骇。
黄金？
周甲若有所思。
在洪泽域，黄金等阶就是传说，而且若想突破白银进阶黄金，会引来毁灭一切的天谴，这点从未有人打破过。
而在这里，似乎真的有黄金强者存在。
也许是没有天谴？
这未必不可能，毕竟这里就没有血月，某些规则改了也说不定。
“第二等，则是长生种，长生种有强有弱，不过不论强弱，它们都有着其他种族没有的悠长寿命。”
安德耸了耸肩，忍不住音带艳羡：
“长生种活个几千年很常见，活几万年、几十万年不死也不是没有。”
长生种？
阿列斯！
来自瑶池的阿列斯，就是一位长生种，不过他早在几年前就突然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周甲默默点头。
至于艳羡。
没人会没有。
“第三等到第五等，就是上中下三等资质，其中的差距我也不太清楚，诸位感兴趣去了渊城可以去书院这类地方找找看，那里面有较为详细的划分。”
安德继续开口：
“放心，只要成就白银，资质最低也是中等，我还从没有碰见过下等资质进阶白银的。”
说着，扫眼众人：
“谁先来？”

第003章 长生种
“谁先来？”
安德体型魁梧，形貌特异，虽然明知道对方不可怕，但燕族一干年轻人却下意识后退一步。
显然是有所畏惧。
周甲几人对视一眼，布朗略作沉吟，举步上前：
“我先来吧！”
说着又是一笑：“活了半辈子，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资质如何，能有这等机会，岂能错过？”
“好。”
安德点头，轻举手中的罗盘。
伴随着源力涌动，那原本巴掌大小的罗盘倏忽变大，化作面盆大小，且继续朝外扩张。
直至澡盆大小，方才罢休。
一圈圈、一层层复杂的圆环自内里张开，以不同的速度旋转，给人一种美轮美奂的感觉。
“投入一滴血液，审天盘就会自动分析得出结论。”
说到这里，他又看着一干燕族年轻人笑道：
“这东西每次启动都需消耗许多源力，除了能探查资质还有别的好处，在渊城测试一次可不便宜。”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可就麻烦了。”
“有劳。”
布朗躬身，屈指一弹，指尖皮肉裂开，一滴鲜血激射而出抛入其中。
“嗡……”
审天盘受激而动，转速陡然加快，诸多灵纹以白银强者的视力也仅能看到模糊残影。
内里更有密集如雨的脆响传来。
片刻后。
圆盘缓缓停止旋转，随即一抹光幕从中投射而出，其上列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
“唔……”
安德眯眼审视光幕片刻，道：
“上品资质，理论剩余寿元二百六十七，白银四阶修为，拥有操控火焰的天赋能力。”
“不错。”
说着，缓缓点头。
布朗若有所思，拱手后退。
他对自己的资质本来并无信心，毕竟虽然身为贝洛帝师，布朗却不以天赋聪慧而得名。
而是以毅力、心性为最。
本以为是中品资质，不曾想竟然是上品。
操控火焰的天赋？
看来，这审天盘把经由血脉融合提升的部分，也算在自身资质上，这般才提升为上品。
至于寿命……
足够了！
“接下来换我。”
赵青萍上前一步，道：
“有劳安德将军。”
“嗯。”
安德点头，激发审天盘：
“请！”
赵青萍有样学样，屈指弹出一滴鲜血。
也许是因为有了开头，审天盘节省了启动的时间，这次结果出来的很快。
“中品资质，理论剩余寿命四百零三年，白银三阶修为。”
安德点头，劝慰道：
“赵姑娘不必介意，实则经由我测试的白银强者，十之八九都是中品，上品十分少见。”
至于长生种，不知多少年才碰到一位。
传奇种？
只存在于他人口中。
“原来如此。”赵青萍恍然：
“多谢了。”
“我来吧！”周甲上前一步：
“相较于资质，周某更好奇自己还有多少年好活？”
“嗯……”安德手上动作微顿，解释道：
“理论剩余寿命是一个人能够活到的最大数，实际上就算不算天灾人祸，也不可能活那么久。”
“我明白。”周甲点头。
“那好。”
安德激发审天盘，伸手示意：
“请！”
“哒……”
一点鲜血滴落。
布朗、赵青萍、赵伏迦下意识身躯前伸，双目直视审天盘，眼中隐隐透着股迫切与好奇。
在周甲的身上，他们见过太多的奇迹。
关于周甲的消息，作为各大势力的顶尖人物，布朗等人有的是办法了解。
越是了解，越是惊讶。
短短几十年，从一介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成为洪泽域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简直匪夷所思。
尤其是进阶白银之后，就像是开了挂一般，前段时间还是初入白银，再见已是顶尖高手。
诸多强者，一一成了他的绊脚石。
这等奇迹！
又该是何等资质？
上等？
长生种？
还是传奇？
就算是传奇，他们也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周甲身上有着太多的神奇，有着传奇资质似乎也理所当然。
“嗯……”
审天盘停下，光幕浮现，安德先是看了眼周甲等人，才在他人希冀的眼神中慢声开口：
“中等偏上资质，剩余寿命一百七十三年，白银四阶修为。”
“嗯？”
“怎么会？”
“这不可能！”
布朗、赵伏迦等人一愣，面上满是不可思议。
赵青萍更是皱眉：
“安德将军，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会。”
安德摇头：
“审天盘可能会坏，却不会出错，而且这位朋友的天赋其实不错，只可惜年纪太大了些。”
“若是年轻些，应该是上等资质。”
“什么意思？”布朗皱眉：
“难不成岁数大，资质也会减弱？”
“当然！”
安德一脸的理所当然：
“年老的人精气神肯定比不上年轻人，就如这位朋友，资质强者肉身底蕴，但他这等年纪……”
“已经不错了。”
周甲若有所思。
地球人的资质不高，这点并不出奇，他资质高应该也是得益于龙虎和玄牝对精元的提升。
不过……
五雷、御水、掌兵这类的资质，显然不在审天盘的计算范围内。
“有劳了！”
叹了口气，他抱拳拱手。
“没关系。”
安德轻笑：
“不过，朋友还去不去渊城？”
“嗯？”周甲眼神微动：
“安德将军这是何意？”
“一百多年的寿命，对于凡阶、黑铁来说自是不少，但对于你我来说已经到了生命末端。”
安德音带感慨，慢声道：
“剩下的这些年，除非机遇出奇遇到能延长寿命的宝药，不然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去渊城，也没多大用处，倒不如利用这些时间为族裔、后代着想，享些天伦之乐。”
“周长老。”燕烈趁机开口：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燕族长老会可以给你留一个位置，以后也能照拂阳城百姓。”
“我们苦苦修炼，不就是为了日子轻松些，既然如此何必一直拼搏，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
周甲没有吭声。
布朗、赵青萍则是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的天之骄子，现如今突然发现潜力用尽，寿元不久，竟是被人劝说留下养老。
一种荒谬感，浮上他们的心头。
安德、燕烈口中说的好听，实则就是不看好周甲，去了渊城也是浪费，不如留下来。
赵伏迦面露思索，他倒是察觉到周甲的情况不对，十几年了，周甲的修为几乎没有增加。
这几乎不可能！
除非……
他的身体已经进入衰退期，修炼的法门又不够好，每日修行增加的修为还不如衰退来的快。
白银强者六百寿元，周甲仅剩一百七十三。
相当于。
能活九十岁的人，已经活了六十多岁，虽然还能再活几年，但身体早已走上下坡路。
更何况。
理论寿元只是理论，大概率活不了那么久。
“我明白了。”
周甲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缓缓点头：
“两位的好意周某心领了，不过既然来到这里，岂能不去渊城走上一遭，就算不成也可回来。”
“为此就算浪费几年也值得，是吧？”
“这……”安德愣了愣：
“也是。”
燕烈轻轻摇头。
他是最先与周甲接触的人，彼此有些了解。
在他看来，周甲既然决定前去，就大概率不会回来，但凡有一丝机会，都要搏一搏。
可惜！
“该我了。”
这时，赵伏迦行到近前，屈指弹出一抹流光。
下一刻。
审天盘豁然大亮。
“长……长生种！”
安德双目一滞，口中结结巴巴，关于周甲的心思更是荡然无存，眼中仅有审天盘传来的警示：
“还是最顶尖的长生种！”

第004章 途中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三团大日高悬。
一抹流光横跨天际，在空中留下狭长的蓝色尾焰，良久不散，好似要把天空从中切成两半。
流光内里，包裹着的是一艘飞舟。
飞舟造型精美，上下共三层，足有上百个房间，长宽都是极其的夸张，乃黄金城造物。
与善于改良物质特性的工族源能技术不同，黄金城的手段，更善于发挥材质本身的能力。
如这艘飞舟。
它的本体来自一种白银等阶的凶鸟，以其尸骸骨骼重炼而出的飞舟，天然拥有飞遁避风的特性。
更是速度惊人，且有着顶尖白银强者才有的防御力、攻击力。
进可攻、退可守。
堪称一艘移动战舰。
“墟界之大、无穷无尽，却有一轮血月笼罩八方，只要被血光光华照过，就有可能发生异变。”
飞舟甲板，安德背负双手，诉说道：
“不知何时，有人发现了这里，一处不受血月影响的广阔天地，并随着时间的流逝，引得越来越多的族群、强者入驻。”
“这里没有异变的尸体，相对而言也少诸多凶兽异类，对于在其他地方艰难生存的人来说，堪称宝地。”
众人默默点头。
确实。
相较于多灾多难的洪泽域，燕族已经在这里延续了上千年，黄金城更是存在三千多年。
更别提不知建成多少万年的渊城。
这在其他地方，想都不敢想。
“有人说，我们所在的地方曾经埋葬过一位上古神灵，祂的遗蜕让血月的光晕不能照射下来。”
“也有人说，这里有位至强者存在，祂阻止了血月。”
安德一脸感慨，摇头道：
“真假与否我也不知，但血月不在却是真的，只不过血月的影响并不是完全可以免除的。”
“哦！”赵伏迦侧首看来：
“此话怎讲？”
“这就要说到渊城为何建立了。”对于赵伏迦，自从知道对方是长生种后，安德就很是客气。
此即把声音放缓，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人发现不受血月影响的范围在缩小，虽然速度很慢，但理论上早晚有一天会把安全区域彻底吞噬。”
“好在同时也发现了如何抵御这等侵蚀，为了抵抗血月的影响，所以诸族在边荒建立了渊城。”
“各族每年都要为渊城提供一定数量的高手。”
“当然，因为距离的原因，大都是十年八年才会送过去一批，就如这一次同行的燕族人。”
赵伏迦默默点头。
不同于他们几个自愿前往渊城，寻求更进一步的可能，有些燕族人是上赶着登的飞舟，一路上哭哭啼啼。
这等手段，类似于洪泽域的军部征兵。
不过两者的强制与否不可同日而语，相较而言，燕族人的处境要远远好于洪泽域诸族。
想来。
面对的危险，也大有不同。
“敢问安德将军。”
赵青萍拱手开口：
“此去渊城需要多久？”
“青萍姑娘不必那么客气。”爱屋及乌，对于赵青萍，安德的态度同样十分温和：
“本来，是要六七个月的，不仅仅是因为距离远，还要在类似燕族的几个地方停留，搭乘其他族群。”
“当然，现在我们折返黄金城，通过那里的传送阵过去，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到地方。”
开启传送阵，消耗极大，非特殊情况不会动用。
这次之所以开启，也是因为有人想尽快见到赵伏迦，动用的资源也无需黄金城来支付。
至于其他人。
自然是顺路占了便宜。
不过这等事却也无需对旁人提及。
“安德兄。”
赵伏迦开口：
“趁有时间，不如给我们说一说渊城那边的情况？”
“好说。”安德笑道：
“渊城那边其实没什么规矩，只要不主动惹事一般也不会有人招惹你，那里一切都由天渊盟说的算。”
“天渊盟内也有诸多势力，与我们接触最多的是七星堂……”
“边荒靠近血月影响的边界，相对而言较为危险，如果有别的路走定然不要选择去那里……”
……
……
……
辞别众人，周甲独自返回住处。
关上门。
一片黑暗。
就连声音也被严丝合缝的门板隔绝开来。
周甲面色淡漠，缓缓来到床榻前坐下，月光透过窗扇缝隙洒落，也映出他阴晴不定的眼神。
世人多现实、逐利。
就算是白银强者也一样，更何况他与布朗等人本就算不上交好，只能算是相互熟识。
这几日。
众人对他的态度变的疏远了些，不再那么热情，尤其是燕族的小辈，眼神中透着股怜悯。
反倒是赵伏迦。
身边有意无意总是围满了人。
他是长生种其实并不意外，毕竟有着无限能源的元极反应堆，老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真是，
让人艳羡！
唔……
摇了摇头，周甲收回杂念。
他身上的问题，自己又岂会不清楚。
精、气、神衰败，修炼神煌诀增益的修为，甚至还比不上年老体衰带来的削弱来的快。
十几年。
修为几乎没有寸进。
但这并不意味着周甲没有进步。
修为是修为，实力是实力。
掌兵特质、吞金之术、悟法天赋，一直在持续增加着他的武学修养、肉身强悍程度。
只可惜。
寿元是个死结。
而能为白银强者增益寿元的宝药，就算是在渊城，也极其罕见，就算有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各大势力瓜分。
按安德的说法。
以周甲这等年纪，再想增加修为的话，唯有卖身给某些势力，以忠诚、奋斗换取可能会有的延寿机会。
不然的话。
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无靠山背景，实力更算不得极强，怎么可能在人才济济、高手如云的渊城入手延寿宝药？
“罢了！”
摇了摇头，周甲闭上双眼。
诸多法门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
三坛问法！
气魄！
命匣之术！
燕族秘法！
……
诸多法门，在悟法特质影响下，缓缓碰撞、相融。
……
半个月后。
一股如同烈日一般庞大的气息突然出现在飞舟之前，来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众人也纷纷行出船舱。
飞舟停在半空，前方虚空中立着三人。
当头之人满脸络腮胡，身着绣有玄妙纹理的紫色长衣，一双虎目圆睁，扫视众人闷声开口：
“哪个是长生种？”
目视此人，周甲双眼微缩。
好强！
此人身上的气息，几乎让他误以为遇到了黄金强者，气息之盛，竟是比大天使、半神还要强上一筹。
那股恐怖的炙热之力，好似无穷无尽，甚至稍许感知，都会给人一种灼烧刺痛感。
“玉前辈。”看到对方，安德明显一愣，随即恭恭敬敬朝着对方行了一礼，才伸手一引赵伏迦：
“就是这位。”
“赵伏迦。”赵伏迦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见过玉副堂主。”
玉龙！
天渊盟七星堂极裕堂副堂主。
长生种。
白银七阶修为。
这些日子里，安德对天渊盟诸多势力都有过解说，尤其是七星堂的高手，更有详细点评。
关于此人的讯息，自然而然从脑海浮现。
七阶！
没错。
在这里，白银境界被划分为七阶，白银七阶就是白银巅峰，每一位都是黄金之下的顶尖强者，不容小觑。
而且此人还算长生种，早在千年前就是七阶高手，底蕴深厚。
这点。
又是其他‘短命种’所不能比的。
“五阶？”
上下审视赵伏迦片刻，玉龙眼泛诧异：
“年纪轻轻，就已白银五阶，还是长生种，未来可期。”
“好！”
“很好！”
他咧嘴大笑，笑声爽朗大气，渐渐的引得狂风大作，闷雷滚滚，随即猛然一挥衣袖：
“先跟我走！”
说着不等赵伏迦拒绝，一股无形疾风就已把他卷住，与玉龙一起化作流光朝着远方掠去。
眨眼间，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
安德目瞪口呆，面上更是露出迟疑为难。
黄金城、燕族都算是挂靠在七星堂下面的势力不假，但与极裕堂的关系却算不上最佳。
持力堂、博山堂，这两个地方，才有他们的熟人。
而且之前传讯已经说好，会有持力堂的高手前来接应，引赵伏迦入七星堂，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放心。”
玉龙虽走，却有同行的两个人留了下来，其中一人见安德面色变换，不由笑道：
“关于长生种的归属，自有玉副堂主与其他堂商谈，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上路吧。”
“先去渊城，有着长生种，说不定其他人也能找个更轻松的差事。”

第005章 寻觅（上）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
伴随着喝声传来，大门朝着两侧缓缓敞开。
七星堂博山堂主管孙河收起面前的一摞书卷，抬头看向来人，急忙起身面上露出笑意：
“周老兄，你来了，欢迎欢迎。”
“叨扰。”
周甲拱手，并不把对方的热情当做一回事，作为迎来送往的主管，孙河待人接物的态度向来如此。
看似热情，实则透着股客气、疏离，有着很明显的距离感。
“孙主管，不知我的事可有消息？”
“这事啊……”
孙河停下手上的动作，面露难色：
“周老兄有着白银四阶的修为，对于七星堂来说自是难得，但你的要求确实高了点。”
周甲面色不变，心中却不由一叹。
“七星堂很重视周老兄，尤其是我们博山堂，副堂主还曾专门谈过你的事，希望周老兄能够加入。”
孙河一脸真诚，继续道：
“如果周老兄愿意，我们可以每年出八万星辰币，且不会安排太重的差事，你意下如何？”
“孙主管。”周甲开口：
“你知道，周某要的不是这些。”
八万星辰币不算少，寻常四阶白银也是这个价。
当然。
这只是最基本的报酬。
遇上事还会有额外的奖励，另有时令、节气礼品，一年下来收入翻上两翻也毫无问题。
而且还不会安排太重的差事，这就相当于七星堂拿钱给他养老。
但周甲需要的不是钱财。
“延寿宝药……”孙河皱起眉头，道：
“说实话，能为你我所用的延寿宝药极其少见，价值不菲，堂里并不确定能分给你。”
“更何况还有顶尖功法。”
说着，轻轻摇头，显然是没有谈拢。
“这样。”
周甲了然。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此即难免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因为赵伏迦的关系，七星堂对他已经足够客气。
其他地方，怕是待遇更差。
“没关系。”
见周甲面露遗憾，孙河笑着摆手：
“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周老兄初来乍到，不必着急答应，可以多考虑考虑，七星堂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
“多谢！”
周甲拱手。
……
出了七星堂，周甲虚立半空，沉思片刻后方施展天鹏纵横驾驭清风，朝着远处飞去。
这里就是渊城。
渊城，
并非真的只是一座城。
而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区域，就算以周甲的速度，全力飞遁一日一夜也飞不出渊城范围。
渊城最大的势力叫做天渊盟。
天渊盟既然被称作‘盟’，自是由诸多势力共同组成，七星堂就是其中的一股势力。
诸多势力议事的地方，叫做仙宫。
周甲抬头。
上方云海起伏，如浪潮翻滚。
云层上有着绽放金光的宫阙，遥立天际，不时云层荡开，可以看到其上那层叠的屋檐。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
那里，
就是仙宫！
非诸大势力顶尖高手，不能进。
据闻仙宫不仅仅是一片宫阙，更是一个巨大的战争堡垒，拥有着可以灭杀黄金生灵的无边威能。
垂下头，周甲遁光一折，没入下方云海之中。
渊城有着飞行航道，禁制随意穿梭，即使是白银强者，也要按照规矩老老实实飞行。
周甲循着一艘艘飞舟来到某处山头，降下遁光。
“周前辈！”
山巅平台，一位中年男子正自手拿柳条训斥着几位徒弟，见到他落下急急迎了过来：
“可是七星堂未曾答应？”
“嗯。”
周甲点头：
“白少爷那边可有消息？”
“有！”
中年男子双眼一亮，挥手赶走徒弟，道：
“白少求贤若渴，身边急缺前辈您这样的高手，只要您答应助白少成为白家的家主，延寿宝药岂非轻而易举？”
“白家虽比不得整个七星堂，却是白家家主的一言堂，论底蕴不比七星堂任何一堂稍差。”
“嗯。”周甲眼露沉思：
“现今白家情况如何？”
“白家分为宗家六房、分家二十三房，其中可以争夺家主之位的只有宗家。”中年男子解释道：
“白少是大房嫡子，虽然因年幼略有顽劣，但本性不差，而且对自己人更是舍得投入。”
“现今白少招揽高手，就是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周前辈如能助他一二定有厚报。”
“……”
周甲负手而立，一声不吭。
据他打听的消息，白少爷可不只是性格顽劣这么简单，说是欺行霸市、肆意妄为也不为过。
不过他在白家的地位，确实够高，且娘家的势力也不差，可谓出生在蜜糖罐里的天之骄子。
而白家。
同样也能入手延寿宝药。
助白少成为家主？
怎么说也有三五十年的时间方可，而且他并不能确定，白少爷能不能改一改自己的性子。
如果不能，怕也当不了家主。
照顾一个富二代几十年？
还要扭转他的性子？
“我再考虑考虑。”
“周前辈。”中年男子急忙开口：
“只要您答应，每年基本供奉二十万星辰币，而且白家宝库里大部分功法，都可翻阅。”
“甚至就算没能成为家主，只要白少爷有机会，都会帮您入手延寿宝药。”
周甲眼神微动，心中不由有些迟疑。
“当然。”
中年男子又压低声音：
“有时候，您可能需要帮白少料理些他讨厌的人。”
“明白了。”周甲点头：
“容周某好好想想。”
“是，是。”中年男子连连点头：
“这是大事，当然要慎重。”
……
山高万丈，云雾环绕。
一道道流光不时洞穿云雾，飞落山间仰或冲入高空。
飞舟、宝毯、玉瓶，甚至有人骑着根木棍，借助玄兵之力，排在上面在空中嬉笑玩耍。
周甲驾驭清风，在山腰处落下。
他租住的庭院就在附近，一月十枚星辰币，价钱不贵地方却不差，十分具有性价比。
只不过。
安全性差了些。
就如现在，院门大开，有人不请自来。
“周长老！”
赵青萍一身青衫，腰悬宝剑，正自立于庭院正中，欣赏着面前的蕉叶树，闻声转首。
她朝着周甲点头示意，笑道：
“有几日不见了。”
“是啊。”
周甲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筋骨，朝对方点了点头：
“听闻赵姑娘已经加入了七星堂，可喜可贺。”
“添了那位的光。”赵青萍耸肩，道：
“现在入了持力堂，做持力教头，负责给下面的人训练武技，待遇平平，好在琐事少。”
“恭喜。”
周甲抱拳拱手，一脸真诚。
“客气了。”赵青萍摆手：
“若是周长老愿意，这等差事俯首可得。”
这是事实。
周甲即使寿元无多，四阶白银的实力也在那放着，就算是在高手如云的渊城也算是高手。
但也正是因为修为不弱，所以现如今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白银三阶是个分水岭。
三阶以下，顶多算是高手，虽然不容易，但各大势力的年轻人努努力，都有可能达到。
四阶。
绝大多数人不能成就。
包括那些以往认知中的天之骄子。
一旦突破，就意味着精气神超过了人体极限，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当然长生种传奇种除外。
“坐。”
周甲伸手示意：
“坐下说。”
“叨扰。”
赵青萍也不客气，拱手坐下：
“不知这段时间，周长老可找到路子？”

第006章 寻觅（下）
赵青萍出身大林王朝皇室，待人的礼仪深入骨髓，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
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
即使周甲性格淡漠、寡言少语，依旧能不以为许，言谈自若。
两人从大林王朝谈起，说到洪泽域诸族，还有周甲来的地球，乃至赵家的某些秘辛。
气氛，
越发融洽。
“说起来……”
赵青萍放下手中茶盏，问道：
“来渊城也快一个月了，周兄打算一直这么找下去？”
“看看吧。”周甲开口：
“事关前程，不能一时冲动，我没有赵兄那等天资，寿元也已不多，确实不怎么好找。”
“听说，布朗已经有了决定。”
“嗯。”
赵青萍点头：
“帝师加入了博山堂，他的气魄之法、融血秘术与博山堂的一位长老很有缘，以后可能会位列长老之职。”
布朗也是四阶。
但他正值壮年，还有三百多岁好活，挖掘一下潜力，成就白银五阶乃至六阶并无问题。
最重要的是。
三百多年，可以给七星堂带来巨大的价值。
而周甲……
太老！
老的让人难以提起兴趣。
赵青萍试探着开口：“其实，七星堂有些闲差，事少钱多还地位尊崇，对于周兄来说……”
“赵姑娘无需劝我。”周甲摆手，制止对方的话头：
“周某既然来了此地，自不是为了养老，不然的话留在阳城岂不更好，还有晚辈守在身边。”
“是。”
赵青萍点头，眼神变换：
“可惜，若非周兄动用秘术，也不至于此。是我等拖累了你，不然当时你也无需如此拼命。”
“以前的事，无需多言。”
“……”
“周兄心中可有不甘？”
“算不上。”周甲摇头：
“只是不愿而已。”
“周某在白银之中虽然算是寿元无多，却也有一百多年好活，比常人已经强上太多。”
“而且我的实力还可以，遇到危险足够自保，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应该不甘心。”
他只是不愿随随便便找个差事妥协，没什么不甘心的。
赵青萍默默点头。
话虽如此。
她心中，
依旧难免有些感慨。
这位周甲周长老，在洪泽域创造了诸多奇迹，来到这边，反到前路迷茫，寸步难行。
说起来不免让人遗憾。
“差事的事，还要劳烦赵姑娘帮我留意。”
“一定！”
……
……
……
三个月后。
“周前辈，月租该交了。”一大早，就有人敲门前来催租，倒不是着急，而是这个院子里经常没人。
遇到有人，当然不能错过。
“好。”
交了租金，周甲摸了摸自己腰间干瘪的钱袋，无语摇头。
“渊城居，大不易啊！”
来的时候，燕族给了三万星辰币当做路资，本以为已经不少，来了后方知花钱如流水。
租房，
只是小头。
各种迎来送往，还有入眼的物资、灵材，方是大头。
这才区区几个月，当时给的星辰币已经寥寥无几，甚至出售了一些东西方免于囊中羞涩，不至于连房租都交不起被扫地出门。
白银强者已经如此艰难，其他人可想而知，没有差事添补坐吃山空，终究不可持续。
拿着请帖，周甲驾驭清风来到一处无名山头，此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人声鼎沸。
“钱兄！”
“安迪法师！”
“……”
“周兄！”
众人纷纷拱手示意，遇到熟识的就招呼聚在一起，同时也有不少类似周甲这等孤家寡人。
“来了！”
“……”
人群渐起躁动，周甲也随着其他人抬头朝远方看去。
四道斑斓流光贯穿云层，在身后带出长长的尾焰，朝着山头落来，显出内里的人影。
来人并未隐藏气息，威压悄然覆盖整个山头。
白银七阶！
竟然全都是白银七阶。
周甲眼神微动，面露凝重。
就算是在有着黄金强者坐镇的渊城，白银七阶也属于高手，立于各大势力顶尖的人。
“诸位！”
四人中，一位白发飘飘的老者拱手开口：
“有劳久候。”
他胡须发白，声音却丝毫不显苍老，洪亮有力，笼罩整个山头，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云前辈说的哪里话。”
“应该的，应该的。”
“是极！”
人群中当即掀起喧哗。
“闲话休提。”老者摆了摆手，道：
“老朽此来所为何事，有些人应该已经猜到，我就直言了。”
他扫眼众人，闷声开口：
“云族六百年前来到墟界，幸甚多年来无灾无恙，不过一直寄人篱下也不是个办法，所以老朽几人打算自立门户。”
“我们已经通过了天渊盟的申请，起了个云天会的名字，此番正是要招揽群雄共建壮举。”
“云天会设会主一位，暂由老朽担任，副会主立两位，其下有五方龙王、八方揭谛……”
“诸位只要加入我们云天会，就是第一批帮众！”
“以诸位的实力，加入其它势力怕是高不成低不就，难以抉择，而我们云天会则不同……”
“有遭一日，云天会未必不能成为天渊盟顶尖势力！”
“当然，这需要诸位的鼎力相助，我等齐心合力，但老朽相信，只要我们持之以恒……”
老者声音洪亮、感情充沛、激情澎湃，演讲充满了诱惑力，不少人听的呼吸粗重眼泛红光。
为对方描绘的未来美好前景而倾倒。
当然。
有些人也不以为许。
“周兄。”
一位尖嘴猴腮，两眼滚圆的小老儿凑到周甲身边，低声道：
“你怎么看？”
“周某时日无多，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周甲轻轻摇头。
四位白银七阶，其中一位还是长生种，若能在渊城站稳脚跟，未来确实值得让人期待。
如果机缘巧合再诞生一位黄金。
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
这个时间，绝非短短的一两百年就行，而且一方势力成立初期，往往是最忙碌的时候。
诸多事务繁杂，不知道如何处理，怎么也需要几十年来适应。
“苗兄怎么看？”
“我也一样。”苗乾咧嘴一笑，挠了挠头：
“还是算了吧，我还要一大家子人要照顾，就不掺和了。”
周甲点头。
苗乾是他这段时间认识的熟人，来自一个名叫地窟人的族群，这个族群很穷，高手稀少。
这位苗兄在渊城挣的钱，好像都要寄回去。
日子，
过的比周甲还苦。
不过苗乾的修为不差，已经白银四阶，就算是在场中诸多白银之中，也算是较为出挑的存在。
既然不打算参与，自无需继续待下去。
遁光一起，周甲驾驭清风远离。
……
“赵皇子！”
目视赵伏迦，周甲客气拱手：
“稀客，稀客！”
“周兄这段时间就住在这种地方？”赵伏迦身着紫金蟒老长袍，背负双手踱步行入庭院，扫眼审视：
“屈才了。”
“赵皇子说笑了。”周甲淡笑：
“能有个地方住我就已经心满意足，没什么可奢望的。”
“是赵某的错。”赵伏迦开口：
“这段时间认了位老师，一直闭关修行没有时间，前几日才得空出来，不然早就应该来见见你们。”
“哦！”
周甲眼神微动，上下审视了一下对方：
“赵皇子拜师了？”
赵伏迦有着白银五阶的修为，还是长生种，更身怀黄金强者启的核心能源元极反应堆。
他拜师，
师傅该是何等高手？
现今细细审视，赵伏迦确实与以前有所不同。
身上那股难以遏制的澎湃能量，现今已经尽数压下，皮肉宛如常人，气息丝毫不显。
返璞归真！
能够压制住元极反应堆，对方十有八九是位黄金生灵。
“不错。”
赵伏迦抬头，眼中露出儒慕之情：
“赵某幸甚，竟然能得恩师青睐，真是三生有幸。”
他心高气傲，就连自家老祖宗都不看在眼里，现如今却露出这等神情，那人能够折服他，定然极其了得。
看来真是黄金！
“赵皇子此来何事？”周甲深吸一口气，问口。

第007章 选择
周甲不喜赵伏迦，这点他从未做过掩饰。
在他看来，赵伏迦此人心性孤傲，好胜心太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待人真诚，实则心里面半点不容人。
败在自己手下后，一直想赢回来。
当初，对方以客人的身份居于鹰巢，却暗使手段、分化众人、招揽人心，妄图打压他。
以皇子的身份、王族的家学，这等事做起了自是得心应手。
争强好胜、对权势孜孜追求，不愿居于人下，这点倒也没有什么，可惜此人还没有多少责任心。
来到这边，在知晓渊城的情况后，立马选择舍弃洪泽域众人，为在渊城立足做准备。
用得到的时候，许以重诺；
用不到的时候，弃之如敝履。
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对付赵元，乃至把整个洪泽域亿万生灵的生死捆上战车。
对错与否暂且不论。
周甲自问很难与这类人亲近，他本就心性淡漠，既然心中不喜，也不会故意装作热情。
“我听说周兄还未找到差事？”
赵伏迦侧首看来：
“可需要赵某帮忙？”
“如果赵皇子有路子，周某自是感激不尽。”周甲拱手，他虽不喜对方，却也不傻。
以现如今赵伏迦的身份，若是用心，真能为他提供一个不错的立身之所，就怕对方来此只是为了寻个乐子。
“好说。”
赵伏迦笑道：
“周兄实力了得，一身武艺、源术千锤百炼，赵某也自愧不如，不知有没有兴趣就职七星堂巡天使一职。”
“巡天使主要负责诛杀七星堂的叛徒，多是一些黑铁，少有白银强者，以周兄的实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巡天使？
这个差事的年俸可是不低，而且还能用入手的功劳换取七星堂收集来的宝物、功法。
可惜……
“不太合适。”周甲轻轻摇头：
“巡天使太过忙碌，常年奔波，没有多少时间修炼，周某还是想找一个清闲点的差事。”
“嗯？”
赵伏迦挑眉：
“恕我直言，以周兄的年纪，就算修炼怕也难有长进，倒不如搏一搏还能拼个前程。”
“赵皇子说的在理。”周甲眼眉低垂：
“但周某还是想试一试。”
“你啊！”赵伏迦伸手轻点，道：
“周兄对于武道的虔诚，让人佩服，就不知，周兄具体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差事？”
“单纯的清闲？”
“还要有可能入手延寿宝药，或者秘法。”周甲开口。
呃……
赵伏迦哑然。
总之，就是事少待遇高！
这等差事谁不想要，你要是年轻个二百多岁兴许问题不大，毕竟有着白银四阶的修为，关键是身体已经走下坡路了。
还有多少年可供他人压榨？
提供不了足够的好处还想要东西。
痴心妄想！
他心中不屑，面上笑意却越发旺盛。
对于周甲，他一直心有不忿，奈何处处不如人，现如今见对方落魄，心中可谓畅快。
“有人来了。”
周甲抬头：
“看来是找赵皇子的。”
“哦！”
赵伏迦回头，就见天际一道乌黑玄光直奔此地而来。
双眼不由一缩。
他认的来人，但更加惊讶于周甲的感知，距离那么远，对方是如何比他先一步察觉到的？
明明只是白银四阶……
念头转动，赵伏迦眼神不由一沉。
玄光来势惊人，洞穿云雾不起丝毫涟漪，来到山头当空一折，朝着小院直直落了下来。
临近地面，玄光朝内一收，化作一朵漆黑莲台飞速缩小，化作莲花印记没入其中一人眉心。
来者一共三人，御使莲台之人是位貌美妇人。
“赵师弟。”
妇人朝赵伏迦点头示意，音带埋怨：
“你刚刚改修极裕妙法，根基还未稳固，不该擅自出来。”
“有劳郭师姐挂念，我已经请示过师尊，得空可暂时出来几天。”赵伏迦淡笑开口。
“还是小心些为好。”妇人摇了摇头：
“既然有了时间，不妨与诸位师兄师姐多多交流，我有一位本家后人，修为、相貌都颇为不错，正要介绍给你认识。”
对于赵伏迦，妇人的态度极为热情，甚至有些许的讨好，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好奇看来。
显然也想认识一下这位极裕堂堂主的亲传弟子。
长生种！
有望黄金的潜力种子。
若能拉近关系，对以后定然有莫大好处。
“是。”赵伏迦连连点头：
“我来见一见朋友，说几句话就走。”
“朋友？”
妇人侧首，直到现在才把目光落在周甲身上，一种长久以来高高在上的态度油然而起：
“师弟是长生种，身份地位与以前不同，挑选朋友还是要慎重些，不然招惹了麻烦师尊怕是会不喜。”
“此人……”
“太老了！”
老。
意味着没什么潜力。
两个人实力、地位都不一样，除非是为了炫耀，不然做朋友对彼此而言都是折磨，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不过师弟年纪还小，可能割舍不掉以往的情义，这也在所难免，只要以后看顾好就是。
“周兄与我有恩。”赵伏迦开口：
“师弟的一位大仇人，就是他帮着解决的，现如今差事有了难处，正好请教一下师姐。”
妇人皱眉。
顿了顿方有些不甘愿的开口：
“说来听听。”
“我记得师尊曾经说过，赵某可以招几位贴身护卫，做护道之人。”赵伏迦再次伸手一引周甲，道：
“不知周兄可不可以？”
“护道之人？”妇人美眸微动，正色道：
“师弟要想好，护道之人责任重大，需要完全信任方可，最好打上心奴印记，防止背叛。”
“此人已经没有多少年好活，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不值得，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位年轻人。”
“无妨。”赵伏迦摆手，看向周甲：
“周兄，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身边做护道之人，以我们的关系为奴为婢大可不必，只需稍作支应即可。”
“作为我的护道人，赵某修行的法门你都可以修行，但需要立誓，一生一世不可背叛。”
“延寿宝药，我也会尽全力帮你入手！”
他一脸正色，态度诚恳。
妇人则是轻轻摇头，似乎有些遗憾。
赵伏迦护道人的位置，可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差事，自家就有许多潜力、相貌都不错的女子曾自荐过。
让给此人？
可惜了！
至于延寿宝药，以顶尖长生种的身份，给予一定的时间想要入手并不算难。
“抱歉。”周甲的回答却出乎妇人的意料，甚至毫不客气：
“周某不愿屈居人下，尤其是手下败将。”
“……”
赵伏迦眼神变换，神情似羞恼、似愤怒，最终尽数化为平静，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也是。”
“周兄一身傲骨，岂会愿意屈居人下，赵某早就应该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倒是惭愧，那我就等着再次见证周兄创造奇迹。”
“不识好歹！”妇人更是冷哼，长袖一拂：
“师弟，我们走！”
音落，妇人眉心莲台倏忽飘出，化作黑色玄光把四人尽数包裹，然后直冲高空，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
“师弟。”
云层上，妇人扫了眼赵伏迦，道：
“你不喜此人？”
此时她也回过神来，这位师弟怕是根本就不是去看望所谓的‘朋友’，而是专门去炫耀、羞辱对方。
“嗯。”
赵伏迦舒展了一下筋骨，笑道：
“周甲这家伙从来都不讨人喜欢，给我的感觉，就像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冷不丁就会朝你咬上一口。”
“好在，他已经老了，老的没什么潜力，再过百十年怕就没力气动弹。”
“既然不喜欢，那就直接动手解决。”妇人美眸闪动：
“师弟若是不放心，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一位白银四阶，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只要小心些就可做的无声无息。”
在渊城杀一位四阶白银，不是件小事，一旦被人发现，就算是她也落不到好。
但如果能用这件事把赵伏迦绑在郭家这艘船上，却是值得的，思及此，她不由心中一动。
“师姐？”
赵伏迦侧首，失笑摆手：
“不至于，不至于，我虽然不喜欢周甲，但他毕竟帮过我的忙，还没到要杀人的地步。”
当然。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认为妇人能杀的是周甲。
妇人与他一样也是五阶白银，即使修行的法门了得，实力远超同侪，却也不可能是六阶白银的对手。
而周甲。
可是杀死了一位堪比六阶白银的大天使！
虽然他的那种不知名手段不能持续，导致现今寿元无多，但一位五阶就想杀死他，不过是痴心妄想。
届时杀人不成，反到送了自家性命，倒霉的还是自己。
“也行。”
妇人却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点头道：
“师弟是长生种，遇到纠纷暂时让一让无妨，待到百年千年过去，熬也能把对手熬成一堆枯骨。”
“以身犯险，并不值得。”
“说的是。”赵伏迦一脸认同：
“我现在只好奇，周甲接下来有何打算？”
……
而此时的周甲，已经确定了去向。
去边荒！

第008章 边荒
渊城各处，有着天渊盟的分舵、驻地。
这些驻地通常不插手地方的具体事务，只负责协调人员来往、维持持续、发布各种悬赏公告。
但也不能因此小觑。
盖因每一处驻地通常都有附近的最强者坐镇，在渊城居民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仪。
驻地建筑类似，都是三殿、八院、四十六房，各自负责不同事物。
役院。
身高体壮、满身黑鬃毛的大卫把一摞摞文档放好，以源术秘法登记造册，对照有无遗漏。
“我来应役，去往边荒城池。”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卫头也不抬，道：“去边荒在前院登记，拿了牌子直接去侧院领饷钱、物资等通知就行。”
“嗯？”
来人音带疑惑：
“可是前面的人说，让我到这里来。”
“谁说的？”大卫抬头，挑眉就要发怒，不过在看到来人之后，强行把怒气压了下去。
面上更是挤出讨好的笑意：
“原来是已经成就白银的前辈！”
“白银强者确实是在这里登记造册，因为太久没有人来过，所以是……小人一时疏忽。”
“无妨。”周甲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接下来该怎么办？”
“前辈需要提供一下自己的身份铭牌，选好要去的地方，待晚辈登记后就可直接过去。”大卫忙不迭开口，同时弯腰在下面寻摸着什么：
“太长时间没用，东西忘记放哪了。”
“找到了！”
说着，从柜台下抱出一个厚重的石板。
身份铭牌没有问题，来的时候燕族已经备好，到了渊城之后更是有过备份，一查即知。
至于地方……
“边荒共十万八千城，我们南域有两万五千，靠近边界有六百，前辈可有想去的地方？”
“鸾落城。”
周甲开口：
“劳烦指一下在哪。”
“是。”大卫点头，双手猛拍石板。
“嗡……”
伴随着细微轻颤，石板陡泛豪光，光晕在场中汇成一面水镜，水镜内山峦河川不断闪过。
此物名天渊石，本体在渊城核心，其内绘有渊城无边地域。
这里的只是一个分体，只能简略呈现南域的情况，伴随大卫双手滑动，一连串巍峨山峦映入眼帘。
“前辈。”
他伸手一指山峦正中的城池，道：
“这里就是鸾落城，据闻曾有一头神鸟陨落在附近，改变了地势，经常有雷雨天气。”
雷雨！
这正是周甲想要的。
闻言，面上不由露出淡淡笑意。
“鸾落城目前由山帮的人负责，因为靠近边界，可能会有些危险。”大卫小声开口：
“前辈确定要去这里？”
“嗯。”周甲缓缓点头：
“我需要做什么，盟里能给什么？”
“前辈是白银强者，自愿去往边荒的话，每年盟内会提供饷钱两万星辰币，十八种修行法门可得其一，另有两套宝甲、一件下品玄兵。”大卫介绍道：
“当然！”
“您每隔十年需要击杀一头白银凶兽，或者获得相应的功劳，以证明自己没有空度日子，同时边城遇险的话也有守城之责。”
“您击杀的凶兽，只要提供证据即可，尸体可以自己留着处理，当然也可以卖给天渊盟。获得的功劳可以在盟内兑换物资，包括但不限于武技、源术、秘法、宝药等等。”
“每一百年，您有二十年的假期。”
“百年内，除非特殊情况，前线有战事必须前往，当然这种紧急召唤其实并不算常见。”
大卫把白银强者的权利、责任一一道来，眼神中还透着股好奇。
极少有白银愿意主动前往边荒，更多的是被逼无奈，有的甚至是犯了事去前线赎罪。
就不知，这位是为了什么？
“唔……”周甲缓缓点头：
“明白了。”
他在这边高不成低不就。
大势力不愿意花大价钱请他，小势力又无法入手想要的东西，而给人当保姆也不符他的性子。
思来想去，唯有去边荒才有希望。
去边荒，意味着成为天渊盟的前线兵员，入手的功劳可以直接从天渊盟换取各种物资。
只要功劳足够，延寿宝药也无问题。
毕竟。
渊城最大的势力，就是天渊盟，天渊盟需要有人在前线抵御凶兽，给的好处可谓实打实。
至于危险……
霍家堡、洪泽域，并不比边荒差。
而且他已白银四阶，就算去往边荒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也不多，还能借机锤炼武艺。
事少。
只要时不时击杀些凶兽即可。
钱多。
饷钱是不多，但即使的凶兽可以换钱，尤其是白银凶兽，每一头都可换得上百万星辰币。
待遇好。
只要功劳足够，延寿宝药也可入手。
而且，
现在就能入手一门顶尖功法。
这等差事，正合他的需要。
……
与洪泽域不同，各族妙法在渊城并不曾广为传授，而是敝帚自珍，想学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可供白银修行的顶尖法门，更是难得。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渊城面对的外来凶险并不强，压力远不足以逼迫他们掏出自家法门。
好在无数年的传承，终究还是朝普通人分润了些许，未曾彻底断绝下层人上爬的路子。
天渊盟十八秘法，就是此类。
而就是这等法门，想要获得，也必须去边荒前线搏命方可。
十八种秘法，原则上都可以修至白银六阶乃至七阶，不过按大卫的说法，希望渺茫。
盖因它们大都注重根基，进展缓慢。
除非是长生种。
不然在有生之年，能修成白银都是机缘了得，白银后期想都不要想，修为有成多会选择改修其他法门。
天渊盟各大势力手里握着法门的进阶后续，也能借机挑选、吸纳从边荒前线退下来的顶尖高手。
如此千万年来，各大势力始终牢牢把控天渊盟。
而曾经的底层人，在进阶白银之后，也会因修行同一法门，自然而然融入各大势力。
成为往日艳羡的上等人，继续压榨着底层百姓。
秩序。
就这般代代延续。
周甲合上手中的书籍，面上若有所思。
风雷天书！
这就是他选的法门名称。
以御使、掌控天地风雷之力著称。
“可惜！”
收起书籍，他无奈轻叹。
风雷天书在天渊盟十八秘法之中威能最强，有着从凡阶、黑铁到白银的详细修行之法。
还有诸多风雷秘术。
绝对算是一门顶尖传承。
但这也意味着，需要从一开始就夯实根基。
周甲的一身功法已经定型，想要改修除非散功，不然神煌诀与风雷天书永不能相融。
不止风雷天书。
另外十八种秘法同样如此。
而真正让周甲感到惋惜的到不是不能修行，而是这类一以贯之的法门，都有延寿之效。
少则一二百年，多则能有五六百年。
若能修行……
“一以贯之的法门，因为凡阶、黑铁境界的积累，在进阶白银之后，会自然而然让精气神发生蜕变，进而达到延长寿元的作用。”
“也就是说……”
“如果我能以自身功法为基，在此基础上，创造出一门完整的白银修行之法，同样有可能延续寿数。”
思及此处，周甲双眼不由一亮。
从无到有创出一门白银修行之法，尤其是自身实力远远不足的情况下，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放在他身上，未必不可行！
有着悟法特质，有前人提供的思路，还有这几十年来一直的沉思苦想，现今又有了风雷天书可做参考。
完全可以一试！
“周道友。”
传送阵前，一位白发老者轻捋胡须，慢声开口：
“你可以过去了。”
“事先告知，因为你此番是去往边荒为役，所以不得擅自回返，唯有在百年之后退役方可永居渊城。”
“在此期间，你只有三次回来的机会，而且总时间不得多于二十年，不然就要定逃役之罪，会有责罚。”
逃役！
这可不是小罪过。
拿了天渊盟的东西就想逃，天下自没有这等好事。
“明白。”
周甲点头。
转过身，走向传送阵。

第009章 风雷天书
鸾落城。
边荒重城之一。
山帮。
天渊盟诸多势力之一，同时也负责镇守鸾落城，在前线抵御黑暗族群、凶兽异类的袭击。
“轰隆……”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的天际，陡有闷雷之声回荡，随即乌云汇聚、狂风骤起，电闪雷鸣。
急雨，
呼啸而下。
贾黯躺在软椅之上，身体微微摇晃，任由冷风扑面而来，面无表情看着急雨击打水塘。
一道道涟漪在眼前绽开，水面荡起波纹，一条条游鱼在其内欢快游走，不时跃出水面。
“堂主。”
一人行入庭院，立于雨中抱拳拱手。
“何事？”贾黯声音淡漠，百无聊赖。
“有位白银高手前来鸾落城服役。”属下任由雨水落在身上，立在雨幕中一动不动：
“需堂主验明身份。”
“哦！”贾黯眼眉微动，面色露出几分兴趣：
“少见，竟然有白银会过来服役，可是得罪了人逃难而来？”
“似乎不是。”
“那就是在鸾落城有亲朋好友？”
“未曾听闻。”
“难不成是戴罪立功之人？”
“这……也不是。”
贾黯直起身，从座位上站起，轻挥长袖，若有所思：
“那就是自愿前来的了，有意思，已经足有近六七十年，未曾有白银自愿来这鬼地方了。”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眼神中满是未做掩饰的厌恶。
刚才还乌云密布的天际，已然放晴。
急雨。
也悄然散去。
鸾落城的天气，就是这般难以琢磨。
……
……
……
“周甲？”
“是！”
贾黯点了点头，笑脸相迎：
“欢迎欢迎，鸾落城能得周兄之助，何其有幸，以后抗击黑暗种族还望多多出手支援。”
“贾堂主客气了。”周甲拱手：
“周某定全力以赴。”
“哈哈……”贾黯朗笑：
“有周兄的这句话，贾某就放心了，不过按照规矩，还要去一趟锁妖窟定一下品级。”
“劳烦走一遭。”
“无妨。”周甲神情淡然：
“按规矩行事即可。”
“那好。”贾黯收起名录，递给身后一人：
“我们走！”
……
贾黯立于山头，垂首审视下方人影。
“周甲？”
他眼露沉思：
“四阶白银，实力算是不错，可惜太老了些，此番前来应该是想挣些功劳换取延寿宝药。”
“选这一步，定然是没什么背景，如此倒也无需顾虑。”
下方的周甲，未曾掩饰自己的修为，四阶白银气息尽显，一股威压八方的领域扩张开来。
他身着长袍，手持雷斧神杖，静立当场。
丝丝雷光，不时凭空冒出，满地游走，更有一股狂暴、酷烈的雷霆之力，蠢蠢欲动。
“师伯！”
一人从后方急匆匆奔来：
“准备好了。”
“嗯。”贾黯点头：
“选的哪一头凶兽？”
“九头倪！”来人肥头大耳，面色憨厚，腰围足有两人那么粗，闻言挠了挠头笑道：
“这家伙很是难缠，因为它我们已经死了好几个黑铁，如果能趁机解决的话再好不过。”
“唔……”贾黯眼神微动：
“也好。”
九头倪在锁妖窟仅有的白银凶兽中，绝对算是顶尖存在，实力不亚三阶白银且恢复力惊人。
若是一个不查，四阶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选它。
无疑冒险了些，毕竟只是看一看周甲的实力，不是要威胁，不过既然做了也无所谓。
反正姓周的没什么背景，出了事只能自认倒霉。
只要不死人就行。
“开始吧！”
“是。”
一声令下，下方当即地动山摇。
山体下方巨大的洞口内，传来刺耳的咆哮，音浪滚滚如有实质，朝着场中人影冲去。
“轰隆隆……”
轰鸣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一头恐怖的怪物即将从里面冲出来一般。
“师伯。”
胖子低声开口：
“这人修炼的是风雷天书吧？”
“嗯。”贾黯缓缓点头：
“有些像。”
“难怪选择来鸾落城。”胖子笑道：
“这边的环境，正适合修行风雷天书，可惜现在没有雷雨，不然他的实力还能增加不少。”
作为天渊盟十八秘法之一，在边荒修行的人不少。
那种风雷激荡之力。
非风雷天书莫属。
“出来了！”
说话间，一道黑影从山体洞口穿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奔周甲，当空扯出道道残影。
“彭！”
周甲手持雷斧神杖，眼神淡然，迎着来袭黑影轻顿手中兵刃，口中低喝：
“定！”
天音！
地正星：天音。
音律精通，言出法随。
虚空一滞。
不止来袭的黑影，在周甲声音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百丈之内的一切，齐齐陷入了定滞。
狂风、烟尘，乃至倒影。
时间，
似乎就此定格。
唯有周甲不受影响，轻轻转动手中的雷斧神杖，目视来袭黑影，再次口吐真言：
“雷！”
“轰！”
雷霆凭空乍现，自上而下落来，正中黑影，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把黑影轰成尘土。
唔……
周甲挑眉，看向洞口。
“灵言术。”山头，贾黯音带赞叹，缓缓点头：
“好厉害的灵言术，看来此人走的是源术法师的路子，尤其是召唤雷霆几乎是呼之即来。”
“白银四阶，不假。”
“确实厉害。”胖子也连连点头：
“不过，九头倪最是狡猾，只是这样的话可远不能杀死它，刚才只是它的一个试探。”
“嗯。”
贾黯不置可否。
“轰！”
就在这时，山体陡然一颤，几十根粗大的触手破开山石，从四面八方涌来，扑向周甲。
触手足有一人环抱粗细，表层覆有细密鳞甲，来势快如山巅，山石与之一触就告崩碎。
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堪称惊人。
“怎么回事？”
贾黯眉头一皱：
“九头倪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要知道锁妖窟乃是鸾落城镇压凶兽的地方，里面有着诸多禁制，被困其中的凶兽会持续消耗精力。
直至再无抵抗之力。
而今。
九头倪被困几十年，就算是白银凶兽，应该也会实力大减才是，怎能如此生龙活虎？
看情况，实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强！
“我……我也不知道。”
胖子面色发白：
“师伯，真的不关我的事！”
“……”
贾黯面色阴沉，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冷哼一声：
“最好不关你的事。”
“那……那师伯。”胖子口中结结巴巴：
“下面那人，会不会有事？”
“九头倪虽强，却远非四阶白银的对手。”贾黯开口，见胖子面色一松，又继续道：
“但那是正常情况，周甲是源术法师，定然不善近战，被困一隅的话未必不会出事。”
“而且……”
“如果他不清楚九头倪的手段，极有可能会遇险。”
“啊！”胖子面色煞白：
“师伯，您会出手的吧？”
“哼！”
贾黯冷哼：
“看情况吧，就算我出手，近距离下也未必来得及。”
……
“灭！”
周甲口诵真言，天音特质发动。
无形的音波以超越感知的速度涌现八方，他所在之地百丈之内，万物生机齐齐寂灭。
花草枯萎、虫豸死寂。
来袭的诸多触手，也像是突然失去了生机，无声无息跌落在地。
“雷云锁链！”
口中的真言经由雷斧神杖的加持，引动天地间雷霆之力，五雷特质让这股力量猛然倍增。
“哗啦啦……”
一个个雷霆交织的锁链从天而降，深扎地底。
“轰！”
大地，
被生生掀开，雷云锁链拉扯着一头诡异凶兽，显露当场。

第010章 定居
“嘶昂……”
凶兽被雷霆包裹，犹自癫狂，身上的气息更如火山爆发，轻轻一抖就引得空气震爆连连。
这是一头类似乌贼的生物。
几十根触手的表层满是诡异花纹，九只头颅形如蛇首，或狰狞、或阴冷、或仰天怒吼，各不相同。
混乱的气息，让人只是看上一眼，都觉脑海发胀，意识模糊。
若是修为仅是凡阶的人在这里，怕是一时半刻身体就会发生异变，化作无智嗜血的怪物。
九头倪！
白银凶兽。
在洪泽域可轻松毁灭一城的存在。
就算是雷霆交织的巨网，也难以把它困在原地。
既然被人从地底给强行扯出，它也索性不再隐藏，眼中凶威大盛，天赋神通应激而发。
“吼！”
怒吼声中。
九只头颅齐齐张开大嘴，九种不同的灭绝光线脱口而出，当空汇成一道光柱轰向前方那渺小的人影。
它的九个头颅有着各自不同的属性，或剧毒、或灼热、或寒冷，待到合而为一是，能爆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威能。
也是九头倪仗之横行的依凭。
“灭！”
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声音落下，里许之地轻轻一颤，万物像是突然失去了色彩，一切尽化黑白两色，就连疯狂躁动的源力也随之沉寂下去。
九头倪喷出的毁灭光柱，也悄然散碎。
周甲面色不变，手举雷斧神杖，脑海中浮现风雷天书上记载的法门，口中再次低喝：
“万雷落！”
“轰……”
雷声轰鸣。
一道道长达数丈的雷光凭空冒出，好似急雨一般轰向九头倪，雷霆所过，血肉横飞，让凶兽惨叫连连。
“风雷起！”
风雷激荡。
漫天雷霆如绝世刀客在挥舞兵刃，一道道弧形刀光电闪而出，把九头倪给彻底覆盖，一条条触手被雷霆轰碎。
……
“好强！”
山头，
胖子双眼收缩，忍不住低声惊叹。
九头倪可不是普通的白银凶兽，而是白银凶兽中的佼佼者，更何况现今实力未曾受损，反而有所增加。
但在周甲面前，却依旧毫无抵抗之力，任由其拿捏。
可见对方的实力之强！
“确实了得。”
贾黯面色凝重，缓缓点头：
“此人对于源术的操控算不得纯熟，但激发的雷霆之力，威力大的惊人，言灵术更是神奇。”
“嗯！”
他略作沉思，道：
“有着这等实力，确实也无需太过注重施法的技巧，直接以力压人，就能解决九成九以上的对手。”
“师伯。”胖子侧首：
“其中也包括九头倪吧？”
“……”贾黯并未回答，只是额首示意：
“继续往下看。”
……
漫天雷霆轰击，疾如狂风骤雨，不给对手留下丝毫喘息之机，就算是白银凶兽在这等情况下也只能被动挨打。
不过眨眼功夫，那充斥着癫狂、混乱气息的九头倪，就已奄奄一息。
“唔……”
突然，
莫名的警兆自心头浮现。
这让周甲眼神微动，随即不假思索的轻轻一晃雷斧神杖，虚空中陡然涌现一股恐怖之力。
“天打五雷轰！”
天音！
五雷！
两大源星特质加持，再有天打五雷轰大圆满境界的感悟，这一式的威能赫然已经超越四阶白银的极限。
“轰！”
五色雷光当空涌动，把九头倪所在彻底淹没。
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突兀出现在场中，而九头倪那癫狂混乱的气息，已然荡然无存。
周甲眼神一松，正欲抬头就见到贾黯正自急速飞来，口中更是大喝：
“周兄小心！”
嗯？
“唰！”
一抹白光横跨虚空，直直贯穿周甲的心口。
白光当空一折，显出真容，赫然是一头小一号仅有三尺来长的九头倪，皮肤颜色也化作纯白。
“嘶昂……”
它落地之后仰天嘶叫，声音中透着股兴奋。
虽然失去了本体，但对手显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头分身，分身不死本体就可再次长出来。
对方操控雷霆的能耐确实了得，可惜被自己刺中身体，混毒发作，绝不可能活下来。
“吱吱……”
九头倪兴奋大叫，眼角掠过的虚影却让它神情一滞。
怎么会？
却是周甲不知何时出现在它的身侧，手中雷斧神杖轻指九头倪腹部，丝丝雷霆自尖端冒出，口中低喝：
“风雷！”
“轰！”
雷光炸开，伴随着源力入体，九头倪彻底身死当场。
“唰！”
贾黯落到近前，表情一松，眼中更是露出惊叹之意：
“雷分身？”
“能把风雷天书中的雷分身修至这等程度，以假乱真连我也骗了过去，周兄果真了得！”
“过奖了。”周甲轻轻摇头：
“贾堂主是关心则乱，想来只要稍稍注意，就能察觉端倪。”
他倒不是谦虚。
毕竟入手风雷天书时间尚短，雷分身仅仅修至熟练境界，能以假乱真全赖五雷特质加持。
但终究有着很大的缺陷。
理论上，是瞒不过贾黯的。
不过生死厮杀之际，分秒必争，但凡稍微有一个倏忽或者分不清真假，就足够奠定局势。
贾黯更不会因此小觑周甲。
‘此人修为是四阶白银不假，但实力不凡，言灵术、风雷天书威力了得，不可当做普通四阶。’
‘唔……’
‘刚才九头倪偷袭的时候，姓周的移动速度堪称恐怖，就算是五阶白银也未必及的上他。’
‘虽然可能是激发了什么秘术，但手段确实厉害。’
‘四阶的修为，勉强可以看做是五阶高手，可惜年纪大了些，已经没有什么潜力可挖，倒也没必要重点关注。’
心中转念，有了定计，贾黯笑脸相迎：
“走！”
“此番定品阶出了点小差错，幸亏遇到的是周兄，有惊无险，此事还要请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周甲神情不变，收起雷斧神杖。
……
……
……
定品的过程，肯定不对。
如果每一位白银都如此定品的话，十个来鸾落城的怕是在定品的过程中，就要死大半。
明显不合道理。
事实也确实如此。
据贾黯所说，是因为锁妖窟内部出了点纰漏，导致九头倪的实力未曾被削弱，反而有所增益。
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虽然最后人没事，补偿却也必不可少。
贾黯私人拿出两万星辰币，又专门为周甲腾出了一处上好住所，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庭院深深。
共有三进、两院。
三进并不多，每一进却极其宽敞。
主院有卧室、书房、藏宝处、静室，乃至水牢；偏院主要用来待客，更有花园可供游玩赏景。
通体由鹅黄硬石搭建的建筑，坚固耐用，可抗黑铁强攻，单单一间屋子就价值不菲。
周甲刚刚入住庭院，还未来得及熟悉环境，就有人登门拜访。
“可是周甲周兄？”
来人大袖飘飘，道骨仙风，两鬓白发迎风飞舞，一双眸子熠熠生辉，还未靠近就已遥遥拱手：
“贫道千机子，见过周兄。”
“千机子道兄。”周甲回了一礼：
“来时的路上听贾堂主提及过，道兄似乎就住在这附近，周某初来乍到还未登门拜访，失礼了。”
“哪里哪里。”千机子大手一挥，笑道：
“不请自来，是贫道失礼才是。”
“道兄坐。”周甲伸手示意：
“我去沏茶。”
“不敢劳烦。”千机子摆手：
“听闻此间有了新主人，贫道特来拜会，些许礼物权当乔迁之喜，还望周兄不要介意。”
说着，挥袖送来两件礼盒。
“这……”
周甲略作迟疑，随即坦然接受：
“道兄客气了。”
“应该的。”
两人相互客气了几句，千机子就已不打扰为由起身告辞，周甲刚刚送走对方，又来了客人。
这次来的是一对夫妻，同样也是附近的邻居。
莫氏夫妇居于鸾落城已经近三百年，以善于炼器著称，同样给周甲送来了乔迁贺礼。
此后又有数人前来拜访。
有山帮的人，也有鸾落城大势力的代表。
更多的。
则是如他、千机子这般住在附近的散修白银高手。
一波接着一波。
收了礼，自然要回礼。
接下来的几天，周甲一一登门回访，回礼之际随便对鸾落城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鸾落城位于边荒的前线，虽不在最前，依旧时不时会有黑暗族裔出没，制造些乱子。
出城之后，安全很难得到保证。
大多数人出城，都会选择结伴而行，即使如此也经常听说有哪些人失踪或者寻到尸体。
当然。
能威胁到白银的情况，并不多。
至于城中高手，山帮堂主贾黯有着白银六阶的修为，不过此人年纪大了，已经几十年未曾出手。
现今还有多少实力，无人知晓。
除了贾黯，城中六品白银不多，仅有的几位也不常露面，据千机子说可能还有一位七品。
至于千机子自己，四品白银。
莫氏夫妇，都是三品，但他们两人有联手合击的秘法，且身怀利器，实力不容小觑。
附近有位沈君，修为最高，有着五品，而且年纪还不大，他日定然能成六品乃至七品。
半个月后。
周甲关上静室房门，揉了揉眉心。
总算有时间休息一下了。

第011章 初来
静室不大。
四个角各有长明灯点燃。
灯光柔和，未曾在屋内留下丝毫阴影，光线也恰到好处，更有一股清香飘荡，让人心境平和。
只是这四盏长明灯所需的燃料，就价值不菲，也唯有白银强者才舍得在这上面消费。
周甲收敛心中杂念，盘坐蒲团之上，开始清点身上的东西。
忙碌了那么久，也该好好整理一下了。
东西不少。
星辰币两万三千余。
源晶八百余。
源髓二十七。
雷斧神杖一柄。
飞舟一艘。
书籍若干。
灵符数张。
各种精肉、灵药、金铁大量。
……
星辰币是古神域的硬通货。
所谓古神域，是包括边荒、渊城，还有燕族、黄金城在内的偌大地域，一切的统称。
周甲本来手头上所剩无几，幸甚得到贾黯‘资助’两万枚星辰币，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源晶、源髓在渊城同样可以流通，但多为储备物资，驱动某些器械，正常交易很少用。
雷斧神杖自不用多说。
上品玄兵，威力不凡，拿着它可以大幅度增加雷霆之属源术的攻击力，近战更是锋利。
再进一步。
就是在渊城也极其罕见的伪神器。
至于神器……
怕唯有黄金生灵手中，才会存在。
据周甲观察到的情况看，鸾落城诸多白银强者，手上的兵器强过雷斧神杖的，寥寥无几。
飞舟。
燕族生产的通行工具，有载人腾空之能。
速度不慢，更能激发防护罩，可以抵御白银之下的一切攻击，内里还可储藏一定物资。
此番前来渊城的诸位白银，临走的时候每人一个。
书籍多为功法。
《风雷天书》
《三坛问法》
《气魄详解》
……
一一翻看过后，随手放在一边。
灵符。
周甲小心翼翼拿起一枚灵符，面露凝重。
此符名曰‘替身符’。
顾名思义。
它在特定情况下，可以起到替身的作用，尤其是自身遇险之时，相当于多出一条性命。
不同于市面上流传的替身符、替身术，此物品阶极高，就算是面对黄金生灵的攻击，都可替身代死。
十几年前。
燕族与洪泽域来人结盟。
此符，就是燕族专门从宝库中取出，送给身为洪泽域首领周甲的礼物。
燕族传承千年，此符也不过一共获得三枚，送给周甲一枚，可见对洪泽域众人的看重。
“哎！”
轻叹一声，周甲收起灵符。
这些东西虽好，却都是外物，他要在此定居，安心修养，自创修行之法，怕是用不上。
……
姓名：周甲。
性别：男。
修为：白银四阶。
功法：神煌诀、天罡霸体、一心诀。
武技：天打五雷轰大圆满、天鹏纵横大圆满、百战天罗圆满、万象归元圆满、天罡霸烈精通、阳五雷精通。
源术：风雷天书。
秘技：乾坤空间、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吞金之术。
源星：略……
周甲睁开双眼，若有所思。
虽有掌兵特质加持武技，近战终究太过危险，尤其是渊城族群千万，有些族群的天赋能力诡异难测。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远攻为佳。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再与对手贴身肉搏。
现如今自己身怀天音特质，有言出法随之能，再有五雷加持，风雷天书上的源术正可修习一二。
翻开风雷天书，上册为修习法门、大道纲领，下册则记载了七十三种源术，各有不同。
周甲挑挑选选，把其中几门纳入自己的修行计划当做。
雷云锁链：熟练。
万雷落：精通。
风雷起：熟练。
雷分身：精通。
……
目视雷分身片刻，他缓缓点头。
相较于其他源术，这门雷分身一定要着重修行，早日修至圆满乃至大圆满，再好不过。
……
……
……
两个月后。
周甲缓步行出静室。
来到水池边，垂下头，一个头发乱糟糟、双眼发红、精神憔悴的老者面颊映入眼帘。
水波荡漾，相貌也变的模糊起来。
周甲愣神，伸手轻轻摩挲自己的面颊。
松弛的皮肉早已不复当年，眉间的皱纹犹如沟壑，满头灰白长发更是透着股枯萎衰败。
了无生气！
呵……
他苦笑摇头，低声轻叹。
精气神的衰败，远比想象中要来的更快。
现如今仅仅是外在显出苍老，内里勉强还能支撑，但十年后、二十年后，乃至五十年后怎么办？
吞金之术再如何强化肉身，没有足够的精元，也只是干瘪皮肉，一遭散尽只能留下个金刚躯壳。
寿元耗尽，一切皆无！
“我原来已经那么老了？”
抬起头，周甲昂首看着悬浮于天际的三团烈日，口中喃喃：
“但我还不想死。”
“不！”
“我不会死！”
……
“千机子道兄！”
“周兄！”
两人彼此见过，在竹亭下相对而坐，自有身带异香的妙龄女子上前呈上瓜果、酒酿。
千机子的住处位于半山腰，占地广阔、环境优美。
一路行来，处处独具匠心。
很显然。
对方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嗯……”
千机子身躯后仰，让两个少女揉捏着自己的肩膀，眯眼笑道：
“周兄不必羡慕我，贫道这是时日无多，修为也难有进益，既然如此何不好好享受？”
“是。”周甲点头：
“道兄所言甚是。”
“哎！”千机子轻叹：
“但凡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贫道也不会如此，只可惜……世事不由人，只好认命。”
“周兄，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有闲暇不妨常来我这里坐坐。”
他显然是把周甲当做了同类人，鸾落城白银不少，老到他们这种年纪的，却也不多。
周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头苦笑。
他的年纪还真不大。
至少。
相对于白银强者来说，还很年轻。
不足百岁，相对于五六百年寿命来说，说是青壮毫无问题，可惜在这方面他消耗太多。
再加上从来不关心容貌，所以看上去很是苍老。
“贫道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不愿屈居人下，所以选择了可以快速增加修为的如意功。”
千机子轻捋胡须，眯眼道：
“虽然成就了白银，但如意功几无延寿之效，所以到了现在，也只好认命……等死了。”
他轻轻摇头，虽然语气中带有遗憾，面上却无多少变化。
毕竟。
当初如果选择的不是如意功，他也未必能有现在的成就，更何况这么多年，已经想开了。
活了五百多岁，还有四五十年好活。
知足了！
“相较于道兄，周某可谓际遇坎坷。”
周甲接口：
“周某所修法门，根本没有白银境界的后续路子，能有现今的修为，全赖机缘巧合。”
“哦！”千机子微微挑眉：
“那可真是可惜。”
没有修行一以贯之的法门，意味着根本没有办法延寿，不过没有功法还能成白银四阶。
了不起！
至于改修……
到了他们这种年纪，不过是痴心妄想。
“道兄。”周甲拱手：
“久闻道兄善于养生，周某此来，想要请教一二。”
“好说。”
千机子直起身子，道：
“所谓养生，无外乎养精蓄锐、不生杂念。”
他挥了挥手，赶走揉捏肩膀的侍女，方继续道：
“我等白银，身体就如巨大的火炉，无时无刻不再消耗着能量，要想延寿就要体削弱消耗。”
“少动、少想、不修炼，就能多活几年。”
“……”
周甲张了张嘴，心泛无语。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了也不难，但这岂不就是等死，什么都不做就算活千年又能如何？
“周兄。”
千机子捋须道：
“你那院子不小，更是处于闹事，听说这么久了还没有仆人看护，怕是有许多不便吧？”
周甲眼神微动，缓缓点头：
“确实如此。”
“不过周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看家护院更需信得过的人，一时倒也不好寻找。”
“我倒是有个本家后辈。”千机子身体前倾，道：
“他今年四十三，黑铁初期的修为，实力勉勉强强，好在为人实诚，不喜说三道四。”
“前段时间更是在外面被人欺负，最近想找个差事做。”
“周兄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过去试试。”
“唔……”周甲若有所思：
“既然道兄开了口，自无不可，这两天让他去我那里看看，不过周某手头拮据，工钱只能给出市价。”
“无妨！”千机子哈哈一笑：
“能有个差事做，他就应该知足了，而且还是给白银高手看家护院，钱不钱的无所谓。”
随即拍案而起，道：
“至于周兄所说的养生术，我这里有一门灵息术，等我取来。”
周甲默默点头。
这算是达成交易了，以收下对方的人来换取功法，院子确实少个看家护院的，若是实在收下也无妨。

第012章 乍到
莫氏夫妇与千机子居住在同一座山，不过一者在山腰，一者在山脚，拜访恰好同路。
与千机子住处的风景秀丽不同。
山脚临近火脉，靠近活水，水火相济自是锤炼兵器的好地方，环境就相对没那么好。
简简单单的庭院，后方则是一个直通地底的炼器室。
除此之外，
仅有些许给门人弟子准备的卧房。
“寒舍简陋。”
偏院，莫山京面带歉意：
“周兄别介意。”
“不敢。”周甲扫眼周遭：
“两位伉俪情深，才真是让人艳羡。”
莫夫人淡然一笑，呈上热茶后挨着丈夫坐下，两人下意识牵住彼此的手。
在墟界生存，多灾多难。
尤其是在边荒，凶险莫测，极难遇到信得过的，能有一良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
白银强者更甚。
他们的实力、寿元都远超常人，多为孤家寡人，甚至就连后代子孙，都是隔了不知多少辈。
在送走自己的父母、儿孙后，再往下感情慢慢就淡了。
能夫妻俩同为白银的，更是少之又少。
莫家是大族，莫夫人本是莫山京的婢女，两人年轻时就感情深厚，数百年下来更是宛如一体。
“想不到，周兄竟然还懂炼器之术。”一番交谈下来，莫山京眼神明亮，兴趣大增：
“难得有同道之人，以后有时间，当多多叨扰。”
“算不上。”周甲摇头：
“只不过略知一二罢了，比不得两位。”
他的炼器之术，多来自工匠之神的血脉后裔索罗，之所以了解也是为了完善天罡霸体。
天罡霸体的核心，是吞金之术。
吞金之术来自于地进星的锐金特质。
金：
锋锐、坚硬，圆满不朽。
依靠吞金之术把金铁之物的特性炼化入体内，虽然精妙，但肉体凡胎有着自身特性。
一味地追求力量、强度，只会把肉身炼成金属。
唯有刚柔并济，方能圆满。
而这。
就需要理解金铁之物的特性，进而学会如何搭配，方能一步步提升天罡霸体的极限。
墟界之大，无边无际。
各种金属难以计数，得益于洪泽域各族技术的交融，周甲在莫氏夫妇面前也能交流经验，相互借鉴。
“若论坚硬，当是彩儿手中的明雪剑为最。”
莫山京笑着一指，道：
“彩儿修炼的是寒意裂天功，劲力如丝，可崩坏万物，为了能寻到合适的兵器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至于我，修炼的是三劫火，对兵器的要求倒是没那么高。”
说话间，两人挥袖取出各自的兵刃。
莫夫人的兵器是一柄尺许来长的雪白尖锥，尖锥两头带刺、中间混元，当空飞舞游走。
飞剑？
这等御使兵器的法门，倒是让周甲想起曾经看过的仙侠小说。
隔空御物！
因为无需手持兵刃，所以运转起来更加灵活，没了剑柄，也能最大程度追求杀伤力。
莫山京的兵器与其妻类似，不过通体火红，轻轻一颤就是满屋红光游走，灵动异常。
双剑轻轻一触，极寒、极热相汇，剑光疏忽大盛。
交错的剑光瞬息间直冲高空，绞碎漫天乌云，复又轻飘飘落在二人的面前，虚立半空。
“啪啪……”
周甲轻击双手，面带赞叹：
“好兵器！好剑法！好一个联手合击之法！”
两人的兵器锋利异常，就算是以他的肉身强度，在剑气激发的时候，也不由绷紧身体。
双剑合璧，威能更是暴涨。
“周某的兵器是托一位朋友打造的，倒是与两位的路子不甚相同。”
说着，拿出雷斧神杖放在面前石案上，同时伸手示意：
“两位请！”
如此独特的兵器，莫氏夫妇也是首次见到，明显是量身打造才会如此，双眼不由一亮。
作为炼器大师，他们对兵器的喜爱发自内心。
“好重！”
莫夫人轻轻一掂，面上就露出诧异的表情：
“近九千斤的重量，轻轻一挥也有数万斤之力，再有源力加持的话，挡下可不容易。”
“嗯。”
莫山京轻抚斧刃，眼神闪烁：
“好浓郁的雷霆之力，这件兵器就像是雷电汇聚的产物，与之相比重量倒还是其次。”
“周兄……”
“应该还精通近战吧？”
“这等爆发雷霆之力的手段，施展源术远比不了直接落在身上，自内而外破坏肉身。”
周甲眼眉微挑，点了点头：
“确实。”
这对夫妻不愧是炼器行家，仅仅是观察兵器，就能推导出兵器主人真正的对敌手段。
两人也明显察觉到不对，这似乎是在窥探对方的隐私，讪讪一笑，放下手中的兵刃。
鸾落城的诸位白银，可没人知道周甲真正擅长的是近战。
这应该是对方的秘密。
“好兵器。”
莫山京开口：
“用料搭配简直浑然天成，内里似乎用了某种独特材质，让兵器对雷霆之力天然亲近。”
“佩服，佩服！”
“是啊。”莫夫人则较为直接，道：
“可惜锤炼的手法差了些，不然还能再强一分，不过兵器已成，回炉重造已经晚了。”
“说起来。”周甲收起雷斧神杖，问道：
“周某这段时间正需要些特殊的金铁之物，不知两位有没有出手的打算，我要的不多。”
“我们做的就是这等生意，岂有不应的道理。”莫山京笑道：
“价钱方面好说。”
“对了，周兄在这边还没有什么产业，可有打算？”
“这倒不曾。”周甲摇头。
莫氏夫妇对视一眼。
莫夫人道：
“我等白银，就算想要挣取钱财，也无需亲自动手，周兄可以先选择一方势力投靠。”
“或者，接受他人的供奉。”
“哦！”周甲面色一正：
“愿闻其详。”
……
目送周甲源力，莫山京面露沉吟，良久不语。
“想不到。”
莫夫人开口：
“这位周兄真正擅长的不是源术，而是近战杀伐之术，在方寸之间争胜，凶险万分。”
“是啊。”莫山京点头：
“施展源术，就有四阶巅峰之威，近战怕就算是五阶也讨不到好处，此人不可小觑。”
“夫君。”莫夫人像是想到什么，眉头皱起：
“此人年纪大了，这时候不好好享受天伦，反而跑到边荒，莫不是也与半山腰那位一样……”
“嘘！”莫山京面色一肃，制止妻子的话头：
“莫要多言，周兄虽然看上去老态尽显，实则还有百多年好活，比千机子要强上不少。”
“希望，不会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沉。
千机子？
最近几年，这位邻居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了，而且经常往外跑，不知道在做什么。
千万别走某些人的老路。
……
……
……
叶佶牵着女儿的手，从云莱阁走出，直至回到客栈，一路上始终阴沉不定。
“爹爹。”
叶南吟脆声开口：
“我们不能回去求二爷爷吗？”
“丫头。”叶佶摸了摸女儿头顶，面露苦笑：
“如果求你二爷爷有用，我们也不会被扫地出门，来这里自己闯荡了，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可是……”叶南吟虽然年幼，却很早熟，闻言皱眉道：
“咱们被人欺负，就是因为实力不强，单靠爹爹和几位叔伯有办法应付下面的商队吗？”
“是啊！”叶佶抬头：
“所以，我们需要让人看到我们的用处，明白帮我们度过难关，以后会有更大的好处。”
“鸾落城能帮我们的不多。”
“但不是没有。”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笺，这是花大价钱从云莱阁买来的鸾落城诸多白银强者的资料。
其中绝大部分白银，有着自己的根基，不会入眼他这小生意。
还有些白银不喜麻烦。
挑挑选选下来，能够一试的没几位。
“周甲？”
最后一个名字，让叶佶沉吟了下。
这位是最近才过来的白银，理应没什么根基，过去投靠也许可成，就是年纪大了些。
在边荒。
年老的白银，往往意味着不可测的危险。
“嗯……”
“留做备用。”

第013章 初次出门
千机子入道之前姓张，他口中的本家后辈名叫张渐，年四十三，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
此人沉默寡言，处理事情来倒是颇为利落。
来到周甲这里不过几日，就把院落打理的井然有序，另聘了几位婢女仆妇协助帮忙。
一个月几十星辰币，价钱委实不贵。
收拾好外院，张渐来到二进正房，这是他能到达的院落最深处，后面禁止周甲之外的第二人踏入。
包括他。
“主家。”
抖了抖衣袖，张渐垂首道：
“山帮的石前辈遣下人送来礼贴，邀请前辈参加他的四百八十岁大宴，时间在三个月后。”
“石鼎？”周甲摇头：
“礼物送过去，人就不去了。”
说话间，他也在审视立于场中的张渐，并微微额首。
张渐相貌平平，肤色微黑，加上手长脚长、指节宽大、皮粗肉糙，像是田间地头的老农。
即使身着长衣、蟒靴，做富贵人家管事打扮，依旧给人一种出苦力的感觉。
同样的。
他言谈举止朴素拘谨，也让人容易信任。
不过这些对周甲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渐身上的那一层灵光。
一层浅色白光！
此光旁人不可见，唯有他能见到。
其根源，
来自源星。
天平星入体已有几十年，其上的污浊状态虽然仍旧未剔除，却比当初有了些许改善。
天平星：善恶。
赏善罚恶！
如今的状态自然做不到赏善罚恶，倒是多出了一个特殊能力，可以看出他人对自己的态度。
心有恶意，在周甲眼中，那人的身上就会有一层红光。
如果心怀善意，
则是白光。
不善不恶仅是路人，则是混黄之色。
这种功能几日前才刚刚出现，经过他多番验证，才算摸到端倪，是一种很方便的能力。
总体而言。
这些日子遇到的人，几乎没有身上呈现红光的，有也很不显眼，极有可能只是妒忌。
同理。
身有白光之人，同样稀少。
绝大多数都是黄光，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纯粹当做路人，即使几位白银邻居也是如此。
张渐，是少有身上有白光的人。
即使淡薄。
相对而言也值得信任。
张渐自不知道周甲心中所想，继续禀报：
“昨日康城叶家的叶佶前来拜访，送了贴子、礼物请求一见，似乎是想带商队投靠。”
“叶佶？”周甲开口：
“什么来历。”
“康城叶家背靠九夷派，九夷派在天渊盟诸多势力当中很是不弱，不过叶佶并非叶佶主脉。”张渐道：
“小人打听了一下，叶佶似乎得罪了本家，被人从康城赶了出来，带了群人在鸾落城定居。”
“本家那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因而生意做的很是不顺，想要找位靠山也是理所应当。”
“麻烦。”周甲摇头：
“回绝了吧。”
他是缺钱，却不想沾染麻烦。
“是！”
张渐应是，继续道：
“千机老祖邀请主家参加几位白银高手举行的小会，届时会有花阁的女修、魅魔在场。”
“顺便交流一下修行上的经验。”
“……”周甲揉了揉眉头：
“我这段时间要闭关修行，参悟功法，替我谢绝道兄好意。”
“是！”
张渐垂首，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又闭关？
主家都这般年纪了，修行纯粹是浪费时间，甚至得不偿失，为何还时不时闭关修行？
游山玩水、安享天伦，乃至为后辈争取些好处，才是正理。
或者像自家老祖那般，奔波了大半辈子，临老了开始学会享受，如此才算没白来世间走一遭。
念头转动，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此外，还有秦前辈……”
……
……
……
“轰隆……”
鸾落城附近，多雷雨天气，十日中至少有五日落雷、三日有雨，且不计算零星小雨。
闷雷滚滚，乌云密布。
轰鸣声此起彼伏。
这种天气，就算是山林间赶路的商队都要停下脚步，高空中穿梭的飞鸟更是早早归巢。
“唰！”
一抹虚影洞穿云层，在蜿蜒曲折的雷电映照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掠向远方，转瞬消失不见。
这种天气还在高空飞遁，自是有恃无恐。
其他人不知。
身怀五雷特质的周甲，却能够无视周遭狂乱舞动的雷霆，好似水中游鱼，自在遨游。
“呼……”
疾风鼓动。
流光落于地面，显出身形。
周甲披着件墨色斗篷，灰白长发迎风飞舞，混黄的双眼四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即弯腰抓起一把泥土。
“岩碳？”
泥土中一粒黑色的东西，让他眼神微动。
此物名叫岩碳，是一种很常见的矿石，可以燃烧释放热量，不过通常埋在地底深处。
现今出现在地表……
“据莫山京所言，鸾落城最近千年遭受过数次黑暗族裔的攻击，有不少白银高手丧命。”
“这等境界的大战，定然会引得山崩地裂，地底深处的矿石出现在地表也就不出奇了。”
不止岩碳。
附近的地势崎岖不平，一看即知不是天然形成，想来也是遭遇了什么恐怖的力量冲击改移了山势。
当然。
此番他出来不是为了勘探地形。
而是另有目的。
“唰！”
“唰唰！”
身形闪动，如同鬼魅，片刻后靠近一片白雾笼罩的区域。
碎片世界！
他告诉张渐自己闭关确实是假，真实的原因是听闻附近有碎片世界出现，打算前来一探。
“到地方了！”
周甲开口，同时伸手朝着前方雾气按去。
驱雾术！
“嗡……”
驱散的明明只是雾气，却似乎连同空间都晃动起来，随即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浮现眼前。
迈步行入其中，刚刚进入碎片世界，一股无形的压力就落了下来，浑身精气神为之一沉。
黑铁！
这个碎片世界的实力极限，是黑铁。
就算是他，在这里也仅能施展出黑铁境界的力量。
“扑啦啦……”
还未等周甲回神，一大片黑影就已扑了过来，黑影来势极快，甚至掀起一阵阵腥风。
“定！”
周甲开口，天音发动。
声音落下，万物齐齐一滞。
这种停滞不单单针对肉身，就连源力、念头这等难以触碰的存在，同样会受到限制。
来袭的黑影，当即停在半空。
但下一瞬。
“轰！”
远处大地震颤，无数道黑影像是感知到什么，从地底冲出，在高空汇成一片黑云，朝着周甲所在冲来。
定睛看去，黑影赫然是一只只双眸血红、形似蝙蝠一样的怪物。
它们牙尖爪利，甚至就连翅膀都泛着金属光泽，口中的尖啸汇成音波先一步轰了过来。
直到此时，周甲才有时间审视这碎片世界。
高约数丈的城墙，足可容八马并行的宽阔大道，无数坍塌的房屋，此地竟是一处城池。
一处类似于地球古代的城池。
精巧的半截窗扇跌落地面，破碎的衣衫挂在树梢迎风飞舞，雕梁画栋也已遍布尘土。
从遗留下来的痕迹看，这里应该有过灿烂的文明，可惜听风特质却没有察觉丝毫活人。
只有……
嗜血癫狂的怪物！
周甲面无表情，单手虚伸，掌中已然出现了雷斧神杖，同时目泛灵光。
百战天罗！
“轰！”
一股无形罡劲以他为核心扩散开来，好似无形的圆球形屏障，朝着四面八方飞速扩张。
罡劲所过，形似乌鸦的怪物被撕碎当场。
轰来的音波，也被尽数拦在外面。
十米、十丈、百米……
罡劲朝外扩张百米有余，才堪堪停了下来，任凭漫天怪物疯狂扑击，依旧不为所动。
反倒是扑来的怪物，与罡劲一触，当即被撕裂开来。
百战天罗！
大圆满（38000/1000000）
理论上来说，大圆满境界就是任何一门武学的极限，但在掌兵特质影响下，这门武技竟然在持续变强。
天英星：掌兵。
手持兵刃，习练相应武学，但有习练，必有收获。
即使是修至大圆满境界的武学，依旧不受限制，不愧是源星特质，只不过虽有增进，进度却极其缓慢。
从数据就能看出，想要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还不知猴年马月。
目前来说，只是聊胜于无。
“轰！”
“彭！”
怪物的冲击不断，罡劲一如既往，眨眼功夫就已遍地尸骸，周甲早已收敛精神，从乾坤空间取出些许灵药种子。
然后一一洒落地面。
同时施展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催熟灵药。
在碎片世界生长的灵药，称之为源质宝药，是黑铁、白银高手修炼所必须的辅助药物。
既然单凭自身修炼已经没有效果，倒不如直接服用宝药，兴许还能让修为略有长进，再说也能换些钱财支应生活。
时间缓缓流逝。
凶兽虽然嗜血癫狂，却并非无智，在多次尝试冲击尽皆无功后，终究放弃做无用功。
两个月后。
五菱花八百年药力！
黑狱嗜血莲六百年药力！
火果九百年药力！
……
诸多源质宝药被一一采摘，放进乾坤空间，最后物资多到就连乾坤空间都已放不下。
又取出两个储物袋盛放。
满载而归！
驱雾术。
没有理会碎片世界剩余的凶兽，周甲收拾好东西激发驱雾术，径自走出白雾笼罩范围。
刚刚出来。
一阵喊杀声就传进双耳。
“杀！”
“快逃！”

第014章 偶遇
急雨如注，倾盆而下。
漆黑的山林中。
史简面色苍白，单手携着好友之女拼命狂奔，身后喊杀声不停，不时还会有熟悉的声音发出惨叫。
那惨叫声，就如钢刀一记记刮在他的心上，让他表情扭曲，双目赤红。
“姓史的。”
一道黑影贯穿雨幕，从后方冲来，口中更是冷喝：
“你们是逃不掉的！”
“束手就擒吧！”
来人手持金背大环刀，重达数百斤的兵刃在他手中轻如鸿毛，刀光烁烁、煞气逼人。
“吴老三。”
不等史简开口，一人已经冲了出去，口中更是大喝：
“你忘了当年是谁托的情，你才能拜入叶家，现如今竟然恩将仇报，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
吴老三面色阴沉，金背大环刀轻而易举把来人劈飞，闷哼道：
“我当然清楚，收留我的是叶家、是二爷，不是叶佶也非史爷，现今二爷有令做手下的岂能不从？”
“史爷，这事本来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说话间，他举步上前，刀光落下，那挣扎着还想站起的人影，已然被一刀斩成两半。
这一幕，让史简和叶叶南吟面色大变。
“老钱！”
“钱伯伯！”
怒吼声中，史简放下好友之女就要转身。
“主家。”一位大汉单手虚拦，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
“你们快走，我们来拦住他。”
“不错！”
除了史简两人，场中剩下的人全都齐齐点头，也不再继续逃窜，拿起手中兵刃拦在身后。
“家主，您快走！”
“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也要想一想南吟小姐，我们的命是您救的，今日就当报答了！”
“不错！”
“叶公子临终托孤，我们岂能让他失望？”
“是人都要一死，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痛快！”
众人连连劝阻，史简面色来回变换，略作挣扎后见吴老三持刀冲来，不由狠狠跺脚，再次转身抱起叶南吟。
“还想逃？”
哗啦啦……
周遭林叶晃动，一道道人影从中接连穿出。
其中一人身着黑袍、面带黑巾，负手缓步行来。
他走的很慢，速度偏偏快的惊人，好似脚下能缩地成寸一般，几步跨过就已拦住史简的去路。
在他身后，一个个黑衣人出现，他们各自手持兵刃，把史简等人团团围住。
无形杀机。
笼罩四方。
就连急雨似乎都察觉到此地的异样，雨幕变的凌乱，在狂风吹拂下，冰冷水滴无序翻飞。
“你……”
目视来人，史简眼泛迟疑，随即面露惊愕，失色叫道：
“是你？”
“不错。”
黑袍人闷声开口：
“正是我！”
“呵……”史简脚下踉跄，不由自主后退两步，面上露出绝望之色：
“想不到，为了对付叶兄他们竟然连你都派了出来，这是一定要置我等于死地才甘心啊。”
“你明白就好。”黑袍人点头，声音冷漠：
“史简，你也算是康城的人杰，年纪轻轻就成就了黑铁后期，可惜太过愚蠢不懂千金之躯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叶佶不死，那位不会甘心，你又何必不自量力插手其中？”
说着，连连摇头，一脸惋惜。
“是吗？”史简钢牙紧咬，怒瞪对方：
“你们杀了叶兄，叶家会放过你背后的那人？”
“叶家盯着他那个位置的，可是有不少人，暗中派遣杀手杀死同族血脉，一旦泄露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你说的不错。”黑袍人声音冷漠：
“所以，二爷把事情交给我来做，只要处理的干干净净，就算有人怀疑没有证据也是无妨。”
史简身躯一颤。
他很清楚，对方说的是事实。
叶佶在叶家并非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只要没有证据，那人身上最多沾染一些无所谓的污点。
呵……
诸多世家的历代家主，那位手上干净？
如果对方做的利落，兴许在叶家族老的眼中，还能得个杀伐果断的评价。
自己早就提醒过叶佶，既然无意家主之位，就要早早划清界限，何至于落到现如今这等地步？
“齐兄，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目视黑袍人，自知难逃一劫的史简涩声开口：
“放这小女孩一马。”
“……”黑袍人眼神闪动，良久方悠悠一叹：
“史简，你也是聪明人，你觉得可能吗？”
场中一静。
史简面色僵硬，眼中悲愤、绝望、不甘交织，双手紧握，十指指甲已经扎破皮肉掌心鲜血横流。
“头。”
就在这时，黑袍人身后一人突然举步上前，低声嘀咕了几句，同时伸手朝侧方一指。
“嗯？”
黑袍人面色一沉，侧首看去：
“朋友，既然看到了，何不出来见上一见？”
史简等人面露诧异，同样侧首看去。
密林中，
伸手不见五指。
“咔嚓……”
脚踏树枝的声音响起，一位披着斗篷的老者从中缓步行出，模糊的五官隐于黑暗之中。
“抱歉。”
周甲慢声开口：
“无意打扰，我只是路过。”
嗯？
黑袍人眯起双眼。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周甲片刻，眼神不时闪动，片刻后方点了点头，伸手示意：
“我等在这里处理些私人恩怨，既然朋友只是无意路过，自是无妨，还请离远一些免得受到波及。”
他的语气很是客气，态度更是恭敬有礼，让人挑不出丝毫错来。
“头！”
但黑袍人的话，却让他背后的几人面色微变，其中一人急急道：
“万一……”
“住口！”
黑袍人声音一沉：
“这里，我说了算！”
“……是。”
后方那人虽面有不甘，却明显畏惧对方的威严，不敢顶撞，老老实实低下头。
“朋友。”
黑袍人继续看向周甲：
“请吧！”
“嗯。”
周甲点头，侧身迈步。
急雨，
未曾有过停歇。
黑袍人目视周甲渐行渐远，眼神中虽然有过挣扎，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那股冲动。
这里远离鸾落城，荒山野岭，多凶兽出没，一位独行人岂会没点本事？
急雨已经下了三日三夜，那人身上的衣服却不见丝毫浸湿，面对这么多人声音也无波动。
修为不弱。
有一定的底气。
关键是。
自己看不透他的气息。
既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齐茂公！”
就在这时，史简身后一人突然大吼：
“你身为叶家护院统领，却杀死主家血脉，现今更是妄图杀人灭口，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即使今日不死，他日也将遭遇横祸！”
“你以为自己做的事，能够瞒过天下人吗？”
“轰！”
“噼啪……”
云层中电光闪耀，高空传来雷声轰鸣，密林中却突兀一静，漫天急雨似乎也顿了一顿。
黑袍人眼神阴沉，扫了眼停下脚步的周甲，随即抬手轻轻一挥：
“动手！”
“哗啦啦……”
一道道黑影闻声前冲，刀剑出鞘，砍向场中众人。
其中三人脚踏泥泞，成品字形冲向周甲，冲在最前头的那人手持弯刀，一刀从上而下斩落。
后方两人各持长剑，双剑交错，好似剪刀当胸袭来。
“彭！”
“噗……”
一声闷响，前冲的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手中的刀剑突然倒转锋刃，把他们砍飞出去。
发生了什么？
持刀之人眼神迷茫，意识渐渐被无尽黑暗覆盖。
“好手段！”
齐茂功双眼收缩，口中低喝一声，整个人已如苍鹰腾空扑来，身在半空双手成爪虚扣。
在他看来，史简等人不足为惧，即使自己不出手，单靠带来的手下，料理也是轻而易举。
关键是。
这个人听到了叶家的秘密，绝不能活着离开。
鹰爪功！
这本是一门烂大街的功夫，但此即在他的手中施展出来，却凌厉异常，漫天急雨都被其尽数收摄。
黑铁巅峰！
若非年纪稍大，怕是都有望白银。
周甲微微额首，掌中浮现雷斧神杖。
不对！
身在半空，齐茂功双眼猛然收缩，面上更是露出骇然：
“不，前辈饶……”
“轰！”
一道儿臂粗细的雷霆凭空出现，无视齐茂功身上的护体罡劲，直接从上而下把他贯穿。
“噗通！”
尸体坠地，雷霆劈砍过后尸体上青烟袅袅。
“哒……”
一干前冲的黑衣人猛然停下脚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看着地上的尸体，身体更是微微颤抖。
“咕噜……”
不知是谁，咽喉滚动。
“逃！”
一声大喊，其他人二话不说转身就朝远处奔去。
齐茂功是什么人，他们一清二楚，这等高手在那人面前都走不了一招，他们又算什么？
周甲扫眼四方，淡淡的红光包裹着一众黑衣人。
想了想。
他轻轻一顿手中雷斧神杖。
“轰……”
里许之地，陡有电光横扫而过。
林木齐齐震颤，好似一道无形气浪涌动，只是一瞬就停了下来，而场中狂奔的身影也齐齐一滞。
“噗通！”
“噗通！”
“……”
几十黑衣人。
有高品凡阶，也有黑铁，接连倒地，生机全无。
周甲转身，看向史简几人。
“……”
刚才说话的那人张了张口，突然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前辈恕罪！”
“小人……”
“该死！”
音落，牙关一咬，抬手狠狠一掌拍在自己头顶，刚猛的劲力直接轰碎颅骨、脑浆，七窍流血栽倒在地。

第015章 失踪
“淅沥沥……”
急雨不知何时变的缓和，远处的天幕也出现了一抹亮光，漆黑夜幕被撕出一道裂口。
叶南吟面泛茫然，看向史简：
“伯父，刘大叔为什么要自杀？”
她很不理解！
闻言，史简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却最终化作无奈叹息。
“叶小姐。”
一人低声答道：
“齐茂功一开始没打算得罪那位前辈，是老刘戳穿了他的隐私，他才会选择杀人灭口。”
“可是……”叶南吟还是不理解：
“那位老伯伯已经杀死了齐茂功他们，难道还用害怕？”
“不是害怕。”史简苦笑：
“那等存在，又岂会害怕？”
“只不过原本不愿意动手的事，被逼无奈出手，心中肯定不喜，是老刘害怕那位生气。”
“就因为害怕老伯伯生气，他就选择了自杀？”叶南吟小嘴大张，面上满是不可思议。
“是啊！”
史简音带感慨：
“白银强者神威难测，一旦动怒谁能保证不会祸及无辜？老刘不自杀，兴许我们都会死。”
“他自杀，那位心中的怒气可能就会消一些。”
而这一点点，就关系到是否能够保住其他人的性命，为此老刘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
“叶小姐。”
有人道：
“对于白银强者来说，我们的生死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稍有不慎就可能横尸当场。”
说着，扫了眼满地的尸体：
“像他们，只是因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丢了所有人的性命。”
叶南吟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刘大叔的自杀，竟仅仅为了避免对方生气，影响到心情。
但扫眼全场，她也陷入沉默。
白银……
在这等存在眼中，凡人的性命几如猪狗。
不！
常人宰猪杀狗也会嫌弃麻烦，白银强者一个念头，就可以轻松收割诸多凡人的生命。
难怪。
难怪叔伯对于白银强者如此敬畏。
如果我也能成为白银的话，爹爹就不会死，在叶家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受其他人欺负。
念头转动，叶南吟已是暗暗攥紧小手。
……
……
……
等周甲来到偏院，客人已经等候多时。
“科莫大使，稀客稀客。”
周甲面带笑意，朝着客人点头示意，同时吩咐张渐准备酒水：
“寒舍简陋，莫要介意。”
“客气了。”
科莫的身高有两米出头，骨架宽大但少肌肉，看上去就像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的骷髅。
据说，这等体型是因为修行特殊功法之故。
他身着绣有玄妙金银纹理的长袍，外凸的双眼泛着灵光，以一种审视的态度打量着周甲：
“听下人说，阁下这两个月一直在闭关？”
“不错。”周甲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月前，石家的人找上山帮巡查院，说是自家老祖失踪，本命灵火也突然熄灭。”科莫双眼死死盯着周甲，问道：
“阁下那段时间，可曾出去？”
“不曾。”周甲眉头皱起：
“石家？”
“石鼎？”
他似乎记得，此番外出前对方曾送来过请帖，邀请自己过去参加寿宴。
“不错！”科莫点头：
“再过不久，就是石鼎四百八十岁的大寿，他不可能在这段时间灭了自己的灵火远离。”
“大使的意思是……”周甲身躯前探，音带凝重：
“石鼎出事了？”
“嗯。”
科莫冷着脸点头。
他是天渊盟常驻鸾落城的巡查使，负责处理此地事物，一位白银强者失踪可不是小事。
“唔……”周甲眼神闪动，面色渐渐变的阴沉，声音更是微提：
“大使如此咄咄逼人，莫非是认为此事与周某有关？”
“……”科莫张了张嘴，闷声道：
“周兄误会了，我说话的语气一直如此，不过事关重大，作为巡查使我有责任调查清楚。”
“知道是谁下的手，也是对诸位白银的负责，你说是吧？”
“嗯。”周甲不置可否：
“周某这段时间确实一直在闭关修行，甚至若非大使告知，还不知石鼎已经出了事。”
“此事与我无关！”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
“石鼎有着白银四阶的修为，贴身带着的元磁阴阳镜也是一件至宝，实力不可谓不强。”科莫却充耳不闻，继续道：
“能杀死他的人，定然不弱。”
“是。”周甲点头：
“周某曾与石兄切磋过，对他的源术深感佩服。”
石鼎的年纪也已不小，与他、千机子差不多，修为都已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只能打磨武技源术。
与周甲不同。
石鼎已经放弃挣扎，现如今安享天伦，为子孙后代谋福，算是一位人畜无害的白银。
想不到。
竟然出事了！
能杀死石鼎的，鸾落城屈指可数，他恰好是其中之一，这也难怪科莫带着质疑而来。
“周兄。”
科莫眼带探寻，问道：
“以你这等年纪，闭关修行怕是用处不大吧？”
“是啊。”周甲像是没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揉了揉眉头，道：
“闭关修行，只是浪费时间，好在周某喜欢参悟各种法门，倒也不觉得枯寂、无聊。”
“过日子，总要做些事打发时间不是？”
“说的是。”科莫咧嘴轻笑，明明是想表达善意，奈何他的尊容让笑容透着股阴森恐怖：
“听贾堂主提及过，周兄的言灵术玄妙莫测，操控雷霆之法更是有着鬼神辟易之威。”
“四阶白银中，周兄的实力可谓屈指难数。”
“贾堂主过誉了。”周甲淡笑：
“不过是沉浸时间久了，略有收获而已。”
“原来如此。”科莫点了点头，随即状似随意问道：
“其实以周兄的实力，就算是在渊城也能寻个不错的差事，为何苦苦跋涉来这边荒？”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方道：
“周某想从边荒获得功劳，看能不能入手一份延寿宝药。”
“延寿宝药？”科莫缓缓点头：
“看来，周兄对自己的寿元很在意？”
“不错。”周甲直言不讳：
“我还不想死。”
“周兄。”科莫直起腰背，正色道：
“听我一句劝，在边荒想要什么都没问题，但千万不要偏执，尤其是对你我这等人。”
“黑暗母皇时刻都在诱惑着修行之人，这些年，我见过太多求而不得的人投身黑暗。”
投身黑暗，会失去自由，也往往能获得许多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
长生不死！
这对不少白银强者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而有投身黑暗倾向的强者，对天渊盟来说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
“这点请放心。”周甲开口：
“周某虽然不想死，却也更加不想成为他人的附庸、奴仆，届时生死不自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就好。”科莫咧嘴：
“我就是随便问问，周兄不要介意。”
“对了，周兄大概还不知道，想要投身黑暗，是需要拿东西献祭的，献祭之物品阶越高黑暗母皇的奖励也就越大。”
“若是能献祭一位乃至多位白银的话……”
他轻轻一笑，止住话头。
……
科莫已经离开，周甲依旧端坐不懂，面上若有所思。
如神域的黑暗主宰。
靠近鸾落城也有一位类似的存在，被人唤做黑暗母皇，与黑暗主宰一样有着恐怖难测的威能。
黑暗母皇不能靠近古神域。
却指挥属于它的黑暗族裔经常侵犯，更是诱惑修行之人叛逃，乃至侵蚀古神域领地。
这些年古神域的范围一直在收缩，黑暗母皇功不可没。
本以为，这等存在距离鸾落城还有很远，远到不可能接触，但从科莫话里的意思来看。
黑暗母皇的影响，无处不在。
“主家。”
张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院外来了三个人，说是答谢您的救命之恩。”
“哦！”
周甲挑眉：
“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
“史简！”
“叶璃！”
“叶南吟！”
“叩见周前辈！”
下方，三人跪倒在地。
史简面色苍白，显然是重伤未愈；叶南吟年不过十岁，眼中可以看到有着明显的紧张。
叶璃风华正茂，稍稍护着叶南吟。
“叶家？”
“正是。”
叶璃美眸泛红，垂首道：
“多亏前辈出手相助，才让南吟未曾遇难，若是连累了史大哥，叶璃更是难辞其咎。”
“我代兄长……”
“谢过前辈！”
说着，重重叩首。
她听闻消息急急从康城赶来，依旧迟了一步，叶佶已经遇难。
幸甚。
因为史简的出手相助，侄女活了下来。
叶南吟虽然年幼，也有样学样，以头撞地，不过眨眼功夫就把额头撞的铁青乃至浮现血丝。

第016章 通天七玄功
周甲一如既往身着灰袍，这件长袍看似不起眼，却是一件来自费穆世界品阶颇高的法袍，上有诸多源术。
能祛尘、避水、驱火，关键是可变换大小，不至于在巨灵化的时候不雅观。
还有着不弱的防御力。
奈何年久失修，缺乏打理，衣服上有着许多褶皱，袖口几乎被磨破，入眼可见的破旧。
再加上灰白交杂的长发，满是皱纹的面颊，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反倒是下方跪着的三位，各个衣着光鲜。
不过整洁的衣衫，遮不住他们心头的激动、忐忑，对于白银强者更有着发自心底的敬畏。
“起来吧。”
周甲单手虚托，制止三人的叩首，若有所思道：
“我记得……”
“有个叫叶佶的人来过？”
“正是家兄。”叶璃只觉一股无形力量凭空出现，让她叩首的动作难以持续，闻声回道：
“兄长一直仰慕前辈，所以曾前来拜访，可惜他命途多舛，始终未能一睹前辈风采。”
说着，声音变的哽咽。
一片的叶南吟更是双眼通红，泪珠不停滑落面颊。
短短数月，对她来说世界就像是突然变了颜色一般，同族相残，父母相继离自己而去。
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思及此，不由悲从心来。
“是吗。”周甲面色不变，淡然开口：
“救命之恩无需再提，周某也是适逢其会，无心搭救，既然已经见过，就速速离开吧。”
“前辈！”
史简抬头，急忙道：
“您的随手之举，即使是无心，却也救了我等的性命，这等救命之恩，岂能不管不顾。”
“正是。”
叶璃点头：
“我等知道前辈乃白银高人，想来不缺外物，不过叶家的商队、史家的宝药也许能有些用处。”
“若前辈愿意，我等愿尽心供奉！”
对于两人的话，周甲不置可否，倒是其中的某样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
“史家宝药？”
“是。”
史简点头，道：
“史某不才，曾跟随丹鼎派的道人学过医术，史家以炼药为生，在康城也算是小有名声。”
“叶家在康城也是大族。”叶璃抬头，道：
“有家兄和我的关系，在鸾落城打通几条商路并不麻烦，每年都能经手不少星辰币。”
“哦！”周甲身躯前倾，试探着开口：
“能分我多少？”
“这……”叶璃眼神变换，随即银牙一咬，道：
“三万星辰币！”
一旁的史简心头一跳。
三万？
他们现今商路未通，更有诸多麻烦缠身，做生意又要压本金，头几年根本挣不到钱。
再分给周甲三万……
怕是赔个底朝天也不止！
与他心中的惊讶不同，周甲反倒是一脸遗憾，三万星辰币对他来说不过是聊胜于无。
几乎没什么诱惑力。
当下略作沉吟，问道：
“你们可知道延寿宝药？”
“延寿宝药？”史简抬头，道：
“若是给普通人用的延寿宝药，坊间并不少见，但对白银强者也能起到作用的少之又少。”
“唔……”
“叶家曾经入手过此类宝药。”
“不错。”叶璃点头：
“二十年多年前，我那时候还小，家里曾经得到过一枚云纹罗果，后来送去了九夷派，家里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云纹罗果。”周甲眼神微动。
这种灵果他也有所耳闻，生长于元磁混乱之地，极其罕见，能让白银强者延寿百年。
百年，
已经不少了！
“前辈。”
见周甲表情变换，叶璃急忙开口：
“按叶家这些年的经历，运气好些每隔几十年都能入手一枚类似灵果，可惜自家留不住。”
“若是前辈有意，我可以帮您留意。”
“唔……”周甲若有所思，缓缓坐直身体。
鸾落城虽然也是边荒重城，却多山难行，行商不便，这点远不如处于平原地带的康城。
叶家作为康城首屈一指的大族，入手延寿宝药倒也可以理解。
三万星辰币？
“可！”
叶璃、史简闻言面泛狂喜，急急叩首：
“多谢前辈！”
能供奉一位白银，对于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有了安全保证，就算是叶家的那位也不敢继续动手。
“南吟。”
叶璃一脸激动，眼带泪花：
“你以后不会有事了，还不快谢谢前辈。”
叶南吟重重点头，抬头看了眼上方端坐、面无表情的威严人影，眼中更是浮现一抹深深的渴望。
我以后也要这样！
一言一行，都让人感激涕零。
……
……
……
“彭！”
地底深处，一个高约十米的巨人双手伸展，撑开山岩，把已经不小的空间再次扩大。
这里靠近地底火脉，岩层动荡，当即引得地火奔涌而出。
火焰好似岩浆，从裂缝朝巨人激射。
“万象归元！”
巨人口中闷喝，单手朝内收缩，来袭的火焰海纳百川汇于他的掌心，随着挥拳轰向山岩。
“彭！”
没有剧烈的震动。
前方的山石瞬间消融，地底暗室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得到扩张。
“哗啦啦……”
周甲收敛气息，巨灵化恢复正常状态，一股股浓郁的白烟因肌肉疯狂蠕动自体内冒出。
经久方散！
念头扫过识海，今日的修炼进度映入感知。
万象归元大圆满（1500/1000000）
天罡霸体圆满（8000/200000）
与百战天罗一样，进阶大圆满之后的万象归元，进度开始变的缓慢，百万经验值更是让人绝望。
就算搁置其他，一心修炼这一门武艺，想要突破大圆满境界，估计也要几十年方可。
天罡霸体更加夸张。
圆满境界就需要二十万经验，按照前两者的经验，大圆满之时怕是要有二百万经验值。
时间！
时间远远不够。
缺少的依旧是足够的寿数。
摇了摇头，周甲意识下移。
一门崭新的功法，出现在识海光幕之上。
无名功法（3/100未完善）
距离功法完善还有很久要走，但周甲的面上却不由自主浮现一抹笑意，眼神更是振奋。
有门！
这门功法是他参悟毕生所学，根基自身体质，融数大法门，创出来的白银境修行之法。
理论上，有着七阶！
如果彻底完善，将是他的成道之基，寿元也会跟着增加。
“唔……”
周甲眼神闪烁，面带沉吟：
“这门功法是我为证道所创，意指通天之路，一共有七重，不如就叫做通天七玄功吧！”
念头转动，识海光幕上的文字也发生改变。
通天七玄功（4/100未完善）
竟然增加了一点经验，这倒是意外之喜，要知道完善此功所需的经验值，极其难增加。
悟法特质积累几十年能量，尚且远远不够。
“唰！”
沿着曲折的通道飞出地底暗室，刚刚从后院静室行出，就听到莫氏夫妇两人的谈笑声。
“周兄又在闭关？”
看着行出的周甲，莫山京面带感慨：
“难怪能在没有法门之地修得四阶白银，周兄这等刻苦修行的态度，委实让人佩服。”
“说笑了。”周甲摆手：
“周某家乡有句俗语，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一点点熬罢了。”
“以周兄的资质，如果也算是笨鸟的话，那我们夫妇怕是连会飞都做不到。”莫夫人笑道：
“不过家师曾经说过，修行之道要讲究动静结合，一味地苦修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
“周兄不凡多出去走走，与同道交流一下经验。”
对于周甲修行的态度，他们两人十分佩服，但这般闷头苦修的法子，却明显不看好。
自来鸾落城定居。
一个月里对方最少也有二十天闭关，年轻白银尚且做不到，潜力用尽之辈更是不敢想。
说实话。
莫氏夫妇对此并不理解。
你都已经没有前路了，还这般苦修干什么？
努力给谁看？
不如把时间用在享乐上，或者找一伴侣，体会一下人生，也算没有白来世上走一遭。
至于进阶黄金？
边荒百年，还从未听说有人成功过！
周甲更不可能。
“莫夫人说的是。”周甲一脸随意，明显没有把对方的意见放在心上，抬头看了看天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好！”
莫氏夫妇点头，三人腾空而起，直奔千机子居所而去。
“谁能想到。”
身在半空，莫山京音带感慨：
“石鼎竟然不是失踪、遇害，而是投靠了黑暗母皇，更是接连偷袭数位白银境界的通道。”
“是啊！”
周甲眼中也显出诧异：
“连续两位白银高手遇害，就连千机子道兄都差点遇难，听说贾堂主、科莫大使动了真怒。”
“那是当然。”莫夫人接口：
“贾堂主也就罢了，最多担个看守不严的责任，科莫可是天渊盟巡查使，而且快到期了。”
“他在鸾落城待了将近六十年，就是想早点卸下差事回渊城，这次还不知道成不成。”
“如果罚他再留任一届……”
说到此处，莫夫人像是想到什么，连连摇头。
科莫年纪也已不小，早就盼着从边荒回去，偏偏临到换届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心中的恼火可想而知。
“到了！”
流光落下，自有得到消息的下人匆匆迎了过来。
“三位前辈，老祖在后院等候。”
“嗯。”
后院。
青桔树下。
千机子换上了一件白袍，躺在软椅之上，见到三人行来抬了抬手，又无力垂了下去。
“见笑了。”
他苦笑开口：
“恕贫道不能起身作陪。”
“道友不必如此。”莫山京上前一步，伸手虚按，音带关切道：
“情况怎么样？”
“哎！”千机子轻叹，枯黄的面颊毫无血色，裂了裂嘴，摇头道：
“本来还有几十年好活的，现今看情况，支撑个十年八年估计都够呛，到时候还要劳烦几位来为我送行。”
“别说丧气话。”周甲皱眉：
“我观道兄并未伤到根基，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应该无妨。”
“没用的。”千机子艰难摆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这身体沉疴已久，再经此一遭，天人五衰已至，命不久矣。”
“三位无需可怜我。”
他笑了笑，道：
“贫道活了数百年，享过的福比常人多了去了，早就想到会有今天，没什么好在意的。”
三人漠然。
对方已经看的那么开，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了。”
莫山京轻拍脑门，道：
“没有什么好带的，我们就拿了些补品、源质宝药过来，道兄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破费了。”千机子点头：
“坐！”
“咱们说会话，聊聊天，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几乎，尤其是周兄，您可是大忙人啊。”
“道兄……”周甲刚刚坐下，闻言不由面泛无语，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问道：
“说起来，不知道友当日到底遭遇了什么？”
莫氏夫妇也侧首看来。
“元磁阴阳镜，果真了得。”千机子抬头看天，眼神中神色复杂，有畏惧、有愤怒：
“贫道与石鼎也算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他失踪自然过问了几句，恰好石家发现了个线索。”
“说是线索也不对，只是个痕迹。”
“闲来无事，贫道就循着痕迹追查了过去，恰好碰到石鼎正以吴道兄血祭黑暗母皇。”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表情渐渐扭曲。
恐惧，
自面上浮现。
周甲三人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沉。
能让一位白银强者在事情过去后想一想都失态，可想而知当时遇到的情况何等恐怖。
“其实，贫道与石鼎的实力不相伯仲，真要斗起来的话就算不敌，逃走应该没有问题。”
“但可惜！”
千机子轻叹，道：
“血祭吴道兄之后的石鼎实力大增，已然有着五阶白银之力，交手片刻贫道就遭重创。”
“若非碰到贾堂主率人巡查到附近，怕是都不能活着回来。”
“道兄吉人自有天相。”莫山京开口：
“不过……”
“那石鼎的实力，就这般突然增加了吗？”
四阶到五阶，看似相差不大，实则天壤之别，鸾落城四阶白银也算不少，但五阶屈指可数。
血祭一位四阶，就能成为五阶？
这也……
太恐怖了！
“嗯。”千机子眯眼，神情复杂：
“黑暗母皇的强大，非是我等可以理解。”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道兄无需多想。”莫夫人缓声劝慰：
“现今回来，安全无忧，科莫大使更是下令，最近两年所有白银不得单独离开鸾落城。”
“就算结队出行，也要提前报备，那石鼎也没有可乘之机，早晚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为道兄报仇。”
“哼！”
千机子冷哼：
“科莫可没有那么好心，再过两年就是他换届的期限，他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拖累罢了。”
“倒是石家，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石家了。”周甲开口：
“贾堂主判了石家阖族上下死刑，前日行的刑，包括妇人、幼儿，所有人全都灭杀。”
“杀得好！”千机子双眼一亮，恨意涌出眼眸。

第017章 新任巡查使
离开千机子的住处，三人回首看了一眼，莫夫人不由感慨：
“果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千机子道兄一直给人混不吝的感觉，现如今倒是看的很开。”
说着，掂了掂手中的礼物。
作为好友的答谢，千机子把这些年积攒的玉石、玄铁、灵火，尽数送给了莫氏夫妇。
用他的话来说，反正自己时日无多，这些东西留着也是无用。
后辈子孙又没有成气候的，好东西留给他们反倒可能会引来祸端，不如送给莫氏夫妇。
一来求个心安。
二来，也希望好友能照拂一下自己的后代。
周甲摸了摸下巴，面上若有所思。
他也有收获。
千机子把自身所学感悟编撰成一本千机册，里面有涉及到白银境界的诸多修行法门。
现今，当做回礼赠与周甲。
这对他完善通天七玄功，有着莫大好处。
“是啊。”
莫山京点头开口：
“道兄时日无多，反到看的更加通透，你我不及。”
说着转身看向周甲：
“周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石鼎投身黑暗，现如今极有可能还藏身附近，最近这一两年能不出门还是不出为好。”
“是。”周甲点头：
“千机子道兄的送我的千机册玄妙不凡，我打算趁机闭关参悟一二，正好避一避风头。”
又闭关？
莫氏夫妇对手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语。
他们本打算邀请周甲参加几位白银同道举办的小会，拉近一下关系，现今看来没什么必要。
“周兄……”
莫山京张了张嘴，干笑道：
“求道之心让人佩服。”
“周某没什么爱好，看看书、练练武，权当消磨时间。”周甲朝着两人淡笑，拱手道：
“告辞！”
“不远送。”
目送周甲离开，莫山京声音复杂：
“难怪周兄在修行之道荒芜之地也能有此修为，诚于大道，如此心性，何事不能成？”
“可惜！”
如果周甲出生在古神域、渊城，修为怕是比现在更高。
“凡人一生，不过百年；就是我等白银，也有大限。”莫夫人握住丈夫的手，慢声开口：
“有限的生命，追求那渺茫之道未必是好事，夫君不必羡慕他，我们有自己的日子。”
“不错。”莫山京垂首看向妇人，眼露柔情：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如果要我如周兄那般苦修，岂非冷落了面前的美人？”
“去……”莫夫人面泛娇羞：
“又来打趣我。”
“哈哈……”
莫山京朗笑。
……
……
……
从拜访的情况看，千机子有些不对劲，气息波动极大，情绪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稳定。
但这与周甲无关。
他来鸾落城，不是要出人头地，更不想招惹麻烦。
老老实实修炼、完善法门，在此基础上想办法入手延寿宝药，才是正理。
继续闭关！
对于他人来说，周甲的做法难以理解，简直就是不知道享受生活，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但在周甲看来，意识畅想与功法、书籍之中，不断完善、增强自己，才是真正的享受。
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强。
意识的碰撞越发活跃。
体会武学、源术、功法的奥妙。
本就是天底下至乐之事！
反倒是那饮酒作乐、嬉笑怒骂、勾栏听曲，才是真正在消耗生命，完全是不知所谓。
想法不同，自难以理解。
地底。
“哗啦啦……”
气血流淌，好似海浪奔涌。
周甲显化巨灵体，化作十米高的巨人，盘膝跌坐正中，一呼一吸都引得狂风绕身呼啸。
这段时间，只要体内源力充沛、神元不疲，他就会显化巨灵体。
很久很久以前。
周甲曾看过一个动画片，里面有位赛亚人为了增加实力，长时间维持超级赛亚人状态。
久而久之，竟是把超级状态化作常态。
乃至挖掘出更强状态。
他现今的做法就与之类似，奈何巨灵化消耗源力的速度惊人，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倒是有些其他好处。
如：
巨灵化的状态下，修炼天罡霸体的进度要远超平时，吞金之术的炼化速度更是暴增。
同时，巨灵化的某些不完善处，也渐渐暴露出来。
完善功法。
巨灵化持续的时间也会变长。
时间流逝，周甲的修为一如既往的增加缓慢，乃至有些许的倒退，实力倒是稳定变强。
“咕噜噜……”
大鼎内冒起白烟，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鼻尖轻嗅，周甲踏步上前，无视高温滚烫的鼎盖，大手扣住掀开，打了碗药液灌下。
药液入肚，当即化作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体内匮乏的源力随之一增。
“呼……”
长吐一口浊气，他拿起一旁的雷斧神杖，开始演练起各式法门，同时查看修行进度。
源术：
雷云锁链：圆满
万雷落：精通
风雷起：圆满
雷分身：圆满
……
其中雷分身是修行的重点，距离突破圆满境界已经用不了多久，届时有着五雷的加持，定能给对手一个大大的惊喜。
武技：
百战天罗！
万象归元！
天罡霸烈！
御雷百千击！
阳五雷！
……
相较于源术，武技才是周甲真正的擅长，且每一门武技都经过千锤百炼，威力不凡。
威力最大的，自是天罡霸烈和阳五雷。
同样，这两门武技修炼的进度极其缓慢，尤其是阳五雷，几十年过去，还未至圆满。
大圆满，遥遥无期。
另有巨灵化、亟雷态，这等法门算不得武技、源术，类似于秘技，无法提升熟练度。
“轰！”
五色雷光当空交错、碰撞，轰然炸开。
周遭的墙壁经由无数次轰击、捶打，已经坚硬如天外玄铁，雷霆落在上面也消融不见。
“咳咳……”
抚胸轻咳，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
“开始了。”
他面泛无奈，轻轻摇头。
此前修行，进度与削弱多是持平，有时候借助源质宝药，修为还能见到一丝丝增益。
而今。
身体真的开始走下坡路了。
甚至强行催伐肉身修炼武技，已经显出不适，这是精气神衰竭之状，非人力可以挽回。
念头扫过识海光幕。
通天七玄功（9/100未完善）
得益于千机子赠送的千机册，还有悟法特质，这两年通天七玄功已经拥有九点经验值。
‘悟法特质，每天都有能量积累，几十年的积累如果尽数消耗，经验值应该能破四十。’
‘但……’
‘还不够！’
远远不够！
若是单靠自身积累，怕是还需七八十年才有可能彻底完善功法。
只是可能。
根据以往的经验。
经验值越到最后越难增加，尤其是最后几点经验值，好似卡在原地，非突有感悟不能增。
说实话。
真要过个百十年功法才能完善，到时候对自己还能不能起到作用，周甲都不敢肯定。
“叮铃铃……”
铜铃声响起，意味着庄园来了客人，而且还是很重要的客人。
……
“周兄！”
来人身材娇小，身着紫衣、腰悬玉带，脚踏云纹靴，及腰长发以一根龙形玉簪箍在身后，悠闲中透着股洒脱。
精致的五官小巧玲珑，一双眼眸内藏灵光，琼鼻小嘴，未语先笑，笑起来带有两个酒窝，好似邻家初长成的少女。
身高不足一米六。
但身上的气息……
白银！
三阶白银。
“小女子云海棠，接替科莫前辈任鸾落城巡查使，初来乍到，前来周兄这里混个脸熟。”
“哦！”
周甲眼神微动：
“原来是新任巡查使，云姑娘年纪轻轻就已胜任巡查使之职，真是让人艳羡、佩服。”
面前这位云海棠很年轻。
当然，
是在白银高手之中算是年轻，却也有一百多岁，一百多岁白银三阶，天赋自是不凡。
通常来说，鸾落城这种地方的巡查使，修为最低也要四阶白银，三阶白银几乎不可能来。
而且巡查使是天渊盟直属，位高权重，在鸾落城仅次于贾堂主，没背景的也当不了。
有实力！
有背景！
还那么年轻。
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客气客气。”
云海棠笑起来双眼微弯，像是两湾残月，目中灵光闪烁，也在不经意间上下审视着周甲。
老态尽显！
气息厚重沉稳，雷霆之力内敛，像是被什么封住一般，应该是修行了锁精气的法门。
这很正常。
在白银强者的身体走下坡路的时候，都会修行类似法门，来延缓衰老，直至五衰临身，彻底崩塌。
“坐。”
周甲伸手示意，同时朝门外招呼：
“张渐，沏茶！”
云海棠一边品着茶，一边与周甲说些渊城、边荒的趣事，顺便试探着面前这位的反应。
对于周甲，来之前她也有关了解。
鸾落城的白银给这位的评价很统一。
苦修士！
极其自律的苦修士。
来自修行之路匮乏的荒地，年纪大了，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此番前来边荒，就是为了寻求延寿宝药。
数年来，对方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
不怎么与同道往来，不喜琐事杂务，拥有四阶白银的修为，但实力可能逼近五阶白银。
擅长言灵术、呼唤雷霆之法。
生活也很简朴。
偌大院子，竟然没几个仆人，就连沏茶倒水都是男佣人……，好像是院子里的主管？
嗯……
开门迎接的是那人，倒茶的是那人，在一旁伺候也是那人，这位名叫张渐的主管身兼数职啊！
扫眼一旁恭恭敬敬而立的张主管，云海棠不由眼泛怜悯。
可怜的家伙。
被如此压榨，不知道工钱领了几份？
“科莫大使走了？”
“嗯。”
云海棠回神，点头道：
“交接差事用了一年，上个月刚刚离开，贾堂主为他举办了送行宴，周兄应该是有事没去。”
“哦……”周甲眼泛茫然：
“我不知道。”
不知道？
看来贾黯根本就没有发来邀请，怕是也清楚就算送来请帖，对方也不会去，这人倒是有趣。
云海棠心中暗笑。
她毕竟年轻，且生命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行，就算家族有专门教导人情世故的前辈。
对于世事，依旧充满好奇。
如周甲这类人，她就从来没有见过。
当下试探着开口：
“听说，周兄对于雷霆之力感悟颇深？”
“略有所得。”
周甲眼神微亮：
“我观云大使身上暗藏一股雷霆之力，修行的应该是与之相关的法门吧，有时间多多交流。”
“……是。”云海棠强笑：
“我修行的是大元丹法，讲究阴阳互换之妙，早些年机缘巧合，确实融入了一丝雷霆之力。”
这股雷霆之力藏于识海，是她压箱底的功夫，想不到竟能被人一眼看破。
“金雷锐利，云大使的兵器是剑吧，听说洞玄派的无想十剑极其了得，能够驾驭天地间的一切力量，上至雷霆下至不可察觉的人心念头，云大使走的应该就是这个路子吧？”
“正是。”云海棠坐直身体，面露凝重：
“周兄法眼无差。”
“无想十剑乃本门至高武学，我也仅仅学到第六剑，加上年幼，与人对敌怕力不从心。”
“怎会？”周甲笑道：
“定慧明心、无色无想，大成圆满能得德相般若，这可是涉及到黄金生灵层次的法门。”
“周某，一直想要一观。”
说着，双目炯炯看来。
黄金层次的存在，他从来没有近身感悟过，赵伏迦体内的元极反应堆属于核心不在此列。
如果能够亲眼观看黄金境界的武学，对他来说也是好处多多。
“呃……”
被其眼光逼迫，云海棠不由面色僵硬，干笑道：
“小女子修为浅薄，远不能体会剑法奥义，让周兄失望了，他日有时间我在演练一二。”
“这样。”周甲面露遗憾：
“真是可惜。”
“嘿嘿……”
云海棠干巴巴一笑，急忙转移话题：
“科莫大使临走的时候，专门嘱托我最近几年要小心一些，说是有个叫石鼎的还未找到下路。”
“此人倒是无妨，经由两年搜查，大概率已经离开边荒，但他如何与黑暗母皇接触还不清楚。”
“万一城中还有心向黑暗的人……”
“是。”
周甲点头：
“云大使说的在理。”
“对了。”云海棠随口问道：
“周兄心中有没有可疑的人？”

第018章 临终托孤
周甲掂了掂手上的钱袋，不由摇了摇头，面泛无语。
“从没有听说过，做人供奉还有赊欠星辰币的，三年来，我就没有从你们手里如数得到过奉钱。”
他目视下方垂首站着的叶璃，道：
“头一年两万星辰币，赊欠一万；去年一万六星辰币，赊欠一万四；今年干脆只有一万，还有两千用炼器材料抵。”
“你倒是很有规矩，钱越来越少。”
“前辈。”叶璃小声开口：
“是一万一千三百。”
“有区别吗？”周甲放下钱袋，无奈叹气：
“赊欠奉钱也就罢了，你还从我这里借走了五担源质宝药，那些宝药也能卖个几万星辰币吧？”
“如此算来，我反到还要往里倒贴钱！”
细细一想，做供奉做到他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叶璃面露讪讪，心中已经后悔干嘛不把史简也拉过来，有人陪着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前辈。”
她小心翼翼抬头，道：
“生意刚开始的时候往往不好做，再加上去年我们遇到了一伙骗子导致账上损失不少……”
“不过您放心！”
她信誓旦旦道：
“经过这三年的辛苦，我们已经打通了商路，以后生意肯定越来越好做，下一年绝不会缺您的奉钱。”
“这话我前年就听过。”周甲没好气的开口：
“可惜，结果并不像阁下说的这般。”
“前辈。”叶南吟上前一步，脆声开口：
“您别怪罪姑姑，她很努力的，而且这一年来生意确实有了好转，马上就要挣大钱了。”
“另外……”
她从身边包裹里取出几本书册，道：
“我们在九夷派一些没落的家族里收集了许多白银强者生前留下的东西，一并带了回来。”
“为了它们，也花了不少钱。”
“是。”叶璃强笑，同时揉了揉叶南吟的脑袋：
“这些都是南吟来做的，前辈别看她年幼，做起事来倒是有模有样，而且听说是前辈要的格外费心劳力。”
说话间，张渐已经接过书册，送到周甲面前。
书册仅有几本，内里的东西却不少，是诸多文献的合订本，确实都出自白银强者之手。
《木稽白银考》
《黄金生灵探查疑寻》
《九夷三妙》
……
看得出，两女为了这几本册子很是用心，虽然里面绝大多数内容对周甲而言并无什么用处。
但他人的经验，就算是错误经验也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此类东西收集起来并不难。
毕竟都是些已故白银留下的东西，真正有价值的估计也不会外售，不过定然耗时耗力。
“嗯。”
翻了翻书册，周甲面色放缓，朝着叶南吟点了点头：
“不错，丫头有心了。”
“是。”叶璃急忙道：
“前辈您不知道，为了这几本册子，南吟彻夜达旦的看书苦熬，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如果把看书当做一个苦差事的话，那大可不必。”周甲轻轻摇头，想了想，从乾坤空间取出一枚果实：
“前些年在渊城的时候，我结识过一位异族白银，从他手中得了几枚可参悟功法的果子。”
“这枚你拿去吧！”
说着，屈指一弹，果实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叶南吟手中。
又道：
“进阶黑铁，除了根基稳固之外，就是如何明悟黑铁之意，这东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谢前辈。”叶璃双眼一亮，拉着叶南吟跪下：
“快，快谢谢前辈。”
“南吟，谢过前辈。”
“好了。”
周甲摆了摆手：
“下去吧，希望你们下次来能带些好消息。”
“是，是。”叶璃急急点头，再三叩首后才拉起叶南吟，一步步退出屋外躬身告辞。
“姑姑。”
路上，叶南吟眨着眼睛问道：
“那几本册子明明都是你的功劳，我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为什么您要说是我做的？”
“很简单。”叶璃叹了口气，道：
“前辈不喜欢我，甚至对我们做的事有些埋怨，我就算立了点功，也不会改变他的看法。”
“但你不同。”
她揉了揉叶南吟的头发，道：
“你听话、聪慧，年纪轻轻就已成了凡阶高品，没人不喜欢，就像这次功劳放在你身上，前辈不就有了奖励。”
“可是……”
叶南吟撇嘴：
“这不是骗人吗？前辈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呵……”叶璃闻言轻笑：
“丫头，就凭咱们这点小心思，你以为前辈看不出来，他清楚的很，只是不在乎罢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
“哦。”
叶南吟一脸懵懂，缓缓点头。
……
……
……
周甲驾驭清风，在山腰落下。
几年过去，此地庄园已经不复曾经的热闹，仆从、下人更是清减不少，仅有两人前来相迎。
往年。
可不是如此。
“千机子道兄在哪？”
“回前辈，主家正在偏院歇息，等候您多时了。”
“前面带路。”
“是！”
来到偏院，千机子没有躺在软塌养神，而是单手负在背后、一手拿着草绳逗弄着家雀。
听到声音转首看来，面上当即一喜：
“周兄，你来了。”
“千机子道兄。”周甲遥遥拱手：
“年余不见，精神大好啊！”
“哈哈……”千机子捋须朗笑：
“确实，最近精神头好了些，总算不再继续昏昏沉沉的了，也能打起精神处理些琐事。”
周甲目视对方，面上的笑意客气中透着股疏离。
今日的千机子确实精神不错，满面红光、双眼有神，就连面上的褶皱都变的平坦许多。
但在周甲眼中，这并非什么好征兆。
而是……
回光返照！
就如即将熄灭的篝火，被人挑起内里未曾燃尽的些许干柴，快速释放着最后的能量。
一旦燃尽，再无复燃的可能。
对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千机子应该也明白，但这等事自不适合说破。
“贫道活了也有数百年，如周兄这般一心求道之人却从未见过，心中可是佩服至极。”
“道兄说笑了，不知此番邀在下前来何事？”
“先坐！坐下说。”
“请！”
千机子主动拿起酒壶，给周甲斟满酒水，音带感慨：
“如果贫道当年能有周兄一半心思用在修行源术、武技上，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可惜，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周甲没有接话，端起酒盅示意。
两人对饮，千机子状似随意开口：
“周兄对白银境界的修行似乎很感兴趣？”
“是。”周甲点头，道：
“周某来的地方，从无具体的白银境界修行之法，因此蹉跎了不少年，现今也不能改修，心中甚是遗憾。”
“所以看看他人的记载，聊以自慰。”
“说起来……”
他看向对方，道：
“多亏了道兄送我的千机册，其中白银七阶的点评，也让周某对于自身所学另有感悟。”
“这不算什么。”千机子笑着摇头：
“说起来，我这里除了千机册，还有数百年来诸位同道留下来的感悟，都在后院放着。”
“棋奴！”
他声音一提。
“在。”
场中清风一荡，一位打扮艳丽的妇人出现在不远。
“去。”
千机子伸手朝后一指，道：
“把我放在丁字书柜的东西拿过来。”
“是。”
妇人闻声应是，身躯晃动，如一缕青烟飘向后院，若有凡阶在此，怕是误以为自己遇到了鬼魅。
“道兄。”周甲面泛愕然：
“无需如此。”
“无妨。”千机子摆手：
“我一个将死之人，留着这些东西毫无用处，既然周兄喜欢，自当赠给赏识它们的主人。”
“无需推让，就让我走个干干净净。”
周甲哑然，最终无奈轻叹：
“道兄如此厚待，倒是让周某不知如何报答。”
“哎！”千机子一脸嗔怪之色，接过从后院回返的妇人手中的书籍，递到周甲面前：
“先看看有没有用。”
周甲精神一震，接过翻开。
相较于叶璃收集的东西，千机子手中的文卷对于白银境界的描述，更加的详细细致。
其中更有不少涉及到修行之秘。
这对他完善通天七玄功，有着莫大好处。
仅仅是粗略一扫，周甲的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认真翻看几页，才一脸正色抬头看来。
“道兄，多谢了！”
“客气了。”千机子朗笑：
“能用就行。”
“道兄厚待，周某受之有愧。”周甲轻叹，面上也显出感激，想了想，道：
“不知道兄可有用得着周某的地方，若有吩咐请尽管说，周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嗯……”
千机子面色变换，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还真有一事。”
“哦！”周甲面色不变：
“道兄请说。”
如果没什么要求，他反到拿的不安心。
“周兄也知道，前些年贫道的日子过得放荡些。”千机子抬头，轻捋胡须，慢声开口：
“十几年前，在一次同道小聚的宴会上，贫道一时冲动，在一个歌女身上留下了血脉。”
“……”周甲张了张嘴：
“道兄老当益壮，在下佩服。”
“说笑了，说笑了。”千机子面露尴尬，连连摆手：
“事后想来，那歌女身上应该是用了药，不然以贫道的定力不至于泄了身还不自知。”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多提无益。”
“是。”周甲点头。
“后来，那歌女生下一个男婴。”说起此事，千机子神色复杂：
“毕竟是贫道的血脉，自然要养，但贫道背后还有一个家族，突然冒出个血脉不好处理。”
“所以一直拖着。”
周甲了然。
这等事放在寻常人家不算什么，谁还没有个动情的时候，富贵人家三妻四妾更是常有。
但千机子不同。
他现今背后的家族，族长都是玄孙之后的耳孙，突然多一个儿子，一大家子谁受得了？
如果修为高深也就罢了。
没什么本事，张家是不可能让这么一人骑在他们脖子上的。
“贫道时日无多，对那后辈一直没有什么照拂，心中有愧，所以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托付。”
千机子一脸遗憾，同时双目炯炯盯着周甲。
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唔……”
周甲面露沉吟：
“为何选周某？”
论关系亲近，怎么也轮不到他，山脚处的莫氏夫妇有诸多门人弟子，更方便照顾人。
“自是因为周兄信得过。”千机子开口，并挥手打断周甲的质疑：
“我们虽然不熟，但周兄这等诚于大道之人，定然不愿意为了一点小事毁掉自己的承诺。”
“你说是吧？”
“按时间算，那孩子也已长大成人了吧？”周甲试探着开口：
“道兄打算怎么办？”
“我希望，周兄能照顾他四十年，如果能把他培养成黑铁后期那是最好。”千机子道：
“让他也能开枝散叶，也算贫道的一番补偿。”
“……”
周甲无语：
“道兄，你怕是所托非人了。”
四十年？
还真看得起他。
“周兄先不忙拒绝。”千机子伸手虚拦，一指不远处的期奴，道
“她是我早些年买过来的丫鬟，血脉特殊，精通诸多房术，还有着黑铁中期的修为。”
“若是周兄答应，可把她一并领回去。”
“罢了。”
周甲放下书籍，起身站起：
“道兄还是另找人选吧。”
“哎！”千机子急急站起，见周甲态度坚定，牙关一咬，从怀里掏出两张精致地契：
“周兄，我这里有两处在渊城的宅子，如果你答应的话，其中一处就当做贫道的谢礼。”
“另一处，留给那孩子。”
“渊城宅子？”周甲一愣：
“道兄……”
“好大的手笔！”
渊城可不比边荒，寸土寸金，他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很清楚两个宅子意味着什么。
扫了一眼地契，如果不假的话，单单这两处宅子，就能换几十乃至上百万的星辰币。
够黑铁几辈子打拼了！
“这是贫道的私房钱。”
千机子尴尬一笑：
“本就是为那孩子准备的，张家人并不清楚，所以周兄就算接手此事也不会引来麻烦。”
“唔……”周甲看了看书籍、地契，眼神闪动片刻，方缓缓点头：
“道兄对后人倒是筹划的用心。”
“既如此，周某应下了！”
“好！”
千机子双眼一亮：
“走，我带你去见见他。”

第019章 陷阱
两人身化流光，朝鸾落城边缘地带飞去。
“因为身份多有不便，所以贫道把歌女、孩子养在外面，也正是因此，那孩子少了与人交流的经验，不通人情世故，所以才更加让人放心不下。”
周甲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飞行速度惊人，说话间，就已跨过云海、飞至一片密林上空，千机子伸手朝下一指：
“到了！”
流光当空一折，落在林间一处僻静庭院内。
院里别无他人，仅有一位貌美女子正在竹亭下教导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读书、认字。
“苦儿！”
千机子招手，两人闻声转身。
见到来人，少年的面上当即浮现喜色，欢呼一声朝着千机子奔了过来。
“爹爹！”
“哎！”
千机子笑脸相迎，很难相信，这等宠溺般的笑意会出现在一位活了大几百岁的白银身上。
貌美女子则态度恭谨，朝着周甲遥遥屈身一礼，侧脸半遮面颊，一副大家闺秀做派。
“周兄。”
千机子松开少年，引到周甲面前：
“就是他。”
“嗯……”周甲审视少年，缓缓点头：
“根骨清奇，底蕴深厚，看来道兄很是用心啊。”
“是。”
千机子轻叹：
“老来得子，儿女们承欢膝下，谁人不想？他们母子俩，应该是贫道最后的心结了。”
“嗯。”
周甲面露沉吟，扫眼周遭后，大手一伸，闪烁着丝丝电光的雷斧神杖已然出现在掌中。
“周兄。”千机子面色一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周甲微微后退一步，眼带凝重：
“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里算不上荒山野岭，却也绝对是人迹罕至，妇人、少年看似正常，千机子也是一脸溺爱。
但不知为何，一切正常的情况下让他心生警兆。
危险！
天启星不知何时，开始绽放灵光，缓慢旋转。
“道兄。”
目视千机子，察觉到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周甲的面色越发阴沉：
“这是怎么回事？”
“唔……”千机子眼神变换，见他神情凝重，突然垂首轻叹：
“道兄好敏锐的感知。”
“既如此，”
“出来吧！”
“嗡……”
他话音刚落，一团朦胧清光就已笼罩偌大庭院，上空高悬的烈日也化作一面古朴铜镜。
笑意盈盈的少年、气质端坐的美妇缓缓转首，面上皮肉剥离，露出下面扭曲的腐肉。
明明应该散发恶臭气味的腐肉，竟是隐有暗金色泽。
“元磁阴阳镜！”
周甲目视上方，表情阴沉，又看向少年、妇人，咬牙道：
“金甲尸！”
墟界的尸体，经由血月映照，会异化为行尸，随着时间的推移、尸气的积累，行尸渐渐化作僵尸、铜尸……
而金甲尸，则是堪比白银强者的存在。
它们飞天遁地，肉身坚不可摧，无惧源术秘法，其中的顶尖存在甚至可以生撕七阶白银。
当然。
这等存在少之又少，不可能听从千机子的吩咐，面前的两具金甲尸最多有四阶白银的实力。
反倒是上方的元磁阴阳镜，代表的人物更加危险。
“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不远处空气晃动，一道人影悄然浮现，轻击双掌、眼带赞叹看来：
“不愧是周兄，诚于大道，竟能一眼就察觉到异样，佩服佩服！”
“石鼎！”目视来人，周甲双眼收缩：
“果然是你，你竟然还敢出现在鸾落城附近！”
“石某对别的地方不熟，唯有这边有些老朋友，也就只能在这附近厮混了。”石鼎人如其名，身形如山石、气息似铜鼎，一步步踏来好似山峦平移，让人不由自主呼吸急促：
“更何况……”
“现如今科莫已去，贾黯守在城内，偌大鸾落城又有几人能让石某避让？就凭那个新来的小丫头？”
他咧嘴一笑，身上气息涌现。
五阶！
且绝非初入五阶的境界。
那种黑压压无穷无尽的气息，放眼鸾落城，能够压制的怕也不过五指之数，他确实有资格口出狂言。
短短数年，他的修为竟然增加那么多？
“所以……”
周甲沉声开口：
“当年千机子从你手中逃走，是你故意的？此番把我引来，莫非道兄也想走姓石的老路。”
后一句，则是看向千机子。
“哎！”
千机子闻言轻叹，面色复杂：
“周兄猜的没错，当年若非石兄手下留情，贫道绝难逃命，而且……，我也不想死。”
“你不想死，就要害我？”周甲怒道：
“道兄，你别忘了石家的下场，因为石鼎，石家上上下下数百口可是被杀的一干二净！”
“是啊，我当然知道。”千机子开口，神情轻松：
“所以这几年我已经把石家真正重要的后人暗中送走，至于剩下的，死了也无所谓。”
周甲一滞。
对方为了今天还真是煞费苦心。
先是以重伤让人松懈，更拿出自己多年的积累广结善缘，让人以为他在处理自己的身后事。
实则，暗中送走血脉后人，设下陷阱请君入瓮。
为了计划完美。
千机子甚至装病装了三年多，三年多来老老实实，把巡查使科莫都给熬走，才真正开始动手。
选的人，还是孤家寡人、独来独往的周甲，甚至带来了两头金甲尸和一位五阶白银。
就连此地庭院，都设有阵法，成绝杀之局。
计划简直万无一失。
就等动手！
“周兄！”
石鼎上前一步，道：
“你能在修行之法绝迹之地修至现今的境界，天赋、努力可见一般，难道甘心寿元耗尽？”
“这些年，你闭关苦修，修为又有什么增进？”
“看着苦苦修行的同道一一耗尽寿元而死，那些实力不如我等的长生种、传奇种却能千万年不朽，你难道甘心？”
“来吧！”
他双手伸展，面泛真诚：
“万物终结寂灭，唯黑暗不朽，周兄何不与我等一般，投身黑暗，获得母皇厚赐以得永恒。”
千机子皱了皱眉，面泛不虞，却也没说什么。
周甲是他挑选的祭品，以此来换取黑暗母皇的恩赐，增加修为延续寿数，可没想过要拉着对方一起投身黑暗。
不过。
石鼎既然已经开口，他也不敢拒绝。
“抱歉。”
周甲抿了抿嘴，道：
“石兄好意心领了，不过周某没兴趣信奉黑暗母皇。”
“……”
石鼎动作一顿，面泛遗憾：
“那可真是可惜。”
“没什么。”周甲淡笑：
“周某现在过的也挺好，倒是两位，未必能够如愿。”
“嗯？”石鼎挑眉：
“怎么，周兄难道以为自己还能逃得出去？”
“逃？”周甲摇头：
“周某为何要逃？”
“不逃？”石鼎眯眼，心中下意识泛起古怪：
“久闻周兄实力了得，不过你要是认为只凭一己之力，就能对付我等，就太过天真了。”
千机子更是面泛冷笑，佝偻的身体缓缓挺直，身上奄奄一息的气息也显露出狂暴之意。
“有石兄在，周某自非对手。”周甲点了点头，道：
“好在，周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嗯？”
“什么？”
千机子、石鼎闻言一愣，两头金甲尸也瞬间绷紧身体，背部微躬，口鼻冒出浓郁白烟。
“周兄！”
突然，一个声音从庭院外传来：
“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千机子果然有问题！”
音落。
一男一女并肩出现。
更有一火红、一赤白两柄飞剑娇夭而起，见过交错纵横，把此地庭院给牢牢困在其中。
“莫山京！”
千机子面色一沉：
“你们夫妇也来了！”
“不止。”一个清脆之声响起：
“石鼎！千机子！”
“你们身为天渊盟白银，受盟内功法，数百年来得无数资助，竟选择叛逃，还杀死同道，罪无可赦！”
“云海棠！”
“新任巡查使！”
千机子、石鼎的面色再次一变。
“哈哈……”
石鼎突然放声朗笑：
“好一个周甲，好一个新任巡查使，千机子你这老东西果真靠不住，什么事都要坏在你头上。”
“不过！”
他双眼一缩：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拿下石某，不过是痴心妄想！”
莫氏夫妇、云海棠实力不弱，但都是三品白银，就算有秘法也强不了哪去，关键是这里距离鸾落城太近。
一旦动手，定然会引来其他高手。
千机子的计划已然不成，逃命应该还没问题，甚至加把力，还能把困在庭院里的周甲杀死。
周甲！
想到此人，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意就从两人的心头浮现。
“是吗？”
虚空中，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如果再加上我哪？”
云层洞开，一个如高大骷髅的身影从上方缓缓飘落，金银交错的灵光压向整个庭院。
“科莫！”
目视来人，石鼎面色大变：
“你没走？”
千机子更是面色煞白，眼中满布绝望。
前一任巡查使科莫有着五阶白银的修为，实力更是恐怖，因杀伐果断，在鸾落城的威望比贾黯还高。
他，
竟然出现在这里！
“我如果没走，你又岂会露面？”科莫冷笑：
“可惜，若不能彻底除掉你，我又岂会甘心离开？”
他确实走了。
但在得到云海棠的消息后，立马赶了回来，倒不是真的责任心够强，而是想分润功劳。
况且，他确实恨极了石鼎，对方可是差点让他回不来渊城。
“前辈。”
云海棠低声开口：
“周兄还陷在阵法里，先把他救出来。”
“嗯。”
科莫面色不变，屈指一弹，虚空中一团混黄之气凝结，化作一块巨大的山石轰然落下。
源术——唤石法！
这是一门极其普通的源术，但经由科莫之手，召唤的山石堪比小山，下压之力更是惊人。
“动手！”
下方，石鼎也大吼出声。
悬在半空的元磁阴阳镜照射两道灵光。
一道把周甲笼罩，一道轰向山石，元磁之力爆发，小山般的山石当即炸成无数碎块。
庭院内。
两头金甲尸低声怒吼，脚下地面轰然炸开，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朝周甲所在扑了过去。
“嗷！”
声音还未传出，碰撞就已出现。
元磁阴阳镜罩落的灵光，让周甲欲要移动的身形猛然一滞，不得不直面两头金甲尸的围攻。
“定！”
天音！
言出法随。
虚空一滞，冲来的金甲尸微微一顿，不过恐怖的力量转瞬轰破禁锢，逼至周甲面前。
但下一瞬。
一股强悍的冲击波横扫而来。
百战天罗！
周甲手持雷斧神杖，轻轻一顿地面，无数道内蕴雷霆之力的罡劲四下横扫，把来袭的金甲尸生生逼退。
“噗！”
就在这时，一截青竹贯入罡劲之中。
周甲面色一变。
“轰！”
青竹爆开，好似粘稠液体般的岩浆狂卷，灰尘化作蘑菇云在高空舒卷，垂下道道烟絮。
偌大庭院，瞬间焚烧殆尽，泥土也被高温化作琉璃。
雷火竹！
千机子的看家把戏。
百战天罗的防御毫无破绽，可无视来自任何方向的攻击，却也因太过完善而摊薄防御。
雷火竹以点破面，周甲也无计可施。
“唰！”
“唰唰！”
金甲尸不通源术、不动武技，只是单纯肉身强悍，就可与白银比肩，可想它们的肉身有多强。
力量，又该有多大？
狂卷的岩浆被它们无视，距离爆发推举着身体冲向爆炸核心，锋利的手爪当空交错。
“噗哧……”
“遭！”
“周兄小心！”
庭院外围。
莫氏夫妇、云海棠刚刚轰碎此地阵法，就见到周甲的身影被金甲尸切碎，面色不由大变。
“哈哈……”反倒是千机子，面泛狂喜，从怀中拿出一枚形如眼珠的怪石，高高举起：
“黑暗母皇，虔诚的信徒在此……”
“住口！”正在上空与科莫对峙的石鼎突然怒吼：
“停下血祭，他还没死，那是分身术！”
“嗯？”
千机子面色一变，背后哗啦啦冒出无数青竹，好似章鱼的触手朝着身后某处疯狂舞动。
一道人影，凭空浮现。
人影手持法杖，朝前轻轻一点，同时口吐真言：
“雷！”
法杖顶端，雷光汇聚，随即朝前爆开。
“轰！”
狂暴的雷霆，瞬即席卷前方一切。

第020章 无想十剑
千机子身躯翻滚，背后千百竹节疯狂舞动，在雷霆轰击下足足飞出百丈之远，才稳稳落地。
虽然他反应及时，后背终究还是受了伤，皮肤一片焦黑，隐约可见内里跳动的脏器。
“好！”
“好得很！”
目瞪周甲，千机子牙关紧咬：
“想不到贫道竟然看走了眼，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周甲耸肩。
有着天平星善恶特质在，就阁下身上那红的发黑的恶意，只要自己不瞎，岂会看不见。
三年前就知道你不对劲。
只不过当时的千机子身受重伤，对他人心怀怨恨也很正常，这次却是专门邀请自己单独过来说是有事相商。
岂能没有防备？
早在来之前。
周甲就已暗中通知了莫氏夫妇和云海棠，有备无患。
结果……
不出所料！
甚至还钓出了石鼎这条大鱼。
“道兄。”
周甲慢声开口：
“你现今还未铸成大错，悔悟还来得及，不如与我们一同除掉石鼎，将功赎过回去受罚。”
“也许，天渊盟会网开一面也说不定。”
“我呸！”
千机子怒吐口水，全然没了往日的道骨仙风，怒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贫道时日无多，回去也是受罪等死，倒不如杀了你当祭品供奉黑暗母皇，待我实力大进未必就走不了。”
“受死吧！”
音落，他背后青竹乱舞，道道灵光飙射而来。
天渊盟对待叛徒的做法向来残酷，而且一旦投身黑暗永无脱身的可能，他已经没了退路。
现如今，
唯有一搏！
“哗啦啦……”
丈许长的青竹有着诸多枝节，在千机子背后无序伸展，好似章鱼的触手，灵活摆动。
细细看去。
那青竹内部有着诸多纹路，像是经络、电路，让源力按照一定的规律传输，乃至释放。
就连千机子的身体，似乎也已青竹化。
整个人就像是一件精密的机器，运转复杂的程序，把白银境界的源力以特殊方法运转。
进而爆发出强大的毁灭力。
这种情况……
有些像工族的机械改造。
不过两者之间有着极大的不同，机械改造是舍弃肉身，而千机子则是把身体青竹化。
工族的机械改造，已经算不得人。
而千机子，肉身还是肉身，只不过因为功法之故，多了些青竹特性，可供源力转换。
两者并无高下之分，只是选择不同。
“彭！”
念头转动，周甲轻顿手中的雷斧神杖，一股内藏雷霆的罡劲凭空而出，绕身旋转不休。
百战天罗！
战斗之初，先把自己给护住，以防偷袭。
与此同时，他口吐真言：
“定！”
来袭的灵光陡然一滞。
“灭！”
天地间突然化作黑白二色，灵光也无声无息分解。
“雷云锁链！”
手持雷斧神杖遥遥一滞，无数雷霆自虚空冒出，化作一根根巨大的锁链缠向千机子。
“万雷落！”
再次口诵真言，激发源术。
无数道雷光破空而出，轰向下方人影，一时间只听雷声轰鸣、但见电光闪耀，不见千机子身形。
真言、源术相继激发，体内的源力也不由一弱，周甲缓了口气，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庭院阵法早已破碎。
莫氏夫妇御使的明雪剑、三劫火先行一步攻来，剑光交错，与一位金甲尸撞在一起。
莫要看周甲轻轻松松就把两头金甲尸推开，换做莫氏夫妇，远没有那么轻松。
墟界万物沉沦。
但凡被红月照过的尸体，都会发生异化，变成行尸。
行尸凝聚怨气、尸气、阴气，经由不知多少千年、万年的积累，才有机会进化为金甲尸。
金甲尸出世，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无数生命的气息被其掠夺，助其成就不朽之体。
它们的肉身坚不可摧，力能催山裂海，速度宛如电闪，单凭身体素质就可硬抗白银强者。
即使是明雪剑、三劫火这等锐利兵刃，也不能重创。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
金甲尸大嘴张开，獠牙嘶吼，浓郁的尸气喷向双剑，十指锋利的爪子更是疯狂挥舞。
刚刚冲击庭院的莫氏夫妇见状面色一沉，不得不抽身后退，在远方御使双剑与之厮杀。
好在作为炼器高手，明雪剑、三劫火品阶不凡，划过金甲尸，也能在它身上留下道道伤口。
尤其是双剑合璧，更能斩出巨大裂口。
只需要避开正面相撞，给予足够的时间，就可磨死对手。
相较于他们，从另一个方向冲进来的云海棠则要轻松许多，她手持宝剑直面一头金甲尸。
“无想十剑！”
“第一式——风无影、云无踪！”
宝剑轻挥，人影突兀消失不见，迎面而来的金甲尸一愣，还未回神身上就已出现道道裂口。
更有丝丝缕缕的剑气，朝着体内深入，欲图绞灭尸气。
风，
无影无形。
来袭之际却也无处躲避。
此即云海棠的剑法，竟如真的身化清风，剑气融于其中，以达到伤人而己不伤的目的。
“嗷！”
金甲尸仰天怒吼，双手疯狂舞动，却触碰不到丝毫对手的影子，反到身上伤口不断增加。
僵尸终究是僵尸。
它们虽然肉身强悍，却缺乏智慧，一切全凭本能。
虽然实力不弱，但面对莫氏夫妇、云海棠的妙法，终究处于下风，不过要彻底斩杀也非易事。
天空。
科莫单手前伸，手臂上浮现十八枚圆滚滚的宝珠，伴随着宝珠闪烁，一道道威力强大的源术相继激发。
石鼎钢牙紧咬，一边御使元磁阴阳镜疯狂照射轰击，一边施展身法，想要靠近科莫。
两人纠缠在一起，倒是难分伯仲。
胜局明显倾向于科莫等人，不提云海棠、莫氏夫妇大占上风，这边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鸾落城。
待到贾黯赶来，一切都成定局。
说起来似乎时间流速很慢，实则这一切都在周甲扫眼的瞬间发生。
“轰！”
一根根粗大木桩拔地而起，木桩彼此交错，把千机子藏于其中挡住雷霆，同时无数光线交错袭来。
光线细如蚕丝，来势极快，与百战天罗罡劲一触，当即发出滋滋之声。
周甲定神，持杖口吐真言：
“破！”
言出法随，音波震荡八方，不止来袭的光线崩散，就连千机子所在地面也被轰出个大洞。
天音特质，用来对敌委实方便。
这种站着不动，举手抬足、口吐真言就压制对手的手段，更是惬意，难怪都愿意当法爷。
就连周甲，都有些沉迷其中。
“好一个言灵术！”
千机子身体趴伏，背后竹节拖拽着他的身体飞速移动，不时挥舞双手，激射道道灵光：
“难怪在贾堂主那里你的评价那么高。”
“你也不差。”
周甲不疾不徐，言灵术、风雷天书相继施展。
古神域万族林立，神通秘法无穷，更有完整的白银修行之法，这点远比洪泽域要强。
此番算是他首次正式与其他白银为敌，自然十分慎重。
相较而言。
这里的斗法远没有洪泽域好看，那边动辄天翻地覆、崩山裂海，波及几十上百里乃是常态。
这里白银强者的手段，则较为凝聚。
灵光聚于一线、凝于一点，看似毫不起眼，实则杀伤力极其恐怖。
身法、武技、源术，更是得到完美统御。
同阶之间。
洪泽域的白银远非古神域强者的对手！
莫看周甲身上有着诸多源星特质加持，在洪泽域动辄比肩五阶、六阶，在这里却未必。
当然。
对付一位四阶，还不难。
“道兄。”
周甲挥动雷斧神杖，召唤出无边落雷朝着千机子轰击不断，口中悠闲道：
“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的话，今日怕是拿不下周某，倒是你可能会有些危险。”
“哼！”
千机子冷哼，背后竹节绽放，身形瞬间分化五六个虚影，虚影真真假假，一时难辨。
真假虚影迎面扑来，作势欲攻。
“唔……”
周甲眉峰微皱，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背后虚空晃动，一根巴掌大小的青玉竹片凭空浮现。
竹片当空轻颤，猛然下击。
“唰！”
百战天罗的罡劲与竹片一处，雷霆之力爆发，竟丝毫未能阻止竹片，反到被它尽数吞噬。
竹片来势不变，倏忽化作十余丈大小，朝下狠狠一拍。
“轰！”
大地轻颤。
地面猛然下陷三丈，内里的一切尽数压扁。
一击击中，千机子面上却无丝毫得意，反到身影一翻，把场中的虚影尽数收拢到一起。
更是牙关紧咬：
“该死！”
“又是雷分身！”
“千机竹！”周甲的身影出现在半空，微微额首：
“不愧是道兄炼制数百年的玄兵，威力了得，若周某真的挨上一记，确实没把握抗下。”
“可惜！”
他轻举雷斧神杖，面色一沉：
“到此为止了！”
“风雷起！”
天音！
五雷！
两种特质加持。
风雷激荡。
漫天雷霆凭空浮现，如绝世刀客在挥舞兵刃，一道道弧形刀光电闪而出，千机子瞬间被彻底覆盖。
“啊！”
漫天雷霆轰击下，千机子仰天怒吼，千机竹也折返回防：
“不要小看我啊。”
“千机百裂！”
“给我去死！去死！”
“咔嚓嚓……”
一道道裂痕出现在千机竹、背后竹节之上，随即轰然碎裂，朝着四面八方无序激射。
破碎的竹片，只要遇到外物，就当场爆开。
一团团斗大烈焰在场中接连爆开，好似千万梨花绽放，美轮美奂却又蕴藏无穷杀机。
尤其是攻势较为集中的上方，更是遍布竹片。
周甲微眯双眼，雷斧神杖轻轻一颤。
瞬间。
诸多雷霆齐齐一滞。
随即狂风席卷，雷光旋转而出，以周甲为核心一层层荡开，漫天雷霆精准无比轰向每一枚竹片。
雷霆狂暴、难以操控。
但在他的手中，暴躁的雷霆之力却柔顺如水，心动则雷至，源术至此层次已至化境。
就连上方的科莫，见状都不由挑了挑眉。
如此威力……
这位周甲，实力确实已经超过四阶！
“雷！”
周甲轻按雷斧神杖，一抹雷霆突兀浮现，划过漫天雷光、烈焰，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落。
千机子还未回神，眼眸就被那森冷、肃杀的雷霆占据。
完了！
他心泛绝望，面露苦涩笑意，随即头颅微微后移，脑门正中已然被雷霆轰开一道破洞。
脑浆、鲜血、木屑从破口飞出。
“呵……”
意识沉寂的最后，千机子眼泛冷厉之色，心口一团清濛濛光晕随即炸开。
“爆！”
不好！
身在半空距离最近的周甲第一时间察觉不对，身形一晃，天鹏纵横法施展，朝后飞退。
下一瞬。
“轰！”
一团刺目清光在场中浮现。
千机子修炼数百年的青元核心被其生生引爆。
他那半青竹化的身体瞬间暴碎，清光继续扩张，不过眨眼之间，就把整个庭院包裹。
且，
继续朝外涌动。
所过之处，万物俱焚。
“轰隆隆……”
房屋、山石在朦胧清光下粉碎，游荡在天地间的源力也被推开，莫氏夫妇更是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而云海棠，也被生生从剑意中逼出真身。
面对来袭的清光，她面色一变，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更何况身边还有一头发疯的金甲尸。
遭！
心生警兆，她下意识摸向胸口。
就在这时。
“定！”
一个声音响起，空间猛然一滞。
“走！”
周甲出现在云海棠身边，大手一带，两人瞬间闪现里许开外。
“轰……”
静滞的清光仅仅停顿了一刹那，就把两人之前所在地淹没，金甲尸也咆哮着被卷走。
数里开外。
云海棠俏面发白，看着被犁平的大地，心口飞速跳动。
刚才那等情况，她已经没有避过去的可能，死倒是不会，却会浪费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当下眼带感激看向周甲：
“周兄，多谢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甲轻轻摆手：
“先把金甲尸料理了再说。”
金甲尸不愧是肉身强悍的异类，即使是千机子的自爆，竟然也未能真正重创，还兀自狂吼。
“嗯。”
云海棠重重点头，俏面含煞：
“我来！”
音落，身躯电闪射出，手中宝剑斜指。
无想十剑！
第四式——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唰！”
云层裂开，娇夭剑气当空盘旋，好似九天之上的神龙，朝着下方的渺小身影投来目光。
天地间游荡的源力受其感召，飞速汇聚。
更有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律动传来，在空中荡漾。
周甲面色一凝，心中陡生惊疑不定之感。
剑意？
明明只有三阶白银的修为，但这股强横无比，甚至让他也心惊肉跳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这股力量，似乎迥异于他毕生所学。
惊悚！
强大！
匪夷所思！
与洪泽域乃至这些年见过的武技、源术相比，无想十剑，似乎多了一种直指根本、内核的东西。
“受死！”
云海棠的娇喝响起，周甲也瞬间回神，眼眸中但见剑光一闪而过，下方的金甲尸已经四分五裂。
无想十剑？
这就是黄金境界的武学！
“唔……”
周甲面露沉吟。
威力确实了得，只可惜施展之人的实力不怎么样，若是换做他来抵挡，未必拦不住。
这边厢。
莫氏夫妇也已联手解决掉另外一头金甲尸。
四人汇聚，也无需多说，当即腾空而起冲向仅剩的战场，雷霆、飞剑先一步朝石鼎招呼过去。
“万物终将寂灭！”
石鼎御使元磁阴阳镜拼命抵挡，却已明白自己必死无疑，兀自仰天怒吼：
“唯黑暗永存！”

第021章 来客
科莫对敌石鼎，本就处于上风，现今又有周甲四人前来相助，瞬间把局势牢牢控制。
“小心！”
他御使十八枚宝珠，放出道道灵光，把石鼎困住原地，身形却不进反退，面上更露出谨慎：
“提防他狗急跳墙。”
几人会意。
千机子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现如今胜券在握，自不必冒险。
“啊！”
石鼎仰天怒吼，身上的气息越发不稳。
元磁阴阳镜在他的操控下，数里之地磁场混乱、乾坤颠倒，化作一处混乱无序所在。
不论是灵光、雷霆、剑气，尽皆不能靠近。
“定！”
“风雷！”
周甲口吐真言，召唤雷霆轰击，至刚至阳的雷霆与混乱的元磁之力碰撞出无数光屑。
也轰的石鼎连连后退。
相较于莫氏夫妇、云海棠，他的攻势已经能够威胁到对方，却依旧生出一股无力感。
那扭曲的元磁之力，好似一切源术的克星，单凭风雷天书上的记载的，几乎不可能攻破。
主攻之人，还是科莫。
五阶！
古神域的五阶，每一位都是六边形、无缺陷、全方位的高手，更有秘法、玄兵在身。
即使单方面稍弱，也绝非四阶可比。
“轰隆隆……”
石鼎怒吼，元磁阴阳镜绽放灰蒙蒙光晕，化作道道光柱横扫，逼得众人不停的躲闪。
“啊！”
“黑暗永存！”
他双目圆睁、身躯前冲，电闪般扑向周甲、莫氏夫妇。
“一起死吧！”
“轰……”
一团黑光自石鼎体内爆发，瞬间化作一个黑洞，把三人牢牢定在原地，且一点点朝内里拉扯。
黑洞就像是吞噬万物的巨口，把投入其中的一切化作虚无。
就连灵光、雷霆，也不例外。
里许之内的树木拔地而起，无数碎石受其牵引，各种杂物更是汇成龙卷被黑洞吞噬。
“定！”
周甲口吐真言。
真言之力只坚持了一瞬就告崩溃，莫氏夫妇御使双剑抵挡，依旧一点点朝着黑洞移动。
石鼎选择的目标很明确。
五阶的科莫实力了得，不会受制于他的反扑，云海棠背景深厚，身上应该有保命手段。
唯有周甲、莫氏夫妇，能拉着一起垫背。
事实也确实如此。
面对石鼎的疯狂自爆，在外围打秋风的三人一时不察，被牢牢困在，眼睁睁看着危机临身。
那吞噬一切的黑洞，拉扯着他们一点点靠近。
“周兄！”
云海棠面色大变，提剑就欲帮忙。
“别过去。”
科莫面色阴沉，伸手虚拦：
“这是黑暗一系的禁咒大黑暗天，可吞噬一切，人多无用，反而会让它的威力越来越大。”
“啊！”云海棠面泛焦急：
“那怎么办？”
“别急。”科莫眼神闪动：
“大黑暗天消耗的是石鼎的本源，只要本源消耗殆尽，就会失去支撑，他们未必不能坚持下来。”
“如果不能哪？”
“……”
科莫没有吭声。
斗法，
哪有不死人的？
尤其是对付的还是一位五阶白银，这等存在的临死反扑，就算是他也不敢大意疏忽。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云海棠却已了然，心头不由一寒。
明明大占上风，为什么还会死人？
如果科莫知道她心中所想，肯定嗤之以鼻，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出意外才是极少数。
而且。
这也不算意外。
深不见底的黑洞越来越近。
周甲背后出现一根根雷霆锁链。
锁链的一头深扎虚空，另一头把他牢牢缚住，但在前方庞大的吸力下，雷霆锁链一根接着一根断裂。
他眼神闪烁，识海内诸多源星已经开始连续亮起，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自体内涌现。
相较于周甲，莫氏夫妇则已面露绝望，他们距离黑洞更近，现如今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那山石、树木没入黑洞，瞬间散做虚无。
无一例外！
“唰！”
突兀，一抹亮光横跨虚空。
黑洞的吸力猛然一滞，不远处的周甲双眼一亮，天鹏纵横法祭出，化作一道流光掠过莫氏夫妇。
流光一折，带着三人瞬间暴退数里。
“没事吧？”
一个声音响起。
“贾堂主！”
“贾兄！”
云海棠、科莫急忙朝来人施礼，面色也是一松。
“嗯。”
刚刚赶到的贾黯点了点头，手上那一人多高、色泽金黄的巨弓缓缓收缩，消失不见。
最后一刻，却是他弯弓搭箭，一击洞穿黑洞。
也唯有六阶白银的他，有实力做到。
“贾堂主！”
周甲、莫氏夫妇也回过神来，朝对方遥遥拱手。
“多谢！”
“应该的。”
贾黯面无表情，伸手摄起石鼎留下的元磁阴阳镜等物，眼泛不屑冷哼一声：
“叛徒！”
“周兄。”莫山京压下心头的惊惧，深吸一口气：
“刚才多谢了。”
若非周甲出手，就算贾黯贯穿黑洞，他们夫妻怕也逃不掉大黑暗天最后一刻的吞噬。
“客气了。”
周甲摆手：
“两位有此一劫，还是因为周某，说起来应该是在下道歉才是。”
“不，不。”
两人急忙谦让，倒也然彼此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
另一边。
云海棠说明了一下情况。
贾黯眼神闪烁，看向周甲：
“此番能识破千机子的阴谋，连带诛杀藏起来的石鼎，看来都多亏了周兄的慧眼识人。”
“贾堂主说笑了。”
周甲轻叹：
“若非堂主来的及时，我等……”
说着，轻轻摇头。
“一码归一码。”贾黯笑道：
“周兄识破黑暗母皇的计划，协助巡查使诛杀叛逆，按规矩可得三个大功，这几十年就不用忙碌了。”
前来边荒的白银，都有一定的任务，需要获得功劳证明自己不是在混日子。
有了三个大功。
三十年内，周甲不用为功劳操心，还能从天渊盟换些需要的东西。
这倒是好事！
他眼神微动，缓缓额首。
“贾堂主。”
这时，莫夫人开口问道：
“不知道千机子的后代血脉如何处理？”
“杀！”
贾黯面色一沉，音带肃杀：
“这等事，向来有杀错无放过。”
“可……”莫夫人道：
“千机子这些年已经把重要的后人迁走，剩下的多是无辜之辈，堂主能否手下留情？”
“嗯？”贾黯眉头微皱：
“莫夫人何意？”
“堂主。”莫山京上前一步，拱手道：
“我们夫妇与千机子一个在山脚、一个在山腰，张家逢年过节都有孝敬，有些后辈更是看着他们长大。”
“心中，难免不忍。”
周甲眼神微动。
他身边的管事张渐也是张家嫡系血亲，不过以他的身份，庇佑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
“莫大师。”
科莫摇头，道：
“我知道你们夫妇心善，照拂张家人也是好意，但谁能保证千机子没在自家后人中留下黑暗母皇的信徒？”
“除恶务尽，不可留有余地！”
“可是……”莫夫人上前一步，道：
“这其中，怕是多有无辜。”
“嗯？”贾黯开口：
“确实会有无辜，但出了事莫夫人愿意担责吗？你们夫妇愿意保证，张家不出黑暗母皇的信徒？”
“……”
莫氏夫妇面色一僵。
科莫、贾黯岂会不清楚张家人无辜？
他们很清楚。
但向上面保证鸾落城的安全是他们的责任，照顾普通人、无辜者的情绪，却并不是。
有杀错，无放过。
向来如此！
石家同样是因为石鼎而灭门，妇女老弱一个不留。
他们只对上面人负责。
“贾堂主、前辈。”
云海棠美眸闪动，道：
“其实无需如此，可以给张家人打下心灵奴印，让他们做些低贱差事，如此有奴印在身发现不对也可随时灭杀。”
“岂不一举两得？”
“嗯？”
贾黯挑眉，若有所思。
心灵奴印是一种较为常见的控制人的源术，一旦打入奴印，那人的生死都在他人一念之间。
如此，确实可以确保张家人不会出乱子。
若是不愿意……
那就直接杀了！
科莫则是摸了摸下巴，没有吭声，他已经不是鸾落城的巡查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不打算在这等事上掺和。
“东山矿脉正缺少矿工，张家有不少高品凡阶乃至黑铁，杀了倒不如让他们出些力。”云海棠继续道：
“以劳工赎罪，有利可图。”
“他们如果有了后人，也可交给其他人寄养，这样张家血脉也没有断绝，还能显出堂主您的慈悲。”
“唔……”
贾黯眼神闪动，良久，方缓缓点头：
“云姑娘是新任巡查使，既然你如此说了，贾某自无不可。”
莫氏夫妇闻言，不由面上一喜：
“多谢贾堂主！”
贾黯闻言摆手：“要谢，就去谢云巡查使，贾某可不乐意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多谢云巡查使。”两人急忙转身。
“是两位心善，海棠没做什么。”云海棠笑着摆手。
这边厢。
周甲拱手提出告辞。
“周兄要走？”
对于周甲，科莫倒是很有兴趣，还打算邀对方好好聊聊，出言相邀道：
“此番解决了石鼎、千机子，为鸾落城除去一害，可喜可贺，正应设宴庆祝一番才是。”
“我就不去了。”周甲摆手：
“周某嘴皮子笨，也不适合这等情况。”
“可惜。”科莫叹道：
“周兄打算回去做什么？”
“闭关。”
周甲开口：
“此番一战，周某有了些领悟，打算闭关修行一段时间。”
“呃……”科莫张了张口：
“好吧。”
对此，其他几人则已习惯，也无人多劝。
倒是在回去的路上，周甲朝云海棠打听了一下无想十剑，这等黄金生灵所创的武学。
“天渊盟顶尖势力中，都有类似法门，统称为神技。”
云海棠解释道：
“当然，完整的无想十剑才是神技，我只修了前面几剑，最多算是伪神技，威力也不算强。”
“嗯……”
“据说，神技是唯一可以真正伤到黄金神灵的技巧，除此之外就算是威力强悍的禁咒也不能真正伤到黄金。”
神技？
伪神技？
周甲若有所思。
……
……
……
时间流逝。
从不以他人的意志改变。
不知不觉间。
周甲来鸾落城，已是过去了二十多年。
这一日。
鹅毛大雪飘飞，清晨推开窗扇，地面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踏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稀客。”
周甲披着斗篷，与两位来自渊城的老友行入一家客栈：
“想不到，你们竟然有时间来这里。”
“一直都想来。”赵青萍摘下蓑衣，交由店家挂在墙上，慢声道：
“不过坐一次传送阵可不便宜，这次也是与帝师搭伙才过来，看样子周长老日子过得不错。”
“还可以。”周甲伸手示意：
“坐！”
“边荒不比渊城，较为贫瘠，也没有什么安全的好地方可供游玩，两位怕是不适应。”
“还好。”布朗声音沉闷，扫眼周遭坐下，直言不讳：
“这里确实较为落后。”
渊城经由无数万年发展，有着诸多大城，源能技术运用到方方面面，确实非边荒可比。
同样。
在渊城白银强者不算什么，在边荒却属于顶尖高手，日子孰强孰弱，还真不能一言蔽之。
说话间，赵青萍、布朗也在审视周甲。
二十多年未见，对方越发显得苍老，虽然气息被秘法锁住，但精气神的逸散瞒不住人。
周甲老了！
修为不仅没有增进，反而有些许的后退。
而他们，还有百十年的好日子可过，还能搏一搏。
“说起来。”周甲为两人斟满酒水，道：
“我来边荒的时候，帝师还未真正确定自己的去处，后来结果如何？”
“我加入了博山堂的稽查队。”布朗耸肩：
“托万长老的关系，一进去就是队长，倒是有不少地方可以捞到好处，也算过得去，就不知何时才能成长老，搁下手头上的差事。”
“我运气更好。”赵青萍轻笑：
“前些年换了个闲差，目前正尝试冲击四阶。”
周甲笑着举杯。
在布朗、赵青萍身上，他能看到鸾落城诸多白银身上没有的东西，那种不服输的精神。
就算他们有了差事，乃至新的朋友，目标却都一致。
追求更强的实力！
那种信念，并未发生改变。
而鸾落城的白银，追求实力之人寥寥无几，如何过的潇洒、自在、长久，才是正理。
他们已经放弃了修为上的追求，反而寻觅在有限的生命如何精彩。
谁对谁错？
周甲也不清楚。
但他显然不愿就此停步。
布朗、赵青萍同样是如此，如果安于享乐，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从燕族赶到渊城来。
“赵伏迦什么情况？”
“他……”布朗抬头，眼神复杂：
“五年前，赵伏迦就已成就六阶白银，据闻最慢千年，他就可以成七阶，黄金也非难事。”
“可惜！”
他摇了摇头：
“那一天，我们是看不到了。”
“是啊。”赵青萍点头：
“他跟我们，已经不是一类人，近乎无限的寿命，总有一日，我们都将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第022章 拍卖会
“嗤嗤……”
屋外雪花飘飞，屋内火炉上温着的酒水冒起烟气，沸腾的酒液飘散出浓郁酒香，醉人双眼。
几碟精致的小菜摆在桌上，供人助酒起兴。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赵青萍两腮发红，醉意上涌，一双美眸反而越发明亮，思路似乎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周长老还未放弃？”
“舍道无他。”周甲放下酒盅，神情淡然：
“除了追求更高的境界，周某……已经一无所有。”
吃喝玩乐？
亲情？
爱情？
友情？
把余生花费在这上面，还不如搏一搏，至少即使他日未尽全功，临去的时候也不会后悔。
也许他真的老了。
老的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激情，杂念沉淀下去，目标反到越发明确。
“是啊。”
布朗舒展了一下筋骨，笑道：
“与大道相比，其他又算得了什么？”
“赵仙子，请！”
“请！”
三人举杯相碰。
周甲淡笑，一饮而尽。
相较于鸾落城的白银同道，他们三人才是同类。
赵青萍出身皇室，享过荣华富贵，也曾颠沛流离，更困于生死、欲念交织的佛宫数十年。
禅心精微，不改初衷。
虽是一介女子，却让人敬佩。
布朗自不必多说，沙场猛将、一族帝师，一步步从低谷走向巅峰，又从巅峰沦为叛逆。
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看开。
更是明白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虽为同类人，却未必是交心的朋友，复杂的经历，让他们永远不会相信其他人。
同路却非同道。
“两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放下酒盅，周甲慢声开口：
“这附近周某还算熟悉，过段时间鸾落城有个拍卖会，届时会很热闹，如果没走的话可以看看。”
“我要去一趟康城。”布朗开口：
“听说那里出现了一头火属白银凶兽，对我修行融血之法可能有些用处，过去看一看。”
“我大概要去一趟边界。”赵青萍道：
“七星堂在边界有件差事要做，我顺便处理一下，到时候应该会从那边回去，就不折返了。”
“如此说来，下次见面还不知何时。”周甲举杯：
“今日喝个痛快！”
“好！”
“哈哈……”
他们很清楚，此番相聚，还有没有下次都未必，既然可能是最后一面，自当求个痛快。
一场痛饮，各奔前程！
……
……
……
风雪依旧。
时间，却已过去了半个月。
“主家。”
二十多年过去，院里的主管张渐已经年老，鬓角多了些白发，背部也已佝偻，立于门前道：
“时间差不多了。”
“哦！”
周甲停下伏案品读书卷的动作，抬起头，看着窗外一如既往的飘雪，眼神中浮现一抹恍惚：
“这就来。”
“是。”
张渐应是，退下准备马车。
周甲深吸一口气，意识掠过识海。
通天七玄功（48/100未完善）
不足三十年的时间，在未曾消耗悟法能量的情况下，把通天七玄功的经验推升至近五十。
说起来，已经足以自傲。
不过亦如同推测那般，经验值越往上，增加越难，现如今数月都未必能够增加一点。
好在。
这些年悟法又增加了不少能量。
快了。
快了……
最慢五十年，就可以彻底完善白银境界的修行之法通天七玄功，再花个几十年的时间改修。
时间。
应该足够！
“咯吱……咯吱……”
车辙压着厚厚的积雪驶出城外，在张渐这位兼职‘车夫’的驾驭下，马车行向目的地。
这里遍布密林，树木高达数十丈，树冠当空交错，遮住了日光，仅有些许光晕透过缝隙洒落。
空地上，已经来了不少人。
“王兄！”
“齐兄！”
“云姑娘……”
今日的云海棠披着一件雪白貂裘，越发显得她的脸蛋娇小、娇艳如花，笑着迎了过来：
“周兄，我就知道今日你会过来。”
“听说今日的拍卖，会有几位白银道友的珍藏孤本，周某既然知道了，自然要来一趟。”周甲抖了抖披风上的积雪，笑着拱手：
“云姑娘难道也感兴趣？”
不提小型的聚会、交易，每隔几十年，鸾落城就会举办一次大型拍卖会，持续近十天。
此番就是。
拍卖会每日竞拍的项目各有不同，前面几天多是炼器材料、玄兵，还有各种珍奇血脉、异兽。
周甲对此不感兴趣，因而没来。
今日。
拍卖的却是功法秘籍、源术咒法、古籍秘本，他自然不会错过。
“说不定。”云海棠眨了眨眼，面露俏皮：
“如果有我看中的，还请周兄高抬贵手，价钱别提那么高，我可比不得你身家雄厚。”
“说笑了。”周甲连连摇头：
“周某那点私房钱，在这里怕是拿不出手。”
“啧啧……”云海棠啧啧笑道：
“周兄何必谦虚，你庇佑的那叶璃、史简两人生意越做越大，每年的分润又岂会少了？”
“对了。”
她美眸闪动，道：
“叶南吟那丫头，有没有回话？”
“小丫头一时倔强，云姑娘不要介意，待她想明白了，就会知道如何选择。”周甲慢声开口：
“洞玄派可是天渊盟顶尖大派，有黄金传承，云姑娘更是家学渊源，拜你为师她有什么道理拒绝？”
说着，轻轻摇头。
这些年，他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单调，但周围的人却变化极大。
得益于源质宝药的供给，叶璃、史简在经历了前面几年的摸索后，总算走通了商路，生意开始兴旺。
现如今，他们的商队在鸾落城也已数得上名号。
周甲的奉钱，自然也水涨船高。
至于叶南吟……
则是另外一档子事。
“是啊！”
云海棠无奈叹气：
“我原本也以为如此，不曾想洞玄派的名头竟还比不得周兄的指点，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叶南吟年岁不大，修为已是黑铁后期，这等的天赋可谓了得，更是机缘巧合入了她的眼。
本以为自己提出收徒，对方应该感激涕零。
不曾想。
叶南吟竟然直接拒绝。
原因却是希望能跟随周甲学艺。
这让云海棠哭笑不得，周甲确实是实力不凡，境界也极高，往往能一句话就给人点拨。
但他的极限摆在那里。
区区一介苦修散人，如何能与洞玄派双骄之一的自己相提并论？
现如今叶南吟还不懂，等她进阶白银之后，面对没有后续传承的周甲，怕是哭都没地方哭。
“周某已年迈，没有收徒的打算，更无精力教导。”
周甲慢声开口：
“我已与她言明，这几日应该就会给云姑娘答复，能拜入洞玄派，是那丫头的福气。”
“哎！”
云海棠叹气：
“就怕她拜师不甘不愿，我也是第一次动心收徒，到时候师徒俩关系怎么处还不知道。”
说着，摇了摇头。
她喜欢叶南吟的性格，更欣赏她的天赋，说是收徒，其实更多的是想找个修行路上的好姐妹。
这种心态，其实就很要不得。
至少。
在周甲看来，云海棠毫无严师的架子，跟叶南吟站在一起，她反到显得更加的年轻。
“周兄！”
“云大使！”
两人闲聊之际，莫氏夫妇也寻了过来。
今日的两人容光焕发，一白、一红的装扮宛如一对璧人，在皑皑白雪中格外引人瞩目。
“两位……”
周甲审视两人，面露诧异：
“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周兄不知道？”云海棠侧首看来，小手捂嘴，笑道：
“估计整个鸾落城，就周兄还不知道吧？”
“果真是有什么喜事？”周甲轻笑：
“确实是周某孤陋寡闻了。”
“也没什么。”莫山京开口：
“前不久，我们的一个晚辈成功进阶白银，而且拜入了九夷派，现如今已经去了渊城。”
“是啊！”莫夫人轻叹：
“数百年了，莫家总算后继有人，我们也不算愧对列祖列宗。”
她是莫山京身边的婢女，自幼就在叶家长大，自然而然把自己也视为叶家的一部分。
莫山京握住妇人手掌，两人相视一笑。
“恭喜！”
周甲面色凝重，拱手一礼：
“恭喜，周某的礼物稍后补上。”
有后辈成就白银，说明莫家传承可以在延续数百年，若能在渊城站稳脚跟，一个家族也会跟着得利。
这在鸾落城，绝对算是大事。
“不必那么客气。”莫山京笑着摆手。
“诸位！”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也打断了几人的小声交流。
一位胡须发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层层灵光扩张，把偌大山林尽数笼罩在内。
“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今日的拍卖会，就此开始吧！”
……
“这次的拍卖，由帝水商行负责，它背后也是九夷派，所以不用担心会出现钱货对不上的情况。”
密林中，光影婆娑。
这里没有座位，参加拍卖会的人需各找地方。
有人立于宽阔之地，有人藏身暗影之中，有的单人行只，有的三五成群，周甲四人就聚在一起。
看上去很随便。
但对于多是白银强者的他们来说，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反倒是一种约束。
莫山京小声开口：
“听说这次的拍卖，会有一位炼器大师的手卷，内藏几种炼器法门，我们的目标就是它。”
他并不介意提前泄露，想来几人不会成为竞争对手。
“炼器之法应该没几位愿意出高价。”云海棠不出意料回道：
“两位入手当无问题。”
“借你吉言。”
“我倒是听说，今天会有一个大惊喜。”
“惊喜？”
“嗯。”
云海棠闻言点头，似乎知道些什么，眼神中透着股深邃，若有深意道：
“那等东西，还是不要碰为好。”
“……”
周甲挑眉，扫眼周遭后低声问道：
“前几日的拍卖，也是那么多人吗？”
在他的感知中，这片密林的人多的有些过分，单单疑似六阶、七阶的白银气息就有好几股。
其中鸾落城六阶白银贾黯贾堂主，康城的七阶白银九夷派云明道人，都是他见过的。
更多的。
则是不知来历。
关键是……
场中还有一种古怪的气氛，诸多审视、敌对的视线，让天平星善恶特质不时传来警兆。
“这等拍卖会，几十年才有一次，来的人多也很正常。”莫山京开口，扫眼一圈后，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今天来的人似乎确实多了些。”
“嗯。”
云海棠、莫夫人附和点头。
“光云册！”
这时，主持拍卖会的老者单手轻举，一本书册悬浮半空，口中朗声道：
“此册来自仪族一位白银道友，内里有三十五道源术、一百零六种武技，可做顶尖黑铁传承。”
“尤其是，这里面记载了那位道友在黑暗领地冒险的经历，对于我等来说有很多借鉴。”
“起拍价，八万星辰币，一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星辰币！”
周甲抿嘴。
这价钱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是一些黑铁传承，就这么多钱，至于所谓的冒险经历……
不论是霍家堡，还是洪泽域，都是黑暗领地范围。
那他的经历岂不是也能拿来卖钱？
“九万！”
“九万一千！”
“……”
“十一万！”
抬价声此起彼伏，与周甲预料的不同，场中对黑暗领地情况好奇的人，还真有不少。
价钱一直到十三万星辰币，才慢了下来。
最终以十三万六千成交。
周甲抿了抿嘴，摸了摸储物袋里放着的几十万星辰币，大肆采购一番的念头悄悄落下。
真他妈有钱！
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头，接下来的拍卖气氛越发热烈，甚至有书稿拍出近三十万的高价。
……
“十恶宝光集！”
老者开口道：
“此集来自鼎鼎大名的十恶真人，内里有三道白银源术，分别是隐遁术、鬼火焚身术、隔空咒杀术，另有一些关于白银境界修行的感悟。”
“要知道，十恶道人可是七阶白银，差一点就成就黄金，他的感悟对我等来说价值如何不必多说。”
“起拍价，十万星辰币，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
“十万一千！”
“好，这位道友出价十万一千！”
场中一静。
“呃……”老者表情一僵，随即道：
“还有没有出价的？”
“要知道，十恶真人极少留下书稿，关于他的功法来历更是一个秘密，有可能解谜的线索就在这为数不多的书稿之中，一旦掌握未尝不能成为下一个十恶真人，有驱魂役鬼之能。”
周甲面泛无语。
他恨不得捂住对方的嘴，此前两次就是因为老者的啰嗦，导致他接连错失入手拍品。
幸好，
这一次老者给的希望太过渺茫，价钱仅仅抬高了几千，就被周甲以十万五千星辰币入手。
……
“玄气大法！”
老者面露凝重，喝道：
“众所周知，白银境修行之法难得，品阶高低大多以延寿多少而论，这门玄气大法一共七层，每修成一层延寿四十年，也算其中的精品。”
“如果修至白银四阶，就可延寿一百二十年，此等法门不可多得。”
“现今，老夫的手中正好有玄气大法前四层的修行之法，售价仅仅才三十万星辰币！”
“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两千！”
“呼……”
周甲双眼一亮，轻吐一口浊气，扫了眼还剩下的五十万星辰币，牙关一咬，高举右手。
……
“周兄可真是……执着！”莫山京摇了摇头，从自己身上取出几万星辰币递了过去：
“你已经入手不少了，还要继续？”
“这本九品问道虽然只是修行理论，但对周某来说极其重要。”周甲点头，解释道：
“放心，回去后我马上把钱还给你。”
“还有我的十七万星辰币。”云海棠在一旁小声提醒。
“当然，当然。”周甲连连点头。
……
“诸位。”
拍卖过半，老者的面色陡然一凝，扫眼全场，慢声开口：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神器吧？”
场中突兀一静。

第023章 神器
神器？
正自垂首整理手上书卷的周甲眼神微动，抬起头来。
云海棠眉头紧锁，莫氏夫妇一脸诧异……
场中的窃窃私语声，也不知何时悄然散去，偌大密林一片死寂，各种目光投向老者。
一种古怪的气氛，在场中蔓延。
激动？
惊讶？
恐慌！
不一而足。
就连白银强者，在一瞬间都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想而知这两个字意味着何等震撼。
何为神器？
有着无上威能的兵器！
能威胁到黄金生灵的存在！
逆天之物！
……
诸多褒扬、赞誉之词，无不在诉说着同一个含义——古神域最为强大、恐怖的兵器。
神器，
它本身就是一种白银难以理解的存在。
就算是在古神域寥寥无几的黄金生灵当中，神器也极其罕见。
关键是。
周甲身上可能就有一件。
‘圣裁’是费穆世界至高神灵光明神的随身兵器，论及品阶，远远超出上品玄兵的极限。
可惜，
不能用，也不敢用。
“继续！”
密林中，有人闷声开口。
“是。”
老者对于发声之人似乎有些畏惧，清了清嗓子，道：
“神器的强大，众所周知，却无人知晓它们的来历。”
“在传言中，神器的诞生需要融入一个世界在特殊情况下逸散的本源，所以才有着匪夷所思的能力。”
“就连黄金生灵、乃至某些强大的神灵，也只能利用神器的力量，不能窥探其中的根本。”
“穆老。”有人忍不住道：
“你说这些，跟今天的拍卖有什么关系？总不会要在这里拍卖一件神器吧？”
说着，失笑摇头。
这自然不可能。
一件神器出现，怕是要震惊整个古神域，黄金生灵都要为之疯狂，哪里轮得到他们？
就算有。
估计也没人敢碰。
“说笑了。”
老者笑道：
“神器自是没有，但接下来的拍品，确实与神器有关。”
“哦！”
众人精神一提，齐刷刷看来。
“诸位。”
老者手一挥，身侧虚空出现一面色泽金黄的玉片：
“此为邙神碑，据闻是某个世界精通炼器的神灵留下的产物，里面以上古天文记载了几门秘术。”
“其中一个，就是如何炼化神器的法门！”
他声音一顿，扫眼全场，待到气氛足够迫切的时候，才慢声道：
“老夫知道诸位身上不可能有神器，但万一从碎片世界寻到神器碎片，乃至伪神器……”
“也是有可能的。”
“若手持一件伪神器，彻底炼化的话，想来足可横扫大部分七阶白银，立下一方基业。”
见众人目光若有所思，老者声音一提：
“此物起拍价，三百万星辰币，一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
“起拍开始！”
三百万？
周甲眼神微动，心头的那股躁动悄悄落了下去。
果然！
贫穷，
是控制欲望的最好良药。
“三百一十万！”
黑暗中，有人闷声开口。
“还真有人要。”莫山京忍不住低声惊叹：
“真有钱！”
“这等东西，不大可能是个人入手。”云海棠虽然年幼，却背景深厚，倒是见多识广，解释道：
“应该是一方势力出钱，当做立业之基，若是他们手上还有类似神器碎片之类的东西……”
“靠着此物，传承个千年、万年，也无问题。”
“而且这等法门可以复制，必要的时候还能卖钱回本，真正的损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几人了然。
如此一算，几百万星辰币倒也不算贵。
“三百二十万！”
“三百五十万！”
……
一开始，对于邙神碑众人还有些克制，加价迟疑、缓慢。
但随着几股势力的退出，仅剩四人叫价之时，他们已然不再掩饰对此物的志在必得。
“四百八十万！”
一个声音响起：
“穆老，可不可以以物抵账？”
“当然可以。”
老者点头：
“不过物品的价格，需要经由拍卖会鉴定师傅给价，价钱未必如道友您想的那么高。”
“没关系。”对方开口：
“五百万！”
“嘶……”
莫夫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星辰币极其难得，凡阶高品一个月月钱也不过两三枚，一年才区区几十枚，五百万……
这要多少年、多少辈子才能积累到？
周甲也不由摇头。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贫富之间的差距更加夸张。
“几位。”
云海棠美眸闪动，不知道想些什么，低声开口：
“后面的拍品想来跟我无缘了，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好看头，若无它事，海棠就先行告辞了。”
“云大使现在就走？”莫山京侧首看来：
“不等等？”
邙神碑的最后价钱还未落定，在他看来到没必要急于一时。
“不等了。”
云海棠抱拳拱手：
“告辞！”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若有所思，想了想也起身告辞，莫氏夫妇则打算等等看过热闹再说。
……
“咯吱……咯吱……”
车辙压着厚厚的积雪，朝城池方向驶去。
周甲端坐车厢之中，双耳轻颤、眉头紧锁，面色也越发阴沉。
“张渐。”
“在。”
周甲掀开车帘，皱眉看向周遭被白雪覆盖的群山：
“从拍卖会提前走的人，很多？”
“回主家。”
张渐一边挥舞着缰绳，一边开口：
“应该是比前几天要多，我是听山帮老钱说的，今天停在山下的各种坐骑比往日多。”
“还有头飞天凃，那东西成年后可是有着白银的战力！”
说着，一脸感慨。
他人的坐骑个个威风，唯有周甲不舍得在这上面花钱，马车简陋、拉车的也是劣质良种。
周甲没有吭声。
在他双耳的感知中，此时周遭看似平静的山林满是异动，一道道人影正以惊人的速度扑向拍卖会。
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正自收拢。
大网之上的每一个节点，都有一位白银强者坐镇，核心处的气息，更是让人胆颤心惊。
六品？
七品！
再加上拍卖会现场的白银，鸾落城何时出现了这么多顶尖高手？
这么多人有序调度，包括诸多白银强者，绝非小势力可以做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云海棠等人提前离开拍卖会，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摇了摇头，周甲放下车帘。
不管即将会发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既如此，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轰！”
陡然。
在围绕拍卖会展开的大网即将合拢的那一刻，一声巨响传来。
“吁！”
张渐面色一变，猛的一拉缰绳，止住马车前冲的势头，转过头一脸诧异朝来时方向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巨大的火焰。
好似蘑菇云一般的火焰，撞散天际云层，高温导致周遭山峦积雪融化，细碎的水屑扑面而来。
恐怖的气息，在内里涌动。
狂风呼啸、飞雪漫天，一时间肉眼难辨，更有道道象征白银强者的流光从混乱中飞出。
“走！”
车厢内，周甲闷声开口：
“别管后面，先离开这里再说。”
“是！”
张渐回神，急急挥舞缰绳，驱马飞速驶离。
……
……
……
“想不到。”
莫山京搓动双手，温着灵酒：
“竟然会有人敢在拍卖会动手，这可是相当于同时得罪了九夷派、山帮，那伙人到底是谁？”
“好大的胆子！”
他一脸愤愤，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每当提及此事，依旧是忍不住目泛怒火。
他们夫妻可都是局中人。
“是谁不重要。”
周甲坐在对面，拨动铁矿让炉火越发旺盛，慢声开口：
“重要的是他们为了什么动手？”
“能一次性调动十几位白银，其中还有六阶、七阶的高手，拿出几百万买下邙神碑应该不是问题吧？”
但对方偏偏不，反而选择代价更高的强抢！
莫氏夫妇对视一眼。
“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不知真假。”莫夫人端上灵果，低声道：
“有人说，七年前在黑暗母皇领地的某个世界碎片中，出现了一件神器，被人意外得到。”
“那人并不信奉黑暗母皇，一直潜伏在边荒。”
“神器？”周甲手上动作一顿：
“真的是神器？”
“目前还不知道真假。”莫山京道：
“但此番想高价入手邙神碑的其中一股势力，据说就与那人有关，所以才会势在必得。”
“要知道，如果真能彻底炼化、操控一件神器，就算是黄金生灵，也未尝不可斩杀！”
这对提升一方势力的地位，重要性难以估量。
区区几百万星辰币，反到不值一提。
“唔……”
周甲面露沉吟：
“所以，当日动手的那批人，目标并不是什么邙神碑，而是有可能身怀神器的那一位？”
“甚至就连邙神碑，都可能是引蛇出洞的饵！”
“嗯。”
莫夫人点头：
“应该是如此。”
“哎！”莫山京轻叹：
“这些大势力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反倒是我等受了无妄之灾，当时差点没能逃出来。”
“还是周兄，早早离开了拍卖会。”
“侥幸！”周甲淡笑，回问道：
“当时情况如何？”
“很乱！”想起当时的情况，莫山京心有余悸、连连摇头：
“诸多白银就像是无头苍蝇般乱撞，谁也不知道谁是对手，看见前面有人拦路就下意识出手。”
“单单我们夫妇感应到的，就有三位白银丧命，连贾堂主都受了伤，其他人可想而知。”
“关键是有不少人浑水摸鱼。”莫夫人一脸恨恨：
“这等人，才最是该死！”
他们夫妻俩运气好，在云海棠、周甲相继离开后也有了动身的念头，处于拍卖会边缘。
察觉到不对，立马远离。
即使如此都差点没能走成，可见当时情况的凶险。
诸多白银乱战，各方势力相互攻击，贪念、欲望交织，更有诸多大范围源术接连激发。
那不是斗法！
而是战场！
两者的情况截然不同。
“结果如何？”
周甲开口：
“邙神碑落在哪位手里？那些人的目的有没有达成？”
“邙神碑好像在九夷派的云明道人手中，至于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莫山京摇头：
“当时，太乱了。”
“是啊。”莫夫人附和：
“很多事我们都是事后才知道，当时只顾着逃走，哪管其他？”
“说的也是。”周甲轻笑，举杯相邀：
“能安全出来就是福气，我敬两位一杯。”
“请！”
……
“说起来。”周甲酒意上头，揉了揉太阳穴道：
“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器，两位也是炼器大师，神器是我等白银可以炼化、操控的吗？”
“这……”莫山京迟疑了一下，方道：
“理论上不行，实际可行。”
“哦！”周甲挑眉：
“愿闻其详。”
“神器的能量太过庞大，内里蕴含的法则更是白银不可能接触、理解的存在，所以理论上白银永远不能操控神器。”莫山京解释道：
“但实际上，神器有灵，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借助它的力量。”
“比如？”
“比如，某些神灵的子嗣，虽然实力很低，但自身拥有的血脉就可以激发神器之力。”
周甲恍然。
索罗一直说他是神子，就是因为他能杀死天使、拿起‘圣裁’，怀疑他身上有神血。
神性！
才是根本。
“当然。”莫山京随即笑道：
“这也可能是我们所知了解有限，那邙山碑上的秘法，兴许有办法让白银也能操控神器。”
“这就不是我的所能知晓的了。”
“相公也不必过谦。”莫夫人在一旁开口：
“我们莫家炼器术传承近万年，也非泛泛之辈，同样有法子在特定条件下御使神器。”
“哎！”莫山京摆手：
“自吹自擂，只让周兄笑话。”
“这是事实。”莫夫人道：
“奕剑之法确实可以做到。”
周甲眼神微动。
“嗯……”莫山京停下动作，陷入沉思，良久方道：
“确实！”
“不是夫人提醒，我倒是忘了，奕剑之法确有关于神器的记载，不过那只是一个猜想，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此法最重要的，还是蕴养兵器。”
“周兄。”
他看向周甲，道：
“你一直对奕剑之法很感兴趣，不知有没有入手的打算？”
周甲好笑，面前两人一位拼命吹捧、一位故作谦逊，数次提及自家的奕剑之法，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怎么？”
念头转动，周甲顺势笑道：
“两位愿意出手？”
“有什么不愿意的。”莫夫人挪了挪身子，声音略显急促道：
“莫家祖上就已发扬炼器术为责，越多的人通晓炼器术，打造玄兵，也能更好的抵抗黑暗族裔不是。”
“佩服！”周甲拱手，表情则是不置可否。
“话虽如此。”莫山京舔了舔嘴角，继续道：
“太过轻易入手的东西，大都不懂得珍惜，而且奕剑之法在莫家代代相传，一步步推演至今。”
“也不能便宜了！”
“唔……”周甲目视对方：
“两位不妨说个价钱，我对此法确实很感兴趣。”
“这样啊……”莫夫人见丈夫面色发红，明显不善与人讨价还价，急忙接过话茬道：
“一百万星辰币，周兄就可入手完整的奕剑之法！”
“一百万？”周甲干笑：
“两位真看得起周某。”
“周兄。”莫山京身体前倾，道：
“你有一百万的，你忘了，你曾经在千机子手里得到过两个渊城的宅子，它们就值一百万。”
呃……
周甲眼神古怪看向他。
阁下，
好直接。

第024章 逃离
莫家的奕剑之法传承近万年，代代改良、完善，在炼器一道上，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不过……
“我再考虑考虑。”
面对莫氏夫妇炙热的目光，周甲并不打算直接给出答案。
毕竟。
一来他没什么炼器的天赋，二来自己寿元无多，更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炼器一道上。
倒是那可能御使神器的法门，他很感兴趣，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三来，
这价钱可不便宜！
“周兄。”
莫山京开口：
“奕剑之法虽非我莫家核心法门，却也不凡，足可以支撑一个黑铁境界的炼器家族。”
“一旦有人修成，就可有源源不断的星辰币进账，委实惠而不费。”
“是啊！”
莫夫人也道：
“若非事出有因，周兄你又是我们夫妻俩信得过的人，不然绝不会外售这奕剑之法的。”
“两位。”周甲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们很缺钱？”
按理来说当不至于，莫氏夫妇经营的炼器山庄名声不小，这些年积攒的身家定然不菲。
一百万……
虽然不少，但他们应该拿的出来才是。
“倒也不只是钱的事。”莫山京挪动了一下身子，与夫人对视一眼，方道：
“既然周兄问了，说出来倒也无妨。”
“我们那位成就了白银的后辈，此去渊城无依无凭，一个人闯荡，总需要些家底撑场面。”
“而且，他与九夷派的一位女冠相互爱慕，打算结为道侣，也需要有住处安家立业。”
“明白了！”
周甲了然。
原来面前这两位是打算给自家后人买婚房。
果然。
不论是哪个世界，为后代子孙着想这一点都没有变化，莫氏夫妇因此盯上了他的房产。
“莫兄。”
莫夫人开口：
“若你答应，此前在拍卖会上借的星辰币，可一笔勾销！”
“唔……”
周甲陷入沉思。
……
……
……
奕剑之法！
此法全篇统共也不过一千言，却藏有莫家数千年积累的经验，内蕴玄奥，精微至深。
全篇分为三部分。
养剑！
御剑！
炼剑！
说是‘剑’，其实是代指，刀枪斧钺、盔甲暗器皆可。
养剑自不必多说，以外药、内炼蕴养兵器，缓慢提升兵器材质，增加人器合一的威力。
理论上，可以提升三成威能！
三成看似不多，实则已经不少，这等在不改变物质原有特性提升功效的手段更是不凡。
御剑，则是御使兵器的法门。
其中就包括莫家三十六御剑散手，算是颇为精妙的御器之法，可惜对周甲来说无用。
炼剑……
最后数百言，在脑海里回荡。
尤其是涉及到神器有关的内容，其中如何沟通、祭炼、御使神器，也让他心神激荡。
似乎……
真的有门？
莫家人从未接触过神器，但曾协助他人炼化过两次伪神器，在这期间积累了一些经验。
以前人经验，推导的炼器之法虽然没有经过验证，但理论上可行。
至少周甲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周兄！”
熟悉的声音，让他回神。
抬头看去，一身紫衣、娇俏可人的云海棠正自好奇看来：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周甲轻轻摇头：
“云姑娘要回渊城？”
“不错。”云海棠面色一正，美眸中隐有流光起伏：
“南吟拜我为师，非是小事，需回宗门祭拜一下洞玄派历代先人，并把名录刻于传承。”
“我这段时间也感觉修为有所进益，正好申请一段时间用来闭关，看能不能证得四阶。”
“是吗？”周甲拱手：
“云姑娘底蕴深厚，锐意进取，又有名师相助，此番定能成功进阶，周某在此先行恭贺。”
“嘻嘻……”云海棠轻捂嘴唇，双眼眯成弯月：
“借周兄吉言。”
“说起来，周兄在这百年内也有二十年的假期，没想过什么时候回渊城休息休息吗？”
“这倒不必。”周甲摇头：
“周某在渊城并无居处，更无多少相熟之人，去了也是呆着，倒不如在这边老老实实修行。”
对他而言，只要能够静下心来不受打扰修炼，哪里都一样。
渊城居不易。
反到不如鸾落城方便。
“说的也是。”云海棠笑道：
“周兄常年闭关，花费几近于无，也正是如此才能积攒下那么多星辰币，我是佩服至极。”
“不过边荒毕竟不比渊城，资源、同道难寻，有时间还是多去渊城转转。”
“是。”
周甲口中应是，眼中则显出一抹诧异。
今天的云海棠……
似乎有些异样？
这时，叶南吟闻讯赶至，在周甲言明不会收徒之后，她终究还是决定拜入洞玄派门下。
“走了！”
云海棠起身站起，最后看了眼周甲，素手轻挥，场中刮起一股疾风，裹着两女升向半空。
“哒……哒……”
周甲坐姿不变，单手轻敲扶手，面上若有所思。
良久。
“张渐！”
“在。”
“收拾一下东西，我要出一趟远门。”
“……？”闻言，门外的张渐诧异抬头，主家这几十年极少离开院子，更别提出远门了。
“是！”
……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自从前几天拍卖会结束后，周甲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今日云海棠的话，更是意有所指。
并未听到什么风声。
但直觉告诉他，鸾落城的气氛有些异常。
拍卖会死了那么多人，还有几位本地的白银，但山帮、天渊盟就像是压根没看见一般。
接连几日，城中一片安静。
安静的诡异！
“唰！”
流光落下，显出身形。
周甲扫眼主持传送阵的几人，皱眉问道：
“胡兄不在？”
“您是……”一人眼带疑惑，上下审视了周甲片刻，才面露恍然，恭恭敬敬施礼道：
“原来是周前辈！”
若说鸾落城哪位白银最不为人知，周甲绝对是个中翘楚，三十年竟没参加几次正式宴会。
‘若非见过你的画像，还真不敢认。’
胡暝低下头，暗自腹诽，同时口中道：
“家祖前日受木族长老之邀，去了边境，目前不在城内。”
“这样……”周甲点头：
“刚才云大使未曾启动传送阵？”
“巡查使云前辈？”胡暝再次摇头：
“她没来这里。”
没来？
那就是走的其他地方了。
“启动传送阵。”周甲开口，拂袖前行：
“我要回一趟渊城。”
“回渊城？”胡暝面色微变，抬头道：
“前辈可有贾堂主的手书？”
“需要吗？”周甲皱眉。
“需要。”胡暝点头：
“城中白银，若想去往渊城，需得到贾堂主手书才可开启传送阵，这是边荒的规矩。”
“……”
周甲没有吭声，双耳急速颤抖。
片刻后。
他摇头道：
“贾堂主不在城内，这种情况我要离开应该怎么办？”
“不在？”
胡暝也是一愣，随即道：
“贾堂主不在时，有巡查使和传送阵看守的一同许可，也可开启传送阵，或者得到盟内紧急传令。”
“你说巧不巧。”周甲垂首，眼神闪烁：
“这个时候，贾堂主、云大使，还有你家老祖，竟然像是约好了一般，全都不在鸾落城！”
“啊！”
胡暝面泛茫然，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是讪讪道：
“那可真是不巧。”
“不过周前辈也不必担心，这种情况极其罕见，想来，用不了多久贾堂主他们就会回返。”
“到时候……”
“我现在就要走！”周甲挥手，踏步上前：
“开启传送阵！”
“不可！”
胡暝面色大变，伸手虚拦，更是下意识激发此地的防护阵法，一层薄薄灵光把周甲隔绝在外。
“前辈。”
他目视周甲，面泛忐忑：
“请别让晚辈为难。”
强闯传送阵之事，已经有上百年未曾发生，此地阵法年久失修，根本不可能拦住一位白银。
如果对方强行……
胡暝心生惊惧，心跳几乎来到嗓子眼。
“你叫什么名字？”周甲突然侧首，看向他。
“晚……晚辈胡暝。”
“胡暝。”
周甲点头，甩出一个储物袋，储物袋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这里有六千星辰币。”
“啊！”胡暝咽了咽口水：
“前辈什么意思？”
“打开传送阵，调到渊城方向。”周甲目视对方，慢声道：
“这六千星辰币，就是你的，驱动传送阵所用的源晶我自己来掏。”
“前辈要贿赂我？”胡暝面色变换，又气又急：
“胡某虽然缺钱，却有自己的底线，而且私自放白银入渊城，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星辰币谁不想要？
但他更加看中自己的脑袋。
“不！”
周甲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动，同时扫眼看守传送阵的数人：
“这六千星辰币，买的就是你们的命。”
“不打开传送阵，周某就杀了你们，想来以周某的身份，杀几个黑铁还不至于抵命。”
“届时……”
他看了眼地上的钱袋：
“这些钱，就是给你们家人的补偿。”
场中一静。
一股寒意浮现胡暝等人心头，其中几人更是下意识后退数步，面色煞白，双股颤颤。
“打开传送阵，钱就是你们的，而且我会留下一封书信待贾堂主等人回来交给他们以作解释。”
“不开……”
周甲面色一寒，口吐真言：
“死！”
音落。
一抹黑暗出现在几人视线、感知，拉扯着他们的意识不停下沉，好似彻底沉没无尽黑暗之中。
……
……
……
“唳！”
天际云层破开一道裂口，一头灰影带着丝丝缕缕的烟气扑向山林，数里之地眨眼掠过。
灰影形似苍鹰，足有丈许来长，浑身灰褐色毛发，一双眼眸犀利异常，好似内藏弯刀。
它当空一折，在林中落下。
双翅在背后展开，伴随着一阵‘哗啦啦’声响，这头雄壮飞鸟竟缓缓化作一个人形。
“主上。”
‘飞鸟’单膝跪地，闷声开口：
“查到了，那人就在城中，与几位白银寻欢。”
“唔……”
好似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但见林中阴影晃动，一位面色沧桑好似命不久矣的老者迈步行出。
老者身着靛蓝长衣，灰白长发披散在背后，凌乱的胡茬明显疏于打理，眼眸如一滩死水，神情也有些萧索，他垂首低声问道：
“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飞鸟’对老者明显极其畏惧，伴随着对方的靠近，他的身体越发绷紧。
甚至下意识颤抖。
此即闻言，急急道：
“有人陷害少主身上有件神器，以邙神碑设局，并在混乱中用钉魂针……杀了少主。”
场中一静。
无形的威压突然扩张。
就连虚空，似乎都因此发生了扭曲、塌陷，即使白银强者的感知，竟也难以把控真实。
老者张了张口，声音嘶哑。
“杀死我儿的，是姜患？”
“正是。”
‘鸟人’身躯颤抖，几乎把头扎进地底。
“姜家……”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映衬出漫天星光，一股浓郁杀机如有实质在他身周徘徊。
“城中巡查使可还在？”
“不在。”
‘鸟人’摇头：
“巡查使云海棠、山帮贾黯、胡不为等人，都已提前离开，显然是不打算插手此事。”
“嗯。”
老者点头，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哗啦啦……”
密林中，枝叶晃动，一道道虚影接连浮现，其中甚至有好几股白银境界的强者气息。
肃杀之意，开始涌动。
“主上。”‘鸟人’开口：
“是只杀姜患，还是……”
“我儿的命，不是一个人可以偿的？”老者声音淡漠：
“当日出现在姜患身边的人，我不希望他们能见到明天的亮光，他们既然想激怒我……，那就如他们所愿！”
“主上。”‘鸟人’身躯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畏惧：
“在边荒重镇动手，难免会波及平民，若是还有本地白银施加援手，我们该怎么办？”
“嗯？”
老者眯眼：
“这些，还要用我教吗？”
“不！”
‘鸟人’重重垂首，大声道：
“杀！”
“杀！”
“杀无赦！”
“哗啦啦……”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已振翅腾空，大手一伸，一根冰火汇聚而成的长枪出现在掌中。
“随我杀！”
“反抗者，杀！”
“阻拦者，杀！”

第025章 通天：功成
“嗡……”
天旋地转、乾坤位移。
相较于鸾落城的传送阵，渊城传送阵所在高手云集，刚刚落地，就能感觉到附近有十几股白银强者的气息。
更有两位七阶常年坐镇，确保万无一失。
行出人来人往的传送阵，周甲略作沉吟，施展天鹏纵横化作一道清风直奔千鸟峰而去。
不久后。
“前辈。”
一位中年文士打扮的黑铁手指千鸟峰模型，道：
“我们这里共有五百一十二个洞府，分为劣、下、中、上、优五等，每一等的租赁费用都有不同。”
“千鸟峰下接地脉、上感苍穹，内里更有天渊盟高人布下的源能法阵，把周遭数万里的源力尽数汇聚。”
“在这里闭关修炼，绝对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场中的模型是千鸟峰同比例缩小而来，其上有着诸多光点，轻轻一触，光点随即扩张。
每一个光点，代表的就是一个洞府。
点开。
就能看清洞府内里的情况。
方便简洁、一目了然！
“在这里闭关，不会受到打扰，如果前辈有其他需要，我们也会准备，如食物、仆人等等。”
文士音带自豪：
“渊城诸多闭关所在，我们千鸟峰不论怎么排，也要排进前十！”
“唔……”周甲手托下巴，道：
“周某从边荒回来，就是心有所感想找个地方修行，但若是边荒急招会不会打扰到我？”
“嗯？”文士愣了愣，随即笑道：
“前辈尽管放心。”
“我们这里是天渊盟属地，保护入住之人不受打扰是最基本的原则，就算急招也进不来。”
“当然。”
他意有所指，继续道：
“若是有人想借助这里故意躲避军役，等到出去后盟内降下责罚，也不关我们的事。”
“那就好。”周甲满意点头。
鸾落城情况有异，云海棠意有所指，但他来的时候还很正常、并非战时，自然不算避开军役，也不会有责罚。
现在再乱，临时征召，也可以闭关没收到消息搪塞过去。
“价钱怎么说？”
“劣等洞府一年三星辰币，下等六百，中等……，十处优等洞府每年两千星辰币。”文士道：
“这只是单纯的租赁住处，如有其他的需要额外收费。”
周甲嘴角微抽。
千鸟峰环境优渥、源力充沛不假，洞府价钱也是不菲，而且彼此之间的差价更是惊人。
“用其他东西抵扣，可不可以？”
“可以！”
文士点头：
“我们这里有人专门评估物品的价格，不过源晶、源髓等物要按市价的九三折来算。”
“没问题。”
周甲松了口气：
“我先租十年！”
……
丙十三。
中等洞府。
一盏青灯，两面蒲团。
洞府一角清水潺潺，水流盘旋中一朵形似莲花的植物正自绽放，静逸中透着股淡然。
空间不大，却应有尽有。
周甲盘坐在蒲团之上，单手虚握，感受着周遭浓郁的源力气息，整个人都熏熏欲醉。
原来。
太过浓郁的源力，也会让人醉倒？
不过……
确实有助修行！
定了定神，他从乾坤空间拿出一本本册子，一一摆放在面前，眼神中诸多念头闪过。
《十恶宝光集》
《玄气大法》
《九品问道》
……
诸多法门，有前人感悟，有修行之法，对于白银境界的修行都有涉及。
‘我已明白通天七玄功的思路，现今所欠缺的只是具体的白银修行法门，如何证得七阶。’
‘大纲已然列好，细纲也有所得，只需往里填充详细的步骤即可。’
‘而这。’
“非一夕之功！”
轻抚面前书册，周甲眼神闪动，识海源星大盛。
悟法！
诸多感悟，一一浮现在识海，先粗略把书籍翻阅一遍，然后再细细品读增益自身感悟。
有所得，就融入通天七玄功。
无所得，就把入手的诸多法门反复观看。
最后一一验证。
时间一天天过去。
除了推演通天七玄功，周甲剩余时间多是在演练武技、源术，此外每隔一个月服食一枚备好的辟谷丹。
其他的，几乎尽数搁置。
也没有修行。
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修行功法只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把时间腾出来好好调整心态。
如此。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通天七玄功（67/100未完善）
百战天罗大圆满（790003/1000000）
阳五雷：圆满
……
十年后。
“我再续十年。”
千鸟峰大殿，头发、胡须乱蓬蓬，双眼通红、声音嘶哑的周甲从身上翻出源髓等物。
想了想，又把一些源质宝药拿了出来：
“别十年了，什么时候没钱了，什么时候叫我。”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返洞府，把心中的感悟一一记录下来。
“是。”
负责招待的还是十年前那位文士，只不过对方面上多了些皱纹，在接过东西的时候好奇看来：
“前辈，晚辈修为浅薄，按理来说是不该多说的，不过家祖曾言，修行之道不可太过迫切。”
“您……”
“也许需要休息休息。”
此时的周甲，明显不太对劲。
浑身上下疏于打理，神情癫狂目光呆滞，身上的气息也颇为不稳，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文士在这里待了很多年。
见多了周甲这般模样的修行之人。
他们多是闭关苦修一无所获，或者卡在某个关窍走不出来，甚至有不少闭关后再没有出来。
收拾洞府的时候，仅能看到一具枯骨。
文士并不怕周甲入魔、发狂，乃至身死。
负责收拾的人，甚至巴不得有人死在里面，尤其是那些没有后人、孤苦无依的白银。
但如果癫狂之际损坏了洞府阵法，他作为负责招待的人，同样也免不了上面的责罚。
当然。
劝说也是出于好心。
“嗯。”
周甲身子一顿，双眼渐渐变的清明，朝对方点了点头：
“放心，我明白。”
“呃……”
文士眨了眨眼：
“是晚辈多言了。”
对方的情况，明显比那些疯癫的人好得多，不过十年过去气息未变，闭关的效果应该也不怎么样。
更进一步？
有太多人想着更进一步，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对方已是白银，寿有数百载，活了不知多少年，哪里轮得到自己可怜？
目送周甲离开，文士摇了摇头，继续忙碌。
……
回到洞府。
周甲盘坐蒲团之上，良久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
“哎！”
轻叹一声，他缓缓闭上双眼，识海投向天慧星后方的水潭，那几十年积累的悟法能量。
念头转动。
水潭中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而有关通天七玄功的感悟，也随之浮现脑海，诸多往日想不通的地方，一一了然明悟。
终究。
还是要借助天慧星，来强行推演功法。
……
六年后！
通天七玄功（93/100未完善）
悟法能量：730。
周甲的头发已经长到拖在地面，五官更是被乱糟糟的胡须、长发遮盖，不成人形。
他背负双手在洞府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
“帝利族的气魄之法，小琅岛的神煌诀都有七轮之说，两者之间有共通、也有不同。”
“气魄大成，直指真灵。”
“真灵不朽！”
“……”
“三坛问法的真灵，与帝利族、神域所言的真灵并不是一回事，延法口中的真灵会消散。”
“七魄！”
“哒……”
周甲脚步一顿，长发下眼眸光晕流转：
“七魄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又指喜、怒、哀、惧、爱、恶、欲，生存于物质中，所以人身去世，七魄也消失。”
“七魄属于真灵，但并没有不朽的成分，因而有其不同。”
“纳七魄，成……”
“七阶！”
“嗬嗬……”
周甲抬头，眼神越发明亮，洪泽域诸族法门、古神域数十种有关各类白银法门的感悟。
一一在脑海中串联。
“嗡……”
识海光幕轻颤。
通天七玄功（95/100未完善）
96/100
97/100
……
越往后，越难增加。
三年后。
洞府遍地纸张，其上无不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周甲趴在诸多纸张当中，口中絮絮叨叨。
他眼神迷茫，状似痴傻。
实则。
脑海里诸多思绪碰撞，脑力尽数用在推演功法上的后果，就是外在显得痴傻且无智。
没有那么多精力，维持正常。
此时的周甲，就像当年困于天启星迷雾之时，眼中所见、脑中所想，尽是各种思路碰撞。
“通天七玄功共分七重，每一重指向一种情绪、一个魂魄，七魄融于肉身则成七阶。”
“每一种魄，融于肉身之法并不相同，但可以用同一法门一以贯之。”
“魄，融于肉身，可增修为、延寿数。”
“且……”
“有其异能！”
“咔嚓！”
一声裂响，让趴伏在地的周甲猛然抬头。
识海光幕。
突兀大亮！
一门崭新、完整的法门，无声无息出现在光幕之上，通天七玄功五个大字闪烁不定。
白银修行之法……
成！
“轰……”
周甲身躯悬空，脖颈后仰，洞府内浓郁的源力像是受到某种牵引，朝他体内飞速涌来。
他的身体，好似一个黑洞，疯狂吞噬着周遭的源力。
这股吞噬力，甚至突破洞府的限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外扩张，眨眼间笼罩整个千鸟峰。
“嗡！”
无穷无尽的源力，一窝蜂涌向周甲。
只是一瞬。
动荡就告结束。
但如此剧烈的源力波动，自然引得不少人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
“刚才怎么了！”
……
诸多杂乱声从千鸟峰各处传来，更有不少人走出洞府，朝着四下看去，就连坐镇此地的几位高手也被惊动。
“怎么回事？”
“应该是阵法异常，不过已经恢复了。”
“千鸟峰的阵法已经足有千年没有检修，也是时候检查一下了，应该没有其他问题。”
“是，是。”
检查过后，确认并无问题，而且刚才的波动也太过迅速、猛烈，也无从追查其根源。
最终不了了之。
洞府内。
周甲盘膝跌坐，体内源力有序运转。
伴随着功法运转，识海深处四道模糊的虚影，从虚无之中缓缓浮现，接连融于肉身。
它们是‘魄’。
吞贼！
尸狗！
除秽！
臭肺！
共四魄。
吞贼主虚邪贼风，此魄入体，百病不生，毒抗大增，肉身本源增加，延寿一个甲子。
尸狗主灵觉，此魄入体，有未卜先知、蝉动心觉之能，对杀意敏感，延寿一个甲子。
除秽主秽除新生，可大增精、气、神的恢复力，增加爆发力、持久力，延寿一个甲子。
臭肺主气息延绵……，可延寿百年！
四魄入体，周甲瞬间多出二百八十年的寿元！
“呼……”
睁开双眼，轻吐浊气。
与想象中的不同，通天七玄功功成之际，无需修行，功法自行运转，源力自生变化。
短短片刻。
体内修炼的神煌诀，尽数转化为通天七玄功。
也许是本就是一脉相承，也许是周甲底蕴深厚，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奖赏创功之人。
一切。
都自然而然的发生。
功法成！
寿元增！
大道……
可期！
……
……
……
改修通天七玄功后，周甲并未着急离开。
而是一边稳固修为、适应功法，一边继续演练武技，尝试把其中一式突破大圆满之境。
百战天罗！
997000/1000000
他很好奇，大圆满之境后，会是什么？
按照理论来说，百战天罗的品阶应该已经不能提升，单纯的增加熟练度，威能提升有限。
但直觉告诉周甲。
突破后，
可能会有一个惊喜。
“彭！”
轻顿手中的雷斧神杖，一层雷霆罡劲涌现，把自身团团包裹，时而丈许之大时而贴身如衣帛。
把如此刚猛之力随心所欲变换，也唯有大圆满境界方能做到。
+1
+1
……
看了眼识海光幕，感受到那股蠢蠢欲动的律动，周甲深吸一口气，再次挥舞雷斧神杖。
“嗡……”
罡劲涌现。
百战天罗！
与此同时。
识海光幕微微闪烁，百战天罗大圆满一行开始变的模糊，大圆满三字更是消失不见。
而在周甲的意识中，无数感悟悄然浮上心头。
百战天罗——神技！

第026章 神技、回返
神技！
不是伪神技。
周甲呼吸一重，稳了稳心神，慢慢沉浸其中。
突破大圆满境界的一瞬间，诸多感悟浮上心头，好似短短片刻施展了亿万次百战天罗。
如何施为更加节约力气、如何运转劲力才能更强、如何把一切变的尽善尽美毫无破绽。
一切，突然明了。
就如……
量变到一定程度后发生质变！
“嗡……”
念头一动，精气神随之轻颤，一股无形的波动涌现，化作肉眼难辨的罡劲环绕周遭。
百战天罗（神技）：精通。
应该是底蕴深厚自然而然的突破，并无入门、熟练两个阶段，百战天罗直接是精通。
“防御力增加了三倍，消耗减少了六成，可自行吞吐天地间游离的源力维持自己的现状。”
“发力技巧，更加完美。”
微眯双眼，周甲默默感受着百战天罗的变化。
这些都是其次。
真正重要的是……
“本质！”
“这门武技，与此前有着本质的不同，不单单只是一门技巧，更像是某种……神通。”
“一种念动即出，有着完美防御的神通！”
不过在古神域，显然没有神通之类的称谓，对于超脱凡俗的武技、源术，统称为神技。
正如云海棠所言。
这是凡人不可能触摸，属于神的技艺！
但显然。
她的话有失偏颇，凡人同样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悟得神技，只不过相对艰难了些。
周甲睁开双眼，精神抖擞。
进阶后，百战天罗的防御不再局限于武技、源术，就连精神冲击、诅咒同样能拦截在外。
甚至无需专门施展，直接化作一件衣衫无时无刻覆盖周身，平常情况下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
这就是本质上的不同。
以他现在的修为，五阶白银若无特殊的手段，怕是不能近身。
而这，
只是常规状态下。
若是激发暴力、霸体，防御力还能更强。
但要说有神技无解，却也不见的。
只要威力够强，强行轰破也能做到，就如他全力施展阳五雷，百战天罗未必能挡住。
神技。
只是意味着境界够高、潜力更强，某些方面超出凡人可以理解的范畴。
“足够了！”
周甲双眼发亮：
“通天七玄功成，寿元大增，现今又有神技入手，大道可期。”
“嗯……”
“还有一样东西。”
转过身，推开后方石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石臼，石臼正中凹陷，内里流淌着殷红的血水，一柄权杖浸泡其中。
每次来这里，周甲都感觉牙关发酸。
那满池子血，
每一滴，都来自他的身体。
隔几天就要过来放血，以维持血液的活力。
而那权杖……
自是光明神的兵器圣裁！
权杖长约七尺，柄如白玉，上有日月、下有星辰，浩瀚神威在场中涌动，与鲜血相融。
这就是莫家的法子。
以自身精血喂养神器，经由秘法转化，一点点贴合神器灵性，如此达到一定程度后，必要时就可借助神器之威。
理论上。
如果一切顺利，当能发挥三成神器的威能。
再不济，一成、半成应该是可以做到，对白银层次来说，一成、十成没有什么差别。
反正一旦击中，都是必死无疑。
可惜。
此法并不能持续施为。
最多借助十次，神器自身的‘灵性’就会对精血产生抵触，乃至反噬妄图炼化它的人。
总之。
这个法门麻烦、危险，缺陷极多，若非有龙虎玄胎提供精血，他还真不一定敢尝试。
但再多的缺陷，也比不上操控神器的诱惑。
周甲远比其他人更加清楚，神器的威能是何等强大。
伸手感受了一下，他轻轻摇头。
已经放血放了二十多年。
还是不够！
……
……
……
“嗡……”
传送阵亮起，周甲从中踏步行出。
此时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长衫打扮，乱糟糟的长发剪成及腰，满脸的胡须也经过简单修整。
面上皱纹依旧，外在毫无变化，体内却已没了那股腐朽衰败之气。
他抱拳拱手，朝着一人施礼：
“胡长老，久违了。”
“你……周兄！”
主持鸾落城阵法的胡不为眼神闪动，细细看了周甲片刻，才回过神来，面露恍然道：
“周兄可是走的够久啊！”
“当年心有所感，去了渊城。”周甲扫眼周遭，音带感慨：
“时间过得可是真快！”
“是啊。”
胡不为面色变换：
“晃眼间，就是二十七年，听说周兄去了千鸟峰闭关，这是沉浸其中忘记时间了吧？”
他自是不信周甲当时是心有所感，怕是同样察觉了什么不对，不然何必躲进千鸟峰？
事发后。
鸾落城可是紧急召唤外出的白银，就周甲毫无音讯。
不过当年鸾落城大乱，他、贾黯、云海棠职责在身同样不在，埋怨他人也站不住脚。
“二十七年？”
周甲挑眉：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周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胡不为摇头：
“放心，云大使专门提过周兄的事，只要三十年内回来，就不会上报你擅离边荒之责。”
“二十七年，也不晚。”
“是吗？”周甲干笑：
“周某确实是忘了时间。”
“对了。”
定了定神，他转移话题问道：
“现今情况如何？”
来之前，他也在渊城打听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可惜两者路途遥远，消息大多模棱两可。
想要从中提炼出真正有用的东西，并不容易。
只知道。
情况不是太好。
“一时间说不清楚。”
胡不为摸了摸下巴，道：
“正好我也要过去，咱们边走边说。”
“好！”
周甲点头：
“请！”
……
“当年的那场拍卖会，意外死了太虚阁阁主的儿子，那位可是有望黄金之境的长生种。”
“死了儿子，他自然要报复。”
云头上，胡不为慢声开口：
“杀人者背景也不差，是姜家嫡系姜患，不过当日太虚阁阁主亲自露面，旁人谁敢不给面子？”
说着，苦笑摇头。
当时他们就是提前知道消息，为防万一，早早离开，想避开这趟浑水，奈何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一命偿一命，按理来说事情该到此结束，况且还牵扯了不少无辜，鸾落城更是几乎被毁。”
“嗯？”
周甲皱眉，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
“太虚阁没有就此罢休？”
所谓的意外，他是一点也不信，这等身份、实力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在一场‘意外’？
“何止！”
胡不为叹了口气，继续道：
“那位直接杀上了姜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连杀姜家白银一十三位，灭姜族十余万，当日满城喋血、血流成河。”
“就连姜家老祖，那位七阶白银，也……”
“命丧当场！”
“姜患的患字起得好，真是给姜家惹来了灭族大患。”
周甲面露凝重。
姜家在边荒可是大族，更是负责在前线抵挡黑暗族裔，闹出这等事，天渊盟岂会罢休？
“盟内怎么说？”
“责罚。”
胡不为耸肩：
“罚太虚阁代替姜家，坐镇前线。”
“嗯？”
“什么？”
周甲一愣，面泛诧异。
“当时你不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胡不为解释道：
“姜家所在覆灭，但族人并未死全，娶了姜家女儿、嫁入姜家的那些家族岂会放过太虚阁。”
“那位虽强，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灭姜家的时候他也受了伤，进而导致边荒大乱！”
“黑暗母皇适时朝边荒发动进攻，短短年余连破三十六城，奈何当时所有人都上了头，对其不闻不问，直至逼近康城才有人反应过来，提议暂时放下纠纷先联手对抗外敌。”
周甲了然，接口道：
“所以打到最后，太虚阁顶替了姜家的位置，负责镇守前线抵抗黑暗族裔，将功赎罪？”
“就是这样。”胡不为点头：
“当然，没了外面的三十六城，咱们这里也边的很靠近前线，最近几年黑暗族裔的攻势也较为凶猛。”
闻言，周甲的面色变的不怎么好看。
随后见过贾黯，对方说了几句，果真如胡不为所说，有云海棠的交代，并未刻意为难。
……
周府。
“主家。”
张渐颤颤巍巍拱手，眼含热泪，声音颤抖：
“您回来了。”
对于周甲，他的感情极其复杂。
主家性子淡漠、寡言少语，让人难以亲近，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但这些年却从未亏欠过他。
在千机子出事后，更是主动安抚压下，保住他们一家子老小。
逢年过节，都有赏赐。
就连当年逃往渊城，也把地下密室的钥匙交给了张渐，让他得以护佑家人避过一劫。
还留下诸多钱货，以供消耗。
说实话。
若非有周甲，他的日子不会那么舒心。
近六十年！
对方如父、如师、如尊长，早在拜入周府不久后，张渐就已把对方看做自己的依附。
离去二十七年。
本以为自己将无缘再见主家，不曾想对方突然回返，站在面前，一切犹如发生在梦中。
再见一次周甲，是他唯一的念想。
“张渐。”
目视张渐，周甲也不由面带感慨：
“你老了。”
刚刚拜入周府的时候，对方似乎才三十出头，而今已过九旬，面容苍老，精气神匮乏。
也许晚来几年，就再见不到对方。
生老病死。
总是让人心生遗憾。
“是。”
张渐跪地，哭道：
“小人已是老奴，但仍愿为主家看门牵马。”
“后院老奴一直让人打扫，就等着您回来，能再见主家一眼，老奴……死而无憾了！”
“起来吧。”
周甲挥袖，一股无形劲力轻轻抬起对方，眼中的涟漪也悄然变淡：
“好好歇着，有时间陪我说说话。”
“至于看门的事……”
“交给其他人就行。”
“是。”张渐应是，一对残缺的老牙咬了咬，道：
“老奴想求主家一件事。”
“说？”
“老奴有一后辈，天资聪慧，是习武之才，不求拜入主家门下，但求在府里寻个差事。”
“若是可以的话……”他颤颤巍巍抬头：
“能否让他改姓周？”
“此后他的子子孙孙都能为主家效忠！”
家奴？
张渐竟是想让自己的后辈做周甲的家奴，成为世世代代依附他的存在。
“……”
周甲眼眸低垂，慢声道：
“不必了，你我名为主仆，实为相识多年的老友，不必如此。”
张渐张了张嘴，缓缓垂首，眼中满是遗憾。
此时此刻，两人分别几十年再见，对方情绪正是最激荡的时候，这都不答应，显然后人没有那个福分。

第027章 黑泽
仅仅休息了三日，还未来得及拜访白银故旧，周甲就收到传召，御风来到山帮驻地。
这里人来人往，气氛紧张。
看来，边荒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可是周兄？”
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唔……”周甲转过身，看向来人，眼中显出诧异：
“苗兄？”
“你怎么来边荒了？”
来人尖嘴猴腮、两眼滚圆，身高不过六尺，身材干瘦，灰褐色的皮肤像是晒干的泥土。
身上的长袍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过，破破烂烂，迎风飞舞，这等造型见过很难让人忘记。
地窟人长老苗乾！
两人几十年前在渊城有过一些交情，当时一起找差事，最后周甲来了边荒，渐渐断了联系。
“真的是你。”
苗乾咧嘴一笑：
“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倒是巧了，你也在这边。”
“当年在渊城没找到立足之地，无法可想，就来鸾落城碰碰运气。”周甲开口笑道：
“苗兄还没说怎么来了这里？”
他隐约记得，对方是地窟一族少有的白银，身上承载着一族的希望，从来不轻易涉险。
“应役。”
苗乾无奈叹气：
“我当时加入了端木家，做其供奉，此番边荒生变，端木家派遣了一批人过来支援，我就是其中之一。”
说着，连连摇头。
如果有的选，他肯定不回来，奈何寄人篱下，这些年也没能更主家打好关系，被列入名单。
“原来如此。”
“周兄！”
这时，刚刚安排好差事的云海棠迈步行来：
“两位认识？”
“云大使。”苗乾垂首示意。
“云姑娘。”周甲点头：
“我与周兄是老朋友了，还未恭喜云姑娘进阶四阶，年纪轻轻就有此修为，未来可期。”
二十多年未见，对方赫然已成四阶。
而且身上气息沉稳，不见浮躁，丝毫不像是初入四阶的模样，短短二十年就已打稳根基。
只能说，不愧是大门派出身。
“过奖了。”
云海棠笑的眯起双眼：
“这次进阶可谓险象环生，幸好不负所望。”
“对了！”
她定了定神，道：
“此番黑暗母皇遣族裔进攻边界，前方战事虽紧，却是获得功绩的好时候，周兄有没有想法？”
“去前线？”周甲摇头：
“周某胆子不大，还是算了。”
“周兄。”云海棠凑近一步，低声道：
“前线危险不假，但入手功绩不难，而且每当战时盟内的赏赐都会大增，其中就包括延寿宝药。”
“寻常时候，就算功绩足够也未必能换得延寿之物，但有前线作战经历，却能优先入手。”
“周兄实力不凡，可以一试。”
“……”周甲想了想，还是摇头：
“云姑娘好意，周某心领了，不过以身犯险不是我的性格，延寿之物且看有没有缘分吧！”
如果是三十年前，他可能还会心动。
但现在。
通天七玄功有成，寿元大增，老老实实修行足可成为五阶乃至六阶，再拼就不值当。
要知道，一旦成就六阶，再寻延寿宝药就简单许多。
许多大势力并不介意用延寿之物来换取一位六阶高手的短暂效忠。
见他态度坚决，云海棠摇了摇头没再相劝。
心中则不免惋惜，这位周兄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胆小，苗乾似乎也是，不愧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念头转动，心思也就淡了，看向周甲的眼神也透着股失望。
明明寿元无多，却不愿意搏一搏，一味龟缩在后面只是等死，难不成希冀天降馅饼？
二十多年未归，修为也没有增加……
罢了！
本就不是同路人，当年的出手相助，自己也已有过报答，无需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平白失了身份。
“既然周兄不愿意，那就在后方巡察吧，你与苗供奉相熟，二位不妨组队一起行动。”
“半年巡视，一年休息，如何？”
“可以。”周甲点头。
苗乾也无意见，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有个认识的本地人照应，也能方便许多。
目送云海棠离开，苗乾裂了裂嘴：
“周兄倒是谨慎，可惜惹得云大使不喜，以后怕是会没了特殊关照。”
“我们本就不是一类人。”周甲摇头。
“是啊！”
苗乾点头，目光投向驻地内里，眼带艳羡：
“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周甲寻声看去，就见云海棠行入一群人当中，就如水流融入大海，彼此之间融洽自然。
那些人个个衣着光鲜，容貌俊美，举手抬足间尽显贵气，言语交谈皆是各方势力的争纷。
许多外人不了解、不明白的大势，仅是他们口中的谈资。
他们，
才是一类人！
“九夷派年轻一辈的四大英杰，洞玄派的一代双骄，还有山帮帮主嫡系血脉的佼佼者……”
苗乾音带感慨：
“以后的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他们就是天渊盟各大势力的中坚力量，真正的天之骄子。”
周甲默默点头。
云海棠一行人，年岁都不大，但修为多是白银三阶、四阶，甚至还有一位五阶高手。
他们的身份、实力，注定会从老一辈手中接手权利，成为一言一行影响无数人的强者。
来边荒，不过是长辈专门安排的磨砺、考验，终究还是会回去。
周甲等人，仅是云海棠路途上的一个风景，不会就此驻足，更别提相互搀扶着同行。
念头转动，他的目光继续朝内里投去。
在驻地核心。
那宽阔的大殿内，有几人端坐，沉默不语，迥异于乱糟糟的其他地方。
“长生种！”
苗乾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抿了抿嘴，摇头道：
“如果说，云大使她们是此后数百年各大势力的中坚力量，那么这几人就是诸多势力的巅峰。”
“千年、万年，永在。”
“他们肯定会成为七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底蕴越来越厚，把其他人远远抛在身后。”
“乃至，成为黄金生灵！”
面对云海棠，苗乾还眼带艳羡。
但看着内里那几人，他的目光已然平淡，那是他不可触摸的存在，各大势力真正的掌权者。
有着绝强的实力！
悠久的寿元！
云海棠等人，作为各大势力的天之骄子，服用延寿宝药后活个千年、两千年未尝不可。
但终究，比不上真正的长生种。
就如他们融入不了云海棠等人中，这些‘天之骄子’，也无法真正融入长生种的势力。
周甲收回目光，缓缓点头。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生来就有三六九等，从不遮遮掩掩，绝大部分人一辈子也休想跨越阶级。
“周甲！”
“苗乾！”
“在。”
两人闻声回首。
“你们两位负责巡察狄家堡以南三万里地界，唔……”安排差事的老者想了想，朝后招了招手：
“李公子，你也跟他们一起吧。”
“是。”
老者身后，一位白衣男子踏步行出，朝着两人拱手：
“李宝信，见过两位。”
……
……
……
李宝信的相貌像是未长开的少年，一身白衣盛雪，灵动又不乏深邃的眼眸让他在女人中很受欢迎。
当然。
能有白银三阶的修为，他自然不可能年少。
周甲、苗乾更非以貌取人之辈，三人客客气气见过，几日后就被安排熟悉巡察区域。
“李家也算不小的势力，李公子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
半空中，一艘飞舟正以接近音速的速度飞行，苗乾端坐飞舟前端，朝着一旁的李宝信开口。
“说笑了。”
李宝信摇头：
“李家只能说有些家底，可算不上大势力，而且此番边荒遭劫，天渊盟分派了任务。”
“端木家不就派了人来？”
说着，看了眼苗乾。
“不一样。”苗乾表情淡然：
“端木家派的是如我这般的供奉，地位最高的仅是家族管事，自己人可是一个没来。”
“李家比不得端木家。”李宝信耸肩：
“请不出多余的白银强者。”
“是吗。”
苗乾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李宝信大概率是李家不受欢迎的孩子，甚至可能遭到某些人的针对，不然不至于落到这等地步。
“前面有动静。”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周甲睁开双眼：
“降一下高度。”
“好！”
苗乾闻声点头，由源能驱动的飞舟匀速下落，满是黄沙、石砾的地面随之映入眼帘。
而在遍地黄沙之中，一团如墨黑影格外显眼。
“黑泽！”
李宝信双眼眯起，两柄形似弯刀一样的东西出现在掌中，更有一股凌厉劲气透体而出。
“不必那么紧张。”苗乾单手虚按，慢声道：
“这么大的黑泽，显然是成型不久，还不能传过来太强的东西，最多一些黑铁异兽。”
“黑泽是黑暗母皇的产物，可以污浊古神域，能吞噬其他壮大自身，相当于传送门。”周甲开口：
“这处黑泽不过百丈大，诞生时间不超过一年。”
“唔……”
“下面藏着些东西。”
只要是不是超过十年的黑泽，对他们来说理论上就不会有危险，超过十年大多也无妨。
“我来！”李宝信自告奋勇：
“两位压阵。”
“也好。”周甲声音淡然：
“李兄弟小心。”
“无妨！”
李宝信应了一声，腾身从飞舟跃起，身如坠地流星，朝着下方黑泽所在重重砸了下去。

第028章 巡察
“彭！”
人影重重落地。
李宝信手中的两柄弯刀轻轻颤抖，发出‘嗤嗤’响声，好似两条吐信毒蛇，散发出凌厉气机。
遥遥观之，就像是一个圆形罩子出现在荒漠之中。
白银领域！
能轻松自如催发出白银领域，李宝信的实力在三阶白银中，也算是较为出挑的存在。
飞舟来时未做丝毫隐藏，黑泽附近的异兽早有察觉，此即无需吩咐，守护黑泽的本能就让它们朝来人发动猛烈攻击。
“是都卢那蛇！”
苗乾垂首，扫眼地面上此起彼伏的异兽，道：
“这种异兽有传奇种‘龙’的血脉，来自某个强大的碎片世界，可惜那个碎片的强者被黑暗母皇尽数吞噬。”
“龙？”
周甲眼神微动：
“传说中吃了可以延寿的传奇种？”
经历过寿元严重不足的日子后，他对‘延寿’的手段，可谓是有了某种程度的执念。
“不错。”苗乾伸手轻捋胡须，眼带艳羡：
“延寿的东西除了宝药，就是某些特殊的传奇、长生种了，龙有龙晶，品质高的吃了最少能多活千年。”
据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些强大的存在、特殊的生命体，拥有自由来往不同世界的能力。
如费穆世界的智慧之神。
它们依靠自己的天赋，在各个世界散播生命、传授知识。
也许正是因此，目前已知的诸多世界，才会有许多类似的生命形态，如‘人’、如‘龙’。
两人口中的‘龙’，就是一大类。
他们自说自话，并未太过关心下面的情况。
以李宝信白银三阶的修为，解决实力最强也只是黑铁初期的都卢那蛇，并不成问题。
“呲呲……”
但见弯刀颤抖，劲气激射。
刀光如同潮水般在下方涌动，所过之处一条条四足长蛇无声无息坠地，还未落地已经断成数截。
“灭刀！”
相较于一味苦修的周甲，苗乾显然更加清楚天渊盟诸多势力，此即眼神闪动，低声道：
“李家灭刀在七星堂势力范围内也算一门绝技，刀气寒非寒、热非热，招式阴损毒辣。”
“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周甲缓缓点头。
他武道境界高深，看的比苗乾更加清楚。
李宝信手中弯刀锋利，劲气凝然，招式精妙，三者搭配极其和谐，且是千锤百炼得来。
也就是说。
下面这位李家公子，并非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而是真正经历过一场场的生死搏杀。
“下面的东西出来了！”
苗乾双眼一缩，驱动飞舟下落。
“轰隆隆……”
与此同时，地面距离颤抖，地面上黄沙起伏，好似一头头恐怖的怪兽要从中扑出一般。
周甲见状屈指一点：
“定！”
音落。
时空定格。
混乱的天地源力，也齐齐僵滞，起伏的黄沙就像是定格的画面，唯有三人不受影响。
苗乾活动了一下手腕，双手朝前一探：
“地笼！”
静滞的画面中，一根根数人环抱的石柱凭空浮现，彼此纵横交错，汇成一个巨型牢笼。
牢笼拔地而起，内里是一头头被定住的大号异兽。
“死！”
李宝信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唯见一抹刀光横掠，待到现身，已是出现在数里开外。
随即。
“哗啦啦……”
异兽碎裂成无数块，漫天血肉如雨洒落。
在三位白银强者联手之下，守护此地黑泽的异兽，眨眼功夫就被清理一空。
转过身，李宝信直面黑泽深吸一口气，双手飞速掐诀，一道道封禁源术灵光接连激发。
灵光把黑泽尽数笼罩，并朝内压缩。
不久后。
黑泽所在只剩下一个大坑，一枚漆黑宝珠则出现在他的掌中。
“两位。”
李宝信目视二人：
“谁来保管？”
封禁的黑泽，在天渊盟可以换得相应的功绩，进而能够兑换源术、兵器、武技等等……
功绩肯定是三人平分，但谁保管却需说好。
苗乾后退一步：
“周兄吧。”
三人有过简单的试探，以周甲实力更高，也许苗乾藏了拙，却也意味着他主动退让。
“也好。”
这是小事，周甲并未拒绝。
“两位。”苗乾搓了搓手，讪笑道：
“不介意我收集一下这里的精血吧？”
“嗯？”李宝信眨了眨眼：
“这种东西提炼不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就算是精血，也只能对凡阶有用，苗老何必……”
“总能炼些壮体丹。”苗乾解释道：
“我有一些晚辈用得着，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是吗。”李宝信耸肩：
“那苗老随意。”
白银寿有数百，修行合适的法门甚至能活千年。
随着年龄的增加，对后辈子孙的感情大都渐渐淡漠、疏远，苗乾这种绝对属于异类。
……
……
……
七年后。
有些残破的飞舟穿过黄沙，没入一片乌云。
李宝信背负双手立于甲板之上，目泛寒光扫眼周遭。
乌云、雷霆、急雨遮不住他的视线，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异样，尽数收入他的双眼之中。
对于墟界中的军队来说，日行千里不过寻常。
尤其是对于黑暗母皇的命令从不打折扣的黑暗族裔，一旦有令，刀山火海也要赶至。
这等悍不畏死的态度，远不是天渊盟所能比的。
所以前线战况极其激烈。
稍有疏忽，战线就可能后撤千里，有些黑暗族裔更是深入腹部，设下黑泽召唤异兽。
一旦召唤的异兽数量足够，就可前后夹击。
同时。
黑泽也能影响古神域的规则，多到一定程度，血月更是会浮现天际，异化一切生灵。
而他要做的事，就是巡察周遭数万里，消灭潜入的黑暗族裔，封禁有可能出现的黑泽。
“彭！”
远处，一道流光直冲天际，在高空炸开。
五彩缤纷的光晕在云层中交汇，可以长时间留存，借机告诉他人，附近有黑暗族裔出没。
“那里好像是雨族部落。”
苗乾不知何时出现他的身旁，皱眉道：
“出事了！”
“嗯。”
李宝信点头，长袖一拂，身下的飞舟加速朝前飞去。
雨族的世界碎片，百年前出现在边荒，其族人中并无白银强者，更没有能力举族搬迁。
类似的族裔，在边荒还有很多。
他们散落在边荒各处，与类似鸾落城的地方交流，换取功法、物资，维系自己的存在。
若有遭一日族人中出现白银，就可申请朝古神域内部搬迁。
苗乾所在的帝喾人，曾经就是类似的存在。
若没有白银。
那就是抵挡黑暗族裔进攻的前线，天渊盟并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少反抗之力，但可以示警。
以自己族群的生命，给天渊盟示警，告诉巡察人员黑暗族裔的存在，乃至于进攻路线。
“轰！”
沉思间，前方乌云洞开，一头巨大的白狼咆哮冲出。
白狼身长足有百米，双目猩红似火，足下烈焰熊熊，正自咆哮着朝下喷出道道火焰。
火焰所过，空气都显出扭曲，山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岩石化作滚滚岩浆倾泻。
距离还有很远，那股狂暴的气息已能清晰感知。
“是啸月魔狼！”
李宝信双眼一亮：
“好东西！”
“不错。”苗乾也舔了舔嘴角：
“啸月魔狼是黑暗族裔中身体异化较少的存在，除了双眼不能要，浑身上下都是宝。”
“拿下它，好处不比封禁五六处黑泽差！”
“别去了。”
就在两人激动不已之时，周甲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它已经被人盯上了。”
“什么？”
李宝信一愣。
下一刻，视线中出现的几道流光让他眉头皱起：
“是山帮的马迎曼，这里明明是我们的地盘，她……她们也太霸道了吧！”
说话间。
啸月魔狼已被两道流光困住，剩下的几道流光中也分出一道，遁至飞舟之前显出身形。
“三位！”
来人身着红衣，俏面含煞，伸手虚拦道：
“前面的魔物交给我们处理就是，不劳三位动手。”
“姑娘。”李宝信上前一步，音带不忿：
“这里是我们巡察的区域，既然有魔物出没，自当由我等出手，你们这是抢我们的东西。”
苗乾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抢了过去，面上不由露出苦笑。
“我道是谁……”
就在这时，一个轻挑之声传来：
“原来是李家那位不受欢迎的旁门血脉，有几十年没见了，别来无恙啊，宝信公子。”
“马迎曼！”
目视来人，李宝信面容绷紧，钢牙紧咬。
马迎曼身姿高挑，着七彩云霞织就的宝衣，一双眸子隐有水波流转，浑身上下透着股贵气。
这股贵气，就连云海棠身上都极少出现。
“三位。”
没有理会李宝信，落到近前的马迎曼扫眼周甲、苗乾两人，美眸转动，慢声道：
“这头啸月魔狼是从我们领地逃出来的，迎曼带人追杀至此，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现今最重要的是击杀魔物，免得更多凡人招灾，争抢魔物的归属是不是有些不顾大局？”
“马姑娘说的不错。”苗乾急急点头：
“都是为了抵抗黑暗族裔，谁杀魔物都一样。”
“不错。”
周甲看了眼远方：
“魔物已经被擒，我们也就放心了，若无它事就先行告辞。”
“李宝信！”
“走了。”
他拍了拍李宝信的肩膀，转身进入飞舟船舱。
对方是山帮的娇女，身份地位不同寻常，而且场中还有一位五阶，他自不想招惹麻烦。
“慢走。”
马迎曼抬手轻摇，面上的笑意冷漠中透着股疏离：
“不送。”
“两位。”
飞舟折返，李宝信皱眉开口：
“就这么算了？”
“不然？”
苗乾耸肩：
“我们两个老家伙，加你一个不受宠的公子哥，跟她们发生争执，不过是自取其辱。”
周甲一声不吭，如同往常一样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你们……”
“哎！”
李宝信双手紧了紧，最终无奈一叹。
……
又三年。
期间发生了不少事。
张渐死了。
他也算寿终正寝，死的时候无病无灾，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躺在床上面含笑意而去。
其次。
在亦师亦姐的云海棠帮助下，叶南吟成功证得白银。
至于叶璃、史简两人的生意……
早在周甲去往渊城闭关，就断了联系，逢年过节两人也会送上礼品，奉钱一事再未提及。
他们也有了新的靠山。
洞玄派！
叶南吟。
“又碰上她们了。”
操控飞舟的李宝信目视远方，无奈叹气：
“马迎曼她们真是得寸进尺，就连这边的黑泽也‘帮忙’封禁。”

第029章 发现
黑泽就像是一摊粘稠的液体，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不时有一头头凶兽从中挣扎着爬出。
山体高耸，黑泽藏于背面，被阴影笼罩，极不显眼。
五道流光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其中一人抛出一张大网，把下方数里之地尽数覆盖。
几位白银出手，附近的凶兽被一一剿杀。
黑泽。
也慢慢被封禁。
“小姐。”
一女像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脆声道：
“有人过来了。”
“唔……”
马迎曼眉头一皱，她这几日在九夷派几人面前受了不少气，心情本就不好，闻言摆了摆手：
“直接赶走！”
“是。”
女子脆声应是，刚刚腾空而起，飞舟已经遁至近前。
“几位。”
李宝信面泛不虞，看向不停收缩的黑泽：
“这里好像是我们巡察的区域？”
“不错。”女子脖颈高昂，声音一提：
“是你们的，可惜你们连自家地盘都看不住，这里的黑泽成型足有五六年，不知放出了多少黑暗族裔。”
“我们帮忙解决，难道有问题？”
“呵……”李宝信失笑：
“怎么，你们抢了我们的东西，还要我们感谢不成？”
“自己能力不够，就不要怨别人插手，真出了事情还要我们解决。”女子美眸一沉，又道：
“告诉你，我家小姐巡察四周，还从没人有意见。”
“初翠。”后方的马迎曼朝这边看了一眼，神情明显有些不耐：
“别跟他们那么多废话，直接赶走。”
“是。”
女子应声，直视李宝信：
“是你们自己走，还是要我出手。”
“好大的口气。”李宝信面色阴沉，挽起袖子：
“我倒要见识见识，马家都有什么手段！”
“大胆！”
“找死！”
两声娇叱齐齐响起。
面前名叫初翠的女子素手一招，百余道流光宛如炸开的火星，朝着身前飞舟急速射来。
后方更有一道寒芒，电闪而至。
“哼！”
李宝信口中冷哼，两柄弯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掌中，刀光挥舞，漫天火星被一一斩落。
面对后方来袭的寒芒，才心生警兆。
“雷！”
一声轻喝，虚空中陡然涌现道道雷霆，轰向寒芒。
与此同时。
电光把飞舟尽数包裹，当空轻轻一颤，化作一抹雷霆后撤数里，避开来袭的诸多流光。
“误会，误会。”
苗乾冲出船舱，高抬双手连连挥动：
“诸位，这是误会，都是自己人犯不着动手。”
“苗老！”
李宝信侧首，面泛不忿。
“够了。”周甲出现在他身侧，声音微提：
“马小姐，如果你们愿意，这边可划入你们巡察的区域，内里的黑泽也可交给你们封禁。”
“是，是。”
苗乾连连点头：
“能少些巡察区域，我们也能轻松些，这是好事。”
“那倒不必。”马迎曼冷眼看来：
“我是担心你们做的不好，过来查漏补缺，该是你们的还是你们的，不然怕是有人说我们马家仗势欺人。”
说着，冷冷一哼。
“不敢，不敢。”
苗乾连连摆手，同时示意李宝信驱舟后退：
“不打扰几位了，我们告辞。”
“哼！”
目视飞舟远离，马迎曼美眸闪动，突然看向身旁一人：
“郭老，为什么没有动手？”
“苗乾的地遁之术可是一绝，贸然出手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把他留下。”那人轻轻摇头：
“还有那周甲。”
“言灵术、风雷天书都极其了得，按贾黯给出的评价，虽是四品，实力却不弱五品。”
“这两个老家伙活了不知多少年，看似好欺负，实则老奸巨猾，身上肯定有其他底牌。”
“不可轻举妄动！”
马迎曼秀眉微皱，良久才轻哼一声：
“算姓李的运气好！”
飞舟上。
李宝信面泛恨恨，依旧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苗乾蹲在对面，眉头紧锁。
“周兄。”
他抬起头，眼神闪烁：
“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嗯。”
周甲双眼微眯：
“杀气！”
“不错。”苗乾双眼一亮：
“我刚才还不敢肯定，你这么一说看来确实如此，那姓马的丫头竟然对我们起了杀心。”
“好骄纵的脾气！”
周甲没有吭声。
尸狗魄有蝉动心觉之能，对于他人的杀意极其敏感，但他之所以确认并非因为功法之故。
而是天平星！
善恶特质下，马迎曼几人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红光。
反倒是苗乾，竟是仅仅凭借感觉，就察觉到当时情况不对劲，不愧是小心翼翼活了几百年的人。
“什么？”
直到此时，李宝信才后知后觉：
“马迎曼对我们动了杀意？”
“为什么？”
“别管为什么。”苗乾扫了他一眼，叹道：
“以后遇到她们，咱们避着点走，这种有实力、有背景的人，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
李宝信张了张嘴，无奈垂首。
……
……
……
“轰隆隆……”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飞舞，好似吞噬万物的巨兽正自仰天怒吼。
一艘破破烂烂的飞舟洞穿风沙，摇摇晃晃朝下方飞去，一个转折没入一片山峦之中。
“好大的风！”
苗乾抖动衣衫，震飞沙粒：
“这么大的份，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碰到过了吧？”
“是啊。”
李宝信手持弯刀，把一头从山洞冲出了的野兽撂倒在地，拖拽着尸体来了个鸠占鹊巢。
周甲随手施展了一个源术，散去洞内的异味，同时把洞口封住。
“看情况一时半会停不下，先休息休息。”
“嗯。”
“也好。”
三人在洞内各自寻了个位置，盘膝跌坐。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宝信随手把弯刀插在面前，方便随时取用，口中轻叹：
“前线战局僵持，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听说已经有几位黄金生灵出现在战场上了。”
“还早。”
苗乾倚着石壁，从身上摸出个根茎放在嘴里咀嚼：
“黑暗族裔一直在前线集结，目前还看不到退缩的迹象，怎么着也要有五六年的仗打。”
“五年又五年，如今已经十几年了。”李宝信摇头。
“嘿嘿……”
苗乾轻笑：
“这才多久，当年地窟人从前线搬迁，可是足足花了九十三年，用了四五辈人时间。”
“你还年轻，有的时间可以熬。”
“不像我们……”
说着，看了眼闭目修行的周甲：
“周兄还是那么勤奋。”
对于周甲的勤奋，他是即佩服又不解，到了他们这等年纪、修为，苦修已经用处不大。
只能说，对方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
李宝信也习惯了周甲的沉默。
一起巡察已有十几年，除了休息时间，三人绝大多数都在一起，彼此的性情也已了解。
李宝信年轻冲动，却非一无是处。
实力、悟性、天资都不差，经由十余年的磨砺，浮躁的性子也沉淀下去，未来可期。
苗乾给人的感觉日子过得很苦。
每次巡察得到的功绩，都会兑换地窟人所需的物资、秘法、技术，送到地窟人所在。
堂堂一位四阶白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每一分收获都精打细算，让人有些无语。
李宝信敬佩他对族人的态度，却并不十分认同。
至于周甲……
十几年来，这位的话最少。
但每次开口，不论是谈及武技、源术，还是风俗异闻，都直点根本，让人为之叹服。
尤其是对于修行之上的关窍，更是高屋建瓴。
简简单单三两言，就能把两人想不通、看不透的问题解释的清清楚楚，乃至推演出更深奥的东西。
久而久之。
每次周甲开口，李宝信就下意识屏住呼吸，认真倾听，心中更是佩服，巴不得对方多说几句。
他感觉下次休息，已经可以尝试触碰四阶层次，而按原本的速度，理应还要几十年。
这位周老虽然修为不是很高，但境界高深莫测，对于武道、源术的理解更是惊人至极。
据说。
他曾博览群书，妄图自创一门顶尖传承。
这点两人并不怀疑。
毕竟入手的功绩，周甲除了留下一部分攒起来兑换延寿宝药，大部分都会换成书籍。
各种各样的书籍！
对方这些年看的书，李宝信自问自己一辈子也未必能看完，更别提彻底理解其中的内容。
不止境界。
对方的实力同样了得。
除了灵言术、风雷天书，还要一门旁人不知道的天听地视之法，可提前察觉到不对。
也正是因为周甲的此能，他们一行十几年还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危险。
一天天过去。
外界风沙，也开始出现颓势。
“嗯？”
这一日，正自修行的周甲睁开双眼，目露诧异，更是透着股严肃：
“有人过来了。”
“小心！”
“哦！”
苗乾、李宝信闻言，下意识做出反应。
‘小心’这两个字，在周甲口中可不常见。
苗乾单手轻按地面，一层石质颜色朝身体蔓延，不过眨眼功夫，就把他整个人尽数覆盖。
石化术！
呼吸、心跳暂停，意识沉寂，就如一块岩石。
就算是身在一旁的李宝信，若非是亲眼所见，也不会发觉这里竟然有着一个大活人。
把一门平凡无奇的石化术修炼到这等境界，除了苗乾自身的努力，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他则是取出一件斗篷，往自己身上轻轻一盖。
斗篷当即化作透明，与周围的环境相融，直至连同李宝信自己，一起在场中消失不见。
相较于两人，周甲的手段则较为普通。
他屈指轻点地面，气息沉寂，好似冬眠的长蛇，精气神的波动一点点消失在感知中。
“呼……”
外界风沙依旧。
不知何时。
一道黑影洞穿风沙，落在峡谷之中。
“德里克！”
“德里克！”
“……”
黑影从身上取出一个海螺，对着海螺开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肉眼可见的音波朝着四下涌去。
片刻后。
一道虚影出现在附近。
“呜……”
虚影扭动身躯，显出真容，赫然是一头身高足有六七丈的巨人。
巨人披着件暗褐色长衫，头生六对诡异眼眸，双臂伸展，阴影好似一座小山般垂首朝着下方的黑影看去：
“你叫我。”
“……是。”
七阶强者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黑影身躯一颤，差一点瘫倒在地，他艰难抬头，低声道：
“主家让我送信，让您去一个地方。”
“信哪？”
“在……在这。”
黑影颤颤巍巍微微开口，从身上取出一封信笺递了过去。

第030章 有问题
轻飘飘的信笺在德里克的大手之中毫不显眼，它垂首扫过，几对诡异的竖眼来回眨动。
“我知道了。”
闷声回了一句，大手轻挥，手中的信笺当即化作飞灰：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即使是至高无上的黑暗母皇，也是有耐心的。”
是主家，
不是主人。
黑影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不过在对方诡异竖眼的逼视下，又咽了回去，心泛无奈。
主人就主人吧！
你乐意就好。
同时垂首开口：
“是。”
“我回去后立刻禀报。”
“嗯。”
德里克点了点头，转过身迈步行向风沙，随着它的前行，它那庞大的身形渐渐模糊。
最终与风沙融为一体，再不能见。
“呼……”
目送对方远离，良久，黑影才长舒一口气：
“这就是有着传奇种血脉的七阶，果然恐怖，就算是主家在他面前怕也不是对手吧？”
摇了摇头，他回首看了下来时的方向，长袖轻挥，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芒升空飞速远离。
主家的此番行事在他看来极其冒险，也不知是对是错。
不过自己的一切都与主家绑定，不论如何都要跟着，而且事到如今，也已没了退路。
黑暗在上……
不对！
像是察觉到什么，黑影身上陡然冒起一层灵光。
与此同时。
“定！”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无视时空的限制，瞬间冻结里许之地的一切。
就连白银强者的意识、思维，也变的极其缓慢。
遭！
动起来！
快动起来！
黑影眼神闪动，拼命催动体内的源力，禁锢周遭的异力也因为他的挣扎而显出不稳。
“彭！”
禁锢破开。
黑影还未来得及高兴，一抹如幻如梦的刀芒就映入眼帘。
灭刀——幻梦！
一瞬千年！
李宝信全力以赴的一刀，悄然斩过黑影，此刀即斩肉身也斩心神，乃是他压箱底的手段。
“呲拉……”
黑影从中裂开，一分为二。
但分裂的身体一时间竟然未死，还在扭动着挣扎。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遍及黄沙，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全身。
所过之处，身体瞬间变的坚硬，更彻底失去掌控能力，即使拼命催动源力也不能阻止。
石化术！
苗乾的石化术，不止能作用于自身，同样可以对敌。
“彭！”
两截身体重重坠地，在满地黄沙中砸出一个浅坑。
“德里克是黑暗母皇座下的传奇族裔，智慧通达、实力恐怖，最擅长策反天渊盟高手。”李宝信收起弯刀，迈步朝黑影靠近：
“我倒要看看，是谁竟然背叛了古神域，跟黑暗族裔暗中联系。”
黑影的实力并不差，单打独斗他未必是对手，不过在三人的偷袭下，却是轻而易举拿下。
尤其是周甲的言灵术。
出则无声无息、毫无端倪，一点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威力还大的惊人，最适合用来阴人。
“黑暗永存。”
几乎被彻底石化的黑影挣扎着开口：
“万物终将寂灭，唯……，黑暗永存！”
“哼！”
李宝信冷哼，踏步来到半截石化的躯体面前，弯腰去掀蒙在上面的黑布，打算看看对方真容。
突然。
周甲的声音响起：
“小心！”
“唰！”
李宝信的肉身条件反射比意识快了一步，刀光一起，瞬间暴退里许。
与此同时。
“轰！”
一团巨大的火光出现荒漠之中，荡开十余里之内的风沙，灰蒙蒙的蘑菇云直冲天际。
“呸！”
“呸呸！”
李宝信反应及时，避开了爆炸的核心，不过终究未能完全避开，整个人变的灰头土脸。
“竟然还能自爆！”
他抹去面上的沙粒，眼中满是懊恼。
苗乾从地下冒出，遗憾摇头：
“可惜了，若是能知道他是谁，功劳比封禁十个八个黑泽还要大，这可是白银境界的叛徒。”
“还剩下些东西。”周甲从废墟中翻出些细碎物件，递给两人：
“你们能看出些什么？”
“灵獬，一种异兽独角的碎片，很少见的东西。”苗乾拿起一片兽角，若有所思道：
“查一查，兴许能找到线索。”
“其实……”李宝信抿了抿嘴：
“我扫了眼那人的样子。”
“哦！”
两人齐齐转身。
“谁？”
“没看清。”李宝信摇头：
“只有半张脸，还表情扭曲，又只扫了一眼，不过……我感觉有些像狄家堡的狄虎。”
“狄虎？”苗乾面色一变：
“你确定？”
“不确定。”李宝信叹气：
“如果能让我再看一眼，应该就能确定了。”
周甲、苗乾面色阴沉，彼此对视一眼，心头已然蒙上一层阴霾。
狄虎本人倒是没什么，但如果真是狄虎的话，那他口中的主家是谁，让人细思极恐。
几人巡察的区域，就是狄家堡以南三万里地界，闲暇时候的歇息、巡察结束时候的交接，都在那里。
不止他们。
附近的白银，都是以此地为据点。
“狄家堡是后方八大重城之一，堡主狄甫是七阶白银强者，更是九夷派的弟子，血脉后人多在渊城修行，他没有道理背叛天渊盟。”
苗乾迟疑道：
“也许是看花了眼。”
李宝信点头。
他自己也不肯定。
就连狄虎本人，他也仅见过几次面，算不得熟悉，靠扫了一眼且扭曲的半边脸辨认，确实有些难为人。
“先离开这里再说。”周甲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的动静瞒不过七阶强者的感知，万一德里克回来的话，我们三个想跑也跑不了。”
“嗯。”
两人点头，李宝信更是祭出飞舟。
“至于狄虎……”
周甲面露沉吟：
“我们也该回狄家堡复命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还要回去？”
苗乾眼带踌躇：
“要不然，我们直接回鸾落城？”
“苗老，没有证据的话回去只能挨训。”李宝信吓了一跳：
“擅离职守可是大罪，再说，我根本就没看清那人的模样，您这……也太过小心了吧。”
因为一个可能性略等于无的猜测，直接从前线脱离去往后方，没有责罚才怪。
“我也是以防万一。”
苗乾干笑：
“万一……”
“希望不是如此。”
他连连摇头，一脸的忧心忡忡，他自己遇难倒是无所谓，但千万地窟人以后怎么办？
……
……
……
狄家堡。
这是一座建在平原上的巨城。
遥遥观之，就如一头匍匐在地面上的巨兽。
笼罩百里的阵法，化作一个肉眼难辨的光罩，把狄家堡尽数笼罩在内，内里的各处炮台、法阵，共同组成一处战略堡垒。
悬空殿。
周甲立于殿门之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垂首压下心中的躁动，缓步朝内里行去。
七阶！
白银巅峰强者。
以他现今的实力，面对六阶白银强者，就算不敌也有机会逃脱，但若是换上七阶的话……
十死无生！
而此时此刻，大殿中就有一位七阶端坐，且正是他想要试探的目标。
好在通天七玄功以七魄为基，最善压制心神波动，功法一转，心头的一应杂念就被尽数压了下去。
“狄堡主。”
行至近前，周甲抱拳拱手：
“周某前来交接任务。”
说着，递上去这段时间封禁的黑泽宝珠。
狄甫并非长生种，但因为修行的功法不凡，又服用过较为罕见的延寿之物，现如今已经活了上千年。
他的模样像是位中年儒生，做青衣长衫打扮，一双眼眸因功法之故成暗金之色，深邃中透着股玄妙。
“周甲。”
朝着周甲点了点头，狄甫收起宝珠：
“可有想兑换的东西？”
“有。”
周甲面色一正，道：
“周某不怎么擅长身法，听闻有一门鬼魅身极为了得，我想先入手白银以下的阶段尝试着练一练。”
“鬼魅身。”狄甫轻笑：
“你倒是很有眼光，此功确实不凡，精妙的身法搭配你的言灵术、风雷天书，也是绝配。”
“狄堡主这么说，看来周某没有选错。”周甲抬头，直视对方：
“我也是听说狄家堡有几位道友修行了此功，想着有时间拜访一二，不解处也可方便寻到解答之人。”
天平星。
善恶！
视线中，狄甫的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白光。
没有杀机！
反而有些善意。
周甲心中不由一松。
天平星自然不会出错。
“唔……”狄甫轻捋胡须，点头道：
“鬼魅身是从九夷派传出来的，我虽未修，堡里确实有几人较为擅长，狄虎、狄龙两人就修行了这门身法。”
“还有白善、韩罡……”
“是。”
周甲一一记下：
“有时间，周某定多多拜访。”
在对方说起狄虎之时，语气也无异样，看来确实是没有问题。
这很正常。
狄甫身为狄家堡堡主，坐镇前线数百年，能让天渊盟如此信任，岂会没有缘故，投靠黑暗母皇反到会让人诧异。
也正是知道可能性不大，三人才不介意一试，不然早就跑了。
“大哥！”
这时，一人急匆匆行来。
“三弟。”
狄甫起身：
“怎么了？”
“副堡主。”周甲侧身，朝着来人抱拳拱手：
“周甲，见过副堡主。”
狄密，狄甫的亲兄弟，白银六阶强者。
一门双白银本就不多见，亲兄弟更是罕有，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过千年，感情自不必多说。
提及狄家的两位堡主，更是无人不言羡慕。
“是你。”
狄密自也认识周甲，随意点了点头问道：
“有事？”
“周某想从堡主这边兑换鬼魅身，听说狄龙、狄虎两位修行的就是此功，正说要去拜访。”周甲笑道：
“恰好三堡主来了。”
狄龙、狄虎听名字似乎是兄弟，实则不是，他们是狄家的家仆，证得白银后被赐了名。
“哦！”
狄密面无表情：
“事情办完了吗？”
“这……”周甲面色一僵，侧首看向狄甫。
“给。”
狄甫了然，取出一本书卷递了过来，同时交代道：
“不得允许，不可外传。”
“是。”
周甲应是：
“在下告辞。”
转过身，他神情如常，缓步走出大殿，直至驾驭清风远远离开了大殿，面色才突然一沉。
狄密有问题！
在他说起狄虎之时，狄密身上突然浮现一层红光。
不对！
狄甫……
也有问题！
看来不能太过信任天平星，它只能分辨当时的情况下对方有没有恶意，却未必真实。

第031章 潜逃
天平星善恶可以分辨他人对自己的态度，却不能太过信赖，人心多变，与死物不同。
这点一定要时刻注意！
不过……
狄家堡，
竟然真的有问题！
周甲呼吸微微一促，随即恢复如初。
他面色不变，一如往常般在坊市转了转，入手了一些杂物，直至傍晚时分才回到客栈。
客栈后院，各色灵光笼罩一个个院落，隔绝内外。
周甲行入其中之一，表情才是一松，绷紧的心情放缓下来，后背竟是浮现一层冷汗。
“周兄！”
“周老！”
苗乾、李宝信早已在此等候。
“怎么样？”
苗乾站起身，开口问道，双眼更是死死盯着周甲的表情变化。
周甲摆了摆手，口吐真言：
“禁！”
音落，一层灵光凭空浮现，把三人所在的数丈之地笼罩，彻底隔绝外界可能的窥探。
见状，苗乾的面色不由一变。
周甲双耳轻颤，同时开口问道：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李宝信道：
“我们打听了一下，狄虎不在狄家堡，两个月前外出执行任务，一直就没有回来过。”
“周老？”
周甲深吸一口气，慢声道：
“狄甫有问题。”
“啊！”
两人面色大变。
他们并不清楚周甲如何得出的结论，但十几年的共事，让两人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
“怎么会？”
李宝信面色煞白，一脸惊慌：
“狄家坐镇狄家堡数百年，以抗衡黑暗母皇才走到今天，他们怎么会选择……背叛？”
“我就说不要回来。”
苗乾眼泛懊恼：
“现在怎么办？”
他虽然后悔，却知道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一味的后悔只会影响心情，不利于抉择。
“走！”李宝信握紧拳头：
“先离开狄家堡再说。”
“不行！”
苗乾、周甲同时出声制止。
“我们刚回来就离开，又是这种时候，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苗乾连连摇头。
“不错。”周甲点头：
“而且狄密可能已经心生怀疑，这一路上有人一直跟在我后面，现今走绝逃不出去。”
“那……”李宝信眼珠转动：
“直接揭穿他们？”
“也不行。”苗乾再次摇头：
“狄家经营狄家堡数百年，阵法全力以赴能覆盖周遭千里，在这里狄甫甚至能短时间硬抗黄金。”
“现在揭穿他们，不提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过是拉着更多的人一起去死。”
“那怎么办？”李宝信跺脚：
“难道等死不成？”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终究经历的事情太少，尤其是现今事关生死，稍有疏忽就可能命丧当场，难免会情绪失控、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要激动。”周甲慢声开口：
“目前没人知道是我们杀了狄虎，只要狄家不确认自己已经暴露，就不会贸然出手。”
“这些年我们进出狄家堡多次都没有出事，这次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同样不会有人针对。”
“不错。”苗乾点头：
“只要我们一切如常，就不会有事。”
李宝信深吸一口气，慢慢压下躁动的心情：
“我就怕……事情有变。”
“放心。”周甲眼神幽冷：
“一有机会，我们就离开。”
“说到机会。”苗乾表情微动：
“隔壁的商队明天过午就准备离开狄家堡。”
嗯？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意动。
……
……
……
翌日。
天色渐暗。
康城白银边砺踱步来到李宝信的住处，挥手敲击院门：
“李公子。”
“边某前来拜访！”
声音落下，院内并无回应。
“唔……”
边砺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李公子不在家吗？”
“嘎吱……”
不远处，院门推开，周甲踏步行出，见状开口问道：
“边兄，有事？”
“周兄。”
边砺侧首，笑道：
“我与几位朋友在登仙苑设了灵宴，想邀三位过去一叙，周兄可有兴趣？”
“哦！”
周甲眼神微动：
“不巧的很，苗兄和李宝信刚出门不久，若是不嫌弃的话，周某倒是想凑一凑热闹。”
“那更好！”边砺双眼一亮：
“能请到周兄，是边某的福分，走……走……，这次是狄龙狄兄设宴，说是一定要邀请三位中的一位过去。”
“狄龙？”周甲若有所思：
“原来是狄管事，正好周某有修行上的问题想要请教。”
“哈哈……”边砺大笑：
“周兄的性格果真如同传闻所言，嗜武成狂，佩服佩服。”
他此来本打算邀请李宝信，对于周甲、苗乾不抱有希望，现如今请到周甲同样可以交差。
就不知。
为何狄管事一定要请这三位？
登仙苑处于僻静之地，向来只招待贵客，周甲两人赶到的时候，酒宴还未正式开始。
“齐兄！”
“周兄！”
“狄管事。”
周甲抱拳拱手，一一见过，最后朝上首一位面带威严的男子拱手示意。
狄龙。
白银五阶强者。
“嗯。”
目视周甲，狄龙眼神闪动，缓缓点头：
“周兄可是稀客，坐。”
“是。”
周甲寻了个开门的位置坐下，朝着对方拱手：
“说起来，昨日周某从狄堡主那里换得一门身法，听闻狄管事也曾修行，正想着何时拜访。”
“今日，就有缘得见。”
“可是鬼魅身？”狄龙裂了裂嘴，笑意僵硬：
“狄某也听主家说了，难怪周兄愿意过来参加宴会，原来是在这等着，好一个诚于武道。”
“若不是周兄寿元无多，定然前途无量。”
“过奖了。”周甲淡笑：
“周某没别的爱好，唯独对武技、源术有些兴趣。”
“嗯。”
狄龙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不过今日饮宴，咱们不谈修行、大事，只求痛快，鬼魅身的事等以后有时间再说。”
“这……”
周甲迟疑了一下，方道：
“也好。”
众人一片朗笑，随着灵酒、鲜果呈上，绝美歌姬、舞女演奏，场中的气氛逐渐热烈。
……
城门。
“仔细搜查！”
“是。”
一支商队在城门口停下，经由看守仔细搜查。
良久。
城守大将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钱袋，这才满意挥手：
“走吧！”
“嘎吱……嘎吱……”
车辙转动，商队沿着大道，渐渐行出狄家堡。
人群中。
李宝信眼珠转动，轻轻吐了口浊气：
“终于出来了！”
他虽然在李家不受宠，但终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还从未经历过混在凡人商队的日子。
更加没有想到，运送区区几十车货物，要忙碌那么久，从清点物资、装货、出发足足用了半天。
直到现在。
才算跟随商队走出狄家堡。
“周兄。”苗乾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周甲：
“里面情况怎么样？”
“我的分身坚持不了多久。”周甲睁开双眼，面泛憔悴：
“距离越远，坚持的时间越短，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看出破绽，狄密果然起了疑心。”
“那可是智多星狄密。”苗乾轻叹：
“幸亏周兄的雷分身出神入化，不然我们连出城都做不到。”
狄家两兄弟。
狄甫实力高深莫测，行事果决。
狄密的修为虽然只是六阶，但心思深沉、行事周密，狄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由他处理。
狄虎死了，他肯定已经知道。
仅仅因为周甲旁敲侧击提到了狄虎的名字，就起了疑心，更是让狄龙歉人盯上三人。
好在。
他们绝不会想到，周甲的雷分身竟然能如此真实！
“走！”
李宝信取出遮隐宝衣，祭出飞舟，把宝衣变大罩住飞舟和三人，悄无声处脱离商队。
随即直奔鸾落城而去。
……
登仙苑。
周甲面无表情端坐矮凳之上，看了看面前酒水，他侧身朝一旁的边砺道：
“边兄，我去后院转……转。”
‘转’字出口，他的表情突然生变，双手更是猛一模糊，像是一副绘画被人生生抹去了一截。
又像是程序出错，出现了bug。
好在这时候的其他人大都醉意醺醺，嬉笑连连，边砺更是未曾注意，径自摆了摆手：
“周兄随意。”
“好。”
周甲点头，表情越发僵硬，起身朝其他人拱了拱手，状似不喜这里的氛围舒展了一下筋骨。
然后缓步踱向后院。
坐于主位的狄龙眯了眯眼，审视了一下周甲的背影，就被其他人的邀酒声拉回注意。
主家只是让自己注意一下三人，现今人还在，倒也不必多管。
其他人更是不在乎。
酒宴上周甲几乎不怎么开口，开口也是说修行上的问题，把一场寻乐处当做辩经阁。
这种人本就不讨喜，走了更好。
酒过三巡。
狄龙身体后仰，打了个酒嗝，任由两位少女以纤细的手指揉捏肩膀，精神一片放松。
扫眼全场，多少醉意醺醺。
嗯？
怎么少了一人？
太过浓郁的灵酒让他思维顿了顿，才回过神来。
是周甲。
他还没有回来？
眉头微皱，狄龙伸手轻柔眉头，神念扩张，借助狄家堡的阵法之力把整个登仙苑纳入感知。
没有！
唔……
狄龙缓缓坐直身子，眉头皱起。
想了想，他口中低语几句，窗外一人当即施展身法，朝着周甲三人所在的客栈奔去。
不久后。
狄龙猛然从座位上站起，面色大变。
“没人？”
“怎么会没人！”
……
客栈。
周甲三人的房屋空无一物。
流光闪过，狄甫、狄密两人出现房间。
“东西收拾的一干二净。”
狄密上前一步，从床上拿起一张灵符，面色阴沉：
“幻身符，用这东西应付店家，以雷分身拖延时间，他们怕是发现了什么，早有防备。”
“时间还不长。”狄甫眼眸低垂：
“我去追。”
“你看好这里。”
音落，不等狄密开口，他的身影就已在场中消失不见。

第032章 速度
李宝信身上有两件宝物，一为遮隐宝衣，一为量海飞舟。
遮隐宝衣能够隐藏气息，除非是周甲听风特质这等特殊的能力，不然几乎没可能看破。
量海飞舟善于飞遁。
这两样东西，曾数次在关键时候发挥用处，让他免遭劫难。
尤其是飞舟，舍弃了其他只追求极致的速度，全力驱动下，就连五阶白银也要望之兴叹。
唯一的缺点，应该是飞舟的速度越快，能量波动也就会越大，越发容易被人察觉到。
“唰！”
一道流光横跨天际。
离开狄家堡阵法影响范围后，量海飞舟不再做遮掩，开足马力前冲，直奔鸾落城而去。
驱动飞舟的源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
遥遥观之。
好似有人用画笔当空划出一道线条，天际从中分成两半，且线条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前延伸。
“快！”
“再快点！”
苗乾双手虚按飞舟内核，疯狂朝内输入源力，加速源能运转，让飞舟的速度直线攀升。
这等毫不顾惜飞舟的做法，也让李宝信看的肉疼不已。
不过他也清楚，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尽快远离狄家堡才是正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已经出现在天边，朦胧月光遍洒琼宇，三人紧张的心情也稍稍平复。
“已经上万里了吧？”
李宝信回首看了一眼，低声道：
“应该没事了。”
“还早得很。”苗乾摇头：
“按这种速度，我们一天一夜也回不到鸾落城，如果狄家堡发现的够快，未必不能追上。”
“尤其是狄甫……”
他面色一沉，心生惴惴。
七阶！
白银之巅的存在。
数百年的寿命中，他曾数次见过七阶白银出手，那等恐怖威能就算时隔百年也忘不掉。
毁天灭地！
周甲同样面色凝重。
在工族的划分中，白银仅有六阶，六阶白银就有催山之威。
而七阶。
如果他们肆无忌惮、全力出手的话，怕是能在某种程度上引动地球大陆板块的位移。
“应该没事。”
苗乾压低声音，自我安慰：
“狄甫要坐镇狄家堡，更何况还有我们留的后手，只要追来的不是他，其他都好说。”
“来了！”
周甲突然开口，猛的从后方站起，双眼收缩：
“好快！”
听风特质的感知中，后方正有一股好似吞食天地的狂暴气息，以远超飞舟的速度逼近。
“谁？”
“狄甫！”
场中一静。
飞舟上一片死寂。
直面一位七阶强者的追杀，这无疑是他们猜测的诸多后果中，结局最差的一种存在。
“怎么办？”
李宝信面色惨白，身体轻颤，就连声音都变了形：
“现在怎么办？”
“呼……”苗乾长吐一口浊气，眼角跳动：
“狄甫竟然没有坐镇狄家堡，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咱们分开各自逃命吧！”
分开逃，还有活命的机会。
在一起。
不过是一起死！
“嗯。”
周甲默默点头：
“我按这条路线继续走，你们随意。”
音落，一股巨力自他脚下涌出。
巨大的力量把急速飞行的飞舟生生撞偏航线，他自己则借助这股力量朝前飞掠而去。
天鹏纵横！
大圆满境界的天鹏纵横，让周甲显露出远超四阶白银的速度，背后无形的翅膀张开，一掠数里。
“走吧。”
目视周甲远离，苗乾轻叹一声，折身朝地面扑去。
地遁术！
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苗乾就如一股流水，无声无息与大地相融，眨眼间不知所踪。
李宝信面色凝重。
按原来的路线前进，无疑最危险。
周甲已经承担了最大的风险，接下来他们两个人能否活下来，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唰！”
收起飞舟，取出遮隐宝衣，李宝信口中低啸一声，身化流光朝着侧方一片风沙扑去。
不论有没有用，肆虐的风沙总能起到一点心里安慰。
片刻后。
“唰！”
一道虚影出现在三人分开的位置，显出狄甫的身形。
他扫眼四方，面露沉吟。
在他的感知中，有三股气息正自远离，其中一股深入地底，且不停往下探入，解决起来最是麻烦。
另一股若有若无，朝着偏南方向飞遁，速度最慢。
最后一股……
抬眼看向前方，狄甫双眼眯起、若有所思，随即脚下轻踏，整个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前方。
周甲双耳轻颤。
来了！
果然选择了这个方向。
回首看了一眼，虽然看不见人影，但那股遮蔽一切的气息已然跨越空间朝他笼罩过来。
这股气息之强，远超大天使！
若是换做李宝信，怕是已经浑身瘫软，飞行速度骤减，任人宰割。
至于周甲……
他面色淡然、神情如常，心中也没有惊恐、畏惧，反到有以股久违的激情涌上心头。
危险！
久违的危险！
“呼……”
长吐一口浊气，周甲双眼一凝。
地速星：神行！
时间流速突然放缓，视线所及，疾风似乎也有了颜色，一切都如陷入某种迟缓之中。
唯有他。
不受任何限制。
天鹏纵横！
“唰！”
全力以赴的天鹏纵横法，让周甲好似遨游九天的鹏鸟，双翅一展，山峦云海尽数抛在身后。
速度，陡增三倍！
“咦？”
后方。
狄甫眼眉微挑。
周甲的修为他自然清楚，四阶中算是不错，但此即显露的身法速度，五阶中也已不多。
某些不擅长速度的六阶白银，怕也不过如此。
“有意思。”
他嘴角翘起，低声自语：
“轻功身法如此了得，还要学鬼魅身，看来就是想试探一下我的想法，好一个有趣的人。”
“可惜！”
说话间，他的速度并未减缓，脚下踏过好似能缩地成寸，一步就是数里，朝前方人影逼近。
周甲显露的速度不慢，在同阶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惊人。
但……
终究远不如七阶。
即使狄甫并不以身法见长，七阶的修为、千年的底蕴却做不得假，两人的距离依旧在拉近。
“七阶！”
周甲双臂轻震，意念与后方的气息一触，随即面泛冷笑：
“七阶，又如何？”
暴力！
轰……
一股巨力，陡然自他体内涌现。
这股力量来自四肢百骸、血髓骨膜，突然爆发的力量，直接让他的实力攀升至白银五阶。
“轰！”
虚空震爆。
一团气浪当空炸开，虚空中出现一团团涟漪，每一团涟漪涌现，内里的那道人影就狂冲数里。
速度，在激发神行的基础上，再次增加一倍。
一倍看似不多，但基数大。
普通运动员，速度增加两到三成，就可碾压最顶尖的跑步冠军，白银高手更是如此。
“怎么会？”
后方的狄甫眉头皱起：
“这家伙身上莫非有什么宝物？不然何至于这么快？”
现如今周甲显露出来的速度，已然不是所谓四阶白银可以做到的，已经达到六阶巅峰、直逼七阶白银的程度。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抿了抿嘴，狄甫向来温文儒雅的表情渐渐显出一抹兴奋，负在背后的双手也放了下来。
他，也要开始真正发力了。
下一刻。
“什么鬼？”
狄甫的面色突然大变，表情目瞪口呆。
在他的感知中，前方本就已经显露惊人速度的周甲，身上冒出丝丝雷光，速度赫然再次暴增。
一瞬间。
几乎从他的感知中消失不见。
这等速度，莫说四阶、五阶，就算是六阶白银也不可能达到，即使是他也做不到这么快。
“搞什么！”
“这怎么可能？”
狄甫面容扭曲，一时间几乎怀疑自己中了什么诡异的幻术，就连千年修行的心境都显出不稳。
“明明只是四阶，他……”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
他念头转动，眼神闪烁：
“就算是借助秘法、宝物，如此惊人的速度也绝非四阶白银可以掌握的，姓周的有问题。”
“传奇种？”
“周甲并不是传奇种，就算是传奇种，这等强度的爆发，也难以持久。”
“好！”
“彭！”
虚空爆开，狄甫双臂伸展，身化一抹虚影朝前狂掠：
“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多远！”
……
亟雷态！
丝丝电光自体内涌现。
一瞬间。
周甲的源力运转速度就被推升至极限，天鹏纵横好似放开了限制身体的闸门，化做一道流光朝前狂掠。
视线中，一切都变的模糊、扭曲。
这种情况下，也唯有听风特质没有受到影响。
快！
再快！
极致的速度，意味着海量的源力消耗，就算他身怀龙虎、玄牝特质，底蕴深厚，也不可能持久。
半刻钟后。
“唰！”
周甲的速度陡然骤减。
“呼……”
身在半空，他长吐一口浊气，浑身满是白烟，眼中遍布疲惫，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虽然已经察觉不到狄甫的气息，但直觉告诉他，对方绝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必须尽快躲起来！
听风！
听风特质全力以赴，遍扫四面八方，随即身躯一折，朝下方坠去。
这里是一片崇山峻岭。
视线所及山峦起伏，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覆盖山体，内里不时有几声兽吼、鸟鸣传来。
周甲运转敛息法，身体缩小，沿着地下暗流穿梭，不多时就冲入地底深处一窝不知名巨兽的巢穴。
巨兽形如蟒蛇，却遍身鳞甲，大的一条足有五人环抱粗细，就算是小蛇也有三丈来长。
见到有外来者闯入，母兽首先做出反应，身躯一盘围起身后的‘幼兽’，张口朝来人嘶吼。
“定！”
天音发动。
虚空一滞。
趁着巨兽尽数定滞，周甲随意挑了头异兽，掰开对方的大口，身躯一缩就钻了进去。
他并没有选两头大的，毕竟个头越大，越引人瞩目。
缩骨功！
已经不记得何时修炼的旁门武技，此即也派上用场，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噼里啪啦之声，周甲整个人化作一人环抱大小，缩进幼兽的肚子里。
同时。
灵蛇敛息、灵息术全力运转。
只是眨眼功夫，他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不见，甚至所化肉球还能随着幼兽的蠕动而起伏。
就如本来就长在它身上一般。
与此同时。
天音的作用消失，巢穴里的巨兽吼声未完，就停了下来，一双幽暗的眸子在黑暗中来回眨动。
刚才那东西哪？
莫非是错觉？
兽类灵智欠缺，既然想不通那就无需再想，口中呜咽了几声，复又趴在地上歇息起来。

第033章 躲藏
山帮虽然比不上九夷、洞玄等有着黄金生灵坐镇的势力，却也传承数千年，底蕴匪浅。
马迎曼作为山帮的天之娇女，四阶白银，更可谓潜力不凡。
论及地位。
她并不比鸾落城的贾黯差。
尤其最近十几年，靠着巡察四方得了不少好处，从天渊盟兑换诸多宝药，修为突飞猛进。
距离五阶，不过一步之遥。
“赵琪、云海棠。”
盘坐蒲团之上，想起不久前的遭遇，她姣好的面颊不由抽了抽：
“不过是背靠九夷、洞玄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我就算年纪大一些，论修为、论实力，她们两个谁能比得过我？”
“贱人！”
“早晚要你们好看！”
手一挥，劲气含恨而出，身前的桌案瞬间四分五裂。
“小姐……”
“怎么了？”
门外的声音，让怒火中烧的她眉峰上扬，大声怒斥：
“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休息吗？”
“……是。”
侍女声音一弱，怯生生回道：
“有人在客栈给小姐留了信，说要这时候交给您，留信那人更是专门叮嘱事情很重要。”
“嗯？”
马迎曼眉头一皱。
她脾气不好，但人不傻。
到了她这等境界，想要告知什么，哪还用得着留书信这等落伍的手段，除非另有缘由。
“哼！”
冷哼一声，她挥袖打开房门：
“信哪，拿来。”
“是。”
侍女应是，急忙上前，把手中信笺呈上。
“打开！”
马迎曼捂住口鼻，挥手布下一层禁制：
“你先看看有没有问题。”
“……是。”
侍女表情僵硬，心中更是一寒，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展开信笺，下一刻表情就是大变。
片刻后。
马迎曼带着信笺来到师尊霍银铃歇息的地方。
“留下信笺的那人想要害你。”
霍银铃年过七百，早已满头白发，但相貌却如二八年化的少女，肌肤娇嫩羡煞旁人。
据说，这是因为她曾服用了某种驻颜宝药。
同阶白银女修，无不对此艳羡。
她放下手中信笺，轻轻摇头：
“如果狄家堡有问题，你出面则必死无疑，如果没有问题，你也会因此得罪了狄堡主。”
“总之，对方十有八九与你有仇，才会给你留下这封信笺。”
“哼！”
马迎曼闻言冷哼：
“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定让他碎尸万段！”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霍银铃轻轻摆手：
“关键是……”
“消息泄露了！”
场中一静。
马迎曼微眯双眼，良久才忍不住闷哼一声：
“可惜那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与狄堡主是一伙的，师尊，能不能查出是谁送来的信？”
“晚了。”霍银铃摇头：
“对方行事如此小心，让店家在特定时间把信交给你，这时候肯定早就离开了狄家堡。”
“就算查到是谁，也是无用。”
“师尊。”马迎曼声音一提：
“要尽快告诉狄堡主。”
“我已传信，你不必担心。”霍银铃摆了摆手：
“狄家经营狄家堡数百年，固若金汤，下面更有母皇专门立下的黑泽，可随时传送白银凶兽过来。”
“这里绝不会乱。”
“倒是外面的人……”
马迎曼面色一白：
“小七！”
“他还在外面巡察，如果天渊盟的人得到消息……，不行，我要出去找他，让他回来。”
说着，就要起身。
“站住。”霍银铃眉头一皱：
“你这个急脾气总是改不了，现在出去有什么用，天渊盟真要动手，不过多一个靶子。”
“放心。”
“我已经给小七他们几个传了讯。”
“呼……”
马迎曼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小姐！”
就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声音传来：
“外面来了一大群人，说是您给他们留了信，言道狄家堡有问题，狄堡主背叛了天渊盟。”
“什么？”
屋内，师徒俩面色一变。
“好啊！”
霍银铃俏面发寒：
“看来那人不止给你留了信，为了以防万一，还以你的名义通知了其他人，这是唯恐你不出事。”
“彭！”
马迎曼一巴掌拍碎身前案几，怒而起身：
“混账东西，我要杀了他！”
此时再看外面，偌大狄家堡已经乱做一团，道道流光从各处冲出，多是奔向出入口。
更有些人，已经冲了出去。
很明显。
那人不止给一人传信，而是暗中散出了不少消息，现今引得人心躁动，纷纷有了反应。
“嗡……”
一团灵光涌现，化作巨大的罩子把整个狄家堡笼罩在内。
“诸位。”
狄密的声音当空响起：
“诸位不要慌乱，狄某已经有所耳闻，不知是何人散播的假消息，妄图动摇我们的防线。”
“我狄家坐镇狄家堡数百年，抗击黑暗族裔从不懈怠，绝不会背叛天渊盟！”
“是这个道理。”
“不错！”
“狄家堡怎么可能背叛？”
当即，诸多窃窃私语声响起，狄家堡数百年来积攒的信誉，自不可能轻而易举被人无视。
“副堡主。”
这时，有人高声道：
“我们也相信狄家堡是无辜的，但此番封锁进出是什么意思，我等还要出去巡察的。”
“还请副堡主先把封禁打开。”
“不可。”狄密摇头：
“散播消息的那人目前还在堡内，此人居心叵测，定是受黑暗母皇之命安插进来的探子。”
“一旦开放封禁，怕是就会放走此人。”
“哗……”
虽然仍旧不相信狄家堡背叛，场中依旧掀起一片哗然。
有些人心生疑虑也就罢了，有些人确实是有事需要外出，这时候突然把所有人给困住。
如此解释，太过牵强！
“狄兄。”
霍银铃出现到狄密身旁，目泛寒光：
“事情已经败露，不可能再在让人出去，动手吧！”
狄密面色阴沉，垂首看了眼下方咆哮不断的人群，眼中显出一抹狠辣，随即狠狠挥手。
“动手！”
……
……
……
“唰！”
狄甫出现在半空之中，大手捏住一人脖颈，五指微微发力，掌中的人影当即散做一片雷光。
“雷分身！”
目视人影消散，他面颊微抽：
“好一个以假乱真的分身之术，好一个周甲！”
一个区区四阶白银，竟能在速度上把他甩在后面，更用一具雷分身迷惑了他片刻，导致错失了找到人的良机。
能做到这等地步，确实了得。
但。
也彻底激怒了狄甫。
“你以为自己能逃得了？”
“痴心妄想！”
“千眼！”
狄甫双手掐诀，丝丝灵光在他背后交汇，转瞬化作一个个诡异竖眼，在虚空中眨动。
“嗡……”
竖眼目泛灵光，一层层肉眼难辨的波纹涌现。
感知中。
天地间游离的气息一一浮现。
一刻钟之前，这里飞过一头飞鸟，飞鸟飞行的痕迹、留下的气息，分毫不差出现在狄甫‘眼’中。
千眼转动。
万事万物的气息尽数显露出来，包括雷分身。
“唰！”
一步踏过，就是十数里之远，眨眼功夫他就出现在数百里开外。
虚空中。
诸多杂乱的气息映入‘眼帘’。
在秘法千眼的感知中，这里足足分出去七股气息，朝四面八方眼神，每一股都一模一样。
“雷分身？”
皱了皱眉，狄甫在原地消失不见。
片刻后。
狄甫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崇山峻岭的上空，而感知中周甲的气息，也已模糊的难以辨识。
扫眼四顾，天际空空荡荡。
垂首。
山峦起伏。
立于虚空片刻，狄甫眼神阴冷、口中轻哼，右手从衣袖中探出，屈指朝着下方的山体缓缓一点。
“嗡……”
“轰！”
一道刺目灵光自他指尖冒出。
灵光起初不过一线，转瞬就化作碗口大小，下一刻已成丈余，最后更是彻底把下方庞大的山体覆盖。
下一瞬。
“轰隆隆……”
大山在灵光轰击下瞬间炸裂、暴碎，大地好似起伏的水面般震荡不休，眨眼间百里之地尽成一片混乱。
“轰！”
“轰……”
狄甫面色不变，恐怖的源力经由秘法运转，在指尖化作灵光无休止的朝着下方轰击。
他所在，就如一个吞噬天地的黑洞。
方圆百里的源力化作巨大的漏斗，朝着他的身体疯狂贯入，而没入体内的源力又化作灵光涌出。
百里、二百里、三百里……
大地扭曲、震荡、崩溃，刺目的灵光轰碎大山，深入地底，巨力在大地深处疯狂肆虐。
这等恐怖的毁灭力，所过之处无有生灵可以抵挡。
山石缝隙中的虫豸被碾成碎末，从林中的飞鸟也被巨浪掀翻尸骨无存，一头头凶兽横遭灾祸。
数百里的大地，在灵光轰击下疯狂抖动，无数生灵气息在眨眼功夫，尽数化为死寂。
而这，
仅仅是核心范围。
波及范围之广，远不止如此。
千里之地，几成废墟！
不知过了多久。
狄甫缓缓收回手指，面色略显苍白，吐了一口浊气后，再次双手掐诀祭起秘法千眼。
一只只诡异竖眼在他背后眨动，扫向地面。
“嗡……”
宛如一道道光线掠过地面，纵横交错，把下方百里来回扫荡，但有异常气息就被锁定。
“轰！”
地面不时出现塌陷，远处更是有轰鸣响起。
不过除此之外。
再无异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千眼探寻的范围也越来越广，狄甫面上的表情，也变的越来越难看。
良久。
“哼！”
身在半空的狄甫口发不忿冷哼，终究还是收起千眼，大袖一挥，整个人在原地消失不见。
而他身下。
原本的崇山峻岭，赫然已成废墟。
曾经的鸟语花香，更是化为死寂。
半日后。
“嗡……”
虚空轻颤。
一枚枚竖眼再次浮现空中。
狄甫也出现在不远处，他竟然没走，甚至千眼一直都留在原地，时刻注视着下方的异动。
垂首审视许久，直至身上的一样东西疯狂闪烁传来警示，狄甫才不得不收回视线。
“下次，”
“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034章 路遇
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啦……”
山峦破碎所化废墟边缘，碎石轻颤，像是有异物在下面蠕动，紧接着一道人影从中一跃而出。
“啪！”
周甲双足踏地，身子不由晃了晃。
此时的他遍体鳞伤，面颊上皮肉剥离，可清晰见到内里的颅骨，右腿更是扭曲变形。
为了不泄露气息，他藏在巨兽肚子里，身上一应有着源力反应的东西全都收进乾坤空间。
面对连续不断的轰击，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发力抵挡。
好在狄甫并没有选对地方，他只是受到波及，虽然看上去伤势恐怖，实则都是皮外伤。
有着龙虎、玄牝两大特质加持，不过片刻，就恢复七七八八。
反倒是此前长时间激发暴力、亟雷态，导致的虚弱，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七阶！”
回首看了眼身后的废墟，周甲轻轻摇头：
“真是恐怖。”
七阶白银，伟力归于自身，他们借助秘法能极限转化源力，爆发出惊世骇俗的威能。
长时间、大威力的爆发，甚至能让千里之地化作废墟。
地球上传说中的仙、神之流，怕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等手段强则强矣，威力却太过分散，真要击杀一位白银强者，其实反到用不上。
“走吧！”
活动了一下筋骨，周甲身化清风，好似大鹏展翅再次冲向高空，朝鸾落城方向而去。
此番追逃可谓惊险万分。
好在最终有惊无险，倒是测试了一下他的极限。
其他暂且不提，至少速度方面短时间内可以把七阶甩在后面，拥有一定的保命能力。
而且。
七阶强者想要更进一步难上加难，他却还有潜力可供挖掘，假以时日胜负尚未可知。
不久后。
当空飞遁的周甲双眼一亮，速度猛然一提。
前方百里处，一艘飞舟撞破云层出现在感知之中，其上灵光闪烁，赫然是巡察修士。
“前面的朋友。”
周甲显出身形，朝着飞舟遥遥开口：
“在下鸾落城周甲，诸位可是从那边过来？”
“哦！”
飞舟上，一人眼眉微挑，随即数道流光从中飞出迎了过来：
“周兄有事？”
几人身着统一的暗黄法衣，上有群山垒立，正中那人眉清目秀，状似二十出头的青年。
山帮弟子！
五人中有两位白银四阶，其中一位正是那青年，另外三人也有着二阶、三阶的实力。
他们面带谨慎，成弧形靠近。
虽然几人并未显出善意，周甲反到心里一松，总算是遇到自己人了。
“不错！”他定了定神，正色道：
“我与两位朋友发现，狄家堡早已背叛了天渊盟，狄堡主投靠了黑暗母皇却一直隐忍不发，怕是所谋甚大。”
“不知鸾落城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
按时间算。
如果苗乾没有出事的话，应该已经到了鸾落城，至于李宝信，能够保住性命就已不错。
“什么？”闻言，来人面色一变：
“狄家堡背叛天渊盟，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周甲开口，双眼突然一闪：
“还未请教？”
“好说。”年轻人拱手：
“在下马七。”
“马七？”周甲若有所思：
“可是马家七公子当面？”
“正是。”马七点头，客客气气道：
“在下初来前线，对这边的情况不熟，也不知周兄名号，还望莫怪，不过家姐周兄应该认识吧？”
“不敢。”周甲急忙摆手：
“说来也巧，马小姐负责巡察的范围与周某等人相邻，倒是有过几面之缘，马小姐的飒爽风姿让人佩服。”
“是吗。”马七习惯性一笑，随即面色生变，眼泛忧虑：
“遭！”
“家姐好像还在狄家堡，周兄快随我上飞舟，我们尽快把消息传回鸾落城，迟则生变。”
“是。”周甲应是，飞身靠近：
“诸位请。”
“快。”马七迎面飞来，伸手一引：
“随我上飞舟。”
说话间，他衣袖轻颤，一抹黑光从中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周甲咽喉扑去。
他那满布惊慌的脸上，也显出冰冷寒意。
暗魂刺！
此物乃是马家强者取几头白银凶兽的尾椎尖刺炼制而成，出则无声无息，内藏剧毒。
一旦刺中，就算七阶白银也要晕上一晕。
四阶……
盏茶功夫就会化作一滩浓水。
两人相距不足三丈，这等距离在白银高手眼中几乎可以无视，对方绝不可能逃的过。
“噗！”
果不其然。
暗魂刺直直刺入周甲咽喉。
不过还未等马七高兴，耳边就响起同行之人惊慌失措的大吼：
“小心！”
“公子小心！”
小心什么？
马七面泛茫然，还未察觉不对，就看到面前的周甲身形扭曲，散做丝丝电光消失不见。
分身？
不好！
他心头一跳，正欲催发源力，却发现自己已经感知不到体内的源力，乃至自己的身体。
眼中的一切，也变的颠倒无序。
直至一个无头尸体，映入他的眼帘。
那……
是我的身体！
下一瞬。
永恒的黑暗，彻底淹没他的意识。
另一边。
周甲身化流光飞退，避开来袭的诸多攻击。
他早就发现不对。
善恶特质下，一开始，几人身上仅有淡淡的黄芒，但他说到狄家堡背叛天渊盟之时。
马七等人身上的黄芒突然变成红色。
恶意！
杀机！
他们也是狄家堡的人？
既然察觉不对，周甲顺水推舟靠近，趁马七发难之际，先一步靠近一斧头砍下他的脑袋。
“杀了他！”
“给公子报仇！”
剩下的四人面色大变，怒吼着扑来，尤其是仅剩的四阶白银，手持一件遍布尖刺的盾牌逼近。
“定！”
周甲手持雷斧神杖，口吐真言。
音落。
时空瞬间定格。
就算是四阶白银的身形也不由一滞。
“灭！”
灭字出口，好似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把来袭几人尽数覆盖。
“雷！”
轻挥雷斧神杖，激发风雷天书上的源术，场中几人刚刚挣破限制，就被无穷落雷轰在身上。
瞬间。
实力最弱的两位白银就被轰杀当场，剩下的两人更是大骇。
五个人。
不过眨眼功夫，就死了一大半。
就算马七是被偷袭致死，这人召唤的雷霆也委实骇人，威力比以往接触过的强太多。
雷落。
防御源术、护身宝甲，千锤百炼的肉身，几乎毫无用处，没死的两人也是身受重创。
“唔……”
周甲正欲乘胜追击，激发源术，一股倦意浮上心头，很明显此前的疲惫还未真正恢复。
罢了！
摇了摇头，作为‘法师’的他提了提手中的雷斧神杖，一个闪身出现在其中一人面前。
御雷百千击！
“轰……”
雷光绽放，瞬息间遍布天际。
待到雷霆散去，那位白银已然尸骨无存，仅剩下些随身杂物在混乱的疾风中上下飞舞。
“咕噜……”
最后剩下的那人咽喉滚动，目露骇然。
那位可是四阶！
怎么，
这么不堪一击？
逃！
念头转动，他二话不说转身就逃，不过身体刚刚飞出里许，就被纵横交织的雷光覆盖。
伴随着一朵烟花当空绽放，最后一位白银也命丧当场。
其实，五人的实力不弱。
若是结成战阵，稳扎稳打的话，周甲就算要解决也要费些手脚。
奈何马七一接触就被偷袭，剩下的几人来不及做多反应，就被接连斩杀，根本没有组成有效防御。
“唰！”
流光闪动，落于飞舟之前，显出周甲的身形。
飞舟上还有些山帮弟子，此时他们无不瑟瑟发抖，有心驾驭飞舟逃离，却不敢轻举妄动。
以他们的实力，根本逃不过一位白银的追杀。
“前……前辈。”
其中一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开口：
“手下留情！”
其他人同样双股颤颤。
“鸾落城那边情况如何？”周甲扫眼飞舟上的众人，慢声问道：
“那里可曾知晓狄家堡已经背叛天渊盟？”
“……”
“说！”
“是，是！”
跪地那人额头冒汗，急急道：
“回前辈，我们并未回鸾落城，得到消息后直接去往狄家堡，不过从其他巡察的动向看……”
“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而且大概率动了紧急召令。”
“哦！”周甲挑眉，随即问道：
“你们山帮可是全都投靠了黑暗母皇？”
“不，没有。”对方急急摆手：
“小人等在今日之前，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小人……一直对天渊盟保持绝对的忠诚。”
“前辈饶命！”
“饶命啊！”
“唔……”
周甲面对沉吟，想了想，轻挥手中雷斧神杖。
“轰！”
至刚至阳的雷霆，化作流水涌向飞舟。
瞬间。
飞舟上潜藏的黑暗气息，瞬间沸腾，雷霆与黑暗相撞，一道道人影在其中惨叫哀嚎。
待到一切恢复平静，飞舟上已经再无活物。
不知情？
偌大飞舟藏着这么多黑暗族裔，怎么可能不知情？而且善恶特质下，尔等身上的红光可是丝毫未变。
摇了摇头。
周甲收起飞舟，身化流光，朝康城方向而去。
他没有去鸾落城，既然已经启动紧急状态，鸾落城的传送阵肯定会受到诸多的限制。
就如。
不能回渊城！
反倒是康城，作为前线最主要的几大重城之一，不论什么时候，都与渊城的传送阵相连。
这时候想要避开前线，也唯有康城可选。
而且。
康城可是有黄金生灵坐镇，就算遇到黑暗族裔的进攻，也有个高的在前面顶着相对安全。
至于黑暗母皇对古神域的侵蚀……
一个七阶都能撵的他亡命逃窜，这等大事，自然要交给更强的人处理。
……
……
……
数日后。
康城出现在天边。
笼罩康城的阵法已经全力驱动，遥遥观之，就如天际那一团明晃晃的圆月坠落大地。
“周兄！”
还未靠近康城，一个带有惊喜的声音就遥遥传来。
周甲侧首，双眼一亮：
“莫兄。”
“莫夫人。”
“好巧！”

第035章 寻路
莫氏夫妇精擅炼器之法，自前线生变后，就应召带着一干门人弟子负责打造诸多器械。
彼此也有十几年未曾见面了。
“周兄。”
莫山京面泛惊喜，与妻子一同飞身靠近：
“听说你去了狄家堡附近巡察，我们还担心……”
“幸好没事！”
“哦！”周甲眼神微动：
“你们已经知道消息了？”
“听说了。”莫山京叹气，伸手朝前一引：
“狄家堡宣布信奉黑暗母皇，几日前堡内阵法开启，身陷其中的诸多同道……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闻言，周甲心头不由一寒。
那里可是常年有数十乃至上百位白银进出，竟然没有一个逃出来？
“哎！”
莫夫人也面泛忧虑：
“听说狄家堡很早就与黑暗族裔暗中有着联系，但此番背叛，还是因为太虚阁的事。”
怎么跟太虚阁扯上了关系？
不待周甲开口询问，莫山京已经做出解释。
“狄家与姜家乃是世交，狄甫能有今天全赖年轻时姜家的资助，他的夫人也是姜家女儿。”
“现如今狄家堡背叛，前线战况生变，人心惶惶，还不知道接下来情况会如何发展。”
周甲了然，面色也变的阴沉。
“止步！”
一个喝声遥遥响起：
“劳烦三位拿出身份令牌。”
此时的康城，已然进入战时状态，笼罩全场的大阵开启，进出盘查，确保万无一失。
“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莫山京取出令牌，一边低声安慰道：
“康城是重城，有黄金生灵柳鄂坐镇，就算其他地方出事，我们这里也不会有事的。”
这既是宽慰他人，也是安慰自己。
话虽如此，面上难免还是有些忧虑。
他们夫妇不善与人厮杀，更有诸多门人弟子要照顾，万一事态有变，怕只能随波逐流。
“两位住在哪里？”
进了城，周甲开口问道：
“周某先去渊阁报备一下任务，待到有闲再去拜访，一起商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好。”
莫山京点头，道出两人的住处，随即匆匆离去。
……
渊阁。
康城复杂发布、报备任务，乃至以功绩兑换物资之处。
“周甲？”
负责接待的人抬起头：
“你就是在狄家堡附近巡察的那个周甲？”
“不错。”
周甲点头。
此地人流攒动，声音鼎沸，狄家堡三字响起，周围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侧首看了过来。
“你没死？”
接待人员面露诧异，随即连连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鸾落城那边传过来消息，说是周道友可能已经……遇害了。”
毕竟。
根据鸾落城的消息，面前这位应该是遭到一位七阶白银的追杀，生还几率实在太小。
“侥幸。”周甲苦笑：
“只能说周某运气不错，虽然当时情况凶险，但终究死里逃生。不知鸾落城那边是谁传回的消息？”
“苗乾。”接待人员低头确认了一下名字，笑道：
“周道友看来是走岔路了，竟然来了康城，不过没有关系，功劳还是会记到你的身上。”
“嗯。”
“我们先确认一下身份。”
“是。”周甲应是，又道：
“可有我们另一位同伴李宝信的消息？”
“没有。”接待人员摇头：
“不过三位吉人自有天相，不仅发现了狄家堡的问题，还一一回返，想来李公子也不会有事。”
“希望如此……”
周甲缓缓额首。
……
……
……
传送阵。
相较于鸾落城的传送阵，康城大了足有十倍。
七个巨大的传送阵坐落在空旷处，灵光不停涌现，一道道人影出没，阵法更是涵盖四方。
喧哗声，正自此起彼伏。
“不能传送？为什么？”
“是啊，我们已经说好了今天要去灵堡的，误了事怎么办？”
“钱都已经付了，现在不让走，你们什么意思？”
“……”
周甲立于人群后方，手中捏着令牌，面泛无奈。
“诸位！”
场中一人飞身腾空，六阶白银的修为尽显：
“现今前线战况如何，你们应该很清楚，此时早已进入战时，传送阵也受到严格管控。”
“非是晏某不让你们去，而是柳前辈亲自下的令，没有允许，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
“钱，会退给你们。”
“若是造成了事情耽误，只能说抱歉了。”
他环视四周，声音随即一凝：
“若是谁再继续无理取闹，就莫怪晏某不客气了，或者你们也可以去找柳前辈说理。”
场中一静。
找黄金生灵说理，怕不是找死！
周甲摇了摇头，腾空飞起，远离传送阵，与他一样打算远走高飞的，也无奈一一告辞。
倒是确有任务的，还在做着纠缠。
但看情况。
不会有什么结果。
……
“离开康城？”
屋子里，莫氏夫妇对视一眼，低声道：
“我们也有过这个打算，奈何要走可不是容易事，传送阵目前只连接附近几个地方。”
“渊城，只有过来的，还没有能回去的。”
“两位也没有办法。”周甲皱眉：
“前线的情况，可是越发不妙了。”
场中一静。
距离周甲来到康城已经过去了七日，前线的消息不时传来，目前还没有什么好消息。
狄家堡背叛。
狄甫更是暗中贪墨了许多封禁的黑泽。
这些黑泽在狄家堡汇成一个巨大的黑泽，甚至可以把顶尖白银黑暗族裔给传送过来。
针对狄家堡的反攻，不仅未有进展，反而节节败退。
据说。
有黄金黑暗族裔在那附近出没。
“门徒一脉，也背叛了天渊盟，山帮的一些人更是背刺盟友，短短数日已经有七阶白银丧命。”
莫山京挪动了一下身子，面泛焦虑：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不止狄家堡！
这几日，断断续续又有几方势力宣布信奉黑暗母皇，叛出了天渊盟，让战势彻底失控。
“真正的糟糕，还没有开始。”莫夫人面色阴沉，道：
“从十几年前，黑暗母皇就在边境集结重兵，它们一旦出动，康城怕也会成为前线。”
周甲眼神闪烁。
他比两人想的更糟。
狄家堡、门徒等势力，早就与黑暗母皇有着联系，那这些年他们在前线的战绩就很有问题。
也许。
黑暗母皇的势力，早已把前线渗透的千疮百孔，一旦全面反攻……
难怪太虚阁频频传信要求支援，怕是它早就陷入重围，前线的战况已是坏的不能再坏。
他们毕竟不是天渊盟的高层，对于前线战况的了解仅能从官方发布的消息分辨一二。
但直觉告诉周甲。
再不走。
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
“其实……”
莫山京身体前探，低声道：
“据我所知，除了明面上的传送阵，在康城下面，还有一处传送阵，可以直通渊城。”
“哦！”
这件事，显然就连莫夫人也不知情，闻言面上一喜，追问道：
“在哪里？”
周甲更是坐直身体。
“这件事也是我偶然听闻。”莫山京开口：
“那是一次需要紧急传送的事务，又不能借助上面的传送阵，所以明老曾提了一嘴。”
“不过……，要用同样不容易。”
“终究是一条路。”周甲面露沉吟：
“莫兄不妨先循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如果我们可以利用的话，就算花大价钱也值得。”
“嗯。”
莫山京点头：
“当然，实在不行的话，我们看能不能申请去往后方，最好找几位相熟的朋友一起。”
人多力量大。
这个时候，只要能多一分力量，以后面对危险的时候，就可能会多一分生机。
“我已经给鸾落城的苗兄去了信，不过他未必能赶得过来，其他人则不熟。”周甲开口。
至于李宝信。
仍旧没有消息，怕是已经遇难。
“我们也邀请了几位在鸾落城结识的朋友。”莫山京轻叹：
“可惜，找不到什么高手。”
“听说张铁手正在招人。”莫夫人开口：
“他是散修中少有的六阶白银，身边有十几位帮手，在康城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不行。”
莫山京摇头：
“我们与他不熟，就算加入，进去遇到危险也是弃子，而且听说加入需要交一大笔星辰币。”
周甲暗暗点头。
这段时间，为了应对黑暗族裔，康城的白银拉帮结派，类似张铁手这等势力并不少见。
只可惜。
真正有实力的，并不多。
……
三人商议了半天，最后定下计划，做几手准备，传送阵、拉朋友、找势力一起进行。
两日后。
其他方面没有好消息，倒是传送阵有了线索。
倒非莫山京的功劳。
而是他循着线索查到了一个消息，有人暗中出售离开康城的名额，一个一百万星辰币。
名额有限。
据说。
就是通过康城地下的传送阵离开。
“事情真的假的？”
一百万星辰币，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寻常四阶白银也需要几十年不吃不喝积累方成。
“真的。”
莫山京搓着双手：
“钱可以到时候再给，那人是天渊盟内部的人员，就是时间紧了些，这两天就要走。”
“两天。”
周甲摸了摸口袋：
“我需要凑些钱。”
“我们也一样。”莫山京与夫人对视一眼，都是面泛苦恼，他们两口子两百万怕是要砸锅卖铁了。
“先筹齐钱再说吧，名额只有那么几个，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
“嗯。”
周甲缓缓点头。
走出莫府，还未想好去哪里筹钱，一个大汉就拦住他的去路。
“周甲？”
“是。”
周甲一愣，诧异看向来人：
“阁下是……”
七阶！
康城还有没露过面的七阶吗？
大汉垂首，眼神淡漠，道：“我师傅要见你。”
“师傅。”
“不错。”
“哪位？”
“你觉得康城有谁够资格做我师傅？”
大汉冷笑。

第036章 大肆购买
大汉名叫宇文业德，他的师傅是……
柳鄂！
黄金生灵柳鄂！
在人们口口相传之中，白银之上，已经不能用单纯的种族来划分，每一位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祂们不老、不死、不灭。
至少在周甲的印象中，是如此。
他也从未想过，有遭一日自己会单独面见一位黄金生灵。
莫说柳鄂。
就算是面前的宇文业德，七阶白银、长生种、黄金之徒，也是他所不能接触的大人物。
跟随对方来到康城后方，一处依山傍水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庭院。
“进去吧。”
站在门前，宇文业德面无表情示意：
“师傅在里面等着你。”
“是。”
周甲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
“嗡……”
好似打开了通往异世界的门户，感知中周遭的一切都化为黑白二色，随即渐渐隐没。
四周、八方，唯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首次。
听风特质失去效用，双耳所闻一片死寂。
脚下的空空荡荡、虚不着力，让周甲下意识运转源力，精、气、神蜷缩成团，牢牢把自身包裹在内，如一枚混元鸡子。
通天七玄功！
“有趣的功法。”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不知从何响起，没入感知。
眼前突有白光绽放，一朵洁白无暇的莲台凭空出现，莲台上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盘坐。
老者面有皱纹，看上去垂垂老矣，素白的长衣与莲台融为一体，一双眸子好似天际日月，映衬出周甲的身影。
柳鄂！
黄金生灵柳鄂。
“不错的法门，挖掘自身潜能，不依仗外物，虽然进度稍缓，但根基稳固、源力灵动。”
目视周甲，他轻轻点头：
“看来，古神域又出现了一位大才。”
他显然没有想到，周甲所修的法门其实是自己所创。
白银修行之法，无不是经过无数人的迭代、改造、完善而成，从无到有绝非一人之功。
这是常识！
除非有黄金生灵愿意耗费时间推演。
而面前这位，显然不是黄金。
他也自是随口一赞，并未放在心上，黄金境界以下的手段，在他看来都是小儿杂耍，不值一提。
周甲深吸一口气，抱拳拱手：
“周甲，见过柳前辈。”
“嗯。”
柳鄂淡然点头：
“把你们发现狄家堡异常的经过一一说来。”
“是。”
周甲应是。
来的路上，他就想过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一位黄金垂询，唯一的答案就是狄家堡的事。
现今看来果真如此。
当下把前些日子的经历一一道来，当然关于善恶特质、摆脱狄甫的手段，做了些掩饰。
这些话初到康城的时候，面对天渊盟的盘问，已经说过很多遍，现今不过是再次复述。
“唔……”
柳鄂听闻，略作沉吟，挑出几个细节询问。
周甲一一作答。
“可惜。”
抬起头，柳鄂眼中隐有异样：
“门徒张演还有些潜力，却走了歧途。”
张演？
周甲心中一动。
此番背叛天渊盟的人中，最值得注意的无外乎门徒张演和狄家堡狄甫，现今看来柳鄂更看重张演。
至于狄甫。
几乎提都没提。
随着柳鄂的念头转动，周遭的黑暗似乎也掀起波澜，隐隐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在涌动。
这让周甲如坐针毡。
他的精气神，在这里被死死压制。
对方的一个念头，就能致他于死地，就如坐在老虎身边的蛇鼠，这等感觉委实难受。
“罢了！”
柳鄂垂首，视线落回周甲的身上：
“你先回去，这几日我若想到什么会再问你。”
“啊！”
周甲一愣，还未等他开口，眼前天旋地转，待到回过神来，已经再次出现在房屋门前。
甚至就连推门的动作，都未有变化。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师傅问完了？”
旁边的宇文业德闷声开口：
“那就回去吧，这几日不要乱走。”
“可是……”
“可是什么？”
周甲张了张口，最终无奈叹气：
“没什么。”
……
黄金生灵柳鄂的询问，生生打断了他的计划，离开康城的打算，也不得不中途夭折。
虽然对方再次找上门来的几率不大。
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要还不想死，就没有人敢得罪一位黄金生灵，不然就算是去了渊城，也难逃一劫。
几日后。
待到周甲再去莫府，见到的却是一队队面色冷肃的执法人员。
怎么回事？
在莫府外面等了半天，等执法人员尽数离开，他才敲响院门，被一脸憔悴的莫山京迎了进去。
“这是……”
“事发了。”
几日不见，莫山京就像是老了几十岁一般，鬓角添了不少白发，不等周甲询问就摆了摆手：
“传送阵名额有限，消息传出去后遭到疯抢，有些人没有抢到名额，就朝执法队告发有人暗中偷渡。”
“……”
周甲面泛无语：
“现在情况如何？”
“听说昨天走了一批。”莫夫人在一旁开口：
“今天准备要走的那一批，被当场抓住，现今都押进了大牢，没点关系怕是出不来。”
“我们，肯定是没戏了。”
“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莫山京苦笑：
“若是选择昨天，还能离开，选择今天则会被抓起来，我们偏偏选的是明天，被执法队给盯上了。”
“喏！”
他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
“现今我们只要离开住处超过百米，这东西就会传讯执法队，一个月内不允许摘掉。”
还有这种东西？
周甲有些好奇的看了眼。
“周兄放心。”
莫夫人开口：
“我们没说你的事。”
“多谢。”周甲拱手，声音萧索：
“看来我们都走不了了。”
他的事，两人早已知晓，当时还感觉惋惜、遗憾，不曾想到最后三人全都留了下来，也算是同病相怜。
“你还好。”
莫山京看了他一眼：
“我们交了二十万的定金，这笔钱尽数打了水漂。”
“还有定金？”
“谁让名额太过抢手，没有定金对方根本不会答应。”
场中一静，三人无不垂头丧气。
“现在怎么办？”莫夫人打起精神：
“前线的情况越发糟糕，看样子我们也难逃一番厮杀了。”
“夫人说的不错。”莫山京抬头，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周甲：
“周兄，我们暂时不能离开院子，劳烦你帮我们买些东西回来，护身、避劫之物多多益善。”
“这……”周甲接过钱袋，道：
“两位应该知道，这段时间护身保命的东西价钱上涨不少，尤其是逃命之物，翻了一番不止。”
“我们明白。”莫夫人点头：
“我们信得过周兄。”
……
……
……
不止莫氏夫妇，周甲自己也打算趁机囤积些东西，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不至于没有应对。
渊阁。
“周兄，久等了。”
身着长袍的主管吴升推门入内，连连拱手，面泛歉意：
“这段时间委实太忙，周兄见谅、见谅。”
“无妨。”
周甲点头示意：
“周某的来意吴主管也已知晓，咱们无需客套，目前阁内都有哪些符合要求的东西。”
“周兄莫急。”吴升坐下，给两人斟满茶水：
“事先说明，这段时间因为太多人挤兑，阁内大多数物价都有上涨，所需功绩也有了些提升。”
周甲眉头一皱。
渊阁并非开门做生意的店铺，是天渊盟负责发布任务、犒赏他人的地方，没有所谓物价。
毕竟。
钱有多少，可以挤兑，功绩哪是能一时半刻就可以积攒的？
不然他也不至于先来渊阁。
“呼……”
舒了口气，周甲缓缓点头：
“理解，有劳吴主管了。”
“好说，好说。”吴升双眼本就不大，此时笑起来更是眯成一条缝，几乎看不见眼眸。
他先是品了口茶，才慢悠悠轻挥衣袖，灵光当空交织，汇成一行行字幕。
字幕后方，还有详细介绍。
“巡水飞梭，顶尖飞行宝物，可以源晶、源髓驱动，飞遁急速，全力爆发堪比五阶白银。”
“量海飞梭，巡天飞梭进阶品，全力爆发堪比六阶白银。”
“巡天飞梭，量海飞梭进阶品，在量海飞梭的基础上，增加了七门源能粒子风雷炮、两仪元磁护盾。”
“……”
周甲眼神闪动，道：
“没有速度超过巡天飞梭的宝物？”
量海飞梭他熟悉，不就是李宝信手中的飞舟，只不过那艘飞舟似乎做了一定程度的改良。
舍弃了原有的防御，只追求速度。
“呃……”吴升表情微愣：
“不论是飞梭、还是飞舟，都是大型器物，能够做到堪比六阶白银的速度已是不凡，七阶……也不是没有。”
“但不在我们这边。”
“而且。”
他看了眼周甲，道：
“就算这边有，以周兄身上的功绩，应该也换不了。”
“是吗。”周甲略作沉吟，问道：
“可有加持自身速度的宝物？”
“有！”
吴升点头，手一挥，面前光幕文字变换。
“踏云靴，高阶玄兵，穿上后就算是黑铁也能拥有短暂飞行之能，关键是可节省源力。”
“翎羽飞蓬，顶阶玄兵，以三种白银灵鸟的羽毛混合天外玄丝炼制而成，可增加三成飞行速度，极限可达六阶。”
“御风珠，顶阶至宝，来自神秘势力‘天工’的产物，身怀此物，拥有驾驭风的力量。”
……
“风雷翼，霄云真人遗宝，七阶宝物，可引动风雷之力，遁速惊人，八万功绩可换。”
光幕来回变换，周甲的表情也渐渐平静。
眼中，
更是透出股遗憾。
绝大部分加速之物，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仅有的两样七阶宝物，又不是他能够入手的。
“怎么？”
吴升察言观色，道：
“没有周兄看中的东西？”
“有倒是有。”周甲轻叹：
“可惜，囊中羞涩。”
他虽是四品，但极限爆发的速度不亚七品，而速度可达七品的宝物，售价可谓惊人，远不是一个区区四品可以触碰的。
吴升轻笑。
这种情况他见的多了，当下慢声开口：
“没关系，我们可以选其他的。”
“唔……”周甲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道：
“不知，吴主管这里可有增加自身底蕴的宝物，或者能让人快速恢复源力的灵丹妙药？”
“有。”
吴升再次挥手：
“此类宝物，最为常见的当是万年源髓滴，此物服上一滴，就能在短时间内让五阶白银的源力尽数复原。”
“哦！”
“还有一个东西，来自某个碎片世界，被那里的人叫做外丹。”

第037章 内丹、神符
“外丹？”
周甲眼神微动。
“不错。”吴升点头，手一挥，前方光幕变换，浮现一枚拳头大小、不停旋转的球体：
“此物就是内丹，可大可小，可随身佩戴，也可吞入肚腹藏于体内。”
“它以凶兽、异类的能量核心炼制而成，内藏虚空，可以存放源力，需要的时候从中抽取。”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它抛出去引爆，根据内里源力的多少，威能极限不亚七阶。”
“……”周甲手指轻颤，问道：
“不知所需功绩多少？”
“唔……”吴升想了想，道：
“若想入手内丹，周兄身上的功绩还差一点，不过如果你真心想要的话，也可以拿走。”
“多谢。”不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还是想卖个面子，周甲确实需要此物，当下抱拳拱手：
“就它了！”
内丹不同于其他灵药，可以重复使用，单单这点，价值就远非万年源髓滴可以相比。
更何况还能当一次性的炸弹。
如此，就算面对七阶，也有了些许的自保之能。
“好。”
吴升面露笑意，轻拍双手：
“来人，去甲字库把那枚内丹取来。”
“是。”
门外，当即有声音传来。
“先不急。”周甲伸手虚拦：
“再要一艘量海飞梭。”
“嗯？”吴升一愣：
“周兄，你身上的功绩……”
“不是我。”周甲摇头，同时取出莫山京两人交给他的令牌：
“莫氏夫妇托周某前来兑换。”
“哦！”
吴升了然：
“稍等，非是信不过周兄，而是渊阁的规矩，代为兑换的话需要经过确认，以防万一。”
“应该的。”
周甲表示理解。
“其实……”安排下人验证的过程中，吴升眼神转动，问道：
“周兄真正想要的，应该是危急时刻可以逃命之物吧？”
“不错。”周甲点头，轻叹：
“可惜，能入眼的欠缺功绩，可以入手的用处又不大。”
“这等烦恼最是常见。”吴升呵呵一笑：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物，符合周兄要求，那里倒无需功绩，但需要足够的星辰币。”
“哦！”
周甲双眼一亮：
“还请指教。”
“好说。”吴升轻捋胡须，慢声道：
“虚空位移符，帝水商行。”
……
帝水商行也算是老相识了。
早在鸾落城，周甲就曾经历过帝水商行主持的拍卖会，从中入手了不少有用的功法秘籍。
其后也曾有过数次交易，自是熟门熟路。
“前辈稍等。”
商行后院，一位年轻人接过周甲递来的令符，告罪一声，先行入内请示。
片刻后。
“前辈请！”
“嗯。”
周甲点头，缓步踏入庭院。
院内石径曲折，草木成荫，亭台楼阁隐于其间，伴随清风浮动枝叶，屋檐若隐若现。
行于其中，心神自然而然放松。
这里并未布置阵法，单纯以花草树木造景，就透着股天然趣味，定然是出自大师手笔。
“周甲。”
竹亭下，一位灰衣老者手持令符，正自缓慢摩挲：
“就是阁下发现狄家堡有异？”
侧首看去，老者头发花白、面带褶皱，双眼更是混黄无神，就连问话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唯有不时抬眸之际，眼中隐有锐利寒芒浮现。
但很明显。
这位的情况不是很好。
“发现狄家堡有异，共有三人，周某只是其中之一。”
周甲拱手：
“可是贺先生当面？”
“是我。”
贺先生点头，随即轻呵一声，意味不明：
“你可知道，我与狄家堡副堡主狄密是好朋友？”
“是吗？”周甲表情不变：
“周某并不知道。”
“无所谓了。”贺先生从座位上撑起身子，缓步行出：
“反正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待到死后，曾经的一切就都没了意义，你说是吧？”
“不论生前如何，死后皆为尘土。”
他口中低语，声音萧索。
到了他这个年纪，该经历的都已经历，该享受的也已享受，生或者死都已不太在乎。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
转过身，贺先生慢声开口：
“虚空位移符是我早些年偶然得之，此物曾数次让我免遭劫难，若非后人实在不争气，绝不会外售。”
“吴升，这是嫌我日子过得安稳啊！”
“贺老。”
周甲开口：
“不妨开个价钱。”
“不急。”贺先生轻轻摇头：
“先说下东西吧，免得到时候货不对板。”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纸递了过来。
符纸薄如蝉翼，其上满布密密麻麻的纹路，有些像印象中道家符纸，又有些像极尽复杂的电路板。
“此符能带人洞穿虚空，瞬间移动到特定方向三万里开外，这个距离就算是黄金生灵也不能瞬间感知。”
“但。”
“它仅能再用两次。”
“两次？”周甲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
这类东西，莫说两次，关键时候一次也足够了。
如果从狄家堡逃离的时候他身怀此物，也不至于如此狼狈，激发一次就能让狄甫无从追寻。
“不错。”贺先生点头：
“此外，激发此物，需要有三个呼吸的时间不能移动，所以危急情况并不能派上用场。”
这倒是个麻烦。
三个呼吸看似不长，但在白银强者眼中，足可以把一个人斩杀千百次。
所以。
需要提前准备，预留出足够的时间激发。
“呼……”
周甲长舒一口气，问道：
“价钱？”
“五百万星辰币！”
“……太贵了。”
“呵呵……”贺先生轻笑：
“命只有一条，多少钱都不算贵，当然你也可以还价，不过想要此物的绝不止你一人。”
“你要想好！”
“五百万还是太贵。”周甲摇头：
“想来没有哪个人能给出这个价钱，而且周某身上并没有那么多星辰币，以物易物可否？”
“没问题。”贺先生耸肩：
“贺某以前就是商行的估价师傅，如果你能拿出让我满意的东西，价钱方面可以再谈。”
“也好。”周甲挥手，放在乾坤空间的一应东西哗啦啦洒落地面。
几十件上品玄兵，诸多宝衣、宝药、飞舟等物，几乎堆满全场，也让贺先生眼眉一挑。
他倒不是惊讶周甲身上的东西多。
而是……
这里面的不少东西，很明显与周甲气息不符，且品阶极高，十有八九是从其他白银那里夺来的。
嗯？
面前这位，原来是位煞星啊！
自己要价那么高，会不会得罪他？
自己虽不怕，但贺家还有那么多后人，得罪这么一位人物怕是会有后患，贺先生眼神闪动。
良久。
周甲舒了口气，带着虚空位移符离开帝水商行。
……
莫宅。
“量海飞梭一架、爆裂元雷三十六枚、烟毒瘴八十余匹、破法渡神针一百七十二根……”
“两位，这是你们要的东西，点一下吧。”
周甲取出储物袋，递给两人。
“有劳周兄了！”莫山京抱拳拱手，分出一些东西送回：
“当是酬劳。”
“无需客气。”周甲摇头：
“倒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两位。”
“但说无妨。”莫氏夫妇抬头：
“我们知无不言。”
“关于兵器的事。”周甲取出雷斧神杖：
“两位可有办法，让我的兵器变的更加坚固、锋利？”
“这……”
莫山京迟疑了一下：
“周兄，你的兵器已经颇为不凡，再强就堪比伪神器，这远非我们夫妻可以做到的。”
他们一辈子，也未打造出一件伪神器。
就连他们两人的兵器，蕴养数百年，也不过与雷斧神杖差不多，但变强的法子倒是知道。
“要说变强，除非往里面炼化神性。”
“神性？”周甲眼神微动：
“何为神性？”
费穆世界神域众神的神性？
“我们也不清楚。”莫夫人接口：
“根据莫家典籍记载，神性是评判一件兵器是不是神器的标志，据说还与能否进阶黄金有关。”
“神性可以剥夺，也可以炼化，总之好处多多。”
“如此……”周甲问道：
“怎么才能获得神性？”
“很难。”莫山京摇头：
“神性往往只存在于一个世界诞生之初，且必须是某些强大的世界，那些有着真正‘神灵’的世界。”
“某些天地初生之际就有的神器、神灵，身上往往有着神性，弑神，就可以获得神性。”
“不过那类神灵，就算是陷落墟界，大概率也是黄金生灵，所以才有神器非黄金不可得。”
呃……
周甲无奈摇头。
七阶就已不是他能对付的，黄金更是不可能。
“对了。”
莫夫人补充到：
“神性也有不同，周兄若想强化自己的兵器，怕是需要雷属神性方可，其他的同样不成。”
“哎！”
周甲叹气，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
……
……
时间，
一点点流逝。
传送阵。
这里早已设为禁区，每日传送都需严格报备。
“葛兄！”
“安德兄！”
“钱姑娘，你也来了。”
……
不知何时，一些年轻人汇聚于传送阵附近。
他们一个个身着光鲜亮丽，气息活跃灵动，身上玄光闪烁，赫然都是百岁左右的白银。
如此年轻，如此修为，无不是天赋异禀之辈。
不！
不止是天赋异禀，更重要的是他们所在势力资源雄厚，在他们身上持续投入，方有今日。
“诸位。”
宇文业德悬于半空，闷声开口：
“你们回去后，今日之事不可外泄，十年内最好不要再人前露面，善后的事自有人安排。”
“是。”
众年轻人纷纷躬身：
“多谢前辈。”
“嗯。”
宇文业德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送他们回去！”
……
周甲盘坐静室之中，正自默默修行。
一如他的推测，这段时间柳鄂并未传唤。
倒是康城的气氛，随着前线越来越多的坏消息传来，越来越躁动，每日都有喧哗传来。
“嗯？”
突然，他猛的睁开双眼，目光闪烁。
“城中的二代、精锐，都在偷偷送走！”

第038章 印记
散修白银文秀是康城出了名的风流公子，时常出没于烟花场所，交游广阔，消息灵通。
“文公子。”
看门的齐府小厮一脸歉意：
“我家公子这几日要闭关修行一门秘法，暂时不方便出门，还望担待。”
“无妨。”文秀手持折扇，轻笑摇头：
“齐兄有此上进心，文某岂会不识抬举打扰，待他修成了秘法，再去迎仙阁庆贺一二就是。”
“是，是。”
小厮连连点头。
离开齐府，文秀眼神微沉，随即折身去了不远处欧阳家的庄园。
“管事。”
“且去通知欧阳兄妹，就说老朋友前来拜访，祁山玉檀花开可谓一时盛景，不可错过，我来邀他们一同前去观赏。”
“文公子。”
胡须发白的老管事面露苦笑，拦住他想要踏入庄园的步伐：
“抱歉的很，因前线事态紧急，我家公子、小姐被老爷传讯严训了一顿，言道不可贪玩，这段时间要静心修行。”
“哦！”
文秀眼眉微挑：
“可是因为文某多有打扰，若是如此的话真是罪过，该当登门告罪才是。”
“不必。”
老管事站在门前，魁梧的身材好似拦路的门神，摇头道：
“能够结识文公子，我家公子、小姐说过很是庆幸，只不过长辈教导不得贪图享乐，所以需要静一下心。”
“最近几天，怕是不能出门游玩。”
“这样……”文秀抿嘴，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
转过身，慢慢消失在管事的视线中。
……
“彭！”
酒楼木门被重重推开。
“消息没错。”
面色阴沉的文秀迈步行入，肃声道：
“城中有背景、有身份的公子、小姐，都已经偷偷走了！”
“真的？”
“岂有此理！”
“我家商行有正事要运送一批货物都不让用传送阵，这时候把人送走，他们倒是用心的很。”
“彭！”
屋内早有数人等候，闻言无不面泛愤恨，拍案而起。
有人更是直言怒道：
“仗着自己的身份临阵脱逃，可是大罪，天渊盟下面的人做事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谁管？”
“自己管自己？”
“凭什么我们要去前线拼死拼活，他们却能够优哉游哉的躲在后面享福，我不服！”
“够了！”
场中一位老者声音一提。
老者的身份显然与众不同，其他人虽一脸愤怒，却也一一止住话头。
“各方势力的年轻一辈暗中离开康城，此事应该极为隐秘，散布消息之人不知是谁？”
他叹了口气，道：
“临阵出这等事，会动摇军心的。”
“洪老。”文秀沉声开口：
“不论是谁暗中散布的消息，那些人离开是事实，紧急情况前线白银不得擅离可是规矩。”
“动摇军心、坏了规矩、不顾大局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不错！”
“找他们说理去！”
“诸位。”
这时，有人推开窗扇朝外看去，目露诧异：
“你们听，传送阵那边好像出乱子了。”
……
“凭什么他们能走我们不能走？”
“老夫在前线与黑暗族裔厮杀了百年，本已轮到休息的时候，现今情况紧急不让走我也就忍了，但你们做的什么？偷偷送走那些所谓的‘精锐’？难道我们的命不是命？”
“我不服！”
“打开传送阵，我们也要回渊城！”
“不错，打开传送阵！”
“回渊城！”
……
往日一片安静、人流稀少的康城传送阵附近，此即已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尽数包围。
喧哗声、咆哮声，此起彼伏。
负责看守传送阵的主管晏卫额头冒汗，手脚一片忙乱。
“诸位，诸位先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面对诸多白银的责难，还有那一股股毫不掩饰的怒气，就算他有着六阶修为，也不由心头发颤。
白银，
可不是无害的家畜。
尤其是这些经常去前线的白银，每一位手里都沾满了鲜血、人命，是实打实的凶物。
若是发起怒来，当场把他生撕了也很正常。
不止他。
守护传送阵的一干天渊盟弟子，早已面色发白、双股颤颤，防御圈子更是一缩再缩。
“好好说？”
有人怒吼：
“那好，那我问你，场中那些权势弟子去哪儿了？”
“他们来前线本就出工不出力，每日寻欢作乐、逍遥自在，平常时候我们也就忍了，这时候他们竟然临阵脱逃！”
“我们在前线打生打死，他们却躲在后面优哉游哉的享福，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错！”
“让他们回来，不然就让我们也走！”
人群中。
周甲、莫氏夫妇挤在一起，不时发声附和几句。
“周兄。”
莫山京低声传音：
“这样闹下去好像也不是个办法，依我看，晏卫怕是也没有打开这边传送阵的权限。”
“那又怎样？”一向性子柔顺的莫夫人此即却显出几分英气，眉峰上扬，咬牙怒道：
“这口气，难道就这么忍下去不成？”
他们二人为了离开康城，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如此尚且不成，还白白折了二十万星辰币，更是遭到责罚扣了不少功绩。
现如今。
有人利用关系偷偷离开却没有处罚，如何能让人心服！
“不患寡而患不均。”周甲开口：
“他们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
“不错！”
莫夫人重重点头。
“让开！”
场中一位大汉踏步上前，通红双眼直视晏卫：
“赶紧打开传送阵，姓晏的，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胡鲁剌。”莫山京传音：
“这位是康城中唯二的散修七阶，据说拥有操控幽冥的天赋能力，且服用过延寿宝药，已经寿过千载，性子暴烈嗜杀。”
“前辈。”
晏卫面色惨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去往渊城的传送阵是宁老封闭的，我……我也打不开，你们就算杀了我也回不去。”
“姓宁的在哪？”
“让他出来！”
“……”
喧哗声此起彼伏。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出现在附近，待到清楚情况后无不面泛愤怒，咆哮声也越来越大。
“住口！”
这时，一声宛如雷霆裂空的声音响起：
“尔等要干什么？”
伴随着狂风呼啸，天际陡起乌云，漫天乌云飞速汇聚，好似一件披风落在一人的肩膀。
狂暴的气息，好似山峦落地，瞬间笼罩全场。
所有人。
呼吸都是一滞。
“要造反不成？”
“宇文业德！”
胡鲁剌双眼一缩，沉声道：
“我倒要问问你们，尔等要干什么？”
“前线战况紧急，败讯节节传回，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前往前线支援，你们却暗中把人送走！”
“这是什么道理？”
“嗯？”宇文业德眉头微皱，垂首看向晏卫：
“怎么回事？”
“这……”晏卫面色变换，迟疑了片刻，方低声道：
“城中几位年轻白银遇到了点难事，求到了这边，因为……因为都是故交，就开了下传送阵。”
“前辈，没走几个人。”
“放屁！”胡鲁剌双眼一睁：
“你看看城中那些权贵子弟，还有几个剩下来的？”
“不错！”
“我们也要走！”
“哗……”
场中喧哗再起。
宇文业德虽强，却也压不住众怒，而且场中也有七阶、六阶白银，人多势众并不怕他。
“你……你们……”
目视晏卫，宇文业德只觉心头怒火中烧，面容扭曲。
他并不觉着把几个人放回去算是大事，但行事如此不密，被人找上门来却犯了他的忌讳。
没有的东西！
咬了咬牙，正欲杀几个人立威，刚刚抬起手，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动作又停了下来。
“够了！”
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彻众人脑海。
霎时间。
传送阵附近好似来到腊九寒冬，那股极致的寒意无视源力阻隔，径自涌入众人的识海。
就算是七阶强者，也是面色陡变。
柳鄂！
周甲双眼一缩。
这位竟然也出面了！
“此后百年，任何人不得前往渊城。”
一抹白光好似流水般在虚空卷动，柳鄂的声音从中传出：
“应役百年，即可回返，在此期间功劳以战时翻倍记，此前回返渊城的名单交于天渊盟严惩。”
“诸位。”
声音一缓，继续道：
“此即恰逢前线战势焦灼，尔等当担起责任。”
“前辈。”
胡鲁剌撑起身体，闷声开口：
“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回去，只是心中不服，凭什么有的人能回去有的人就要在前线冒险。”
“我明白。”
柳鄂开口：
“柳某可在此立誓，百年内不退前线，与尔等同在，共同抵抗黑暗族裔的进攻，可否？”
场中一静。
胡鲁剌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垂首。
一位黄金都已经这么说，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众人眼神闪烁，接连没了声响。
“此外。”
柳鄂的声音再次传来：
“为防止再有人私自后退，一应白银皆受我印记。”
“唰！”
音落，无数道流光从天际倏忽落下，没入诸多白银手臂。
……
……
……
“呵……”
周甲抬起手臂，看了眼上面的一道白色疤痕，无奈苦笑。
他算是白忙活一场，没捞到什么好处，身上反到多出一个禁制，虽然影响不大终究让人不舒服。
为了防止有人逃离前线，柳鄂在每一位白银身上都留下了这么一个东西，包括宇文业德。
只要逃离前线，就会被他知晓。
后果。
自然好不了。
除此之外，借助这个东西还可以感知到附近的同道，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施法遮掩。
必要的时候也能用来求救。
“走吧！”
声音传来：
“我们先去云屏山脉。”
“是。”
“是。”
众人接连点头。
这是一批即将赶往前线的队伍，周甲就是其中之一，领头之人名叫许必，是位七阶白银。
康城的几位七阶，已经接连上路。
他们算是最后一批。
“走！”
许必大手轻挥，源力如水滔滔滚动，把身周十余弟子尽数包裹在内，腾空而起飞向远方。
其他人各自有所动作。
有的展开双翼，有的施展秘法，有的祭起飞舟。
周甲驾驭清风，在人群中不紧不慢飞行。
数日后。
距离云屏山脉不足千里之时，一连串轰鸣声遥遥传来，血红色的光芒在远处的天际跃动。
“是血煞门的人！”
许必面色一肃：
“快，看是谁在被他们追杀，上去帮忙。”

第039章 前往
血煞门本是天渊盟所属势力之一，只不过早在三千年前就因故叛逃，投靠了黑暗母皇。
类似的事情很多。
一如现今的狄家堡、门徒。
无数年来，因缺乏对下面的掌控，只有叛出天渊盟的势力，从未有黑暗族裔弃暗投明。
也因此，古神域的领地逐年收缩，黑暗势力的扩张也从未有过停止。
“轰！”
轰鸣声越来越近。
已经可以看清交战的双方，一方身缠黑烟、血光，另一方气息杂乱且明显处于下方。
“可是天渊盟的朋友。”
交战双方也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人遥遥呼喊，音带狂喜：
“我们是云屏山脉的驻守修士，在此遇伏，还望诸位出手相助。”
“嗯。”
许必点了点头，扫眼众人：
“动手吧！”
音落，他整个人就已先行一步掠出，七阶白银的气息毫不遮掩外放，源力狂卷八方。
天河神书！
许必来自一个名叫水神宗的势力，所修法门独特，有操控水行之力的能力。
此即屈指一点，虚空中陡出一道道水流，水流翻滚，眨眼间把周遭数十里尽数笼罩在内。
细细看去，那水流由无数水滴汇聚而成，每一滴水滴都滚圆如珠，乃至重达数十斤。
千万水滴汇聚成水流，只是轻轻朝下一砸，一道血影就被碾压成泥。
血煞门弟子的反攻，不拘源术、武技，还是秘法，对那狭长的水流都起不到丝毫作用。
“七阶白银！”
“小心！”
霎时间，场中形势逆转。
不过黑暗族裔虽落于下风，却并未就此溃逃，甚至面对七阶白银依旧敢于发起反击。
这也是最麻烦的地方。
信奉黑暗母皇后，他们几乎无所畏惧。
“上！”
耳边低啸传来。
周甲也收回目光，手一伸召出雷斧神杖，御风靠近战场，朝着前方三道血影遥遥一指：
“定！”
天音发动。
时空陡然一滞。
不过与以往不同，被定滞的三道血影明明修为不高，竟依旧能看出有着明显的挣扎。
他们似乎没有通常意义上所说的肉身，更像是一片血光，好似布帛般当空扭曲、拉扯。
这让天音的威能锐减。
“唔……”
周甲双眼收缩，雷斧神杖遥遥一指：
“雷！”
风雷落。
“轰！”
上百道雷霆凭空乍现，宛如雷神怒吼，当空划过道道蜿蜒痕迹，生生劈在三人身上。
至刚至阳的雷霆，与阴邪诡异的血光一触，瞬间发生剧烈反应。
“啊！”
“彭！”
三道血影当空炸开，随即被雷霆之力一扫而空。
他这边解决对手干净利落，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但其他人显然做不到，多陷入苦战。
血煞门的功法极其诡异，刀剑等实体兵刃砍在身上几乎没有用处，源术的效果也被削弱。
反倒是血煞门弟子，身上的血光能消融兵器，抵抗源术，乃至身体被一分为二都可愈合。
合身往前一扑，任何东西与血光一触都能融成血水，就算实力强过他们也不敢大意。
除了特殊的克制法门，就只能依靠修为碾压。
战局，
一时呈现胶着。
不过天渊盟一方占据着明显优势。
“死！”
许必双目发寒，前方无形水流穿梭，把一位六阶血煞门修士牢牢困在其中，单手猛然一捏。
“唰！”
无数道肉眼难辨的水线当空交错，一瞬间把对手绞成碎末。
水流卷动，
残余血光被轻松湮灭。
解决了场中最难缠的对手，许必表情一松，再次挥袖，漫天水流已能轻松碾压周遭。
眨眼间就解决数人。
“噼啪……”
“轰！”
再次轰杀一人，周甲正欲持斧引发源力，双耳突然一颤。
抬头望去。
远处的天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红霞，红霞翻滚，在半空中不停的扩张，就如一副缓缓展开的巨大红色画卷。
与此同时。
一股恐怖的气息隔空传来，落在众人心头。
“血修罗！”
许必面露凝重，单手轻挥，一面圆环形兵器浮现在他的头顶，泊泊水流从圆环中涌出。
眨眼功夫，水流就已化成一片海浪，在虚空翻滚。
血修罗是经由黑暗母皇改造后的血煞门强者，有着七阶白银实力，更能操控诸多傀儡。
在它身旁，还有着诸多血煞门修士，正自飞速靠近。
其中有着白银等阶的气息，比己方多了足有一倍！
“四下散开。”
回首看了眼场中众人，许必略作沉吟，吩咐道：
“各自想办法前往云屏山脉，我拖住他们，你、你……，还有你，留下来与我一起。”
被点到的人，多是六品，不然就是精擅飞行之法的五品。
几人面泛苦涩，却只能无奈应是。
至于其他人……
得令之后立马三三两两分散，当空划过道道弧线，准备绕过血修罗朝云屏山脉而去。
周甲混在人群中，选了个最远的距离。
片刻后。
“轰！”
后方水流与漫天血光撞在一起，更有道道血影从中飞出，朝着逃遁的一干人追了过来。
“诸位。”
前面一位白衣男子回头道：
“自求多福吧，咱们云屏山脉再会！”
说着祭出一件纸鹤状器械，往身上一抛，整个就化作一抹白光，朝着前方飞速掠去。
其他人同样各使手段，四下散逃。
周甲回头看了一眼，天鹏纵横法祭起，驾驭清风远离。
……
……
……
无需激发神行、暴力，单单依靠大圆满境界的天鹏纵横法，就远非寻常白银可比拟。
不过片刻。
后方的追兵就被周甲远远甩开。
云屏山脉隐约在望。
“嗯？”
左臂上的异动，让他眼眉微挑，垂首看去。
白色的疤痕好似活物般蠕动，朝着西南方向偏移，并不时跳动，像是在传达什么消息。
有人在那边！
在前线，没人会主动显露自己的行踪，即使是自己人也不会，如周甲就封住了疤痕。
除非是遇到紧急情况。
看了眼距离不远的云屏山脉，周甲略作沉吟，折身朝西南飞去。
不久后，一道水流潺潺的峡谷映入眼帘，靠近水边的一块圆石上，一道白衣倩影瘫倒。
若有若无的气息，从倩影身上传来。
“唰！”
周甲落在附近，低声呼唤：
“姑娘？”
“姑娘！”
试探着呼喊几声，倩影并未做出回应，应当是受伤之后彻底陷入昏迷。
周甲举步上前，正欲伸手触碰，眼眉突然一挑，身躯瞬间暴退，但仍旧还是慢了半拍。
“抓到你了！”
倩影倏忽转身，两根白绸电闪射出，缠住周甲双腕，姣好的面颊上满布兴奋，口中疾呼：
“快动手！”
“唰！”
“轰隆隆……”
霎时间，虚空中泛起层层涟漪，几十道流光铺天盖地轰落，恐怖的毁灭力覆盖整个峡谷。
倩影正自满脸兴奋，见状双眼不由一缩，失身大叫：
“我还在这！”
“轰！”
音未落，漫天流光已经落下。
“轰隆隆……”
地动山摇，烟尘弥漫。
峡谷两侧的山体碎石无序滚落，谷底更是被轰击的不停下沉，毁灭力在这百丈之地疯狂肆虐。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清风吹过，谷内烟尘渐渐消散。
一道人影稳稳立于废墟之中，手中两根缎带迎风飘飞，而那女子倩影则早已消失不见。
刚才那等攻势，远非一个三阶白银所能抵挡，几乎在两个呼吸间，就被轰成漫天碎渣。
“陷阱。”
周甲抬头，看向半空：
“我早该知道，有时候太过相信自己的某些能力，未必是好事。”
善恶特质，未曾在女子身上看到恶意；听风特质，也没有提前察觉周围埋伏的危险。
这也让他明白，有些东西不能太过依赖。
白银强者都可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而能不被听风特质察觉的秘法，少却不意味着没有。
以他谨慎的个性，本不应犯这等错误。
但就是因为太过相信源星特质，才平白遭遇这么一遭。
“周甲！”
三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其中一人垂首看来，闷声开口：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狄密！”
周甲眼眉微挑：
“是你，还真是巧。”
“不错。”狄密双眼收缩，面色阴沉：
“得益于阁下之赐，我们不得不提前发难，未能一举困杀太虚阁阁主，真是遗憾至极。”
“哦！”周甲开口：
“你们背叛天渊盟，就是为了对付太虚阁？”
“你不懂。”狄密摇头：
“一切终将寂灭，唯黑暗永存，天渊盟不过是螳臂当车，古神域早晚有一天会被黑暗笼罩。”
“至于太虚阁……”
“不过是顺手为之。”
“是吗。”周甲轻笑：
“不妨告诉副堡主一个消息，狄家在渊城的后辈、血脉，已经尽数按照叛盟罪斩杀。”
“一个不留！”
“哼。”狄密轻哼：
“天渊盟，也只有这些手段了。”
“可惜。”周甲叹道：
“他们本来在渊城深受重视，有着大好前程，来往结识之人都是权贵，却因某些人的缘故一遭尽丧。”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怨恨尔等‘长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狄密面无表情开口：
“黑暗永存，他们只不过是先走了一步而已，如果你想以此扰乱我的心绪，那大可不必。”
“原来如此。”周甲了然：
“早就听说副堡主行事不择手段，今日算是见识了。”
说着，抖了抖手上的缎带。
“一个废物，若能拉上你一起死，也算没有浪费。”狄密神情淡然：
“可惜！”
“……”周甲摇头，这等油盐不进的人物，他也拿对方没有办法，当下只能轻叹一声，腾空远离。
“副堡主。”
目送周甲离开，狄密身旁的两人面泛不甘：
“为什么放他离开？”
“放他离开？”狄密挑眉：
“刚才那等攻势，莫说白银四阶，就算是五阶也能轰成渣，但你们看姓周的可曾受伤？”
“更何况就连家兄都不能追上他，我等就可以？”
说着摇了摇头：
“我虽不怕他，却也没必要自找没趣。”

第040章 寻宝
一如狄密没有把握对付周甲，周甲同样不会朝一位六阶轻举妄动，还是底蕴深厚的六阶。
至于面对刚才的狂轰乱炸而没有受伤……
是因为百战天罗！
神技——百战天罗，让不过四阶的他防御力不亚六阶白银。
云屏山脉。
万里之余的山脉延绵到视线尽头，山峦陡峭，矗立于天地之间，好似横隔天地间的屏障。
这里曾经是抵抗黑暗族裔的后方阵地。
而今。
却成了直面前线的战场。
天渊盟在偌大云屏山脉设有几十处城池，既能收拢溃军，也能朝黑暗族裔发动攻势，更可借助此地地势，拒敌于外。
可谓一举多得。
“在下周甲，鸾落城外派白银，奉命前来支援。”
凭空虚立半空，周甲朝着位于半山腰的山门遥遥拱手，同时挥手抛出自己的身份令牌。
“前辈稍等。”
看守恭恭敬敬接过令牌，急急转身汇报，片刻后折身回返：
“前辈恕罪，因为您是单独前来，所以需要再确认一下身份，我们已经叫了白前辈过来。”
“白前辈？”
“来自鸾落城的白凌霄白前辈。”
“是他啊！”
周甲了然。
白凌霄是鸾落城的白银，有着四阶修为，与一味苦修的他不同，对方更喜结交好友，云游四方。
莫山京夫妇就与这位很熟。
不久后。
一道白光从后山飞来，人影未至，爽朗的笑声就已先行入耳：
“周兄，许久未见！”
“白兄。”
周甲客客气气拱手：
“一向可好？”
“好，好。”
白凌霄身量极高，骨架更是宽大，但不会给人一种壮硕霸气的印象，反到有些文质彬彬。
面白无须的他，容貌更是俊美，极受女子欢迎。
实则。
这位的身边，从来不乏女性，甚至连白银女修都有好几位交好，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周兄，请。”
白凌霄伸手一引：
“这里是小屏山，白银同道不多，周兄能来这里也多一臂助。”
“白兄客气了。”周甲拱手，顺势问道：
“不知白兄在鸾落城可曾见过苗乾苗道友？”
“可是上报狄家堡有异心的苗乾？”
“正是。”
“他没有来这边。”白凌霄摇头：
“据说他因为上报有功，又担心狄家堡的人报复，所以申请了一个在后方压阵的差事。”
“这样！”
周甲点头，这倒符合苗乾的性子，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想来前线。
“小屏山不大。”
白凌霄一边引着前行，一边介绍道：
“山下有凡人居住的城池，诸位白银同道则多是在附近开凿府邸，也有些无人的洞府。”
“周兄如果不愿意麻烦的话，可以选一处，报备一下就好。”
“对了！”
他想到一事，道：
“贾黯贾堂主也在这里。”
“嗯。”周甲眼神微动：
“他也在。”
“不错。”白凌霄耸肩：
“贾堂主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马迎曼等人叛逃，他身为山帮堂主担了检查不力之责，被要求戴罪立功。”
“再说，现如今鸾落城那边高手齐聚，贾堂主六阶的修养远不够坐镇，自也要退位让贤。”
周甲点头应是。
“说起来，周兄不是应该与康城的诸多同道一同来的吗，怎么只有一个人赶了过来？”
“路上遇到了血修罗，不得已四下散开，还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
“血修罗！”
白凌霄双眼一缩，面露凝重：
“你们的运气真是不好，云屏山脉外面最危险的就是血修罗和一群没有灵智的七阶凶兽。”
“好在没事！”
“万幸。”
……
登记备案之后，周甲并未选择自己开凿府邸，而是在一位黑铁的陪同下，看了几个无人洞府。
最终选择了一处住下。
开凿府邸一来浪费时间，二来前线战况吃紧，随时可能蔓延到云屏山脉，届时花费心机建的东西还要舍弃，得不偿失。
更何况。
现有的洞府也不错。
洞府不大。
却有静室、书房、卧室、炼丹、炼器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尤其是听风特质探查下，更发现在静室后方有着一个直通地下暗渠的通道，遇到紧急情况逃走很是方便。
取出从帝水商行买来的简易阵法，把洞府一罩，就可当做安身之地。
此后的时间，周甲每月有十日需外出巡察，其余时间回洞府歇息，趁机修行打稳根基。
时间。
缓缓流逝。
“咔嚓……”
盘膝跌坐静室的周甲睁开双眼，垂首看了眼掌心已经碎裂的铁精，随即意念沉于识海。
天罡霸体五重（1000/980）
自创出通天七玄功，识海光幕上的诸多法门都有了细微改变。
就如天罡霸体，分成了七重，每一重都与白银等阶对应，五重的境界堪比五阶的白银。
也就是说。
周甲此时的肉身强度，已然不比五阶白银弱。
甚至。
距离六阶，也不过一步之遥。
下意识摸了摸乾坤袋，入手处空空如也，此前花费大价钱收集的玄铁之精，已然消耗殆尽。
推门，
去找白凌霄。
“周兄想要入手金铁之物？”
白凌霄面露诧异：
“想不到，周兄还精通炼器？”
“当不上。”周甲摆手：
“只是恰好需要一些，白兄可有门路？”
“金铁之物并不罕见，就算是上等，本地商行也有外售。”白凌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周兄如果单纯要一些的话，应该不至于找上我吧？”
“不错。”
周甲点头：
“我需要的金铁之物较为特殊，品质要高，最好是百锻玄晶、乙金、紫霄神铁之类。”
“……？”白凌霄目光呆滞，顿了顿才回过神来，苦笑道：
“周兄，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百锻玄晶产自古神域某处秘地，每年的产量也就那么一点，根本不够其他势力瓜分。”
“乙金倒是可以人工合成，但七阶白银百年不吃不喝才能炼制几两，某些族群利用源能技术倒是尝试过大批量炼制，但消耗的源晶源髓同样是天文数字，坊市上可遇不可求。”
“至于紫霄神铁，那是九天之上的天外神物，据说炼制神器才能用得上。”
他目视周甲，面泛无语：
“你要这些东西也就罢了，还想要大量？”
“我知道。”周甲面色不变：
“所以才想问问白兄有没有线索，白兄交游广阔，远非周某能比，至于金铁之物到并不一定是这几种。”
“只要品阶够高，即可。”
普通的金铁之物，对他来说已经用处不大。
就算炼化一座铁矿山，能增加的经验值也寥寥，炼化所需要的时间却要以月、年记，得不偿失。
唯有品阶够高，才可快速提升天罡霸体。
一旦天罡霸体晋级第六重……
再加上神技百战天罗，就算是在高手众多的前线，也有了自保之能。
“周兄。”
白凌霄摇头：
“你倒是看得起我，不过此类宝物多有特殊作用，有也只是少量，怕是没有你需要的。”
“唔……”
“除非获得足够的功绩，从天渊盟兑换。”
这点周甲也想过，但他现今身上功绩寥寥，想要换得足够的上等金铁之物，还不知猴年马月。
去前线拼杀，更不值当。
“连白兄也没有办法吗？”
摇了摇头，周甲不由轻叹。
这几年，为了应对随时可能来临的危险，他暂时搁置了通天七玄功的修行，转而一心修炼天罡霸体。
就是想着借助吞噬金铁之气，把天罡霸体提升至第六重。
如此。
实力可大增。
至于通天七玄功的修行，没有三五十年很难看到明显进展。
“唔……”
白凌霄眼神闪动，身躯缓缓前倾：
“我想起来了，倒是有一个人身上可能有周兄需要的东西。”
“哦！”
周甲双眼一亮：
“谁？”
“侯桁。”白凌霄开口：
“一个脾气比较怪的家伙，他手上好像有一块凤血玄钢，据说足有人头大小，品阶虽然比不上紫霄神铁，却也是极其少见的金铁之物。”
凤血玄钢！
此物周甲倒是知道。
所谓凤血是一种黄金生灵的血液，它与某些特殊的金铁相融，就成了世人口中的凤血玄钢，往往有其神异之处。
品阶，确实极高。
对他来说无需人头大小，只要有个一两斤，想来也足够把天罡霸体修炼至第六重。
“还望引荐一二。”
“好说。”
……
……
……
侯桁显然是个大忙人，白凌霄领着周甲拜访了数次，直到两个月后，才算遇到了真人。
“你想要凤血玄钢？”
目视周甲，侯桁直接点头：
“可以！”
周甲心头一喜：
“侯兄不妨报个价，只要我能拿的出，定然二话不说。”
“不要钱。”侯桁摇头：
“但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哦！”
周甲眼神微动，缓缓坐直身体：
“请说。”
面前的侯桁身材矮小，衣衫凌乱，灰白交杂的长发无序散落面颊周遭，明显不修边幅，好似几个月未曾洗漱过一般。
他双目泛红，闷声道：
“我有一些族人被困在前线，如果周兄能帮忙把他们救出来的话，这块凤血玄钢就是你的。”
说着，把一块暗红色的铁矿放在面前桌上。
并没有人头大小。
但足有两个成人拳头大，凤血玄钢并不重，但这么大估计也有百斤往上，对目前的周甲来说是绰绰有余。
此物被侯桁拿出来的一瞬间，锐金的吞金之术就做出反应，一股渴望感，自心底浮现。
吞噬它！
只要吞噬它，肉身就会变强！
“前线。”
压下心头的躁动，周甲小心翼翼问道：
“具体哪里？”
“风谷附近。”侯桁开口：
“一共三十五个人，听说周兄虽是四品，实力却不弱，更有一门好身法，只要小心一些的话当无大碍。”
“而且此行我会再邀请几位朋友同去，以备不测。”
“风谷。”周甲想了想，眉头皱起：
“那里，似乎已是黑暗母皇的地界，有着血月在。”
“不错。”
侯桁皱眉，面泛不悦，声音也变的有冷漠：
“如果没有一点危险，侯某又岂会拿出凤血玄钢这等重宝当做报酬？”
周甲张了张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凤血玄钢，又想了想此行的危险，眼神中显出挣扎。
良久，方慢声道：
“容我……考虑一下。”
“可以。”
侯桁点头：
“三日内给我答复。”

第041章 发现源星
思索良久，周甲终究还是没有答应。
他之所以入手凤血玄钢，是为了增加实力以求自保，现今为了得到它，却要以身犯险。
岂不自相矛盾？
若是附近，还可以考虑。
深入黑暗母皇神威笼罩的地域，九死一生，得不偿失。
而且。
就算没有凤血玄钢，以普通铁精辅助修炼，十年之内他也能把天罡霸体推升至第六重。
更何况期间还能寻访类似金铁之物。
委实没必要！
反倒是白凌霄，不知道侯桁答应了他什么，竟是动了心，打算邀上三五好友前去帮忙。
周甲劝了两句，见没有效果也就作罢。
……
一个月后。
“贾堂主！”
今日前来拜访的客人，让周甲面泛惊奇：
“稀客，稀客啊！”
有些年未见，贾黯身上多了些死气、颓废，不复当年的高高在上，额头更多了个特殊印记。
那是有罪在身的标志。
因马家之故，山帮遭受天渊盟严查，诸多门人弟子被擒、被杀，偌大势力几乎一遭破败。
就连六阶白银的他，也要到前线戴罪立功。
“嗯。”
点了点头，贾黯没有客套，径自开口：
“听说你前段时间见了侯桁？”
“不错。”
周甲一愣：
“有什么问题吗？”
“有。”
贾黯面色冷漠，道：
“侯桁私下邀了一批白银去往黑暗领地，现今接连传来死讯，贾某奉命负责探查此事。”
“死讯？”周甲眼神微动：
“没人回来？”
“有。”
贾黯开口：
“白凌霄回来了，只不过他是因为跟到一半，在距离黑暗领地不远的时候就退了回来。”
“其他人，无一生还。”
周甲挑眉，白凌霄倒是机警！
“现今是战时，所有人都需遵守战时的规矩。”贾黯面色阴沉：
“每一位白银都有自己的责任，擅离职守已是不该，以身犯险更是愚蠢，他们死也是活该。”
“但一下少了近十位白银，其中还有两位五阶，小屏山的防御锐减，总要有人担责”
“是。”周甲点头，道：
“周某确实曾拜访过侯桁，想入手他身上的一块凤血玄钢，倒也听其提过要去黑暗领地。”
“不过周某并未答应。”
“凤血玄钢？”贾黯眼神变了变，点头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册子，屈指在上面画了画：
“你仔细想想，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一一说来。”
“嗯……”周某略作沉吟：
“当时侯桁只是随口一提，我也没有多问。”
随即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好！”
贾黯合上册子，面上表情微松：
“你只是恰逢其会，应该没什么事，不过类似的事情最好通报一下，以免出现问题。”
“……”周甲身躯前探：
“有什么问题？”
“我们怀疑侯桁可能已经信奉了黑暗母皇，把人引出去就是一个陷阱。”贾黯想开口：
“而且白银强者不得擅离职守，发现问题向上通报也是理所当然，你说是不是？”
“是。”
周甲了然：
“我明白了。”
贾黯此人性格阴沉，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他说侯桁有问题，怕是已经查出来了什么。
万幸！
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冲动答应下来。
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
不曾想。
半个月后又有人找上门来。
酒楼。
白凌霄面泛憔悴，随手捻起一枚灵果抛进嘴里：
“想不到，我一时的小心，竟然逃过一劫，那么多白银潜入竟然没有一人活着回来。”
“白兄吉人自有天相。”周甲笑着斟满酒水：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嘿……”
白凌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身躯前倾，低声道：
“周兄，你还想要不要凤血玄钢？”
“嗯！”
周甲面色微动：
“白兄又有线索了？”
“不，还是侯桁身上的那一块。”白凌霄小声道：
“我们很清楚，就算计划的再好，去往黑暗领地也是危机重重，侯桁他们岂会不明白？”
“所以在离开之前，他们并未带走身上贵重的东西，而是藏在了某个隐秘之处等回来后再取。”
“哦！”
周甲心头一跳：
“白兄知道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白凌霄摇头：
“但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其中两个地方设有禁制、阵法，一个人定然进不去。”
“所以……”周甲道：
“白兄想邀我一起去？”
“不错。”白凌霄点头：
“你我同是从鸾落城来的白银，彼此信得过，当然，除了我们还需再找一人以防万一。”
“周兄可有兴趣？”
“这个……”周甲眼神闪动：
“白兄稍等，我出去好好想一想。”
说着，深吸一口气，转身推门行出。
白凌霄笑而不语，端起酒盅细细品味，他不认为周甲会拒绝，毕竟不是前往黑暗领地。
安全！
收获却不止一块凤血玄钢。
谁能拒绝这个诱惑？
“彭！”
正自品味美酒，一声巨响把他惊醒。
“谁？”
“是我。”
阴沉着脸的贾黯迈步行入，破碎的屋门被他踏在脚下，身后几位执法人员手持锁链冲入。
“姓白的，我们怀疑你暗中与黑暗族裔有染，跟我走一趟吧！”
“贾堂主。”
白凌霄起身站起，面颊绷紧：
“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侯桁之事与我无关，当时还没出边界我就因为畏惧退了回来。”
“哼！”
贾黯冷哼：
“不是此事，而是其他。”
“其他？”白凌霄开口：
“什么其他？”
“你心里很清楚。”贾黯手一挥，执法人员一拥而上：
“离开云屏山脉失踪的白银，三番两次与你有关，现今又鼓动他人离开跟你去探宝。”
“居心叵测！”
“带走！”
“你……你们……”白凌霄面泛怒容，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只能被执法人员以兵器锁住身体。
“走！”
锁链拉扯着踉跄奔出酒楼，遥遥就看到周甲立于人群之中，正自朝着贾黯点头招呼。
“是你！”
白凌霄钢牙紧咬：
“姓周的，你竟然恩将仇报！”
“哼！”
贾黯冷哼：
“你最好身上真的干净，不然……”
远处的周甲耸了耸肩。
姓白的身上遍布红光，心头的恶意根本不加掩饰，他又不是傻子，岂会明知不对还上当。
更何况贾黯已经有过交代，类似的事要上报。
只能说，
白凌霄自找不自在。
……
……
……
无形的翅膀在背后张开，轻轻一扇，周甲就已在原地消失不见，里许开外显出一抹残影。
天鹏纵横！
绝云气、负青天。
瞬息间，横掠里许之远。
不多时。
清风裹着人影在一处荒废的城镇落下，此地已经来了不少人，熙熙攘攘声络绎不绝。
这里是靠近小屏山的一处坊市。
不同于明面上的坊市，此地是一处暗坊，有许多上不了台面、来路不正的东西在此交易。
这种事，很难剔除干净。
尤其是前线。
‘战友’的遗物，不允许交易的功绩，某些在神魂中打入奴印的奴隶，都需要一个市场。
天渊盟其实很清楚，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甲熟门熟路来到一条长街。
抖手甩出一面旗帜，立于身旁，上有几个大字，写着收购稀缺灵药种子和上品金铁之物。
“周老。”
刚刚坐下，就有人凑了上来：
“不知这次有没有带那……朱果？”
“有。”
周甲点头，取出十几枚丹丸大小、通体赤红的果子：
“五百年份的朱果，可助益火属功法、源术修炼，每一枚三百星辰币，或者以同价东西兑换。”
“是，是。”来人面泛激动，搓着手道：
“晚辈明白。”
说着取出上千斤重的铁精递了过来。
“四枚！”
“给。”
所谓的朱果，是周甲自己给起的名字，实则是费穆世界的产物，那里人称之为火果。
火果显然没有朱果好听。
“前辈。”
“我想要两枚寒霜果实。”
嗯。
寒霜果实也是周甲给起的名字。
他以灵雨术浇灌灵药，收获果实后就来这边交易，此前入手的金铁之物多是这般得来。
“周兄。”
一人落在附近，熟练搭起摊位，开始售卖自己制作的灵符：
“你的生意还是那么好。”
“都是些黑铁能用得上的小玩意，价钱不贵，自然好卖。”周甲一边接过递来的星辰币，一边道：
“钱兄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哎！”
对方动作一顿，叹道：
“几乎没什么好消息，战线距离云屏山脉越来越近，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该上战场了。”
“现在也差不多。”不远处，一人接口：
“最近这段时间，血修罗三番五次出没，就连七阶都有陨落，已经越来越不敢出门了。”
周甲附和着点头。
他同样发现了问题，外出巡察，听风特质明显发现越来越多的黑暗族裔在附近出没。
以前出手的情况不多。
现在。
每次外出巡察，都要动几次手，更是发现了好几个藏于暗处的黑泽。
坊市众人窃窃私语。
这也是周甲经常来这里的原因，虽然距离小屏山远了些，但消息灵通，能知道许多最近的情报。
“前辈，这东西您收不收？”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周甲闻声垂首，看向面前有些柔弱的年轻女子。
黑铁初期，身上有伤。
接过对方递来的铁片，他轻抚上面的锈迹，眼神微微闪烁：
“比较特殊的铁器，应该是某件上等玄兵的碎片，被人用来记载一门涉及神魂的秘法。”
“你想要什么？”
“疗伤药。”
周甲点了点头，从身上取出一枚灵果：
“这枚于你有用。”
“谢前辈。”女子面泛狂喜，急急躬身：
“多谢前辈。”
在周甲拿出灵果的一瞬间，仅仅是嗅了一下味道，女子就感觉身上的伤势为之一轻。
如何不明白遇到了好东西。
目送女子离开，一旁的摊主不禁笑道：
“周兄还是那么心善。”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周甲不置可否：
“而且她给的东西也值这个价钱。”
“唔……”
话音刚落，他的面色突然大变，眼中更是浮现一抹狂喜，心头飞快跳动，气血奔涌不止。
识海深处。
天启星更是疯狂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多少年了？
终于。
又有一枚源星出现在自己附近。
不对！
念头起伏，周甲的面色陡然一变。
“有东西过来了！”
……
远处。
一道道虚影浮现在半空，其中一人双目如电，负手立于云层之上，相隔遥遥看向坊市。
“大人。”
面颊上布满黑线的侯桁垂首开口：
“那边就是附近几个城池的暗坊，常年有七阶白银坐镇，若能一举绞杀，定能重挫天渊盟。”
“嗯。”
负手之人面容俊美、身形修长，额头生有一枚数寸长的独角，闻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上！”
“不要放过一人。”
“喏！”
应声传来，黑暗蠕动，一头头恐怖的身影接连浮现，朝着前方坊市扑去。

第042章 再遇
周甲有听风特质，坊市同样也有探查周遭情况的阵法。
在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一阵尖锐、刺耳的响声也从坊市正中传来，瞬间遍传八方。
远处那一股股黑暗气息，此即已经丝毫未做隐藏，猛扑而来。
“不好！”
“有黑暗族裔！”
“快逃！”
“……”
一瞬间，道道流光从坊市升起，飞向不同方向。
更多的则是诸多黑铁、凡阶，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口中呼喝、叫嚷着冲向周遭山林。
“别逃！”
有人大吼：
“一起联手抵抗，等待支援，这样活下去的可能性才最大，你们难道没有去过前线战场吗？”
“别叫了。”一人轻轻摇头：
“有七阶，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诚然。
有着七阶黑暗族裔，只要没有同阶抵挡，败亡就是定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毫无意义。
而且从远方显露的气息看，七阶还不止一位。
君不见维持坊市秩序的修士，已经先行放弃了抵抗。
周甲腾空而起，环首四顾。
昏暗阴沉的夜空下，道道流光从下方掠出，裹挟着三五道人影，朝着不同方向飞掠。
山林摇曳，隐约可见下方逃窜的身影。
与他孤家寡人不同，大多数修士都是结伴而逃，方向以西南为最，远离后方的气息。
但……
“不对！”
周甲双眼一缩：
“是陷阱！”
在听风特质的感应下，黑暗气息最为浓郁的并非东北，恰恰正是逃亡人数最多的西南。
‘这些黑暗族裔早已经暗中包围了坊市，并设下陷阱，怕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就在他念头转动间，西南方向埋伏的黑暗族裔已是张开獠牙，朝着最先逃遁的数人咬去。
“轰！”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夹杂着些许惨叫、哀嚎，当场就有两位白银高手的气息消失不见。
“逃！”
“逃啊！”
吼声不断。
周甲暗自摇头。
无数年来，面对黑暗的进攻，天渊盟无不以自保为主，古神域的边界更是一退再退。
长此以往，让天渊盟的修士在面对黑暗族裔的时候习惯性避战、怯战。
就如现在！
在黑暗族裔占据上风的时候，诸多修士只想着尽快逃离此地，几乎没有像样的反抗。
诸多念头瞬间掠过脑海，周甲的身形也有了动作。
“唰！”
他没有选择其他方向，而是掠向源星所在，同时压低身形、收敛气息，以防被察觉。
……
“奇古少爷。”
一位背有肉瘤的黑暗族裔出现在半空，垂首道：
“埋伏已经设下，那位七阶正朝预定的方向而去，只要踏入陷阱，定让他有来无回。”
“嘿嘿……”
“想不到坐镇坊市的竟然是大方剑孙步摇，他可是杀了我们不少族裔。”
奇古负手而立，一双眼眸闪烁奇异光芒，好似把偌大战场尽收眼底，闻言面色不变：
“黑铁、凡阶难成大气，白银才是根本，斩杀一个孙步摇，胜过杀十万黑铁。”
“母皇有令，百年内我方战线一定要前推三万里，无论如何云屏山脉都要被黑暗笼罩。”
“咦？”
“怎么了？”肉瘤族裔抬头。
“有意思。”奇古眯眼：
“竟然有人朝这边过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哦！”
肉瘤阴阴一笑：
“正巧属下手痒，陪他玩玩。”
他并不怀疑对方的话，虽然自己是七品而奇古只是六品，但对方是传奇种且身怀异能。
某些方面，远超七品！
“不必。”
奇古摇头：
“只是一个区区四阶白银，让几个下人过去就是了，唔……，竟然还敢朝这边窥探，莫不是个傻子。”
说着，轻轻挥手。
在他身旁当即有几道人影飞出，扑向所指方位。
……
“被发现了？”
贴近密林潜行的周甲眉头一皱，抬头朝着远方看去。
经由狄甫的追杀，这些年他格外注重修炼敛息术，自问所得匪浅，不想依旧被人轻松识破。
还是在这种气息杂乱的情况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真不能小觑了他人！’
摇了摇头，他屈指在身躯轻轻一划，口吐真言：
“风雷法镜！”
“现！”
音落。
周遭源力汇聚。
源力化作一面古拙铜镜，镜面光滑如水，经由虚空光线折射，把远方景象尽显其中。
这是风雷天书上的一门小技巧，可以看到远方景象。
镜面涟漪起伏，随即显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身高近丈，背部长着一个巨大的肉瘤，相貌奇丑，正眯着眼警惕环顾周遭。
另外一人面容俊美、身形修长，额头生有一枚数寸长的独角，一双眸子难窥测深浅。
像是察觉到什么，俊美男子微微侧首，幽深如海的双眸陡泛寒芒。
“彭！”
“嗯！”
周甲身体后仰，面前的法镜也碎裂成无数片，就连体内的源力都显出一刹那的失控。
待到回神，不由暗赞：
“好厉害的目视之法，源星应该就在此人身上，六阶修为还有七阶守护，看来今日是没戏了。”
轻叹一声，知晓难以入手源星后，周甲并未长吁短叹，压下心头杂念，果断转身逃离。
莫说七阶。
就算是六阶，他也毫无把握。
更何况看那俊美男子的气势也知道，绝非普通六阶。
能让一位七阶强者护在左右，怕是有什么特殊血脉，或者在黑暗族裔中有着独特的身份。
暂且记住长相，日后再做打算。
“唰！”
“唰唰！”
场中一片混乱，方圆数百里遍及厮杀，道道人影交错，更有各色流光在空中相互碰撞。
周甲隐于其中，身化天鹏朝前飞掠，他不敢太过引人注意，但依靠听风特质、圆满身法，身后的追兵依旧被渐渐甩开，渐渐朝战场外围靠近。
“周兄！”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既然来了，何必那么着急离开？”
“是你！”周甲侧首，双眼微动：
“侯桁！”
来人赫然是侯桁，只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现今的侯桁身上遍布诡异黑线，气息更是大变。
阴冷诡异的气息，好似要吞噬一切。
也是因此，周甲才没有发现他。
“是我。”
目视周甲，侯桁舔了舔嘴角，面泛狰狞：
“当时邀周兄一同前往风谷，未能成行，侯某一直心有遗憾，想不到今日在这里又碰上了。”
“看来，你终究是难逃一劫！”
“唔……”
周甲身化流光，掠过几处厮杀的战场，朝外围跃去，同时开口道：
“如此说来，侯兄早就已经投靠了黑暗母皇，当初的行程本就是陷阱？”
“万物终将寂灭，唯黑暗永存。”侯桁不紧不慢跟在后方，像是丝毫不担心周甲能逃走，淡然道：
“天渊盟螳臂当车，早晚都免不了覆灭之局，侯某只是顺应大势而已。”
“白凌霄哪？”周甲问道：
“他也是黑暗母皇的信徒？”
“不错。”侯桁咧嘴：
“将死之人，问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想上报天渊盟？可惜，你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是吗！”
周甲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里许开外一处矮山之巅，看向对方：
“侯兄对自己倒是很自信。”
“我知道你的灵言术极其了得，风雷天书更是威力不凡。”侯桁身化黑芒闪身逼近，道：
“若是几个月前，侯某自问不如，但现在……”
“轰！”
一股狂暴、恐怖的气息，在侯桁身上涌现，强大的气场瞬间排开空气，乃至造成类似虚空扭曲的异样。
五阶！
而且非是初入五阶，反到有些像逼近六阶的样子。
在血祭七位白银同道，尤其是两位五阶后，侯桁得到黑暗母皇的厚赐，实力突飞猛进。
“姓周的，受死吧！”
他知道周甲擅长风雷源术，但从未听说过通晓近战，所以一个闪身，就扑至百丈之内。
“哗啦啦……”
一根宛如脊椎的白骨鞭自他手中冒出，迎风便涨，眨眼间化作里许之长，当头抽落。
“轰！”
五阶白银，力能裂海。
只是发力一抽，那足有百丈米高的矮山就像是藏了无数吨炸药一般，当场暴碎炸裂开来。
周甲的身影隐于其中，朝战场外围飞掠。
“想走？”
侯桁冷笑：
“给我留下！”
白骨鞭当空盘旋，化作一个巨大的圆环，恐怖的吸力自圆环内冒出，把周甲死死定在原地。
“死！”
一声低啸。
道道白骨凭空乍现，裹住周甲的身影，生生拉入圆环之中。
圆环好似怪兽的口腔，内里遍布狰狞獠牙，无数尖锐朝内一裹，人影就被撕成碎片。
“嘿嘿……”
侯桁咧嘴，正欲得意，面色突然一变。
“定！”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背后，手持雷斧神杖，口中轻吐真言。
“雷！”
“轰！”
刺目的雷霆，自雷斧神杖尖端冒出，当空轰出一道长达数里的光柱。
侯桁。
恰恰位于光柱正中，定滞的人影在雷光中逐渐扭曲，几尽消失不见。
“嗯？”
收起雷斧神杖，周甲眼眉微挑：
“凤血玄钢！”
却见被雷霆轰击的侯桁，赫然毫发无伤，在他手中则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盾牌，就是此物拦住了雷霆。
如此暴烈的雷光，竟未能伤及分毫。
“不然？”
侯桁从盾牌后面探出身子，耸了耸肩：
“既然手上有这种好东西，我又岂会不用？”
“也是！”
周甲点头：
“所以，阁下就这些手段了？”
“足够了。”
侯桁双眼收缩：
“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能往哪里逃！”
周甲抬头，却见不知何时，周遭虚空已经遍布白骨，那根根白骨交织，汇成巨大的牢笼。
把两人困在其中。
嗯！
两个人。

第043章 入手
“进去了！”
肉瘤族裔目视远方，面上筋肉因兴奋而显出狰狞，他身躯轻颤，嘴角更是流出口水：
“少爷神机妙算，孙步摇死定了！”
“嗯。”
奇古面色不变。
早在孙步摇确定逃离方向的那一刻，败亡就已是定局，他丝毫不觉得意外，更不会激动。
七阶，
对他人来说遥不可及，对他而言却也不算什么。
掌控一切，是奇古的天赋。
这些年被他设计围杀的七阶，不止孙步摇一位，以后还会有更多。
扫眼全场。
诸多黑暗族裔按计划行动，就如一张事先编织好的大网，把场中的‘鱼儿’尽数囊括在内。
一个接着一个落网！
“嗯？”
边缘某处的异动，让奇古眼眉微挑：
“有意思，刚才那条朝这边窥探的杂鱼，竟然还想逃走？”
……
“分身！”
目视周甲，侯桁面露狞笑：
“我看你现在还怎么用分身？”
白骨牢笼已然张开，内里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控，雷分身再是精妙也休想瞒过他的感知。
反倒是他自己，身体虚实变幻，让人难以掌握具体方位。
“呵……”
周甲摇头轻呵，手提雷斧神杖朝前一指：
“雷云锁链！”
虚空中，源力汇聚碰撞，一根根儿臂粗细的雷霆锁链凭空浮现，朝着侯桁缠了过去。
待到锁链逼近，侯桁正欲施法之际，周甲再次口吐真言。
“爆！”
“轰……”
刺目的雷光当空绽放，好似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球体，突兀浮现场中，消磨内里一切。
“好！”
一道黑影撞破光球，口中大吼：
“区区四阶白银的修为，竟能爆发如此威能，姓周的你虽然胆子小了点，实力确实不错。”
“可惜！”
“白骨风！”
侯桁一手持盾、一手挥鞭，虚空中鞭影重重，一道道夹杂着鬼哭神嚎的阴风呼啸而出。
阴风白骨缠绵，更有一种摄人心神之力，轰然砸落。
与此同时。
后方白骨牢笼上探出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朝着周甲所在狠狠一咬，无声无息又快速绝伦。
虽成为五阶不久，但侯桁此即显露的实力，却是丝毫不比那些老牌五阶弱。
诸多攻势，一拥而上！
“轰！”
阴渗渗、白茫茫的气息轰然炸开。
下一瞬。
爆炸的核心突然化作一个漩涡，周遭一应混乱的气息尽数被其吞噬，如混元球体飞速旋转。
神技——百战天罗！
周甲虚立半空，单手轻托，无数股阴气汇聚于掌心，并不停压缩。
万象归元！
掌心阴气汇聚，毫发无伤的周甲神情淡然看向侯桁：
“所以，阁下就这些本事？”
“……”
侯桁面色铁青，双眼死死盯着周甲，随即嘶声怒吼：
“去死！”
白骨噬魂鞭！
鞭影狂舞，铺天盖地挥落，仅仅是劲风的余波，就成惊涛骇浪之势，狂暴风浪席卷。
但……
“彭！”
“彭彭！”
鞭影落在百战天罗上，仅能掀起些许涟漪，迸发的阴气，更是被万象归元尽数吞噬。
“哼！”
口中低哼，周甲的身影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天鹏纵横法！
神行！
一瞬间。
他出现在侯桁面前，更有一股炸裂般的力量自体内涌现，皮肉狂颤，单手朝前猛击。
天罡霸烈！
五阶白银巅峰的肉身全力爆发，裹挟着此前吸收的阴气，一股脑轰了出去。
“轰！”
拦在身前的白骨鞭瞬间暴碎，以凤血玄钢打造的盾牌也飞速回缩，推着侯桁暴退数里。
“噗！”
巨大的力量，透过盾牌传到身上。
也让侯桁忍不住口吐鲜血，双目怒睁，不可置信道：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周甲闪身逼近，雷斧神杖当空划过道道玄妙弧线，朝着下方斩落。
“噼啪……”
“轰！”
雷霆、巨力汇在一起，直接把侯桁轰入地底。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周甲眉头微皱，定睛朝下看去，面色也显出凝重。
“彭！”
大地裂开，一道人影从中跃出：
“原来，你真正擅长的不是源术，而是武技，姓周的你藏的够深，侯某确实小觑了你。”
此时的侯桁，身上浮现一层诡异血光，猩红双眼死死瞪来：
“好手段！”
“好一个周甲！”
“可惜……”
“你可知其他人血祭白银，所获收获都有极限，而侯某却偏偏得到黑暗母皇的厚赐？”
他身躯扭动，皮肤表层探出缕缕红色毛发，皮肉、筋骨更是像吹了气一般疯狂暴涨。
眨眼功夫。
就已化作一尊高约十余丈的火红巨猿！
“噬金苍猿，天生对金铁之物敏感，它是我的本命灵兽，现今在母皇的帮助下与我融为一体。”
巨猿双目圆睁，怒瞪周甲：
“现如今，我的肉身之力堪比六阶，你拿什么……”
“彭！”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直接把他轰飞里许，庞大的身躯嵌入山体，口中更是发出悲号。
“废话真多！”
周甲看了眼身后，牙关一咬，同样仰天怒啸：
“开！”
暴力！
龙虎！
玄牝！
“轰隆隆……”
诸多特质齐出，恐怖的气血好似开闸一般，自他体内涌现，天罡霸体巨灵化显露当场。
“彭！”
大地巨颤。
一尊高约近五十米的巨人，出现在群山之中，口中怒吼一声，手持雷斧神杖朝前冲去。
六阶？
自己也不差！
“雷！”
口吐真言，雷霆劈落。
不过这一次并未落在旁人身上，而是尽数没入周甲体内。
雷霆之力涤荡，像是彻底打开了肉身的封印，束缚身体的某些物质，尽数放开约束。
缕缕电光绕身起伏，让他好似雷霆巨人，撞向侯桁。
御雷百千击！
无数道裹挟着雷霆的斧影当头劈落。
前百击被怒吼咆哮的侯桁以盾牌拦住，又百击连绵不断的攻势，彻底击溃盾牌防御。
其后的数百击，丝毫不差落在对手的身上。
狂暴的雷霆，在侯桁体内轰然爆开，所谓堪比六阶的肉身，在雷霆撕扯下，瞬间四分五裂。
“轰！”
巨响声中，一道电光卷起诸多杂物腾空而起，朝远方飞掠。
……
“有趣！”
奇古大手一挥，一面光幕出现在他的面前。
光幕上密密麻麻分布着诸多黑点，还有些许红点散落其中，正自被黑点一个个吞噬。
黑点，意味着黑暗族裔。
红点，则是天渊盟的人。
诸多红点大都被黑点包裹，唯独一个红点正自朝着光幕边缘靠近，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选择的方位恰好黑点稀疏。
“唔……”
奇古面露沉吟，屈指轻轻一划，某处的黑点就分出一部分，斜方向朝红点前方拦去。
下一刻。
红点像是察觉到什么，方向突然一变，恰好避开拦截。
“咦？”
奇古眉头一皱，再次挥手，分出些许黑点朝光幕边缘移动。
随即。
红点一折，赫然再次避开。
“有意思！”
抿了抿嘴，奇古面上首次露出正色：
“一个区区四阶，感知力竟然比许多七阶还要强，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做到哪种程度。”
这等恐怖的感知力。
他本以为除了自己，再无人做到。
不曾想。
今日竟然碰到了这么一个异类。
口中轻哼，屈指滑动，场中诸多黑点好似他手中棋子，依照某种规矩开始变换方位。
若是有阵法大家在此，定然能够看出，奇古不只是在调兵遣将，更是利用黑暗族裔来布下阵法。
困阵！
黑点移动，红点转向。
不过黑暗族裔毕竟不是阵旗，更不可能灵活变换方向，红点也渐渐朝着边缘地带靠近。
就算强行拦截，修为不够依旧不能困住红点。
反到有不少黑点被其扫灭。
“少爷。”
肉瘤族裔低声开口：
“可需属下出手？”
“晚了。”
奇古摇头，抬眼相隔遥遥落在那道身影之上，眼神幽幽：
“我记住你了！”
……
……
……
逃出坊市范围，周甲未做丝毫停留，一口气飞到小屏山附近，察觉到体内气息渐衰才停了下来。
“呼……”
“最后那道视线是谁？”
回头看了一眼，他依旧心有余悸，听风特质全力发动，确定后方没有追兵才放下心来。
定了定神，探手朝乾坤空间摸去。
一面盾牌和一块凤血玄钢出现在双手之上。
“呵！”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唔……，倒也不是没费功夫，不过却是主动送上门来。”
掂了掂手中的东西，周甲面泛淡笑。
侯桁有一块人头大小的凤血玄钢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其中的一部分，被他用来炼制了盾牌。
有了它们。
天罡霸体第六重，应该很快就能达到。
收起东西，周甲再次朝小屏山飞去，还未靠近就听到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
小屏山，赫然也遭到了黑暗族裔的进攻！
这么快？
战线出现在云屏山脉，说明前行局势已经败坏到难以挽回的情况，太虚阁可能都已溃败。
随着距离的靠近。
果不其然，密密麻麻的黑暗族裔从天空中如同下饺子一般落下，更有无数道流光连续不断轰向小屏山。
厚重乌云中，藏有一艘难见真容的巨大黑色战舰，不时激发堪比七阶的攻势，轰向下方阵法。
小屏山的防御阵法，已经千疮百孔。
更不时有黑暗族裔通过裂缝强行冲入其中，大肆破坏。
“周前辈！”
检查过周甲的令牌，放他进来后，一人急急开口：
“您回来的正好，现今小屏山正缺人，还请去前面挡一挡，后面援军马上就赶过来。”
“不急。”
周甲挥手：
“先带我去关押犯人的大牢。”
“嗯？”对方一愣，随即急忙伸手示意：
“这边！”
此即大牢牢门已经打开，一应身带镣铐的犯人被一一押出，有些身怀嫌疑的人则签字画押。
这时候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抵挡黑暗族裔，就算是杀人犯也未尝不能用。
戴罪立功，罪人也乐得如此。
白凌霄混在其中，面无表情活动了一下筋骨，伸出手示意对方取下压制他修为的镣铐。
“且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周甲踏步行来，手持一块留影石：
“这个人不能放，他是黑暗母皇的信众，我有证据！”
“什么？”
“动手！”
“哗啦啦……”
人群陡起躁动，竟然还有几位黑暗母皇的信徒藏于其中，闻声朝着附近的人群扑去。
“唰！”
周甲身形一晃，出现在白凌霄面前，咧嘴轻笑：
“白兄，又见面了。”
“姓周的！”
白凌霄面容扭曲：
“有本事把我放了，咱们光明正大来……”
“轰！”
周甲掌心怒放雷霆，直接把白凌霄的头颅轰成粉碎，淡然开口：
“抱歉，我没这个兴趣。”
同时轻挥长袖，风雷激荡，刚猛的雷霆之力在场中涌动，瞬间把几位肆虐的黑暗信众淹没。
回头看了眼天际的战舰，他双眼一缩。
小屏山。
挡不了多久！

第044章 采花
黑暗族裔之中，最多的是没有理智的存在，它们神魂有缺，也导致形貌长的千奇百怪。
满是粘液的身躯、触手一般的枝干、被眼睛包裹的舌头……
诡异的相貌，充斥着混乱气息，凡人只是看上一眼都会头昏脑涨，更诳论与之厮杀。
接触时间过长，它们甚至能够让对手的身体、意识发生变化，转为混乱无序的存在。
此时此刻。
就有诸多类似之物扑向小屏山。
还有无数凶禽、异兽，一股脑从天而降。
就如雨落！
只不过落下来的不是雨水，而是嗜血成狂的怪物，它们冲入小屏山，疯狂吞噬感知范围内的一切活物。
对于天渊盟来说，黑暗族裔之所以难缠，非是因为它们强大，而是它们的悍不畏死。
凡人军队，死伤十之一二就可能全员崩溃。
即使是百战精兵，能够承受五成的损失不溃就已了得，而黑暗族裔却可以战至最后一头。
这让黑暗母皇的进攻，往往一开始就最为激烈。
所有的兵员，在短时间内一窝蜂投入战场，依靠疯狂的进攻一举冲垮天渊盟的抵抗。
若能撑住，通常能有较长时间的缓息之机。
若是不能……
“撑不住了！”
小屏山核心，坐镇此地百年的七阶白银木篁轻轻摇头：
“想办法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安全撤退吧！”
……
“周甲！”
贾黯的嘶吼从远处响起：
“过来！”
“是。”
周甲随手劈飞一头黑暗族裔，闻声应是，驾驭清风落到近前，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人。
入目所及，每一位都是白银强者。
长时间的厮杀，让每个人脸上都布满憔悴。
“你跟在我后面。”贾黯抬头看天，深吸一口气：
“普悟，我们去东南角！”
“都跟在后面不要散开，我们冲散黑暗族裔的队形后就往北方撤退，不要与之纠缠，若是不幸陷入包围那就各安天命。”
“记住，我们的任务是冲散对方的阵型，吸引它们的注意力，最好把攻势引到远处为其他人的撤退争取时间！”
“是！”
应声如雷，其中也包括周甲。
“出发！”
没有时间过多准备，伴随着贾黯的一声大喝，足有十七位白银腾空而起，化作五彩缤纷的灵光冲向西北方位。
那里是黑暗族裔侧翼，有着一艘长达千丈的战舰悬浮，诸多千奇百怪的飞行凶禽盘旋。
“哞！”
普悟做野僧打扮，光头乱须，身披长袍，六阶白银修为的他口发真言，周身遍及金光：
“神光咒！”
音起，一股锐利之气自他身上冒出，蓄势待发。
同时回头看了眼周甲。
他对贾黯的安排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两人身后当是三位五阶，为何夹杂着一位四阶。
另一位五阶，反到被安排在后面。
要知道，越靠前越危险，承受的压力也会越大，难不成贾黯与这位周甲有什么私仇？
所以刻意打击报复？
但以他对贾黯的了解，当不至于此。
“定心！”
贾黯侧首看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柄巨弓，如水弓弦好似有流光游走不定。
像是看出普悟的想法，他没做解释，只是闷声开口：
“没问题的。”
“希望如此。”
普悟收回视线，面对越来越近的黑暗族裔，表情一肃，口吐真言：
“去！”
霎时间。
无数道金光自他身上冒出。
金光化作漫天金针，朝着前方的黑暗族裔罩落，金针所过，无数凶禽惨叫着扑簌簌落地。
贾黯一手持弓一手拨动弓弦，道道如水波动掠过虚空，把一头头较为强悍的凶禽击杀。
两人分工合作，眨眼间冲破一道战线。
前方。
感知中密密麻麻满是黑暗族裔，那种吞噬一切、就连光线都扭曲的气息，让人头皮发麻。
即使是白银强者，也不由得呼吸一促。
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小心！”
贾黯大吼，手中也出现了实体箭矢。
他手中的箭矢极其特殊，通体好似冰晶打造，内有无数细密纹路，尖端成五棱开叉。
“唰！”
箭矢脱离长弓，瞬息间横掠十里，贯穿一头头凶禽，最后钉入一头展翅足有百米之巨的巨兽体内。
“轰！”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凭空浮现。
里许范围内的一应凶禽异兽，齐齐化作飞灰。
普悟口中低喝，无数金光交错，剿杀凶禽异兽，但如今只能拦截前方，对于两侧的攻击则力有不逮，只能靠后面的人自己出手。
其他人也已纷纷出手。
“定！”
周甲口吐真言，体内源力呼啸涌出：
“雷！”
风雷激荡。
无数雷霆狂卷而出，瞬息间横扫里许，足有百余头力压黑铁的凶禽被轻松轰成焦炭。
“风雷起！”
“万雷落！”
“灭！”
漫天雷霆在周甲的操控下，好似刀光狂舞，精准剿杀来袭的凶禽，视线所及无一能逃。
此等攻势，定然大耗源力。
就算他底蕴深厚也难以支撑，不过十几个呼吸，面色就是一白，感觉体内空空荡荡。
“呼……”
轻吐浊气，丹田内一物轻轻转动，滚滚源力再次涌来。
外丹！
此物被他纳入体内，里面藏有堪比六阶白银的同质源力，也是他敢于持续发大招的底气。
“定！”
手持雷斧神杖遥遥一点，周甲在扫清自己一方之余，甚至犹有余力帮助其他人定住漏网之鱼。
前面的普悟眼眉微挑，彻底放下心来。
反倒是贾黯，面泛惊讶。
他知道周甲精通风雷天书，灵言术也极其玄妙，恰好克制黑暗族裔，所以才安排在前面。
却也没有料到，竟然有这么强的实力。
这……
莫说四阶，就是在五阶白银中，也属强者了！
与此同时。
小屏山上的其他白银也开始了反攻，诸多流光冲上天际，轰鸣声不绝，黑暗族裔的攻势一时受阻。
下方。
一艘艘飞舟腾空，带着本地百姓、修士朝后撤退。
黑暗族裔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吼声如雷，攻势随之变的猛烈，不时有飞舟受创跌落。
落地之后，无数黑暗族裔一拥而上，惨叫哀嚎着紧接着响起。
“上！”
定了定神，贾黯手中再次出现一根箭矢。
这根箭矢与此前并无不同，但上面贴着一张色泽暗黄的符纸，其上灵纹闪烁隐有奇异。
“唰！”
看准目标，箭矢脱离长弓，只是一闪就贯穿一头头凶禽，扎向那长达千丈有余的战舰。
“嗡……”
一层肉眼可辩的灵光，覆盖战舰表层。
箭矢与之接触，本可击杀六阶的威能被灵光淹没，但其上的符纸却无声无息渗入其中。
贾黯双眼一亮。
“轰！”
“轰隆隆……”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千丈战舰遍及火光，无数道长达百米的火焰从中喷射而出，巨大船体开始四分五裂。
这艘战舰明显十分不凡，六阶在它面前都如蝼蚁，也不知那符纸为何物，竟能把它轻易摧毁。
里面的异类，似乎也无一幸免。
“冲过去！”
贾黯面露兴奋，口中大吼一声，冲向前方战舰。
其他人紧随其后，在无数凶禽猛兽的围攻下疯狂前冲，一时间把侧翼战阵绞成一片乱麻。
只要冲过破碎的战舰，他们就可脱离战场。
“不对！”
周甲挥舞雷斧神杖，刚刚轰杀两头靠近的凶禽，面色突然一变：
“小心！”
下一刻。
无数道黑影从破损的战舰中冲出，好似一连片扭曲的黑云，朝着一行白银当头罩来。
黑云不算什么，但那种连虚空都吞噬的气息，却让众人面色大变。
“什么东西？”
“小心！”
“是九炽魔蚁！”
贾黯、普悟明显认出来是什么，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透着股畏惧。
“来不及了。”
回首看了眼周遭密密麻麻的怪物，贾黯钢牙一咬：
“冲过去！”
说着连续波动弓弦，一根根箭矢被他不停射出，随即整个人身躯一缩，朝黑云撞去。
“神光咒！”
普悟更是仰天嘶吼，身化一抹金光，狠狠扎入其中。
“呼……”
周甲深吸一口气，双目一凝。
神技——百战天罗！
“彭！”
箭矢首先没入黑云，那能把移平大山的威能还未来得及爆发，就被某些东西吞噬一空。
满身金光的普悟，也眨眼不知去向。
周甲与之一触，面色就是陡变。
在他的感知中，百战天罗像是被无数东西死死抱住一般，让他移动缓慢，且防御狂掉。
“咔嚓！”
“咔嚓嚓……”
好似饿急了的蚕群吃桑叶，可抗击六阶白银攻势的百战天罗，竟是在飞速消耗缩小。
“什么鬼东西？”
心头一跳，周甲身上陡泛电光。
亟雷态！
暴力！
天鹏纵横！
一瞬间，心生警兆的他毫无保留、全力以赴。
“轰！”
一道电光从黑云中冲出，带出些许光屑，而就在这眨眼功夫，百战天罗就告已破碎。
直到此时，周甲才看清身后的是什么东西。
那黑云，赫然是由无数苍鹰大小的飞虫汇聚而成，这些飞虫背生暗红翅膀，尖嘴獠牙。
源术灵光、上等玄兵，乃至没有实体的神念，全都被它们吞噬。
“啊！”
“我跟你们拼了！”
“轰隆隆……”
后方明显有人坚持不住，选择了自爆。
五阶白银的自爆，本应波及甚广，现今却只是在虫群中掀起不大不小的火花，就被吞噬殆尽。
“咔嚓！”
“嗯！”
周甲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身后。
待到伸出手来，掌心正有一只小虫子挣扎蠕动，不过随即就被狂暴的电光轰成粉末。
“这东西……”
周甲面色变换。
他刚才那一巴掌看似随意，却也不是寻常白银能抗的，但这小虫子受此一击竟然没死？
直至激发雷霆，才彻底轰杀。
一只，
尚且如此。
回头看去。
那数以十万记的飞虫正调转方向，以惊人的速度扑来，也让他的心头不由一寒。
逃！
顾不得其他。
周甲身化流光，朝远方飞掠。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如今就看谁人能够活命了。
远处。
贾黯不知何时也冲出虫群，他的下肢消失不见，身上爬满飞虫，一头朝着下方水流冲去。
另有一人仅剩一个头颅，头颅被玻璃球罩住冲出虫群。
更多的则是被虫群一裹尸骨无存。
十余位白银，真正从虫群冲出的，竟仅有六位！
……
……
……
三日后。
暴力！
天罡霸体巨灵化！
周甲一声怒吼，整个人化作一尊几十米高的巨人，大手伸出一把揽住来袭怪物的头颅。
右手持雷斧神杖，朝着怪物脖颈狠狠砍落。
“噗！”
形如蛟龙的头颅滚落在地。
“呼……”
“呼哧……”
周甲身躯缩小，拼命喘气，身体因持续发力而止不住颤抖，却不敢停留，抬头看了一眼飞速远离。
……
数日后。
梨花绽放。
树枝上好似挂满了雪花碎片，清风吹来，漫天梨花飞舞，清香之气在这梨园之中回荡。
“好美！”
云海棠目泛迷离，伸手轻抚飘来的梨花，俏脸微微泛红。
身体，
也开始变的有些燥热。
“听说海棠说过喜欢这种花，所以我特定让人移来一千株，并以灵雨术让它们在此时盛开。”
一位白衣胜雪的公子立于一侧，柔声开口：
“海棠可喜欢？”
“喜欢。”云海棠心跳加速，强行压下心头的旖念，道：
“冠兄有心了！”
这等凡俗之物不值多少钱，但这份心思难得可贵，而且她本身也对面前人有些好感。
但……
似乎是太快了些？
“喜欢就好。”
冠尊文上前一步，牵住云海棠素手，眼泛柔情：
“只要海棠喜欢，就算拔掉我那温雀峰上的灵草、灵药，全都种上这种树也是无妨。”
“别。”
云海棠后退一步：
“冠兄不必如此。”
“哎！”
冠尊文笑着摆手：
“海棠何必见外，说来家母已经去了洞玄派，不知海棠意下如何？”
“啊！”
云海棠面色生变：
“这么快？”
“快吗？”
“冠兄，我们才接触没有多久，而且我还……还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能不能缓缓？”
她音带哀求，隐隐有些不忍，似乎是害怕自己的拒绝会伤到对方。
“无妨。”
冠尊文轻笑，再次握住对方纤细五指：
“既然海棠不喜，我又岂会为难佳人？”
云海棠展颜一笑，看了看被对方握住的手，面颊发红，咬了咬嘴唇，却没有再次抽出来。
目视云海棠的神情变化，冠尊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笑。
小丫头还是太嫩了，今天既然跟我来了这里，还想安然无恙回去，岂不太小觑药宗的诱情香？
不把你在这里办了，也显不出我寻花公子的能耐。
洞玄派的天之娇女……
够资格做我冠尊文的正房！
“两位。”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际，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云大使，又见面了，敢问这里可是前去谭山的方向？”
“周兄！”
云海棠双眼一亮，趁机抽回手掌：
“好巧！”
冠尊文五指轻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
“周兄要去谭山？”
云海棠目视周甲，笑道：
“正好，我现在也在谭山任职，不妨带你一起过去，叶南吟也在，她可是一直念叨着你。”
“唔……”
周甲面露沉吟：
“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他看得出，两人的关系有些不一般，而且孤男寡女在这荒山野岭，怕也有些不寻常。
若非是一路逃难未曾遇到活人，又察觉到这里有熟悉的气息，他也不会扫兴出面问路。
“不会。”云海棠摆手：
“冠兄，这里的风景确实极美，不过我们看也看过了，不如一起回去？”
“嗯。”冠尊文面无表情侧首看来：
“朋友如何称呼？”
“周甲。”周甲拱手：
“见过冠公子。”
“你认识我？”冠尊文挑眉。
“九夷派的天之骄子，谁人不识。”周甲淡笑：
“早在鸾落城，周某就曾远远见过冠公子一面，不过在下一介无名小卒，冠公子想来不识。”
“冠兄。”云海棠急忙道：
“周兄虽然修为不算高，但对武学、源术的见解颇为高妙，我能那么快成就五阶也是多亏了周兄指点。”
“不敢。”周甲摇头：
“是云大使底蕴深厚、传承不凡。”
“谭山距离这里不远。”冠尊文不动声色慢声开口：
“我让下人送他过去吧。”
“这……”云海棠美眸闪动，面泛迟疑：
“风景已经看过了，天色也已不早，不如一起回去？”
她并不奇怪冠尊文的态度，作为九夷派的天之骄子，除了同等身份，向来高高在上。
周甲一介散修，没背景、也没什么前途可言，看不上很正常。
但她与周甲在一起共事多年，对方还曾救过她，徒弟叶南吟更是常常提及，关系不算疏远。
就这么让下人遣送，似乎有些不妥。
嗯……
就在这时，一股眩晕突然浮上脑海，让云海棠娇躯轻晃，忍不住轻抚额头：
“好晕！”
“怎么了？”冠尊文面露关切，迈步靠近：
“可是刚才的醉花酿上头，那东西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后劲很大，我就说要少喝点。”
“应该是。”
云海棠强笑，揉了揉眉心道：
“海棠不胜酒力，看来确实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周兄！”
她看向周甲：
“我们一起回去吧。”
说话间，那股眩晕感越来越强，心跳也变的急促，就连头发花白的周甲在她眼中竟也变的眉清目秀起来。
甚至，
有种奇怪的诱惑力。
怎么回事？
云海棠不傻，洞玄派长辈更是没少给她灌输某些经验，更是亲自去前线体会过厮杀。
对于诡谲人心同样不乏了解。
虽然意识模模糊糊，不知为何故，却本能的察觉不对，双手不由一紧，呼吸也变的粗重起来。
遭！
“也好。”周甲拱手，恍若未查：
“有劳云大使。”
“不行！”冠尊文双眼一直盯着云海棠，眼见药效越来越明显，不由的上前一步道：
“我让下人送你过去，海棠与我一起走。”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云海棠的手臂，双目更是泛起诡异红芒。
周甲眉头一皱。
“我与周兄一起走。”云海棠却是银牙紧咬，猛然甩动衣袖避开冠尊文：
“周兄！”
说着剑光一引，不等周甲回答，已是卷住两人冲向高空。
“嗯！”
身在半空，云海棠口中低哼，眼中一丝清明闪过，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周甲的手腕：
“快走！”
只是手指触碰手腕，就让她口发娇哼。
剑光横跨虚空，速度惊人，不过只是飞出十余里，就显出散乱姿态，速度也随之陡降。
“周兄。”
云海棠俏面发红，娇躯颤抖，咬着牙像是压制着什么东西，侧首看向周甲目露哀求：
“你带我回谭山，找灵元师姑，事后必有厚报！”
“……”
周甲皱眉，看向眼神越发迷离的云海棠。
回过头。
冠尊文已经化作一抹白光，朝着两人掠来，更有呼喝声响起：
“姓周的，放下海棠！”
“周兄。”
后方的声音，让云海棠心头一颤，目泛惶恐：
“快！”
“快走！”
她有心发力，却只觉浑身酸软，一股难以描述的燥热让她娇躯颤抖，身上的法衣似乎也成了束缚身体的累赘。
心头更是一片慌乱。
“……”
周甲眉头紧皱，目视面前意识渐渐模糊的云海棠，无奈轻叹一声：
“好。”
音落。
天鹏纵横法！
背后无形翅膀轻展，一股疾风凭空而起，把两人往正中一裹，就洞穿云层朝前方掠去。
速度之快，也让后方的冠尊文表情大变。
“西南！”
“偏东……”
疾风扑面，让云海棠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强撑着指了指方向，就察觉到情况不对。
冠尊文今日安排的地方，明显经过推算。
距离谭山不算太远，却又不近，至少在她发现不对到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不可能回去。
怎么办？
怎么办？
起伏的气血，心头的躁动，让云海棠目泛慌乱，露在衣衫外的皓腕、脖颈更是显出一抹嫣红。
“周兄！”
念头急转，云海棠银牙紧咬，道：
“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恢复，这期间……，就拜托你了。”
说着未等周甲回答，双目一闭、身躯跌坐，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一股寒意，瞬间化为一块冰晶。
一个时辰？
周甲抿了抿嘴，身上浮现一抹电光，速度再次一增。
……
两个时辰后。
天色渐暗。
盘膝跌坐的云海棠缓缓睁开双眼，轻吐一口浊气，眉宇间显出疲惫，眼神则已恢复清明。
入眼处，是个黑漆漆的洞穴。
“嗯？”
念头转动，她急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身体。
身上衣衫依旧，身体也无异样，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你醒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周甲的声音：
“周某不熟悉周围的路径，未能去谭山找云大使口中的灵元师姑，就顺便找了个地方歇息。”
“你没事了吧？”
“已无大碍。”云海棠隐泛感激：
“多谢周兄！”
“客气。”周甲声音淡漠：
“我们终究是相逢一场，不过云大使应该也清楚，对于九夷派来说，周某只是个小人物，随手都可碾死。”
“得罪冠公子……”
“我明白！”云海棠抬手：
“周兄请放心，这是我与冠尊文的私事，绝不会拖累到你。”
提及冠尊文，她不由咬了咬银牙，面泛愤恨，双手更是紧握，美眸中更是浮现杀机。
此人……
该死！
“那就好。”周甲点头：
“既然云大使已无事，咱们就继续上路吧。”
“对了，这是这两个时辰的留影！”
说着，抛过来一枚留影石。
云海棠先是挑眉，随即恍然，这是周甲为了让她放心，所以把两个时辰内的情况尽数记录下来以证明对方并未做什么。
“不必了。”
摇了摇头，她把留影石抛回：
“我信得过周兄。”
“待我确定一下范围。”直起身，云海棠确认了一下方位，伸手一指：
“往那边走，就可到谭山。”

第045章 琊牌
谭山渊阁。
周甲套着件披风缓缓落下，待到递过去令牌，负责接待的人员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你就是周甲？”
“是。”
周甲眼神微动：
“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
摇了摇头，接待人员按规矩把名录登记在册，递回令牌：
“小屏山失陷，虽然责任不在尔等，但盟内大概率会有责罚，这段时间阁下不要乱走，随时可能会有消息传来。”
“嗯。”
周甲应是，状似随意朝后看了一眼，心中泛起些许无奈。
不远处的人群中，两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不时扫来，落在他的身上，更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么快就被盯上了？
冠尊文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反应可谓迅速，这才几个时辰，就已在渊阁安插了人手。
连面前的接待人员，怕是都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然‘周甲’这个毫无特色的名字，当不至于引起对方的注意。
云海棠身上的麻烦，他本不愿理会。
但当时那种情况，若是置之不理，定然会得罪云海棠，事后也许冠尊文不担心报复，他却不能无视。
理会。
则是现今这种后果。
在得罪云海棠和得罪冠尊文之间，必须做出取舍。
不论怎么说，云海棠也算熟识，不提弃之不顾是否有违本心，两害终究要选轻的一方。
帮云海棠还可能有些好处，帮冠尊文却只能收获仇恨。
沉思间。
人群中的几人已经做出打算，散开包拢而来。
嗯？
周甲眼神一沉，下意识就欲取出雷斧神杖，若是对方敢在这里动手，他也不会客气。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长衫的矮胖老者出现在近前，笑着拱手：
“可是周兄弟？”
“阁下是……”周甲面露诧异。
他并不认识此人，但就在此人出现的瞬间，此前正打算有所动作的几人纷纷停下步伐，甚至显出明显的畏意。
“小老儿牛回，云家管事。”老者躬身笑道：
“奉我家小姐之命在渊阁等候，如果周兄弟没有其他事要做的话，不妨跟在下去个地方？”
“云家？”
周甲了然：
“请带路。”
“请！”
牛回回身引路，同时不屑一笑：
“周兄弟放心，您是我家小姐的贵客，在这千里谭山还没有谁敢动您，些许杂鱼无需理会。”
说着，冷眼扫过人群。
周甲此时也看了出来，这位自称云家管事的牛回，赫然是一位六阶白银，不过气息较之贾黯弱上不少。
但六阶就是六阶。
人群中那些异样的眼光纷纷收了回去。
“走！”
渊阁外，奢华的车轿早已备好，两头神骏的飞马匍匐在地，待到人上车，振翅高飞。
车轿飞出百余里，飞马当空盘旋两圈，朝着下方一处密林中的院落扑去。
“周兄弟。”
牛回虽是六阶，却像是真把自己当做管事，一路腾云驾雾守在车轿两侧，此即才开口：
“我们到地方了。”
掀开车帘，引周甲行下马车。
“牛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家小姐交代过，最近这段时间周兄弟最好不要轻易外出。”
“只要在这院子里，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有劳了。”
周甲微松一口气，看样子云海棠还算负责，没像以前听说的故事里那样就此置之不理：
“此地可有静室？”
“有！”牛回轻捋胡须，笑道：
“这仙居苑本就是某位贵人留下的修身养性之地，不止有静室，还有常备丹药可供服用。”
“周兄弟请！”
“请。”
周甲彻底放下心来。
……
……
……
静室。
九盏长明灯静静燃烧。
正中蒲团上，一人盘膝跌坐。
人影双手虚抱，一块暗红铁块悬于正中，丝丝缕缕的金铁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其纳入体内。
地进星：锐金。
锐减特质带来的吞金之术，能炼化天地间一切金铁之物，用来强化肉身。
以此为基的天罡霸体，更是能理论上无限制提升肉身，他日得证不朽金身也没问题。
当然。
前提是有足够高品质的金铁之物可供吞噬，而他的身体也能承受的住。
“呼……”
轻吐一口浊气，静室内陡起狂风，那巴掌大小的长明灯疯狂闪烁，让地上人影斑驳。
睁开双眼，念头下沉。
天罡霸体第五重（1000/990）
“不错！”
缓缓收功，周甲面露满意笑容，按现在这等进度，两年之内天罡霸体定然可以提升至第六重。
一重之差，天壤之别。
届时。
他将真正拥有堪比六阶白银的底蕴！
“前辈。”
静室外的呼声，让周甲回神。
“就来。”
他正是察觉到有客人到访，才停下修行。
……
“云大使！”
“周兄！”
不过数月未见，云海棠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眉峰冷厉、眼眸含煞，面容也透着股硬朗。
火红长袍并未给人热情奔放之感，反倒像是酷烈的鲜血，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
由内而外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身上以往那股柔和、谦逊的气息，现今已然不见分毫。
她腰悬长剑，在对面坐下：
“这段时间周兄过的可还满意？”
“满意，十分满意。”周甲连连点头：
“云大使那边可有结果了？”
“我们也算相交数十年，周兄还是莫要再叫我云大使为好，叫海棠或者……云姑娘就行。”云海棠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冷声道：
“冠尊文不承认！”
“不承认？”
周甲面泛诧异，这等事岂是一句不承认可以解决的，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丢失元阴可是大事。
“他的手段十分高明。”云海棠面色不变，道：
“当日在我身上下的药不知是何成分，等师姑检查的时候已经微不可见，不能当做证据。”
“而且……”
她声音微顿，双手更是紧了紧：
“这等事对我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师姑和云家长辈的意思，还是就此作罢，莫要声张。”
周甲了然。
这很正常，每一位白银都有其自傲的地方，尤其是世家女子，更需要注重自己的名节。
不是说地位越高，某些东西就会看的更开。
恰恰相反。
弱小之人有时候可能还会不介意名节，对于顶尖白银强者来说，失节可能就是千年笑柄。
但这些都与周甲无关，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周兄。”
深吸一口气，云海棠面露感激：
“当日之事，多谢了！”
“云……姑娘客气了。”周甲表情淡然：
“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周兄高义！”云海棠轻叹：
“现如今我只要一想到当日的情况，就不由心生后怕，若是当时周兄没有在场的话……”
“我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一想到冠尊文碰了自己的身子，她就头皮发麻、浑身不适，眼中更是显出怒意、杀机。
以前自己对姓冠的还有好感，有心相许，真是瞎了眼，根本不知对方就是一条毒蛇，一直都在觊觎自己的身子。
幸好！
幸好遇到了周甲。
对方此前救过自己一此，这次又是大恩。
想了想。
云海棠从身上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周兄大恩，无以为报，我知道周兄对修行之事颇为痴迷，但一味苦修并不是办法。”
“若是能有高人指点，当能事半功倍。”
她指了指面前令牌，道：
“此物名叫琊牌，乃柳前辈分发给一些人的礼物，凭借此物可与每年特定时期前去听其讲法。”
琊牌？
讲法？
周甲心头一动：
“敢问，云姑娘口中的柳前辈……”
“就是那位。”云海棠开口：
“黄金生灵柳鄂！”
“……”
周甲呼吸一促，五指不由轻颤。
“周兄大略是并不知道。”虽然他的表情变化极其细微，却未能躲过云海棠的眼神，当即笑道：
“为了稳固人心，柳前辈自数年前就开始设下法会，符合要求的白银皆可前去听讲。”
“当然。”
“目前只有极少部分人有资格过去。”
“每次法会一共持续七天，前面的几天会是柳前辈讲法，最后一两天负责解答诸位白银的提问。”
“我去过两次，受益匪浅！”
黄金生灵讲法！
周甲心头狂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面前的令牌，朝着云海棠郑重拱了拱手。
“多谢！”
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有着悟法特质，自创通天七玄功后，在白银境界的修行周甲已然通透，但对黄金却一无所知。
而且修行之法了然，和增加底蕴并不相悖。
悟法，能让他悟性大增。
但若想落到实处，终究还是要有东西可悟，如果前方空无一物，干瞪眼也不会有收获。
能得黄金生灵讲法，不仅能有所领悟，对他重新整理自身所学也大有裨益。
这个赠与他无法拒绝。
“客气了。”
见周甲满意，云海棠也面露笑意：
“说实话，柳前辈的讲法自是极其精妙，但真正能被我理解的不过十之一二，此物落在我手上也是暴殄天物。”
“反倒是周兄，对修行感悟颇深，相信在你手中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嗯。”
想了想，她再次开口：
“下次法会开始的日子就在一个月后，周兄如果想去的话最好提前做好准备，距离有点远。”
“哦！”周甲问道：
“在哪？”
“琊山！”
云海棠抬头看了一眼，道：
“周兄若去，让他们带着就行。”
说话间，一艘飞舟已是停在庭院不远，两道身影从上面飞掠而下，轻飘飘落在庄园内。
“叶南吟！”
“李石！”
“见过前辈！”
几十年未见，叶南吟早已没了当年的青涩，看过来的眼神犹有儒慕，却也没了当初的敬畏。
四阶白银，在年幼的她看来自是极其强大。
但在云家、洞玄派待了几十年，莫说四阶，就算是六阶乃至七阶白银，也能经常碰到。
现今再看当时的心思，倒是有些好笑。
周甲虽强，却远不能与洞玄派的高人相提并论。
而且几十年过去了，她也已经证得白银，而周甲看上去除了比当年更老，别无变化。
另一个名叫李石的年轻人，模样俊美，身形修长，不时朝叶南吟瞥上两眼，情丝暗露。
两人都是白银一阶，年纪也不大。
……
……
……
云海棠负手立于飞舟甲板之上，目视下方庭院越来越远，直至与周遭山林混为一体再不能辩。
“牛老。”
“老奴在。”
牛回上前一步，躬身应是。
“这位周甲。”云海棠面露沉吟，问道：
“你怎么看？”
“老奴查过此人的来历，燕族白银，并无什么背景，四阶的修为、实力却不亚五阶白银。”牛回开口：
“值得拉拢。”
“哦！”云海棠挑眉：
“可是，不少人说他太老了。”
“嘿嘿……”牛回摇头：
“小姐，您怕是看错了，这位周兄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再活个二三百年当无问题。”
“以他现今显露的潜力，成就五阶理所当然，届时就算是老奴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哦？”
云海棠美眸闪烁，缓缓点头：
“若有六阶战力，确实可为云家一大臂助。”
云家虽是洞玄派大族，但现今也不过三位七阶，其中一位还垂垂老矣，六阶已是不可或缺的高手。
周甲无疑可成五阶，拥有六阶战力，若是能成六阶……
“家里可有延寿丹药？”
“小姐。”牛回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中品延寿丹药，尚有一份。”
“中等，可以延寿四五百年。”云海棠摸了摸腰间剑柄：
“应该足够了！”

第046章 讲法
“前辈，那边就是琊山了。”
飞舟甲板，李石伸手朝着前方遥遥一指：
“黄金生灵柳鄂，最近这些年都坐镇此地，统揽云屏山脉全局，晚辈有幸见过一面。”
说着，下意识露出敬畏、儒慕的表情。
周甲抬头看去，巍峨矗立、高耸入云的山峰映入眼帘，不时能看到道道流光在其间飞掠。
周遭群山，在琊山面前尽皆俯首。
好似孤峰耸立，一骑绝尘。
山巅隐于厚重云层之中，难以目视，仅能感知到一股无边无际的浩瀚气息在上方徘徊。
黄金！
柳鄂！
与黄金生灵那堪比日月永存的气息相比，可裂海催山的白银强者，也如蝼蚁一般脆弱。
周甲目视山峦，感受着那恐怖的存在，不由心生感慨：
“大道无穷，吾当上下求索。”
“说得好！”
一个爽朗之声传来：
“来者可是周甲周兄弟？”
声音未落，一抹流光已是停在飞舟之前，显出位相貌清癯、鬓角留有白发的中年男子。
“前辈。”叶南吟伸手一引：
“这位是云家供奉边有缺边前辈。”
“哦！”
周甲眼神微动，双手抱拳：
“周甲，见过边兄。”
他听过对方的名号，洞玄派五阶白银，云家供奉，深的现任云家家主信任，有望六阶。
虽然只是五阶，但边有缺的地位比牛回可要高上不少。
对方竟亲自来接自己？
云海棠似乎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应该是云家在释放善意。
“哈哈……”边有缺朗笑，大手一引：
“早就听说周兄要来，请！”
“你们就不必跟着了，在附近寻个地方等着法会结束就是。”
后一句，则是朝叶南吟、李石两人所说。
琊山毕竟是黄金生灵的居所，就算是白银也不能擅入，唯有身怀琊牌之人可以入内。
两人一脸遗憾，却也只能垂首应是。
“周兄，请！”
“请！”
流光没入山腰，沿着山间石径前行，跨过重重迷瘴似的烟雾，不多时就有一处广场映入眼帘。
广场上。
遍布白银。
周甲还从未在哪里见过这么多白银强者，就算是小屏山大战、康城动乱，也不曾有。
而且。
这里的白银，几乎没有四阶以下的存在！
五阶、六阶白银高手扫眼尽是，就连七阶强者也有不少。
一股股强悍的气息当空交错，及时藏而不发，依旧让人头皮发麻。
“周兄不必惊讶。”
边有缺压低声音，道：
“这里几乎汇聚了云屏山脉最为顶尖的白银，二十多个势力、上百个家族，岂会不多？”
“能来的，已是精挑细选。”
周甲默默点头。
“周兄。”
边有缺扫眼周遭，像是察觉到什么，眉头微皱，再次开口：
“等下不要乱动，跟着我来。”
“哦？”周甲眼神闪烁，点了点头：
“是。”
同时朝侧方看去：
“那位是谁？”
“看来周兄也发现了。”边有缺苦笑：
“那人叫卡尔，是冠家的供奉，此人是五阶白银，而且手段诡异，周兄莫要去招惹他。”
“在下自是不会。”周甲缓缓摇头：
“就怕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他自出现在广场，就被人盯上，卡尔就是其中之一，想来其他目光也与冠家有些关系。
看来只要参与到世家争纷中，再想脱身已非易事。
“放心。”
边有缺开口：
“这里毕竟是柳前辈的居所，没人敢擅自动手，七阶也不行！”
周甲了然。
琊山上方云层密布，有白光持续洒落，并无白昼黑夜之分，也不知时间流速为几何。
直至。
十三张蒲团，凭空出现在广场的最前方。
“开始了。”
边有缺精神一震，道：
“柳前辈的讲法，内蕴玄妙，每靠近一分就能更清楚的体会到讲法所提及的精妙处。”
“最前面的十三张蒲团，位置最佳。”
蒲团只有十三张，但此地白银远超百位，就不知谁能坐上去。
就在周甲好奇的时候，已经有人踏步行出，坐于蒲团之上，且不多不少，一共十三人。
没有人有异议。
甚至众人还下意识后退，主动让开位置，态度恭谨。
“他们是传奇种、长生种。”
边有缺目泛艳羡：
“有些东西，生下来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求是求不来的，他们一出手就注定了不平凡。”
长生种，最低标准也要寿有两千年，而实际上的长生种，几乎都有五千年往上的寿数。
万年不死，也属常态。
云家之所以能兴盛那么多年，也是因为有位长生种做靠山，如此方可确保千万年不衰。
不止云家。
其他家族同样如此。
也正是因此，长生种的地位才会那么高，他们是世家的靠山，仅次于黄金生灵的存在。
“可是……”周甲眉头微皱：
“有一位五阶。”
“他叫无患。”边有缺解释道：
“是位传奇种，虽然只有五阶的修为，但他血脉非凡，即使面对七阶高手也未必输。”
“在四阶的时候，他就杀死过六阶白银！”
唔……
周甲面露沉吟。
六阶？
似乎、好像，并不是太难对付。
“唰！”
在十三张蒲团坐满后，场中再次出现三十六张蒲团，分别散落在十三张蒲团的周围。
“嗡……”
“哗！”
与刚才不同，此即场中略有喧哗，甚至有几人围绕其中一个蒲团起了争执，吵得面红耳赤。
当然。
更多的人有着自知之明，再次后退让开位置。
“是李家、科林一族。”
边有缺轻笑：
“他们两家一直不对付，谁都想抢一个靠前的蒲团，若是僵持不下可能会四下决斗。”
“在这里，一对一的斗法是允许的。”
说着，认真看了眼周甲，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法会每年都会有。”
周甲略有不解：
“何必为了一个位置争抢不休？”
“这可不单单只是一个蒲团位置而已，还关系到自家的地位、权势。”边有缺摇头：
“更何况说是每年都有法会，实则柳前辈经常有事耽误，可能三年五载也开不了一次。”
“错过了，可就是真的错过了。”
说话间，那边不知达成了什么交易，其中一方选择了退出，三十六张蒲团也坐满了人。
下一刻。
一圈圈蒲团出现在场中。
这次并无具体划分，一直延伸到广场边缘，但距离有远有近，显然还是近的位置吃香。
“周兄。”
边有缺双手搓动：
“你自己选个吧，不要与人争执。”
说着，迈步朝前方行去，他毕竟是五品白银，自不可能与只是四品的周甲待在一起。
五品的座位，在前面。
周甲眼神闪动，还未等他做出抉择，不远处冠家供奉卡尔已是双手交叉踱步走了过来。
“哼！”
卡尔面露冷笑，审视着周甲：
“老家伙，要坐哪儿？”
他今年才不过三百多岁，还有好几百年可活，浑然不像周甲这般垂垂老矣、寿元无多。
冠尊文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广场，面无表情扫了一眼，踱步朝前行去。
对于周甲，他状似漠不关心。
但在善恶特质映照下，冠尊文身上的红光比之卡尔更浓，怕是心中还在暗恨周甲坏他好事。
杀机！
周甲面色漠然，心中不起涟漪。
“老家伙。”
卡尔身高足有近丈，眯眼垂首：
“实话告诉你，不论你选择哪个位置，我都要抢过来，你还是干脆直接下山得了免得自取其辱。”
“哒……”
前方。
边有缺脚步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回头看了一眼，随即面无表情转过身，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不是谁的保姆，自没有责任时时刻刻照顾周甲，而且如果连这等小事也处理不好，云家岂会看的上？
“是吗？”
周甲抬头，看了眼卡尔，随即转过身，在广场边缘位置坐下。
“……”
卡尔张了张嘴，面泛不屑：
“缩头乌龟！”
位置一旦坐下，就不能更改，除非有人争抢，他自然不可能去抢周甲那最外围的位置。
面带鄙夷的扫了一眼，卡尔踏步朝内里行去。
边有缺一直注视着后方的情况，见状不由一叹，很难说周甲的选择有错，毕竟对手太过强势。
但性格如此窝囊，又岂能担当大任？
“咚！”
沉吟间，一声脆响传来。
声音不大，瞬间传遍整个广场，更是涤清心头杂念，好似晨钟暮鼓，让人念头一清。
一抹白光自广场尽头浮现。
光晕柔和，瞬息间把偌大广场尽数纳入其中，视线中的风景已然不再，唯有一朵莲台当空绽放。
柳鄂的身影，自莲台正中缓缓浮现，慢声开口：
“今日讲法，曰阴阳转变之机。”
“诸天万界，道本永存，皆为源力变化，掌变化之机、明变换之本、运转乾坤方得此妙……”
柳鄂的声音缓慢、悠扬，好似清风催发天地，悠悠然带着某些道理，掠过众人识海。
阴阳变换、乾坤转动，其中的道理自然而然被人明悟。
就如……
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拉入一个特殊的磁场之中，以自己的心神、肉身去亲身体悟这种变化。
言语。
反倒是其次。
感悟，
才是根本！
至于能领悟多少，则全看自己的悟性。
周甲意念转动，识海正中的天慧星：悟法、地明星：道果、地正星：天音齐齐大亮。
柳鄂的声音，把人拉入某种意境，恰好天音特质。
这股意境能感悟某种规则，则是悟法所擅长。
把这种规则灌输给他人，符合道果特质。
三者结合。
诸多感悟，一一没入脑海，三元正法、神煌诀、通天七玄功……，一身所学尽数掠过识海。
好似嫩苗发芽，一股焕然一新的感悟，缓缓浮现。
也许。
黄金生灵在某些方面不必周甲要强，但身为黄金，他的眼界本身就非白银所能相比。
高屋建瓴，一言一句都能带来全新的感悟。
不知过了多久。
场中声音一顿。
“讲法到此结束。”
柳鄂盘坐莲台之上，垂首扫眼众人：
“尔等可有什么要问的？”
众人回神，眼神中犹有迷茫，似乎还未从刚才那种类似于开窍的明悟状态彻底回神。
“敢问前辈。”
突然。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白银怎么才能成为黄金？”
“……”
“呵！”
卡尔诧异回头，随即面泛讥笑：
“老家伙，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这等问题是你够资格问的吗？”
周甲不答。
只是看向黄金生灵柳鄂。

第047章 证黄金之法
赵伏迦背负双手，缓步行向飞星堂大殿。
这里是一处悬浮于万丈高空的建筑，庄严、肃穆、瑰丽、典雅……，诸多赞誉放在此处毫不为过。
天际昊日高悬，下方群山渺渺，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殿堂静静矗立于此，千年万年不移。
三十六根百丈长的撑起宫阙，金色的光辉在殿檐上游走，泊泊清泉、潺潺流水点缀其间。
不时有仙禽飞舞、徘徊。
昊日光晕、殿堂辉芒、罡风银沙在此间交相辉映，显出五彩斑斓，越发映衬飞星之妙。
这里也是七星堂最为核心之地。
黄金生灵的居所！
“极裕堂弟子赵伏迦！”
行至殿堂之前，赵伏迦面色一肃，抱拳拱手，朗声喝道：
“求见太师祖！”
“……”
殿内似乎传出粗重呼吸，方圆百里的罡风也齐齐一滞，直到声音响起才解开无形束缚：
“进来。”
“是。”
赵伏迦面色凝重，再次深深一礼，方踏步行向殿内。
与周围高大的石柱、雄伟的大殿相比，身材已经算是高大的他渺小如蝼蚁，足足行了一刻钟方才停下脚步。
“七阶！”
“长生种！”
黑暗中，一双诡谲双眼审视下方人影：
“上一次来这样的人，我记得还是在八百六十三年前，一个名叫克里斯的古默族人。”
“他现在如何？”
“回太师祖。”赵伏迦垂首：
“克里斯于三百年前命丧食火神域。”
“是吗？”黑暗中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状似已经习以为常：
“看来还是失败了。”
“弟子不会失败。”赵伏迦单膝跪地，昂首看向黑暗中的人影，双目灼灼，肃声道：
“还请太师祖赐予进阶黄金之法！”
他一生无敌！
有着绝对的自信。
七岁黑铁，十三剑斩豪雄，十八岁横扫一方，不足三十就证得白银，更是洪泽域第一位四阶。
天下第一的名号，伴随赵伏迦数百年。
就算是赵家的诅咒，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无与伦比！
不止天赋。
赵伏迦身上最重要的，是那股深入骨髓的自信、傲然，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坚韧。
在洪泽域，他无人能敌。
在这里。
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同样会踏入巅峰，再次把入眼所及的所有人，尽皆踏在脚下。
包括……
周甲！
这是他作为洪泽域第一人的傲气。
也将会是古神域第一人！
“哈哈……”
黑暗中传来朗笑：
“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自信，就该如此，若没有一往无前的信念，岂能承受黄金之躯。”
“不过，你真的想要证黄金之法？”
“……？”赵伏迦下意识皱眉，随即沉声应是：
“当然！”
“我最后再说一遍。”声音一肃：
“知晓此法之后，你将再没有回到以前的机会，若不能证得黄金，他日也会走上克里斯的老路。”
“不听，以你的天赋，活上万年轻而易举，潇洒自在，得无数人供养。”
“听！”
“他日则可能会遭横祸。”
“太师祖。”赵伏迦抬头，面露凝重：
“莫非得证黄金之法，是个诅咒？”
“你可以这么理解。”声音飘忽不定：
“一个鞭策你前行的诅咒。”
“既如此，晚辈愿听。”赵伏迦嘴角翘起，笑道：
“能有东西鞭策前行，晚辈求之不得。”
“唔……”黑暗翻滚，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方道：
“你有此决心很好，那么若想得证黄金，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开心神，供养摩罗古神，由古神赐下一缕神性。”
唰！
赵伏迦猛然抬头，双眼收缩：
“太师祖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中想的意思。”黑暗中双眼眨动，隐带讥笑：
“想要证得黄金，必须信奉某位存在，黑暗母皇、黑暗主宰，或者这片世界的摩罗古神。”
“由他们赐予不朽，才有可能成为黄金生灵。”
“怎么，你后悔了？”
赵伏迦回头，心头不由一沉。
却见不知何时，黑暗已经笼罩了整个大殿，黄金强者的气息遍铺全场，如山峦压在身上。
他想动，却不能动弹分毫。
“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两个选择。”声音传来：
“一，全身心的信奉古神。”
“二，死！”
“你怎么选？”
“……”赵伏迦面容扭曲：
“一定如此？”
“当然。”
“可我身上的元极反应堆……”
“你确定那人没有信奉古神？”声音轻笑：
“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位类似于摩罗古神的存在，叫做瑶池圣母，是不是听的有些耳熟？”
场中一静。
赵伏迦面色阴沉，突然开口：
“我要回去！”
“哎。”声音轻叹：
“我已经提醒过你，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选择吗？”
对方丝毫并不奇怪他的选择，听到进阶黄金之法后几乎没有人不后悔，一如当年的他。
但……
没有用！
正如他所说，来这里的人只有两个选择。
接受，
或者死！
“那也未必！”赵伏迦冷眼看来，伸手一把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衫，指向自己的心口：
“太师祖可认识此物？”
他的心口所在，有着黄金生灵‘启’留下来的元极反应堆，也是改变他命运的东西。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株青草。
元极反应堆的核心，一株青翠欲滴的‘草’正自摇曳。
“唔……”
黑暗下沉，声音也变的凝重：
“愁花！”
“不错。”无穷压力落在身上，让赵伏迦面色惨白、浑身骨骼咔咔作响，闻言却忍不住笑道：
“太师祖认识那就太好了。”
“这些年，我把此物种在七星堂的各个角落，包括您的祖脉所在，您猜我死后会发生什么？”
黑暗急速翻滚，赵伏迦身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一股无形的怒意在场中奔涌、肆虐，却又似乎有些忌惮。
“嘿嘿……”
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变化，赵伏迦忍不住咧嘴大笑，神情癫狂：
“只要我一死，愁花就会随机盛开，即使以太师祖您的手段，怕也不能阻止此物的蔓延吧？”
他可不像刑天秤那个脑筋有问题的疯子，把自己跟愁花绑定，而是让愁花会随机开放。
七星堂散落区域何止万里？
即使是黄金生灵，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跑遍所有地方，也不可能真正阻止愁花开放。
也许最终能剿灭。
但……
七星堂怕也将不复存在！
愁花能灭绝有着黄金生灵‘启’所在的工族，同样能毁灭七星堂。
“嗡……”
“轰隆隆！”
沉闷的轰鸣，在大殿之中回荡，那是元极反应堆急速运转时的声音，此物来自黄金生灵。
同样可以抵抗黄金之威。
两股恐怖的气息相互碰撞，偌大宫殿也随之颤抖起来。
良久。
笼罩全场的黑暗渐渐散去，无形威压也消失不见，一位身着黑袍、貌不惊人的老者出现在赵伏迦面前。
“好！”
“好得很！”
目视赵伏迦，老者面上肌肉轻颤，眼神闪烁：
“数万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老夫拿不定注意的后辈，赵伏迦……，好一个赵伏迦！”
“前辈过誉。”
随着对方声音落下，赵伏迦就如被万刃削切，一瞬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无损，但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
老者双眼收缩，随即冷哼挥袖：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证得黄金，无需供奉某位存在，只不过无数年来仅有几位运气逆天之辈做到。”
“哦！”赵伏迦双眼一亮：
“还请前辈指点！”
“神性。”老者垂首，道：
“黄金之所以不朽，在于神性，你去一个天地规则圆满的世界，杀死一位至高神，然后夺取他的神性，取而代之。”
“如此就可以成为黄金生灵，而且若是夺取神性够强，可直接成为黄金中的顶尖强者。”
赵伏迦眼神呆滞：
“前辈莫不是打趣我？”
其他世界的至高神，同样是黄金生灵，而且在某种情况下来说，比墟界的黄金还要强大。
祂们直接掌控某些规则。
“不！”
老者轻轻摇头：
“以往，也许这种事不可能办成，但墟界不同，有些世界频临崩溃，神性也会散落。”
“几十年后的云屏山脉，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云屏山脉？”赵伏迦眼神闪动：
“前线？”
“不错。”老者点头，随即屈指朝着赵伏迦眉心轻轻一弹：
“给你一百年的时间，如果到时候没有收获的话，就来接受摩罗古神的赠与，不然……”
他轻轻一哼，赵伏迦已是被弹飞百里开外。
“有趣的小家伙。”
目视人影远离，老者神情变换，随即嘴角微翘，面上的怒意悄然散去：
“摩罗古神已经算是不错，至少它陷入了沉睡，你如果选择其他，才是真正的奴仆、傀儡。”
“外道得证黄金？”
“嘿……”
“希望你能做到。”
……
……
……
白银如何才能成为黄金？
这是周甲心中疑惑许久的问题，而这等问题，也唯有真正的黄金生灵，才能给出答案。
他没有理会卡尔的讥讽，直视柳鄂。
场中其他人，面上也显出异样，尤其是坐在最前排的十余人，更是一同朝柳鄂看去，面泛希冀。
他们虽为长生种、传奇种，白银七阶强者，但同样不知道如何才能证得黄金。
“成为黄金？”
柳鄂面色不变，眼神中略微扫过一丝异样：
“要求有三。”
略作沉吟，他慢声开口：
“一，成为七阶白银，拥有承载更强力量的躯壳。”
“二，是传奇种、长生种，体内拥有可以触碰不朽的本源之力。”
“三，纳入不朽神性。”
“如果要求全部达到且不死的话，就可得证黄金。”
场中一静。
似乎从未有人听过如此详细的描述，但同样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个消息代表着的却是绝望。
“前辈。”
有人颤颤巍巍开口：
“难道不是传奇种、长生种，就永远不可能成为黄金吗？”
“不能。”
柳鄂的回答，丝毫不带回旋余地。
“怎么？”
有人讥笑：
“你们还想着成为黄金生灵？”
此言一落，场中众人纷纷回神，大多面露苦笑。
是啊！
他们本就无望黄金，现今在这里落寞，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周甲则皱起眉头，他是真的想过，要成就黄金。

第048章 第六重
诸多白银难得齐聚一场，讲法结束后自然不会就此离开，而是在宇文业德的招呼下办了酒会。
众白银皆在，也方便平常不怎么碰面的各方势力交流。
“少爷。”
卡尔跟在冠尊文身后，低声开口：
“姓周的老家伙油盐不进，任凭我如何挑衅也不回应，在这里怕是不能把他怎么样。”
在外面，他还能用强。
但在这里。
就连七阶白银也要老老实实守规矩。
“嗯。”
冠尊文面色不变，踏步前行，遥遥朝着一人笑道：
“穆前辈，上次名府一别已有几十年没见了，前辈当时手压四方的威仪晚辈可是久久难忘。”
“唔……”
对面的那人留有三寸胡须，面容方正，透着股威严，闻声侧首，眉头下意识皱了皱：
“是冠少爷啊！”
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他有心避开，却又无奈叹气。
“不敢。”冠尊文急忙摆手：
“前辈叫我尊文即可。”
“嗯。”穆垣不置可否，淡然开口：
“你有事？”
“哎。”冠尊文轻叹：
“穆前辈应该也已知晓，前段时间在下与海棠之间有了些误会，关系闹得不太愉快。”
“甚至让云、冠两家都抹不开面子，您是洞玄派的长辈、也是云家的好友，还望能说合一二。”
“你们的事，老夫并不清楚。”穆恒摇头：
“冠少爷怕是所托非人啊！”
“不然。”冠尊文急忙道：
“其实事情很简单，只是海棠对我有些误会，可能……其间有小人作祟，坏我们的事。”
说着，扫了眼对方身后的周甲。
“我与海棠清清白白，本已暗自心属，岂会自讨苦吃，不能因为小人谗言坏了两家的关系。”
“尊文倒是无所谓，但海棠没必要受此屈辱。”
他言辞恳切，眼泛真诚，正色拱手：
“前辈，若是能够解开误会，尊文什么都愿意做！”
“哦！”
穆恒面色微变。
他并不清楚这里面的详情，只知道云海棠说冠尊文给她下药，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是不是误会，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但说合云、冠两家，更符合他的利益，这也是对方找到他的原因。
“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
冠尊文正色点头。
“就是你！”一旁的卡尔眼神闪动，陡然一指穆恒身后的周甲，怒道：
“老家伙，你肯定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这才让云姑娘误会我家少爷，说，到底是谁让你做的？”
“破坏云、冠两家的关系，你有什么企图？”
说话间，他大手一伸，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扣向周甲手臂。
周甲正跟着边有缺拜访洞玄派的诸位白银，恰好来到穆恒身边，就遭到这等无妄之灾。
边有缺眉头微皱，手指轻颤，欲要帮忙拦截一二，就看到冠尊文冷冰冰的视线移来。
心头一寒，下意识停下动作。
“唰！”
卡尔五指弯曲，掌心内凹，简简单单的一抓，前方虚空好似都朝内收缩自行投向他的掌心。
五心摄神手！
这一抓，五阶白银之威内藏。
周甲身躯一滞，随即身如游鱼朝后一闪，竟是无声无息破开袭来的抓摄力，后退丈许。
“嗯？”
卡尔眼神一缩，目泛诧异，手上动作却未做停留：
“想逃？”
“留下来，给我说清楚！”
口中低喝，双手成爪连环叩出，霎时间重重爪影竟是把周甲所在尽数覆盖，猛然一扯。
边有缺不由面色大变：
“住手！”
他看的分明，卡尔双手之上隐有灵光，显然是带着某件品阶不错的玄兵。
而重重爪影看似混乱无序，实则有一定之规，这不止是一门精妙爪法、还是一个阵法。
爪影。
赫然是一个小型的困杀之阵。
身陷其中，若无防备的话就算是他也难以确保无恙。
而周甲，仅是四品。
“定！”
就在这时，一声轻喝自场中响起，周遭疯狂卷动的天地源力，像是收到号令般齐齐一滞。
“破！”
灵言再起。
爪影所成阵法悄然浮现道道裂缝。
“唰！”
一缕清风从重重爪影中飞出，一掠百丈，同时当空一指，虚空中陡然冒出丝丝电弧。
“哼！”
不等卡尔出手，冠尊文已是冷冷一哼：
“还敢动手？”
音落。
一枚竖眼凭空出现，竖眼睁开，一道红芒瞬间罩落周甲身上，让他的动作不由一僵。
天邪法眼！
此乃冠家秘法，据说需特殊血脉才可修行，能定一切可定之物，能破一切有形之法。
法眼一开，甚至能让对手立毙当场，就算是四阶白银也要大受影响。
“老家伙受死！”
卡尔趁机靠近，双手握拳轰了过去。
“彭！”
巨响轰鸣，劲气席卷，两道人影同时暴退。
却见周甲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盾牌，盾牌轻震，反震力也让卡尔乘胜追击的打算落空。
“干什么？”
“住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眨眼间三人就已交手，直到轰鸣声响起，其他人才闻声侧首看来。
呵斥，
直到此时才响起。
宇文业德突然闪现，冷眼扫视几人，面色阴沉：
“干什么？”
“前辈。”
冠尊文抱拳拱手：
“我这下人与那位有一点小误会，稍微起了争执，没来得及去演法台，还望前辈见谅。”
“哼！”
宇文业德冷哼，面泛不虞，虽然几人已经尽量控制斗法余波，但依旧坏了规矩，更是让他不喜：
“真当这里是菜市场了？”
“你们两个。”
目视周甲、卡尔，他冷声开口：
“十年内，不得再来此地听讲法会。”
“滚！”
说着，大袖猛挥。
一股狂风席卷而来，直接把两人吹出广场。
立于山道之上，卡尔嘴角微翘，面泛寒意，转过身直视周甲：
“老家伙，你应该庆幸这里是琊山，有着诸位前辈在，不然的话我早就把你撕成碎片！”
“……”
周甲面色阴沉。
他并不在乎对方的挑衅，但十年内不能参加法会，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一股杀机，自心头浮现。
当下慢声开口：
“狗一样的东西，只会犬吠！”
“你！”
卡尔面色一变，浑身毛发炸开，双眼死死盯着周甲：
“好！”
“卡尔。”
这时，冠尊文的声音遥遥传来：
“回去！”
“……”卡尔双目赤红，咬牙目视周甲，双手时紧时松，良久方冷哼一声：
“老家伙，我记住你了！”
说着转身踏步，眨眼消失在山道之上。
……
……
……
静室。
周甲盘膝跌坐。
柳鄂的讲法一一掠过脑海。
阴阳……
墟界的根基，在于源力，这是一切的基础，所有的源术、武技、秘法乃至神技都来自于此。
阴阳变换，同样如此。
如果把源力比作钢铁，那么把钢铁炼成刀剑、炼成枪炮、炼成飞机导弹，其根本不变。
而威能，天差地别。
之所以如此，在于对源力变化的理解与运用。
而论及对源力的理解，白银如何也比不上黄金，那可是堪比神灵可直接掌控天地本源的存在。
他们的念头，能化生实质。
他们的所思所想，都有着真实不虚的威能。
也许在细微处，可能不如白银自己对自己的理解，但高屋建瓴，却有着直窥根本的玄妙。
周甲身怀悟法特质，柳鄂的讲法就如醍醐灌顶，让他对自身所学有了更深层次的审视。
可惜！
接下来的十年，是去不成了。
定了定神，周甲双手虚托凤血玄钢，默默炼化其中的金铁之气，借机感悟阴阳变化。
唔……
“吞金之术，似乎也不属于神技？”
接触的越多，周甲越发能感受到源星的神秘。
就算是黄金生灵的讲法，也不能让他窥探到源星的本质，甚至就连触碰，都做不到。
源星，
似乎已然超越黄金生灵的理解。
但。
无需理解。
只要能利用即可。
就如可以使用机枪，但没必要一定要明白机枪制造的原理，至少周甲暂时还做不到。
时间，
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间经年已过。
“咔！”
“咔嚓……”
周甲睁开双眼，轻吐一口浊气，幽深的眼眸掠过一抹寒光，身周的地面无声无息出现道道裂痕。
识海深处光幕闪烁。
天罡霸体第六重（1000/3）
根据他现今的想法，每一门功法的经验值都被锁定在一千，但每一点经验所需时间则不同。
一千也好，一百万经验也罢，都只是一个数字，并不会因为缩小了数字就改变时间。
活动了一下筋骨，变化油然而生。
脱胎换骨！
“强大的肉身，可以把精气神尽数锁在肉身之中，除非特殊法门，当看不透实力深浅。”
“六阶……”
周甲屈指轻弹，雷斧神杖凭空闪现，当空旋转一拳，随即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折身斩来。
“彭！”
巨大的斧刃，斩入胸膛。
身上的法衣毫无抵抗之力，当场被斧刃内蕴雷霆崩碎，锋利的斧刃身如皮肉一寸即至。
没有鲜血流出。
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就如无数鲜活的血丝蠕动，自行把创口给缝合在一起。
虚握双拳。
一股恐怖的爆发力涌现。
静室内的空气被巨力挤压，生生捏成一个拇指大的圆球，外界压力更是让静室发生凹陷。
“轰！”
气爆连连，可轻易掀飞百吨重物，却吹不动周甲的一寸长发。
“不是拥有了堪比六阶白银的肉身，而是单凭自己的肉身，就可与六阶白银相抗衡。”
“至少，近战当如此！”
想了想，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不多时。
某处酒楼。
醉意醺醺的卡尔挥手辞别一干好友，大袖轻挥，卷起疾风朝着自己洞府而去。
行至半路。
“彭！”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巴掌轰碎防御灵光，双手一扯，生生把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第049章 风谷
水塘隐于山林，几不可见，周遭绿意葱葱，水流潺潺不绝，此等偏僻处极少会有人来。
而今日。
数人围绕水塘而立，更有十余人在周遭忙碌着什么。
一股阴沉、冷肃的气息在场中盘旋，数里之内的飞鸟虫豸无不蜷缩起身体瑟瑟发抖。
朱覃是九夷派执法堂的人，精擅追踪、寻迹之术，一双法眼更是能窥探出人心虚妄。
无数大案、要案，在他手中解决。
但现在。
他眉头紧锁，弯腰伸手拘起一捧被鲜血染红的池水，眼神闪烁，良久方才轻轻摇头。
“下手之人极其狠辣，生撕肉身、灭绝生机，卡尔虽有五阶修为，在对方面前却毫无反抗之力。”
“那人……”
“至少是六阶，极有可能是位七阶白银！”
七阶？
众人面色微变。
尤其是冠尊文，更是忍不住开口：
“一位七阶白银，为何要朝卡尔动手？”
“这就要问诸位了。”朱覃表情淡漠：
“想来，无缘无故一位七阶也不会朝他人动手，还是在距离人流汇聚处不远，十有八九是为了杀人泄愤！”
杀人泄愤？
冠尊文眉头紧皱，脑海念头急转。
但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最近这段时间卡尔得罪了哪位七阶白银，能让对方如此愤怒？
再说。
卡尔也不是傻子，岂会招惹这等存在？
“少爷！”
这时，忙碌的仆人跃至近前，道：
“附近的尸体碎片已经尽数找齐，尽量……拼成一具尸体。”
朱覃闻声迈步，来到那好似被猛兽撕咬过后的一堆残肢碎肉面前，再次口出无奈叹息。
太碎了！
这等碎尸的手段，绝非兵刃、源术造成，而是徒手施为。
卡尔的鲜血遍洒四方，池水染成血红。
附近的草木游鱼倒是幸运，被如此精血侵染定然会发生某种蜕变，产生灵智也未尝不会。
活生生撕碎！
看来是泄愤无疑！
这等疯子，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罪犯，更何况还是位顶尖强者。
“朱头。”
冠衡慢声开口：
“可能查出些线索？”
他是冠尊文的叔伯，也是卡尔名义上效忠的主子，更是冠家数位六阶白银强者之一。
闻听此事，也是他把冠尊文从温柔乡里拉出来，急急赶到此地。
“最好不要抱有希望。”朱覃摇头：
“场中没有留下丝毫气息波动，可见下手之人的手段极其高明，寻息觅迹之法也不会有多少线索。”
“此事有劳朱兄了！”冠衡拱手。
“我尽力而为。”朱覃不置可否。
“前辈。”
冠尊文道：
“以卡尔的实力，单凭纯粹的力量应该杀不死他吧？就算撕碎肉身，真灵也可残存。”
“嗯。”朱覃点头：
“场中有一股极其纯粹的金铁气息，这股气息不止磨灭了肉身生机，也绞碎了真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摆了摆手，制止冠尊文的话头，道：
“真灵溃散、双眼暴碎，就算通过尸体留下的痕迹，也不可能查到具体是谁下的手。”
实则。
在朱覃看来，就算能查到，冠家怕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以纯粹的肉身之力，撕碎一位五阶白银，放眼诸多七阶强者，也仅有底蕴深厚之辈可以做到。
那等人，岂会怕冠家报复？
“就这样吧！”
冠衡轻叹一声：
“尊文，你先回去。”
“是。”
冠尊文面带不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躬身告辞，带着贴身仆从离开。
回到住处。
一应人已经在等候，尤其是几位关系与卡尔不错的白银供奉，更是来回踱步等着消息。
“去查！”
冠尊文身化流光落下，刚刚落地就肃声吩咐：
“查这最近十……五年来，卡尔都得罪了那些人？”
以凶手的残忍手段看，如果卡尔真的得罪了他，时间定然不会长，应该就是在最近。
以白银的寿命推算，五年的时间就是近前。
“是！”
众人应是，接连散去。
“少爷。”
待到场中众人散去，家仆四九忍不住开口：
“如果下手之人真的是七阶，继续追查是否有些不妥？要不然，还是问过六爷再说？”
“你懂什么？”
冠尊文面色大变，转首怒瞪对方，咬了咬牙，才低声道：
“那枚石眼在卡尔身上！”
“石眼……”四九先是一愣，随即面泛惊恐，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是老爷让您暂用的那件东西，少爷怎么……给了他？”
作为少爷的贴身家仆，他很清楚自家少爷口中的东西代表了什么，更明白那东西的重要性。
一想到遗失的后果，心头不由发寒。
“卡尔说有个地方的封禁破解不了，让我借给他用一用，我想着就在左近，而且三五日就收回来。”冠尊文身躯颤抖，咬牙怒道：
“谁曾想他竟然会遇到这等事！”
“我在那石眼上留有印记，但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怕是已经落在凶手手里。”
“少爷！”四九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会不会，那人的目标本就不是卡尔？”
“嗯？”冠尊文一愣：
“你的意思是……，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石眼？”
“那又怎么样！”
话到中途，他猛然拂袖：
“不论因为什么，都要查，查出来到底是谁下的手！”
“是。”
四九应是，垂下头，双眼来回闪烁。
……
……
……
卡尔的死，在冠尊文看来自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但在冠家看来却也不过是死了个供奉。
虽然修为还不错，但也无足轻重。
放眼云屏山脉，死一位白银更像是在湖里面丢了块石子，掀起的涟漪转瞬就被抚平。
唯有少许人，犹在执着的追查真凶。
“唰！”
一抹流光落在庭院正中。
扎着两根长辫的四九显出身形，当即有两人迎了上来。
“九爷！”
四九是冠尊文起的名字，其中四是因为他在冠家这一辈排第四，称呼四九自不能为四爷。
九爷，就是下面人对他的尊称。
虽是仆从。
四九终究是位白银，地位在其他人眼中更是尊崇。
“嗯。”
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四九摆手道：
“你们盯得人前段时间可有动静？”
“有的。”一人点头：
“五日前，那人出去过一会，然后返回，其中用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
“五日前？”四九皱眉：
“当时怎么没有汇报？”
“小的说过。”对方急忙回道：
“但有些人觉得不值得注意，所以……就没有往上提。”
“哼！”
四九冷哼：
“以后消息尽管上报，至于值不值得注意，自有我来判断，这话你们原样传给老杨。”
“是。”两人应是。
“五日前……”四九负手踱步，随即轻轻摇头：
“不可能是他，时间也有些对不上。”
“最近姓周的有没有动静？”
“有。”一人回道：
“云家的人来了一趟，似乎还是确认云海棠与公子当时发生的是，另外就是他刚刚出了远门。”
“出远门？”四九眼眉微挑：
“他还敢出去？去哪了？”
“去了阴风谷。”一人道：
“前段时间姓周的向人打听一种阴属草药，这次就是去采摘，快去快回的话一日内就能回返。”
“知道了。”
四九抿了抿嘴：
“做的很好，你们继续盯着、不要放松，阴风谷，倒是巧得很，少爷正好在那附近。”
“是。”
两人垂首应是，待到再次抬头，四九已经化作一抹流光掠向远方，转瞬就消失不见。
两人对视，随即缓缓转身。
“周……周先生。”
其中一人颤颤巍巍开口：
“我们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做的不错。”
周甲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场中：
“你们可以去了。”
“啊！”
两人抬头，面泛狂喜：
“谢……”
谢字还未出口，一股狂风扫过，两人的身体就已尽数消融，散于风中。
……
阴风谷。
名副其实。
这里靠近云屏山脉边缘，深不见底，常年有阴寒刺骨阴风呼啸，内里几乎生灵绝迹。
一艘被金光笼罩的飞舟冲入阴风。
足可消磨金石的阴风与金光相撞，当即发出道道闷雷之声。
冠尊文立于甲板之上，面色阴沉、眼眸冰冷，循着他人遗留下来的气机驾驭飞舟前行。
在他身旁，立有一男一女。
两人并不清楚冠尊文为何突然要改变方向来这里，不过只要对方乐意，他们陪着就是。
最近这段时间，冠家的这位少爷兴致不佳，能主动做些什么再好不过。
不多时。
“找到了！”
冠尊文缓缓抬头，朝前方看去。
“冠兄。”女子娇笑开口：
“找到了什么？”
“一个惹人厌的老鼠。”冠尊文眼泛厌恶：
“它躲在洞里也就罢了，既然跑了出来，还就在附近，不妨顺手解决了，就当找个乐子解解乏。”
“哦！”
男子挑眉：
“竟然还有人让冠兄如此厌恶，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
“少爷。”四九立于飞舟前端，像是看到了什么，双眼一亮：
“看到人了！”
“他想逃！”
却见漫天阴风之中，一艘较为破旧的飞舟应该是发现了后方的追兵，流光一闪朝前掠去。
“逃？”
冠尊文面色冷漠：
“逃得了吗？”
四九附和着低低一笑，催动源力让飞舟加速前行，距离前方那逃遁的飞舟也越来越近。
当是察觉这样下去逃不掉，对方把飞舟收起，化作一抹电光朝前飞掠。
“是他！”
场中的女子美眸闪动：
“那位坏了你与云海棠好事的周甲，听说此人修行的是风雷天书。”
“嗯。”
冠尊文点头，随即面露冷笑：
“他逃不掉了！”
却见前方阴风一密，道道风柱冲天而起，好似一片阴风汇聚的牢笼，仅有一个入口。
“冠少爷！”
前方的周甲也察觉到情况不妙，一边飞遁一边高喝：
“得饶人处且饶人，阁下一定要斩尽杀绝？”
“呵……”
冠尊文冷呵：
“现在才想求饶，是不是太晚了些。”
“擅杀前线白银可是重罪。”周甲喝道：
“你确定没人告发？”
“告发？”不等冠尊文开口，他身旁的男子就已朗笑回道：
“哈哈……，此事阁下无需担心，袁某人不介意在你尸体上添上两刀，让冠兄放心。”
“不错。”
女子娇笑点头。
说话间，一行人一前一后已经飞入阴风牢笼。
“如此。”周甲缓缓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
被飞舟追赶着遁入牢笼的身影，在声音落下之际突兀消失不见，而在飞舟后方不远。
他的身影悄然浮现。

第050章 战六阶
“雷！”
识海地勇星：五雷、地正星：天音齐齐闪烁。
得两大特质加持，原本记载于风雷天书上平平无奇的唤雷术，于此即显出惊世骇俗的威能。
虚空中，源力碰撞，电光滋生，随即雷霆大盛。
诸多电光交织汇聚于一处，化作欲要吞噬万物的刺目雷霆，一瞬间把金色飞舟尽数淹没。
其上的防御阵法，几无抵抗之力。
“轰！”
飞舟当场爆开，好似绚烂烟花盛开，不过受限于此地环境特殊，转瞬就被阴风淹没。
“找死！”
怒吼声中，数道人影从飞舟上掠出，各自祭出源术、玄兵轰向周甲所在。
冠尊文怒目圆睁，眉心裂开一道缝隙，天邪法眼全力以赴，相隔遥遥激射一道红芒。
袁姓男子身躯轻晃，化作一抹幽冷刀光急斩，刀光一显，数里之地当即变的幽幽暗暗。
女子轻挥彩绣，娇唇轻吐，一缕混黄怪风凭空浮现，眨眼成接天连地之势卷向周甲。
三人绝非弱者，其中两人都是五阶白银。
另一人虽然不是五阶，却血脉特殊，有着操控昧神奇风的异能，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三人联手，瞬间轰碎来袭的雷霆。
“哼！”
冠尊文冷哼。
风雷天书名气虽然不小，被誉为天渊盟数大传承之一，却是人人皆可修行的大路货。
内里就算有些玄妙，无数年来也早就被人看穿、破解。
周甲的御雷之法虽然了得，但终究只是一个区区四阶白银，所以……
“死吧！”
“滋……”
天邪法眼无视距离间隔，率先撞向周甲，与一层肉眼可见的雷霆罡劲接触，发出滋滋异响。
“唰！”
“彭！”
幽冥刀从天而降，斩向罡劲，阴森冷肃的刀芒狂卷。
“呼……”
昧神奇风卷来，彻底把周甲所在尽数包裹。
三人联手，无一落空！
“好！”
立于战场后方的四九双眼大亮，忍不住拍手称快，但声音未落，面上的表情就僵在原地。
却见被红芒、刀光、奇风包裹之处疯狂卷动，一应来袭攻势像是海纳百川般飞速收缩。
最终尽数没入内里人影掌中。
百战天罗！
万象归元！
周甲双手虚抱，掌中那不停蠕动的狂暴气息被他一点点吞噬，同时朝着三人淡淡一笑。
“现在，该我了！”
“轰！”
狂暴的气息轰然爆开，他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天罡霸烈！
以百战天罗为绝对防御，用万象归元吞噬一应来袭的攻击，化作燃料催动天罡霸烈。
这，
方是周甲真正擅长的战斗手段。
“唰！”
“小心！”
冠尊文双眼收缩，陡然大喝。
但明显晚了。
袁姓男子察觉到不对，身化刀芒就欲后撤，却被一双大手扣在当场，狂暴巨力涌现。
“噗！”
周甲虚立半空，双手互分。
两截碎裂的尸体在他手中随风摇摆，鲜血飘散，一位五阶白银就这般被他生生撕碎。
天罡霸体进阶第六重之后，对肉身的改变可谓天翻地覆。
纯粹的力量，也可碾压五阶！
“……”
场中几人面色一白，冠尊文眼眶跳动，突然大吼出声：
“是你！”
“是你杀死的卡尔！”
“不错。”周甲咧嘴一笑：
“是又如何？”
说话间，他随手抛掉尸体，一个闪身出现在女子面前，两掌轻松轰飞拦在面前的源术、玄兵。
“饶命！”
女子面色大变，疯狂后退：
“不关我的事，我是业家的人，杀了我你……”
“噗！”
一只大手贯穿她的心口，也让女子声音一滞，垂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心口，面上满是绝望。
阴风刮过，失去意识的身体当即朝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坠去。
冠尊文心头发寒，浑身冰冷，眼见周甲侧首看来，不由低吼一声全力催发天邪法眼。
“我跟你拼了！”
红芒经天，他则化作一缕流光，朝入口处疾冲。
他有自知之明，能生撕五阶白银的人，绝非是他能对付了得，现如今保命才是关键。
“逃？”
周甲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你逃得了吗？”
天鹏纵横！
无形双翅轻轻一震，周甲的身影就横掠里许，出现在冠尊文面前大手一伸朝前罩去。
之所以选在此地，就是杜绝退路。
以他的身法，守住入口，区区五阶根本不可能逃走。
“你……”
冠尊文眼眶跳动，眉心天邪法眼狂催，掌中也出现一件圆锥玄兵，朝周甲当胸刺来：
“去死！”
能被他当做危机时候救命之物，圆锥自非凡品。
锐利的锋芒，让周甲也不由双眼一缩，下意识心生退意。
于此同时。
一股阴冷诡谲的杀意突然浮现。
“彭！”
灵光逸散，周甲身躯轻晃，出现在冠尊文后背，单手扣住他的脖颈朝侧方微微一移。
一抹刀芒凭空出现，斜斜斩落。
眼见冠尊文挡在刀芒之前，出刀之人似乎有过那么一瞬间的迟疑，随即再次狠狠斩下。
“噗！”
一刀两段。
周甲则趁势暴退。
“呃……呃……”
被刀芒一分为二，冠尊文一时竟还没死，上半截身体抽搐着、双眼死死瞪着突然出现的人影。
“是……是你？”
“是我。”
来人轻叹：
“尊文，你实在是太大意了，竟然连那件东西都能弄丢，让我怎么向家族长辈交代？”
冠衡遗憾摇头，单手轻抚冠尊文双目，随即面泛狠辣。
“彭！”
掌心灵光狂吐，直接轰碎冠尊文的头颅。
周甲立于不远处，至始至终不为所动，直至此刻方才开口：
“好一个冠家六爷，大义灭亲，周某佩服！”
“哼！”
冠衡冷哼：
“冠尊文仗着是家主嫡系，做事猖獗，这些年不知道闹出了多少乱子，现今又丢失家族重宝，死不足惜。”
“是吗？”
周甲大手伸出，掌心出现一枚石眼：
“六爷说的重宝可是此物？”
目视石眼，冠衡双眼一亮，随即眼神幽幽，慢声道：
“周甲，我不知你身上藏有哪些秘密，这些也与我无关，只要把那东西给我，你与冠家的矛盾就此作罢。”
“如何？”
“嘿……”周甲轻笑：
“此物，可是一件伪神器，想来六爷入手后也不会交还冠家，不然何必朝冠尊文下死手？”
“你想独吞此宝？”
“……”冠衡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周甲把石眼收回，面色渐渐阴沉：
“无妨。”
“东西没有脚，也逃不走。”
“哦！”周甲挑眉：
“六爷这么有把握？”
“你的肉身确实了得，堪比六阶白银。”冠衡抬眼，眉心裂开，一枚猩红眼眸缓缓转动：
“但，阁下的修为，终究还是四阶。”
“所以……”
“死吧！”
天邪法眼！
与从小娇生惯养的冠尊文不同，冠衡乃冠家老牌白银，一身的修为、实力千锤百炼。
活了近千年的他，经历了不知多少场厮杀。
同样的法门，在他手中施展，威能更是天差地别！
幽幽暗暗的血光，瞬间笼罩里许之地，扭曲感知、搅乱意识、灭绝生机，精妙尽显。
“哼！”
周甲冷哼。
他只觉一股无形之力来袭，感知中周遭突兀一暗，源力尽数排开，好在一座大山压落。
六阶！
催山境！
此等强者全力以赴，一举一动都有沛若难挡之威。
而冠衡更是冠家的长辈，九夷派的精锐，实力可谓了得，在六阶白银中也属佼佼者。
“好！”
压力临身，周甲不惊反笑：
“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六阶能有多强！”
隐藏修为、实力那么多年，他也很好奇，工族眼中的白银之巅，古神域的六阶白银。
到底如何强大？
“唰！”
天鹏纵横！
同时大手一伸，雷斧神杖出现在掌中，丝丝雷霆涌现，身形撞破血光直奔对手而去。
“哼！”
冠衡双眼收缩，手中锐利长刀虚劈。
刀出，
虚空一滞。
九夷天刀——断空！
三十里虚空，好似被其一刀斩断，就连那自幽深地底呼啸而出的阴风，也一分为二。
伪神技！
周甲心头跳动，百战天罗全力以赴。
“轰！”
刀芒、罡劲当空相撞，肉眼可见的气浪瞬即席卷八方，周遭阴风风柱也显出紊乱之态。
“怎么会？”
冠衡眼眶跳动，满脸不可思议。
自己施展的可是九夷派传承绝学，伪神技断空，竟然没能轰破一位四阶白银的防御？
伪神技？
神技？
双眼死死盯着周甲身外的护体罡劲，冠衡面容扭曲，随即猛然一把扯开身上的衣衫。
“唰！”
“唰唰！”
一枚枚诡异竖眼，相继睁开。
远处的周甲呼吸一促，双眼不由圆睁。
却见在冠衡身上，赫然长着一枚枚竖眼，此即竖眼睁开，红芒经天，把周遭数十里尽数囊括在内。
“天邪！”
“灭法！”
几十枚天邪法眼齐齐睁开，虚空中陡显无数股漩涡，恐怖的巨力更是彻底扭曲一切。
若是一座大山被其笼罩，怕是转瞬也会绞成碎末。
周甲立于虚空，感知中一片混乱，眼中各种千奇百怪的景象涌现，就连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异变。
旋转、扭曲、漩涡、颠倒、混乱……
天邪法眼照射，天地间的规则尽皆变的无序。
“死吧！”
冠衡怒吼，六阶白银之威尽显。
“噗！”
“噗……”
周甲身躯后仰，皮肉开裂，就连百战天罗的防御也开始显出不支。
两人之间境界、修为的巨大差距，显然不是依靠单纯的强大肉身，就可以彻底无视。
“嗯！”
闷哼一声，他身上筋肉抖动，一股狂暴之力开始自骨髓、内脏、鲜血之中泊泊涌现。
暴力！
天罡霸体巨灵化！
“吼！”
虚空震颤。
周甲仰天怒吼，一尊高达五十米的魁梧巨人显出当场，双手生生撑开来袭的诡异血光。
神行！
五雷！
“轰！”
至刚至阳的雷霆无序轰落，有些更是砸在他自己的身上，雷霆没入体内，轰向掣肘肉身的封禁。
“开！”
“亟雷态！”
神行，让速度翻倍。
暴力，让肉身之力暴涨。
亟雷态。
彻底打开人体限制，短时间内超强度爆发！
“轰隆隆……”
虚空一滞。
感知中，就连那迅疾落雷似乎也有了速度，那一层层荡漾开来的诡异红芒也映入眼帘。
周甲眨了眨眼，念头一动。
“轰！”
身体化作一抹电光，猛冲数十里，双手死死扣住冠衡双臂。
全力以赴爆发的极致速度，让冠衡一时间也未能做出反应，待到回过神来，不由怒吼一声，血光狂涌而出。
“啊！”
“彭！”
天邪法眼、百战天罗对撞。
“噗！”
一具身体被撕成两半。
周甲面露狰狞，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胸腔，嘴角一咧。
“六阶。”
“看来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得益于玄牝、龙虎两大特质提供的底蕴，破碎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六阶是很强。
冠衡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可以把这等高手碾压！
……
……
……
“周兄！”
“云姑娘。”
周甲拱手，引对方入座。
“这段时间，周兄在这里住的可还舒心？”今日的云海棠，容光焕发，坐下后笑问。
“极好。”周甲点头：
“心无杂念，一心修行，颇有收获。”
“我就知道周兄可以耐得住性子。”云海棠爽朗一笑：
“不过这么久不能出门，终究有些不便，好在周兄不用继续如此，以后可以出门了。”
“哦！”
周甲眼眉微挑：
“可是问题解决了？”
“不错。”云海棠点头：
“姓冠的那家伙不知道遇到了哪位煞星，已经尸骨无存！”
“做得好！”
她银牙紧咬，猛拍双手。

第051章 深入
“诸位。”
云海棠娇喝出声：
“我们出发！”
音落。
道道色彩各异的流光自地面而起，洞穿厚重云层，划出优美的弧线，直奔远方而去。
与此同时。
琊山附近不停有流光浮现，散于四方。
“潘老。”
云海棠微眯眼眸，目视远方：
“此行前线最少也要数年，海棠年幼，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若有哪里做的不对您尽可训斥。”
“不敢。”
潘老轻捋胡须，笑道：
“海棠小姐有洞玄长辈教诲，老朽也就占了经验的光，到时候能不能用得上还是两说。”
“唔……”
他话音微顿，道：
“听说海棠小姐想申请一份延寿宝药？”
“不错。”云海棠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若是给您自己用的，自是没有问题。”潘老开口，同时朝后方某道人影扫了一眼：
“但老朽听说，是给那周甲准备？”
“谁说的？”云海棠眉头一皱。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几乎都是她信的过的人，被人听去虽然没什么，却让她心头不喜。
这说明自己要做的事，在某些人眼中丝毫没有秘密。
“偶然得知，倒是不记得谁人提及。”潘老捋须，道：
“不过延寿宝药难得，云家的规矩是自家血脉五阶白银可得一份，供奉需六阶白银方可。”
“除非有重大立功，才可破例。”
“嗯。”云海棠点头：
“我明白。”
“是老朽多嘴了。”潘老笑道：
“但周甲，现今才是四阶。”
“是四阶，但周兄的实力不亚五阶，这点有目共睹。”云海棠开口：
“而且周兄定然可成五阶，届时……”
“届时再说不迟。”潘老开口，打断她的话头：
“现如今就提延寿宝药的事，难免会让人多想，您说是吧，海棠小姐？”
云海棠默然。
她是真心看好周甲，而且云家现如今的情况也不比当年，急需拉拢高手，可惜刚刚有个想法就受到打压。
“小姐。”
潘老低声道：
“沐风少爷不幸遇难，您就是云家未来的顶梁柱，做事当从大局考虑，一时的冲动不可取，此番是老朽多言了。”
“呼……”云海棠长吐一口浊气：
“我明白了。”
她也清楚，延寿宝药极其难得，就连云家自己人都需要符合特定条件才会给，外人更是慎之又慎。
就如此行的几位五阶供奉，他们就未曾得到延寿宝药。
若是给未立寸功的周甲一份，那……
怕是无人心服！
念头转动，她遁光一折，朝着周甲所在靠近。
“周兄！”
“云姑娘。”
周甲拱手示意。
“前几日琊山讲法，你的问题我让人帮忙问了。”云海棠嫣然一笑，抛来一枚玉简：
“答案在里面。”
“多谢！”周甲双眼一亮。
接过玉简，神念朝里一扫，一些讯息当即浮现脑海。
“天地变换之机，在于源力，阴阳、五行、七珏、十三行法……，都是各族智者观天地所悟。”
“其中看似不同，实则殊途同归。”
“阴阳之变蕴藏五行之理，五行变幻同样有阴阳大道，若想融会贯通，当悟其根本。”
“可先观明水三十六策，再看采尼智者书，另麟法九诀……”
“……”
收回念头，周甲眉头皱起。
他所修法门大多来源于五行雷法，又融汇了阴阳之变，其中阳五雷就是集毕生所学之大成。
但再进一步，极其艰难。
如御雷百千击。
即使突破大圆满，他也有预感，品阶肯定升不了神技，除非能再进一步提升自身领悟。
而黄金生灵柳鄂，给出了回答。
看书！
并且还列出了书单。
观前人智慧，从中悟出道理。
“前辈提到的那些书，在天渊盟都有售，只要周兄积累足够的功绩，入手并不算难。”云海棠察言观色，道：
“此类描述源力变化的书籍，太过艰深晦涩，动了也很难用得上，所以看得人不多，所需的功绩也少。”
“我明白了。”周甲缓缓点头。
此事不急。
先把眼前这几年度过再说。
……
……
……
血月悬空！
诡异的气氛弥漫周遭。
明明只是一尺之隔，却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感知中万事万物都透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冷诡谲。
一应白银立于虚空，各个面露凝重。
“到地方了。”
云海棠挥袖祭出一个光罩，把自身牢牢裹住，方才长吐一口浊气：
“黑暗母皇对古神域的吞噬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停止，现如今我们也算到了它的领地。”
“切记！”
她面色一凝，道：
“黑暗母皇的领地，就连源力都带有蛊虫，日常吃喝乃至修行都必须经由九转法洗涤后方可入体。”
“诸位。”潘老接口：
“云家为在场的诸位没人备了一瓶玉髓丹，一盏清静莲，还有一套隔绝外界气息的法衣。”
“请收下！”
说着，大手一挥，每人身前都飘落三样事物。
“因为黑暗母皇之故，在这里几乎无法修炼，玉髓丹可助尔等修行不至于耽误时间，清静莲更能纯化气息。”
云海棠笑道：
“诸位不要客气，收下吧！”
“谢云小姐！”
“谢过海棠小姐！”
“……”
众人齐声道谢，这才纷纷收下面前之物，这些东西看似不贵重，在这里却不可或缺。
“诸位请看！”
云海棠见众人收起东西，方屈指一划，眼前虚空当即浮现一片光幕。
光幕像是被黑白二色胡乱涂抹的布帛，又像是一块完整的白布，多出了许许多多黑色的破洞。
黑色破洞犹在扩张。
白色区域，则在缓慢缩小。
“白色的区域是还未被黑暗母皇侵蚀的古神域，黑色的区域也就是我们现今在的地方，属于黑暗母皇的领地，可以看到血月。”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天，眼神微沉。
“黑暗母皇拥有散播虫群的能力，这种虫子法眼难辨，藏于虚空、源力、泥土之中。”
“一旦入体，就可让人发生异化乃至转化为它的信众。”
“所以在这里，我们不论是吃喝、还是修炼，都需要净化之后才可进行，这点是许多前辈用命趟出了的教训，尤其要注意。”
众人默默点头。
“我们此行任务，是阻止黑暗族裔继续挺进云屏山脉，所以要封禁这片区域出现的黑泽。”
云海棠开口：
“每人负责三千里区域，没问题吧？”
三千里？
以白银强者的感知来说，范围不算太大。
但这里是黑暗领地，他们已经算是深入敌穴。
这里经常有黑暗族裔的强者成群结队出没，而他们在此后的数年，却大概率要单枪匹马。
众人的面色当即变的不怎么好看。
“没问题。”
边有缺适时上前一步，道：
“小姐安排每个人负责的区域即是，这等事我们说了也不算。”
诚然。
这是天渊盟的安排，众人得益于跟着洞玄派云家一同前来，划分的区域已经算是相对安全。
某些散修，更是需要身如黑暗领地腹部执行任务。
那……
才是九死一生！
“那好。”
云海棠面露笑意，屈指一划：
“刘明，你负责这片区域！”
“是！”
“丹尼尔……”
“是！”
“……”
“周甲！”
周甲闻声上前一步，视线扫过其中一块黑色的区域，缓缓点头：
“是。”
……
两年后。
阴沉沉的天际下，黑云如幕布覆盖一方，刺骨寒风夹杂着飞雪席卷，如一副浓墨重笔的画卷。
某处矮丘。
一人依石盘坐。
此人面前悬浮着一朵莲花，青翠欲滴的莲叶轻轻颤抖，把周遭水汽汇聚，在莲叶正中显出一洼缓慢增加的清水。
待到清水即将满溢，人影也适时睁开双眼，弯腰轻举莲叶，把内里的清水一饮而尽。
“呼……”
轻吐浊气，周甲的面上也浮现出些许疲倦。
在这片区域生存，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委实太过艰难，就连吃喝都不得不小心翼翼，时时刻刻精神紧绷。
源力只能消耗，几乎难以恢复。
“黑暗母皇！”
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际，尤其是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只诡异飞鸟，周甲眉头不由一皱。
被发现了！
念头转动，他屈指朝天一弹。
“唰！”
一抹电光自他指尖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厚重云层之中。
下一瞬。
“噼啪……”
“轰！”
云层中好似有雷神震怒，陡然涌现千百道蜿蜒雷霆，瞬息间把云层撕碎、也剿杀了内里的古怪飞鸟。
“唰！”
下方清风徘徊，朝前一荡，洞穿寒风飞雪，掠向远方。
待到此地的动静引来附近的黑暗族裔，一番寻找，已经寻不到其他踪迹，只能悻悻然无功而返。
此时的周甲，则已来到数百里开外。
山谷之中，一头头千奇百怪的黑暗族裔匍匐在地，一头僵尸正自仰天嘶吼，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吞吐着源力。
僵尸背后，是一处黑泽。
“金甲尸？”
周甲出现在山石之后，双耳轻颤，眼中浮现异芒：
“多亏把这里的黑泽留了一年，竟然引来一头金甲尸，运气不错。”
念头转动，随着他双手挥动，丝丝电光浮现并朝着山谷蔓延，转瞬就已把里许之地尽数笼罩。
“雷云锁链！”
“亟雷爆！”
“轰！”
至刚至阳的雷霆，轰然爆发。
雷霆恰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尤其是对于僵尸来说，即使是金甲尸也有本能的畏惧。
“彭！”
大地颤抖，身化五十米之巨的周甲一跃而出，双足猛踏地面，剧烈的震荡力再次掀起第二波的攻势。
刚刚从雷霆轰击下回过神来的金甲尸身体一颤，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只大手就捞了过来。
“啪叽！”
恐怖的巨力，直接作用在金甲尸的身上，可挡上品玄兵劈砍的肉身，瞬间四分五裂。
一枚圆滚滚的尸丹，滴溜溜落入周甲手中。
再看场中。
一应黑暗族裔已经被雷霆扫荡一空。
周甲未做停顿，熟练的封禁黑泽。
十几个呼吸之后，在附近黑暗族裔还未赶来之际，一抹电光就已划破天际朝远方掠去。
三日后。
某处幽深不见其底的渊谷。
周甲所化流光出现在附近，听风特质全力催动，监听附近片刻，方才从藏身处掠出，扑向渊谷深处。
“唰！”
“唰唰！”
几次闪烁，他的身影出现在一块巨石之前，双手按住石面缓缓发力，伴随着巨石轻颤，露出后方一个通道。
沿着通道前行不远，就是一处洞府。

第052章 挣钱
行入洞府，周甲紧绷的身体随之放松，就如从遍布杀机的险地回到了安全的庇护所。
精神，也松缓下来。
先是检查了一下阵法，运转如常。
洞府阵法的原理与清静莲类似，收拢、洗涤、纯化周遭源力，在这里创造一处安全居所。
一呼一吸，再不用担心受到污染。
为了防止被黑暗族裔发现，洞府藏于渊谷深处，阵法波动更是极其细微，与周遭融为一体。
就算是阵法高手，不靠近也难以察觉。
“嗡……”
推开一扇石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池净化过的清水。
清水周遭种了不少较为罕见的灵药，药香扑鼻，看年份多在五百年左右，价值已然不菲。
周甲行至近前，一一检查过灵药的生长情况，面上显出微笑，然后施以灵雨术浇灌。
雨露从天而降，灵药沐浴其中。
肉眼可见的鲜活灵机，自场中涌现，有些年份已经充足，则当场收割并再次种下种子。
许久。
满载而归的周甲回返静室。
石壁上，密密麻麻满是斧刃削切的划痕。
在黑暗领地，修炼增加修为几乎是不可能，能够维持住修为不倒退，已经算是不错。
两年间，周甲极少花费时间修炼通天七玄功，多是把时间用在锤炼武技、感悟功法上。
如：
御雷百千击大圆满（1000/966）
手一伸，雷斧神杖出现在掌中，单手轻抬，简简单单的起手式，赫然有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多次锤炼，重达万斤的巨大兵器，在周甲手中丝毫不显沉重，轻轻一横就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仪。
手臂挥动，斧光森然凝重。
“唰！”
雷斧神杖化作一抹寒光斩落，寒光半空分化，散做千百道寒芒，丝丝电光点缀其间。
御雷！
百千击！
当初创出这一式，主要是为了配合亟雷态，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最多次的攻击。
进而造成最强的破坏力。
也是因为过于追求出招速度，招式上就少了些精妙。
这点远远比不上百战天罗！
而今。
酷烈狂暴的刀光依旧不乏刚猛迅疾，却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犹如清风拂面。
风过无痕，斧过留影。
刚猛酷烈的斧光倏忽一合，化作一抹寒芒，当空横掠，好似燕子贴地而飞，尽显灵动。
斧光闪烁、雷霆起舞，偌大静室瞬间被一股恐怖气息充斥。
这股气息但凡泄露一丝，就能轻而易举把静室轰成粉末，却被周甲尽数掌控纳于掌心。
“轰……”
闷雷轰鸣。
伴随着斧光闪烁，识海悟法、掌兵特质也已亮起，诸多感悟一一浮上脑海。
招式。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发玄妙。
演练武艺的周甲就如精准无误的机械，每一招每一式都堪称完美，且一直趋向更完美。
筋肉骨骼、气血源力、神魂意志在一招一式中得到统御，并爆发出近乎完美的斧光。
“唰！”
一斧化生千百寒芒。
“轰……”
千百寒芒化为一击斧光。
随着境界的提升，御雷百千击已然不再纯粹追求速度，而是速度、力量、神意的结合。
“彭！”
前方石壁突兀一颤。
足有一方大小的山石在斧光下消失不见，持斧在手的周甲也停下动作，胸腹呼吸微微一促。
意念下沉。
御雷百千击大圆满（1000/967）
一段时间的积累，仅仅增加了一点经验，随着境界的提升，经验的增加也越来越难。
不过若是能突破大圆满，即使未能成为神技，也是一大依仗！
目前为止，这也是他唯一能快速增加实力的手段。
“唧唧……”
连续不断的怪叫声从静室外传来。
寻声行出，阵法正中的传讯符正自闪烁。
收起传讯符，周甲身化一抹虚影遁出洞府，在附近转了一圈，方才在远处的山头落下。
这也是为了不被人发现洞府所在，故意把接头处设在远方。
“周前辈。”
一头木质傀儡已经在此等候，见到人影落下，当即开口出声：
“您要的浴雷液到了。”
“哦！”
周甲眼神微亮，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
……
……
……
千年前，陵山还属于古神域。
现如今虽然还未被纳入黑暗领地，却已身陷重围，周遭万里有好几处被侵蚀的区域。
抬头望天。
可见虚空中有着数处破洞，血月光晕从中洒落，隐有兽吼，让陵山地界看似岌岌可危。
但这里毕竟还有天渊盟的驻地。
甚至还有渊阁。
附近的修士在闲暇之余多在此聚集，交换物资、消息等，乃至躲在这里歇息一段时间。
“唰！”
周甲身化流光落地，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情况，等候多时的边有缺就急急迎了过来：
“周兄，你总算是来了。”
“边兄。”周甲拱手：
“有劳久候，你手上有浴雷液？”
“不是我。”边有缺摆手：
“小姐的一位朋友有，这边来，你如果再晚两日，那位怕是已经离开，再想入手还不知何年何月？”
“看来周某运气不错，没错过这次机会。”周甲淡笑。
说着，有些好奇的看了眼边有缺，这是他的私事，对方却似乎表现的有些急不可耐。
“那人是玉飞霜，九夷派第一美人！”
像是看出周甲的想法，边有缺低声解释：
“据说，此女的美貌让黄金生灵都为之动容，而且年纪轻轻，就已拥有六阶白银的修为。”
“是她！”周甲眼神微动：
“久有耳闻。”
玉家娇女、九夷派第一美人，他日有望黄金的强者，玉飞霜可是附近最为出名的女子。
边有缺自负风流，对于见到这等美人的机会岂能错过。
当然。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以对方的身份、地位，不是他一个小小供奉可以高攀的，却不意味着不能认识认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云海棠在此的宅院。
作为云家未来的顶梁柱、洞玄派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云海棠自然无需去外面执行任务。
此处宅院，就是她的居所。
“周兄！”
“边供奉。”
云海棠朝着两人点头示意，同时一引对面女子：
“这位是飞霜，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她的名号吧？”
说着，娇笑出声。
真正见到这位九夷派第一美人，周甲难免有些失望，倒不是对方不美，而是遮有面纱，根本看不到长相。
一袭轻纱罩在洁白长衣之上，让此女犹似身在烟雾之中。
相貌如何不提。
单这股如虚似幻的气质，就不似凡俗，宛如梦中的精灵、下凡的仙子，可远观不可亵玩。
“见过玉姑娘。”
“周甲，我听说过你。”玉飞霜的声音柔和、舒缓，如一汪清泉，更隐隐带着股笑意：
“因为你，冠、云两家可是惹出不少是非。”
“这不关周兄的事。”云海棠眉头一皱：
“是姓冠的卑鄙无耻！”
“我明白。”玉飞霜轻轻摇头：
“话虽如此，冠尊文死的不明不白，就连那冠衡也消失不见，冠家总要有一个解释。”
“这与我们云家无关。”云海棠面色不变：
“要我说，他们死得好！”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怕是遭了什么报应！”
玉飞霜哑然。
在她看来，云海棠说的话就像是小孩子，这个世道可没有因果报应之说，倒是可见怨气之深。
冠尊文做的事，她也听说过。
偏向于相信云海棠。
“好了。”
念头转动，她素手轻挥，桌上出现一盏七星铜壶：
“周甲，这是你要的东西。”
周甲上前一步，检查过里面的东西后缓缓点头：
“确实是浴雷液。”
“价钱……”
“云小姐替你付了。”玉飞霜伸手轻指：
“价钱方面，就无需周兄操心了。”
周甲挑眉。
一旁的边有缺则是一脸艳羡，云海棠看重周甲人所周知，谁让他连续救了两次小姐？
这等几乎，旁人可遇不上。
……
钱，
算是周甲借的，以后慢慢还。
他现如今确实囊中羞涩，拿不出多少东西。
此前为了入手外丹、传送符，周甲几乎掏空了自家老底，其后倒是从冠尊文几人身上得了些外快。
但那些东西不方便出手，一直压在乾坤空间，暂时换不了物资。
至于种植的灵药……
时间太短，还换不了多少钱。
“周兄想挣钱？”
路上，边有缺还在回味玉飞霜的气质，闻言开口：
“在这里挣钱的路子可不多。”
“边兄向来挥金如土。”周甲道：
“可有门路？”
“我是因为有炼制傀儡的技术。”边有缺侧首：
“周兄可有什么擅长？”
“炼器？制符？傀儡？阵法？炼丹？”
“……”周甲张了张嘴：
“种药算不上？”
“哈哈……”边有缺朗笑：
“周兄真会开玩笑，种药技术好的话自然也算，但等到草药成熟，还不知猴年马月。”
“如果周兄有别的手段，可去暗巷那边售卖，不过你很缺钱？”
“钱倒是不缺。”周甲摇头：
“但我的玉髓丹已经消耗殆尽，在黑暗领地莫说修行，就连保持修为不倒退都很是艰难。”
“确实。”
边有缺点头：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周兄可以先向云小姐预支些丹药，以小姐对你的器重当无问题。”
周甲轻轻摇头。
浴雷液并不便宜，已经欠了人情，岂能再欠。
他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但挣钱却也是当务之急，不然的话在黑暗领地无法修行，就连习练武技也会大受影响。
想了想，他面露沉吟。
几日后。
周甲的身影出现一座大山附近。
此山足有三百长之高，通体黑沉，散发着混乱的金铁之气，好似一座矗立在地面上的铁矿。
“彭！”
周甲一头扎进铁山。
浓郁的金铁之气汇聚，不久之后。
“当……”
一块沉重铁板跌落在地。
吞金之术不仅能够吞噬金铁之气强化自身，同样可以炼化金铁之物，提升原有质地。
就如现在。
把上百方大小的劣质铁矿炼化，炼成这么一块精铁。
拿起铁板，周甲随手掂了掂：
“应该能换钱吧？”

第053章 劫道
三日悬空，和煦阳光洒落，本应给人一种温暖安详之感，奈何身处黑暗领地，危机似乎是无处不在。
也让人不得不提前精神，时刻提防。
周甲驾驭清风，手持一面古铜令牌，循着上面的指引前行。
不久后。
一处山谷映入眼帘。
山谷不大，内里气息混杂，不时可见三五道灵光冲天而起，乃至隐约有怒吼声传来。
暗巷！
这里是战场前线存在的一处特殊区域。
由一个神秘的势力在其背后，供来往之人交流信息、交换物资，任何人不得在此动武。
曾有人不服气，贪图暗巷中的某样东西，集齐一众白银强行夺掠，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据说。
消失的人中有着七阶白银，且不止一位。
自此以后，再没有人敢在暗巷动武，更有传闻说，暗巷背后的靠山实则是位黄金生灵。
真假无人知晓。
但。
那人或者那股势力，定然不是纯粹的修行者。
因为……
“黑暗族裔！”
周甲双眼收缩，目视下方两头气息恐怖的黑暗族裔扑向暗巷，随即融入诸多气息之中。
这里，
赫然有黑暗族裔在与人交换物资。
而暗巷里的人对此也不意外，正常交易。
眼见于此，周甲不由暗暗后悔，当初就该听边有缺的安排，邀上三五同道结伴而来。
人多势众，安全也有保证。
“唳！”
天际陡然响起一声唳叫，周甲抬头，就见一片黑云狂卷而来，临到近前方看清黑云真容。
竟是一头展翅足有百丈长的巨型怪鸟。
怪鸟身裹黑烟，气息惊人，不亚七阶白银强者，飞至山谷上方后双翅一收朝下落去。
黑云收缩，待到落地怪鸟已然化为人形，几个闪烁就融入人流消失不见。
“呼……”
周甲定了定神，先是取了件能够遮掩气息的黑袍罩在身上，然后才散去隐身法落下。
暗巷并非经常开。
恰恰相反。
每年只有一次，且时间不固定、距离不固定，一次仅有十天，一旦错过就要等下一年。
既然已经来了怎么也要走上一遭。
没过一层简易阵法，熙熙攘攘声当即入耳，一时间让周甲有种走在凡人集市上的错觉。
只不过。
这里买卖的东西，较为特殊。
“灵奴！”
一位身高两丈的大汉手持皮鞭，抽打着身旁的铁笼，口中吼道：
“黑铁境界的灵奴，还没有被人破过身子，身上元阴尚在，是修行双修法门不可错过的炉鼎。”
“每一个灵奴换封禁的黑泽三枚，或者符合我要去的上品玄兵一件！”
铁笼角落缩着几个女子，她们面容姣好、衣衫破烂，不时抬头看来的眼神满是慌乱。
那种柔弱，让人一看就能激发心中的保护欲。
“啪！”
大汉猛挥长鞭，几女吃痛大叫，身不由己从地上站起，任由他人审视衣衫下的婀娜娇躯。
“蠡虎！”
不远处，一位手持旱烟袋的老者闷声吆喝：
“生性凶残、皮坚肉糙，堪比黑铁巅峰修士，关键是能生，三年两胎一胎最多能生七胞胎。”
“现今它们已经被种下法印，听从主人的吩咐。”
“换护身之物！”
“三阶源能阵法，覆盖范围里许，可抗五阶白银全力以赴的攻击，换修行所需丹药。”
“灵符，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召雷布云，每一张都有二阶白银之威，价高者得啊！”
“……”
呼喝声不断。
周甲行于其中，面容藏于黑袍之下，眼神不时闪烁。
在这里，古神域的修行与黑暗领地的族裔虽然彼此不对付，但都克制着自己的敌意。
而各种千奇百怪，尤其是不同种族之间的独特物资，也是其他地方难以入手的存在。
就连黑泽、人命、某些战场消息都有人售卖。
简直……
让人大开眼界！
难怪暗巷能存在这么多年。
确实有它的道理。
转了片刻，周甲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在街上选了个空出支起摊子，摆上要卖的东西。
同时以源力在头顶挥出几行大字。
“售金铁之物、上等灵药、异兽精肉，换修行丹药、各种灵符，并源术、武技功法。”
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摊位占地近丈，一大半用来摆放炼制的铁板，一块块重达数千斤的铁板足有两方多。
另有一些灵药、精肉放在一旁。
相较于附近的摊位，周甲的摊位明显更加吸引眼球，摆摊不久就有几批人在此驻足。
“玉髓丹换不换？”
“换？”
“灵药怎么换？”
“五株一粒灵药。”
“太贵了。”
来人检查了一下灵药，轻轻摇头：
“白银境界修行所需灵药要有源质，你这里的灵药年份是够，但却只是普通的灵药。”
“朋友。”盘坐地上的周甲抬头轻笑：
“源质宝药的难得你我都清楚，你觉得五百年年份的源质宝药，是一粒玉髓丹能换得？”
“而且，这里是黑暗领地与古神域交界处，普通灵药同样难得。”
对方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周甲也不失望。
谈不拢很正常，如果来一人就成交的话，他倒是要怀疑自己有没有魅惑人心的异能了。
不过正如他所说，即使不是源质宝药，普通灵药同样难得。
接下来的两天。
带来的灵药已是售出七成，考虑到继续出售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干脆停下。
而换来的东西，多是玉髓丹。
一共三瓶，三十六粒，其中有五粒是二转玉髓丹，这是五阶白银以上修行的必需品。
至于寄以厚望的铁精……
仅仅卖出去三块，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后来倒是想明白过来，身处前线，整日与敌厮杀，只要没死谁人手上没有多余的兵器。
单纯的金铁之物，确实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
……
……
“路人甲！”
隔壁摊主面带薄纱，娇躯隐于厚厚长袍之下，见他起身不由问道：
“你是要走？”
“嗯。”
周甲点头：“这几天跟姑娘交流的很愉快，尤其是武道论法，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
“我也是。”女摊主音带遗憾：
“那么下次暗巷开市再见。”
两人各自摆摊，原本互不打扰，一次偶然间提及到修行之法，彼此打开话茬相谈甚欢。
因为不知道彼此身份，都放的很开。
女摊主很是佩服周甲的某些见解，周甲也惊讶于对方的见多识广，一番交流倒是收获不少。
可惜。
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也不知这位路人甲是哪位？
薄纱下。
女摊主美眸闪动，若有所思。
对修行之法理解如此之深，某些地方比之自己的长辈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莫不是哪位七阶？
“也许，是长生种！”
也唯有长生种，才有足够的时间明悟诸多法门，且多有所得，其他人大多没这种时间。
辞别对方，周甲身裹一缕清风，飘飘然隐入虚空，朝远处掠去。
一个时辰后。
某处荒原上空。
周甲的身影凭空浮现，环首四顾，闷声开口：
“诸位，出来吧！”
前方虚空晃动，好似水面泛起涟漪，四道身形相继浮现。
其中一人满脸络腮胡，手持一根怪异法杖，口中骂骂咧咧：
“竟然被他给发现了，老狗你不是说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阵法可以瞒过七阶白银吗？”
“阵法没有问题。”另一人身材佝偻，双眼如豆，死死盯着周甲：
“是这人有问题，他身上可能有什么预警的好东西！”
“区区四阶白银，就算没进阵法又能怎么样？”侧方一位身高两丈的大汉咧嘴一笑：
“他这几日的收获可是不小，分一分，足够我们几个吃上两年得了。”
“黑暗族裔。”目视大汉，周甲双眼收缩：
“倒是周某孤陋寡闻，想不到竟然还有天渊盟的修士与黑暗族裔联手，做拦路打劫的买卖。”
暗巷不允许动手。
但出了暗巷，却无人理会。
他对自己出来后遭遇截杀并不感到十分意外，意外的是，动手的人竟然是这等组合！
而且还有办法看透他的修为深浅。
“那你真的是孤陋寡闻。”络腮胡咧嘴一笑：
“与黑暗族裔私下有交往的，可不止我们几个，就连天渊盟高层有时候也做这等事。”
“这样……”周甲缓缓点头：
“几位可是求财？”
他后退一步，取出腰间的储物袋，放在半空，以一缕清风托举着朝四人所在缓缓飘去。
“在下身上的星辰币、源晶都在里面，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容在下离开如何？”
“嘿！”
络腮胡一把摄过储物袋，大手一伸撕开，神念朝内一扫就面露不屑：
“打发叫花子哪，这么点东西就想让我们走？”
“大哥。”
大汉怒吼：
“动手，直接做了他了事！”
“嗯！”
周甲眉头一皱：
“诸位一定要把事做绝？”
“去你妈的！”大汉踏步前行，灵光在身上涌现：
“啰里啰嗦……”
“唰！”
他话音未落，视线中周甲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的胸口陡然一热。
缓缓低头。
一个手持人头大小心脏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心脏遍染鲜血，虽然已经离体，犹在习惯性跳动。
下一刻。
“彭！”
周甲双手一握，心脏炸开。

第054章 铁精
大汉面容呆滞，身躯僵硬，无力的朝地面坠去，露出身前单手握有心脏碎片的周甲。
刚猛的雷霆之力，不仅轰碎了心脏，也斩灭了大汉的生机。
“老胡！”
“他杀了老胡！”
“杀了他！”
剩下的三人面色大变，佝偻老者身躯一涨，化作一片血光，如长虹贯日猛扑周甲所在。
“血神功？”周甲眼神微动：
“血煞门的人。”
侧方的年轻人面色阴沉，黑袍轻轻一抖，无数只灰白交织的蛊虫就从他的身上飞出。
蛊术！
络腮胡手持法杖，口中急吐怪异音节，虚空中突兀浮现一面面镜子，道道金光从镜中喷出。
镜像源术！
三人的修为不是四阶就是五阶，也许算不得太强，但他们每一位都有着特殊的本领。
再加上阵法之助。
就算是六阶白银，一旦陷入重围，也可灭杀！
多年来，四人游走于战场前线边界，靠着劫掠的手段两头通吃，还从没有出现过意外。
今日一时大意，竟然就死了精擅防御的大汉。
“杀了他！”
络腮胡钢牙紧咬，双目怒睁：
“给老胡报仇！”
镜像源术后发先至，可消磨一切的金光从中喷出，经由镜面的折射，金光越来越多乃至交织成网，最后几无缝隙。
“唰！”
周甲双耳轻颤，身化清风，大圆满境界的天鹏纵横自在翱翔，穿梭于诸多金光之中。
神行！
感知中，万事万物的速度陡然一缓。
“哗……”
背后无形双翅猛然一展，在两侧金光交错的瞬间，他的身影宛如瞬移般掠出百丈之远。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赤红血光。
血光浓艳、酷烈，好似一片燃烧的火焰，还未靠近周甲就感觉自身体内的气血在燃烧。
若是低阶白银，怕是与之一触，浑身精血就被抽离干净。
好霸道的功法！
难怪血煞宗明明没有黄金生灵坐镇，在当年却被誉为前线第一宗门，威压诸多势力。
可惜现今投靠了黑暗母皇。
念头转动，周甲所化清风已与血光相撞。
百战天罗！
“彭！”
极致的速度，狂暴的力量，瞬间把血光撞的粉碎，甚至撞出肉眼可见的强悍冲击波。
虽然撞碎血光，周甲的面上却无喜色，反而眉头一皱。
没死？
他可是有着实打实的六阶之力，老者最多不过五阶，正面相撞竟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血光就如没有实体一般，聚散如意。
“唰！”
散碎的血光中闪烁锐利寒芒，道道血色长剑电闪刺来。
血神剑！
剑气横空，虽不如镜像金光来的密集，却更为肃杀、阴冷，透着股冻彻心神的寒意。
更有无数蛊虫扑来，汇入散碎的血光之中，发出‘吱吱’叫声，把周甲所在彻底覆盖。
“彭！”
诸多攻势轰在百战天罗之上。
无数涟漪浮现。
万象归元！
周甲双手合拢，身躯筋肉急速颤抖，丝丝白烟透体而出，随即狂暴的力量自掌心喷出。
天罡霸烈！
天地间，陡然多处一团炽热亮光。
血光、蛊虫齐齐一滞，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乃至可见一枚诡异血核当空游走。
“定！”
“破！”
真言脱口，血核陡然一滞。
周甲的身影出现在血核之前，长袖轻轻一拢，无边无际的雷霆就把血核给裹在其中。
随即身形一闪，扑向不远处御使蛊虫的年轻人。
蛊虫难缠，但只要不是九炽魔蚁那等可吞噬七阶的存在，在空旷处杀伤力明显不足。
“不好！”
年轻人面色一变，转身就逃。
他有自知之明，四人中自己实力最弱，蛊术虽然不凡但却仅能对付困住阵法里的对手。
一旦敌人脱离阵法，速度快过蛊虫，手段就大幅受限。
“唰！”
流光闪烁，年轻人心头一寒。
完了！
周甲的身体与年轻人擦肩而过，背后无形翅膀煽动，化作铺天盖地的雷霆覆盖百丈。
“轰！”
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瞬间轰碎内里的生机。
转过身，看向一声不吭远遁的络腮胡，周甲正欲追赶，却突然挑了挑眉，止住身形。
“呲……”
一抹寒芒凭空浮现。
寒芒化作一根三尖两刃枪，把逃走的络腮胡挑在半空，轻轻一抖，直接把肉身绞碎。
与此同时。
一个人影悄然浮现。
周甲眯眼审视对方，眼神闪烁：
“朋友，我们应该见过吧？”
突然出现的人影身高足有近丈，五官好似刀削斧凿后的希腊神灵雕塑，充满立体感。
古铜色的肤质，更如一尊黄金浇筑的铜人，只是静立虚空，威仪就超过后方的山峦。
六阶！
而且还是一位比冠衡还要强的六阶白银！
“见过。”
来人倒垂三尖两刃枪，慢声开口：
“几日前在暗巷，我打算买你手上的精铁，但因为价格没有谈拢，所以就此遗憾作罢。”
“哦！”
周甲挑眉：
“所以阁下也是想趁火打劫？”
“莫要误会。”来人身躯微躬，笑道：
“吾名杰罗姆，帝皇盟的白银修士，此行确实是看上了朋友手上的精铁，但并未想过强抢。”
“朋友不是想换玉髓丹吗，我这次带了过来。”
说着，抛来一瓶丹药。
“呼……”
周甲轻挥衣袖，一股旋风裹住丹瓶，待到检查过后，方点了点头把乾坤空间的铁精送了过去。
“多谢了！”
“客气。”杰罗姆看了看脚下的血肉，轻轻摇头：
“想来就算没有我出手，这人也逃不过阁下的追杀。”
周甲不置可否，折身收拢残局，这几人靠劫掠他人手上好东西不少，自然不能错过。
尤其是布置在周围的阵法，更是了得，自然不能放过。
“朋友。”
杰罗姆看着周甲忙碌，忍不住开口：
“我们帝皇盟急需上等铁精炼制一批器械，不知你手头上可还有多余的，价钱方面好说。”
“哦！”
周甲停下动作：
“你们要很多？”
“不错。”杰罗姆正色点头：
“你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除了玉髓丹，我们还有九转还胎丹和各种上等源质宝药。”
“二转玉髓丹也有！”
“下一年吧。”周甲开口：
“下次暗巷开市，你们再去找我。”
说着就要离开。
“等下！”
杰罗姆双手虚伸。
“嗯？”周甲声音一沉。
“别误会。”
杰罗姆连连摆手，同时把三尖两刃枪收起，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急需铁精，下一次暗巷怕是有些等不及，能否三个月后就换一批？”
“价钱……”
“我们可出今日的一倍！”
“一倍？”周甲心头一动。
这个价钱可不便宜，如果有源源不断的玉髓丹，就算是在黑暗领地，也可修行不怠。
若是二转丹药，还能突飞猛进！
三十年内，就能晋升五阶。
关键是。
对于周甲来说，炼制铁精并不算太浪费时间，只是洞府附近那座铁山就足够几年消耗。
“你们要多少？”
“多多益善！”
杰罗姆似乎唯恐周甲不答应，再次拿出一瓶丹药抛来：
“如果朋友答应，我们可以先付一笔定金。”
“啪！”
周甲接过丹药，眼眉微挑：
“阁下不怕我食言？”
“哈哈……”杰罗姆闻言朗笑：
“如果区区一瓶丹药就能验证人心，又如何不值得？与以后的交易比，这点东西算什么？”
“而且，帝皇盟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说着，双眼一缩，杀机尽显。
“帝皇盟。”周甲点头：
“我知道了，三个月后还在此地交易。”
“告辞！”
音落，背后无形双翅一展，整个人已然掠向远方，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视周甲远离的背影，杰罗姆面上的消息渐渐收敛。
“主人。”
虚空晃动，一抹虚影出现在他的身侧，低声道：
“为什么不动手？”
“这人的实力虽然不弱，却也只是肉身较强，恰好被我克制，更何况还有主人您在。”
“唔……”杰罗姆面露沉吟：
“此人杀性极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杀性重？”虚影抬头，五官好似藏于烟雾之中，音带诧异道：
“何以见得？”
“嘿……”杰罗姆转身，踏步前行，同时开口道：
“双方斗法，在不知对手实力深浅且对面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先暂时退避、施法护体，再寻良机。”
“而这个人，出手就闯入对方战圈夺人性命，招招狠辣决绝，不留余地，只有杀过很多人才会如此。”
“先杀防御最强之人，再杀血煞门白银，没有这两人的纠缠，剩下的两人根本逃不远。”
“出手狠辣，下手无情，杀人有序，对时机的把握更是精准，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血才可以练就这等本能。”
“而且……”
侧首看了眼虚影，杰罗姆声音幽幽：
“他停下来的时候，恰好处于你我中线，卡住我们联手的机会，你确定只是无意而为？”
“主人的意思是……”虚影声音一凝：
“他发现了我？”
“也许。”杰罗姆面色不变：
“不过不论怎么说，区区四阶白银，即使肉身可比六阶，手段也仅此而已，倒也不必在乎。”
“铁精……”
他看了看手中的铁板，眼神闪烁：
“才是正事！”
“走，去见公主，此物应该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是。”
虚影应是，身体往前一扑，裹住杰罗姆，随即场中虚空一晃，两人已是彻底消失不见。

第055章 帝皇
杰罗姆飞至一片水域，显出身形，朝下抱拳拱手：
“公主，属下求见！”
“哗……”
水流翻滚、旋转，一个不知直通何处的漩涡悄然浮现，漩涡正中隐约可见一丝亮光。
“杰罗姆大人。”
漩涡中浮现一头白银鱼怪，手持钢叉遥遥拱手：
“请随我来。”
“嗯。”
杰罗姆点头，身躯朝下落去。
循着漩涡前行，下方的亮光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方美轮美奂、宛如仙境的海底宫阙。
宫阙绽放柔光，占地足有千亩。
这里是公主的行宫，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进入行宫，各种千奇百怪的水族在龟相的教诲下井然有序罗列，气息虽多却不显混杂。
“属下杰罗姆，见过公主殿下。”
随鱼怪来到行宫花园，在一处石亭前止步，杰罗姆单膝跪地，朝着内里盘坐的身影道：
“殿下要的铁精，属下已经带来。”
说着，取出铁精双手高高托起，呈到对方面前。
“咔嚓嚓……”
公主身披薄纱，面容、娇躯朦胧，素手轻轻划过一块铁精，当即有怪异的刺耳声响起。
“好！”
“好纯粹的金铁之气。”
石亭下的声音带着股兴奋与好奇：
“这是怎么做到的？”
“殿下。”杰罗姆抬头，面有不解：
“以属下看，此物虽然品质尚可，但终究只是铁精，售价也不高，为何要一定拿下它？”
“你不懂。”公主轻轻摆手，道：
“寻常铁精，乃以炼器之法锤炼而成，用的手段是减少杂质、纯化金铁之气，而这些则不同。”
她轻抚面前的铁精，气息波动起伏。
“它们是直接抽取其他地方金铁之气，纳入一块普通铁矿之中，让这铁矿由内而外发生质变。”
“这应该是一门极其独特的秘术！”
杰罗姆皱眉。
虽然手段不太一样，但在他看来，似乎并无不同。
“有很大不同。”公主察言观色，一眼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解释道：
“此物在常人看来就是普通的铁精，但在某些‘人’的眼中，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就如……”
“算了。”
她摆了摆手，止住话头：
“人没带来？”
“没有。”杰罗姆垂首：
“属下有负殿下所托，没有十足的把握生擒那人，而且考虑到铁精可能并非他炼制，所以约定三个月后再次交易。”
“嗯。”
公主点了点头：
“你做事，总是能让我放心，考虑的很周到。”
“如果他下次能拿来更多的此类铁精，说明那人确实有着可以抽离金铁之气的能耐，至少认识类似的人。”
“那就等下次再说吧！”
“是。”杰罗姆垂首应是。
……
……
……
“嗡……”
矿山轻颤，丝丝缕缕的金铁之气被抽离出来，然后融入铁矿，最终锤炼成一块铁板。
“咣当！”
铁板落地。
周甲收起双手，轻吐一口浊气。
扫眼周遭，身旁类似的铁板已经足有数人高，好似一座矮丘，远远超过约定的数量。
而此处矿山的金铁之气，也已差不多尽数抽离干净。
“足够了！”
小声自语一句，乾坤空间张开，把场中的铁板尽数收入其中，人影一晃，消失不见。
静室。
周甲手持双刃斧，身如电闪、斧光重重，刚猛、阴柔交融，时而千万斧光闪烁、时而万化归一。
御雷百千击大圆满（1000/982）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停的演练，御雷百千击也越来越接近突破。
原本杂乱无序的意念，随着斧法的加深，也越发的纯粹，好似逐渐打磨光华的宝石，逐渐绽放出璀璨之光。
刀意也好、剑意也罢。
实则都是一种独特的意念，以意御兵，则兵有灵性。
这股意念统御周身之力，外有皮肉、骨骼、内脏、血髓，内有神念、源力、气血等。
更能容纳天地间浩瀚源力、阴阳五行变化之妙。
诸如此类，尽皆被神意统御，融入御雷百千击之中，一招一式都近乎完美，无有瑕疵。
进而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威能！
“唰！”
一记直斩劈出。
雷霆斧光直冲数丈，看似威力不大，实则内藏雷之刚猛、电之迅疾，威能已然达到某种极致。
“轰……”
万千斧光爆现，偌大静室突兀增大一圈，山石甚至未能化作粉尘，就直接被轰成虚无。
斧光波及的范围并不大，但在此范围内，就算是五阶白银也挡不住他简简单单的一击。
御雷百千击大圆满（1000/983）
“唰！”
斧光一收，周甲凝立当场，双目似眯非眯，陷入沉思。
得益于五雷、掌兵、悟法三大特质，他在演练武技之时，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进步。
天启星，更是让自身所学数据化，最为清晰的呈现。
这种无时无刻都在变强的感觉，让人沉迷。
“雷斧神杖……”
看了看手中的兵器，周甲眼神微动。
修行雷属法门之人不少，尤其是风雷天书更是天渊盟大众法门，彼此之间御雷施法相差不大。
但他手中的兵器却极具标志性，一旦拿出来，就很容易被人追查到，导致很是不变。
好在……
“唰！”
周甲手腕抖动，雷霆斧刃悄然变换形貌，眨眼间就化作一柄造型极其夸张的锐利长刀。
造型，类似于冠衡的宝刀。
“唰唰！”
持刀虚劈几记，以他的武道境界，变换武器造型带来的不适感，眨眼间就习惯下来。
“……？”
远方的异动，让周甲下意识抬头。
……
“轰隆隆……”
大地震颤，山峦晃动。
无数头被黑暗母皇侵蚀的异兽奔腾于大地之上，它们汇聚成一片汪洋兽潮，咆哮着、嘶吼着扑向前方一道道身影。
“啊！”
“救命……”
“噗！”
有人逃命不及，被后方异兽追上，当即身陷重围被群兽撕咬、吞噬，眨眼间生机不存。
剩下的人即使听到动静也不敢回头，各自咬牙狂奔。
奔跑在最前面的是位女子，俏面发白、银牙紧咬，双眼不时看向远方，不多时表情一动。
“唰！”
“唰唰！”
她身如灵猿，在山石间跳跃，黑铁后期的修为尽显，一步踏过就能腾身几十米之远。
朝着某处山巅冲去。
同时口中大喝：
“前辈，我们是九夷派的修士，还望出手相救！”
一人立于山巅，闻声回首看来，眉头不由得一皱。
他是边有缺的后人，进阶白银不久，虽然有些实力，但面对下方那么多异兽依旧心头发怂。
但要救几个人，应该没有问题。
视线落在女子身上，边榫双眼不由一亮。
好漂亮！
美而不媚、娇俏可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就有了黑铁后期修为，是个可造就的人才。
尤其是，对方那细腻如玉白皙盛雪的肌肤，身上无一处不美的曲线，让人为之动容。
“上来。”
边榫招呼一声，抖手祭出一艘飞舟，腾身跃上，同时屈指弹出三道金光朝下方兽群绞去。
织天剑法！
三道金光在场中纵横交错，好似编织布帛，所过之处兽群如收割的稻子齐刷刷倒下。
上品玄兵加上白银境界的源力，杀普通异兽毫无压力。
“多谢前辈！”
女子面泛狂喜，跃至山巅，一眼就看到一枚小剑在半空悬浮。
这种东西她见过，有些白银强者用它传讯，看来这位前辈是与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附近还有一位白银？
念头转动，她心中不由一松。
有两位白银强者在，就算打不退后面的兽群，保住她们一行人的性命应该绰绰有余。
“吼！”
就在这时，一声巨吼响起。
吼声如雷，爆发出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让悬于高空的飞舟猛然一颤，其上灵光散乱。
同时一头腹下长有六足形似豚猪的异兽从地下扑来，大口一吸就把逃遁的几人吞入口中。
六足踏地，房屋大小的头颅仰天对准飞舟，猛吐一道长达数里的暗黑玄光。
“彭！”
飞舟当场爆开。
边榫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被一股巨力拉下地面，一时间四面八方竟是扑来的异兽。
遭！
他心头一沉，抖手在身上施加道道防御灵符。
“彭！”
“轰隆隆……”
灵符刚刚激发，就遭铺天盖地的异兽撕咬，眨眼间灵光闪烁，几欲不支。
即使玄兵回防，三抹金光交错，一时间也杀不尽身周异兽，更何况还有一头白银凶兽在附近环伺。
“怎么回事？”眼见情况不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周前辈。”边榫心头一喜，急急道：
“晚辈奉家祖之命，给您送来一卷书经，还望出手相救。”
“边有缺？”
“正是家祖！”
“嗯。”
立于虚空的周甲轻轻点头，手臂轻挥，五色雷光凭空浮现落向大地，雷光于半空交融。
随即爆开。
“轰！”
雷霆如潮，瞬息间席卷八方。
只是眨眼功夫，兽潮就像是被人一口咬下大半，突兀一空，内里一应异兽无一例外尽皆丧命。
就连那头白银凶兽，也身死当场。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解决这等存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东西在哪？”
“啊！”边榫一愣，急忙取出一卷书卷呈上。
周甲伸手摄来，打开一扫。
确实是他需要的东西。
书卷中不止记载了阴阳五行有关学说，后方还提及到位于前线的几股势力，其中就有帝皇盟。
帝皇盟！
一位不知名存在所创的势力。
它游走于古神域、黑暗领地的交界处，据闻其顶尖强者都曾有过做凡人帝皇的经历。
似乎这种经历，可以修行某种独特功法，让他们的实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
最后。
边有缺警告周甲，千万不要得罪这等势力。
届时。
就算是云家也庇护不住。
几日后。
待他走出洞府打算与帝皇盟那位交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负责的区域内，多出了一人的居所。
是当日被边榫救下的女人？
她竟然没走，还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想了想，周甲没有理会，腾空而去飞向远方。
某处石洞。
女子走出洞穴，目视周甲远离，沉吟片刻后从身上取出一枚玉牌，屈指在上面写了些东西。
“我已寻到周甲所在，目前尚没有发现他与冠家秘宝失踪有关。”
“注：”
“此人虽是四阶，但实力了得，拥有杀死冠少爷的能力，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尝试与之接触。”

第056章 炼宝诀
一丈八尺的三尖两刃枪通体玄黄，好似尘封万年的古老兵刃，虽历久弥新却透着股苍凉。
冰冷的千年蚕丝轻抚枪刃，让其绽放寒芒。
此兵像是由枪、叉拼凑而成，枪尖两面开刃，双叉好似兽角朝两侧展开，姿态飘逸。
恐怖且强悍的威能，已然是最为顶尖的玄兵。
杰罗姆手持长枪细细擦拭，待到枪身不染尘埃，随手就把价值千金的蚕丝布抛于半空。
“主人。”
虚影出现在附近，躬身开口：
“已经准备妥当，鱼家六兄弟率部众藏在附近，只要那人来到，定然让他有来无回！”
“要活的。”杰罗姆扫了他一眼，道：
“殿下要的是那人炼制铁精的手段，而不是一具尸体，切记不可伤人性命，若能请动自是最好。”
“当然！”
“这是他确实能够炼制那等铁精方可。”
“是。”
虚影应是：
“我已交代过，没有主人您的吩咐不可用强。”
“嗯。”
杰罗姆点头，眼眉微挑：
“来了。”
虚影闻声而动，身体无声无息融于虚空，消失不见。
远处天边。
一道流光正自急速掠来，速度之快匪夷所思，身后尾光好似一道把天际从中切开一般。
上一秒，
流光还远在天边。
下一秒，
几能看清人影！
好快！
这等速度，在六阶白银中也属顶尖行列了。
杰罗姆面色一沉，眼神来回闪烁，手中的三尖两刃枪紧了紧，又状似随意收了起来。
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上次动手显然未用全力。
如此速度……
目前的埋伏怕是难以建功。
“朋友。”
周甲落在里许开外，显出身形，朝着这边遥遥拱手：
“有劳久候。”
“是我来的早了些。”杰罗姆压下心头的冲动，咧嘴一笑：
“阁下可曾带来我要货物？”
“自不敢忘。”周甲点头，大手轻挥，一块块标准铁精自乾坤空间飞出飘向对方所在：
“请验货。”
“嗯。”
目视铁精飘落，杰罗姆眼神闪烁，随即看了眼周甲，不动声色低头检查起这批货物。
他检查的很仔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良久。
方缓缓点头：
“货不错，朋友手段高明，这是定好的报酬。”
说着，抛出一个储物袋。
“啪！”
周甲伸手接过，神念往里一扫，双眼就是一亮。
丹药！
全都是白银强者修行所需丹药，且多是上品，有了这些丹药，足够他五六年修行不怠。
以后再无需冒险去赶暗巷，待到手头上的丹药用完，也该退出前线了。
“朋友果真是信人。”周甲抬头，目视对方：
“交易达成，在下告辞！”
“且慢！”杰罗姆单手虚伸，道：
“我这里还需更多的铁精，不知朋友下次能用多久送来，还是那句话，只要品质没问题，价钱方面好说。”
“这……”周甲面露迟疑：
“实不相瞒，这些铁精已是在下很长时间的存活，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有，抱歉的很。”
“依我看，我们的交易不妨就此……”
“别！”杰罗姆声音一提，打断他的话头：
“朋友何必见外，这些铁精温意犹在，明显炼制时间不长，我这里确实急需大量铁精。”
“如果你愿意继续交易，价钱……”
“还可再提三成！”
再提三成？
不得不说，周甲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并不是钱财、也非宝药，而是修为、实力的增长。
手头上这些丹药，已经足够。
只要离开前线，不在黑暗领地，他并不怎么缺丹药。
当下轻轻摇头：
“抱歉。”
“嗯？”杰罗姆面色一沉，眼神闪烁：
“朋友，在下真的是诚心与你做生意，就这么不给面子？”
“做生意讲究的你情我愿。”周甲侧首，音带诧异：
“怎么？”
“阁下还想用强？”
“……”杰罗姆抿了抿嘴，强笑开口：
“怎么可能！”
“不过若是朋友愿意协助我等筹集这批铁精的话，在下定有厚报，报酬也不止丹药。”
“不必了。”周甲摆手：
“我已经很知足。”
说着，抱拳就要离开。
“站住！”
“轰……”
一股狂暴气息涌现，让周甲脚步一顿，面色变的阴沉，同时丝丝电光开始自身周跃动。
虚空中，陡显电闪雷鸣。
“别误会！”
杰罗姆身形一滞，眼神来回变换：
“朋友要丹药，应该是为了辅助修行吧，其实在这前线，还有一法远比丹药更方便。”
“也更有效！”
在即将准备动手的最后一刻，他生生压下心头的冲动，话锋也随之一变。
“哦。”周甲挑眉，明显来了兴趣：
“说来听听。”
“墟界之根，在于源力。”杰罗姆略作思索，开口道：
“不论是黑暗族裔，还是天渊盟修士，都是如此，只不过黑暗领地掺杂了些母皇蛊虫。”
“但坊间流传着一门炼宝诀，可以剔除蛊虫，炼化黑暗族裔体内的能量结晶乃至血肉。”
“……”周甲念头转动，凝声道：
“你的意思是，这门炼宝诀可以让我等炼化类似于尸丹的东西，以此来增加自身修为。”
“不错！”杰罗姆点头：
“尸丹、异兽晶核因为蛊虫在，售价不高，但它们内蕴源力可是远远超过修行丹药。”
嘶……
周甲倒吸一口凉气。
他手中就有一枚尸丹，对此可是清楚的很，一枚尸丹就算大幅消耗，也能挡他数年苦修。
难怪！
难怪前线明明这么危险，却有不少类似于帝皇盟的势力厮混，他们怕是都有类似法门。
前线战场，无数尸体、晶核，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天然宝库！
周甲慢声开口：
“阁下……愿意出售炼宝诀？”
“只要朋友答应协助我炼制足够的铁精。”杰罗姆肃声道：
“我就可以把炼宝诀交予你。”
“我不可能跟你去别的地方炼制铁精。”周甲先是思索片刻，随即摇头给出自己的底线：
“若是如此的话，此事休提！”
“……”杰罗姆想了想，道：
“不去也可以，但需要定时在此交易，而且我们所需铁精量很大，朋友要确定满足。”
“先给功法！”
“不行！”
“那如何交易？”
“……”
良久，两人把交易谈妥。
杰罗姆先把炼宝诀前半部分教给周甲，然后待到铁精给到某种程度，再交付后半部分。
下次的交易，同样定在三个月后，
地点。
同样在这里。
目送周甲远离，直至消失不见，虚影再次出现在附近，低声劝道：
“主人，您做的很对，他的速度太快，就算是我也仅能勉强跟上，一旦动手生擒的可能性太低。”
“嗯。”
杰罗姆面色阴沉：
“看样子，下次需要把六眼碧蛤叫来，有它帮忙的话，方能万无一失。”
“是。”虚影点头：
“六眼碧蛤的天赋神通可定万物，最是克制擅长速度的对手，有它在，定然此人就范。”
“但……”
“他怕是已经察觉不妙，还会来吗？”
“会的。”杰罗姆轻笑：
“没人能拒绝炼宝诀，只入手前半部分，他定然迫不及待要入手后半部分，兴许下次交易还能给我们带来些惊喜。”
虚影垂首。
……
……
……
维持一方势力，不仅仅依靠武力。
至少。
在实力还不能达到某种程度之前，单纯的武力面对他人难有压倒性优势，必须妥协。
合纵连横，才是常态。
这点云海棠在很小的时候，就已清楚。
云家能有今日。
是因为有着一位长生种做靠山，也因为是洞玄派中坚力量，而这，都需要拉拢关系。
当然。
云家自己也争气，代代都有七阶白银。
类似于云家的势力，在这里有不少。
为了方便诸多白银世家交流，就算是身处前线，也有极其奢华的饮宴场所，日夜不歇。
“韩公子。”
一人手持酒盅，朝着不远处示意：
“那位就是九夷派第一美人玉飞霜，六阶白银的修为，怕是也只有她够资格与您相提并论。”
“嗯。”
韩仁醉意上头，两眼微眯，视线扫过玉飞霜，在她身边女子面上微微一顿：
“云海棠？”
“正是。”身旁人开口：
“云家女杰、洞玄双骄，此女虽然比不得玉飞霜，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存在，堪称良配。”
“是吗？”韩仁像是想到什么，面露不屑，招手示意附近的婢女过来，附耳交代了几句。
婢女面泛难色，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等要求，不过在对方面色一沉后，老老实实来到云海棠面前。
然后弯腰把韩仁的话传给对方。
云海棠面色一沉，冷眼看来，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而起。
“呵……”
韩仁轻呵，面上却不见怒容，只是小声嘀咕：
“不识抬举。”
离开宴会，云海棠大踏步朝自家住处行去。
“小姐。”
刚到住处，就见潘老已经在此等候。
“潘老。”
云海棠面露诧异：
“有事？”
“出事了。”潘老面泛慌乱，眼神惊恐：
“族中传来消息，云鹤前辈已经……已经命丧某处碎片世界！”
“什么？”
云海棠面色大变。
云鹤。
云家的那位靠山，已经活了超过万年的传奇种，甚至就连云家的姓都是那位赐予的。
可见两者的关系何等深厚！
“云前辈应该在十年前就已遇难，只不过消息一直没有传回，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拦下消息。”
潘老来回踱步，语声急促：
“现今消息放出，云家的处境依然不妙，至少齐家、冠家肯定会暗中做些见不得光的手脚，可能已经做了。”
“没了云前辈，洞玄派也不会看中云家，族中长辈很难继续坐在洞玄派高层的位置，原本属于小姐您的资源怕也不会给。”
“咱们……”
“后面情况紧急，家族答应给的东西，一时半会怕也送不来。”
云海棠心头一沉。
她突然想起，宴会上那韩仁的大胆，若是云鹤前辈还在的话，韩仁绝对不敢如此嚣张。
所以……
有些人，比自己、比云家更早知道云鹤前辈出事。
遭了！
他们怕是早就筹划朝云家出手！
“我去找飞霜，她可以护住我们。”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杂念，云海棠凝声开口：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一应供奉的奉银先从我带来的东西里面出，实在不够就找个借口拖一拖。”

第057章 埋伏
炼宝诀！
周甲手持书卷，缓慢翻阅。
这是一门类似于炼器之法的秘技，可通过特定的法门，把本不能炼化的外物为己所用。
异兽血肉、结晶、内丹……
都可一一炼化。
在前线边界，最不缺的就是异兽血肉，即使是结晶、内丹，花点功夫也可轻松入手。
若是修行了此法，在这里几乎不必再担心修行资源不足。
如果周甲修行此法的话，二十年内有望五阶，届时面对普通的七阶白银也可丝毫不怵。
可惜……
杰罗姆给的炼宝诀残缺不全，绝不是什么所谓的前半部分，怕是能有三分之一就已不错。
而且关键部分，都做了某些处理。
略作沉思，周甲眼神闪动：
“强行推演也不是不能做到，只不过需要太多时间，得不偿失，看来交易还是需要继续做下去。”
“入手法诀越多，推演出来的速度也就越快。”
至于杰罗姆的心思，他也有所提防，不然此次也不会故意显露速度，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各有打算。
对方以炼宝诀为饵。
他就有把握把饵吞掉却不上钩。
“嗡……”
虚空中源力躁动，让周甲下意识抬头，随即无奈轻叹：
“又是她！”
自从九夷派那位黑铁女子在附近住下后，周遭的源力波动不时出现异常，躁动不安。
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即将突破至白银的时候。
他虽心有不喜，却也没有主动驱赶，毕竟突破白银的契机一旦错过，可能就不会再来。
以他的身份，倒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辈。
“嗡……”
躁动的源力，陡然变的有序起来。
“嗯？”
周甲眼神微动，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
水池边。
一女盘坐圆石之上，双目紧闭。
在她周遭有着一个纯化源力的阵法，把源力中的杂质尽数剔除，然后供她炼化入体。
随着阵法的运转，周遭源力奔涌而来。
源力凝结成肉眼可见的雾态，旋转成漩涡，漩涡核心是女子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炼化。
女子体内的气息，逐渐增加。
“呼……”
当气息在达到某种极限的时候，吸力陡增。
源力被其飞速炼化，而阵法已然达到极限，不可能供其足够源力，甚至就连维持阵法的源晶都开始受到影响。
若是阵法遭到破坏，外界源力入体……
此女定然会被黑暗母皇控制。
恰在此时。
周甲出现在附近，他目视下方人影，想了想，随手轻挥，周遭源力经由纯化后朝下涌去。
“轰！”
“轰隆隆……”
女子体内的气息积蓄到某种程度，陡然发生质变。
“乾坤表裹忽莹彻，大千沙界纤毫收。廓然物我忘所在，真境真欢无尽头。”
女子发丝飞扬，眼眸通透，身体腾飞高空，一时心旷神怡，只觉天地间再不一样不由放声高歌。
歌毕，面露欢喜朝着周甲所在躬身施礼：
“小女子九夷派夏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她很庆幸周甲就在附近，若不然就算进阶白银，十有八九也会成为黑暗母皇的傀儡。
说是救命之恩，也是毫不为过。
“嗯。”
周甲点头：
“你根基不错，能有今日理所当然。”
“前辈。”夏旋再次开口：
“晚辈刚刚进阶，需修养一段时日，暂时不变回返宗门驻地，不知能否暂时住在附近？”
“待晚辈修为稳定，立马离开！”
又道：
“如果前辈有什么需要差遣，晚辈也可代为效劳。”
说着，重重一礼。
“这样啊……”
周甲审视对方，良久方缓缓点头：
“也好，再过两个多月，我恰好有趟差事需要人做，你如果愿意的话，此物可先收着。”
说着，抛来一艘飞舟。
“你初入白银，飞行不稳、速度也不快，借助飞舟可方便些。”
“多谢前辈！”夏旋大喜：
“晚辈定然不负所望。”
“嗯。”
周甲面无表情点头：
“进阶白银后最忌情绪大起大落，你好好休息吧，等到了时候我会通知你地点过去。”
“是。”
夏旋应是。
……
……
……
修炼！
继续修炼！
有了足够的丹药辅助，花费一些时间炼制足够的铁精后，周甲再次进入静室闭关修炼。
“唰！”
“噼啪……”
斧光重重，不见人影。
也许是心生杀意，此时的斧光杀机炽烈，好似收割万物生机的镰刀，所过之处无物不暗。
又像是暴怒的雷神，挥舞雷霆降下灭世神罚。
“轰！”
沉闷轰鸣声在场中回荡，声音不大，却似乎让虚空都为之震颤起来。
御雷百千击大圆满（1000/995）
逐渐逼近极限的斧法，已然在原有的基础上达到出神入化之境，每一招每一式都能把力量催发到极致。
加上周甲恐怖的肉身。
近身之下，有着无坚不摧的威能。
高绝的意境，不止能完美统御自身力量，更能驾驭天地间的源力，与自身力量相汇。
每一斩，都有雷霆霹雳般的迅疾、刚猛、至阳至烈、锋锐无俦，却又不乏阴柔之变。
斧法至此，已是变无可变。
但掌兵特质，却超越一切绝学。
只要手持兵刃不停演练，就可一直有新的感悟，在他人的极限中，再次踏出崭新境界。
时日越长，
差距越大！
甚至……
能把一门源质凡阶的武技，生生推至神技范畴！
“边兄。”
周甲擦拭了一下额角汗珠，挥袖呈上酒水：
“稀客，你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边有缺负责的区域距离他这里可是不近，且路过两处对白银强者来说也较为危险的区域。
本以为最近几年，两人只能在安全区见面。
不曾想。
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闲来无事，我那边暂时没有黑暗族裔肆虐，想着四处转转，拜访一下附近的朋友。”
边有缺端起酒盅，示意了一下：
“听旁边的丹尼尔说，周兄几乎不曾出门？”
“出去的时候确实不多。”周甲点头：
“手头上还有些灵药可供消耗，暂时没必要出去，倒是边兄，看上去日子很清闲啊。”
“久闻周兄喜静修，果真名不虚传。”边有缺朗笑。
两人客气几句，渐渐步入正题。
“周兄。”
边有缺慢声开口：
“你最近可曾听说关于云家的消息？”
“云家？”周甲眼神微动：
“倒是未曾听说，怎么了？”
他以往并不缺乏消息来源，毕竟有着听风特质，在人群中站一站，什么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但最近这段时间，附近三千里几无活人，更别提什么消息了。
“周兄沉浸修行，不知道也很正常。”
边有缺点头，慢声道：
“有传闻说，云家的靠山已经身死，洞玄派内部起了纷争，云家一位七阶被安排去了锁渊塔。”
为了怕周甲不明白，他解释道：
“锁渊塔是洞玄派专门关押凡人的地方，那里环境有异，只有不受待见的白银才会被安排在那里。”
“……”周甲缓缓坐直身躯：
“边兄的意思是，云家现今的日子不太好？”
“云家早在百年前就已显出衰败，不过毕竟有七阶坐镇，还有云小姐这等后起之秀。”边有缺道：
“撑过这段日子，估计也就无妨了。”
“谁曾想……”
“厄运专挑苦命人，偏偏这时候又遇上了这档子事，云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说着，连连摇头。
周甲侧首。
他不傻，自是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谈及云家的语气更是犹如外人在套路别家的事。
边有缺，这是有攀了高枝？
找自己等人，
怕也是另有打算！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
杰罗姆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舟，面色渐渐阴沉。
“可是帝皇盟的前辈？”
夏旋飞到半空，遥遥拱手：
“晚辈奉命，送铁精过来，并带功法回去。”
说话间，她也在小心翼翼打量着杰罗姆这位六阶白银。
‘周甲，竟然与帝皇盟有着联系，如此说来的话，就算暗中拿下冠衡也没有丝毫问题。’
‘这个消息，应该会有用处。’
‘姓周的倒是很容易取信，果真如传言一般，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苦修士，自己演一下突破白银的过程就能得到信任。’
“只有你一个人过来？”杰罗姆闷声开口。
“是。”
夏旋点头：
“前辈说，以后会经常交易，让我熟悉一下路，免不了多跑几趟。”
“嗯。”杰罗姆面无表情招手：
“铁精！”
“是。”
夏旋应是，恭恭敬敬呈上储物袋。
“不错。”略作检查，确认无误后，杰罗姆想了想，取出一个封印的书卷抛了过去：
“这是他要的东西。”
“多谢前辈。”夏旋接过，直觉告诉她场中的气氛并不妙，当即拱手道：
“晚辈告辞。”
说着，腾空落入飞舟，朝来时方向掠去。
“主人。”
虚影出现在杰罗姆身后：
“现在怎么办？”
周甲没来，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如此提前设下的埋伏自然也就成了摆设。
“呼……”杰罗姆深吸一口气，双眼一凝：
“跟上！”
“查出来那人的住处。”

第058章 双杀
飞舟的速度算不上很快，但胜在稳定，且只要有足够的源晶，几乎不用消耗自身源力。
长时间飞行，就算是六阶白银也难以不露端倪跟踪。
夏旋更是专门路过两处天渊盟修士汇聚的安全区，混于杂乱气息之中，才回返落在孤岛。
孤岛是冠家设在前线的据点，方便传达消息。
‘涉及帝皇盟，就不是我能处理的了，还是让鲁前辈过来一趟，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念头转动，夏旋取出储物袋中的书卷。
书卷上有灵光闪耀，很明显是设有禁制，若想不破开禁制就看到里面的东西，她自是做不到。
但有人可以！
随手激发阵法，确定不会受到打扰后，夏旋取出一枚玉牌，玉指轻点划出道道灵符。
“你在做什么？”
突兀的。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夏旋心头一寒，背脊下意识绷紧，一股冷汗浸透内衫，俏脸更是变的惨白，动作也僵在原地。
她张了张口，声音颤抖：
“……谁？”
“你在为谁做事？”一抹虚影从她身后探出头，看了看玉牌上的文字：
“鲁前辈？”
“这人是谁？”
“是……是我的一位长辈。”夏旋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咬牙开口，更是音带威胁：
“阁下是谁，可知道擅闯此地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虚影轻轻一笑：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问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朝前轻轻一贴。
夏旋感觉就如一块冷到极致的冰晶靠了过来，遍体发寒，体内的源力似乎都停止了运转。
尤其是心口位置，像是被一个冷冰冰的大手给死死攥住一般，呼吸一滞、血流不畅。
虚影再次开口：
“鲁前辈是谁？”
“……”夏旋银牙紧咬，面容扭曲。
“嗯？”
虚影似乎没有料到她竟然还敢不开口，阴阴一笑，握住心脏的幽冥鬼爪暗加一股力量。
甚至隐隐能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
“我说……我说……”
夏旋面色惨白，急急开口：
“鲁前辈是冠家供奉，一位六阶白银，这里也是冠家据点，你杀了我就相当于得罪冠家！”
“得罪冠家就相当于得罪洞玄派！”
“嘿……”虚影嗤笑：
“口气倒是不小，不过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
“洞玄派？”
他仰头望天，随即问道：
“你说的鲁前辈就是炼制铁精的那位？”
“不是。”夏旋摇头。
“那他是谁？”虚影声音一促。
“那位……”夏旋小心翼翼开口：
“他不让我提及自己的身份。”
“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虚影阴笑，手上力量再次一增：
“他不让你说，难道你就不会说话了吗？或者说你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出卖那位？”
“我说！”
夏旋毫不犹豫开口：
“他叫周……”
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两人面前。
出现在场中的周甲目视夏旋，轻轻摇头，音带遗憾：
“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你！”虚影晃动：
“朋友，你太不讲诚信了，说好了今日交易，竟然避而不来，可是让我加主人很是失望。”
“交易的是铁精，我去不去都是一样，怎能说是失信。”周甲轻轻摇头，大手前伸：
“把人放了吧。”
“你很在乎她？”虚影拉着夏旋后退，阴恻恻开口：
“也是，如此美人，谁人不怜惜？”
“把人放了。”周甲再次开口：
“有话好好说。”
“要我放人也简单。”虚影开口：
“你跟我走一遭就行。”
“……”周甲目视对方，突然道：
“你在拖延时间？”
虚影晃动，随即冷冷一哼：
“是有如何，朋友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何必继续遮遮掩掩，帝皇盟有的是手段让人就范。”
“是吗？”周甲若有所思：
“这里可是冠家的地盘。”
“那又如何？”虚影冷笑：
“若是洞玄派，我们可能还会顾忌一二，一个区区冠家，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啊……”周甲小声开口：
“那就好。”
“你什么意思？”虚影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
“没什么。”周甲耸肩：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真的确定彻底控制住手里的人？”
“当然……”虚影开口，随即就察觉到不对，单手猛然一握，浩瀚幽冥之力呼啸涌出：
“外傀身！”
这具‘肉身’，竟是一具傀儡，并非真身。
“彭！”
夏旋的身影陡然炸开。
碎裂的肉体呈现出怪异的金属光泽，同时一道暗沉玄光好似弯钩倒挂，猛刺虚影额头。
戮魂钩！
在幽冥之力撕裂肉身之际，弯钩也钉在虚影之上。
“彭！”
闷响回荡。
“唔……”
夏旋口发闷哼，身化一道流光朝外掠去。
虚影则是疯狂颤抖，发出尖锐嘶鸣，朝前猛扑：
“休走！”
两个人显然都受了伤，夏旋的外傀身当场暴碎，虚影也被弯钩伤及心神，受创不轻。
但相较而言，虚影伤势更轻。
毕竟它有着五阶修为，且肉身形态异于常人，而夏旋藏在外傀身里的真身仅是三品，实力远不如对方。
不过若是周甲插手拦截的话，虚影怕也不能追上对方。
但……
周甲立于场中，目视虚影扑向流光，至始至终不为所动。
“啊！”
夏旋被虚影笼罩，手幽冥之力侵蚀，当即发出惨叫，一抹亮光自孤岛升起，直冲云霄。
虚影没有实体，好似一团阴影，额头位置却被一根弯钩死死钉住，丝丝黑色的血迹划落。
它似乎未曾受过这等重创，口中更是怒吼，疯狂消磨内里的人影。
“救……救命……”
夏旋的形态也十分古怪，好似一团粘稠的液体，在虚影包裹着奋力挣扎，却难以挣脱。
在幽冥之力的侵蚀下，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磨灭。
“周前辈……救命……”
“好！”
周甲点头应是，大手一声，化作长刀模样的雷斧神杖出现在掌中，朝着两团扭曲所在劈落。
雪色刀光横跨虚空，就如霹雳雷霆一般，瞬息间斩至。
自出刀、至刀落，好似同为一瞬。
待到雷霆刀光临身，两人才察觉不对。
遭！
“嗡……”
雪亮刀身轻颤，发出龙吟虎啸自身，刀意勃发，瞬间笼罩全场，森然之威内蕴雷霆躁动。
也让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心头发寒。
“唰！”
虚影毕竟有着五阶白银的修为，反应最快，天赋神通自发施展，整个人突兀消失不见。
就如隐于虚空之中一般。
而夏旋显然没有这等本事，真身被刀光掠过，仅存的生机当即荡然无存。
“啪！”
一摊毫无生命力的肉泥跌落在地。
“可惜！”
周甲目视肉泥，轻轻摇头：
“我来迟了一步。”
“……”隐于虚空的虚影目瞪口呆，这明明就是你下手杀的好不好，装什么假慈悲。
“不过你放心。”周甲继续开口：
“我会为你报仇的！”
“？”
虚影一愣，闪身就欲后退。
就在这时。
“彭！”
无数股刀气自他体内涌出，由虚变实，直接把他逼出虚无。
却是刚才那一刀，虚影看似避开了正面刀锋，却依旧被刀意侵体，直至此时才爆发。
周甲趁机持刀逼近。
御雷百千击！
斩！
刀落，虚空好似从中裂开。
“嗯！”
闷哼声中，虚影再次散做虚无，同时无影无形的毒刺随着他屈指一点，刺向周甲眉心。
幽冥刺！
虚影虽然身上有伤，但它并不畏惧。
独特的种族天赋，能让他无视任何物理攻击，就算是刀意、神念，也可隔绝大半威力。
莫说区区四品。
就算是六阶巅峰的强者，若无克制他的手段，也只能被动挨打，乃至被他生生磨死。
更何况诸多幽冥法术，无影无形难以闪避，更是绝大多数修行之人的克星。
如。
幽冥刺。
“彭！”
神技——百战天罗。
幽冥刺无影无形，本应难以防御，却在百战天罗前止步。
与此同时。
周甲的刀光也已斩落，同时伴随着真言响起：
“显！”
天音。
言出法随。
音落，虚空悄然掀起涟漪，好似天地规则发生扭曲，生生把藏于虚空的影子逼了出来。
“噗！”
一刀两段。
两道身影擦身而过，周甲收刀，身后留下两片已无生机的尸体。
虚影体质独特，能藏于虚空，就算是大圆满境界的御雷百千击，也要九成九落到空出。
奈何。
它此前就屡屡受创，再加上天音特质，一个不慎直接被一刀斩杀。
转过身，周甲熟练的打扫战场。
虚影身上空无一物，仅留下一张好似暗影一般的皮囊，应该是好东西，随手收入乾坤空间。
夏旋的储物袋倒是鼓鼓囊囊，还有交易来的书卷，一并取走。
待到收拾干净，他再次隐身不见。
……
……
……
“死了！”
正自朝前飞遁的杰罗姆面色一沉。
“怎么了。”一位绿发男子出现在他身侧。
“我那仆人死了。”杰罗姆眼眉低垂，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心中悲怒。
“哦！”
男子双眼一缩：
“能杀死幽冥一族的手段，可是不多。”
“走！”
杰罗姆取出三尖两刃枪，抬头朝前看去：
“去看看。”
绿发男子抿嘴。
他知道杰罗姆与那仆人的感情，亦仆亦友相伴千年，心情绝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毫不在乎。
……
“夏旋的命火灭了。”
“据点传来警讯！”
靠近安全区的某处冠家据点，几位白银腾飞半空，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闷声开口：
“夏旋执行的是什么人物？”
“过去看看吧。”一人眼神闪烁：
“距离不远。”

第059章 乱战
“哒……哒……”
绿发男子行在孤岛之上，细细审视周遭。
“有三个人交手，都是白银强者，爆发的威力却未曾波及到百丈开外，更杀死了你那仆人。”
“说明他们都能精细入微掌控自己的力量，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你有什么线索？”
杰罗姆没有开口，闭眼立于某处，感知着虚影临死前留下来的怨念。
两人相伴足有千年，他待它亦仆亦友，更缔下某种特殊契约，气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互通。
即使身死，留下的怨念依旧能被他接受。
某些死之前的残影，一一浮现杰罗姆脑海，同时也包括死亡来临自己的恐惧与不甘。
那种极端的负面情绪，不停冲击着识海。
“唰！”
睁开双眼，杰罗姆的表情已是变的扭曲，即有对失去仆人的悲痛，也有怨念的影响：
“冠家！”
“冠家……”绿发男子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洞玄派那个冠家吗，说起来我吃了不少洞玄派的人，若是知道我在这，怕是会找上门来。”
说着，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大人。”
不远处水波晃动，一头手持钢叉的鱼怪跃出水面，拱手回禀：
“我们发现附近有人窥探。”
“唰！”
鱼怪话音刚落，杰罗姆的身影就已原地消失不见。
……
数十里开外。
冠家一行白银遥遥注视孤岛，其中一人轻轻摆手：
“情况有些不对，据点那里气息混杂，应该是还有其他人在上面逗留，都小心着些。”
“嗯。”
说话间，一道亮光从远处掠来，眨眼间就已逼至近前。
手持三尖两刃枪的杰罗姆显出身形，冷眼看来：
“是你们杀了我的仆人？”
“阁下是谁？”冠勇是场中唯一的冠家血脉，理所当然站在核心位置，闻言眉头一皱：
“我们也死了人。”
在前线，死人再正常不过。
各家势力彼此之间相互倾辄，同样会死人，届时就看哪方势力更强、谁人更占道理。
相较而言。
占理在后面，谁更强才是关键。
“公子。”
一人悄悄凑到近前，小声开口，音带凝重：
“他是帝皇盟的杰罗姆。”
帝皇盟？
冠勇面色一变，心头暗自叫遭。
如果把黑暗族裔、天渊盟比作两国军队的话，那么帝皇盟这类游走于前线的势力就是匪帮。
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匪帮。
能在前线厮混，也说明这等势力的实力。
他们可从不讲什么道理！
“唰！”
杰罗姆大手一挥，场中灵光涌现，当空浮现两抹光影：
“这两个是你们的人？”
光影一个身披披风，相貌隐于其中，看不到长相，另外一人却是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正是周甲、夏旋。
周甲那般模样自然没人能认的出来，但夏旋在场的人都认识。
“不是。”冠勇扫眼两人，面上不动声色：
“看来是个误会。”
他轻轻摆手：
“告辞！”
“是吗？”杰罗姆眼神闪动，突然伸手一指其中一人：
“他留下！”
那人面色一变，其他人也动作一顿，场中的气氛也变的紧张起来。
“朋友。”冠勇深吸一口气，闷声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
“在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动了。”杰罗姆朝着夏旋的光影示意了一下，冷声道：
“既然你们都不认识，可以走了。”
“公子。”
那人面色煞白，眼露惊恐看向冠勇，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一时的情绪变化竟然会引得对方注意。
“……”冠勇面色阴沉，心中更是暗骂对方愚蠢，但终究是自己人，自不能弃之不顾。
不然。
以后谁人还敢为冠家出力。
“朋友。”当下深吸一口气，慢声开口：
“我们冠家分属洞玄派，也非是好欺负的，已经说了不认识这两人，莫要得寸进尺。”
说着，手腕一抖，一柄长刀出现在掌中。
其他人也各自祭起自己的兵刃，一股股锐利杀机遥指对面。
刀？
杰罗姆目视冠勇手中长刀，脑海中浮现仆人怨念留存下的那抹刀光，一模一样的刀。
不甘、怨恨、悲痛……
齐齐上涌心头。
“是你！”
抬起头，双眼通红的杰罗姆直视冠勇，咬牙怒道：
“是你做的？”
“什么？”冠勇面泛不解，下意识察觉不对：
“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死！”
杰罗姆咬牙怒吼，三尖两刃枪划过虚空，好似怒放的血莲，一瞬间把面前众人尽数包裹在内。
长枪所过，尖刃轻颤，道道血色枪芒喷涌而出，眨眼间就遍铺天际，方圆十里内的一切在这一刻尽皆被其统御。
“小心！”
冠勇双眼收缩，口中怒喝之际也已挥刀爆斩。
九夷天刀——断空！
伪神技！
漫天血莲，在这一刀之下，赫然一分为二，露出一刀狭长缝隙。
但只是一刀，就几乎耗尽了冠勇体内的源力，面色不由一白，随即人刀合一朝外掠去。
至于场中的其他人，也各展其能，或御器抵抗枪芒，或追随冠勇的身影朝着远方飞掠。
“动手！”
绿发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虽然明显不喜杰罗姆的悍然出手，却也没有多做犹豫。
手一挥，率先冲上。
“哗……”
下方水域之中，一道道身影紧随其后冲出，更有各种水怪冒头，张口吐出道道水线。
霎时间，数十里之内尽成战场。
“彭！”
不过呼吸间，就有一位冠家供奉白银被枪芒贯穿，生生撕裂。
“你们……”
冠勇牙关紧咬，怒目圆睁：
“欺人太甚！”
“鲁老，不必手下留情，给我杀！”
“是，公子。”
鲁供奉面色阴冷，双目闪烁，抖手祭出一个黑乎乎的布袋，恐怖的吸力瞬间定住杰罗姆。
他也是六阶！
更是场中冠家唯一的六阶白银。
有他全力出手，虽然暂时挡住杰罗姆，但还有另外一位绿发男子，更有诸多水怪纠缠。
冠家的情况依旧不妙。
“去！”
冠勇低喝，屈指一弹。
“轰！”
道道雷珠当空爆开，可焚烧万物的烈焰席卷周遭，即使是掉落地面，也让水域沸腾。
同时，他牙关一引，悍然引爆下方据点所设阵法。
“轰隆隆……”
瞬息间。
方圆数十里水域陡起轰鸣，无数水怪被炸死当场，就连身处上空的几道身影也被震落在地。
“嘿嘿……”
绿发男子在人群中出没，身形犹如电闪，待到靠近一人，大口一张，一抹红线闪过。
而那目标，就被它吞入肚腹。
即使是三阶白银，竟也不堪一击。
……
……
……
百里开外某处。
周甲盘坐山石之上，双目紧闭、双耳轻颤，听风特质全力以赴，把战场的情况尽收‘耳’底。
良久。
他睁开双眼。
神行！
天鹏纵横法！
“唰！”
一抹虚影闪过，掠向远方。

第060章 黄雀
一面白色玉璧横跨虚空，洞穿朵朵白云，直奔附近天渊盟众修士汇聚的安全区所去。
玉璧放出灵光，包裹着两道人影。
冠勇面色惨白，气息虚弱，就连握刀的手都不时发生轻颤，一双眸子满是浓浓的恨意。
“帝皇盟……”
“我记住了！”
在他身旁，鲁供奉同样眼泛疲惫，身上法袍有着多处撕裂，闻言苦笑：
“公子，帝皇盟据闻有着黄金生灵做靠山，能在前线边界厮混无数年，怕是不好对付。”
“鲁老此话何意？”冠勇面色一沉：
“我们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还有，今天的事与夏旋脱不了关系，是谁安排她招惹的帝皇盟，也要一并查清楚。”
一想到死了那么多人，就连一向视人命如如草芥的他也忍不住肉疼。
不是因为死人。
而是因为损失！
冠家家大业大，他这一脉只是其中一系，此番遇难的供奉都是他这一系的人，回去后怕是再无法与其他人抗衡。
与之相比，将要受到的责罚，
反倒是其次。
“……”鲁供奉双眼收缩，随即缓缓点头：
“公子说的是。”
话音刚落，他面色一凝，急急停下遁光：
“小心！”
“唰！”
一道流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洞穿虚空，在两人前方停下。
周甲散去灵光，看向两人：
“两位，如此匆忙，这是要去哪里？”
“是你！”
“你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但语气截然不同。
鲁供奉明显是诧异来的人竟然是周甲，而冠勇则是满脸疑惑，显然根本就不认识他。
“有意思。”
周甲轻托下巴，朝着两人连连点头：
“冠家的人不知道我，供奉反而更清楚，看来……，那夏旋应该就是阁下派来的了？”
“夏旋？”
冠勇眉头皱起，侧首看了眼鲁供奉，面露凝重：
“鲁老，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鲁供奉音带迟疑：
“公子，你听我解释。”
“说吧。”周甲笑着开口：
“周某也很好奇，那冠衡设计让冠尊文携带重宝远离家族，并暗中图谋不轨，都有哪些人参与？”
“除了你，还有谁？”
“什么？”冠勇面色一变：
“那件东西遗失，是你们搞的鬼？”
“噗！”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鲁供奉突然出手，一柄漆黑锁链电闪刺出，直接贯穿冠勇的心口。
“公子。”
看着一脸惊愕的冠勇，鲁供奉面色渐渐阴沉：
“有些话，你不该多问的！”
“你……”
冠勇身躯颤抖，伸手轻指对方，想要开口却已没了力气，只能眼泛浓浓的愤恨、不甘。
“啪！”
“啪！”
周甲立于对面，轻击双掌：
“好一出以下犯上的好戏，看来周某此行不亏，不过……阁下难道就不怕冠家的报复？”
“报复？”鲁供奉冷笑：
“杀死我家公子的明明是你，我为何要报复？”
“阁下对冠家心怀怨恨，杀死我主，鲁某未能护住公子确实有过，好在杀了你也能慰藉公子亡魂！”
“……”周甲表情微僵，忍不住轻叹：
“好手段！”
“既然阁下都这么说了，若是周某没有动手反到是成了罪过，如此，还请接我一斧！”
音落。
雷斧神杖浮现当场。
手持兵器，神意涌现，瞬息间覆盖周遭十里，虚空陡然遍布阴霾，无数细密电光凭空浮现。
“噼啪！”
“轰！”
雷霆轰鸣。
斩！
十里虚空陡然化作雷霆海洋，无数雷光在此汇聚，伴随着斧刃斩落，漫天雷光陡然一聚，化作几十道凝而不散的斧光。
鲁供奉面上冷笑未散，表情就是一僵。
在他的感知中，天地间游离的源力在一瞬间突兀失去掌控，一种头皮发麻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遭！
眼眸中，几十道斧光交错斩来。
遥遥观之。
虚空陡然一荡，雷霆斧光好似一道道狭长弧形波纹，轻轻扫过里许之地，所过之处无物可阻。
最终落在两道身影之上。
鲁供奉面泛绝望，若是实力完好无损，他未必接不下这一招，至少纳空袋就可收走大半攻势。
即使不敌，逃离也无问题。
但此前在于帝皇盟众修士的厮杀中，他身上的手段几乎用尽，最后为了逃走更是自爆了随身玄兵。
现如今，
竟是躲无可躲、抗无可抗。
“彭！”
白色玉璧当空暴碎。
“噗！”
还未咽气的冠勇被斩成肉泥。
“轰！”
几十道斧光当空爆开，鲁供奉身上灵光闪烁，只坚持了几个呼吸，就在惨叫声中炸裂当场。
叫声中，满是不甘。
周甲飞身靠近，卷起场中储物袋，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
身如希腊神灵般的杰罗姆浑身浴血，立于泥泞之中，指挥着幸存下来的鱼怪打扫战场。
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曾是一片水域。
“收获不错。”
绿发男子喘了口粗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兵器碎片，虽然疲惫却难掩兴奋，咧嘴笑道：
“可惜，让那两个人逃了。”
“毕竟是六阶白银，逼退容易，围杀很难。”杰罗姆对此倒是不怎么样在意：
“以后有机会再说。”
一番厮杀，也算是发泄了他心头积蓄的杀意，此时表情平静，念头也变的灵动起来。
“细细想来，今天的事有些太过巧合，那人到未必是冠家的人。”
“是吗？”
绿发男子满脸不在意：
“无所谓了，反正我今日吃了个饱，白银人族可不常吃，关键是就算出事也有你担着。”
说着哈哈一笑。
“哼！”
杰罗姆冷哼：
“你是吃了个痛快，但那人的线索仍然一无所知，到时候殿下归罪下来，你也跑不了。”
“呃……”绿发男子挠了挠头：
“说的也是，忘了留个活口问问，兴许能有些线索。”
“嗯。”
杰罗姆点头，眼眉突然一挑：
“不必了，他来了！”
“哦！”
绿发男子面露诧异，闻声侧首，就见一道流光自远方天际而来。
流光来势极快，好似天际流星坠地。
不！
就是流星坠地！
周甲身裹雷霆，气势凶猛，在短短数里之地接连加速，把空气撞出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猛冲两人所在。
来势之猛、速度之快，都让他们面色大变。
“小心！”
“快散开！”
“轰！”
“轰隆隆……”
话音未落，来人已经生生与地面相撞，恐怖的冲击波以接触点为核心，瞬间横扫八方。
十里方圆的地面，齐齐震颤。
远处的大地高高鼓起，周遭的地面齐齐凹陷，恐怖的压力把内里的一切给尽数压扁。
一干鱼怪距离接触点最近，首当其冲，被巨力生生挤爆。
能够逃过一劫的，寥寥无几。
“啊！”
飞至半空的杰罗姆仰天怒吼：
“你找死！”
他带来的手下经由与冠家白银的厮杀，本就损失惨重，此番一击，百年积累荡然无存。
再加上贴身仆从之死……
如何不怒！
吼声未落，三尖两刃枪电闪击出，尖刃吞吐豪芒，瞬息间遍布八方，统御天地气息。
一瞬间。
天地间唯有枪芒闪耀。
相较于手段用尽，实力跌至低谷的鲁供奉，杰罗姆虽然气息虚弱，但明显还有再战之力。
此等威势，六阶也要心惊。
“铮！”
刀吟声响起。
在漫天枪芒之中，一抹刀光缓慢而坚定的升起，当空勾勒出肃杀之机，让枪芒一滞。
御雷百千击大圆满（1000/1000）
本就频临突破的御雷百千击，在受到压力之后，顺水推舟达至极限，诸多感悟一一浮上脑海。
原来……
还可以这样！
周甲眼神闪烁，化作长刀模样的雷斧神杖轻轻一晃，万千刀芒随之汇聚，当空爆斩里许。
临到近前，刀芒再次化作千万。
由散到聚、由聚到散，由爆发到极致到突然收敛，由收敛到爆发，刀法复杂到极致又自然而然无有瑕疵。
就如日夜轮转，明明彼此相悖，却合乎天道，丝毫不显异样。
即使是以周甲此前的眼光看，也难见丝毫破绽，招招浑然天成，变化之际力道不见反增。
这等变化，更是超出杰罗姆的预料，枪法一乱，再难成型。
“彭！”
枪与刀正面相撞。
周甲堪比六阶白银的肉身爆发巨力，再加上龙虎、玄牝两大特质提供的底蕴，一击就让招式散乱的杰罗姆面色大变。
不好！
“唰！”
刀光飞舞，好似璀璨群星闪耀，美轮美奂中蕴藏无穷杀机。
“噗噗！”
血肉横飞。
杰罗姆明显也是位近战高手，长枪在手疯狂舞动，以往就算神风也难近身，现今却屡屡受创。
很明显。
论及近战之法，他远不如周甲。
“昂！”
虚空一颤。
远处的绿发男子眼见同伴情况不妙，身躯一晃显露真身，赫然是一头生有六眼的怪异蛤蟆。
蛤蟆大口张开，猛然一叫。
叫声让数十里之地齐齐一暗，无形的波纹横扫而过，周甲的动作也不由一顿。
这是六眼蛤蟆的天赋神通，可让一切发生震荡，且几乎不受速度所限，威能可大可小。
即使是七阶白银，也不能不妨。
下一刻。
周甲侧首，面色凝重，单手前伸竖起。
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眼出现在他的掌心，缓缓睁开，朝着六眼蛤蟆所在看去。
“唰！”
六眼蛤蟆身躯一僵，一丝白痕出现在他的头顶，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周身蔓延。
眨眼功夫。
白色就已覆盖周身。
石化！
伪神器——石化之眼！
一位有着天赋神通的六阶白银，就这般被轻易抹杀。
不远处持枪正欲逼近的杰罗姆面色一变，眼中显出畏惧，身法一折转头就朝远方逃去。
虽然看出周甲祭出石眼之后气息骤降，定然消耗极大，怕是根本没办法激发第二次。
但他不敢赌！
毕竟一旦赌输，丢的就是自己的命。
“逃？”
收起石化之眼，周甲口中低哼。
神性！
亟雷态！
“噼啪！”
电光闪烁，周甲好似瞬移般出现在杰罗姆身后，刀光连续闪烁，几次斩击后人影一僵。
“噗通！”
杰罗姆的尸体重重坠地。
“呼……”
周甲持刀在手，忍不住长吐一口浊气。
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连杀三位六阶白银，即使他们已经身上有伤，对他来说也有着不小的压力。
好在。
一切顺利。
流光当空闪烁，剿杀剩下的鱼怪，卷走场中一应物资，消失不见。

第061章 锁魂
“鲁凌风死了！”
冠家祖宅，丁羡放下手中的传讯玉牌，面色阴沉看向对面：
“张老，冠衡、鲁凌风接连丧命，看来夺走神眼的那人手段不菲，怕是位七阶高手。”
“七阶……”
张希周背负双手，眼神幽幽：
“他是怎么知道东西在冠尊文身上，我们为了把神眼带出冠家，足足耗费了百年苦工。”
“一番忙碌，尽数为他人做了嫁衣。”
“长老。”丁羡开口：
“现在怎么办？”
“现如今，我们在冠家的人手已经所剩无几，就算有您在，也难以捞到足够的好处。”
为了夺得神眼，他们可谓费尽心机。
结果东西没能入手，自己的人却损失惨重，就算向来尊重长老的他，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张长老！”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家主有请！”
“这就去。”张希周声音一提，又看向丁羡：
“莫急，待我回来再说。”
“是。”
丁羡应是。
……
冠家家主冠延儒一直被张希周看不起，认为他性子软弱，空有七阶修为实力却不强。
活了千年，手上几乎没有沾染人命。
得到家主之位，全靠祖上余荫。
遇事，
更是容易失措。
不过如此倒是方便了他，这些年靠着对方的看重，他在冠家捞到不少好处。
“张兄。”
大厅里，冠延儒一如既往的眉头紧皱、来回踱步：
“你快看看，我们冠家在前线的人手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势力，损失惨重，白银高手几乎尽数丧命。”
“哦！”
张希周挑眉，面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竟有此事？”
“不过家主也无需太过担心，尊文少爷遇难后，前线留下的人已经无关紧要，只能说他们的遇难有些遗憾。”
“哎！”
冠延儒闻言轻叹：
“这几年真是多事之秋，我冠家屡屡遭挫，就连尊文……，好在有的人比我们更惨！”
说着，嘿嘿一笑，满脸的幸灾乐祸。
张希周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云家，不过还是暗暗摇头。
有如此家主，冠家能维持住不破败简直是奇迹，也不知那几个老家伙当初为何要选此人做家主。
念头转动，他面上不动声色：
“家主找我来，可是为了此事？”
“也不全是。”
冠延儒摇头，道：
“张兄也知云家发生的事，最近我打听到，云家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备了几个后手。”
“据说……”
他面色一凝，低声道：
“云家把某些东西，暗中藏了起来，应该是看目前情况不妙，为以后的翻身做准备。”
“哦！”张希周眼神闪烁：
“竟有此事。”
“应该不假。”冠延儒搓动双手：
“我与几位前辈商量了一下，猜测其中一份应该是给了还身处前线的云海棠，她毕竟是云家最为器重的后辈，还是洞玄派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最有希望成为未来的云家家主。”
“云海棠……”张希周眯眼，若有所思：
“所以，家主想入手？”
“不错！”冠延儒点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家兴盛那么多年，积累肯定比我们冠家要强，再说打压云家也是应有之举。”
“我想着让几人去前线看看，就算不能从云海棠手中得到东西，也要断了她的前程。”
“家主说的是。”张希周点头，突然道：
“不如让张某过去。”
“你？”冠延儒一愣，急急摇头：
“张兄还是坐镇家族吧，这等事让其他人去做即可。”
“不然。”张希周摆手：
“前线兵凶战险，尊文少爷、衡兄弟都接连丧命，让其他人过去家主难道就会放心？”
“此番需查明为何冠家白银遇害，更要压制云海棠，寻那云家宝物，修为不足自是不成。”
“家主可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这……”冠延儒面露迟疑，想了想方道：
“确实是张兄最为合适，但我担心……”
“无需担心。”张希周淡笑：
“为冠家做事，张某岂可推脱。”
“好！”
冠延儒一脸激动：
“张兄能这么想我心甚慰，你如果要去的话，家族必厚礼相赠，有什么需要尽管退。”
“别的倒是没什么。”张希周开口：
“让丁羡跟我一起去吧，毕竟独木难支，我一个人分身乏术，有他跟着也能好许多。”
“这没问题。”冠延儒一口应下：
“我让人安排。”
张希周淡笑。
‘呵！’
‘有了云家的藏宝，再加上神眼，我又何必再继续待在冠家，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不过临走之前，定要狠狠宰上一笔！’
……
……
……
周甲看着自己的左手，眉头紧皱。
在杀死帝皇盟杰罗姆的时候还没发现异常，不久后一抹红痕就出现在他的手臂之上。
这道红痕好似跗骨之蛆，不论他如何施为都难以祛除。
倒也无害。
但一股神秘的波动，由它发出。
不用想也知道，有着东西在身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红痕若想维持波动，必须消耗源力，只要周甲截断左手源力，就可让它老实下来。
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左手不用，对他来说也意味着实力大减。
目视手臂血痕，周甲眼神闪烁，随即面色一沉，体内源力陡然一震。
“彭！”
左臂皮肉突兀炸开，碎肉横飞，鲜血遍洒四方，整个手臂赫然仅剩下一根森然白骨。
下一瞬。
龙虎、玄牝、天罡霸体齐齐而动，强悍的精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手臂血肉。
以他的修为、底蕴，滴血重生自然做不到，但断臂再生却已不难。
不过片刻功夫，左臂已然复原。
周甲面色一沉。
红痕还在！
它好似与手臂融为一体，属于左手的一部分，诸多方法试了一变，几乎都没有作用。
想了想，他腾空飞起，掠向远方。
……
“小姐。”
一个丫鬟凑到云海棠耳边，小声回禀：
“周甲周供奉来了。”
“嗯。”
云海棠点头：
“知道了，让他稍等，我一会就过去。”
“是。”
丫鬟应是，缓缓退出房间。
“云姑娘有事？”吕士升端坐上首，面色木然：
“若是当紧的话我们下次再来。”
“不必。”
云海棠深吸一口气，道：
“吕统领请继续。”
“那我就直说了。”吕士升捋须点头，慢声开口：
“云家是大族，天渊盟也寄以厚望，根据云姑娘的要求，专门为你们安排在前线后方。”
“但最近这段时间……”
他缓缓坐直身体，面露凝重：
“云家负责的区域屡屡出现黑暗族裔集结，冲击后方战线，云姑娘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此事确实是我们云家做事不力，海棠甘愿受罚。”云海棠闷声开口。
“受罚？”
吕士升面色阴沉：
“坏了前线战事，岂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受罚就能了的，一旦战线崩溃，就连七阶白银也要拿命来填！”
“……”云海棠面色一白。
“战争非是儿戏，容不得半点倏忽。”吕士升把声音放缓：
“看在玉姑娘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云家负责范围内黑暗族裔尽数清除。”
“不然……”
“莫怪吕某人翻脸不认人！”
场中一静。
“哼！”
目视垂首不语的云海棠，他冷冷一哼：
“告辞！”
待到吕士升远离，屋内的气氛依旧不见缓和，潘老面泛凄苦，看了看云海棠张口欲言。
又叹了口气，摇头闭嘴。
云家复杂的区域不算大，但耐不住有些供奉不出力，甚至倒戈，现如今情况一片糟糕。
外有他人环伺，内有供奉异心，倒是把云海棠给架在火上烤。
“周兄！”
“云小姐。”
两人拱手，彼此见过。
“坐。”
云海棠眼泛憔悴，面上强行挤出一丝微笑：
“周兄这段时日看顾自己复杂的区域，有劳了。”
“应该的。”周甲面色淡然：
“云小姐，此番周某前来，是想求一件锁魂扣，若是云家有的话我可以出高价入手。”
“锁魂扣？”云海棠想了想，看向一旁：
“潘老，你帮我看看。”
“是。”
潘老应是，躬身退下。
“周兄。”云海棠转过身，端起茶盏狠狠灌了一口：
“边有缺可是找过你？”
“是。”
周甲点头：
“来过一趟。”
“哼！”云海棠美眸收缩，冷冷一哼：
“他说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周甲神情淡然：
“只是谈了些关于云家的传闻，也不知真假。”
“……”云海棠抿嘴，良久方道：
“云家的情况，看来周兄也已经知道了，不知有何想法？可曾想过另投他处，你与旁人不同，海棠不会阻拦。”
云家出事。
诸多供奉多有异心，甚至放弃看守的区域，惹得天渊盟大怒，进而逼迫云家做出让步。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周甲。
这也让云海棠颇为欣慰，与其他供奉相比，周甲加入不久，双方的关系也谈不上深厚。
但就是这等关系，对方也并未落井下石，反到有些自己人……
念头转动，云海棠双手不由一紧。
“倒是还没有别的想法。”周甲直言：
“若有，定会提前告知云小姐。”
“好。”
云海棠面露轻笑，双耳轻轻一颤：
“周兄运气不错，我这里还有一件锁魂扣。”

第062章 试探
相较于几个月前，府邸明显冷清了不少，占地数十亩的院落，仅有些许凡阶在忙碌。
见到行来的两人，仆人纷纷躬身施礼。
云海棠扫眼冷冷清清的院落，与往昔对比更是寂寥，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复杂情愫。
她出身高贵。
云家嫡女、名师之徒。
天资更是不凡，早早突破凡阶之限，不足甲子之寿就踏足白银境界，被誉为洞玄双骄之一。
修为、来历的出众，让她即使不谙世事，毫无处理外务的经验，也能初出茅庐就能担任坐镇一方的天渊巡查使。
数百年来。
云海棠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前程。
只要按照家族、长辈规划好的步骤走，她总有一日会成为洞玄派的支柱，也将带领云家再续千年的风光。
她也没有某些同辈的逆反心理，为了追求所谓的自由、爱情，抛弃那触手可得的未来。
本以为不会出错。
不曾想……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切突变。
往日他人敬畏、艳羡的眼神不再，反到不时能看到、听到那些幸灾乐祸的戏谑和窃窃私语。
就连本应亲近的师姑、好友，态度也在无声无息中转变。
不止态度。
还有压力！
没了挡在头顶的靠山，那股天塌之威，实实在在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背叛！
威胁！
捉襟见肘……
一切，纷沓而来。
“小姐。”
潘老躬身迎了过来，取出一物呈上：
“库里仅有的一件锁魂扣。”
锁魂扣形似锁链，通体黝黑，长约三尺有余，表层有着诸多暗刺，多用于惩罚犯人。
也可用来困锁真灵，禁锢修为、气息。
云海棠闻声回神，朝周甲示意：
“周兄。”
“多谢！”
周甲拱手，从潘老手中接过锁魂扣，同时问道：
“不知此物市价如何？当然，我可以出更高的价格购买。”
“周兄见外了。”云海棠一脸豪气：
“你我相交一场，区区一件外物算得了什么，拿去就是。”
“不妥。”周甲摇头：
“所谓无功不受禄，锁魂扣价值不菲，还有此前的浴雷液，周某不能一直欠你人情。”
“……”云海棠垂首，声音落寞：
“怎么，周兄是在可怜我？”
“不敢！”
“云家确实今不如昔，库里物资也不充裕，按理来说锁魂扣自不能平白无故给予外人。”
云海棠眼神悠悠，慢声道：
“但周兄不同。”
周甲抬头，面色不变。
“海棠初出茅庐，就是任鸾落城巡查使，任职期间没别的收获，幸甚结识了周兄。”云海棠转过身，双目炯炯直视周甲：
“周兄两次助我，此恩深重，海棠永不敢忘。”
“现今云家情形有变，诸位供奉皆起异心，其中还包括受我云家供养数百年的老人，周兄未曾受过云家的好处，却能不离不弃，单凭此心就不是区区一件外物所能比的。”
“云小姐。”周甲皱眉：
“可……”
“不必多言！”云海棠抬手，打断他的话头：
“周兄如果看得起我，就无需跟我见外，只是一件锁魂扣而已，难道你我之间因它生疏不成？”
“……”
周甲看了看手中的锁魂扣，无奈轻叹：
“既如此，周某愧领了。”
“它本就是你应得的。”云海棠展颜一笑：
“若非我手头上紧，周兄本应得到更多，就如那延寿宝药……，怕是真的是我食言了。”
周甲轻轻摇头。
他本就没指望能刚刚加入云家，就能得到一份延寿宝药，不过只要进阶五阶、六阶，让云家见到他的价值，宝药并不难得。
当然。
那是之前。
现今云家自身难保，宝药自是空谈。
“小姐！”
这时，一位仆人急匆匆奔了过来，手拿一封信笺，面露惊恐道：
“有人送来一封信笺，还有……”
“还有什么？”潘老眉头一皱，喝道：
“说！”
“还有明供奉的头颅。”
“嗯？”
几人面色一变。
明供奉是位四阶白银，且是云海棠的死忠，现今竟被人明目张胆砍下脑袋送上门来。
这是明摆着示威！
“我知道了。”云海棠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周兄，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有事先忙吧。”
“小姐。”潘老闻言眼神一动，面泛焦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云海棠挥手打断。
“周兄来取锁魂扣，定然有急事，这等小事我来处理即可。”
“既如此……”周甲想了想，朝两人抱拳拱手：
“周某告辞！”
说着，收起锁魂扣，腾空而起，眨眼间消失在天际，不知去向。
……
……
……
天色已暗。
一朵祥云掠过虚空，朝着某处山林落去。
云头上立有四人，除了云海棠、潘老外，还有九夷派第一美人玉飞霜和一位贴身老仆。
“飞霜。”
云海棠面露感激：
“其实你不必跟着过来的。”
“你我姐妹一场，无需见外，没有长辈你还有我。”玉飞霜声音轻柔，薄纱下双眸却泛起杀机：
“我倒要看看，谁人敢欺负我的好姐妹。”
云海棠张了张嘴，强行压下心头的涟漪。
为了此行，她邀请了宗门长辈、还有几位追求者，但尽皆被推脱了过去，唯有玉飞霜毫不迟疑应了下来。
这份情义自非泛泛。
“小姐，小心。”
潘老手持法杖，挥袖布下道道防御灵光：
“来者不善！”
“嗯。”
云海棠点头，迈步朝着约定的地点行去。
山林枝叶茂盛，加之夜色阴暗，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远方高坡亮有一点火光。
四人对视一眼，腾身朝火光掠去。
“云小姐！”
还未靠近，一个熟悉的声音就遥遥响起：
“许久未见，可安好？”
“是你！”
前方光线一亮，几道身影从树后络绎行出，其中一人让云海棠美眸收缩、面泛怒意：
“丹尼尔！”
“明供奉是你杀的？”
“不错。”丹尼尔点头，面带惋惜：
“我本不愿杀他，甚至还好言相劝，给他指出大好前程，可惜他不识抬举偏偏自寻死路。”
“没办法，我只能送他上路。”
“无耻！”潘老更是气的胡须上翘，猛顿手中法杖：
“身为云家供奉，受云家厚待数百年，丹尼尔你就是这么报答的？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此人，赫然是云家供奉之一。
两人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有供奉不仅背弃了云家，更是反手给上一刀，多年情义随意舍弃。
“呵……”丹尼尔轻呵：
“潘老来自哪个世界？墟界可没有因果报应一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这里的道理。”
“云家没落了，就该主动让出位置，不然彼此都不好看。”
“你……”
潘老面色一白，抬手就要挥杖。
“潘老。”
云海棠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他的动作，轻轻摇头，同时朝丹尼尔一行人看去，冷声道：
“诸位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她的视线扫过几人，在其中两人身上顿了顿。
六阶！
五个人，两个六阶，丹尼尔本身也是五阶白银，这股实力不论放在哪里，都绝对算不上弱。
甚至今日若无玉飞霜陪她一起来，单单她与潘老甚至未必能活着离开！
“云小姐。”
场中一人抱拳拱手：
“在下孙贤，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如其人！”
“孙贤？”云海棠美眸闪动：
“青龙夺孙贤？”
“正是。”孙贤笑道：
“想不到，孙某区区贱名竟也入了云小姐的耳。”
“不敢。”云海棠俏面冰冷：
“阁下可是能在前线闯出一番名头的高手，倒是海棠只是受了家族余荫，算不得什么。”
青龙夺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一个杀手组织！
他人给钱，青龙夺做事，孙贤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据说他手上有着六阶白银的人命。
同为六阶。
击退容易，击杀难上加难，可见此人了得。
“哈哈……”
孙贤朗笑：
“云姑娘过谦了。”
“孙某也不啰嗦，就实话实说，我们看上云家的东西了，你们若是不给钱，此后云家负责的区域就休想安宁。”
他嘿嘿一笑，道：
“听说天渊盟的人找过云小姐，若是云家负责的区域出现乱子，怕是您也不好交差吧？”
“你……”
云海棠面色一变，身后长剑更是猛然震颤。
“怎么？”孙贤双眼收缩，面泛寒意：
“云小姐想动手？”
“海棠。”
玉飞霜上前一步，轻按好友手腕：
“不要冲动。”
有她在，护住云海棠当无问题，但对面也非弱者，真要动起手来，很难说哪方更占胜算。
两女背景深厚，所修法门不凡，身上还有重宝。
但缺乏与人厮杀的经验。
对面几人恰恰相反。
兴许身上的东西不如两人，但常年在前线与黑暗族裔、天渊盟修士厮杀，经验丰富。
动起手来，对于时机的把控，定然远超她们。
“……”
云海棠眼角抽搐，顿了顿方银牙一咬，道：
“你们想要多少？”
“好说。”
孙贤咧嘴一笑：
“我们要的也不多，就以我这位朋友丹尼尔每年的奉钱为基础，来个一百年的不算过分吧？”
“一百年？”潘老面色大变：
“你们疯了！”
“不是吧？”孙贤同样面露诧异：
“以云家的底蕴，不会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吧？你们养了几十供奉，也就三四年的奉钱而已。”
他此话不假。
若是云家实力完好如此，这点钱确实不算多。
但……
此时云海棠手头上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怕也不过如此。
“小姐！”
潘老侧首。
“可以！”云海棠美眸闪烁，冷声道：
“如果我出这笔钱的话，你们确定以后不会闹事？”
“当然！”
孙贤双眼一亮：
“青龙夺做事，向来信守承诺，这点众所周知，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
“那好。”
云海棠点头：
“等我回去取钱。”
“云小姐，别让我们久等啊。”孙贤慢条斯理开口：
“七天后，还是在这里，如果七天之后你们不来、或者另有打算的话……，那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云海棠面色阴沉：
“走！”
祥云托着四人升空，待到看不清下方人影，玉飞霜才低声开口：
“海棠，你真的打算给钱？”
“不给钱，又能如何？”云海棠面泛苦涩：
“云家负责的区域一旦出事，就不是给钱就能解决的了。”
“他们怕也是认准了这点，才以此要挟你拿钱。”玉飞霜眉头皱起，道：
“一步退、步步退，我看此事是有人在背后布局，想试探一下你们云家还剩多少手段。”
“若是……”
“若是发现你连青龙夺都无法应付，怕是会有更得寸进尺的事情发生。”
云海棠张了张口，无声轻叹。
她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不答应又能如何？
若想解决今日的麻烦，必须要有一位七阶，而现如今她又能从哪里寻一位七阶帮忙？

第063章 行凶
周甲手持锁魂扣，朝着自己左臂轻轻按下。
“咔嚓！”
“嗯……”
剧痛不知发生在肉身，好似神魂也被无数钢针刺穿一般，饶是他性情坚韧，也忍不住口发闷哼。
许久。
痛觉暂缓，他才缓缓恢复。
抬起左手，那抹诡异红痕已然被锁魂扣禁锢，同时左臂酸软无力，源力运转也显不畅。
好在，
问题不大。
而那抹红痕也成了无根之源，只要过个三年五载，无需周甲施展别的手段，就可自行消散。
锁魂扣封锁气息之能，也把红痕的波动尽数遮掩。
“呼……”
长舒一口气，周甲面上一缓，随即取出雷斧神杖，踏步朝着远处高坡上的火光行去。
他行步缓慢，脚下却如有着缩地成寸之能，一步踏过就是百丈，行上几步就已出现在场中。
“谁？”
正欲离开的孙贤猛然回头，看向突然冒出的人影，面泛警惕：
“阁下是谁？”
“你……”丹尼尔则有些诧异的看向周甲手上的兵刃，若有所思：
“这件兵器……”
周甲身披黑袍，相貌隐于兜帽之下难以辨识，但雷斧神杖造型独特，却很难让人忘记。
“都在这里了？”
扫眼全场，周甲朝丹尼尔轻轻点头：
“又见面了，我来送你上路。”
“是你！”
丹尼尔终于想起来人是谁，正欲张口呼喊，就看到面前的人影突然一涨，化作十余丈之巨。
天罡霸体——巨灵化！
堪比六阶白银的强悍肉身肆无忌惮的释放恐怖威压，白银领域更是瞬间笼罩方圆数里。
“轰！”
大地塌陷、树木倒伏。
周甲只是显露真身，这片山林就如遭遇天灾，无数树木当场暴碎，散做木屑沸沸扬扬。
一片混乱之中，足有三层楼房之巨的雷斧神杖当空划过一道优美弧线，朝丹尼尔斩落。
御雷百千击……
不！
突破大圆满境界极限的御雷百千击，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名字也有了改变。
御雷斩！
简简单单的一击劈砍，好似内蕴无尽玄妙。
丹尼尔下意识抽身飞退，却发现自己正投向斧刃；想要施法抵抗，却发现斧法直指自己的破绽。
祭出防御玄兵拦截，却心泛无力。
一切应对之法，在这来袭的斧刃面前，好似全然无用。
从天而降斩落的雷斧神杖，犹如惩戒世人的天罚，只要降下就不会落空，也让丹尼尔面泛绝望。
“不……”
“噗！”
巨大的斧刃，切过相对渺小的肉身。
锋利的寒芒不止把身体一分为二，就连那白银境界的真灵，也在内里雷霆真意的轰击下烟消云散。
一位五阶白银，就此身死！
剩下的几人呼吸一促，随即目泛惊怒。
“丹尼尔！”
“小心！”
“一起动手！”
来人实力不凡、气势恐怖，在他人还未回神的瞬间一击斩杀丹尼尔，但实力仅是六阶。
在场有两位六阶，还有两位帮手，怎么着也不必畏惧。
“吼！”
其中一人仰天大吼，整个人瞬间如吹气一般膨胀，浑身更是遍布鳞甲，眨眼化作一尊不亚于周甲一般的巨人。
神化之术！
不同于气魄、巨灵化，此人所修法术谓之‘神术’，乃是由内而外改变肉身，异化体质。
一旦显露神体，实力也会暴增。
“唔……”
周甲眼神微动，脚步轻移，好似瞬移般来到对方面前，大手一伸朝着神体咽喉扣去。
“滚开！”
“死！”
与此同时，其他人的攻势也齐齐而至。
巨灵化的庞大身躯，让他人的攻击几无落空的可能，几十道金光和两团烈焰轰然爆开。
瞬间把周甲包裹在内。
正面相抗的神体也大声怒吼，一击牤牛冲撞，狠狠撞了过去。
“彭！”
地动山摇。
金光定在半空，烈焰像是被吞噬一般融入周甲体内，来袭的神体也被他一巴掌按住。
五指，死死扣住神体咽喉。
百战天罗—完美防御！
神技！
抗下一应攻势的周甲面不改色，手中的雷斧神杖如毒龙出洞，朝身前人影悍然刺出。
“噗！”
雷霆、烈焰，在神体的内部爆发，庞大的力量直接绞碎神体，漫天血肉‘扑簌簌’落下。
仅剩下的头颅还欲挣扎，随即被周甲一巴掌捏爆。
场中一静。
两位六阶同时眼泛凝重，剩下的一位四阶白银更是面色惨白，二话不说折身就逃。
“定！”
周甲回头，口发真言。
天音！
‘定’字出口，万事万物齐齐定滞，唯有周甲大步踏出，冲至对方面前，大口再次张开。
“破！”
“轰……”
浩瀚音波自他口中轰出，化作毁灭一切的冲击波，面前的人影直接被撕成无数碎片。
冲击波撕碎四阶白银，继续前冲。
在本就一片狼藉的山林中，犁出一道长达十余里的扇形空白。
眨眼之间。
场中五人已去其三，仅剩下两位六阶，虽然他们实力够强，对来人的凶残依旧心生惊惧。
“孙兄！”
身着蓝衫的中年男子眼神闪烁，朝对面传念：
“怎么办？”
“拉开距离，他的速度不快。”孙贤毕竟是久经厮杀，瞬间压下心头杂念，目泛冰冷：
“此人应该是云家派来的，解决了他，我看那姓云的丫头还有什么能耐！”
“好。”
中年男子也回过神来。
周甲虽然凶残，但细细一想只是占了力气大、攻击猛的优点，又在一瞬间抗下几人的围攻。
论真实的实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
尤其是这等庞大的体型，对于低阶白银来说自是威慑力极大，但同为六阶却是缺点。
体型大。
意味着移动缓慢，只要拉开距离就是活靶子！
念头转动，中年男子挥袖暴退，同时屈指一点，周甲所在方圆里许地面瞬间化作泥泞。
泥泞旋转，传出巨大的吞噬力，把巨人死死吸住。
孙贤目泛灵光，一股极致寒意浮现场中，冰霜在巨人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眨眼间，就化作一块巨大的冰晶。
“死！”
三十六根灭神金针电闪飞出，此针是孙贤仗之成名的秘宝，每一根都堪比一件上品玄兵。
纤细如毛发的金针，有着洞穿万物之能，尤其善于破法，即使是七阶强者也不能无视。
“噗！”
“噗噗！”
金针洞穿被困在原地的巨人，冰晶当场碎裂。
“嗯？”
一击得手，孙贤却是不喜反惊，猛然侧首看向同伴所在，急急传念：
“小心，是分身！”
“噗！”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一抹好似生死轮转的斧光闪烁，相交数百年的同伴，头颅滚落。
周甲的身影出现在中年男子身后，面无表情看来：
“就剩一个了。”
孙贤面色一变，手一挥，灭神金针电闪折返，把他朝内里一裹，身化金光就欲逃离。
下一瞬。
“噼啪……”
眼前一花，电光闪烁，周甲的身影宛如瞬移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怎么会？”
好快！
孙贤双眼收缩，念头一动，十八根金针飞出、十八根金针绕身飞舞，瞬间做出攻防。
“定！”
虚空一滞。
周甲持斧上前。
天音的威能受限于修为，对于六阶白银来说影响极小，只是一刹那孙贤就挣脱出来。
同时金针激射。
天璇！
一瞬间，金针的速度暴增数倍，即使是周甲也不由挑眉。
“叮……”
灭神金针再次与百战天罗撞在一起，飞速旋转的金针力道凝儿不散，以惊人的速度消磨百战天罗的防御。
首次。
周甲感觉到压力。
不得不说，能在前线闯出一番名堂的白银，绝非泛泛。
“呵……”
轻呵声中，周甲顶着金针前冲，雷斧神杖在掌中轻颤，一层明晃晃的斧光闪耀全场。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两道人影当空交错，齐齐一滞。
“了不起。”
周甲垂首，看向自己身上插着的十几根金针，面露惊愕：
“差一点就刺破我的肉身！”
“……”孙贤身躯颤抖，一道裂痕自眉心浮现，牙关紧咬，面泛不甘开口：
“我不服！”
“没什么不服的。”周甲转过身，看着对方轻轻摇头：
“我的斧法是伪神技，防御是神技，肉身之坚堪比顶尖玄兵，跟我硬拼除非你是七阶。”
“不然……”
“若是我输，才是不合常理。”
“……”孙贤目泛绝望，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位四阶白银的身上，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伪神技！
神技！
堪称恐怖的肉身！
还有那惊人的速度和玄妙的灵言。
“嘿嘿……”他突然冷笑：
“我虽死，你也活不成，有一根灭神金针已经没入以你的体内，它会随着血液流经全身。”
“金针所过生机无存！”
“是吗？”周甲张口轻吐，一根带血的金针被他喷出，单手接住：
“你能把它送入我的体内，确实了不起。”
“可惜！”
“周某的恢复力，也不差。”
“噗……”孙贤张口吐血，仅存的生机彻底消散，面上满布悲愤不甘，朝着地面坠落。
……
……
……
“咦？”
祥云一顿，云海棠回头看去，面露诧异：
“动静，好像是我们去的地方？”
“不错。”
面纱下，玉飞霜美眸闪动：
“好像是有人在与孙贤他们动手！”
“小姐。”潘老面泛激动。
“走。”云海棠抿了抿嘴：
“过去看看。”

第064章 背景
四人落地，入眼处满目疮痍。
前不久还绿意葱葱的山林已然不再，无数粉碎的树木碎屑遍铺十数里，尤其是一个巨大的扇形沟壑，最为引人瞩目。
躁动的天地源力，就好似沸水一般，不停的冲击着周遭，引得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百里开外，都能把这里的天象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
潘老面露诧异：
“有人朝青龙夺的人下了手？”
玉飞霜侧首看向云海棠，美眸闪动隐带疑问，云海棠知道她的意思，当即摇了摇头：
“不是我！”
“小姐。”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仆低声道：
“死了。”
“嗯？”玉飞霜声音微提：
“全都死了？”
她这位仆人实力不算多强，却身怀独特异能，尤其善于感知亡者气息，能人所不能。
“是。”老仆点头：
“五个人，全都死了，无一例外！”
几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凝。
“五位白银，其中两位还是六阶，从我们离开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就被人尽数斩杀。”玉飞霜声音复杂，音带感慨：
“出手之人，定然是位七阶！”
七阶。
白银之巅。
就算是洞玄、九夷这等大派之中，七阶白银也属顶尖高手，放在云、玉两家更是支柱。
云海棠身边没有七阶。
就算有，
也不是她能指挥动的！
若是云家在前线有七阶强者坐镇的话，她也不至于受人欺辱。
倒不是说云家没有七阶，而是在此前，云家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云海棠师姑就是七阶，又背靠洞玄派，就没再派人来，谁曾想靠山也有靠不住的时候。
“是巧合？”潘老摩挲着下巴：
“这也太巧了些。”
他们刚刚遇到麻烦，被人威胁，还没走远威胁他们的人就被杀，没人不会心生怀疑。
“确实太巧了些。”云海棠若有所思，看着潘老。
“小姐，不必看我。”潘老苦笑：
“老朽一辈子不善与人打交道，认识的七阶就那么几位，就算拉下脸去求，怕也没这个面子。”
“也不是我。”玉飞霜接口：
“如果是我的话，就不必跟着你跑这一趟了。”
“……”云海棠闻言轻叹：
“看来，这件事真的是巧合了，也不知是我们运气够好，还是丹尼尔他们的运气差。”
说话间，四人都感觉到数道源力波动从远处掠来。
眨眼间。
数道流光就落在近前。
天渊盟的吕士升扫眼几人，手一挥，身后几人当即四下散去，各持奇异玄兵探查情况。
“诸位。”
这时，他才转过身来，看向两女，声音冰冷隐带质询：
“这里发生了什么？”
“吕统领。”云海棠朝对方屈身一礼：
“我们也是刚到，此前在这里遇到了青龙夺的孙贤，他伙同一位背叛云家的供奉想要要挟晚辈。”
“不巧的很……”
扫眼周遭，她慢声开口：
“也不知他们得罪了谁，竟是被人尽数斩杀。”
“青龙夺孙贤？”吕士升眉头一皱，再次看向云海棠的眼神已然发生某些细微的变化。
“大人！”
作为天渊盟精锐之士，虽然场中一片狼藉，难以复原此地发生了什么，却也很快查到些线索。
“五位白银，两位六阶、一位五阶、两位四阶，在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内被人全部斩杀，无一逃离。”
“其中有三个是青龙夺的人，在盟内有卷宗。”
“哦！”
吕士升眼眉一挑，接过对方呈上来的玄兵碎片，放在手中细细摩挲。
良久。
方面带笑意转首看向四人：
“云家不愧是洞玄派传承世家，果真了得，孙贤此人在前线为恶多年，此番杀的好！”
“这……”云海棠美眸闪烁：
“其实不是我们做的。”
“我明白。”吕士升了然，声音又是一缓：
“此前的事，是吕某言重了，云家既然出了些问题，本就不应继续承担那么多区域安危。”
“等下云姑娘去渊阁交接一下任务，把不能担的暂时放下，不然旁人怕是说吕某以大欺小。”
“如何？”
“……”云海棠心跳狂跳，前行压在浮上面颊的喜色，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是。”
“就这样吧。”
吕士升舒展筋骨，缓缓腾空：
“灵酒还未过瘾就被拽了出来，现今已然无事，我就先回去了，云姑娘有时间可到我府上坐坐。”
“嗯，”
“带上你们云家的长辈。”
“是。”云海棠垂首：
“待长辈有空，定然登门拜访。”
吕士升自听不出问题，点了点头，大袖一拂腾空而起，转眼不知去向，留下四人一时无语。
“没关系。”
良久，玉飞霜才慢声开口：
“这是好事。”
“嗯。”
云海棠重重点头。
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他人听闻肯定会安在云家头上。
有这么一位不露面的七阶在。
至少三五年内，应该没人敢强出头找她的麻烦。
只不过……
到底是谁做的？
……
……
……
某处水域。
一位身着黑甲的男子凭空出现，目视下方，一声不吭。
似乎就连水流也畏惧于男子的威严，无声无息朝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水底的通道。
男子背负双手，沿着分开的水流前行，直至来到一处被灵光笼罩、美轮美奂的宫阙前。
“万化大人。”
水宫龟相躬身相迎：
“公主殿下在后殿等候。”
“嗯。”
黑甲男子万化点了点头，在龟相引路下来到后殿。
“敖璃。”
“万化！”
隔着一层薄纱，两位七阶相互对视，水宫之主敖璃点头示意：
“坐！”
“不必了。”
万化声音冰冷：
“你当初答应的事怎么样了？”
“时间还早。”敖璃声音淡然：
“放心，不会误事的。”
“希望如此。”万化冷哼：
“据我的推算，那东西在三年后禁制会处于低谷，是我们几个最有希望打破封印进去的机会。”
“不然，就要再等一千年！”
一千年对于他们来说，倒不是等不起，但这么长的时间，难保不会发生其他的意外。
比如。
有人毁诺，告知某位黄金生灵。
“三年。”敖璃不动声色：
“飞虎那边怎么样了？”
“他找到一个帮手。”万化开口：
“奇古，你有没有听说过？”
“奇古！”敖璃坐直身体，音带诧异：
“那位的义子？”
“就是他。”万化点头：
“此子天赋异禀，不仅是传奇种，还有着一双观天测地的眼睛，神通可谓非比寻常。”
“他日若成就七阶，未来成就怕是不亚你我。”
“我当然知道他。”敖璃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能看透我水隐之法的，除了黄金生灵，他还是第一位，听说奇古已经证得六阶白银？”
“嗯。”万化轻哼：
“你的消息太落后了，早在百年前他就已是六阶。”
“是吗？”敖璃不置可否：
“百年，也不长。”
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她来说，百年时间虽然不短，但确实也不长。
“哼！”
万化下意识皱眉，虽然同为传奇种，但他并没有敖家那堪称夸张的寿数，闻言冷哼：
“希望三年后你不要睡过去。”
一睡几年、几十年，对于敖璃来说再正常不过。
“放心吧。”敖璃轻笑：
“这等事关系到前程，我又岂会忘记。”
“说起来，奇古的神箭术确实很适合破解封印，可以在远距离尝试且不会置于危险之中。”
“你在转移话题？”万化皱眉。
“没有。”敖璃打了个哈哈：
“就是好奇。”
“记得，三年后去那里集合。”万化状似极为不喜敖璃，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踏步：
“过时不候！”
“知道了。”
敖璃撇了撇嘴，目送对方远离，直至感知不到气息，俏脸突然一沉：
“龟相！”
“在。”
“那人还是没有线索？”
“这……”龟相面色发白：
“下官查到杰罗姆与九夷派的冠家起了争执，但此后双方全都尽数死绝，无一人幸存，这件事有些蹊跷，怕是另有缘故。”
“而冠家目前留在前线的人都是小兵小卒，并不知道内情。”
“杰罗姆死后倒是在凶手身上留下了印咒，但只是有过一会线索，然后就彻底中断，应该是被人封住了。”
“彭！”
一旁的玉质长瓶突然暴碎，一股狂风席卷全场，敖璃音带怒意：
“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线索？”
龟相急急跪地，叩首不止，声音更是带着股颤抖：
“殿下赎罪，殿下赎罪！”
“废物！”
一个茶盅从里面扔来，把龟相砸到在地，七阶白银的肉身，被这么一砸，竟直接鼻青脸肿。
就连气息，都变的虚弱不少。
龟相丝毫不敢反抗，不停的叩头，把青玉地面撞的彭彭直响：
“下官无能，下官无能。”
“滚下去！”
敖璃低吼：
“继续找，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唯你是问！”
“是，是。”龟相身躯颤抖，跪在地上一点点朝后挪动，待到离开敖璃的视线才敢起身，慌忙朝外奔去。
“废物！”
“蠢材！”
一想到龟相那肥肥硕硕的身体，敖璃就难掩心头的厌恶。
这些水族一个个脑袋都跟浆糊似的，什么事都做不了，逼得她不得不去找些外人帮忙。
指望它们……
“算了！”
直起身，敖璃口中低声自语：
“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就算找不到那人，也需凑够足够的铁精。”
无路如何，三年后的那一遭都不能放过。
……
……
……
与此同时，外界的纷纷扰扰周甲已经不再理会，回返自己洞府之后，在静室里轻抖储物袋。
“哗啦啦……”
但听一阵乱想，不知多少闪烁着灵光的宝物洒落满地。
“嘶……”
周甲表情微动：“这次发达了！”

第065章 远离
收获颇丰！
单单上品玄兵，入手就有十余件，其中更有两件品质不亚雷斧神杖，价值可谓不菲。
尤其是杰罗姆的长枪，威猛惊人，堪称神兵。
即使不出售，以吞金之术炼化，用来修炼天罡霸体也能消耗三年五载。
另有三十六根灭神金针……
论修为、底蕴，乃至实力，青龙夺的孙贤都远不如杰罗姆，但名气之盛却要远远超过。
这不只是因为两人所处势力的区别。
帝皇盟较为低调，青龙夺则更为引人瞩目。
灭神金针，
同样至关重要！
此针细如毛发、长不过三寸，所有的金针合在一起，两根手指都可轻松捏起。
看上去毫不起眼，威能却极其惊人。
杰罗姆虽然强，要想斩杀一位六阶白银却非易事，而孙贤却可以借助灭神金针做到。
百战天罗乃专攻防御的神技。
如此法门，都能被灭神金针刺穿，更是差点破了周甲的天罡霸体，可见其锋芒之利。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
灭神金针虽利，却甚少有与之搭配的操控之法，而且品阶至此已至极限，进无可进。
杰罗姆的长枪，却还有潜力可挖。
“太元剑诀！”
展开一张不知名兽皮，其上密密麻麻的纹路，好似某种源术阵法，也让周甲面露沉思。
此物来自孙贤。
正是他御使灭神金针之法。
说是剑诀，在周甲看来更像是一个剑阵。
剑阵一共三层，每一层威能都在原有的基础上翻了几番，而孙贤也仅仅修炼到第二层。
若是第三层……
周甲想了想，道：
“怕是会有些麻烦！”
也只是有些麻烦而已，最多身受重伤，结果不会有所改变，毕竟他还有不少手段未出。
一番尝试，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些了解。
虽非七阶。
却远超六阶！
单手虚握，三十六根灭法金针自行跃入掌中，化作道道金光，在那一掌之地飞速游走。
方寸之间，金光速度惊人，彼此之前却不曾碰撞。
“唰！”
大手伸开，金针飞跃而出，在身前交织飞掠。
好似织女妙手，缝补天漏，又如璀璨群星闪烁，金光明灭不定，演绎一副绝美画面。
周甲念头一动，三十六根灭法金针猛然一滞，随即电闪飞出，在周遭百丈之地来回穿梭。
太元剑诀，第一层！
七星飞渡！
若是孙贤在此，定然会目瞪口呆。
他为了炼成太元剑诀第一层，足足花了十余年时间，即使当时修为不高，却也耗足了精神。
但……
周甲仅仅只是看了剑诀不过片刻，就已把七星飞渡施展的如臂所指，第一层修至精通。
简直匪夷所思！
这自是得益于悟法、掌兵两大特质。
“唰！”
金针飞回，落入掌心。
“不错！”
周甲双眼亮起，缓缓点头。
灭法金针本身材质独特，锋利异常，再加上精妙的操控之法，威力堪称不凡。
而且它不像风雷天书，施展之际毫无端倪，倏忽数十里，杀人于无形，更是攻防兼备。
若能修至第三层……
即使是七阶白银，也要慎重以待，可为一大杀手锏！
远攻。
一直是周甲的弱项。
虽然有风雷天书，但这等源术施展起来缓慢不说，还容易被人防备，往往很难起到用处。
尤其是面对顶尖高手。
源力波动刚起，对方就已有了应对，远不如金针来的方便。
此外。
“炼宝诀一份，尸丹数枚、异兽晶核十余枚、星辰币二百多万、诸多灵材宝药等等……”
“十年内！”
周甲抿了抿嘴：
“当能成就五阶！”
可惜的是，为了对付杰罗姆身边的绿发男子，用了伪神器石化之眼，此物两三年内不能再用。
不然。
就算是七阶，他也不惧。
定了定神。
周甲翻开炼宝诀。
……
……
……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间，已是过去了大半年。
这段时间倒是无事，周甲悟通了炼宝诀，开始尝试炼化尸丹，进展顺利，修为得以大进。
云海棠那边，他未曾去过，不过听闻云家的日子安稳许多，某些人暗中的小动作也停了下来。
似乎是忌惮着什么。
“周兄！”
“云小姐，稀客。”
周甲引着对方入座：
“云小姐容光焕发，看来是有什么喜事。”
“算是吧。”
今日的云海棠身着大红长袍，精气神昂扬，与上次见面截然不同，她随意点头，看了看周遭：
“这是你专门用来宴客的地方？”
“嗯。”周甲点头：
“我那住处入不了他人法眼，就不献丑了。”
“周兄真是谨慎。”云海棠闻言轻笑，她知道洞府所在是对方的秘密，倒也没有多问：
“海棠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有事相询。”
“哦！”周甲抬头：
“请说。”
“数千年来，云家在洞玄派、天渊盟，经营了很大的关系网。”云海棠没有着急开口，反而慢声道：
“经营关系，需互惠互利，但根本在于自身。”
“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他人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所谓的关系网，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周甲缓缓点头。
“呵……”云海棠苦修：
“不过人总是要面子的，多年的情分摆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拉下脸，所以云家虽然日子不那么好过，还不至于那么快没落。”
“是。”周甲应是：
“云小姐天赋了得，他日定能带领云家再入巅峰。”
“周兄，你太看得起我了。”云海棠摇头：
“我说这么多，不是因为想着云家起复，而是说在云家彻底没落，我们还有的选择。”
“再晚，”
“可就迟了！”
“嗯？”周甲挑眉，这点他还真没想到：
“云小姐的意思是……”
“离开。”云海棠站起身，背负双手看向远方，神情中带着股对未来的迷茫：
“不瞒周兄，前段时间云家来人，交给了我一些东西，并安排我离开前线去往他处。”
“有了那些东西，海棠即使苦修至七阶也无问题，届时若云家遭遇不测，也有翻身之望。”
周甲了然。
云家家大业大，准备几条后路很正常。
而云海棠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最有望七阶的白银，自然要先行安排，这也是理所当然。
“除了海棠，我还能带几人一起走。”
云海棠转过身，看向周甲，眼露真诚：
“周兄可有意同行？若你愿意的话，当初答应给你的延寿宝药，还有后续修行物资都不会短缺。”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此去数百年，不得显露踪迹。”
她是真心邀请。
此行之人必须信得过，其他几位无不追随了云家数百年，且利益都与云家深度绑定，不会背叛。
唯独周甲是例外。
“这……”
周甲面露迟疑，想了想，随即轻轻摇头：
“云小姐好意，周某心领了。”
“哎！”
云海棠轻叹：
“周兄不再考虑考虑？”
她有想过周甲会拒绝，却没想到会拒绝的那么干脆，连给出几日时间好好想想都没有。
“不了。”周甲拱手：
“我助云小姐此行顺利，他日得偿所愿。”
他现今有了通天七玄功，对于延寿宝药的需求大减，又有炼宝诀，在前线不缺修炼资源。
再加上一身神通。
只要进阶五阶，即使是在前线，自保当也毫无问题，届时不论加入哪个势力，都可入手延寿宝药。
而且不是延寿三五百年，极有可能是延寿千年的上等宝药。
这，
远比跟着云海棠躲起来要强。
云家已经没落了，他却正处于上升期，双方又不是多亲密的关系，自不愿跟着一起走。
更何况。
他身上还有天渊盟的功绩，需要兑换各种有关阴阳、五行、雷法的诸多秘籍，还远不到隐姓埋名一味苦修的时候。
“看来周兄心意已决。”
目视周甲，云海棠音带遗憾：
“既如此，海棠也不强求，这些东西还请收下。”
说着，放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云小姐。”周甲皱眉：
“无需如此！”
“别拒绝。”云海棠抬手：
“此去一别，我们……怕是一辈子也见不上面了，当初答应周兄的事，海棠一件也没做成，说起来真是惭愧，些许外物就当是以后的念想。”
她轻叹一声，最后道：
“对了，此事还请周兄不要给外人提及，免得有些人起异心，有关诸位的差事，我也已经提前做了安排。”
“……”周甲目视对方，像是在云海棠的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良久方缓缓点头：
“好。”
……
“怎么样？”
云青捋须道：
“他没答应？”
“嗯。”云海棠点头：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周兄应该会有更好的前程。”
“哼！”云青冷哼：
“跟着我们，什么都有，去了其他势力，人多粥少，有些东西反到不是那么好得的。”
“你也是，既然以后都不见面了，何必再给他东西。”
“叔伯。”云海棠面色不变：
“我们走吧！”
“嗯。”云青撇嘴：
“走。”
他虽是长辈，却不是此行的负责人，云海棠才是，所以仅能发发牢骚，其他什么也做不成。
不多时。
“唰！”
数艘隐于丛林中的飞舟腾空而起，掠向远方。
百里开外。
张希周放下棋子：
“他们动了。”
“果然！”丁羡眯眼远眺：
“长老，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张希周开口：
“等他们走远一些，万一惊动了天渊盟的人也是麻烦。”

第066章 要挟
三日悬空，蓝天白云。
几艘打开遮隐源术的飞舟以惊人的速度横掠虚空。
飞舟洞穿重重白云，不曾带出一丝云烟，好似水波划过镜面，仅能看到些许的涟漪。
云海棠盘坐飞舟静室之中，眼眉低垂，神情黯然。
此行。
她将与过往人生彻底断开。
以防万一，曾经的好友、故旧，再不会联系，以往心中惦记的地方，也再不会前往。
玉飞霜、宁远、高森、叶南吟、周甲……
都将是过往。
她会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藏起来，苦修数百乃至千年，届时即使出山，也要改头换面。
云海棠……
这个名字兴许也要抛弃！
诸多不舍、思念，在脑海徘徊。
“小姐。”
潘老敲响房门。
“进！”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涟漪，云海棠抬头看向来人。
“小姐。”
潘老手托玉册，道：
“我们此行一共二百三十人，其中大半都是凡人，他们虽然修为不高，却通晓经商、炼药、制符等。”
“家族虽安排小姐潜修，却非是去受苦，到时候都能用得上，还有些丫鬟之类的必不可少。”
“嗯。”云海棠点头，想到一事：
“南吟可安排妥当？”
“按小姐的吩咐，让叶小姐回了洞玄派，她虽是小姐的徒弟，但与云家毕竟交往不深，再加上天资不凡，还有贺长老照顾，定然不会有事。”潘老开口：
“叶小姐倒是说过想跟您一起走，不过老奴按您的意思回绝了。”
“做得对。”云海棠眼神复杂：
“南吟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前途的，还是回去好……回去好。”
声音渐弱。
“是。”潘老点头，继续道：
“按行程，我们需继续前行三个月，借道传送阵去往灵岛，从那边再走年余去往雾海。”
“届时，就可安顿下来。”
“我明白。”云海棠直起身：
“叔伯那里如何？”
“青老爷带了两位异族女子，正自饮酒作乐。”潘老开口：
“小姐要过去吧？”
“嗯？”云海棠眉头皱起，面露不悦：
“算了！”
云青寿元无多，早就没了进取心，类似他这等修士很多，前数百年拼搏，后数百年颓废。
反正结局都已注定，何不及时享乐？
真正能有所成就的，从来都是少数。
如果真的是一位有进取心的人，云家怕也不敢安排在云海棠身边，以旁支犯主脉之事在大家族可是时有发生。
“你下去吧。”
摆了摆手，云海棠正欲交代几句，面色突然一变，抬头隔着飞舟的甲板朝高空看去。
潘老也察觉到不对，手中浮现法杖。
“呼……”
云淡风轻的高空，陡起消磨万物的狂风。
“哗……”
下方水域无尽水流倒卷，猛冲天际。
“轰！”
一团团径长超过丈许的烈焰从天而降，砸向飞舟。
“彭！”
烈焰爆开，内里竟藏有沉重山石，几十吨的重物以远超音速轰来，瞬间撞折飞舟龙骨。
“谁？”
“好大的胆子！”
一道流光从飞舟内穿出，衣衫凌乱的云青怒发冲冠，仰天大吼：
“可知道这是谁家的飞舟，竟敢捣乱，找死不成！”
“噗！”
他话音未落，一抹隐于狂风之中的寒光陡然斩落，临身一绕，云青的身体就四分五裂。
裂开的身体紧接着被一团火球击中，轰成焦炭。
一位白银，
竟如此不堪一击！
这其中有云青疏于修炼、孤傲自大的原因，却也说明动手之人的实力，强过他太多。
“叔伯！”
“青老爷！”
云海棠面色大变，腰间宝剑铮然出鞘，无想十剑中的守势祭出，剑气瞬间笼罩一方。
来袭的地火风水，尽皆排开。
“不对。”
潘老手持法杖，祭出道道源术欲图搭救其他飞舟上的人，细细一看，面色突然大变：
“这是四相源阵！”
“四相源阵？”云海棠美眸收缩：
“冠家供奉张希周！”
“不错。”虚空风火激荡，一人踏步行出，随手一挥就是一道长达千米的炽烈火焰。
火焰把一艘飞舟团团包裹，不过眨眼功夫，在诸多惨叫声中，那飞舟就已当空爆开。
来人赫然是冠家唯一的七阶供奉。
四相居士张希周！
“云姑娘。”
张希周目视云海棠，轻轻点头：
“又见面了，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几十年前，那时候你年纪轻轻就晋升五阶，可谓意气勃发。”
“真是……”
“世事弄人啊！”
另一边。
六阶白银丁羡也显露场中，他身周飞舞着三枚铁珠，铁珠随着视线移动，接连朝飞舟撞去。
霹雳珠！
“轰！”
铁珠与飞舟接触，当场激发惊天动地的轰鸣，飞舟上的防御源术如同纸张般被其生生撕碎。
内里的众人，更是无一幸存。
铁珠穿梭，爆炸声不断，一艘艘破碎的飞舟从天而降，还未落地就被烈焰轰成灰尘。
有及时跳船逃生的，也被好似灵蛇的水流缠住，箍死当场。
没有幸存者。
也不会有幸存者！
“张希周。”感知中，一个个熟悉的气息接连烟消云散，云海棠银牙紧咬，双目死死盯着对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擅杀无辜，截杀云氏族人，我云家还没有完全破败，告到天渊盟就算是冠家也保不了你！”
“是吗？”张希周淡然一笑：
“我只是奉命做事，你们云家若是真有能耐得话，就去找冠家报复，不过你们今日……”
“难逃一劫！”
“唰！”
他话音未落，人影突兀在半空消失不见。
“小心！”
潘老面色一变，手中法杖激射道道灵光，在两人身前布下重重屏障，更是卷着云海棠飞退。
“噗！”
下一瞬。
一抹流光洞穿重重屏障，更是如入无物之地般，贯穿潘老胸口，显出一柄剑刃出来。
张希周出现在两人身前，一手持剑挑起潘老，看向云海棠：
“云姑娘，如果你不想看到他死的话，就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吧。”
“你……”
云海棠银牙一咬，正欲动手的动作也陷入迟疑。
“小姐，不要相信他。”潘老挣扎着身子低吼：
“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呵……”张希周轻呵：
“老家伙，你倒是看的很清楚。”
说着也懒得拿人命威胁，长剑轻颤，直接把潘老绞成碎片，一个闪身出现在云海棠面前。
迎面而来的，是一抹虚无的疾风。
无想十剑！
伪神技！
“剑法很厉害。”
张希周长袖轻挥，身前地火风水汇聚，生生崩飞剑意：
“可惜，人不行。”
莫说区区五阶，还刚刚进阶没有多少年，就算是六阶白银，在他面前也毫无抵抗之力。
“唰！”
长袖再挥。
四根阵旗化作流光络绎飞来，当空一绕把云海棠困在当场，即使她拼尽全力挣扎也不能动弹分毫。
“唔……”
张希周飞身靠近，屈指轻点云海棠眉心。
一股源力化作尖刺，刺入真灵识海。
真灵受创，疼痛十倍、百倍余肉身，甚至稍许创伤就能让人变的痴傻，就算是五阶白银也不能抗。
“啊！”
云海棠面容扭曲，大声惨叫，一枚藏于识海的戒指，也被张希周以蛮力生生拽了出来。
“真灵印记。”
手捏戒指，张希周眼眉微挑：
“果然，还是这等手段。”
他对此早有准备。
这等封禁之法，原则上只有特定的人才可解封，不过他有办法让云海棠乖乖的解开。
没人能够承受无尽的折磨。
一日不成，就三日。
三日不成就一个月，一个月不成就一年，总有一天，云海棠会撑不住的。
“张老。”
丁羡打扫完战场，飞身靠近：
“没留活口。”
“嗯。”
张希周点头：
“走，去找另外一人。”
“是。”
丁羡应是，抖手祭出一件飞梭，把两人一卷，径自朝远方掠去。
……
……
……
真大方！
周甲收好手中的储物袋，不由轻叹。
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也许是天性如此，云海棠此女性子纯真，这点可谓难得可贵。
可惜……
诚如对方所言。
此番一别，再难相见。
“听说了吗，云家的人消失不见了！”
“早晚的事，后方大乱，在前面的人心也安定不下来，不是回去就是去了别的地方。”
“听说是有人下的手？”
“嘘……”
“慎言，胡乱造谣的话，小心执法队找上门来。”
“对，对，我们不谈正事，今日就喝个痛快！”
“干了！”
渊阁。
诸多杂乱之声有序入耳，其中关于云家的窃窃私语声可谓不少。
云海棠走的突兀。
莫说外人，就连云家供奉都不知道，怕也仅有周甲这类关系不错的，提前得到消息。
自然引起诸多猜测。
摇了摇头。
周甲腾空而起，朝着自己负责的区域而去。
在云海棠临走前的安排下，他已经可以交接手上的任务，结束后就能离开前线去往后方。
接下来，
只需收拾一番即可。
不久后。
“咦？”
周甲眼眉一挑，面露淡笑：
“还没走？”
却是在他洞府不远，赫然感知到云海棠的气息。
遁光当空一折，直奔气息所在，大圆满境界的天鹏纵横法速度惊人，眨眼就落在附近。
“……”
立于山头，周甲并未靠近，而是面露迟疑。
不对！
云海棠的情况很不对。
“怎么？”
一个轻缓之声响起：
“见到自己的主家，也不过来看看吗？”
周甲皱眉，看向那突兀浮现，好似身融天地的人影，双眼不由一缩：
“冠家供奉张希周！”
“哦！”张希周面露诧异：
“你认识我？”
“久闻大名，一直未曾得见。”周甲拱手，他连杀冠家几人，又岂会不知冠家的七阶白银，当下肃声开口：
“前辈这是何意？”
却是在张希周身旁，云海棠发丝散落，娇躯随风摇晃，显然是处于受制于人的状态。
“没什么。”
张希周背负双手，面色淡然：
“那件东西在哪？”
“什么东西？”周甲面露不解。
“呵……”张希周轻呵，一步踏过，宛如瞬移般掠过数里之地，速度之快让周甲也不由心头一跳。
这种速度……
就算是他激发亟雷态，也快不了多少。
逃，
倒未必逃不掉。
但……
看了眼后方的云海棠，周甲缓缓压下身上浮现的电光。
至于硬抗？
面对一位大名鼎鼎的七阶强者，且还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家伙，他委实没有太大的信心。
就算能占上方，也无力救人。
“把那件东西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面对周甲，张希周甚至懒得用手段试探。
一个区区四阶。
他一根手指头都可以轻松碾死！
白银七阶。
唯有七阶差距最大，这点不止在七阶之间，七阶与一到六阶白银，同样堪称是两个境界。
周甲面露沉吟，顿了顿方慢声开口：
“前辈说的可是那枚石化之眼？”
“不错！”张希周双眼一亮：
“它在哪里？”
“我把它交出来，前辈真的放过我？”周甲开口，音带犹疑。
“当然。”张希周轻哼：
“杀不杀你，对我而言没什么差别。”
这点倒是不假。
“不够！”周甲摇头：
“除了放过我，你还要放过云小姐。”
“哦！”张希周挑眉：
“好一个忠心护主之人，既然你有心，我答应又何妨？”
“不要……”气息奄奄的云海棠挣扎着抬头：
“不要相信他！”
“哼！”
张希周冷哼，一旁的丁羡当即施法封住云海棠的声音。
“走吧！”
周甲深吸一口气，收起手臂上的锁魂扣：
“我带你过去。”

第067章 引虎吞狼
水宫。
“咦？”
正自宝库清点物资的敖璃动作一顿，面上露出一抹诧异。
“殿下？”龟相抬头看来。
“有意思。”敖璃手抚光洁的下巴，美眸来回闪烁：
“他竟然又露面了。”
“他……”龟相心中转念，面上当即露出狂喜：
“那炼制铁精之人，老奴这就把他带来。”
“你？”敖璃撇嘴：
“算了吧，那人既然有手段杀死杰罗姆，未必就不能拿下你，还是我亲自走一遭吧。”
“明明已经封住了印咒，又再次打开，这是要引蛇出洞？”
“哼！”
她美眸一缩：
“就怕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即使是陷阱，她也不怕。
身为七阶传奇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存在，除了那些黄金生灵，世上当无困住她的存在。
“哗……”
长袖轻挥，敖璃整个人突然散做水花消失在原地。
……
两道流光一前一后越过山峦，朝着远方那一望无际的水域而去，正是周甲、张希周。
张希周背负双手，身法似缓实急，扫眼身前紧绷的身影，淡然开口：
“还有多久？”
“快了。”周甲声音沉闷：
“不久就到。”
“不久……”张希周轻叹：
“这个不久，我已经听了好几次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然老夫只好亲自动手了。”
“不会。”周甲表情僵硬：
“就在前面。”
“那就好。”张希周点头：
“希望你识趣。”
他并未强行控制周甲，一来是感觉没必要，以他的实力，对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手掌心。
二来。
在张希周看来，石化之眼定然不在周甲身上。
能杀死冠衡、鲁供奉的，就算不是七阶白银也是六阶中的佼佼者，自不可能是周甲。
当然。
这只是因为不方便，若是敢耍花招，他不介意浪费些时间。
再次前行不久，就在张希周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周甲双眼一亮：
“前面就是！”
“哦！”
张希周抬眼，神念感知外放。
前方水域一片宁静，水底虽有一些异类盘踞，但都是黑铁等阶的存在，且并无灵智。
当下眉头一皱：
“哪里？”
“就在下面。”周甲伸手朝下方水域一指。
“嗯？”张希周侧首看来，似笑非笑：
“那好，你去找来。”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取出雷斧神杖：
“前辈稍等，那人可能不在家，不过只要这边出了乱子，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赶过来。”
“嗯。”张希周摆手：
“去吧。”
他倒是要看看，周甲是怎么把人引来的。
至于来的人会不会很强，倒是没有想过，能有四阶白银的手下，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以他的实力，就算放在七阶之中，也不算弱。
除非是那些活了数千、数万年的长生种、传奇种，不然就算来了位七阶，也可拿下。
“我去了！”
深吸一口气，周甲高举双刃斧，低喝一声，身化一抹电光，朝着下方水域悍然冲去。
“彭！”
他以惊人的速度贯入水面，好似陨石砸落，数十里之地陡起躁动。
待到落入水底。
“轰……”
一个巨大的圆形凹陷出现在水域正中，随即轰鸣响起，无数股水流咆哮着直冲天际。
张希周双眼一缩。
“还真有！”
却是在水域下方，周甲冲击所在，赫然浮现一处不大不小的水宫。
水宫隐于水域之中，被浓郁水气遮掩，与流水混为一体，就算是七阶白银的感知都瞒了过去。
他都未曾发觉，周甲却知道。
看来。
还真可能有些东西。
“谁人擅闯水宫？”混乱的水域中，一头四首毒蛟冒头，朝着周甲大吼：
“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敖璃殿下设的行宫，敢在这里动手，想找死不成？”
“哼！”周甲冷哼，丝毫没有与对方交流的意思，身周水流一裹，持斧朝对方冲去。
地辅星：御水。
虽然地辅星星光暗淡，御水特质不显，但仅有少许异能，就足够让周甲在水底如平地。
周遭混乱的水流不仅没有影响他的速度，反到化作推力，让他前冲之势越发的凶猛。
五雷斧法！
天打五雷轰！
“轰！”
一团水雷在水域底部炸开，轰然席卷里许，密密麻麻的电光甚至浮现水面，不知多少游鱼当场身死。
“彭！”
金雷锐利与四首毒蛟撞在一起。
毒蛟也有四阶白银的修为，兼且因为种族的原因，力气更大，一人一蛟对撞竟是不落下风。
下一瞬。
“轰！”
“轰隆隆……”
土雷、火雷、木雷接连震荡，狂暴的巨力朝前席卷，直接让四首毒蛟鲜血横飞遍体鳞伤。
毒蛟的血液混入水流，即使身处水底，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毒？
周甲眼神微动，立马抽身暴退，同时挥舞雷斧神杖，召唤出道道雷霆锁链缠向对手。
毒蛟嘶吼，大手一挥，周遭水流汇聚，化作一根根长达里许的水鞭抽来。
“彭！”
“轰！”
百里水域，一时间翻江倒海。
泥沙翻滚、鱼尸起伏。
张希周立于虚空，垂首看着下面的厮杀，一开始倒还津津有味，渐渐的面上就显出不耐。
四首毒蛟与周甲的实力放在四阶白银之中都属不错，但在他看来，就如两小儿戏耍，软弱无力。
“彭！”
久战不下的周甲洞穿水域，直冲高空，同时高喊：
“前辈，还望出手相助。”
“嗯。”
张希周面色冷漠，长袖轻挥，一道道无影流光自衣袖中飞出，悄无声息掠过毒蛟身躯。
“噗！”
四首毒蛟，当场身死！
面对一位七阶白银，毒蛟简直不堪一击。
无影流光卷起毒蛟身上的东西回返，张希周这才转首看向周甲，随即面色就是一沉。
手一挥。
流光轰向周甲。
“彭！”
周甲身影爆开，散做丝丝电光。
“雷分身！”张希周面容一抽，眼泛阴狠：
“找死！”
他根本未曾想到，周甲竟然如此大胆，在他面前还敢玩这等把戏，简直是活得不耐烦。
怒吼上涌，神念也瞬间感知到远方的那道虚影。
想逃？
心中冷笑，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张希周双眼突然一睁，面上满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却是周甲一瞬间爆发的速度，赫然比他还要快！
神行！
亟雷态！
天鹏纵横法！
身化一抹电光的周甲，只是一个闪烁，就是十数里之地，眨眼功夫就在天边消失不见。
这等速度……
放在七阶白银中，也属不慢！
“好！”
“好得很啊！”
张希周面容扭曲：
“老夫活了一千多岁，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子给耍了！”
“不过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维持这种速度多久，区区四阶，即使激发秘术又能坚持多久？”
冷笑声中，他正欲施展遁法追赶，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方圆百里尽数被一抹黑影笼罩。
‘什么东西？’
心头一跳，抬头看去。
就见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缓缓拍来，那大手恐怖至极，威势滔滔，却又晶莹细腻宛如一件艺术品。
不好！
张希周心生警兆，毫不迟疑祭出四相源阵，牢牢护住周身。
“唔……”
一个女子之声响起，随即巨手微微收拢，朝内一合。
掌中乾坤！
百里开外。
敖璃单手前伸，轻轻朝下一捞，但听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人已是被她牢牢箍在掌中。
“天渊盟的七阶白银。”
看着手中的张希周，她美眸微闪：
“所以，是你杀了我的人？”
“……”张希周面色惨白，在他的感知中，敖璃的身影好似矗立于天地之间的魁梧巨人。
一举一动，都带着股威压一方的霸气。
这是……
天赋神通！
“七阶，传奇种！”
目视敖璃，他不由的面泛绝望。
七阶与七阶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一阶与六阶的差距还要大。
尤其是七阶传奇种，立于七阶之巅，‘祂们’的存在，甚至是冠家、云家延续的根本。
敖璃再次开口：
“就是你，炼制的铁精？”
……
……
……
“唰！”
“唰唰！”
周甲身化电光，整个人好似彻底融入雷霆之中，但见电光闪烁，朝着来时的方向狂掠。
不久后。
他气息渐衰，却已能遥遥感知到云海棠、丁羡的气息。
“轰！”
“轰隆隆……”
天际闷雷翻滚，一抹雷光横跨天际，直冲两人所在而来。
丁羡盘坐山巅，正自闭目养神，闻声睁开双眼看去，面色不由一白，口中更是急喝：
“前辈，我乃冠家供奉，九夷派白银，如有得罪还望见谅！”
雷光来势迅疾，远超六阶应有的速度，内里那股毁灭一切的气机，更是让他心惊胆颤。
下意识。
误认为来者是位七阶。
“噼啪！”
电光一闪，在两人身前显露真容。
丁羡刚松了口气，就看清来人赫然是周甲，双眼不由一睁：
“是你？”
“唰！”
他话音未落，眼前陡显三十六道金光。
灭神金针！
第二层！
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
周甲毕竟是自行推演出伪神技、神技的存在，短短数月，就把灭神金针的第二层悟透。
孙贤依靠第二层的灭神金针，可杀六阶白银，他同样可以做到。
“噗！”
丁羡头颅后仰，眉心被金针洞穿。
“云小姐。”
周甲收起灭神金针，出现在云海棠身边：
“走！”
“你……”云海棠身躯摇晃，面色苍白，虽然精气神虚弱到低谷，却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见状美眸眨动：
“孙贤的灭神金针？”
灭神金针大名鼎鼎，她又岂会不知，诸多线索连在一起，某些事已然明了。
“是你？”
“当日，是你杀了孙贤他们？”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甲面色凝重，挥袖卷起云海棠：
“快走！”

第068章 敖璃
天鹏纵横法祭起，两人身周清风徘徊，无形的双翅在周甲背后轻轻一震，就带着两人朝前闪现数里。
虽然后方没有追兵，且锁魂扣也已重新压制住手臂上的红痕，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始终在心头萦绕。
这让周甲不敢有丝毫放松。
云海棠双眼紧闭，面上红白两色来回交错。
良久，
猛吐一口黑血，气息方渐渐平稳。
睁开双眼，她侧首看来，神色复杂：
“周兄，多谢了！”
“应该的。”周甲回头看了一眼，表情不见放松，随口回道：
“云小姐也说过，我们是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
“朋友……”
云海棠垂首，声音低落：
“是我太没用了。”
“不然。”周甲以为她说的是丁羡，解释道：
“刚才那人的实力不弱，只是误以为我是七阶白银，一时惊恐所以没有做好防备，这才被我轻易击杀。”
“若是真正动手，不会那么轻松。”
当然。
丁羡只是一位寻常六阶白银，即使有所防备，面对全力以赴的周甲，也坚持不了多久，这点到无需明说。
云海棠轻轻摇头。
她说的不止是丁羡，还有其他。
没了家族在背后做靠山，太多事是她抗不了的。
尤其是潘老等亲近之人在她面前一一身死，那等不甘、悲愤却又无奈的感觉尤其绝望。
再看周甲。
一介散修，四阶白银，却能轻而易举斩杀丁羡，更是暗中解决了青龙夺的孙贤等人。
甚至若非有对方出手，她早已扛不住。
诸多情绪在脑海中激荡，也让云海棠一时间失言。
“呼……”
遥遥可见天渊盟修士的聚集地，虽然心头那股莫名的警兆犹未散去，周甲还是松了口气。
“云小姐。”
他唤醒对方：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云海棠迷茫的眼神缓慢回缩，轻轻摇头：
“我也不知道。”
“先离开前线再说吧。”周甲见她一时半会意识难以清醒，无奈轻叹，按下身法朝渊阁落去。
“两位。”
刚刚落在长街，一个熟悉的人影就拦住两人的去路：
“我们又见面了。”
周甲面色一沉，云海棠更是娇躯颤抖，美眸中满是惊恐、愤恨、杀意。
“张希周！”
目视对方，周甲双眼收缩：
“你没事？”
拦住两人去路的，赫然正是冠家的七阶供奉张希周。
只不过与以往气质飘逸洒脱不同，此时的他衣衫破烂，面色铁青，气息也有些不稳。
“托阁下的福。”闻言，张希周下意识握住双手，钢牙紧咬：
“张某侥幸没死！”
“呵……”周甲轻呵，眼中惧意悄然散去，淡然笑道：
“前辈了得，竟然能从帝皇盟的手中逃脱，不过这里可是天渊盟渊阁，你敢在这里动手？”
“不敢。”张希周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后退一步，躬身朝侧方酒楼一引：
“我家主人有请！”
“主人？”周甲循着对方的指印看去，却见酒楼二楼窗前，一位娇艳如花、端庄华贵的女子正自看来。
目视对方的一瞬间，他心头不由一跳。
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种本能的畏惧浮现心头，让他浑身皮肉乍起，精神紧绷，双眼收缩。
……
……
……
“我叫敖璃，来自太皇天云水界，西海水域水族公主。”
敖璃身着鎏金华服，外罩绣有龙纹的薄纱，气质端庄高贵，就如天界神女难以触碰。
明明就在眼前，又如远在天边。
这不只是气质独特，应该……
也是一种特殊的神通，至少周甲就毫无把握，可以在丈许之地挥斧触碰到对方分毫。
太皇天？
云水界？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名词，应该是用上古天文来标识，与目前已知的其他世界截然不同。
似乎……
所谓的太皇天，是诸多世界的统称。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太皇天的生灵，应该知晓有其他世界的存在，乃至于墟界。
“公主殿下。”周甲收敛杂念，拱手道：
“不知殿下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杰罗姆他们，是你杀的吧？”敖璃捻起桌上的一枚水晶灵果，慢条斯理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他是我的人。”
“是吗？”周甲面露诧异：
“真是抱歉，周某此前并不知晓，不然的话定然会手下留情。”
“呵……”敖璃轻呵，侧首看了下渊阁所在，淡然开口：
“你不会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杀你吧？”
“哼！”
张希周冷哼：
“周甲，主人是七阶传奇种，实力仅次于黄金生灵，就算移平此地天渊盟的人也要忍着！”
周甲抿嘴，没有吭声。
能生擒一位七阶，对方的强大毋庸置疑。
如果敖璃执意动手，那么这里将无人能挡，他也难逃一劫，这等受制于人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有过。
“殿下。”
深吸一口气，周甲正色道：
“您有话不妨直说，周某若是能做到，定然不会推辞。”
“嗯。”闻言，敖璃面泛笑意：
“算你识趣。”
“你应该很清楚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铁精？”周甲试探着开口。
“不错。”
“需要多少？”
“原来的十倍，三年时间。”
“……十倍、三年？”周甲表情一变，面泛难色：
“殿下，非是周某不答应，而是您所需要的量太多、时间又太短。”
“嗯？”
敖璃眉头微皱，眼露不悦，似乎被人拒绝本身就不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下一瞬。
在周甲的感知中，虚空的界限像是被无限拉伸，面前敖璃的身影更是变的极其高大。
不！
他瞬间明悟。
不是对方变的高大，而是自己在变小！
就如他所在空间，被生生缩小了几十上百倍，自然而然就会感觉对方变的很大、距离很远。
这不只是一种错觉。
本能告诉周甲，如果动手的话，那么他与敖璃之间的距离，真的就是感觉中的那么远。
而对方。
却不会受到负面影响。
此时的敖璃，一根手指就可把他碾碎，这不是夸张的比喻，而是操控虚空的特殊手段，虽然不知对方如何做到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哒……”
敖璃屈指轻弹，面前茶盅里一滴水珠飘出，迎面砸来。
水珠不过黄豆大小，但落在周甲头上，却如湖水倾泻而至，且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闪避。
“哗……”
“嗯！”
周甲口发闷哼，踉跄后退，气息瞬间变得低落许多，整个人也成了落汤鸡。
“周兄！”
云海棠面上变色，急忙从一旁把他搀扶住。
“殿下。”
周甲钢牙紧咬，闷声道：
“不是我完不成，而是炼制铁精需要大量的铁矿，寻找这么多铁矿也非一年半载能成。”
“再加上炼制铁精的时间，周某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做得到？”
“这样啊……”敖璃手托下巴，认真想了想，随即伸手一指身旁的张希周：
“你，帮他去找铁矿。”
“主人。”张希周一愣，随即躬身点头：
“是。”
“顺便看着他。”敖璃直起身，屈指朝着云海棠点了点：
“如果他不听话的话，就先把这个丫头杀了，然后把他押过来见我。”
“是！”
张希周面泛狰狞，朝着周甲、云海棠阴阴一笑，重重点头：
“殿下放心。”
“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
‘好好’二字，他咬的很重。
……
……
……
洞府内。
周甲、云海棠相对而坐。
云海棠面泛憔悴，眼带不甘与无奈：
“周兄，是我连累了你。”
“与你没有关系。”周甲摇头：
“是我自己惹来的麻烦。”
张希周还能说是云海棠引来的，但那敖璃的目的，本就是他炼制的铁精，与旁人无关，反倒是云海棠受到他的拖累。
帝皇盟……
“接下来怎么办？”云海棠终究不是只知道自怨自艾的小孩子，知道心有怨恨于事无补，当下压下杂念，认真思考：
“暗中通知天渊盟，让他们来帮忙？”
“不行。”周甲再次摇头：
“敖璃的实力极其恐怖，除非有黄金生灵出面，不然……怕是没有人能够制得了她。”
渊阁一番接触，虽然他有意藏拙，未曾施展所修法门，却也见识到了两人的差距。
同为七阶。
敖璃比张希周强上太多！
面对张希周，周甲自问就算不敌，想要逃走却非难事，但面对敖璃，心中几无抵抗之意。
他曾接触过黄金生灵。
敖璃，
虽非黄金，怕也相差不远。
那等好似无穷无尽的恐怖气息，一举一动宛如能扭曲虚空的力道，无不让人感到绝望。
至于逃。
敖璃既然敢放两人回来，自然有手段寻到人。
知道了身份，又能逃到那里？
“那怎么办？”云海棠面泛焦急：
“难不成坐以待毙？”
“不急。”
周甲慢声开口：
“还有三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她需要我为她做事，定然不会取我性命，至于云小姐……”
“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不！”云海棠面色一凝：
“要走一起走！”
“彭！”
“彭！”
说话间，洞府外面的阵法传来阵阵轰鸣，张希周不耐烦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姓周的小子，该出来干活了！”
“张希周！”云海棠银牙一咬，紧握的双手几乎刺破皮肉：
“他日我若能成七阶，必杀此人！”
“算了。”
周甲起身：
“没必要为了这等人坏了心境，云小姐暂且歇息，我去去就会。”
说着，身化清风飘出洞府，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约百丈的巨型铁块，正砸在洞府门前不远。
张希周抱臂立于一旁，冷眼看来。
“周兄……”
目送周甲离开，云海棠美眸闪动，挣扎了片刻，抬手在眉心一抹，掌中出现一枚戒指。
此物本已被张希周所夺。
不过为了破解其上的封禁，又重新回到她手上。

第069章 雷霆神性
张希周悬于半空，一块高约百丈的铁矿被他单手举在头顶，朝着下方狞笑一声抛下。
“呼……”
三百多米的铁矿，堪比一座小山。
在七阶白银的巨力推动下，铁矿以超越音速的速度撞来，威势之强足可掀翻一方水域。
下方洞府的守护阵法品阶不低。
但面对这等攻势，依旧不能无视，两者一触当即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唰！”
一道人影从洞府内飞出，单手朝前轻拍，与阵法僵持在半空的铁矿就被他按了下来。
“小子，该干活了。”
张希周双手抱臂，立于虚空冷哼：
“不要每次都让我催，下次早点露头，难不成与那丫头沉迷于温柔乡，不舍得出来？”
“……”
周甲扫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盘膝做好，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默运吞金之法开始炼化铁精。
不久，一块块铁板出现在旁边。
当然。
被人硬逼着干活，自然免不了给自己捞些好处。
除了少部分金铁之气用来炼制铁精，绝大部分的金铁之气，都被他自行炼化增强天罡霸体。
炼化数日，回洞府休息数日。
一个月后换上一批。
“小子，你这源术有趣的很，就是太过浪费了，而且按照现在的速度，时间怕是不够。”
张希周眼神闪动，道：
“不如你教给我，我来帮你分担一二。”
“放心，我不白学你的源术，可以花大价钱买，你如果看上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也能换。”
“让阁下失望了。”周甲慢声开口：
“我这源术旁人是学不来的。”
“哼！”张希周冷哼，眼神一转，问道：
“姓云的丫头在哪？我的东西还在她身上。”
“前辈。”周甲垂首，道：
“你现在的责任是为我收集铁矿，有些事不该你问也不敢你管，还是收敛些心事为好。”
“你……”张希周面色一沉：
“小辈找死！”
“你敢动手？”周甲冷笑，直接起身，拂袖停工：
“我今日乏了，明日再炼！”
张希周钢牙紧咬，双手时紧时松，却终究不敢动手，只能干看着周甲施施然回返洞府。
“周兄。”
洞府内，云海棠经由一段时间的修养，精神好了许多：
“姓张的又找你麻烦。”
“不必理他。”周甲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不过一利欲熏心之辈罢了。”
“哎！”
云海棠轻叹。
这时。
“彭！”
“彭！”
一声声闷响，自外面传来。
张希周端坐半空，伸手从地面摄起一块块巨石，随手轻挥，巨石就朝着洞府阵法砸去。
“彭！”
巨石与阵法灵光相撞，当即碎裂，却也引得源力动荡。
撞击声不断，
阵法也晃动不休。
“又来！”云海棠眉头一皱：
“没完没了了。”
“这人自己不好过，也见不得别人好。”周甲同样习惯了这种动静，面无表情坐好：
“不必理会。”
“周兄心态真好。”云海棠侧首看来，摇头道：
“我就做不到。”
张希周并不是随随便便扔来石头，每一记声响其实都暗藏着玄妙，能让人心烦意乱。
如周甲这般不为所动，其实很难得。
云海棠也曾尝试过静心修行，但经常杂念四起，修为未曾进步不说，还差点走火入魔。
“心静自然凉。”
周甲开口：
“这等扰人心境之法，也是一种磨砺。”
“话虽如此。”云海棠在对面盘膝做好，把宝剑横隔双膝，道：
“想要做到却不简单。”
尤其是她突遭大难，身边人尽数被人残杀，心中满是怨恨、不甘，更是很难静下心来。
“……”周甲目视对方，想了想，问道：
“云小姐的无想十剑玄妙莫测，剑意讲究无思无想、万法皆空，当可以摒弃杂念才是？”
“是。”云海棠点头：
“但我……，还差很多，若能真正修成无想十剑，就算面对张希周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周甲若有所思。
无想十剑乃是神技。
而且不是百战天罗这等生生推到神技的武学，而是黄金生灵以自身感悟得来的杀招。
论品阶、论威力，都要远超百战天罗。
如果能够掌握……
当下慢声问道：
“无想十剑能否外传？”
“这……”云海棠面露苦笑：
“实不相瞒，此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无文字记载，洞玄派弟子仅能通过剑府接受传承。”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道：
“这里面有十道剑意，若能尽数领悟则是真正的神技无想十剑，每一位真传弟子都一样。”
也就是说。
她自己可以修行，但没办法教给外人。
可惜！
周甲轻叹，然后从乾坤空间取出十几枚无核水晶枣，一一摆在身前：
“云小姐，对于剑法周某也有些感悟，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吃了它们也许能有收获。”
“哦？”
云海棠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有些墨不清楚什么状况，但基于对周甲的信任，随手拿了一枚吞下。
“咕噜……”
灵果入腹，并无不同。
下一瞬。
一门剑术的诸多明悟，无声无息自脑海浮现。
白银武技——奔雷剑诀！
云海棠双目一睁，眼眸中好似有电光闪耀，一股凌厉剑意透体而出，好似雷霆乍现。
良久。
她身上的剑意方缓缓退去。
深深看了眼周甲，她再次拿起一枚灵果吞下，闭目细细体会。
阴杀夺命剑！
紧接着。
一股阴冷、肃杀、决绝的剑意，在她身上浮现，乃至引得周遭一暗，万物宛如死寂。
“铮……”
横隔双膝之上的宝剑无风自颤，发出细微剑吟。
“呲……呲……”
道道剑气凭空乍现，划过地面，在经由源术加固的山岩之上，留下道道深深的印痕。
无想十剑？
周甲眼神微动。
“呼……”
云海棠睁开双眼，神情复杂：
“周兄……，我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看来有所获。”周甲缓缓点头：
“如此甚好。”
“却有收获！”云海棠呼吸一促，面上难掩激动：
“周兄对剑法的感悟，对于我而言难得可贵，许多剑法关窍，现今都已经尽数明了。”
“我觉的，可以很快修成下一件！”
说着，看向场中剩下的灵光，如果都是这般的话，无想十剑她至少可以修成第八剑。
五阶白银修至第八剑。
这在洞玄派无数年传承中，都极其少见。
“我想起了！”
轻拍脑门，云海棠双眼一亮：
“我知道周兄现在需要什么了？”
“哦！”
周甲抬头：
“什么？”
……
……
……
暗巷。
外出采矿的张希周急匆匆赶来，却只能看着周甲两人落入人群之中，想要拦截却已迟了。
“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目视两人，张希周面色阴冷：
“以为来了这里，殿下就没有办法了不成？我告诉你们，就算是暗巷，也护不住你们！”
“姓张的，你在怕什么？”云海棠冷着脸开口：
“难不成周兄完不成任务，你也要受罚？”
张希周没有吭声。
实则远不是受罚那么简单，如果周甲没能炼制足够的铁精，敖璃所过会亲手杀了他。
“放心。”
周甲表情淡然：
“我们就是随便逛逛，过两日就回去，阁下如果闲着没事，也可以四处转转，兴许能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周兄，我们走。”云海棠拉住他的手，俏脸下意识红了红，径自朝前行去：
“不必跟他啰嗦。”
“你们……”张希周咬牙怒瞪两人，却不敢在这里动手：
“若是误了殿下的事，惹得殿下不快，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哼！”
云海棠冷哼，带着周甲几个转向，消失在人群之中。
“咚咚！”
“进！”
两人推门入内，周甲略显诧异的看了眼周遭，外面看明明只是一个小房间，内里却别有天地。
华丽的摆设、精致的器皿，深达足有里许的宽敞空间。
正自一人盘坐黑莲之上，正手捧一个人头大小的球体缓缓摩挲。
“这是哪里？”
周甲低声询问，他也来过暗巷，却从没有发现过这么个地方，看情况就感觉很神秘。
“这里是暗阁，暗巷最为神秘的地方，据说与天渊盟的渊阁有些关系。”云海棠低声解释：
“我也是听飞霜提起过，想不到还真有。”
“两位。”
黑莲之上的那人缓缓抬头，斗篷下一对眸子闪烁幽幽光晕：
“能来这里都是有缘人，可有想入手之物？”
“有！”
云海棠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问道：
“我听说……你这里有神性？”
“哦！”斗篷轻颤，内里的虚影轻轻一笑：
“确实有，前几年某位黄金留下了六份神性，现今还剩三份，不过这等东西价钱可不便宜。”
“价钱好说。”云海棠屏住呼吸，问道：
“有没有雷属神性？”
“有！”虚影点头，似乎侧首看了眼周甲：
“三份神性中，正好有一份雷属神性。”
“我要了！”云海棠双眼一亮，取出一枚戒指递过去：
“用这里面的东西交换！”
“云小姐。”周甲伸手虚拦：
“先别……”
“没关系。”云海棠一脸正色：
“周兄，不如此，我心难安，而且若非周兄，此物我也落不到身上，你如果出事的话……”
“身外之物，更是白白便宜了他人！”
周甲一滞，动作顿在原地。
“嘿嘿……”虚影阴森一笑，一股无形之力卷住戒指，缓缓拉到自己面前，随即一抹黑光落下，把戒指包裹在内。
良久。
应该是检查过戒指里面的东西，声音再次响起：
“成交！”
“等一下。”云海棠上前一步：
“还有炼化神性之法，也要给我们一份。”
“当然。”
虚影点头：
“这是应有之理，不过两位修为太低，强行炼化神性怕是不成，还是融入到外物上为妙。”
“一份神性，可让达到巅峰的玄兵晋升伪神器。”
“当然，你们也可以等到成就七阶之后，再炼化神性，届时可以助长修为。”

第070章 三年
枯枝长约三尺，两指粗细，表皮呈暗褐色，上有蜿蜒曲折的纹路，顶端分出两个树杈。
此物被源力托举悬浮半空，不时有丝丝雷霆从中冒出。
除了雷霆，
似乎就是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枝。
“神性？”
周甲眼神闪动：
“这就是神性？”
“应该不假。”云海棠开口：
“我见过一次蕴含水之力的神性，那是一道长达千米的水流，被人收束在一根石柱上。”
“神性诞生于创世之初，本无外显之状，与某些东西结合后方有了形体。”
见周甲对此不甚了解，她继续道：
“据说七阶若想进阶黄金、黄金生灵若想变强，必须收集炼化神性，而神器、伪神器之中，都蕴含某种神性。”
“有些修行之人，把神性称呼为法则之力，都是一样的道理。”
“周兄的兵器已是顶阶玄兵，若是能融入这份雷霆神性，应该有很大的几率成为伪神器。”
伪神器的威能，自不必多说。
他手中的石化之眼，就算是七阶白银，只要被其命中，就几乎没有幸免于难的可能。
雷斧神杖就算没有那么强，也能让他实力大增。
神性？
规则之力！
这是白银之上存在方能触摸的力量。
念头转动，周甲长袖轻挥，一人多高的雷斧神杖当即显露当场，与那雷霆神性并列。
“噼啪……”
雷斧神杖内蕴的雷霆之力似乎受到某种牵引，突然发生躁动，道道电弧自其表面浮现。
闪现的电弧朝着枯枝靠近，像是铁屑靠近磁石，又像是臣子朝主宰朝拜。
“哼！”
周甲口中轻哼，双手飞速掐诀，诸多残影留存，三百多道印诀在一瞬间被其尽数祭出。
“开！”
天音！
音落，枯枝陡然暴碎，一团刺目的雷光凭空浮现。
世间的一切言语，都难以描述雷光的璀璨，天地间所有的颜色，也不能涵盖眼前的雷光。
雷霆神性！
周甲动作微顿，不是因为身前显露的神威，而是神性显露之际，他识海中的地勇星突然一亮。
地勇星：五雷。
虽然不知道是何缘由，但本能告诉他，如果把神性纳入识海的话，定然会有某种好处。
但……
摇了摇头，他动作不变，屈指一引：
“去！”
天音！
炼神法！
雷光轻轻一颤，随即化作一团白光，没入雷斧神杖之中。
“噗！”
周甲张口轻吐，一口包涵源力的鲜血喷向兵刃，鲜血当空雾化，如一片血云融入其中。
“噼啪！”
“轰……”
伴随着雷霆神性没入雷斧神杖，场中陡显电闪雷鸣，一股股至刚至阳的毁灭力来回激荡。
云海棠面色一变，猛然抽身倒退。
周甲则神情如常，双眼直视身前神兵，双手飞速掐诀，依照熔炼之法让两者在精血的催动下彼此交融。
道道雷霆，从他身前兵器在涌出。
“周兄。”
云海棠眼泛担忧：
“小心……”
话音未落，她的表情就僵在原地。
却见诸多狂暴的雷霆之力，在接触周甲的一瞬间，突然变得柔顺起来，如臣服的臣子。
这……
像极了刚才雷斧神杖上的雷霆，朝雷霆神性朝拜。
但这可是雷霆神性本身引发的雷霆，为何会臣服于周甲？
云海棠美眸眨动，一脸不解。
炼化神性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即使周甲本就掌握炼器之法、更有悟法特质，也非短时之功。
片刻后。
周甲收起印诀，眉头皱起。
“怎么了？”云海棠收起心头的疑惑，关切问道：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倒不是。”周甲摇头：
“是时间！”
“时间不够，按现在这种速度，我估计最少需要十年才可让雷霆神性彻底融入雷斧神杖。”
“十年？”云海棠面色一白。
用十年时间换取一件伪神器，不论怎么看都值得，但两人现在可没有十年时间去等。
“那怎么办？”
云海棠花容失色：
“是我太天真了，忘了炼化神性还需要时间，早知道就换些能够威胁到七阶的宝物。”
“届时，真正动起手来，总能有些底牌。”
“别急。”周甲摇头：
“只是理论上需要十年，若是改一改的话，未必不能提前。”
“你有办法？”云海棠侧首，眼泛希冀。
周甲没有开口，而是看向面前被雷光包裹的雷斧神杖，沉吟片刻，陡然屈指在身上一划。
“唰！”
一道巨大的裂口，出现在他的胸膛。
鲜血，
从裂口中泊泊流出。
“去！”
周甲面色发白，屈指朝前一点，鲜血狂涌而出，当空化作血雾，朝着雷斧神杖裹去。
血炼之法！
这是奕剑之法中记载的一种诡异法门，可以消耗精血，来促成兵器炼成。
通常而言。
此法多是被奸邪之人所用，以人命炼器，届时兵器戾气深重、凶威骇人，因而可称邪术。
周甲没用他人性命，而是用自身精血，炼成的兵器与自身气息更加贴合。
“周兄……”
云海棠虽不通炼器之法，却能感受到那鲜血之中蕴含的磅礴精元，自明白周甲用的是精血。
精血有限，
消耗之后自身会变的虚弱，而且很难恢复。
如周甲这般直接开膛破肚放血，还是放自己的血，委实超乎她的想象，当下小心翼翼问道：
“你没事吧？”
“没事。”
周甲深吸一口气，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略作调息，待到精气略有恢复，再次放血祭炼。
云海棠一脸担忧。
这等放血，怎么可能没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面上的担忧渐渐僵滞，慢慢变的不可思议，最后化为木讷和无语。
你这是血罐子吧？
精血，
有这么不要钱的吗？
这么放血，莫说是四阶，就算是五阶乃至七阶白银，怕也早已抽成枯骨，无以为继了。
但周甲。
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稍作休息，就已恢复如常，甚至不见气息削弱。
龙虎！
玄牝！
两大特质在身，让周甲的底蕴远超常人，明明身形只有这么大，却像是藏有一尊远古凶兽。
即使不停的放血，也能不弱根基。
“彭！”
“彭！”
碰撞声再次从洞府外响起。
“又来。”云海棠眉头一皱：
“周兄，要不然歇息几天算了。”
“不用。”
周甲抬头，收起祭炼兵器的动作，起身走出洞府，不久便托着一些切割好的铁矿回返。
吞金之法！
炼化一个时辰的铁精。
稍作休息，继续祭炼兵器。
待到精神难支、气血不继，就从身上取出尸丹以炼宝诀之法吞噬炼化，来助长修为。
时间，
缓缓流逝。
任凭外面碰撞声不断，周甲始终不为所动。
云海棠盘坐洞府一角，双膝之上横隔宝剑，不时朝周甲投去目光，眼神不自觉发生变化。
明明身处险境。
周甲的背影却异常的坚定沉稳。
祭炼兵器、炼制铁精、炼丹修行，有条不紊，一个大活人就在面前，却能数月不开口说话。
形影单只，孤单萧瑟。
她自己也曾苦修，但绝做不到周甲这般耐得住寂寞，似乎就如机械般沉浸于修行之中。
而且。
明明有那么多事要做，周甲的进步却显而易见。
三十六根灭神金针，御使的越发精妙，道道金光当空交错，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寒意。
太元剑诀——第三层！
这是青龙夺孙贤都未曾达到的境界。
在周甲的影响下，云海棠也渐渐习惯了外面的吵闹，心神沉寂，进入剑法定境之中。
有着道果，她的剑道底蕴也在飞速增加。
无想十剑，
已然修至第六剑。
闲暇之余，心有所惑，云海棠尝试着与周甲交流了一番剑法。
这本是无心之举，毕竟据她所知，周甲不用剑，而无想十剑又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技。
按理来说，对方说不出多少有用的东西。
不曾想。
周甲寥寥数句，却句句直指要害，让她如拨云见日般，双眼一亮，剑意自然而然勃发。
两人越谈，云海棠心中的惊讶越深。
……
……
……
“铮！”
剑身轻吟，长剑缓缓归鞘。
云海棠睁开双眼，美眸中闪烁玄妙光泽。
“第七剑！”
她悠然轻叹：
“想不到，短短数年时间，我就已经修至无想十剑的第七剑，师尊若是泉下有知的话……”
“多亏了周兄！”
周甲摇头不语，自地面缓缓起身，看向面前的雷斧神杖，面露沉思。
“时间到了。”
“到了？”云海棠面色微变：
“这么快，神性还差多少能够炼化？”
“还差一点。”周甲眯眼，随即长袖轻挥，把雷斧神杖收起，折身朝着洞府外行去。
张希周早已在外面等候。
“出来了。”
扫眼两人，他的目光在云海棠身上微微一顿：
“剑意勃发，看来丫头你这三年进展不错。”
至于周甲。
他还看不出深浅变化。
“哼！”
云海棠冷哼。
“云姑娘。”周甲侧身开口：
“你走吧，顺便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说着，递过去一个储物袋。
“慢着！”张希周眼眉一挑：
“我有说过让她走吗？”
“周兄。”云海棠也道：
“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云姑娘，你留下来于事无补，我一个人更方便。”周甲轻轻摇头，把储物袋放在对方手里：
“这些东西拜托了。”
云海棠张了张嘴，面泛不甘。
周甲说的客气，实则还是觉得她修为太弱，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会是他的累赘。
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云海棠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姓周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张希周面色阴沉，一字一句道：
“我说过，她能走吗？”
“哦！”
周甲眼眉微挑，从身上取出另一个储物袋，道：
“这里是敖璃要的铁精，你猜我又没有办法让它毁掉？”
“你……”张希周面色一变：
“毁了它，你也活不成！”
“周某活不活的成，尚未可知，但想来阁下是扛不住敖璃殿下的怒火。”周甲声音冷漠：
“铁精与云海棠，你不妨选一个？”
“……”
张希周钢牙紧咬，面颊抽动，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杀意透体而出，让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
他才面露狞笑，连连点头：
“好，好得很！”
“云丫头，你可以走，但姓周的，你死定了！”
又冷声道：
“我记得你来自一个叫燕族的地方吧，那里想来还有你的故交，有时间张某一定去拜会拜会。”

第071章 碎片世界
张希周面色阴沉，周甲一言不发，两人各自驾驭遁光，朝着帝皇盟敖璃所言的地方飞去。
两日后。
遁光落下。
“殿下！”
张希周落地后急急告状：
“姓周的小子我给带来了，但那在一起的丫头被他逼着送走，说是不放人就毁掉铁精。”
“属下无奈，只能由着他。”
“丫头？”敖璃斜倚软塌之上，四周轻纱垂落，摸着下巴想了想方眼露恍然，随即轻轻摆手：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没关系，东西带来了即可。”
如她这般的存在，又岂会把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记在心上，张希周虽然面露不甘，却也不敢多言。
“殿下。”周甲轻笑，手拿储物袋呈上：
“您要的铁精。”
“嗯。”敖璃伸手一招，储物袋落入掌中，神念朝内一扫，面上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错。”
说着手指轻勾，周甲身上当即浮现一丝鱼线落回她的手里。
“你先在后面跟着，等下可能用得着。”
“是。”
周甲应是。
自己身上果然被施了手段。
眼见身上的标记被取下，他也不由松了口气，虽然危机未曾解除，但好在有了转圜余地。
现如今拼一拼，未必逃不掉。
龟相躬身，口中大喝：
“起轿！”
“嗡……”
八头白银境界的鱼怪闻声发力，扛起软塌，软塌明明不大，它们却如肩抗一座大山。
脚下的地面突兀一沉，方圆数十里齐齐震颤。
“哗！”
水流凭空滋生，把鱼怪、软塌托起，在弯腰驼背的龟相指引下，朝着远方天际飞去。
张希周、周甲也被水流包裹，一并前往。
片刻后，
一股股强悍、恐怖的气息出现在感知中，同时久久未曾有动静的天启星，也开始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周甲循着天启星感知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入目。
那是一位身着软甲的男子，面容俊美、身材修长，额头生有一根数寸长的金色独角。
尤其引人瞩目的，是男子的一双眸子，好似天际璀璨群星，视线所及万物尽皆囊括。
奇古！
果然是他！
自几十年前察觉到源星，周甲就暗中调查过此人，黑暗族裔奇古，某位黄金生灵的义子。
六阶传奇种。
实力甚至超过普通的七阶。
奇古已经堪称了得，但在场中却毫不起眼，被另外两人给死死压制，几乎让人忽略。
一人身材魁梧，负手立于虚空，好似无穷天道化身，周遭数十里的源力波动赫然以他为中心。
另一人面有诡异纹路，一双眸子赤红如珠，气息凝儿不散，宛如一尊盘坐虚空的巨兽。
两人气息之盛，让身旁的六阶、七阶白银都不敢吭声。
“万化！”
“飞虎。”
伴随着敖璃软塌靠近，场中也多出了一股与两人相提并论的气息，轻柔舒缓之声打破宁静：
“你们来的够早啊！”
“是你来晚了。”万化声音冰冷：
“不过迟到是女人的特权，东西可曾带来？”
“当然。”敖璃轻笑：
“我说过不会误事的。”
说着，抛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内里自然是这些年来周甲辛辛苦苦炼制的铁精。
“啪！”
万化伸手接过，随手递给身后一人。
“唔……”
那人身如骷髅，眼眸好似鬼火，神念朝储物袋一扫，面上就露出诧异表情：
“好纯粹的金铁之气！”
“能不能用？”
“能。”
骷髅点头：
“绝对可以用。”
说着轻拍腰间皮囊，伴随着‘嗡嗡’之声，无数拇指大小的漆黑飞虫从中络绎涌出。
眨眼间，
飞虫就遍铺一方，化作不停蠕动的黑云。
“去！”
骷髅单手轻抛，把储物袋里的铁精朝着黑云抛去，漫天飞虫当空一卷，开始吞噬铁精。
铁精坚硬无比。
但这些飞虫吞噬起来，却如群蚕吃桑叶一般，伴随着铁屑落地，一块块铁精飞速消失不见。
随着铁精被飞虫一一吞噬，这些飞虫也发生奇妙的变化。
一丝丝凌厉气机，开始出现。
它们的皮肤表层，更是分泌出一种古怪的液体，这种液体内蕴金铁之气，但极其粘稠。
“去！”
骷髅眼见已经差不多，屈指一点，漫天发生过异变的虫群直扑数十里开外的一处断崖。
“扑簌簌……”
飞虫与断崖一触，当即身体暴碎而死，残尸纷纷跌落，而金铁之气却沾染在断崖之上。
飞虫前仆后继，断崖上金铁之气也越来越多。
“咦？”
“唔……”
人群中，响起些许惊疑。
周甲双眼收缩，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断崖正中位置那块山石，似乎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梵天神石。”
敖璃行下软塌，音带感慨：
“万化你的运气真是有够好的，竟然能发现这里，也不知道里面的世界存在多久了。”
“至少三千年。”万化冷冰冰的表情上浮现一丝笑意：
“三千年年份的源质宝药，对我们来说也算不错，而且据我探查，里面定然有传奇血脉。”
“乃至……”
“神性！”
“神性。”飞虎舔了舔嘴角，赤红如珠的双眼目放奇光：
“一处无人发现的碎片世界，还是能容纳我等的存在，好处定然不少，这次我承你的情了。”
“哼！”万华轻哼，毫不领情：
“若非我自己打不开，也不会邀你们过来。”
“主上。”
这时，骷髅开口：
“可以看到封印了。”
却是被飞虫吞噬的金铁之气，化作粘稠的液体，消磨着山岩表层，显露出内里若隐若现的灵光。
细细看去。
那灵光好似亿万丝线飞速旋转，虽然与粘稠的金铁之气一触，速度变缓，依旧快的惊人。
“奇古。”
飞虎侧首，道：
“该你了。”
“嗯。”
奇古应是，身躯缓缓升起。
伴随着他十指掐动，一面金色巨弓在他背后浮现，无形的波动，随着巨弓显形而涌动。
伪神器！
且绝非一般的伪神器。
周甲双眼收缩，随即了然。
有着黄金生灵为义父，奇古身怀伪神器自是理所当然。
不止奇古。
想来在敖璃、万化等人身上，也有着威力强大的伪神器，乃至于神器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们毕竟是黄金之下最为顶尖的存在。
“喝！”
奇古轻喝。
虚空陡然一滞。
下一瞬。
一根金色的巨箭突兀出现在几十里开外的山岩之上，深扎其中，速度之快宛如瞬移。
周甲面色一沉。
他对自己的速度向来自傲，尤其是激发亟雷态，自问就算是七阶也毫不畏惧。
但……
刚才竟是没能看到巨箭何时射出？
要知道。
他可是一直激发着神行特质，这意味着奇古出箭的速度，在他的感知中本就变慢了一半。
即使如此，竟也未曾察觉。
“好！”
就连表情一直云淡风轻的敖璃，此即也忍不住轻击双手：
“好一个神射术，就算是我等若是毫无防备，怕也躲不过去，我等着你成为七阶的时候。”
“不止如此。”万化眼神闪动：
“速度快也就罢了，竟能看破梵天神石的封印轨迹，一箭正中封禁转圜节点，不愧是眼观天地，对于时机的把握更是了得。”
“哈哈……”飞虎朗笑：
“我早就说过，奇古早晚会是我们这一类人。”
“奇古！”
“打开封禁吧！”
“是。”奇古表情淡然，点了点头，背后金色巨弓的弓弦轻轻一颤。
“轰！”
远处。
金色巨箭轰然炸开。
伴随着璀璨金光涌现，那‘梵天神石’上的封禁也彻底碎裂，断崖正中突然变成一个风口。
呼啸狂风从中涌出，好似一道长达百里的风柱，所过之处山石、树木尽皆被疾风消磨。
而风口处，那曾经的山岩所在，已然化作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漩涡。
场中一静。
敖璃既然彼此对手。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敖璃伸手一指周甲、张希周和身边的几头白银鱼怪道：
“进去看看。”
几人面面相觑，周甲先回过神来，抱拳拱手：
“是！”
说着，祭起天鹏纵横法，身化一缕清风朝前方扑去，顶着呼啸疾风一头扎入漩涡之中。
“嘿嘿……”
张希周面泛冷笑，同样化作一抹流光，紧随其后。
万化、飞虎也遣出各自的手下，让他们先行探索内里的世界。
……
……
……
“唰！”
越过漩涡，映入眼帘的一个遍及崇山峻岭的世界。
浓郁的源力气息在身周飘荡，似乎就连呼吸，吞吐的都是源力，在这种地方修炼定大有裨益。
“好地方！”
张希周环首四顾，微微额首：
“一个陷落墟界的碎片世界，竟然能被一块石头封禁住，这等手段，怕也唯有黄金能够做到。”
“呼……”
阴风刮过，一道虚影出现在他的身旁：
“张兄，这趟果然没有白来，这里的源质宝药定然有数千年，随便采上几株也能换几十年好日子过。”
“不过……”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回去？”张希周面色阴沉：
“怎么回去？”
“难道韩兄能帮我解除敖璃种下的奴印？”
“嘿嘿……”虚影干笑：
“其实也没什么，敖璃殿下可是七阶传奇种，跟着她你也不亏，如果能让她满意的话，兴许能捞到不少好处，就如现在。”
“这等事，旁人求之不得。”
“知道了。”张希周冷着脸摆手：
“快，找一找姓周的小子藏哪了，先把他解决掉再说。”
“看来，这人真的犯了张兄忌讳，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解决他，甚至不惜花大价钱把我找来。”虚影阴阴一笑：
“放心，这一年来他炼制的铁矿上有我放的东西，就算躲到天边，我也能把他找到。”
说着，轻轻一嗅。
“在那边！”

第072章 对抗
若非敖璃三人的指引，谁又能够想到，断崖上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山石，内部竟然藏有一方世界？
冯虚御风，举目四望，此方空间几无边界。
感知中。
一股股强悍气息藏有山峦之中，此起彼伏、若隐若现，有那么几股竟是让周甲也感觉惊悚。
念头一动，他身上陡显电光。
神行！
亟雷态！
天鹏纵横法！
瞬间，他已全力以赴。
“唰！”
一抹电光横跨天际，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着远方掠去，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
电光一滞，周甲当空显形，垂首看了看下方地势，缓缓点头。
随即屈指朝下一点：
“去！”
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阵旗自他身上冒出，依序扎入下方地底，灵光冒出转瞬间连成一体。
说起来，
这幅阵旗还是他从一伙劫道的白银团伙身上得来，那伙盗匪依靠此阵劫掠过不少强者。
结果碰到周甲，连同性命一起丢掉。
此阵威能不凡，落在高手手中，甚至可以困杀七阶白银。
当然。
他自然不指望如此。
落入阵法，周甲从身上取出一枚枚源髓，不要钱一般打入阵法，让阵法灵光为之一盛。
这等全力以赴催动阵法，长时间下去阵旗定然不支，即使没有崩溃，耐久也会大减。
不过这时候，自然管不了那么多。
“唰！”
单手轻挥，雷斧神杖出现在场中，伴随着一声轰鸣，直接扎入地底，与下方地火相融。
之所以选在此处停下，正是因为下方的地火，有助于炼器。
周甲面色凝重，屈指猛点胸膛几处要穴。
“噗！”
道道鲜血破体而出，当空化作血雾，朝着下方的雷斧神杖融去。
精血好似催化剂，原本缓慢相融的神性与兵器，突然加速，绽放的雷霆更是犹如实质。
“呼……”
做完这一切，周甲才轻吐一口浊气，盘膝坐好，长袖一挥，三十六根灭神金针绕身飞出。
紧接着屈指轻弹，几十枚雷球凭空浮现，隐于虚空不见。
想了想。
他又从身上取出上百种灵符，依照某种顺序抛向身周，诸多灵符闪烁着灵光悬于半空。
最后。
他面色一凝，取出伪神器石化之眼。
……
……
……
“唰！”
两道流光一前一后洞穿云雾，出现在山峦上方。
“哗啦啦……”
大雨倾盆，雨幕覆盖四方，加上本就阴沉晦暗的天气，入目所及，一切都变的模糊。
“到了。”
虚影当空晃动，显出一位手持怪异法杖的黑衣老者，他隔空目视下方，口中阴阴一笑：
“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已经布好了阵法等着我们。”
“可惜。”张希周冷笑：
“我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所以才千里迢迢叫来韩兄，有着鬼魅无影韩一夔在，天下什么阵法能拦住我们？”
“不然。”黑衣老者韩一夔摇头：
“我这身能耐，也就能在普通七阶口中称雄，对于长生种、传奇种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低声轻叹。
他对自己的本事颇为自傲，但见识过传奇种的手段，却深受打击。
那‘梵天神石’上的封禁，莫说以他现在的能力，就算再修炼千年、万年，也根本破不开。
“韩兄何必失落？”
张希周扫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那可是传奇种，本就与我等不在同一个世界。”
“说的也是！”韩一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身形再次虚化：
“张兄，别忘了答应我的事，等拿下姓周的，你放在渊阁的那批东西可都是我的了。”
“自然。”张希周点头：
“韩兄小心，这周甲虽然修为不高，但实力不弱，尤其是身法，爆发之际就连你我都有不及。”
“知道。”韩一夔轻笑：
“一个区区四阶，有此能耐确实不错，可惜……”
说话间，他所化虚影朝下一扑，阵法竟是缓了缓才起了反应，诸多灵光当空交织成网。
奈何。
虚影好似没有实体，在阵法笼罩下来回穿梭，如雾、如烟，虽不时被挡，却始终朝内里深入。
张希周眼神闪动，暗自松了口气。
他清楚对方的能耐，这阵法就连韩一夔都能阻拦，换做他自己出手，短时间内休想打破。
幸好请了帮手。
不然……
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喝！”
没入阵法的虚影闷喝出声，身影晃动，陡然消失不见。
阵法内。
周甲眼神微动，猛然抬头。
一个黑衣老者赫然出现在上方半空，正自手持法杖阴笑看来，不过对方明显受到阵法压制。
虽然逼近，却不能随便移动。
“帮手？”
口中低语，周甲却并未太过惊讶，更是屈指一点，三十六道金光交织成网朝上杀去。
灭神金针！
太元剑诀——第三层！
“呲呲……”
“噗！”
剑气冲霄，凌厉杀机遍铺一方，也让韩一夔面色一凝。
“好小子！”
低喝声中，他手中法杖弹跳飞出，化作一条怪异蛟龙绕身盘膝，把金针尽数格挡在外。
“叮叮当当……”
“彭！”
一声闷响，韩一夔表情微变，身躯瞬间虚化。
与此同时。
一抹金光掠过他所在之处。
阴毒针！
当初的周甲面对这一击都吃了个闷亏，以肉身硬生生抗下，韩一夔明显差点步其后尘。
一击虽然未中，虚影却不得不再次身陷阵法，实力受到压制后，在太元剑诀的绞杀下不停后退。
片刻后。
“唰！”
韩一夔退出阵法，出现在张希周身旁。
“韩兄。”
张希周面露关切：
“怎么样？”
“……”韩一夔面色难看，干笑两声：
“刚才张兄说的不错，此子虽然修为不高，手段倒是不错，一手金针耍的尤其了得，六阶白银在他面前绝非对手。”
“哦！”张希周挑眉。
这点他还真不知道，不过能把对方从阵法里逼出来，足见了得。
“放心。”
韩一夔深吸一口气，双目凝然：
“刚才是我太过大意了，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熟悉了阵法，这次进去定然拿下他。”
“好！”
张希周面泛喜色：
“有劳韩兄！”
“我去也！”
韩一夔口中低喝，再次身化虚影朝阵法扑去，此次确实比刚才快很多，不久就破开外层禁制消失不见。
刚刚进入内层阵法，还不等韩一夔有所动作，一大片雷球就迎面砸来。
“爆！”
五雷！
天音！
两大特质加持，即使是普通雷符都可爆发强大威能，更别提此番雷法都是周甲精挑细选得来。
瞬间。
“轰！”
“轰隆隆……”
刺目雷光在眼前闪耀，三十六根金针在其中穿插，韩一夔惨叫一声，不得不折身飞退。
“韩兄！”
看着一身焦黑的韩一夔，张希周面色变换：
“你没事吧？”
“……”韩一夔钢牙紧咬，没有理会同伴的关切，低吼一声再次朝下扑去：
“再来！”
“我就不信了！”
片刻后。
“唰！”
韩一夔再次现身，这次身上气息变的极其微弱不说，眼中更是满布惊惧之色，更是朝张希周怒吼：
“你怎么没说姓周的身上有一件伪神器？”
“这……”张希周面色变换，音带迟疑：
“虽然有，但他应该不能施展吧？”
“谁说不能？”
韩一夔气急败坏大叫：
“若非老朽刚才逃得快，怕是已经身死当场！”
“姓张的，你不会是打的让我消耗他的精力，然后自己再出手占便宜，两头通吃的打算吧？”
在周甲祭起石化之眼的时候，他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那种死意来临的感觉已经数百年未曾感受到。
若非逃得快。
怕是真有可能命丧当场。
“绝对没有！”张希周急忙赌咒发誓：
“张某若有此心，天打雷劈！”
“哼！”
韩一夔冷哼：
“我有些乏了，需要休息几日，你先尝试破开阵法，有伪神器在手就算是我也不能大意。”
“也好。”张希周忙不迭点头：
“韩兄暂且歇息，换我来。”
说着长袖一抖，祭出四相源阵，把下方阵法包裹在内，引动四相之力朝着阵法轰击。
因有阵法阻隔，虽然内里轰鸣声不绝，外界却不能听到分毫。
阵法内。
周甲盘膝跌坐，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地火风水，面色不为所动，神念朝雷斧神杖落去。
感觉其上精血消耗七七八八之际，再次放出一片血雾，朝下没去。
几日后。
韩一夔调整好气息，在张希周一番许诺后，再次深入阵法，不过此番明显小心许多。
外有四相源阵冲击阵法，内有韩一夔逼近，周甲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雷云锁链！”
“定！”
“爆！”
依靠准备好的手段，再加上诸多底牌，尤其是石化之眼的威慑，韩一夔多次试探始终无功而返。
如此一晃十余日。
韩一夔面色阴沉，他从未想过，一位四阶白银竟然如此难缠？
雷法！
金针！
灵言！
秘技！
想来即使没有石化之眼，他一时半会也拿不下，好在经由这段时间的轰击，阵法已现崩溃。
“是时候了！”
张希周双眼一亮，长袖挥舞下压。
四相源阵全力以赴，地火风水当空汇聚，化作一道刺目光柱，朝着下方阵法狠狠撞去。
“轰！”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早已显出不支的阵法终于崩溃，也显出内里周甲盘膝跌坐的身影。
“好！”
韩一夔双眼一亮，眼珠转了转，道：
“张兄，此子如此难对付，身上还有一件伪神器，此前说好的报酬我们是不是该再谈谈？”
“韩兄……”张希周面色微变：
“渊阁存有我半辈子的积蓄，可是都给了你。”
“不够。”韩一夔摇头：
“那些东西虽多，如何比得上一件伪神器？而且此前我可不知道，这个四阶白银如此难缠？”
“要不然，把他身上的伪神器让给我，其他的我全不要？”
“你……”张希周面泛怒意，钢牙咬了咬，方道：
“你想要什么？”
“四相源阵！”
“不可能！”
张希周怒而挥袖：
“四相源阵是我祭炼近千年的阵法，张某能有今日多亏有它，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外人。”
“还有分光剑，也不成！”
“这样啊……”韩一夔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至于下方的周甲，两人全都选择了无视，没了阵法守护，他虽强却明显不被两人放在眼里。
“两位。”
目视上方两人，周甲缓缓起身：
“不必争了，伪神器……”
“我有两件！”
说着，单手朝后一伸。

第073章 杀七阶
“伪神器，我有两件！”
伴随着周甲略显淡漠的声音响起，他背后的山石陡然爆开，刺目的雷霆如岩浆喷发用处。
冲霄雷光之中，
一柄长约七尺的兵刃缓缓上浮。
兵器形似两面开刃的长斧，又如一根禅杖，锋刃寒芒隐现，斧柄儿臂粗细、呈雷劈木色泽。
雷斧神杖！
伪神器！
周甲单手后伸，雷斧神杖无声无息落于掌中。
“啪！”
五指轻握，一种心血相连的感觉自然而然浮上心头，好似这件兵器本就属于身体的一部分。
这自然是得益于三年来他不停的以精血祭炼。
“伪神器！”
“两件！”
张希周、韩一夔对视一眼，心头虽然闪现过刹那的警兆，但转瞬就被贪婪的欲望给遮蔽。
“一人一件！”
韩一夔声音嘶哑：
“张兄，这下不用争了吧？”
张希周眼角跳动，心中满是不甘，如果知道周甲身上有两件伪神器，他绝不会请援手。
两件伪神器全都归自己……
那该有多好！
“呵……”
周甲持斧轻呵，双眼扫过两人，识海中的地勇星：五雷猛然一亮，手中雷斧神杖随即雷光大盛。
“轰！”
无声的轰鸣，如一层层肉眼难辨的涟漪，朝着四面八方激荡。
瞬间。
方圆十数里，虚空中陡显丝丝电光，天地间游离的源力，一瞬间尽皆被雷霆给淹没。
虚空，化作雷海。
而手持雷斧神杖的周甲，就如执掌雷霆之力的天神，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势油然而生。
好似。
他就是雷霆！
“嗯？”
张希周眉头一皱，心头警兆大起：
“韩兄，有些不对劲，小心！”
韩一夔同样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心中暗自警惕，不过面上却浑不在意，闻言冷笑：
“一个区区四阶白银……”
话音未落，他面色突兀大变。
场中的雷霆受激而发，好似怒龙咆哮，蜿蜒曲折的雷光当空盛开，朝着两人所在狂卷。
“轰！”
狂暴的雷霆之力，一瞬间几乎抽空了方圆十数里的源力、空气，形成巨大的真空区域。
伪神技——御雷斩！
逼至近前的漫天雷霆陡然一聚，化作两道斧光，斩向两人。
“唰！”
张希周心头狂跳，藏于衣袖间的分光剑电闪而出，化作几十道剑光朝来袭雷霆迎去。
“彭！”
不好！
剑光与雷霆一触，往昔无往不利的分光剑诀好似直面钢刀的朽木，瞬间就崩溃当场。
连分光剑本体，也传来一声悲鸣。
四相！
张希周钢牙紧咬，长袖收拢，四根虚幻的旗帜出现在身周，化作四相之力把他牢牢守住。
“轰！”
雷光爆现，霎时间感知中一片空白，他的身体也被撞击的摇摇晃晃。
另一边。
同样直面斧光的韩一夔也不好受，手中的法杖不支飞回，身形也散做虚无选择暂避锋芒。
“噼啪！”
感知中，电光闪烁，手持雷斧神杖的周甲已然出现在身前。
速度之快，堪称匪夷所思！
即使是周甲，自己也有些诧异，明明未曾激发亟雷态，速度比之以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化作一道雷电，念头一转，身形就已掠过里许之地。
宛如瞬移！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他口吐真言：
“现！”
天音！
无形之力涌现，散做虚无想要隐于虚空的韩一夔就觉无数手拉着自己，想把他扯出原形。
不过……
太弱！
天音特质虽妙，却受限于周甲本身的修为，四阶白银的力量对于七阶来说终究是太小。
只是让韩一夔身法微微一顿，就显出疲软无力。
但这一瞬，
对于周甲来说，已然足够！
暴力！
御雷斩！
御雷百千击几尽复杂之妙，能于瞬息间爆斩千万次，而突破之后，却有着返璞归真之妙。
狂暴到巅峰的斧光，显出平静至极点的神意，如清风浮动水面，悄然没入虚空之中。
韩一夔双眼收缩，心生惊骇。
他所学秘法极其了得，能藏于虚空，虽然其他方面稍弱，但就算是七阶白银也罕有能克制的。
此番，竟是被周甲所破。
而且……
对方依靠的不是神通、秘法，而是纯粹的武技。
“伪神技！”
唯有伪神技，方能破开他的秘法。
至于神技……
不可能！
如果仅仅只是伪神技的话，倒也无需害怕，毕竟周甲的实力，远不足让他真正受伤。
但，
对方手里握着的是伪神器！
钢牙紧咬，他身前突兀浮现一根怪异法杖，法杖表层冒出一条条毒蛇，朝斧光咬去。
“彭！”
雷斧神杖陡然冒出刺目雷霆，狂暴的雷霆之力，几乎瞬间就把对手淹没。
“嗯！”
韩一夔口发闷哼，身躯彻底显形，更是踉跄倒退。
下一瞬，
他的双眼显出惊恐与不甘。
双手紧握斧柄的周甲趁势前冲，闪烁着丝丝电光的雷斧神杖被他高高举起，一击力劈华山斩落。
简简单单的一击，周遭虚空却好似塌陷一般，一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浮上心头。
“不！”
韩一夔仰天怒吼，道道灵光从身上涌出，手中的法杖更是化作诡异虚影猛扑来势斧光。
“彭！”
灵光爆散。
“咔嚓……”
法杖断裂。
“噗！”
锋利的斧刃直直砍入韩一夔的头颅，把他的脑袋一分为二，甚至犹有余力斩入胸膛。
两个眼睛映衬出斧刃的两面，可以清晰看到自己半边面颊。
不……
恐怖的生命力，让韩一夔如此状况一时竟还没死，挣扎着晃动身体，随即雷光爆开。
“轰！”
酷烈雷霆，直接把他的身体撕成粉碎。
七阶，
死！
场中一静。
藏于四相源阵的张希周双眼收缩，心跳几乎停滞。
四阶，
杀死七阶？
而且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斧，即使身怀伪神器，在他以往的认知中，也绝没有可能。
传奇种，应该也不能做到。
“不可能！”
钢牙紧咬，张希周仰天怒吼：
“去死！”
就算周甲杀死了韩一夔又如何，身处四相源阵之中逃脱不得，胜利终究属于他这一边。
而且。
没了韩一夔，两件伪神器都是自己的。
这么一想，张希周心中惊怒回落，面上反到浮现喜色，更是发力催动阵法不停轰击。
“轰！”
“轰隆隆……”
地火风水连翻上阵，一时间阵法囊括的数里之地，地覆天翻，山石泥土尽数化作虚无。
好似天地要重返混沌，再造乾坤。
“哼！”
周甲见状冷哼，雷斧神杖轻轻一晃，一圈透明的光罩当即把自身笼罩，硬抗来袭攻势。
神技——百战天罗！
有着伪神器在手，百战天罗的防御力随之大增，即使是连绵不断的攻势，竟也没能破防。
“嗯？”
隐于阵法之中张希周眉头一皱，面色越发阴沉：
“又是一门伪神技？”
两门伪神技？
而且看情况已然精通，再加上手上还有两件伪神器，这人竟然只是一个区区四阶白银。
“那又如何？”
诸多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掠过，他的表情渐渐狰狞：
“破不了阵法，终究还是一个死字！”
“去！”
陨星坠！
离火焚！
噬魂风！
削骨水！
地火风水齐至，猛扑场中人影。
“呼……”
周甲深吸一口气，双目陡然大亮，身体更是如吹了气一般膨胀，转瞬就已化作十余丈之高。
天罡霸体——巨灵化！
恐怖的力量，自他体内涌现。
“彭！”
地面轻震。
随之雷霆斧刃舞动，百战天罗所在化作一个漩涡，疯狂吞噬着周遭来袭的诸多攻势。
万象归元！
无穷源力入体，也让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狂暴，渐渐的几不可制。
“吞噬攻击？”
张希周狞笑：
“我让你吞，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吞多少！”
说着一枚枚源髓脱手飞出，被四相源阵吞噬炼化，化作无穷无尽的地火风水轰向人影。
此等攻势，莫说四阶，就算是七阶也不可能一直硬抗。
“啊！”
周甲仰天怒吼，肉身可以承载的力量终于达到极致，身体表层更是浮现道道细微裂痕。
“天罡霸烈！”
“轰！”
狂暴的气息，朝着雷斧神杖涌去。
“唰！”
一道道长达数里的五色雷光当空浮现，如同荡漾的五彩水波，美轮美奂之景让人沉迷。
下一瞬。
五色雷光悄然汇聚，复杂的反应在其中激发。
阳五雷！
不知过了多少年，这一感五行雷法而成的巅峰杀招，终于自周甲的手中，再次出现。
“嘶！”
一丝赤白雷光，突兀浮现当场。
雷光如线，上接虚空、下接地脉，笔直矗立于天地之间，即使是四相源阵竟也不能压制。
紧接着。
雷光无声无息扩张。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也没有地覆天翻的震撼，有的只是如指数般不停膨胀的雷霆。
雷光所过，
山石消融，地火风水湮灭，天际虚空陡显一片空洞。
数里！
一个直径长达数里，深不见其底的黑漆漆洞穴，出现在场中，内里的山石尽皆消失不见。
七阶？
七阶巅峰？
这等极致的毁灭力，于一瞬间爆发，反到一片宁静，唯有雷斧神杖上的电光尽数耗尽。
周甲持斧虚立半空，身上的气息虚弱到极致，似乎就连手持兵器的力气都已消失不见。
张希周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神色复杂发出无声长叹，身体被清风一吹，缓缓散做虚无。
阳五雷，
本就是追求纯粹的毁灭，自它创出的那一天，几乎没有能抗住的存在，即使是不死不灭的天使也不行。
七阶白银，同样不可以。
至刚至阳的雷霆，湮灭五行之力，万物生灵无一能存，就连张希周祭炼千年的分光剑也当场崩溃。
倒是四相源阵，因为阵旗立于四方，虽然受到冲击难免受损，好在本体无恙。

第074章 龙蜒草
手中的雷斧神杖，给周甲的感觉，不像是握有一件兵器，而是握着一道真正的雷霆。
手持雷霆，掌雷霆之力。
念头一动，整个人就身化电光，闪现飞掠无有不及。
好似身化指掌雷霆之力的天神，一举一动、一个念头，都能引来雷霆霹雳漫天闪耀。
随随便便一个挥舞，都有着不亚七阶之威。
再加上伪神技御雷斩和诸多特质，这才能以区区四阶白银的修为，逆势连斩两位七阶。
也幸亏周甲神意高绝，这件伪神器更是以他的精血血炼得来，这才能随心所欲掌控。
不然。
换做他人，即使想要御使也非易事。
论及瞬间爆发的威能，雷斧神杖远不如石化之眼，但石化之眼短时间内只有一击之能。
这点就不如雷斧神杖来的方便。
“唰！”
雷光飞舞，卷起场中杂物，在数十里开外显出周甲的身形。
全力以赴施展阳五雷，让他身上的气息极其虚弱，而连杀两位七阶，则让他精神昂扬。
张希周死在阳五雷之下，尸骨无存，就连随身兵器也告崩溃，只剩下无人操控的四相源阵。
就连四相源阵，也有破损。
本以为收获寥寥。
不曾想……
“竟然有储物空间？”
轻轻晃动手中的阵旗，周甲面露诧异，眼中更是泛起惊喜。
四相源阵不止是一门阵法，还内藏一方不大的空间，且里面存放的全都是罕见之物。
想来，张希周身上的储物袋，放的都是普通东西。
真正的宝贝，
都在四相源阵里面。
此外。
韩一夔身死。
法杖虽然碎裂却还能卖钱，身上的储物袋更是完好无损，两大七阶随身之物都便宜了他。
待到从韩一夔的储物袋取出一枚令符，周甲面上笑意更胜。
“契令！”
此物是渊阁外放的令符，每一枚令符代表着一个宝库，相当于宝库钥匙，且认符不认人。
也就是说。
他可以拿着这枚令符，取出渊阁宝库里存放的东西。
“果真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两位七阶白银的收藏，足够抵数百年辛苦积累。”
一番审视后，周甲不由感慨：
“发了！”
“嗡……”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诡异震颤，同时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轰鸣。
“唔？”
周甲眉头微皱，腾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段时间，他被困一隅，也曾数次听到过类似的声响，不过这一次远比此前几次更明显。
距离，
也更近。
“轰！”
远方天际陡显一片红霞，红霞好似夕阳余晖，遍及天边，一道赤红火线更是从中飞出。
周甲定睛看去，双眼不由一缩。
却是那火线赫然是一头火龙，不是有着龙裔血脉的异兽、凶禽，而是实打实的传奇龙种。
对他而言，只存在于记载中的生物。
以距离算的话……
那头火龙的身躯，有着骇人的万米之巨！
万米之体、如山之躯，每一寸都堪比千锤百锻的玄铁，轻轻一记横扫就可摧毁山峦。
更别提其本身威能。
张希周之流，在它面前怕是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而今。
这等恐怖的存在，却似乎在是逃亡，身上气息紊乱，不时回头看过去的眼神更是带着惊惧。
“想逃？”
清脆的冷肃声响起，一道倩影紧随其后浮现。
敖璃！
敖璃的身形与庞大的龙躯相比，渺小的几可无视，但随着她素手轻挥，两者的差距倏忽缩小。
万米火龙好似化作长蛇，她则成为顶天立地的巨人，一巴掌抽在蛇头，打的龙血龙鳞横飞。
“嗷！”
火龙吃痛狂吼，却不敢停下身形，借力疾冲。
“哼！”
虚空中陡起狂风，接连天地的风柱凭空乍现，一道人影手持风柱朝着火龙身体抽去。
那龙躯与风柱一触，当即扯出漫天血雨。
飞虎！
“唰！”
几十根金光闪闪的宝剑浮现场中，剑光交错纵横，凌厉杀机涌现，好似要把火龙分尸。
万化！
三大七阶传奇种，齐齐现身。
“嗷！”
火龙仰天咆哮，一团刺目火焰自它身上冒出，好似耀阳绽放光芒，焚烧着周遭一切。
恐怖的高温，似乎就连虚空都因此扭曲。
三人虽强，面对这等攻势依旧不得不连连后退，也让火龙得以喘息，身化一溜火线急窜。
“追！”
敖璃美眸闪动：
“我需要它身上的龙血纯化血脉，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据闻在很久很久以前，诸天万界互通，有神龙游走八荒四极，而龙性淫，自留下诸多血脉。
因而，
虽世界不同，但许多世界都有着龙裔。
敖璃也属龙种，火龙身上的龙血对她来说有大用，得之好处甚至比入手一份神性还强。
“好！”
飞虎朗笑：
“那就追，一条飞蛇而已，我们三人联手难道还拿不下它？”
万化一声不吭，身体在原地轻轻一颤，下次出现已然是数十里开外，朝着火龙追去。
三人一龙去势惊人，眨眼不知所踪。
周甲眼神闪动，看向刚才的战场，咽喉下意识滚了滚。
龙血！
龙鳞！
而且还是传奇龙种的龙血、龙鳞，不论是炼制丹药还是打造兵器，都极其珍贵。
如果这头龙身上还带有源质的话……
不亚于顶尖天材地宝！
念头转动，他已身化一抹电光朝着远方的战场掠去，这等白捡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不止他。
看到刚才那一幕的其他人，纷纷从藏身之地扑出，掠向龙血、龙鳞洒落之处。
敖璃带了人过来，另外两位岂会没有带人，他们这等存在本就有着诸多势力想攀附。
“诸位！”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沉稳之声遥遥响起：
“龙鳞、龙血与我水宫有大用，还请诸位手下留情，小老儿代我家殿下谢过诸位了。”
说话间，远方一头如山一般的巨龟悄然浮现。
巨龟驾驭洪水、足踏波涛，掀起滔天巨浪，朝着龙血所在而去，身上的气息不加掩饰。
七阶！
长生种！
那洪水之中，更是隐见诸多鱼怪，其中不乏有着白银气息的存在。
龟相？
周甲的身法猛然一滞，眼神闪烁不定。
龟相在敖璃身边的时候毫不起眼，宛如老奴家仆，但离开敖璃，却是实打实的七阶巅峰。
一身修为，怕是仅次于三大传奇种。
对方话说的客气，但身上的气息却没有丝毫内敛，张狂霸道之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绝大多数‘人’都如周甲这般停了下来，但也有几个不服气，冷哼一声继续朝前扑去。
“嘿……”
龟相轻嘿：
“看来殿下说的不错，以力服人方是正道。”
说话间，它足下水流狂卷用处，瞬息间化作汪洋大海，掀起的海浪足有数百丈之高。
巨浪朝前一拍，一座大山竟是被生生拍碎。
连同两道贪图龙血的身影一起。
眼见此景，周遭气息一滞，一道道身影无声无息朝后退去，转瞬隐入山峦消失不见。
周甲面露沉思，念头急转。
龙血、龙鳞虽然难得，但为此得罪一位七阶长生种并不值得，但龙身上的好处可不止这些。
除了‘龙’本身之物，还有一样东西极其难得。
龙蜒草！
一种自龙裔分泌物中生长的伴生灵药，年份越高药效越强，千年龙蜒草甚至能延白银之寿。
若是三千年、五千年，乃至万年龙蜒草。
足可抵一份上等延寿宝药。
火龙如此庞大的身躯，岂会没有龙蜒草？
而且此方世界封禁最少三千年，有数千年年份的龙蜒草理所当然，且很可能蕴有源质。
“龟相。”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你可知那火龙洞穴何在？”
“是奇古少爷。”龟相闻声侧首，问道：
“您是想要龙蜒草？”
“嗯。”奇古的身影出现在附近，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入眼的婢女，可惜寿元无多，若能有龙蜒草延寿自是再好不过，龟相不会要与我争吧？”
“不敢。”龟相垂首：
“小老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寿元，火龙洞穴在南边，只不过具体在何处我也不知。”
“唰！”
它话音刚落，视线中就闪过一抹电光。
“咦？”
龟相老眼微动：
“竟然有人想虎口夺食？”
“哼！”
奇古也看到了那抹电光，甚至还记得电光里的那人，见状面泛寒意，不疾不徐朝龟相点头：
“有劳指路，某去也。”
音落，脚踏虚空朝前掠去，速度之快竟是不比电光稍慢。
他并不着急。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在诸天万界之中也属最为顶尖的生灵，龙穴又岂会被人轻易寻到。
狡兔尚且三窟，龙又岂会没有几处假穴？
而寻踪觅迹，奇古还从未输过。
除了两人，还有其他人打算拼运气，其中不乏六阶、七阶白银，但速度明显逊色不少。
不久后。
奇古出现在半空之中，目泛灵光举目四望，千里之内的山川河流尽收眼底。
诸多火龙气息，更是一一映入眼帘。
“唔……”
巡视片刻，他眼眉微挑：
“找到了！”
……
……
……
某处山巅，盘膝跌坐、双目紧闭的周甲猛然睁开双眼，面上更是露出笑意，口中喃喃：
“找到了！”
“唰！”
手持雷斧神杖，身化雷霆电光，他的身形连续闪现，朝着远处的一座山头笔直撞去。
临到近前。
“铮！”
雷斧神杖被他双手高举，身化斧光朝下爆斩。
“轰！”
高达千米的巍峨大山，赫然被他生生一斧头劈开，露出下方那如泥鳅洞一般蜿蜒的巢穴。
龙穴！
垂首看去，一堆龙蜒草映入眼帘。
其中两株赤红如金的龙蜒草，更是格外醒目。
万年龙蜒草！
竟然真的有超过万年年份的龙蜒草，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也让周甲双眼发亮、面泛狂喜。
“唰！”
身化电光朝下闪现，探手抓向龙蜒草。
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寒意自背后浮现，天启星更是疯狂闪烁，周甲面色一寒，顾不得去摘龙蜒草，一个闪烁横移百丈。
“彭！”
巨响自后方传来。
回首看去，一根箭矢赫然出现在他刚才所在，且深扎地底，贯穿诸多龙蜒草，正自缓缓消散。
“……”
周甲面色一沉，侧首看向远处的身影：
“奇古！”
“我记得你。”奇古背后虚浮一柄金色巨弓，同样以诧异的眼神看来：
“当年洞察全局从黑暗族裔中寻到生路，这次更是先我一步寻到龙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075章 杀奇古
“想不到时隔多年，阁下还认得我这个无名小卒。”周甲看了眼龙蜒草，漫不经心道：
“至于如何做到，就不劳操心了。”
他轻指龙蜒草开口：
“万年龙蜒草一共两株，你我一人一株如何？”
虽然对方身上有着一枚源星，但考虑到彼此的修为、身份差距，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至少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不愿用强。
但显然，
对方并不如此看。
“呵……”
奇古闻言轻笑，面露不屑：
“就凭你？”
说着摆了摆手，如同赶走一只苍蝇：
“赶紧滚吧！这里的东西既然被我看中，就不要心有妄想，速速离去，我也懒得理会。”
周甲面色一沉。
他看了看奇古，又看了眼龙蜒草，眼神闪了闪，陡然化作一抹电光朝着龙蜒草扑去。
天鹏纵横法！
“唰！”
也不知是奇古太过自大，还是不喜欢与人太近，两人相距甚远，他距离龙蜒草更近。
既然谈不拢，倒不如直接动手！
他虽不想起冲突，却不意味着就怕了。
“嗯？”
奇古目泛寒芒，声音冰冷：
“找死！”
音未落，背后金色巨弓弓弦震颤，三根无形箭矢电闪而出，朝着周甲所在激射过去。
箭矢去势惊人，不仅后发先至，而且如有预判般出现在周甲飞掠身形之前，直直相撞。
“彭！”
灵光爆散。
周甲身裹罡劲，已然祭起百战天罗。
有着堪称绝对防御的神技在身，虽然箭矢撞的他身形一缓，但探手去摘龙蜒草的动作却未断。
赤红如金的万年龙蜒草近在咫尺，鼻间甚至能够嗅到一股奇特香气，也让他心跳加速。
上等延寿宝药，
得手了！
“啪！”
一团灵光在五指之前炸开，即将入手的龙蜒草就在周甲的眼眸之中，炸成无数碎片。
汁液横飞，灵机逸散。
“唰！”
周甲闪身落地，面色冰冷看向奇古：
“你……”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奇古面色不变，背后绷紧的弓弦缓缓放松：
“东西我若给，你可以接着，我若不想给，你不能抢。”
在发现连环三箭未能拦住周甲之际，他竟是直接毁了龙蜒草，如此两人谁也得不到。
“……”
周甲眼神阴沉：
“你找死！”
“嗯？”奇古一愣，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先是表情呆滞，随即面泛狂怒：
“狂妄！”
他是何等人？
传奇种，黄金生灵义子，天赋潜力让义父都为之惊叹，敖璃等人对他也要客客气气。
而今，竟是被一个小小的四阶威胁！
“找死！”
怒火上涌，背后金色巨弓陡然震颤弓弦，一道道无形箭矢划破天际，朝着下方激射。
箭矢速度惊人，转瞬就已把周甲淹没。
“轰！”
“轰隆隆……”
霎时间，地动山摇。
好在奇古并未完全丧失理智，箭矢虽急且密，但都避开了最后一株万年年份的龙蜒草。
“唰！”
一道电光当空游走，冲破密集如雨的箭矢，一个闪现出现在半空。
周甲！
他面色阴沉，手持雷斧神杖，双手紧握斧柄，好似吴刚伐树朝着奇古腰肋斜斜劈来。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内蕴雷霆狂暴之意，虚空似也从中切开。
“哼！”
奇古冷哼，面对来袭的攻势不闪不避，一柄如水弯刀出现在掌中，朝身侧猛然一撩。
“唰！”
刀光如弧，浮现当场。
“彭！”
空气轻轻震颤，那空无一人的地方陡然显出周甲的身影，手持雷斧神杖挡住如水弯刀。
刀刃、斧柄相撞，巨力爆发，周甲不由暴退里许。
至于持斧劈来的身影，落到奇古身上后，瞬间散做丝丝电光，赫然是一具雷霆分身。
自修习了风雷天书，尤其是把雷分身修至大圆满后，依靠分身之法他蒙骗了不知多少人。
甚至包括七阶白银！
得益于五雷、悟法特质，雷分身足可以假乱真，此番还是第一次被人一眼看穿真伪。
“在我面前施展障眼法？”
奇古面泛冷笑：
“真是不知死活！”
“嗡……”
弓弦震颤，里许之地的源力瞬间收缩、汇聚，随着弓弦拉动，化作一根金色的箭矢。
被箭矢遥遥指着，身处数里开外的周甲，不由皮肉绷紧、心泛警兆。
不好！
“唰！”
神行！
亟雷态！
天鹏纵横法！
手持伪神器雷斧神杖，周甲身化电光，倏忽闪现，朝着后方暴退，眨眼就退出数十里。
“呲……”
虚空轻颤。
周甲眼眶跳动，猛然大喝一声，雷斧神杖疯狂舞动，百战天罗全力以赴，一层罡劲笼罩周身。
“轰！”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凭空升起，烟云当空舒卷，外围垂下道道丝绦，肉眼可见的气浪音波席卷。
周甲持斧在手，身躯轻颤，掌心已然遍布血痕，面上更是露出惊骇之意。
“伪神器？”
“神技！”
刚才他已全力以赴，拼命施展身法闪躲，但那箭矢却如无视时空之距般，突兀出现在面前。
好像弓弦震颤的那一瞬，箭矢就已确定不会落空。
那种不讲道理的感觉……
一如百战天罗！
“咦？”
奇古同样面露惊疑。
他已出了七成力，莫说一位区区四阶白银，就是绝大部分七阶，按理来说也接不住。
当场身死也是常态。
不曾想。
周甲甚至未曾受到重创！
“有意思。”
双眼微眯，背后的巨弓再次震颤，弓弦拉动，同时远方的视野倏忽拉近，如同就在眼前。
“噼啪……”
电光闪烁，瞬息十数里。
逃？
逃得掉吗？
奇古面泛冷笑。
在他法眼映照、神射感知下，就算是逃出千里，只要不是身怀克制秘法也能一箭命中。
这点，七阶白银也不例外。
“唰！”
远处电光飞掠，陡然一折，却是不在继续后退，反而直直冲来。
嗯？
奇古挑眉。
看来对方也明白了这个道理，选择正面厮杀，毕竟与一位弓手拉开距离无疑极其愚蠢。
但……
心头冷笑，射日弓弓弦随即震颤。
“唰！”
“轰！”
一团远比刚才更大的蘑菇云浮现场中，周甲身形一滞，浑身筋肉颤抖，气息也是一弱。
两人相距已然不过里许。
这个距离，对于他们来说可谓尽在咫尺。
御雷斩！
周甲身化霹雳雷霆，雷斧神杖斩出，至刚至阳、至猛至锐之中又带着股阴柔舒缓之意。
斧刃如水，横掠虚空。
这一斧，明明有着开山裂海之威，却如在挥舞稻草一般轻柔，斧光轻飘飘混若无物。
“好！”
奇古眼神跳动，忍不住叫了声好，同时神意如刀斩出。
月盘刀！
神技！
刀藏日月，意藏虚空，在刀光显露的一瞬间，周甲整个人就如暴露在对方刀刃之前。
刀锋所指，遍体生寒。
论兵器。
雷斧神杖虽是伪神器，却终究刚刚晋升不久，与对方来自黄金生灵的兵器相比弱上一筹。
论武技。
神技月盘刀，刀法精妙无比、刀势连绵不绝、刀意如隐月高悬，笔直御雷斩都要强上一筹。
论修为。
即使周甲肉身堪比六阶，修为却太差，与真正的六阶且还是传奇种相比，总有不如。
“彭！”
刀斧相撞，两人擦身而过。
奇古手中弯刀轻颤，面色一沉。
竟然……
平分秋色！
武技虽妙，却要看谁来使，不同于他人传授，周甲的武技无一例外都是自己领悟得来。
更何况。
身怀五雷特质，不论是武技还是兵器，在他手中都能威力大增。
“定！”
“破！”
周甲口吐真言，身化雷霆斩落。
奇古折身，手中如水弯刀轻轻一点，妙至豪巅斩至雷斧神杖刀势最弱的地方，巨力随之爆发。
“轰！”
刀芒乍现，身前的雷霆却是突然朝内一缩。
狂暴、酷烈的刀光一瞬间尽数内敛，让绽放的刀芒九成力道落空，斧刃则趁势前冲。
天打五雷轰！
轰！
轰！
……
一记记沉闷轰鸣当空响起，狂暴的雷光凝于一点，与刀芒相撞，竟是略微占据上风。
“啊！”
身处下风的奇古仰天怒吼，身躯摇晃，额头独角闪烁金光，本体就如金蝉脱壳般从皮肉内冒出。
“嗡……”
霎时间，一尊肤色黝黑、怒目圆睁的黑天神出现在场中。
“小子。”
奇古所化黑天神高达数十米，气势威压周遭山峦，大口张开音如闷雷：
“能逼的我显出真身，你已足够自傲。”
“不过……”
“去死！”
暴涨的力道，足可碾压七阶白银，手中弯刀更是化作天际圆月，洒落避无可避的刀芒。
“彭！”
虚空颤抖。
一尊十余丈高的巨人凭空浮现，手持雷斧神杖拦在刀芒之前。
天罡霸体——巨灵化。
暴力！
“呲呲……”
筋肉因急速震颤，导致丝丝白烟透体用处，也在一瞬间让周甲的力道，攀升至极限。
亟雷态！
“噼啪！”
电光闪烁，两尊恐怖的巨人悍然撞在一起。
“轰！”
大地震颤不休。
方圆百里的树木尽皆拔地而起，一座座大山在两人的碰撞声，轰然倒塌，烟尘四起。
“死！”
周甲身躯翻转，一手持斧抵住对方的弯刀，一手扣住奇古手臂，身前浮现一枚石眼。
伪神器——石化之眼。
石眼睁开，激射一道森白灵光。
“唰！”
白光落在奇古的身上，接触点的皮肤当即开始石化，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周身蔓延。
“嘿嘿……”
奇古中招，面上却不见惊慌。
周甲反倒是心头狂跳，下意识欲要抽身倒退，但已然迟了。
悬浮于虚空的射日弓弓弦震颤，一道刺目金光飙射而出，撞向全力以赴的百战天罗。
“彭！”
百战天罗当场崩碎。
“啪！”
右手拦在身前的雷斧神杖被生生崩开。
“轰！”
出现在左手的盾牌，即使内里掺杂了凤血玄钢，在金光贯入下稍作迟缓，依旧暴碎。
金光余力未竭，刺入皮肉。
不过经由连番抵挡、虚弱，金光虽强，终究力有不逮，被堪比六阶的肉身死死夹住。
“呼……”
周甲轻吐浊气，心跳微缓。
有过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幸亏……
“噗！”
一截染血的锋利刀刃自背后贯入，强悍的肉身在这刀刃之前犹如无物，被轻易贯穿。
周甲垂首，看着弯刀刀刃张了张嘴，随即一股剧烈的痛楚浮现意念。
“彭！”
庞大的身躯，当场暴碎。
“嗯？”
一刀命中，奇古面上未见喜色，反倒是挑了挑眉。
却见场中破碎的肉身突然浮现道道灵纹，随即化作漫天碎裂的纸张，哗啦啦散向八方。
数里开外。
完好无损的周甲显出身形。
替身符！
摸了摸胸口，周甲面泛苦笑，眼中犹有余悸，身上唯一一件救命的东西，终究还是用掉了。
实在是对手太强！
肉身、修为、武技、兵器，全都压他一头。
就连石化之眼，明明已经覆盖了奇古半边身躯，却又不知为何难以寸进，甚至石化的部分开始朝后退缩。
“替身符？”
一番厮杀，即使是奇古也不免面泛疲惫，目视周甲眼带赞叹：
“神技、伪神技、两件伪神器，甚至还有替身符，肉身更是强悍，区区一个四阶白银……”
“还不是长生种、传奇种，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确实很好奇。
以非长生种的寿元算，现今的周甲应该还不足千岁，身上的好东西，竟是不比他少。
要知道。
他身上的东西，可都是得至黄金生灵，单凭自己的本事，定然是入不了手的。
周甲轻轻摇头：
“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不错。”奇古点头：
“今日你终究难逃一死，不过你有资格让我记住你的名字，叫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呵……”周甲轻呵：
“阁下倒是自信。”
“怎么？”奇古挑眉：
“你莫非还有什么手段没有施展？”
“刚才那个眼睛的威力不错，但应该不能连续施展吧，其他的手段对我来说威胁不大。”
“反倒是你，替身符还有几张？”
说着，持刀遥遥一指。
他说的没错，周甲的实力确实了得，但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却不多，石化之眼不能常用。
而射日弓，却没问题。
只要蓄力再来一箭，胜负即分。
“没了。”
周甲摇头，目视周遭：
“但你，还能逃离此地？”
却见不知何时，此方虚空已经遍布雷霆，无数密密麻麻的雷霆锁链笼罩周遭，覆盖天际。
“这等手段也想杀我？”奇古冷笑。
“杀你不成，但困住你片刻却已足够。”周甲开口，同时大手一伸，掌中出现一根权杖。
神器——圣裁！
奇古面色陡变，想要后退，身上的石化却还未褪完，周遭密密麻麻的雷霆锁链也一拥而上。
“不！”
一抹白光，划过天际。
远方。
正自扑击火龙的飞虎身形一滞，猛然回头，面色大变：
“不好！”

第076章 地微星：观天
权杖长约七尺，柄如白玉，上有日月、下有星辰，浩瀚神威席卷，正是神器‘圣裁’。
此神器，
乃光明神主伴身神兵。
而光明神主，是与黑暗主宰、黑暗母皇这等存在并列的存在。
祂的随身兵器，按照理论上来讲，品阶之高怕是要超过天渊盟诸位黄金手中的神器。
是否如此，周甲不知。
但对付区区一位六阶白银，即使是传奇种，也是轻而易举。
权杖轻而易举破开诸多防御，贯入奇古胸膛，柔和却纯粹白光涌现，把一切化作虚无。
任何阻挡，在神器之威面前都毫无作用。
“不！”
奇古悲绝惊恐的咆哮似也被光晕淹没，伴随着一阵狂风吹拂，他的身体已然消失不见。
周甲持杖在手，面颊皮肉干瘪，头上增添了几缕白发，身上的气息更是虚弱到极点。
即使是龙虎特质在身、内丹供给源力，一时间也难恢复。
好在这次虽然大耗精元，甚至造成修为的一定倒退，却没有损及寿数，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可惜！”
目视身前收敛的白光，周甲眼泛遗憾。
奇古的身上竟然还有着一件伪神器，当是贴身的内甲，也是因此才能抗下石化之眼。
但现在……
圣裁之下，尽化虚无。
倒是那如水弯刀和金色巨弓都留了下来。
当然。
周甲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两件伪神器，而是奇古身死之后留在原地他人难见的一枚源星。
手一伸，源星入体。
识海大亮。
天启星不停闪烁，一枚崭新的星辰，已然浮现识海上空，诸多感悟随之无声无息浮现。
地微星：观天！
观天地之浩瀚、察微末于四极。
心有所念、目之所及。
远近如常、大小无碍。
谓之观天！
“哗……”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源力自天灵盖涌入周身百窍，瞬息间与体内原有的源力融为一体。
不同于服用丹药、炼化外物。
这股源力似乎就是辛辛苦苦修行得来，与自身所修同宗同源，彼此相融，无有不畅。
修为，也随之暴涨。
五阶白银！
通天七玄功第五重：伏矢魄入体。
而且得益于此前的底蕴身后，此番晋升五阶，直接来到五阶后期，距离六阶已然不远。
不过再想十年内进阶，自不可能。
睁开双眼，周甲没有细细体会身体的变化，身化电光当空一转，把场中之物尽数收起。
随即取出一张灵符。
虚空位移符！
“嗡……”
满是复杂纹路的灵符光晕闪烁，渐渐把周甲包裹在内，他的身影也开始朝虚无转化。
这时，远方一道身影正自狂飙而来，口中更是大吼：
“休走！”
周甲抬头。
双方相距足有数百里远，但在他转念的一瞬，来人的身影竟是尽收眼底，无有遗漏。
地微星：观天。
这等目力，简直骇人听闻，而且不仅仅是能看得清，就连来人体外源力波动都尽收眼底。
天地间的一切，好似都一目了然。
就如掀开遮蔽双目的层层纱雾，拥有了洞察一切的能力。
伴随着飞虎的怒吼，数道长达里许的风刃电闪而出，以催山之势，朝着周甲所在斩来。
其威之猛。
七阶也不能挡！
“呵……”
周甲轻呵，面对来袭的风刃不闪不避，只是朝怒气冲冲的飞虎轻轻摆手，口中低语：
“再见。”
“唰！”
话音刚落，虚空位移符发动，他的身体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来袭的风刃也斩了个空。
“啊！”
飞虎扑至，仰天怒吼：
“是谁？”
“杀死奇古的那人到底是谁？”
“奇古死了？”万化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眉头皱起，扫眼周遭，眼眸中光晕流转。
“这里竟然有人能杀的了他？”
此番进来的白银不乏七阶，但要想杀死奇古却可能性不大，有此能耐的也不敢动手。
“奇古身上有魁甲宝衣，就算我等出手要杀他也非易事。”双手满是龙血的敖璃现身，美眸透着凝重：
“刚才就突然死了？”
“不错。”飞虎同样一愣：
“奇古身上不止有魁甲宝衣，还有我给他的相位扣，只要遇到足可致命的危险就会在第一时间挪移到我身边。”
“除非……”
“除非那一瞬间这些东西全都失去效用，有意思。”万化嘴角翘起，挥手在身前洒落一片灵光：
“是这个人做的！”
“是他！”目视灵光幻化出来的身影，敖璃美眸收缩：
“周甲？”
“你的人？”飞虎猛然转头。
“算不上。”敖璃摇头：
“一个有着独特炼金术的白银，修为仅有四阶，实力倒还算可以，但要想杀死奇古……”
“不可能！”
越阶杀敌在他们看来并不罕见。
身为传奇种，有着天赋神通，本就能越阶杀敌，但其他白银想要越阶且杀的还算传奇种。
可能性几乎等于无！
一个是四阶散修，名不见经传。
一个是六阶传奇种，还一身伪神器、神技，更有黄金生灵指点，实力超过多数七阶。
这也能反杀？
就算是他们三个，四阶的时候也做不到！
“此人身上有古怪。”飞虎钢牙紧咬，眼中甚至露出惊惧，他怕的自然不可能是周甲：
“拿下他，我才能向那位交代。”
“还有你！”
他看向敖璃，道：
“这人是你带来的，也需负责。”
“哼！”敖璃冷哼，面泛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找一下吧，看他在哪。”
“万化，看你的。”
“知道。”万化面色淡漠，双眼灵光闪烁，场中诸多杂乱气息在一瞬间被他尽数收束。
同时手恰印诀，口诵秘咒：
“寻踪！”
“嗡……”
灵光一颤，陡然崩溃。
“怎么会？”
这一幕，让一直以来神情淡漠的万化面泛诧异，眉头一皱，再次激发神通寻找踪迹。
“只要他还在数万里之内，就算气息淡薄，总能寻到一个大概的方位，按理来说不……”
“彭！”
灵光爆散。
三人一时无语。
“为什么？”
万化面泛茫然：
“我的神通从没有失效过。”
……
……
……
“唰！”
虚空之中陡显涟漪，紧接着周甲的身影从中显现。
他稳住身形后举目四顾，未做停留，再次激发手中的虚空位移符，再次朝前方挪移了三万里。
“唰！”
两次挪移，彻底耗尽了虚空位移符的效用。
灵符在他手中化作飞灰。
不过六万里之遥，先不说飞虎等人能不能寻到他的位置，就算寻到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赶来。
“唔……”
视线扫过，周甲表情微松：
“看来，已经不在神石内部的世界了。”
“咦！”
“好巧！”
却是在侧方数百里开外的地方，一团诡异的雾气正自起伏，赫然有着一个碎片世界。
原本周甲还没有把握彻底掩盖住自身气息，现今却有了办法。
还有哪里，
能比碎片世界更能遮掩气息？
就算是黄金生灵，也休想推算碎片世界内的情况。
“唰！”
念头转动，周甲已然身化雷霆横跨虚空，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掠向碎片世界，没入其中。
驱雾术！
雾气洞开，一个荒凉的世界映入眼帘。
“哒……”
周甲落地，经由特殊处理的跑道柔韧适中，行在其上脚下就像有个人退着前进一般。
远处的高楼大厦已然倒塌，诸多绿植覆盖其上。
合金钢铁已然腐朽，表层满布镂空。
布帛悬挂树杈之上迎风飞舞，一片凄凉。
荒芜！
死寂！
……
此方碎片世界不小。
但冷清至极，毫无生灵活物存在的痕迹，不止生命，就连异化的凶兽怪物同样也无。
而极限……
黑铁！
这是一方可容黑铁强者进入的世界。
观天！
识海星辰亮起，双目所及诸多痕迹一一映入眼帘，视线甚至掠过草木、山石只窥地底。
听风！
双耳轻颤，周围的一切在他脑海尽数汇成一个三维立体图形。
许久。
周甲收回视线，停下感知。
这方碎片世界有古怪，但与他而言并无危险，既然对方不愿意出面，他也懒得理会。
随便选了个空旷之处盘膝坐下，长袖轻挥，诸多杂物一一落在面前。
“大丰收啊！”
目视眼前的诸多东西，即使损失不少，依旧让人心情一畅，周甲也不得不低声感慨：
“清点收获的时候，果真是在收获幸福。”
感慨完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件伪神器。
金色巨弓！
无名弯刀！
其中金色巨弓威能恐怖，奇古稍加蓄力杀伤力就不亚石化之眼，间接让周甲损失掉唯一一张替身符。
要知道。
石化之眼威能虽强，却需几年才能激发一次。
而金色巨弓，显然没有这个限制，只不过能有此威，应该也与奇古的修为和所修法门有关。
奇古的箭术，可是能让敖璃等人赞叹，定然是一门神技。
至于无名弯刀。
此刀锋利异常，几有切割虚空之威。
若非周甲身怀五雷特质，有此加持，兵器的威能倍增，雷斧神杖绝对承受不了几击。
拿在手里审视许久，方放回乾坤空间。
伪神器虽好，暂时尚不能用，也只能干看着。
紧接着就是受损的四相源阵和韩一夔断裂的法杖，两样东西都不完整，但都可修复。
尤其是四相源阵，能成为七阶白银的依仗，威力自是不凡。
修复后对周甲来说也是一大臂助。
“哗啦啦……”
伴随着储物空间的敞开，一大堆东西，落在面前。
周甲随手翻了翻，把一个盒子拿到自己面前。
“唔……”
眼眉微挑，他取出石化之眼比划了比划，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又随手收了起来。
难怪张希周如此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石化之眼，原来另有缘由。
清点完毕。
周甲双目闭合，心入定境，泊泊源力在体内涌动，修复着激发圣裁后疲惫的精气神。
时间，
缓缓流逝。
一晃数年。
外面的雾气渐渐变的稀薄，碎片世界即将融入墟界。
“出来吧。”
周甲抬头，看向前方虚无之处：
“偷偷看了我这么久，也该露面了？”
“滋……滋……”虚空电弧闪烁，像是焊工焊接铁板，火星四溅，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
“你是什么？”
“我是人。”周甲起身，看向虚空：
“你却不是。”
“滋……”火星溅射，一个拳头大小充满科技感的圆球浮现半空，其上传来道道音波：
“我是天河，越星人制造的科技产物。”
“越星人。”周甲点头：
“他们在哪？”
“……”圆球微顿，随即响起满是复杂情绪的声音：
“他们都死了。”

第077章 婢女天河
“哒……哒……”
空旷的地下通道内，传来节奏稳定的脚步声。
通道宽敞，可容大型客车通行，地面整洁、墙壁光滑，即使多年未有生人已经不染尘埃。
身着长袍的周甲背负双手行于其中，不时看向墙壁上的绘画，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百三十二年前，越星上空出现一轮血月，此后越星发生异变，八十万越星人死亡惨重。”
名叫天河的金属圆球悬浮半空，传来滋滋声响：
“十几年前，越星周围的星空突然消失不见，幸存者寄居的越城也来到这个名叫墟界的地方。”
“这里有许多怪物，为了解决它们，幸存者激发了仅存的一枚灭灵弹，与怪物同归于尽。”
说话间，前方的金属大门朝着两侧敞开，露出一个直通地底的隧道。
“八十万？”
周甲缓步前行，口中道：
“怎么，越星人很难生育？”
从墙上的壁画绘刻、此地遗留下来的痕迹看，越星人与地球人在体型方面相差无几。
越星也不小。
竟仅有八十万人？
“这倒不是。”天河回道：
“越星人人口最多的时候，超过两百亿，不过随着科技的发展，人口数量反而越来越少。”
“哦！”
周甲微微顿足：
“有意思，说来听听。”
除了能够耐得住性子，对于一位语言学专业的学子来说，保持好奇心同样至关重要。
“越历3368年，越星人人口达至巅峰，届时还有许多贫困人口不能温饱，诸多疾病肆虐。”
天河开口：
“3522年，越星联盟成立，基本解决了越星人的温饱问题，许多顽疾也得到了根治。”
“同年，人口数量开始急速下滑。”
“其中最为关键的，在于女性生育意愿的降低。”
周甲缓缓点头。
“原因有很多，学历的增加、适孕年限的渐少、孕育婴儿对女性身体工作的影响等等……”天河继续道：
“因人口下滑速度太快，联盟出台了诸多政策，鼓励、支持女性回归家庭，孕育后代。”
“奈何，效果很差。”
“越来越多的女性不愿意生育，根据资料显示，女性在孕期、照顾婴儿身上需花费大量时间，若是有二胎、三胎的话，一生中精力最为充沛的时间，都要花费在家庭上。”
“不能游玩、没有社交、经济退步、生活质量下滑，这是那个时代女性所抗拒的主要原因。”
“至于男性，生育意愿虽有减弱，却并非主要原因。”
“每年新生婴幼儿的持续渐少，不仅仅是社会问题，也是经济问题，几乎让联盟崩溃。”
“各地财政接连破产。”
周甲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壁画。
壁画上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不过下一幅壁画就成了夫妻二人，没有了孩子。
随即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做的？”
“增加对怀有身孕女性的补助，让她们有生育意愿；推广托管育儿机构，让父母渐少照顾婴幼儿的烦恼；发展孕期临产医学，让女性无痛生产。”天河开口解释，又道：
“可惜，成效仍旧不佳。”
周甲点头，举步继续前行。
天河继续道：
“越历3715年，越星人口持续渐少，同时伴随着科技的发展，体外受孕法案得以通过。”
“嗯？”
周甲皱眉，下意识察觉到不妙。
“体外受孕，意味着夫妻双方可无需母胎培育，彻底解放了女性在孕育后代上的烦恼。”
天河解释：
“同年，新生婴幼儿略有增加。”
周甲摇头轻叹。
他不知越星人的做法对不对，让女性免遭十月怀胎之痛，按理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好。
但……
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不。
也许这本就不是一件坏事，打开之人也并不会这么觉得，倒是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越历3752年，基因技术得以完善，经法案允许，在父母双方许可的情况下可运用在未出生的婴儿身上。”
“同年，各种先天性遗传病症彻底杜绝，新生婴儿智力出众、体格强健、寿命延长。”
“体内受孕因为有着诸多弊端，渐渐无人接受。”
天河声音平淡：
“越历3800年，人族延续法案通过，每年挑选十万优良基因孕育成婴儿，成年男女渐渐丧失自身孕育婴儿的功能。”
“越历3844年，最后一位体内受孕诞生的女性离世，严格意义上的父母伦理成为历史。”
“又百年……”
“血月出现！”
“呵……”周甲轻呵，眼神中显过一丝迷茫，随即复归清明。
他接触过许许多多的世界、诸多族群，如费穆世界、帝利族、星族人、燕族，等等……
每一个世界，都有着它自己的特殊之处，更多的世界，甚至彻底在血月照耀下灭绝。
与之相比。
越星人并不差，至少他们是自己做的选择，对与不对也轮不到外人评说。
“所以……”
周甲缓缓侧首，看向一旁的圆球：
“你想要什么？”
“我……”天河声音微顿，道：
“我不想死。”
“死？”周甲眼神微动：
“你怕死？”
对方应该只是一个机械造物而已，本身并无灵智，更不应该有着对死亡的恐惧才对。
“是。”天河晃动，声音也变得颤抖：
“您会杀了我吗？”
周甲没有吭声。
他确实有过这个打算，以白银之躯进入黑铁碎片世界，还是中途进入，被外人知晓难免会有些麻烦。
怕是黄金生灵，也会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你不杀我，外面的那些东西也会杀了我。”天河声音低落，圆球缓缓飘落在地：
“我不想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墟界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有了些不同，以前我是不会害怕死亡的。”
“有意思。”周甲目视圆球，面露淡笑：
“你身上浮现过杀意，所以刚才应该想过朝我动手，更是把我引到这里，为何突然改变了注意。”
天河一滞。
“滋……滋……”
圆球上火星四溅，似乎很难理解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
良久，
方道：
“我没有把我杀死你，而且就算杀死你，外面的存在也会杀死我，又何必再冒这个险？”
“所以说，你可以杀人？”周甲若有所思。
“以前不行，我是越星人创造的产物，有着最强的运算能力，可以操控城中诸多器械，但不能杀人。”天河开口：
“现在可以。”
“我也不知道为何可以。”
“好吧！”周甲了然：
“这里的东西，还有哪些可以用？”
“绝大部分武器都失去了效果，但有些可以用。”圆球朝前方照射一片投影，开口道：
“激光制导、原子炮、飞行器失去了效用，动力弹、坍缩炮效果削弱，这些还能有。”
能用的，在投影上以白色标注出来。
“我拥有海量的运算数据，按外面的说法，只要出去就能成为白银，您收下我肯定有用处。”
周甲手托下巴，想了想方道：
“把你的真身升上来。”
“……”圆球滋滋冒着火花，良久方道：
“是。”
……
……
……
云屏山脉。
“九年！”
周甲脚踏祥云，出现在山脉深处，遥望远方道道流光飞掠的渊阁，不由的心生感慨。
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碎片世界呆了那么久。
九年对于白银强者来说，自不算长，但对于战事时刻变换的前线来说，变化却很大。
这几年。
黑暗族裔对云屏山脉的攻势越来越凶猛，天渊盟的战线一退再退，现今仅能守住山脉核心。
这还是因为有黄金生灵坐镇。
据说，
天渊盟有三位黄金来了此地，更是发动过一次反扑，也不知双方为何如此执着于云屏山脉。
“主人。”
一道倩影出现在身侧，俏生生开口：
“外面原来这么多白银？”
倩影身材娇小、五官精致，相貌如年幼萝莉、身躯却凹凸有致，声音更是清脆可人。
天河！
此女正是越星人的科技造物，机械生命天河。
她的本体是一枚拳头大小的计算核心，外面的躯壳则是一种特殊的金属，相貌则是原本有之。
也不知为何，越星人竟然把自己的最高科技造物弄成这般模样。
“嗯。”
周甲点头：
“走吧！”
又叮嘱道：
“记得收敛气息。”
“是！”
天河应是，按照周甲的指点，运转体内的源力，把身上的气息尽数收敛。
她已然是白银生灵，虽然是机械生命，但在墟界，一切的根基都是源力，周甲自可指点。
但诸多人族可以修行的法门，天河大都不能修炼。
唯有神魂秘法，不受限制。
初到外界，天河表现的十分谨慎，身体紧挨着周甲，小声开口，声音中透着股畏惧：
“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吗？”
这么多白银，每个都能要了她的性命，作为初生的生命，对于死亡的畏惧深深刻在骨子里。
“不。”
周甲闻言摇头：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就离开。”
前线。
他已呆够了！
现如今有了五阶白银的修为，再苦修几十年就可进阶六品，更入手了延寿宝药龙蜒草。
想起龙蜒草，周甲不由轻叹。
两株龙蜒草，一株毁在奇古手中，另一株虽然没毁，却也受到波及，也不知药效损失多少。
不过……
足够了。
回渊城祭炼好手上的伪神器，自保绰绰有余，在前线却可能被飞虎他们几个给盯上。
总之，先离开再说！
“主人。”
吩咐天河去外面转了一圈，不多时就打听到一些消息。
“这几年确实有人在暗中调查您，另外有个人说是您的故交，想要见面。”
“谁？”
“一个叫赵伏迦的人。”
赵伏迦？
周甲眼眉微挑，他竟然来了前线。

第078章 羞辱
天河身着青衫，做婢女打扮，螓首微垂，亦步亦趋跟在周甲身后，看向外界的眼神中有好奇也有畏惧。
作为‘初生’的生灵，她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心。
而本能的危险感知，让她对周围的环境充满惶恐，尤其是街上那一股股肆无忌惮绽放的气息。
若对方有敌意，她肯定不是对手。
虽然自己有白银境界，但‘主人’说自己空有躯壳、没有手段，实力还比不过强一些的黑铁。
在这里，黑铁可谓一抓一大把，白银也非罕见。
幸好……
有主人在。
看了看身前的周甲，她心中稍安，下意识跟紧了些，几乎把身子贴到了对方的后背。
“别靠我这么近！”周甲皱眉。
“哦！”
天河噘嘴，好奇问道：
“主人，我们要去哪里？”
“前面就是。”
周甲行入一个院落，迎面就看到一人行来，四目相对，对面那人双眼一睁就要大喊。
“住口！”
天音发动。
对面那人张开的大口不由自主的闭上，声音也卡在嗓子眼，面上不由露出慌乱之色。
“跟我走。”
周甲面色冰冷，拂袖转身。
天河好奇的眨了眨眼，她看得出对方明明很不情愿，但却身不由己的跟着走了出去。
主人是怎么做到的？
好神奇！
这人似乎也是一位白银，主人竟然能够控制白银，幸亏当时自己主动服软，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吐了吐舌头，她急急跟了上去。
三人腾云驾雾飞出天渊盟修士汇聚的驻地，许久之后，方在一处山头停下。
“说吧。”
周甲转过身，目视对方：
“谁让你找我的？”
“周……周前辈。”对方面色惨白，磕磕绊绊道：
“晚辈李良，乃李家旁支白银，受托调查您的行踪，至于是谁要调查您晚辈也不知道。”
他显然认识周甲。
“唔……”周甲面色不变，也不多言，只是屈指轻轻一弹。
弹指惊雷。
指尖一丝电光冒出，激射出去。
“彭！”
电光射出，李良的左臂当场暴碎，周甲再次淡淡问道：
“谁？”
这次问话，加持了天音，天音虽强却还不能完全控制一位清醒的白银，但加上手段威逼则不然。
“啊！”
断臂之痛让李良忍不住痛苦惨叫，声音落在耳中，直接突破他的理智，下意识开口：
“是帝皇盟，帝皇盟的龟相在暗中调查你！”
“帝皇盟……”
周甲面露沉吟，若有所思。
“放了我。”李良面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
“前辈饶命，我……”
“彭！”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记雷光轰碎头颅，无头尸体紧接着被从天而降的雷火包裹，偌大活人转瞬消失不见。
这个名叫李良表面上人畜无害，实则专做人命买卖，之所以选他问话，自没打算留活口。
眼见此景，天河不由娇躯轻颤，面露惧意。
自家主人……
明显不是什么善茬！
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危险，一声不吭就杀人？
“想不到，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帝皇盟还在调查我。”周甲手抚下巴，若有所思：
“看来奇古的身份不一般。”
摇了摇头，他侧首看向不远处的虚空：
“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
“哈哈……”
朗笑声响起：
“临时起意，不曾想竟然看到这一幕。”
“周兄，看来你不论是走到哪里，身上都免不了会有麻烦，这次又是招惹了什么人？”
虚空晃动，如水面般泛起层层涟漪，一人从中踏步行出，白银七阶的修为尽显无疑，恐怖的威压也让天河下意识后退。
来者，赫然是一位老熟人。
“赵伏迦。”周甲目视来人，淡然开口：
“你怎么来了前线？”
“来看看老朋友，怎么，不欢迎？”赵伏迦踏步行来，居高临下审视周甲，微微额首：
“果然，你已经五阶了。”
“你也不差。”目视对方，周甲慢声道：
“这才多少年，就已成为七阶，看来黄金可期，洪泽域终究有望诞生一位真正的黄金生灵。”
“黄金？”像是想到什么，赵伏迦面色变换，深吸一口气方道：
“周甲，这里不是洪泽域，白银五阶虽然不差却也不算什么，你早晚都需要找势力依附。”
“我为七阶长生种，你若愿认我为主，延寿宝药定然少不了你的！”
“呵……”周甲轻呵：
“这些话我记得赵兄已经说过，何必多言？”
“我这次很认真。”赵伏迦面露正色：
“能拜一位长生种为主，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且你清楚我的潜力，只要你立下奴契，我可以发誓永不毁诺。”
“长生种……”周甲伸手一指身后的婢女，淡淡开口：
“好叫赵兄知道，我这婢女就是一位长生种。”
“嗯？”
“咦！”
赵伏迦、天河同时面露惊讶。
天河确实是长生种，她体质独特，是机械造物在不知名情况下生出‘灵智’，最少也有上万年好活。
甚至可以活几万年！
是实打实的长生种。
“好！”
赵伏迦双眼收缩：
“好得很！”
“你可知道天渊盟有着规定，长生种、传奇种不得为奴，若有发现，可是身死大罪！”
“是吗？”周甲挑眉：
“那又如何？”
“嘿嘿……”赵伏迦面色变化，继续冷笑：
“刚才听闻有人在找你，周兄躲起来不现身定然是心有畏惧，我倒很好奇对方是谁？如果知道你在这里又会做何想法？”
场中一静。
周甲的表情渐渐阴冷。
“赵伏迦。”
他缓缓抬头，目视对方，声音冰冷：
“不要以为同是洪泽域而来，我就不会杀你！”
“杀我？”
赵伏迦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身上气息肆无忌惮暴涨，衣袍、长发飞扬，仰天狂笑：
“姓周的，你还是那么嚣张！”
“不过……”
“你凭什么？”
“轰！”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已然呼啸而来，剑气当空分化，瞬息间化作浪潮奔涌之势，几乎压塌下方的高山。
“呀！”
天河面色一白，面露惊恐，身躯陡然一缩，化作一个金属圆球滴溜溜躲进周甲衣袖，不敢朝外露头。
“当年我不如你，现今我已七阶，更有黄金传承，你不过是一个区区五阶的白银，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赵伏迦狂吼：
“姓周的，我早就看你不耐烦了！”
他是大林王朝的皇子，是洪泽域的第一高手，是长生种，曾经一人威压洪泽域数百年，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没人能看不起他。
也没人敢看不起他。
就算是赵家的那个人，也非他的对手；就算是黄金生灵，也要做出妥协。
唯独周甲！
这个人把他从洪泽域第一高手的位置拉下来，更是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甚至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喜。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只是输给你一次而已，现如今我已是七阶长生种，你一个区区五阶，凭什么还看不起我？’
极裕心法本就容易影响情绪波动，此番怒意上涌，呼啸而来的剑气似乎也化作愤怒的猛兽。
欲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元极反应堆让赵伏迦的底蕴远超同侪，即使是长生种、传奇种，在根基上也不如他。
毕竟。
他身上有着黄金生灵的核心！
“轰！”
剧烈的轰鸣声响起，狂暴的剑气引得山峦震颤，烟尘飞舞，核心处更是爆发出刺目灵光。
下一瞬。
诸多剑气就如海纳百川般朝内收缩，尽数被一个飞速旋转的罡劲收束，落入周甲手中。
百战天罗！
万象归元！
“怎么？”
周甲脚踏虚空，手握剑气，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面色竟一如既往的淡然，摇头道：
“这就是你在七星堂学到的本事？”
“也……”
“不过如此！”
音落，手腕轻抖。
凝于一体的剑气脱手飞出，当空化作一道剑气长虹，神乎其神出现在赵伏迦的身前。
神行！
观天！
伪神技——御雷斩！
得益于观天特质，在周甲的眼中，赵伏迦身上的气息变换尽收眼底，剑气随手一出就恰到好处、妙至豪巅。
让他避无可避。
唯有硬抗！
“你……”
赵伏迦面色一沉，掌中显出一柄长剑，凌厉剑光悍然斩落。
这一剑，
却斩了个空。
眼见剑光即将接触剑气，剑气突然爆开。
“轰！”
源力激荡，恰恰撞在赵伏迦气息转圜的借点，让他面色一白，被生生轰飞十数里开外。
“唰！”
身侧电光一闪，周甲突兀浮现，一巴掌抽了过来。
“彭！”
赵伏迦持剑欲挡，却被掌势轻松避过，一掌结结实实扇在他的脸上，巨力爆发，再次把他抽飞十数里。
“哼！”
周甲轻呵，再次闪现，一脚踹出。
“彭！”
赵伏迦的身影直直砸进一座大山，身体成大字型镶嵌在一块巨石之上，身后巨石满是裂痕。
“七阶白银？”
“长生种？”
周甲虚立半空，背负双手，面露不屑：
“就这点能耐吗？”
“……”赵伏迦面颊抽搐，眼中怒火如有实质般跃动，顿了顿，缓缓垂首从山石上飞出：
“周兄手段了得，赵某不及。”
他还有许多手段未出，更有压箱底的本事没有拿出来，但面对周甲心中已经没了斗志。
对方的一巴掌，彻底让他打懵。
也让他看清两人的差距。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是全力以赴，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嗯。”
周甲神情淡漠，毫无再理会赵伏迦的意思，转身远离。
赵伏迦其实不弱。
论实力，甚至比奇古还要强上一筹，只不过身上兵器差了些，换做十年前周甲绝难轻易取胜。
但现在……
他已今非昔比！

第079章 遮天蔽日的巨足
“主人好棒！”
天河跟在后面，一脸兴奋雀跃，双手轻拍，眼中满是敬仰儒慕：
“姓赵的那么嚣张，我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还是主人更强，三拳两脚就把他教训了一顿。”
说着，手舞足蹈比划了一番。
“赵伏迦应该是有事找我。”周甲倒是神情淡然：
“而且很重要。”
虽然不喜对方，但以赵伏迦现今的身份、实力，却要找上自己，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十有八九遇到了麻烦。
不过……
那又如何？
彼此相看两厌，除非是迫不得已，绝不可能联手。
赵伏迦应该也是在别无他法之下才找上门，但周甲却没有什么必须要与对方合作的要求。
再说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样子，如此嚣张岂不是找挨揍。
天河依旧在絮絮叨叨：
“主人真厉害！”
“主人好强！”
“……”
“别拍马屁了。”周甲摇头：
“再强，也要老老实实夹起尾巴。”
随即从身上取出一张特殊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贴在脸上。
到了他这等境界，改易形体、变换气息也非难事，用人皮面具遮掩自是因为此物特殊。
这张人皮面具是张希周放在四相源阵的宝物之一，能够幻化出一位四阶白银的气息。
就算是七阶，也看不透。
不过若有人拥有类似观天的神通，另当别论。
天河一脸好奇看着周甲换上人皮面具，若非两人之间有特殊秘法联系，她都不敢相认。
“主人，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找离开的路。”
周甲扭动了一下脖颈，换上面具后，就连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
“云屏山脉的气氛有些不对，前线也太过危险，先想办法离开再说，最好能回渊城。”
他来前线，求的是无人打扰更进一步，现今形势变换，收获也已不少，自当尽早离去。
“对，对。”
天河连连点头，她更是不喜一直提心吊胆：
“怎么找？”
“在高处找。”
“什么？”
她表情一愣。
……
……
……
寒风刺骨，飞雪飘落。
山巅。
天河蜷缩着身子，蹲在周甲身侧，灵动的眼眸来回转动，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地。
有时候听到什么动静，就在雪堆里翻一翻，扒出几只冬眠的小兽、惊扰耐寒的飞鸟。
她就像个精力充沛的孩子，没有一刻耐得住寂寞。
时而回头看向周甲，眼神中满是无趣。
雪，
已经连续下了七天。
周甲也立在山巅足足七天，纹丝不动。
厚厚的白雪已经把他彻底覆盖，仅余眼耳露在外面，遥遥观之就如一尊站立的雪人。
说是要找离开的路。
但……
主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呆在这里，仅有眼球微动，难不成这样就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天河想不通，索性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
“哗！”
雪人像是恢复了生机、活力，伴随着肩膀抖动，白雪簌簌落下，周甲踏步从中行出。
“走了！”
“啊，可以走了吗？”正自堆积雪球的天河一愣，急急跟上：
“主人，您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嗯。”
周甲面色淡然。
一步里许，天河在后面紧紧跟随，两人穿过人流交织的街道，来到一处庭院的后宅。
“任兄。”
“你是？”
任斋眉头皱起，看向突然出现在院内的陌生人，随身兵器悄然泛起寒芒，杀机涌现。
“在下周乙。”周甲拱手：
“听王兄弟说，您这里有离开前线的路子，还望不吝赐教。”
“王兄弟？”任斋眼神闪烁：
“老九？”
“是。”周甲点头：
“王兄是有这么一个绰号。”
“哼！”
任斋面色阴沉，一脸不虞：
“就知道这家伙管不住自己的嘴，果然给我惹来麻烦，不过朋友你来晚了，那路子已经走不通。”
说着连连摆手，就要赶人，眼中的敌意倒是消失不见。
“任兄。”
周甲面露轻笑，长袖轻挥，一件寒光隐现的上品玄兵就出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桌面上：
“周某只是想搭个路，绝无他意。”
“……”
目视玄兵，任斋下意识滚了滚咽喉，随即认真看向周甲：
“周兄弟好大的手笔，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前线形式紧张，此番离开可是冒着不尊军令的大罪。”
“就算是白银，一旦发现也是八百年劳役之刑！”
不知为何。
天渊盟、黑暗母皇对云屏山脉极其执着，这些年朝这里投入海量的修士，厮杀不断。
就连黄金生灵，都出手了好几次。
现今根本不可能允许有人退出，即使服役年限已足，也强行征召，延续服役的年限。
“我知道。”
周甲点头，音带恭维道：
“这不是因此才求到任兄身上，现今云屏山脉怕也仅有任兄，能有办法把人送出去！”
“嘿嘿……”任斋捋须轻笑，面露自傲：
“任某确实有些面子。”
“不过，朋友也知这段时间天渊盟查的紧，传送阵更是能进不能出，暗地里的路子是有一处查一处。”
“我也已经不敢再做这等生意。”
周甲目视对方，想了想，再次挥袖，桌上随即多出一柄圆环样式的上品玄兵，正色道：
“任兄，在下诚意十足。”
任斋舔了舔嘴角，手指轻颤：
“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太过危险，而且……”
“唰！”
周甲摇头，挥袖收起两件上品玄兵，声音也是一冷：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别啊！”眼见到手的东西突然消失不见，任斋也有些绷不住心中的那根弦，急急道：
“周兄别误会，事情虽然难办，却不是一定就不能办，只是……只是需要从长计议。”
“原来如此。”周甲表情放缓，再次把兵器取出：
“看来王兄弟所言不假，我来找任兄是找对了。”
“是，是。”任斋干笑：
“不过周兄，我这里虽有路子，但为保万一，这段时间你不能乱走，最好一直待在院子里。”
“嗯？”
周甲眉头一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任斋急忙解释：
“有些天渊盟的人钓鱼执法，有不少同道因此入了大牢，咱们都是想离开，没必要招惹麻烦是吧？”
“更何况……”
“说实话，任某从未听说过周兄的名号。”
这显然是不放心周甲，怕他是天渊盟执法队的人。
“这样……”
周甲缓缓点头：
“那好，不知何时出发？这段时间周某不离开此地就是。”
“半年！”任斋大喜，急忙把桌上的上品玄兵收起，道：
“最晚半年，最快两个月就会出发。”
对于白银强者来说，半年时间虽然不短却也不算长，周甲想了想，终究点头应了下来。
正好。
用这半年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
……
……
姓名：周甲
修为：白银五阶
源星：天启星、天玄星：乾坤（残）、天慧星：悟法、天英星：掌兵、天平星：善恶（损）、天微星：轮回（损）、地勇星：五雷、地囚星：驱雾、地明星：道果、地阴星：玄牝、地雄星：龙虎、地猛星：暴力、地默星：听风、地速星：神行、地正星：天音、地微星：观天、地辅星：御水（残）、地进星：锐金（残）
功法：通天七玄功（第五重）、天罡霸体（第六重）
武技源术：百战天罗（神技）、御雷斩（伪神技）、阳五雷、天鹏纵横法、风雷天书、炼宝诀……
兵器：圣裁（神器）、雷斧神杖（伪神器）、射日弓（伪神器）、月盘刀（伪神器）、石化之眼（伪神器）……
“呼……”
睁开双眼，周甲轻吐一口浊气。
击杀奇古已过十年，可惜多数时间都躲在碎片世界，受限于碎片世界的限制，诸多法门无法修炼。
仅仅稳固了一下修为。
直到现在，方有时间调整自身状态。
五阶白银后期的修为，有着炼宝诀和手中的尸丹、异兽晶核，五十年内有望白银六阶。
若有足够的上等金铁之物，届时天罡霸体应也突破至第七重。
到时候……
就算是敖璃等人，也未必不能碰一碰。
念头转动，识海中光幕起伏，一门功法显露其上。
天鹏纵横法大圆满（988/1000）
得益于经常运用，天鹏纵横法的熟练度也朝着突破靠近，可惜突破后仍然不是神技。
且因为不受掌兵特质加持，进度很慢。
莫看只有十几个熟练度，怕是一二十年也未必能够积累足够。
“若天鹏纵横法突破，有着神行特质加持，届时就算只是伪神技，速度当也不亚神技。”
“也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
到时候亟雷态、地速星、伪神技齐出，就算是七阶传奇种，能不能追上怕也要两说。
“主人！”
天河的声音响起：
“出发了！”
“嗯。”
周甲闻声起身，行下车厢，映入眼帘的是不下千人的庞大队伍，众人匍匐于皑皑白雪之中，正自收拾着东西准备起行。
人虽多。
却几无声响传来，所有人都很小心，甚至就连藏身之处的积雪都在事后小心翼翼的抚平。
此时距离离开天渊盟驻地，已是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
行出的路程却不算远，至少对他来说不算远。
“再有一个月。”
任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到时候就能走出云屏山脉地界，也就用不着如此小心了，可以加快速度赶路。”
“走吧！”
一位名叫焦狱的七阶白银轻挥手臂，一层朦胧薄纱覆盖全场，把所有人都包裹其中。
随即朝前缓慢移动。
焦狱不止是七阶白银，还是一位长生种，只不过与其他能活数万年的长生种不一样。
他仅有八千寿元，而且据说已经寿元无多。
他也是此行的组织者之一，另外两人也是七阶，却极少露面。
“怎么一直下雪？”
天河抬头看天，面泛不悦：
“都下了大半年了！”
一开始，她对雪天还很好奇，但一直下，连续二百多天不休，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
“习惯了就好。”
任斋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小声道：
“这才不到一年，有些地方下上数千数万年都很正常，据说有的小世界连下了上亿年的雨！”
“哦！”天河噘嘴，随手把玩着一枚雪球：
“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好。”
“确实有些不对。”周甲面露凝重：
“下雪而已，温度降得太快，再过一段时间凡阶高品怕是都承受不住，这雪有些古怪。”
说着，抬头看天。
观天特质下，遥远的天际宛如近在眼前，诸多寒气交织的变化，更是一一映入眼帘。
望远、观微。
但任凭周甲如何窥探，也不能看出这雪如何而来。
似乎……
凭空浮现！
摇了摇头，他收回视线：
“走吧！”
话音刚落，一股惊悚陡然自心头浮现，更有一丝冰冷的寒意自尾椎瞬间直冲后脑勺。
不好！
“轰！”
虚空洞开，一只好似遮蔽天日、遍布黑毛的巨足凭空出现，朝着下方一座大山踏下。
“轰隆隆……”
千米高山，不过刚刚没过巨足脚踝！

第080章 饥饿
巨足脚踏山峦，引得阵风呼啸，好似撑天巨柱一般的腿部没入厚重云层之中几不可见。
“轰！”
扑面而来的飓风，甚至能把大山吹倒，狂暴的风浪宛如凶兽怒吼，化作道道白色气柱。
风浪所过，万物倒伏。
“小心！”
焦狱的声音无视气浪呼啸，清晰传入众人耳膜，透着股凝重与恐慌：
“是黄金生灵！”
黄金？
所有人齐齐屏住呼吸，没有人敢吭一声，纷纷身体倒伏，各使法门把自己死死定在原地。
如浪潮奔涌而来的飓风，让周甲宛如重新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从霍家堡前往洪泽域的途中。
当时。
也是遭遇了一位黄金生灵，相隔千里，对方只是震动了一下翅膀，所有人都离地飞去。
能否活下来，全靠运气。
现如今，同样是一位黄金跺足，距离甚至更近。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凡阶，而今已是五阶白银，当年的队伍也远不能与今日相比。
在诸多白银气息的笼罩下，虽风浪如有实质，呼啸奔涌，众人却能定于原地纹丝不动。
周甲甚至犹有余力透过云层，看向那举手可探星辰的恐怖巨人。
褐色的皮肤、黑色的毛发，冰霜一般的眼眸透着股凶残、嗜血，还有无止境的饥渴。
嗯？
有些不对！
周甲下意识皱眉。
“彭！”
闷响声中，高不知几许的巨人迈动脚步，仅仅两步踏过，就已消失在众人的感知之中。
“黑暗母皇的黄金眷属？”
任斋面露惊慌：
“这等存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渊盟的诸多黄金他们就算没有见过，也听说过，而且气息绝不会想巨人这般癫狂。
不是天渊盟的强者。
自然是黑暗母皇那边的黄金。
“不是。”
焦狱却是面露凝重，轻轻摇头：
“它不是黑暗族裔，也非彻底失去理智的混乱黄金，而是……”
“刚刚陷落墟界的生灵！”
“什么？”
有人豁然转首，面露惊讶：
“刚刚陷落墟界，可……”
“你们看！”
就在这时，队伍中不少人面色大变，抬头朝着天际看去，其中一人更是惊慌失措叫道：
“是雾！”
“笼罩碎片世界的怪雾！”
“……”
喧哗声四起。
周甲微眯双眼，有着地微星观天、地囚星驱雾两大特质的他，远比其他人更早发现异常。
那巨人，不是从哪里来，而是突然间凭空冒出。
伴随着寒气……
“不好！”
周甲心头一跳，急急道：
“小心，有寒气！”
他话音未落，无边寒霜已经笼罩大地，山峦树木、万物生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封。
一个冰雪的世界，突兀降临。
“咔嚓嚓……”
碎裂声响起。
……
“来了！”
天渊盟驻地。
柳鄂缓步走出洞府，举目看向远方。
虚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雾气，就像是空间裂了缝，让这些雾气跑了出来。
来的不止雾气。
还有那遮天蔽日的红光。
烈焰！
高温！
眼前的大地被无限拉伸，一座座山峦在烈焰中融化，化为岩浆融入滚烫的火海之中。
一头头恐怖的怪物，从岩浆中冒出，嘶吼着、咆哮着冲向跌落火海的生灵，疯狂啃食。
就算是白银，竟也不能挡。
“近百年等待，该来的终于来了。”目视眼前的场景，柳鄂犹有感慨：
“你们说哪？”
“冰火初分、四极未立，果真如此前所料，这是一个刚刚诞生的世界，法则之力混乱。”一头背生双翼的白色巨狼出现在柳鄂身旁，雪白的眼眸远眺四方，口中淡淡道：
“正是收集神性的好时候！”
“芬利。”
柳鄂侧首，嘴角含笑：
“看来你运气不怎么样，这边是火域，与你所修法门不符，要不然你自己去寒域吧。”
“哼！”
巨狼芬利轻哼：
“不劳你操心，还是想着如何收集神性为好。”
“彭！”
虚空轻颤，一尊高约百米的黄金巨人出现在不远处，巨人手持棍棒，面无表情看向火海。
“唰！”
白莲浮现，一位生有双面四臂的女子出现在其上，朝着几人垂首施礼。
越来越多的黄金生灵出现。
最后。
一位身着华服、模样俊美、难辨男女之人，盘坐在一头白色的灵羊之上，踏虚而来。
“吕宫殿下！”
“见过白羊殿下！”
“……”
众人纷纷垂首，以示敬意。
吕宫！
天渊盟十二上位黄金之一，座号白羊，有着弑神之能的存在，一位传奇、一个奇迹。
“嗯。”
扫眼众人，吕宫轻轻点头，声音充满磁性，却不辩男女：
“八位黄金……”
“足够了。”
外人只知云屏山脉有天渊盟三位黄金，却不知此地赫然有着八位，且还有一位上位黄金。
最接近神的存在！
“白羊殿下。”
柳鄂垂首：
“据我所知，黑暗母皇派出了十二位黄金眷属，其中还有一位与您齐名的摩罗尊者。”
“是他？”吕宫眼眸微动，缓缓点头：
“无妨，暂且不必理会，先收集神性。”
“是！”
众人齐声应是，随即化作道道流光，四下散去。
……
一头漆黑如淤泥一般的黑龙出现在虚空之中，龙睛扫眼四顾，万里之地尽收双眼之中。
“寒冷、炽热、毁灭、混乱，还有……”
“饥饿！”
“尊者。”
黑龙回头，恭恭敬敬道：
“此方世界最主要的神性，应该就是这些。”
“饥饿？”
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面露轻笑：
“有趣的很，一百多万年来，还是首次见到饥饿能成为主要神性的世界，难怪会如此混乱。”
“去吧！”
男子大手轻挥：
“去收集神性，献祭给母皇，至于天渊盟那边，暂且不与他们接触，以收集神性为先。”
“是！”
一道道虚影应是，四下散去。
相较于其他人的懵懵懂懂，两大势力明显早已知晓此方世界的降临，早早在此等候。
……
……
……
“当当……”
“彭！”
天河挥动双手，砍下一块冰晶，大喘了一口气，在角落坐下。
“累死了！”
这是一处在冰山上开凿出来的洞穴，洞穴不大，仅有三四个平方，根本容不下两个人辗转腾挪。
周甲盘膝跌坐对面，闻声睁开双眼。
“够了。”
他摇了摇头，道：
“累了歇会吧。”
“是。”
天河面上一喜，急忙放下镐头凑到周甲身边，伸出双手一脸讨好，就像是讨食的家犬：
“主人，吃的。”
“给。”周甲取出一枚尸丹，叮嘱道：
“省着点。”
“知道。”
天河急急点头，接过尸丹放在嘴边舔舐，娇嫩的舌头刮过尸丹，就带走一层薄薄烟气。
她同样修炼了炼宝诀。
而且因为体质之故，无需吞咽至肚腹，可直接吸收尸丹的精华，效率反而相对更高。
目视天河的动作，周远若有所思：
“你很饿？”
“嗯。”
天河连连点头，更是伸出一只手轻柔自己的肚子，面上可怜兮兮道：
“我从来不知道饿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主人您饿不饿，要不然我这枚让给你吃？”
说着，一脸不舍的递来满是口水的尸丹。
“不必了。”
周甲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不过你也会饿，看来是这里的环境出现了问题。”
“应该是。”天河继续舔舐尸丹，点头道：
“我的身体是特殊的合成材料，内核是一种液体，就算缺能量也不应该感觉到饿才对。”
“主人不饿吗？”
“饿。”
周甲面无表情点头：
“不止饿，我的修为还在下滑。”
他与旁人不同，天启星没别的作用，却可以让他的一切可视化，细微的变化都能显现。
如：
通天七玄功第五重（876/1000）
但就在几天前，经验值还是877，只是因为几天没有修炼，他的修为就有了小幅下滑。
“这个世界的寒冷能够冻彻真灵，修为越高影响越大，为了抵抗必须全力运转源力，如此有出无进，修为自然下滑。”
但这个下滑速度，极其骇人！
一个经验值，如果换做正常修炼的话，最少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至于饥饿，
则是另外的麻烦。
“那怎么办？”
天河一脸担忧，连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要不然主人您也吃点东西，吃饱了肚子应该就没事了，不过……东西吃完了该怎么办？”
一想到没有东西吃，她面上不由一垮。
“嘘……”
周甲抬手，双耳轻颤：
“外面有动静。”
话音未落，他已掀开洞府门帘行出洞穴。
这里是一处靠近冰山的峡谷，谷内原本有着流水、草木，生机勃勃。
而今，
尽数被寒气冻结成冰。
众人在冰山上开凿出一个个简易洞穴，做容身之用。
但寒冰坚硬，就连天河都感觉吃力，有能力开凿洞穴的仅有白银，其他人只能在外面搭帐篷。
极致的寒冷，让往日御寒之物几无作用。
山谷内随处可见已经冻成冰晶的尸体，还有些人正自苦熬，有些人却已经熬不下去。
“他吃人！”
一位有着黑铁修为的男子面泛赤红，伸手指着一人大声怒吼：
“他吃人！”
“我实在饿急了。”对面那人并未反驳，只是绷着脸开口：
“再说他已经活不成了，趁身体还热乎我吃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也要让我饿死不成？”
人群围成一团，窃窃私语声响起，众人面色各有不同。
“我们是黑铁，吃东西消耗很大，想要填饱肚子的话，手里面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
“是啊！”
“以前能用源力抗饿，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成，而且周围全都冻成冰块，不吃东西怎么能成？”
“那也不能吃人！”
“他吃人，别人会不会有样学样，一旦开了这个坏头，我们干脆都被几位七阶圈养成肉食得了！”
场中一静。
自从几日前碎片世界陷落墟界，万物尽皆冰封，所有人都生出来一股诡异的饥饿感。
唯有吃东西，方能抵抗这股饥饿。
以源力抵抗，根本不起作用，甚至还会导致走火入魔，如周甲那般修为倒退已经是好的。
但……
凡阶上品，一顿都能吃一头牛，黑铁、白银的胃口有多大，可想而知。
哪有那么多吃的？
周甲这等积累丰厚的白银暂时还不愁。
其他人却已经受不了。

第081章 食物
吃人是大事。
不只是有悖人伦，让其他人心生抵触，而是这个口子不能开，一开之后容易人心丧失。
届时将是难以约束的混乱。
奈何……
寒冷！
饥饿！
自从碎片世界降临墟界，就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所有人。
就算是周甲这等强者，都在苦熬，一时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其他人更是承受不住。
“那也不能吃人！”
焦狱作为队伍的组织者、领头人，也出现在场中，目视吃了人肉的黑铁，冷冰冰开口：
“我不杀你，你走吧！”
人群围在一起，漫天白雪飘飞。
有着黑铁后期修为的男子张了张嘴，眼带哀求扫视一圈，入目处却尽是冷漠的眼神。
包括相邀一起上路的同伴。
在这种万物尽皆冰封的世界，寒冷、饥饿缠身，离开队伍意味着什么。
不言而喻！
“呵呵……”
男子身躯颤抖，声音似哭似泣：
“我走！”
“但你们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没有吃的，你们这些人早晚也会走上吃人肉的老路！”
“我等着你们！”
猩红的双眼扫了一圈众人，男子猛然一扯披风，转身冲向漫天风雪，眨眼消失不见。
场中一片死寂，无人吭声。
焦狱的面色也极其难看，深吸一口气，摆手道：
“都回去歇着吧，先熬一熬，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可想。”
说着也不等其他人回答，转身迈步，行入场中唯一一座还在闪烁着淡淡灵光的帐篷。
帐篷内早有两人等候。
一位手持九环锡杖的老者，一位面罩薄纱的女子。
两人身上的气息，赫然全都是白银七阶，且相较于其他普通七阶，更加的强悍、恐怖。
“哗……”
门帘掀开，焦狱带着寒风踏入帐篷，面色冷漠盘膝坐下：
“你们也看到了，不能继续拖下去了，白银还好，一众黑铁手上的吃食已经快要耗尽。”
“再不做出决定，怕是会闹出乱子。”
“嘿嘿……”老者冷笑：
“一群黑铁，难道焦兄怕了不成？”
“翁老怪，你想的太简单了。”焦狱面无表情开口：
“黑铁动乱，定然少不了白银推波助澜，队伍里可不止我们三个七阶，想要压下去没那么容易。”
“那怎么办？”女子脆声开口：
“继续走，前往碎片世界的边界，还是回去？”
“继续！”老者沉声开口：
“咱们都是有罪在身的人，一旦回去被天渊盟的修士发现，就算不死怕也要扒成皮。”
“而且那边肯定更乱！”
“我的意思是回去。”焦狱道：
“现在这种情况，天渊盟自顾不暇，应当没有时间理会我等，回去后至少吃的足够。”
“另外……”
他抬头看天，视线掠过帐篷：
“这次的碎片世界很不一般，就连黄金生灵都有！”
“天渊盟、黑暗势力怕是早有预料，所以才会在云屏山脉投入那么多兵力，互不退让。”
可以容纳黄金生灵的碎片世界，就算是已经活了好几千年的他，也未曾真正进入过。
“不错。”女子点头：
“能让黄金生灵都如此卖力，定然有莫大好处。”
“有好处，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老者冷笑：
“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
两人默然。
饿肚子！
这对白银强者来说，简直不可想象，就算是黑铁也有不少人能够辟谷，更诳论白银。
但现今情况有变。
莫名的饥饿感突然出现，就算是七阶白银也不能压制，甚至饥饿感比其他人还要强。
饥饿，需要吃东西。
严寒，需要运功抵抗。
莫说修炼，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维持住修为不倒退已是了得。
“蔡小姐。”
焦狱看向女子：
“有没有探查到活物的存在？”
“还没有。”女子摇头：
“这个世界的寒意不止侵蚀肉身，也影响感知，就算是我的玉净盘也无法探寻百里开外。”
正常时候，她全力以赴，就算是千里之地也可清晰感知。
现今寒意覆盖天地，感知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近前尚且朦胧，远方更是不可探。
“可惜！”焦狱轻叹。
“没必要可惜。”翁老怪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九环锡杖，阴阴一笑：
“你不是丢了个饵出去吗？”
……
……
……
“唔……”
怪风呼啸。
男子身着厚厚棉盔，双臂紧紧环抱，背后披风猎猎作响，在漫天飞雪中艰难的迈动脚步。
举目四顾，白茫茫一片，不分东西南北。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离开队伍多久。
也不知走了有多远。
他只知道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饥饿感越来越强。
“吃……”
“我要吃……”
口中呓语不断，身体不时来回抽搐，饥饿的折磨越来越强烈，乃至扭曲了他的感知。
白色的毛发，不知何时从皮肉中冒出。
异变！
明明没有血月，也非黑暗母皇神威笼罩的区域，他的身体，竟也在发生某种诡异变化。
“我受不了了！”
大吼声中，男子扑向地面，抓起一团团掺杂着冰晶的白雪拼命往嘴里塞，几乎撑破咽喉。
“咔嚓！”
因为太过慌乱，一不小心咬到了手。
牙齿咬合的巨大力道，直接咬断一截手指。
“唔……”
男子猩红的双眼陡然浮现狂热：
“吃！”
“好吃！”
“咔嚓！”
“咔嚓嚓……”
滚烫的血水洒落在地，混入冰雪之中。
已经疯癫的男子浑然不顾，体内的饥饿让他全然忘记了理智。
也忘记了疼痛。
血腥味，
在空气中飘荡。
“唔……”
某处冰晶轻轻颤抖，一双雪白的眼眸出现在其上，随即寒风呼啸，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唰！”
“唰唰！”
六头浑身雪白、形似猎豹一眼的生物出现在男子附近，齐齐低吼，朝着男子疯狂扑去。
猎豹牙尖嘴利，动作迅疾，几个撕咬就把男子扯碎当场，滚动着咽喉吞咽残肢碎肉。
它们吃的很干净、很仔细。
几乎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更是没有浪费一丁点血肉，就连地上的血沫都舔的一干二净。
“唔……”
眨眼吃干抹净，一众猎豹正欲回返，却发现不知何时场中出现了一位面带薄纱的女子。
“生灵活物！”
蔡雨真音带轻笑：
“有就好，总不至于饿死。”
说着。
软绣轻挥，数道白绸电闪飞出，瞬间把六头白色的猎豹紧紧捆缚，腾空朝驻地飞去。
……
洞穴内。
周甲收回视线，面色稍缓。
……
……
……
“彭！”
六头挣扎的猎豹，被重重摔在地上。
数百人围着猎豹，眼中尽是狂热，更有不少人咽喉滚动，恨不得这就上去撕咬几口。
他们委实饿急了！
再没有吃的，理智丧失后也与野兽无异。
“诸位。”
焦狱大吼：
“看到了，这几头东西就是碎片世界原有的生灵，它们的实力差不多堪比黑铁中期。”
“一头此物……”
“噗！”
他大手轻挥，寒光乍现，把一头猎豹分尸数十块。
“可以得数百斤肉食，且内蕴精元浓郁，就算是尔等的胃口，应该也够几天吃得了。”
众人呼吸一促。
“今日我们打了猎，说明附近有此类存在，尔等也可以去猎，猎得之物更可兑换所需物资。”
焦狱继续道：
“这六头，全都分了吧！”
“哗……”
场中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哗，众人下意识就想扑过去，此时此刻的他们反而更像野兽。
好在焦狱及时拦了下来，把六头猎豹分成数百份，一人勉强得了一绺肉串回去慢慢品尝。
“主人。”
天河也分了一串，肉在寒意侵蚀下转眼成了冰冻的腊串，红中透着雪白，像是片好的鱼片。
她讨好似的送到周甲面前：
“您先尝！”
“……”
周甲看了她一眼，在天河有些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接过肉身，随手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以他的肉身之力，吞咽冰晶也非难事，些许肉块自是入口即化。
“唔……”
抿了抿嘴，周甲若有所思：
“精元充沛，而且对于缓解饥饿要比自带的东西好很多，应该是同源之故。更是源质，对于修行有不小的好处。”
说着把剩下的肉串递给天河：
“吃了吧！”
“吃完后跟我出去一趟。”
“嗯，嗯。”天河连连点头，忙不迭接过肉串，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面上满是享受。
待到吃完，方眼巴巴看来：
“主人，我们去哪？”
“去猎兽。”
周甲起身，拂袖卷起天河，化作一缕清风没入寒风之中。
这个碎片世界内的古怪寒气不止需要运转源力抵抗，更是严重影响移动速度和施展源术，让修行之人实力锐减。
以周甲估算。
对白银境界的削弱，足有恐怖的七成！
好在龙虎、暴力、神行之类的特质，并不受影响。
“主人。”
天河缩在身旁，小声道：
“您看那边，是那个叫任斋的吧？”
“嗯。”
周甲点头：
“看来就算是白银，也急需吃食。”
虚空中不止有他们两人，队伍里诸多白银已然腾空，朝着四方散去，寻觅、猎杀碎片世界原有异兽。
也许他们本身暂且不需要。
但与仅有一个丫鬟的周甲不同，其他白银身边免不了会有黑铁需要照顾，他们同样也要积攒些食物。
“走吧！”
想了想，周甲身化一缕清风朝远处飞去。
这个世界的生灵极其古怪，也许是因为环境的因素，平常时候就是一块毫无声息的冰晶。
唯有受到刺激，方会苏醒。
冰晶状态下它们可以节约体力，渐少消耗，抵抗饥饿，进而导致就算是周甲身怀听风、观天，也极难不出破绽。
好在。
刚才有几处地方出现异常，当是此界异兽无疑。

第082章 买卖
漫天飞雪，四周白茫茫一片。
诡异的气息弥漫在天地之间，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知错乱，乃至颠倒上下、难辨方位。
天河就是这种情况。
她被周甲驾驭的清风包裹，沿着一个方位飞遁，渐渐的不知东西南北，更是寻不到来时的位置。
好似这天地之间，空无一人。
孤寂！
冰冷！
……
“主人。”
“嗯。”
周甲开口：
“怎么了？”
“没什么。”天河紧了紧握着周甲衣袖的手，心头升起的复杂情愫悄然淡去，展颜笑道：
“有你在身边真好。”
“？”
周甲侧首，面泛无语，很难理解一个机械生命怎么会有这么跳跃的思绪，摇了摇头道：
“到地方了。”
“唰！”
清风一荡，落在一处荒凉的草原，曾经枯黄的大地如今尽数冰封，又被皑皑白雪覆盖。
入目所及，空空荡荡。
“陷落墟界的碎片世界，不论来时如何，都会被墟界同化，原有的规则也会发生改变。”
周甲迈步前行，口中解释道：
“就如你所在的科技世界，来到墟界后许多东西会突然间失去效果，就是因为此理。”
“这样啊！”天河点头：
“那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在墟界，白银境界的强者可不会有饿肚子的感觉。
“我也未曾遇到过这种碎片世界。”周甲摇头：
“但想来，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抵抗墟界的规则。”
“到了！”
脚下一顿，天河也随之停步。
她左右看了一圈，周遭空无一物，不由眼露疑惑：
“在哪？”
“下面。”
周甲垂首，足尖轻点，一股巨力如尖锥般扎向厚厚的冰层。
“彭！”
冰层碎裂。
“轰！”
一头形如暴熊的异兽从地底一跃而出，口发怒吼，腥气扑面，蒲扇大的手掌朝两人狠狠抽来。
巨大的力量，让它这一掌直接轰出音爆，肉眼可见的气浪以手掌为核心朝四下扩散。
周甲背负双手，头颅微抬，面对来袭的巨掌不为所动。
“呲……”
眼见异兽的大手就要落在周甲身上，一抹金光飞速闪过，异兽的身体也僵滞在原地。
灭神金针！
天河收起金针，快步来到异兽身前，轻抚异兽皮毛，面上满是惊叹：
“竟然跟地面的颜色一模一样，而且没有丝毫生灵活物应有的气息波动，真是神奇。”
周甲则在审视异兽的身体。
两丈多高的身躯，就算去除皮毛、骨骼、内脏，也能分解好几顿精肉，足够填饱肚子。
不过……
先不急！
“走。”
收起异兽尸体，周甲淡然开口：
“去下一个地方。”
“是。”
天河一脸的兴奋雀跃。
这个碎片世界的原生生命，有着极其恐怖隐藏气息的能力，就连周甲此前都未察觉。
不过一旦发现内在规律，再想找到就容易许多。
……
……
……
三日后。
七头形似暴熊的异兽尸体整整齐齐码放在天河身侧，她左手叉腰，右手挥舞，大声吆喝：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快来看、快来买啊！”
“开业大酬宾啦！”
“……”
拥有海量数据的她，随便在脑子里翻一翻，就能找到无数宣传口号，喊上半天都能没有一句重复。
“姑娘。”
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不妨说一下价钱？”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有的人更是拼命咽了咽口水，若不是两截倒在地上的尸体作为威慑，他们怕是早就扑了上去。
饥饿，
让他们几欲癫狂。
但盘坐在不远处的周甲，冰冷的视线，却让心有躁动的人群不得不强行压制自己的冲动。
地上的尸体，就是冲动的后果。
“好说。”
天河挽起袖子，慢条斯理道：
“十斤肉换一缕经过凝练的金铁之气，或者有上等金铁之物，也可以用来兑换它们。”
说着一指身旁的异兽尸体。
“金铁之气？”
一人眉头皱起：
“源晶、星辰币不可以？”
金铁之气不罕见，炼制兵器大都能用得上，但凝练过后的金铁之气却不多。
凝练金铁之气，需拿自身精气蕴养，浪费时间不说，还会大幅消耗寿元，极少有人愿意做。
“这位道友说笑了。”天河笑着摇头：
“在这里，你口中所说的东西可是没什么用处，我家主人目前只收凝练的金铁之气。”
“当然……”
“各种稀罕物价也要，就怕你们不舍得。”
“姑娘。”有人则迫不及待上前一步，从储物袋取出一块经过简易锤炼的铁精，道：
“这块铁精可以凝练十缕金铁之气，我换一百斤肉！”
“且慢！”
天河伸手虚拦，摇头道：
“你这是半成品，只能按五缕金铁之气算。”
“什么？”
对方面露惊愕，气急败坏道：
“五缕金铁之气，我若愿意消耗精血的话只要半天就可以凝练出来，你直接对半砍，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主人的规矩就是这样。”天河耸肩：
“你如果不愿意，可以等半天后凝练出金铁之气再来换，我可以给你留下一百斤肉。”
“当真？”对方眼神微动。
只需半天时间，就可以多五十斤肉，对他而言极其划算，但就怕到时候肉已经卖光。
想到这里，不由面露迟疑。
“当然。”天河开口，打消他的顾虑：
“本姑娘岂是言而无信的人？不过你要留下些抵押品，不然我这边留了肉你却不来怎么办？”
“也好。”
对方想了想，重重点头，把一物放下：
“看在周前辈的份上，我相信你，这是一件玄兵，我设下封禁，天色快黑的时候来取。”
玄兵价钱不高，但也超过十缕金铁之气，上面的封禁更是简单，不过只要碰过肯定能看得出来。
“好。”
天河伸手一招，切下一百斤肉与玄兵放在一起，以示诚信。
一人上前，怯生生开口：
“我换十斤。”
这位是位女子，应该是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面颊干瘪、两眼无神，气息几近混乱。
她从身上取出一缕金铁之气，眼巴巴看着异兽尸体。
“嗯。”
天河检查了一下，随手切下一块肉，精准无比正是十斤，随手抛给对方：
“虽然金铁之气不怎么纯粹，但看在你是第一位正式照顾我生意的份上，买卖成交！”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女子连连道谢，她仅有初入黑铁的修为，为了抵抗饥饿，身上能吃的东西几乎吃光。
此番接过肉，顾不得其他人在场，囫囵个就往嘴里塞。
“吧唧！”
“吧唧！”
十斤生肉，眨眼间尽数吞进肚子里，女子精神一震，双眼也亮了起来，恋恋不舍舔舐手指上的肉糜。
有了开头，其他人纷纷上前。
“我换五十斤！”
“我要三百斤！”
“给我留一百斤，我用东西抵押，等凝练出足够的金铁之气再来换！”
人群接连传来呼喊，手中有凝练过后金铁之气的更是挤到近前，没有的也打算预约。
凝练金铁之气费时费力，还消耗寿元。
除非必要，不然不会有人专门祭炼，即使祭炼也会马上用掉，很少有人手头有现成之物。
但耐不住场中人多。
“诸位！”
天河一边交易，一边大喊：
“抵押预约兽肉的，时限仅限今天，过时不候啊！”
“你的三十斤！”
“得嘞！”
“……”
“你这金铁之气不行，太杂，去一边再祭炼祭炼，过个一个时辰再来，肉给你留着。”
一番忙碌，驻地罕见的如此热闹。
许久。
洞穴内。
满面红光的天河蹲在周甲身边，屈指在地上来回划动：
“一头冰属土熊能够产八千多斤上好精肉肉，七头差不多六万斤，可以换六千缕金铁之气。”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预约。”
“这里是两千三百三十五缕，其中有几位高阶白银出手占据了大部分。”
说着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递了过来。
“好！”
周甲眼神闪动：
“做的不错，你出去吧。”
“是。”
天河开口：
“主人，等他们把剩下的拿来，我再过来。”
“嗯。”
周甲点了点头，挥手赶走依依不舍的天河，单手探入储物袋，深吸一口气，吞金之术发动。
“嗡……”
经由锤炼、纯化过的金铁之气，就如温和的流水，随着功法运转，无声无息融入体内。
以精血温养过后，金铁之气中的锐利锋芒不再，炼化速度自是暴增。
几乎能毫无停滞的吞噬。
天罡霸体！
“咔嚓嚓……”
随着金铁之气的入体，四肢百骸开始发出细微的脆响，好似骨骼发芽，肉身茁壮变强。
就如服用了十全大补丸，肉身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识海光幕闪烁。
天罡霸体第六重（97/1000）
……
天罡霸体第六重（98/1000）
“唰！”
周甲猛然睁开双眼，面泛兴奋：
“有门！”
凝练金铁之气，需耗费大量的源力、寿元、精血，高品质的更是只有白银强者才行。
让这等高手耗费性命做这等事，放在往日想都不要想。
但现在……
只要有肉，就有百余位白银、数百位黑铁甘愿耗费寿元助其凝练！
“一日两个经验值，天罡霸体突破到第七重只需要五百天，也就是两年不到的时间。”
周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跳：
“这买卖，硬是要的！”
天罡霸体的肉身，堪比同境界的传奇种，若能进阶第七层，比之普通的七阶白银还要强。
两年？
拼了！
双眼一亮，周甲心中暗下决定。
第二日。
“主人。”
天河眨了眨双眼，面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真要让我一个人去？”
“有四相源阵、灭神金针在手，再加上你天生拥有的强大精神力，五阶白银也拿你没有办法。”周甲摇头：
“我给你指出异兽的位置，快去快回的话，不会有危险。”
“……”天河噘嘴，一脸的不情愿。
周甲唯有低声解释：
“如果我所料不差，兽肉的买卖大概率不能长久，趁现在赶紧做，积累足够的金铁之气，不然等其他人有办法寻到异兽就没那么容易了。”
“哦！”
天河噘嘴，一步三回头：
“那主人，我去了。”
“去吧！”
周甲无奈挥手。

第083章 价钱
在驻地，有肉，就意味着拥有一切。
短短数日，仅仅因为周甲随意的一句话，他的洞穴就被开凿出两室两厅，面积扩充。
而代价，
仅仅是几百斤异兽肉。
要知道，扩充洞穴并不容易，对于几乎不能修炼的现阶段来说，相当于在消耗修为。
更要忍受坚冰的刺骨之痛，简直是拿命来换。
“哗……”
门帘掀开，伴随着刺骨寒风涌入，夹杂着些许飞雪，面颊有些发黄的任斋走了进来。
“周兄弟。”
他抖了抖厚厚的大氅，震开身上的积雪，面露笑意开口：
“你这日子过得舒坦啊，依我看，就连焦前辈几位也不如你。”
“任兄说笑了。”周甲闻言摇头，挥袖呈上热茶、烹好的异兽肉，客客气气伸手示意：
“坐！”
“那我就不客气了。”任斋拱手，坐下后先是撕下一片肉条放进嘴里，面露惬意细细品味：
“我都差不多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没有这种仅仅能够吃到东西就带来享受的感觉了！”
“哎！”
轻轻一叹，状似感慨良多。
“任兄如果不介意，这边还有百来斤异兽肉，你回去的时候尽可带着。”周甲朝角落一指，同时问道：
“情况如何？”
“多谢。”任斋先是道了声谢，方道：
“我打听了一下，目前猎到异兽肉的人不多，仅有几位同道，而且多是凭借的运气。”
“就算猎到，想来他们也不会有出售的打算。”
自己吃都不够，自然不会外售。
这明明是个好消息，意味着没人过来抢占生意，周甲的面色却是一沉，就连端起茶盅方到嘴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嘿……”
任斋看了他一眼，再次手撕肉条，道：
“看来周兄心里很明白，这段时间驻地仅你一人在售卖异兽肉，可是让很多人眼馋。”
“因为你执意只要金铁之气，让人不得不消耗寿元来炼制，还得了个周扒皮的名号。”
“看来……”周甲轻叹：
“最近周某不方便出门了。”
“没错。”任斋耸肩：
“你如果出门的话，只要走出驻地，我猜十有八九会被人堵上，就连那几位也不会管。”
偌大驻地，只有一个人在贩卖异兽肉，而且连续几天不曾中断，早已惹得不少人眼红。
没有强行动手，还是因为以往的规矩尚在。
但如果其他人一直猎不到异兽，唯一一个有收获的人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会例外。
“我是运气。”周甲开口：
“恰好找到了一处异兽巢穴，这才能入手那么多异兽肉，任兄也该清楚，我猎杀的全都是冰土熊。”
冰土熊，是他给异兽起的名字。
异兽形似暴熊，拥有冰、土两大属性，名字起的简单直接。
“我自是相信周兄。”任斋轻笑：
“但其他人相不相信，却是另论，也许周兄可以带他们去看看你找的那处异兽巢穴？”
周甲陷入沉默。
“看来周兄不肯。”任斋摇头：
“也是，有这么一个取之不尽的宝穴在，换做是我的话，肯定也不愿意与其他人分享。”
“不过……”
“周兄要提防有人眼馋！”
说着把最后一块兽肉塞进嘴里，轻拍双手起身站起：
“蔡小姐想见一见你。”
“蔡小姐？”
周甲抬头。
……
……
……
蔡雨真来自一个名叫皓月白莲的宗门，据说与某位黄金生灵有着关系，不过宗门早已没落。
作为皓月白莲的传承人，她一身所学自是不凡。
七阶白银。
据闻身上有着一件威能强悍的伪神器，实力不亚七阶长生种，队伍的三位组织者之一。
掀开薄纱，一副美轮美奂的俏脸显露真容。
弯月眉峰、如星美眸、琼鼻红唇，在细如凝脂的皮肤上，共同勾勒出一副绝美容颜。
如瀑长发披散于身后，无风自动，尽显飘逸，好似下一刻就会随风而走，飘然若仙。
她目视周甲，美眸闪动：
“周道友好运气，竟能寻到一处兽巢。”
“周某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不过这次倒是时来运转，收获确实不菲。”周甲拱手：
“不知蔡小姐叫周某前来，所为何事？”
“周道友最近生意做的不错。”蔡雨真轻笑：
“我也来凑个热闹。”
“不知此物，可换多少异兽肉？”
她素手轻翻，一块点缀着些许星光的陨铁出现在掌中，更有股玄妙的气息在其上涌动。
“这是……”周甲眼神微动：
“星陨铁？”
“不错！”蔡雨真点头：
“道友果真见多识广。”
说着，把手中的星陨铁朝他抛来。
周甲伸手接过，五指微紧。
好东西！
随着天罡霸体的等阶提升，他所需要炼化的金铁之气品质要求也在变高，不然增益缓慢。
现今还可借助凝练的金铁之气修炼，七阶之后就用处不大。
而星陨铁，即使炼制伪神器也绰绰有余，内里蕴含的金铁之气，更非寻常之物可比。
“一头冰土熊。”周甲开口：
“可否？”
“可以。”蔡雨真点了点头：
“等下有劳道友送到我那些后辈的住处。”
“是。”
周甲应是，心头更是一畅。
以往。
如星陨铁这等的宝物莫说一头异兽，就是千头、万头也换不来，绝对算得上有价无市。
而今，一头冰土熊就可入手。
简直是黄金卖了白菜价，便宜了他这位收购者。
“道友。”蔡雨真柔声开口：
“最近驻地多了些风言风语，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是。”周甲皱眉：
“周某解释过，我只是运气好，找到了一处冰土熊的巢穴，而且收获的异兽肉也未藏私，除了少许自己用之外，可是全都敞开来卖，这点有目共睹。”
“想来若非周某供给，这段时间驻地应该有不少人身死，我这也算为驻地做了贡献。”
与之相比，他只是趁机入手些金铁之气而已，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话虽如此。”蔡雨真眼眸微垂：
“但世间的事往往不患寡而患不均，整个驻地只有道友一个人捞好处，难免有些人不服。”
周甲眯眼。
“当然。”蔡雨真继续道：
“异兽是道友所猎，如何处理自是无人过问，但长此以往绝非善法，道友应该清楚。”
早在前天，就有人忍不住要出事。
翁老怪更是提出要不然逼问周甲如何能每天都能猎到异兽，至于异兽巢穴，绝大多数人不信。
之所以没有动手……
一是因为时间尚短，焦狱不愿意打破原有规矩，不然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没办法管理。
二来，
则是因为周甲确实未藏私，而且收购的金铁之气对其他人来说用处不大，未曾犯忌讳。
但一直如此也不是办法。
驻地众人眼瞅着周甲生意兴旺，近千人被他‘胁迫’着以自身寿元炼制金铁之气换取异兽肉。
群起攻之，不过是早晚的事。
“今日一早，有几位道友去了外面，据说碰到了周道友的女婢。”蔡雨真悠悠开口：
“在驻地，我等还可庇佑一二，如果去了外面……”
她轻轻摇头，欲言又止。
“？”
周甲眉头皱起，想了想，方道：
“此界异兽对鲜血很是敏感，本能的饥饿更难控制，诸位难道没有用过这等方法？”
“用了。”蔡雨真坐直身体，道：
“但鲜血离体，转瞬就会冻住，除非附近就有异兽，不然不会那么巧引来，而放血又能放到几时？”
“可以用精血。”周甲开口：
“据我所知，精血的作用要比普通鲜血更强。”
“是吗。”蔡雨真美眸亮起：
“不过一直抽取精血，怕也不是办法吧，毕竟要拿人命、寿元来拼附近有没有异兽肉。”
就算是修为高深之辈，也不可能一直放精血，除非是周甲这般身怀龙虎玄胎的异类。
对于黑铁来说，放精血更是在玩命。
“我有一法。”
周甲抬头，道：
“可以让精血的气息扩大十倍，但……”
“道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蔡雨真豁然起身，正色道：
“我代其他人应下！”
“好说。”
周甲开口：
“周某有一丹方，名为诱兽药，只不过所需药材极其罕见，而且手头上也所剩不多。”
“我们买！”蔡雨真声音一提：
“价钱好说！”
“是。”
周甲垂首，嘴角微微翘起。
经由一番谈判，两人最终谈妥一枚诱兽药换一百缕凝练的金铁之气，每日产出不得低于十粒。
十粒，也就是一千缕金铁之气。
不亏！
至于诱兽药所需药材，自然算不上罕见，而且有着灵雨术，药材对他来说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若非考虑到抬高市场价钱，一日炼制一千粒诱兽药也是轻而易举。
……
“主人。”
一身雪白的天河回到住处，取下储物袋递过来：
“这是今天的收获，一共十头冰土熊，其中一头有着堪比白银的修为，能产肉一万八千斤！”
“嗯。”
周甲点头：
“这两天先别出去，把手里头的肉卖完再说。”
“啊！”
天河一愣：
“为什么？”
她倒是乐得如此，但却不明白为什么。
“这你不用管。”周甲开口：
“这几天的兽肉还能维持高价，趁这个机会赶紧把手头上的异兽肉处理掉，不然以后机会就没了。”
“哦！”
天河似懂非懂点头。
三天后。
周甲的‘第一炉’诱兽药出炉，一共十三粒，分别给了蔡雨真等几位七阶和六阶白银。
第五天。
驻地里多出了第二家售卖异兽肉的摊位。
不过与周甲不同，对方不要金铁之气，而是要源晶、源髓，尤其是源髓，一枚可换千斤异兽肉。
第十天。
卖异兽肉的摊位增加到四家。
价钱，也开始降了下来，周甲更是把一缕金铁之气抬高到换一百斤异兽肉，才能勉强出手。

第084章 周扒皮
“那人就是周扒皮？”
“不错，就是他，上个月仗着自己寻到了一处异兽巢穴，十斤兽肉就要换一缕金铁之气。”
“是啊！”
有人幽幽感叹：
“我等黑铁，凝练一缕金铁之气最少也要消耗十天寿元，更别提精元流失、修为倒退，却仅能从他手里换口肉吃。”
“周扒皮之称名副其实！”
“现在我就算花大价钱去别的地方买，也不去占他家的便宜，这种人早晚会有报应！”
“慎言，他可是高阶白银，小心被听到。”
“怕什么？”
咆哮之人的声音下意识低了低，但依旧强硬道：
“驻地有三位前辈在，白银也不能动手，至于出去……，姓周的惹了众怒怕也不敢出去。”
“……”
走在街上，即使未曾激发听风特质，窃窃私语声依旧朝耳朵里钻，好在周甲心性尚可，权当耳边风。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
从碎片世界陷落墟界，一开始的忍饥挨饿，到现在驻地的市场渐渐兴盛，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再饿死过人。
众人，渐渐适应了这个碎片世界。
“客官，一缕金铁之气换散二百八十斤异兽肉，你去其他地方打听打听，谁家比我便宜？”
挽起袖子的天河蹲在冰墩上，口中唾沫横飞：
“前段时间贵，是所有人全都物资匮乏，随行就市本就如此，换了道友怕也不会便宜。”
“三百五十斤！”一位黑衣男子立于对面，面色如僵尸，口气更是冰冷：
“我手上有四百缕金铁之气，而且还是上品，可以把你手头上的异兽肉全都收购下来。”
“四百缕？”天河双眼一亮，明显有些意动，但还是连连摇头：
“那也不行，没这个价钱！”
“你家主人应该很需要金铁之气，这段时间异兽肉的价钱持续走低，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黑衣男子表情不变：
“炼制金铁之气需要消耗寿元，现如今还愿意凝练的已经不多，更何况像我这种大客户。”
“谁说的？”天河翻了翻白眼：
“不做我的买卖，就要放精血吸引异兽，那样更加危险，昨天好像就死了两个用来吸引异兽黑铁。”
“与其冒险，还不如安安稳稳凝练金铁之气。”
“道友。”
她目视对方，慢条斯理道：
“你也不用激我，我这边不急，你信不信只要价钱足够便宜，有的是人愿意过来交换。”
黑衣男子沉默。
顿了顿方道：
“一缕金铁之气换三百斤异兽肉！”
“三百斤？”天河美眸闪动：
“再加十枚源髓！”
“……”黑衣男子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直视天河，嘴角抽了抽，方无奈叹气，探手伸进怀里：
“成交！”
“合作愉快！”
天河展颜一笑。
……
“嘻嘻……”
蹲在地上，天河复述着前不久的交易：
“主人你不知道，那人一双死鱼眼盯着我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害怕极了，但一想到主人立马就不怕了。”
“不过是六阶白银而已，我家主人随手都能捏死，嚣张神气什么？”
“谁告诉你他是六阶？”周甲停下手上吞噬金铁之气的动作，摇了摇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有着黑魔剑绰号的高尘，是天渊盟通缉的白银要犯，有着白银七阶修为。”
“啊！”
闻言，天河面色一白。
白银强者，只要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定然不会惹得天渊盟通缉，尤其是七阶。
这个叫高尘能被通缉，怕是位无法无天的人物。
再回想对方身上那种足可以冻结一切的气息，天河不由心头一寒，下意识靠近周甲。
“不是说队伍里只有三位七阶吗？”
她撇嘴嘀咕：
“怎么又冒出来一位？”
“我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四阶，也许是五阶。”周甲表情不变：
“除了三位组织者，这里最少还有三位七阶，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只要不闹出乱子就无事。”
七阶。
也不是没有杀过！
而且这个碎片世界对修行者压制极大，所有人都一样，唯有他身上的源星不受影响。
真要动手，周甲更占便宜。
“那现在怎么办？”
天河抬头，面露愁容：
“能够狩猎异兽的人越来越多，异兽肉越来越便宜，主人您要的金铁之气供应不上……”
“他们都耍赖！”
说着一脸愤恨，来回跺脚。
这段时间不止异兽肉换来的金铁之气越来越少，蔡雨真等人收购诱兽药，也不怎么积极。
十有八九是有人配出了类似的东西。
诱兽药并不复杂，配方的基础还是周甲早些年在霍家堡得来，那时候他才只是凡阶。
花些心思，仿制不难。
“没关系。”
对此，周甲倒是看的很开：
“占了一个月的便宜，已经足够了，现在异兽肉的价钱渐渐平稳，细水长流方是做生意之道。”
“再说……”
“还有白银异兽肉！”
普通的异兽肉，对于白银来说仅能压制身体的饥饿感，而白银异兽肉，则有助修行。
品阶越高，效果越好。
价钱，
自然要更高！
如何猎的白银异兽，其他人同样无法与周甲相比。
“把手里的异兽肉处理干净，接下来暂时先不去猎杀冰土熊了，找几头白银异兽练练手。”
收起金铁之气，念头扫过识海光幕。
天罡霸体第六重（230/1000）
自进阶第六重，天罡霸体就进展缓慢，多年修炼不过数十经验值，现今直奔二百多。
要知道。
这才过去两个多月而已！
……
……
……
“唰！”
寒风刺骨，流光飞逝。
天河美眸闪动，视线、感知中诸多外界信息，在她脑海里化作海量数据，并飞速推算。
待到掠过一处冰山，她双眼一亮：
“到了！”
“唰！”
娇躯轻晃，由急速化为静滞，变换之际自然而然不显丝毫突兀，轻飘飘朝下方山谷落去。
谷内草木成冰、溪流冻结，万物死寂。
除了寒风呼啸之声，再无旁物。
这种情况天河已经习以为常，即使脑海处理器提示并无危险，她依旧先行张开四相源阵。
相较于自己的感知，她更愿意相信周甲。
“喝！”
一声娇喝，地火风水骤起。
“彭！”
四相源阵引起的剧烈源力波动，让藏在此地的异兽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不再隐藏、暴起发难。
坚冰裂开，一道灰影电闪而出。
灰褐色的毛发与谷内冰冻的树木几乎一模一样，三尺高的流线型体格更是适合发力。
一声闷响。
异兽脚下好似有电光闪烁，声音未至，锋利的手爪已然出现在天河娇嫩的面颊之前。
天河的一双眸子，清晰映衬出手爪上反射的寒芒。
好快！
果然是白银等阶的异兽！
念头转动，她的反应丝毫不慢，口中娇叱一声，身体无视物理惯性猛然朝后暴退数丈。
同时屈指掐诀，引动四相源阵。
“缚！”
地：重力！
火：火链！
风：飓风！
水：沉水！
四股庞大的力量，一瞬间齐齐落在异兽的身上。
换做以往，这个时候的异兽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内脏破碎而死，但今天遇到的显然不同。
“吱吱……”
散乱的毛发下，是尖嘴猴腮如猴子般的异兽，面对来袭的压力，竟硬生生顶着前冲。
三尺之躯，爆发出让天河惊讶的力量。
要知道四相源阵虽然受损，威能依旧不俗，困住一阶、二阶的白银，几乎毫无困难。
现如今，竟是被震的摇摇晃晃。
“去！”
天河临危不乱，抖袖挥手，三十六根灭神金针电闪飞出，当空交错，朝异兽剿杀而去。
太元剑阵——第二层。
既然打算让天河做自己的副手，周甲自不会吝啬，以道果把太元剑阵的感悟尽数传给她。
虽然受限于修为，天河还不能施展出第三层太元剑阵，不过用来对付场中的异兽却绰绰有余。
而且得益于她本身惊人的数据分析能力，操控其剑阵来，更加缜密纯熟。
“噗！”
“噗噗！”
异兽坚硬的皮肉，在灭神金针的突刺下勉强挡住第一波，就被第二波贯穿头颅咽喉。
身躯一滚，已然失去生机。
“好！”
天河美眸亮起，待到确认对方已经死透，闪身出现在阵内，蹲下身子检查异兽尸体。
“身子小了些，而且多是皮毛、筋骨，异兽肉寥寥无几。”
“好重！”
她面上一喜：
“重就好，这么大的体型足有好几千斤重，还是白银异兽肉，肯定能换不少金铁之气。”
“主人会不会赏我个尸丹？”
想到高兴处，她不由眉开眼笑，迫不及待收起异兽尸体，同时掐诀把四相源阵收入掌中。
就在这时。
突兀。
一抹寒意出现在背后。
危险！
危险！
……
核心处理器疯狂闪烁，传来危险警兆，也让天河浑身汗毛乍起，眼眸收缩，豁然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疾如迅雷的电光。
电光如弧，当空拖曳出一道残影，尖锐的破锋之力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直刺天河眉心。
遭！
完了！
天河面色一白，眼露绝望。
这种速度，就算是她严阵以待，也未必能够避开，现如今更是不成。
“噼啪……”
“彭！”
眼前电光闪烁，还未等天河回神，周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中也多出了一具异兽尸体。
“主……主人？”
“以后小心点。”
周甲回头，把尸体扔在地上：
“先确定周围真正安全，再收起阵法，这次若非我跟在后面，你十有八九难逃一劫。”
“嗯。”
天河满心后怕，心有余悸连连点头，同时不忘恨恨道：
“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头异兽。”
“应该是一公一母。”周甲垂首，看着地上的异兽，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种特殊的感觉，口中继续道：
“这头比你杀死的那头要大上一号，拥有操控雷电的能力，这类异兽可是少见的很。”
说着，蹲下身子认真检查了一下异兽尸体。
“唔……”
眼神闪烁，他陡然屈指一划。
一枚异兽晶核从尸体中被挑了出来，随着晶核离体，异兽也化作飞灰散在天地之间。
同时。
熟悉感浮现在周甲的脑海。
“这是……”
他心头狂跳，眼神来回闪烁，面泛惊疑：
“神性？”
虽然微弱，但确实是神性无疑！

第085章 神性
寒光闪烁！
百余柄剑器悬挂虚空，剑气当空交错，把一团黑影困在其中，并不停消磨黑影的气力。
不知过了多久。
黑影终于凄厉不支速度开始变缓，剑气随之大盛。
“嗡……”
剑气纵横，瞬息间千百次斩在黑影之上。
“彭！”
黑影爆散，化作道道黑烟朝着四面八方飙射，即使是剑阵锁困之力，竟也不能束缚。
“还想逃？”
手持九环锡杖的翁老怪出现在附近，冷冷一笑，轻摇手中锡杖，肉眼可见的音波轰然乍响。
索命梵音！
音波激荡，黑烟当即连环炸开。
“吱……”
藏于其中的一头黑色异兽身躯翻滚跌落在地，挣扎着刚刚起身，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九环锡杖当头砸落。
“彭！”
颅窍破碎，异兽也身死魂消。
翁老怪上前一步，探手摄起异兽头颅内的一枚晶核，看着异兽的尸体在眼前飞速风化。
捏了捏手中的晶核，翁老怪眼中神光大盛：
“果真内蕴神性！”
此前他们已经入手了一枚蕴有神性的异兽晶核，但当时只感觉是巧合，现今则不同。
又有一枚神性晶核。
这说明此界的白银异兽，有不少沾染了神性，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
“前辈。”
场中的其他人收起剑器，纷纷落地，一人更是面露惊奇看向晶核：
“这就是神性？”
“算是！”
翁老怪眯眼审视手中晶核，慢声道：
“只是一缕神性融入到异兽体内，神性极其稀薄，不过足以让异兽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
“师祖。”
有人咽喉滚动，小声问道：
“我们能不能炼化神性增加修为？”
“当然不行。”翁老怪看了他一眼，面露怪笑：
“神性不朽，唯有成为七阶白银才拥有炼化之力，当然……，长生种、传奇种除外。”
“为什么？”几人面泛不甘。
天地间最为尊贵、珍稀之物就在面前，却不能用，心中的那股不甘、悲愤，可想而知。
“长生种、传奇种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中本身就蕴有神性。”翁老怪收起异兽晶核，道：
“你们也无需沮丧，虽然不能炼化增加修为，却可融入上品玄兵之中，让其晋升伪神器。”
“手持伪神器，实力同样大增！”
当然……
单凭手上这等稀薄的神性，炼制伪神器远远不够，不过这些话，到无需跟他们说明。
伪神器？
几人呼吸一促，面泛狂热。
他们很清楚伪神器的强悍，即使是天渊盟的七阶白银，拥有伪神器的存在也是不多。
仅有宗门传承之人，长生种、传奇种这类强者，方可能会有。
若手持伪神器，五阶斩七阶也非不可能！
“我们应该是第一个发现这个世界的白银异兽身怀神性。”翁老怪舔了舔嘴角怪笑道：
“其他人还在猎杀普通异兽，想着如何填饱肚子，趁这段时间，要多找白银凶兽猎杀。”
“待到其他人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占了先机！”
“不错！”
几人重重点头。
……
……
……
神性！
还是雷属神性！
即使稀薄的微不可见，但确确实实是传说中的神性，那股不朽之意，比神子的血液还要浓郁。
周甲手腕轻颤，几乎甩飞手中的异兽晶核。
怎么可能！
就算是他，天罡霸体第六重的强悍肉身、白银五阶巅峰的修为，理论上也不能炼化神性。
神性不朽，
非凡俗之人可融入肉身。
而这头异兽，实力最多不过三阶甚至可能仅有二阶，竟然身怀神性？
难不成……
是因为这个碎片世界的规则不同？
念头转动，虽然心中满是不解，但一股狂喜已然自周甲心头浮现，面上更是显出激动。
即使不能炼化神性增加修为，但可以祭炼伪神器。
融入雷属神性，雷斧神杖的威能也可大增，持续不断投入，甚至可以成为真正的神器。
唔……
正自转念，识海中的某种律动让他眼神微动。
地勇星：五雷。
源星在识海上空不停闪烁，传来一种‘渴望’的感觉，目标所指赫然是手中的异兽晶核。
地勇星也想要这份神性？
此前入手雷属神性的时候，地勇星同样传来过渴望，只不过当时他选择了融入雷斧神杖。
而今……
感受了一下手中异兽晶核内稀薄的神性，考虑到即使融入雷斧神杖，威能应该也增加不多。
要不然，
试一试？
反正损失不算大。
想到做到，循着源星的牵引，周甲轻抛手中晶核。
“唰！”
眉心灵光涌动，卷住晶核，转瞬消失不见。
“嗡……”
地勇星轻颤，牵引着神性没入其中，随即传出来一股满足感，然后……就沉寂下去。
嗯？
周甲表情一愣。
这就没了？
他下意识钢牙紧咬，面颊抽搐，在对面天河一脸不解的眼神中狠狠站起，怒而拂袖：
“我们走！”
“啊！”天河一愣，急急点头：
“是。”
……
驻地。
随着越来越多的白银猎到异兽，异兽肉的市场已然彻底打开，诸多黑铁也有了活路。
蔡雨真盘坐在帐篷之中，面前悬浮一面水镜，其上赫然是驻地内的情景。
镜的景象清晰无比。
“师祖。”
一位妙龄女子请示后行入，垂首道：
“孙灵拘三人出了驻地，看他们去势匆匆的样子，怕是十有八九去找那位的麻烦了。”
“嗯。”
蔡雨真美眸微动：
“他出驻地了？”
“是。”
女子应声：
“应该是昨日夜间离开的，晚辈未曾察觉到他的踪迹，应是如师祖所言，隐藏了修为。”
“这很正常。”蔡雨真慢声开口：
“此行一干白银，没做隐藏的反倒是少数。”
“师祖。”
女子抬头，问道：
“我们要插手吗？”
“不急。”蔡雨真轻轻摇头：
“焦狱、翁老怪在做什么？”
“焦前辈带人去猎杀异兽，这几日驻地产出的异兽肉，绝大部分都是前辈带人猎得。”
“至于翁老怪……”
女子眉头微皱，道：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驻地，几个人单纯猎杀异兽，似乎没必要在外面逗留那么久。”
异兽肉可以抗饿。
但对于白银强者来说，除此之外别无他用，就算是白银异兽肉，对七阶也没什么用处。
“翁老怪……”蔡雨真眯眼：
“高尘也不在？”
“是。”
女子面露诧异，点头道：
“确实如此，高尘除了回来买异兽肉，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对了，这次他花大价钱买了周甲摊位的异兽肉，看样子又要在外面待上一段时间。”
“奇怪？”蔡雨真轻托下巴，面露不解：
“外面冰天雪地，即耗源力又要面对不可测的危险，他们竟然能够耐住性子不回来？”
“图什么？”
女子垂首，一言不吭。
她同样不理解，如果说猎杀凶兽的话大可不必，而且如高尘那般单枪匹马更是危险。
“等他们回来，告知一声。”
蔡雨真回神，道：
“就说我有事商议，最近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出去。”
“是。”
女子应声。
“咦？”
就在这时，蔡雨真面露惊疑，素手轻挥，面前的水镜光影流转，映衬出千余里开外之地的景色。
水镜中波纹起伏，显出几道身影。
“孙灵拘！周甲！”
看清其上人影，女子美眸一挑，道：
“果然，他真的带人去劫周甲了，师祖，我们要不要管管，周甲身上还有着诱兽药。”
虽然驻地已经有人能够仿制诱兽药，但药效明显不如周甲手中的强劲。
诱兽药事关异兽肉，异兽肉又与驻地里众人能不能填饱肚子有关，自然是不能有失。
相较于周甲。
女子明显更关心他手中的诱兽药。
甚至，若是手上已经有了完整的诱兽药配方，周甲的死活对于她们来，也无关紧要。
“不急。”
蔡雨真轻轻挥手：
“先看看再说。”
“可是。”女子面露焦急：
“孙灵拘是六阶白银，他身边的两人也是五阶、四阶，周甲就算隐藏了修为，也绝非他们的对手。”
“嗯。”
蔡雨真面色不变：
“我知道。”
说话间，水镜上的人影依然有了动作。
……
……
……
细细回想。
在纳入神性的一瞬间，地勇星光幕闪烁，似乎是有所动作，只不过戛然而止未能成型。
不过……
那份神性，确确实实是做了无用功。
什么好处都没得！
一想到此处，周甲就忍不住心泛懊恼。
若是炼入雷斧神杖，即使威能增加个一成乃至半成，对于他修为的提升，都大有好处。
可惜！
“站住！”
三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前方，拦住两人的去路。
正自一人满头白发，容貌却俊美如少年，手持拂尘、道骨仙风，在左右护持下冷眼看来。
“周甲，你终究还是出了驻地。”
“你是……”
周甲微眯双眼审视对方，想了想方道：
“阁下姓孙是吧？”
“贫道孙灵拘。”白发少年单手一礼，淡淡道：
“交出诱兽药配方，我可以饶你不死。”
“是吗？”
周甲表情淡然：
“我若不交哪？”
“不交就去死！”不等孙灵拘发话，他身侧一人已经怒吼冲来，八尺长的狼牙棒直奔周甲额头。
五阶！
锤炼肉身的高手。
来人身高足有近丈，身着兽皮，浑身筋肉高鼓，脚踏虚空震荡出一层层白色的气浪。
咆哮声未落，已然冲至周甲面前。
狼牙棒，
笔直砸落。
周甲抬头，神情淡漠，眼睁睁看着狼牙棒砸来。
嗯？
孙灵拘挑眉，手指轻颤，下意识想制止同伴出手。
此行最主要的是拿到诱兽药药方，杀人泄愤尚在其次，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所谓了。
“彭！”
巨响声传来。
上品玄兵狼牙棒与周甲的头颅撞在一起，碎的……
赫然是狼牙棒！

第086章 选择
“什么？”
“不可能！”
孙灵拘、蔡雨真两人面泛惊愕，身边人则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五阶白银有裂海之威，全力一击可倾尽一湖之力，能斩百里长空，更诳论威势凝于一点。
就算是六阶巅峰，全无防御吃其一击，也是九死一生！
而今。
这个叫‘周乙’的以头颅硬抗来袭狼牙棒，肉体凡胎的脑门毫发无伤，反倒是上品玄兵，碎裂当场。
结果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呵……”
周甲轻呵，面泛冷笑：
“阁下就这么点力气？”
白白浪费了一份雷属神性，他早就积郁满腔怒气，现今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正好发泄。
壮汉面泛异色，未再做尝试，转身就逃。
刚才那一击虽是试探，但最后却也爆发了八成力，不曾想对手无恙，他的兵器却给崩碎。
手臂的震颤、剧痛未消，他又不是傻子，岂敢再来？
逃！
“哼！”
冷哼声在耳边响起，壮汉心头一凉，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无尽的黑暗已经淹没意识。
周甲身躯一闪，壮汉已然尸首分离。
五阶白银，
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好胆！”
对面的孙灵拘心中又惊又怒，道袍猛挥，两根乌黑锁链电闪飞出，直扑周甲两人而去。
而他本人则是猛然飞退。
来之前，他也想过周甲隐藏了修为、实力，但料想最多与自己差不多，大概率还不如。
可未曾想过，竟然这么强！
刚才同伴的那一击，他虽然也能挡住，却不可能如此轻松，这次明显是遇上硬茬了。
还是暂避锋芒为上。
乌金锁链是他花费数百年炼制的秘宝。
内藏无尽怨念，本体更是沉重无比，就算是六阶白银被其抽在身上也要承受神魂欲裂的痛楚。
困人、杀敌兼顾。
现今脱手飞出，目的仅仅是为了阻拦片刻，想来当无问题。
但下一刻。
“唰！”
周甲的身影宛如瞬移般出现在锁链之前，大手朝前一捞，两根锁链就被他握在掌中。
数十万斤的重量在他手中犹如无物，内里那怨魂怒吼，更是被其无视。
双手一搓，掌心至刚至阳的电光闪烁，锁链当即传来一声凄厉悲鸣，一股股黑烟从中冒出，当场断裂处无数段。
“唰！”
身形再闪，已至孙灵拘面前。
遭！
孙灵拘心头狂跳，来不及逃遁，识海真灵浮现，右手中指屈指一弹，一抹璀璨星光闪现。
星辰寂灭法！
星光闪烁，带着股大破灭之力，化作流光袭来，乃至引得天地间的源力波动出现塌陷。
周甲的身形，也不由一滞。
伪神技？
不！
应该是类似于阳五雷这般的法门，虽然不是伪神技，但爆发的威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以他的肉身，也感到些许惊悚。
果然。
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
面对来袭的星光，这次周甲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微微侧了侧身子，避开七成的锋芒。
剩下的三成，结结实实轰在他的身上。
“轰！”
星光爆散，一个巨大的蘑菇云浮现场中，周甲小半截身躯几乎焦黑，眼神却不为所动。
天罡霸烈！
狂暴的气息在他身上升腾，化作千百道拳影，把身前里许之地尽数覆盖，一阵狂轰乱炸。
“彭！”
“彭彭！”
拳影一收，两具宛如肉泥的尸体重重坠地。
同时他抬头朝着虚空看了一眼，远在驻地的蔡雨真美眸一缩，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圆镜术就已被破。
“……”
看着破碎的水镜，她沉吟许久，方轻叹一声：
“好厉害！”
“是啊。”场中的女子更是俏脸发白，心有余悸道：
“这人的肉身莫非是天外玄铁所铸，竟然这么硬，就连五阶白银手中的玄兵都能崩碎！”
“是啊。”蔡雨真音带感慨：
“如此肉身，就算是我也有不及，难怪他需要那么多金铁之气，应该就是为了锤炼肉身。”
“单纯的肉身之力，就可碾压六阶……”
“此人不凡！”
随即又摇了摇头，面露不解，天渊盟锤炼肉身的法门不少，但似乎没有这么恐怖的。
这人如此了得，自己为何从未有所耳闻？
周乙……
是何来历？
……
……
……
孙灵拘等人的失踪，仅在驻地掀起短暂的涟漪，就被淡忘，只被某些有心人记在心里。
倒是对周甲的风言风语，不知为何突然少了许多。
诱兽药的生意犹在继续，量在减少到每日五枚的时候稳定下来，异兽肉的买卖同样如此。
金铁之气虽然每天都有进账，但与一开始比就少了太多。
考虑到白银异兽肉太过扎眼，背后可能牵扯到神性，倒是未曾出售，让天河占了便宜。
她是长生种，本就天赋惊人。
加上仅是一阶白银的修为，服食一段时间白银异兽肉，竟隐隐有突破到二阶白银的征兆。
只能说……
这个碎片世界的异兽，内蕴精元简直恐怖！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间，又是两个多月过去。
洞穴内。
天罡霸体第六重（370/1000）
如果把第六重的天罡霸体划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那么此时的周甲，已是来到中期。
手撕上品玄兵，轻而易举。
肉身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不过目前积累的金铁之气已经开始见底，如果没有继续开源的话，已然维持不住这等进度。
“哒哒……”
周甲轻敲冰桌，问道：
“市场上应该有白银异兽肉出现了吧？”
“有！”
天河面有不舍，知道自己一个人吃独食的时间应该是到头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
“前段时间就有人外售白银异兽肉，不过不是按斤来买的，而是按份，一枚源晶的源力算一份。”
“那人的生意不错，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周甲默默点头。
源晶内蕴源力不少，但炼化起来却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世界，而异兽肉吃进肚子就能消化。
生意好，理所当然。
“此外还有两家出售过白银异兽肉，其中一头异兽肉被某个神秘人包了，没在市场上流通。”
“嗯。”
周甲点头：
“明天你也把那头白银等级的冰土熊拿出来出售，价钱……就按一份异兽肉十缕金铁之气。”
“十缕吗？”天河点头：
“是！”
“对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小声道：
“这段时间队伍里失踪了不少人，除了孙灵拘他们，又有几位白银失踪，怕是凶多吉少。”
“坊间有传闻，说是被人害了！”
“哦！”
周甲微微挑眉，他这段时间多用心修炼，或者外出寻找白银异兽，对于消息的监听则有些落伍。
暗害白银？
图什么？
……
“诸位。”
帐篷里，焦狱、蔡雨真、翁老怪，还有一位藏在阴影中的男子齐聚。
焦狱面无表情放下手中的东西，沉声道：
“这两天已经有十三人彻底‘失踪’，其中包括两位散修白银，别告诉我你们都不知情。”
蔡雨真美眸闪动，其他两人则是一声不吭。
“我们的队伍本就人不多，经由寒气侵袭已经不足千，现今断断续续，死了已过百人。”
焦狱继续开口：
“现如今人人自危，驻地修士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想来这种结果也不是几位所盼的。”
“焦兄，有话直说就是。”翁老怪闷声开口：
“你有什么想法？”
“回去！”
焦狱一改此前的坚持，道：
“在我们北方月余路程，就有天渊盟的一处驻地，人数超百万，有几位传奇种坐镇。”
“去那里，我们的日子方能好过些。”
其他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眼露思索。
“哼！”
焦狱轻哼，面泛不屑：
“那件事不需要焦某挑明了吧，现今该知道的都已知道，藏着掖着不过是自欺欺人。”
“嘿嘿……”翁老怪低头阴笑：
“焦兄说的，可是……神性？”
场中几人眼神微动，面上却无太大变化，显然如焦狱所说，到了如今，神性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
“不错。”
焦狱开口：
“此界白银等阶的异兽，身上有一定几率拥有神性，想来诸位身上都有那么几份吧？”
他视线转动，在翁老怪身上顿了顿。
几人中要说谁人身上的神性最多，应该就是翁老怪，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开始暗中猎杀白银异兽。
“哼！”
蔡雨真声音冰冷：
“我还听说，为了引来白银异兽，有些人燃烧修士精血，用他人人命辅以诱兽药设下陷阱。”
“这段时间‘失踪’的人，就是这么没的。”
翁老怪怪笑连连，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焦前辈。”阴影中的男子缓声开口：
“在这里，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驻地有那么多人在，用他们总能钓来白银异兽收集神性。”
“去了天渊盟的驻地，可就没这等好事了！”
“说的不错。”翁老怪点头。
他这段时间收获颇丰，更是隐隐有把驻地一干修士圈起来的打算，当然这件事他一个人做不出。
而焦狱，显然有别的想法。
去高手辈出的天渊盟，哪有现在如此惬意？
“我昨天遇到了一头顶尖白银异兽，差点丧命。”焦狱开口：
“它应该发现驻地位置了。”
“什么？”
几人面色大变。
焦狱可是长生种，实力不容置疑，连他都差点丧命，换做其他人十有八九逃不回来。
“此界的危险，远超我等想象。”
见几人意识到不妙，焦狱方继续开口：
“而且我等所修法门各异，需要的神性也不相同，单单几个人，又能入手多少神性？”
“去了天渊盟，十有八九会有人交易神性，各取所需。”
“另外！”
他声音一肃，道：
“驻地里的白银已经意识到不对，有不少人开始报团取暖，想来再想动手也不轻松。”
“我同意。”蔡雨真抬手：
“焦前辈说的在理，继续留在这里也许能收获更多的神性，但内忧外患，总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去了那边，应该会更好。”
焦狱点头。
翁老怪与阴影中的男子对视一眼，先是沉默片刻，方依序做出表决，一人愿走一人不愿。
三比一，
走！
“老祖！”
这时，帐篷外传来声响：
“有人在出售白银异兽肉。”
“哦！”
焦狱闻声抬头：
“谁？”
“周乙。”
“是他！”
焦狱若有所思：
“知道了。”
场中的翁老怪眼神闪烁，轻轻摸了摸身旁的九环锡杖，蔡雨真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最近微微一翘。
关于周甲的实力，她并未告诉其他人。

第087章 冰凤
随着白银异兽肉的出售，周甲金铁之气的入账再次增加，可惜还是不能与一开始相比。
只能勉强支撑每日的修炼所需。
他倒是知足，知道那等机会本就难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现如今异兽肉行情大幅下调，愿意以寿元祭炼金铁之气的人越来越少，自不敢奢望。
倒是时隔数月，驻地终于有了大动作。
“出发！”
焦狱挥舞长袖，大声呼喝，散落在附近的众修士纷纷显出身形，朝着天渊盟驻地方向而去。
众人多三五成群，仰或十几二十人一队，报团取暖。
如周甲这般，身边仅仅带着一个婢女的可谓少之又少，自也让不少人投来诧异目光。
都不是傻子。
在这等危险的地方，捞得那么多好处还无人扶持，竟能安然无恙，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要说无人对周甲起过心思，更不可能。
想来，怕是已经有人暗地里动过手，不过现今周甲一直如常，驻地却有不少人失踪……
结果明显！
这位‘四阶’白银周乙，远不像他显露出来的那么简单，修为、姓名怕全都是假的。
“主人。”
跟着队伍行了半日，歇息的时间天河小声嘀咕：
“我刚才统计了一下，目前能够持续出售异兽肉的摊位，加上我们这，一共有十家。”
“他们源石、源晶、星辰币都收，价钱也已差不多固定。”
“咱们这算是最便宜的，只不过现在愿意消耗寿元凝练金铁之气的不多，加上出售白银异兽肉，每日也就进账一千多缕。”
周甲点头。
他出售诱兽药，也能入手几百缕，加起来勉强够用，但一日两个经验值自不用去想。
“除了买，还有别的法子入手异兽肉。”
天河继续道：
“外出猎杀异兽肉的团伙需要有人提供精血，有时候更是要以身做引，称之为药引子。”
“手上没钱的黑铁、白银，可以去做药引子，不仅异兽肉管够，若是收获好的话还有额外奖励，就是有些危险。”
“此外……”
“驻地每日征召三十到五十人去前方巡视，同样异兽肉管够，这些人都不用在市场流通。”
说到此处，她不由轻叹。
一来二去，真正愿意花钱买异兽肉的人越来越少，眼见入账减少，收获感也是锐减。
“没关系。”
周甲声音舒缓：
“等到了天渊盟驻地，生意就能再次起来，那里人多，千人中有一个客户就已足够。”
“这个碎片世界，百年内不会彻底融入墟界。”
身怀地囚星驱雾，他远比其他人更加清楚碎片世界的情况，百年时间，怕都是早的。
看样子。
许多人的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碎片世界。
“周兄！”
这时，任斋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离得老远都能闻到这边的肉香，果真是在烤肉，天河姑娘好手艺，有时间教教我那妾室。”
天河垂首，一声不吭，慢慢摆弄篝火。
“任兄，坐。”
周甲伸手示意：
“有事？”
“是有事。”任斋点了点头，笑道：
“焦前辈说，队伍征召的几十人在前面探路，他们的每日吃喝、伤亡抚恤，不能几个人出。”
“这件事所有人都有责任，所以让我来收一收。”
“理所当然。”周甲点头：
“出多少？”
“听说周兄在出售白银异兽肉，那就每日五份，他们出力卖命也是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不是？”任斋轻笑：
“周兄以为然否？”
五份？
每日！
周甲眉头微皱。
这价钱可不便宜，他出这么多，其他人想来也相差无几，只是区区三五十人可用不了多么多。
其中怕是免不了会有贪墨。
“好吧！”
摇了摇头，周甲不打算在这方面纠缠：
“天河，给任兄先取五天的份。”
“……是。”天河满脸不情愿，取出白银异兽肉之际，朝任斋好奇问道：
“你也是出这么多吗？”
“当然不是。”任斋耸肩，理所当然道：
“我负责征收物资，虽不在前面探路却也是为了维持队伍的持续，不仅不用上缴还能分些异兽肉。”
“看天河姑娘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
“确实。”天河直言：
“我很不满！”
“哎！”
任斋收起异兽肉，起身站起：
“世间的事本来就是如此，再是不满也无可奈何，天河姑娘你还小，以后会习惯的。”
“哼！”
天河轻哼，翻了翻白眼。
……
……
……
数日后。
寒风刺骨。
笼罩在大地的寒意，不止能冰冻肉身，甚至能冻结人的意识，乃至修士源力、感知。
在这等环境下，白银强者的修为也要锐减数成。
夜。
无星无月。
唯有呼啸寒风、漫天飞雪。
周甲两人盘坐在树洞内，中间放了一盏油灯，微弱火光笼罩树洞，也隔绝了外界的寒意。
油灯非是凡品，而是一件上品玄兵，内里燃烧的更是一种名叫龙鲸的骨油，可百年不熄。
“？”
周甲睁开双眼，面色微沉，挥手压灭油灯。
“主人？”
天河睁眼，面露惊疑。
“嘘……”周甲低声示意：
“别出声。”
天河眨了眨眼，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朝外看去。
树洞外一片漆黑，仅能看到些许飞雪飘过，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一片黑影掠过丛林上空。
“呱！”
诡异的叫声，从天际传来。
声音不大，却让人凭生一股心烦意燥的感觉，就连天河身上的气息甚至都为之一乱。
这叫声有古怪！
遭！
果不其然。
原本即将离去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什么，再次折返笼罩丛林，更伴随着一股恐怖的气息落下，好似山峦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甲心头一沉。
白银巅峰异兽！
这头异兽给他的感觉，竟丝毫不亚于敖璃、万化、飞虎这等七阶传奇种，尤其是那股冰封万物之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呱！”
叫声再起。
天河娇躯轻颤，鼻间两缕银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呱！呱！”
叫声突然变得欢快，也没了那股让人心烦意燥的感觉，倒是外面突然传来锐利疾风。
观天特质下，厚厚的树皮、漆黑的夜色丝毫不能影响周甲的视力。
他可以清晰无比的看到，一头白色的巨大飞禽震动双翅，身躯下扑，鸟喙轻啄一株大树。
“彭！”
“咔嚓……”
树木断裂声响起，内里的人也暴露寒风之中。
树洞里的几人抬头看天，面露绝望，其中一人更是全然忘记了躲避，眼睁睁看着鸟喙落下。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更有三道流光电闪飞出，冲向远方，不过伴随着黑影扩张，闪烁的流光转瞬就告寂灭。
“呱！”
“呱呱！”
叫声欢快雀跃，带着些许的咀嚼声，伴随着心满意足的声音响起，振翅声紧接着传来。
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几不可闻。
“呼……”
周甲长舒一口气，身体缓缓放松。
“主人。”天河这才伸手擦去鼻间血迹，心有余悸道：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一头冰凤。”周甲开口：
“七阶巅峰白银异兽，就算是我也远非对手。”
“啊！”
天河面色惨白，随即小手轻拍胸脯自行安慰道：
“好在它已经走了，没事了。”
“没那么简单。”周甲摇头，眼神凝重：
“它很清楚附近还有许多气息在，之所以没吃，怕是留着以后，它还是会再回来的。”
众人，怕是被它当做了粮仓。
“啊！”天河面露慌乱：
“那现在怎么办？”
“先别急。”周甲开口：
“这头冰凤虽强，却也不是无敌，队伍里有着数位七阶在，还有位七阶巅峰的长生种。”
“若是真正动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话虽如此。
要想对付这头冰凤，肯定要集齐众人之力，且十有八九死伤惨重，其他人未必乐意。
焦狱等人，怕没有这份勇气。
……
“冰凤虽强，神通却很单一。”
帐篷里，焦狱肃声开口：
“只要能克制它的神通，我们联手，以有心对无心，再布下阵法的话当有七成胜算。”
“七成？”
翁老怪冷笑：
“焦兄，它就是你遇到的那头七阶巅峰异兽吧，说实话我不如你，与它碰一碰都会死。”
“不错。”
蔡雨真罕见的与翁老怪站在一起：
“冰凤太强，不可硬碰，届时就算赢了，我们也要损失惨重。”
“可以用其他人为饵。”阴影中的男子冷声开口：
“我们都清楚，队伍里场中不少高手，用他们消耗冰凤的力气，我们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想的倒是简单。”翁老怪面泛不屑：
“可惜做起了没那么容易。”
“不错。”
蔡雨真点头：
“依我看，还是暂避锋芒为好，我们把队伍拉长，先尝试能不能避开，实在不行的话……”
她话音微吐，戛然而止。
“实在不行就各求活路。”翁老怪接口：
“有其他人拖住冰凤，我们几个逃命不难，只要靠近天渊盟驻地，自有人能对付它！”
几人默然。
事已至此，似乎也别无他法。
树洞。
周甲收回观天、听风两大特质，轻轻摇头。

第088章 夜袭
翌日。
爱凑热闹的天河一脸满足回返。
“昨天夜里一共死了七个人，其中四个是被那冰凤吞吃，另外三个则是为占便宜起了争执，死于械斗。”
“主人。”
她眨着双眼，问道：
“您猜，他们要占什么便宜？”
“我对这不好奇。”周甲侧首看来，道：
“倒是你，身为智能生命，应该没有男女性别之分吧，为何一直表现的都是女性特征？”
娇嗔、眨眼、可爱……
这是本能反应，还是某种伪装？
“啊！”天河一愣：
“我设计之初本来就是以完美女性为样本，有了灵智自然是女性，主人您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不止性情是女性，就连身体结构、感官，同样如此。
一想到自己在周甲眼里，一直是不男不女的智能生命，她不由撇嘴，心中满是委屈。
“这样。”周甲了然，转移话题：
“可是占死人便宜？”
天河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闻言急急点头：
“没错，那几人被冰凤所杀，死后剩下的东西引得周围几伙人觊觎，进而发生了小规模厮杀。”
“死了三个黑铁。”
“彭！”
不远处传来的闷响，打断了两人的话头。
转身看去，就见任斋面色阴沉直视身前的十余人，冷冰冰开口：
“昨夜是意外，谁也没有料到，而且你们不会妄想有七阶白银为了尔等去拼命吧？”
“那我们交钱为了什么？”一人双手紧握，怒道：
“交了钱，你们却不给提供丝毫保护，既然是生死有命，凭什么还要我们继续交钱？”
“没错！”
“是啊！”
一群人纷纷叫嚷。
“……”任斋眼神冰冷，缓缓扫过人群，视线所过，无形的威压让一行人接连住口。
“哼！”
待到无人吭声，他才冷哼一声，道：
“交钱，是让你们跟着队伍一起走，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保护，可从未说过确保安全。”
“不交钱，就滚！”
寒风呼啸，也让众人面色发白。
良久。
“我们交！”
为首的三阶白银一脸愤恨的点头，却又无可奈何从身上取出众人的积蓄，递了过来。
“嗯。”
任斋嘴角一咧：
“这才像话。”
收好东西，他抖了抖衣袖，踱步来到周甲两人面前，拱手示意。
“周兄！”
“任兄。”
周甲似笑非笑道：
“不会也是来收我的保护费吧？”
“这……”任斋眼神闪动，迟疑了片刻洒然一笑：
“说笑了，昨夜冰凤肆虐，周兄应该受惊了吧，是我们看护不利，岂能再朝你收费？”
说着朝天河点头示意，踱步去了另一处。
“该收费了！”
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问为什么不收别人的要收你们的，如果尔等实力够强不用我们分心照顾的话，同样不收费。”
“……”人群面色各异，其中一位老者无奈叹气：
“我们交。”
“主人。”
天河凑到周甲身边小声嘀咕：
“姓任的欺软怕硬，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甲轻笑。
猜到冰凤把众人当做粮仓的，绝不止他一人，接下来的两日众人连夜赶来，不作停歇。
奈何。
该来的还是会来。
……
“呱！”
“呱呱！”
怪叫声此起彼伏。
周甲、天河躲在冰封的地底深处，面色极其难看。
冰凤群！
这次来的，竟不只是那头白银七阶巅峰的冰凤，而是十几头的冰凤群，趁着夜色扑击。
为了应对冰凤可能的袭击，队伍拉的很长，众人各寻隐蔽处藏身。
为保命，自是竭尽所能藏起来。
但面对冰凤群的怪叫声，能够气息不泄的并不多，接连有人被找到，即使有人藏于坚冰之中，也被凿出来吞吃。
“啊！”
“救命！”
“不要啊……”
夜色下，惨叫声不断。
“彭！”
一头六七丈长的冰凤从天而降，双爪紧扣地面，雪白的眼眸朝着冰层下的黑点审视。
眼中，似有疑惑。
天河屏住呼吸，身体一动不动。
周甲抬头，面色淡然，隔着厚厚冰层与那冰凤对视。
“咄！”
似乎是感觉有些不对，冰凤试探着轻啄冰层，尖利的鸟喙，轻而易举掀开一层坚冰。
天河十指轻颤，下意识紧了紧抓住周甲衣袖的力道。
虽然上面的不是那头七阶巅峰冰凤，却也有着六阶之威，她就像是缩在猫身边的耗子。
生命本能的恐惧，几乎无法压制。
“咔嚓！”
“咔嚓……”
碎裂声不断。
周甲微眯双眼，观天、听风特质齐出，指尖开始闪烁丝丝电弧，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六阶冰凤，他倒是不惧，但七阶……
关键是那头七阶冰凤速度惊人，短距离移动好似瞬移，就算激发亟雷态，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可以逃出去。
到时候，
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彭！”
不远处冰晶碎裂，一位五阶白银被冰凤发现踪迹，不得已从藏身处逃出，怒而咆哮：
“要死一起死！”
他手持宝剑，竟没有去劈砍一旁的冰凤，而是激发剑光，朝着附近几处其他人的藏身地轰去。
“彭！”
“轰……”
冰层碎裂，一个十余人结成的阵法受激晃动，气息也让周围的冰凤猛然转头，眼泛贪婪。
“呱！”
“呱呱！”
怪叫声伴随着寒风乍起，几处泄露气息的藏身地，瞬间被冰凤包裹，而那位五阶白银则趁乱逃了出去。
“啊！”
“姓李的，你不得好死！”
“快逃！”
众人被逼现身，不得不疯狂逃窜，有人做法一如那位李姓修士，为了活命轰向其他人的藏身处。
人越多，情况越乱，越有机会逃生。
每个人都是这般想法。
人性之恶，在此刻显露无疑。
冰层下的周甲两人倒是松了口气，他们头顶就有一头冰凤，自不会有人朝这边出手。
反倒是上面的冰凤，看到一头头活蹦乱跳的‘猎物’出现，眼露兴奋怪叫一声扑了出去，倒是解除了他们的危险。
混乱，持续了许久。
惨叫哀嚎，满是不甘。
直至天光微微亮，冰凤群才心满意足打着饱嗝，朝来时的方向飞去，留下满地狼藉。
……
“彭！”
冰层碎裂，周甲两人从下面一跃而出。
“主人。”
心情紧绷一夜的天河，处理器发烫，情绪波动几乎过载，一种晕晕乎乎的昏厥感浮上心头。
“去。”
周甲示意：
“打扫一下周围。”
“……”天河转首，美眸大亮，就连心中的惊悸都一扫而空，急急点头：
“是。”
身法闪动，她猛扑其他人死后留下来的东西。
储物袋！
玄兵！
阵旗！
灵符！
宝药！
……
这一夜，死了足有七八十人，其中不乏白银强者，冰凤只对血肉感兴趣，其他的全都洒落地面。
发了！
不止两人，附近幸存下来的其他人也纷纷动手，收集身旁的物资。
他人尸骨未寒，众人却已开始为了遗产争抢，毫无廉耻，更无同类悲悯，唯有贪婪。
“道友。”
某处冰巢，一位四阶白银紧握一柄蒲扇样式的上品玄兵，双眼死死盯着周甲，面带警惕：
“先到先得。”
周甲神情淡漠，视线掠过蒲扇，缓缓后退。
虽然对方显露的修为不高，他依旧不打算多此一举，毕竟只是一个上品玄兵，为此起争执并不值得。
一个时辰后。
“主人。”
两人缩在角落，天河张开四相源阵，一脸的兴奋：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摊开手，一枚异兽晶核出现在掌心，与之相伴的，还有一股不朽的冰寒死寂之力。
神性！
周甲双眼一亮，投去赞赏目光：
“做的不错。”
“嘻嘻……”
天河得意轻笑：
“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对了。”
她美眸闪动，问道：
“冰凤群还会不会来？”
周甲动作一滞，抬头扫眼周遭，语声幽幽：
“会的。”
……
……
……
此方碎片世界极其危险，异兽藏于坚冰之中，就连身怀两大特质的周甲一开始都未曾发现端倪。
其他人，更是不成。
行于野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遇异兽的突袭。
除非有高阶白银护持，不然人数再多，也是九死一生，因而众人才一直聚集在一起。
就算有冰凤，也极少有人想过脱离队伍。
但……
一头冰凤还可忍受，毕竟几天才来一趟，来一趟只吃几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侥幸心理。
只要自己藏的够隐蔽，就不会有事。
现在则不同。
十几头冰凤，一次就是几十人，谁也承受不住。
“人心乱了，队伍不好带了。”
立于山巅，看着下方窃窃私语的人群，翁老怪音带感慨：
“继续聚在一起，只会引得冰凤群继续猎杀，接下来还有一段路要走，他们怕是会各走各的。”
“嘿……”
黑衣男子冷笑：
“这岂不是正好，有几个人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正好趁机料理掉，也省的以后碍眼。”
“说的是。”
翁老怪点头：
“据我所知，有些人手上还有着神性，他们自己用不着，却也不出手，倒不如交给我们来的方便。”
黑衣男子侧首，声音古怪：
“看来你已经有目标了？”
“嗯……”翁老怪面露沉吟，传音过去。
“他？”黑衣男子闻言皱眉：
“这人有些古怪，面对焦狱动怒身上的气息都不曾有过变化，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手。”
“你怕了？”翁老怪挑眉：
“就算隐藏了修为，也不过六阶而已，应该不是七阶，就算是七阶难道还是你我的对手？”
“我只是不愿冒险。”黑衣男子声音平淡：
“既然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何必去撞这个几率，世事艰难，一着出错就是满盘皆输。”
“此事休提！”
“走了。”
黑衣男子身影晃动，就如没有实体一般，无声无息融入坚冰之中，好似真正的影子。
“哎！”
翁老怪轻叹：
“那么，蔡仙子可有打算？”
“没。”
蔡雨真美眸收缩：
“我只想尽快赶到天渊盟驻地。”

第089章 冰属神性
神性！
不同于雷属神性的至刚至阳、生机勃勃，手中的这份神性充斥着冰冷、死寂与不朽。
冰之神性？
手持神性之际，识海中的地辅星微微闪烁，传来一种希冀的感觉。
地辅星：御水。
在周甲的理解中，水、冰有其相通之处，但应该不属于同一神性，地辅星却明显不介意。
吞噬神性，可修复地辅星。
从源星传来的讯息看，仅仅修复，并不会提供其他好处。
至少在完全修复前不会。
周甲摇了摇头，压下投入神性的打算，完整的源星，对他来说并不比残缺源星更好。
至少。
点亮残缺的源星，会附带一门匪夷所思的法门。
如乾坤、灵雨术、吞金之术……
相反。
完整的源星则不会。
法门若运用的好，妙处丝毫不亚于源星带来的特质，甚至某些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人。”
天河的声音响起：
“他们要走了。”
周甲收起神性，抬头看去。
却见经过昨天一夜冰凤的肆虐残杀，回过神来的众人开始四下散去，准备各奔前程。
其中一伙人是摊位的常客，遥遥打了声招呼。
“愚蠢！”
任斋从不远处行来，面泛冷笑：
“这个碎片世界就连黄金生灵都能容下，七阶白银都难自保，离开不过是自寻死路。”
“此去天渊盟驻地，最少还要有近月路程，依我看，能够活着赶到的怕是寥寥无几。”
“那又如何。”天河对他丝毫没有好脸色，轻哼一声道：
“冰凤群还会来，不散开同样是死！”
“姑娘以为他们真的会散开？”任斋轻笑：
“我看未必。”
……
混乱，
开始蔓延。
离开队伍的人群，首先遭遇的竟不是异兽的袭击，而是某些隐身、蒙面之人的围杀。
在失去约束后，人性之恶尽显。
贪婪！
仇恨！
欲望！
……
恍惚间，让周甲有一种重回初临墟界时的感觉，面对危机四伏的环境，人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联手。
而是互相残杀。
“啊！”
群山寂静，惨叫声尤其清晰。
“怎么会这样？”
天河面色复杂，她的存储记忆里有着越星人上万年的历史记载，其中战争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待到消除了战争，越星人也开始走向衰败。
似乎。
越星人的进步，与战争相伴，各种技术的进步、人文的发展，全都是从废墟中得来。
记忆是记忆！
当身临其境，她才真正体会到人性的复杂，更是难以理解为何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不选。
双赢，似乎从不在智慧生物的选项内。
双输，
反倒是正常。
她一脸感慨，连连摇头。
周甲神情淡然，举目观天，视线游走于天际苍穹，千里之地几可尽收眼底，一清二楚。
山坳处，一群人正自怒吼厮杀。
高空。
几位白银相互对峙。
冰原，十余头冰狼无声无息浮现，猩红的眼眸透过飞雪，看向蹒跚而来的几道身影。
充满兽性的眼眸中，满是饥渴。
“彭！”
巨响声中，一截冰山被寒光划开，缓缓砸落。
“七阶？”
周甲挑眉，面露诧异。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动手的这位七阶应该与队伍的三位组织者关系密切，竟也动手了。
摇了摇头，收回感知：
“好好歇息，等下还要赶路。”
既然连隐藏的七阶白银都已出手，他也就没心思凑这个热闹，还是老老实实修炼为好。
有时间，把天罡霸体多加一个经验，遇到危险的时候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是。”
天河垂首。
……
……
……
任斋说的没错。
虽然很多人离开了队伍，但他们并未走远，而是散落在附近数百里之内，远远的吊着。
即未走远，也能避开冰凤群的危险，可谓两全其美。
夜。
“呱！”
“呱呱！”
古怪的叫声再次传来。
厚重冰层下，天河面泛无奈，依照周甲所传法门收敛气息，乃至彻底封锁外在感知。
“呼……”
寒风呼啸。
与前几天不同，这次天际的叫声充满愤怒，显然冰凤群也未想到几日功夫人群就散了。
不过它们能寻到位置，自然有自己的特殊方法。
“呱！”
一头头冰凤在天际张开双翅，口中怪叫连连，在附近来回巡视，不时朝着某处扑去。
“彭！”
一座冰封的土丘当场爆开，内里藏着的人影还未来得及逃离，就被鸟喙给啄死当场。
一处冰湖，在冰凤双翅煽动下，轰然掀开，露出下方几道身影。
“呱！”
“呱呱！”
一头头冰凤各展本领，在天空巡视，与藏在诸多隐秘之处的修士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只不过。
此番若是找到，面临的将是死局。
就看哪一方棋高一着。
时间，
缓缓流逝。
远处天际开始有微光浮现，那头一直在天际徘徊的七阶冰凤仰天长啸，振翅回返巢穴。
其他冰凤一一跟随，眨眼消失不见。
有些冰凤的叫声中慢声不甘，却是忙碌了一夜，一只‘虫子’也未寻到，空腹而归。
“唰！”
周甲从冰晶之中一跃而出，目视天际消失的冰凤，眼神闪烁，随即朝着某处山坳看去。
……
“呱！”
一头鸟喙粉嫩，眼眸如雪的冰凤不时轻叫，朝着下方扑击。
山坳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几截碎裂的尸骨，被寒冰冰凤，破碎的衣衫猎猎飞舞，仅剩的三个人还在顽强挣扎。
其中最强之人，有着四阶白银的修为。
但在这头明显还是幼年的冰凤面前，依旧毫无还手之力，源术激发的屏障，摇摇欲坠。
“彭！”
伴随着鸟喙啄击，极致的寒意涌现，阵法防御终于不支，当场碎裂，内里三人也显露出来。
完了！
三人面露绝望。
“我拦住它，你们赶快逃。”李合钢牙紧咬，举步上前，剑光交错成十字迎向冰凤。
“不！”李贤虽是女子，性情却最为刚毅，喝道：
“要死一起死！”
“不错。”
曹兴朗笑：
“我们结拜之初就已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岂能食言？”
几人当年结义，共有兄弟十九人。
未成白银早早去世十一人，意外身亡三人，剩余五人连同几个后辈，全都藏身此地。
而今。
仅有三人存活。
眨眼间，数百年的经历划过脑海，李合朗笑：
“好！”
“能有几位兄妹相陪，李某这辈子知足了！”
“杀！”
手中巨剑星光闪烁，四阶白银之力尽显，威势之盛，竟是让那扑来的冰凤微微一滞。
下一瞬。
“呱！”
怒意上涌的冰凤双翅震荡，卷起滔滔寒气，双爪猛然一扣，就已把来袭巨剑抓碎当场。
双翅在抖，三道人影吐血暴退。
正面与之相抗的李合，更是当场昏死过去。
这头冰凤虽然年幼，竟也有着六阶白银之力，且不知为何，天赋神通之强超过兄弟姐妹。
不过此番全力爆发，终究气力一衰，身上寒气暗淡。
“噼啪！”
“轰！”
一抹刺目雷光恰在此时闪过。
犀利的斧光如寒月空悬，意境高远，出神入化的刀法在出现的瞬间就把威力催至巅峰。
藏于九地之下，动如九天之上。
雷斧神杖化作雷霆霹雳，酷烈刚猛尽显，威势之强，瞬息间就把六阶冰凤斩杀当场。
“彭！”
冰凤尸体重重坠地。
周甲的身影凭空浮现，探手摄起冰凤体内的晶核，一缕特殊的冰属神性浮现在感知。
同样。
伴随着神性离体，冰凤的尸体也烟消云散。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周甲摇头：
“大部队都已走了，你还不走，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刚才就已发现有头冰凤贪恋猎物，没有离开，甚至为了防止其他冰凤抢食，刻意隐藏。
待到冰凤群远离，确认安全后，趁机袭杀。
果然。
一击得手！
掂了掂手中的神性，周甲转身就欲离开。
“前辈留步。”
重伤倒地的曹兴挣扎着爬起，大声叫道：
“还望前辈出手，救一救我家兄长，曹某愿意……愿意把身上所有的异兽肉都给您。”
“哦！”
周甲侧首，看了眼地上昏死过去的人影，又看了看他手中捧起的异兽肉，轻轻摇头：
“不感兴趣。”
“前辈。”
李贤一巴掌抽飞曹兴手中的异兽肉，双膝跪地，苦苦哀求：
“求前辈救命，妾身愿意做牛做马、侍奉左右。”
异兽肉，对他们来说还算珍惜，但对一招就能击杀六阶冰凤的来人来说，根本不值钱。
莫说异兽肉。
对方怕连上品玄兵都入不了眼。
唯一能被对方看上的，估计也仅有他们自己。
李贤自幼就被人夸做漂亮，长大后更是注重美容养颜，虽然比不上那些天之娇女却也不凡。
尤其是身材，凹凸有致，更为勾人。
闻言，曹兴面色微变，双手下意识紧了紧，他一直心仪李贤，但自知性子鲁笨从未开过口。
现如今更是心中憋屈。
但他心中却也清楚，现今大哥重伤昏迷，两人也有伤在身，若无高手照拂，根本生存不下去。
不是死于异兽之口，就是被人趁火打劫。
“哦！”
周甲倒是提了些兴趣，自从有了天河，确实方便许多，更何况以后怕是免不了有人跑腿：
“我为何信你？”
“？”
李贤诧异抬头，随即明白对方看中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其他，想了想，咬牙从身上取出一物：
“前辈，此为拘魂碑，内里有妾身的一缕分神，若是被人炼化，可一念决定妾身生死。”
“不可！”曹兴面色大变，他同样知晓拘魂碑为何物，不由眼泛惶恐朝着周甲连连叩首：
“前辈，万万不可，曹某修为更高，不如由我代替我家妹子。”
“拘魂碑？”
周甲探手，摄来李贤手中的漆黑铁板，来回审视一圈，没有理会两人，反到朝另一处看去：
“蔡小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
虚空轻晃，一道身影随之浮现。
“周道友法眼超凡，是玉真失礼了。”蔡雨真面露惊疑，屈身一礼。
她的隐秘藏形之法乃皓月白莲宗秘传，可身藏虚空、意隐混沌，能够看破的寥寥无几。
就算是长生种焦狱，距离远些也不能察觉。
而周甲……
竟是一眼看破！
“蔡小姐有事？”
周甲神情淡然，开口问道。
“这……”蔡雨真迟疑了一下，方道：
“玉真确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友能否答应？”
“说来听听。”
“我想要那份冰属神性。”
“……”
周甲失笑：
“蔡小姐说笑了。”
神性，岂能予人？
“我愿意出高价！”蔡雨真一脸正色：
“周道友不是在收集罕见的金铁之物吗，其实玉真身上还有不少上次交易的星陨铁。”
星陨铁？
周甲眼神微动，随即轻轻摇头：
“周某确实需要金铁之物，不过以此来换神性，蔡小姐不觉得神性也太过廉价了吗？”
“不然。”蔡雨真开口：
“若是在外界，神性罕有，自然价值不菲，但你我都清楚，在这个碎片世界获得神性不难。”
“价钱，自也没那么贵。”
“更何况，此界异兽身上的神性极其稀薄，可能十份、二十份还抵不了外面的一份，价钱更低。”
“话虽如此……”周甲面露沉吟，还是摇头道：
“价钱还是太低。”
“周道友。”蔡雨真闻言不恼反喜，她听得出周甲已由迟疑，急急道：
“你可以开个价。”
“听闻皓月白莲宗传承不凡。”周甲开口：
“不知能否容周某一观。”
“不可能！”蔡雨真下意识后退，俏面绷紧，顿了顿方声音放缓，道：
“宗门传承，绝不可授予外人，这是规矩，就算是雨真也不能破例，不过我手上倒是有几门外传之法，同样不凡。”
“哦！”周甲随口道：
“不知都是什么法门？”
“一共……六种。”蔡雨真想了想，抛来一枚玉牌：
“道友如果愿意交换，可以选择其中的两种。”
两种？
周甲接过玉牌，神念往里一探，表情就是微变。
沉吟片刻。
他轻轻点头：
“可以！”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现如今，他是真的想要交易，谁让里面有一法门，是他难以拒绝的。

第090章 圣灵弓法
圣灵弓法！
此功一共三重，三重圆满之后若能悟得圣灵之心，就可晋升为伪神技。
当然。
这门功法虽然了得，却需搭配宝弓、神箭，不然的话就算身怀伪神技也是丝毫无用。
也是因此，除非在弓术上有特殊天赋，不然极少有人会去修炼。
缥缈烟云步！
这是一门身法，如虚似幻、飘逸若仙，辗转腾挪之际真假难辨，最合适用来迷惑对手。
论品阶，不必天鹏纵横法稍弱。
两门功法，外加诸多星陨铁，换周甲手上的冰属神性。
两人都很满意。
蔡雨真修有一门秘法，若融入冰属神性，威能可暴增，就算是面对同阶白银也可碾压。
星陨铁与她无用。
功法更是仅仅复刻一份，无伤大雅。
周甲更是满意。
星陨铁对他的作用无需多言，缥缈烟云步也不错，可以作为天鹏纵横法近身之际的补充。
最重要的，是圣灵弓法！
他手中数件伪神器，威能最强的当属从奇古手中得来的射日弓，乃伪神器中的极品。
奈何。
一直苦于没有遇到合适的弓法，空有一件顶尖的伪神器，却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圣灵弓法，恰合他用。
“周道友。”
收起神性，蔡雨真试探着开口：
“你身上可还有神性？”
“没了。”周甲摇头：
“蔡小姐可以去别的地方打听一下，这个碎片世界冰属神性应该不难得。”
他手上是还有一份，但并不打算出售，而且对方的身上已经没了他迫切需要的东西。
“这样……”
蔡雨真抿嘴，道：
“道友可是曾炼化过神性？”
周甲皱眉：
“为何这么问？”
“道友难道不知？”蔡雨真美眸闪动：
“七阶白银虽可炼化神性，却仅能融入秘法或者玄兵之中，对于修为增进用处不大。”
“唯有长生种乃至传奇种，方可借此修行。”
“道友……”
“应该是传奇种吧？”
她到不是胡乱猜测，盖因周甲的肉身之强，匪夷所思，而且不像是修行某种法门所成。
更像是某种天赋！
皓月白莲宗的秘法，让她看出周甲的修为仅是五阶。
五阶白银，杀六阶易如反掌，甚至可能拥有不亚七阶的实力，且有天赋神通，十有八九是传奇种。
至于长生种……
长生二字，已然点明关窍。
长生种与普通人在修行上并无特殊之处，唯有漫长的寿命，让他们在七阶之后潜力更强。
寻常七阶白银不过千载寿元，即使服用延寿宝药，两千、三千岁就已是极限。
而长生种，少则五六千年、多则能活十数万年，积累之深厚，自然远非寻常人可比。
但在七阶之前，两者之间的差距并不大。
说话间，蔡雨真双目炯炯直视周甲。
就连跪在地上的李贤、曹兴两人也是面泛惊讶，抬起头看来，眼中已然没了起初的不甘。
认一位传奇种为主，并不丢人。
甚至能引以为傲。
毕竟以传奇种的能力，只要舍得花时间，培育出几位七阶白银贴身家仆，可谓轻而易举。
若对方真的是传奇种，他们不仅不吃亏，还占了便宜。
“呼……”
想到这里，李贤美眸泛红，呼吸也变的有些粗重。
“不是。”
周甲声音冷漠：
“蔡小姐误会了。”
“道友……”蔡雨真明显不信，张口欲言，却见周甲面色不虞，不由心头咯噔一声：
“是，是雨真多言了。”
说着又递来一枚玉佩。
“此番前往天渊盟驻地，我等皆无臂助，道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通过此物传唤。”
“雨真收到消息，定然赶至！”
“唔……”周甲伸手接过：
“也好。”
“对了。”
正欲离开，蔡雨真又多说了一句：
“翁老怪可能对道友起了他心，还请多加小心。”
“哦？”周甲抬头，声音放缓：
“多谢提醒。”
“应该的。”蔡雨真拱手：
“告辞！”
她在最后时刻，显然是认定了周甲就是传奇种，更是不介意出卖翁老怪换个好印象。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略作沉吟，随手抛出一粒丹丸：
“给他吃了！”
曹兴伸手接住，面泛狂喜：
“是，前……主上！”
能让一位七阶白银毕恭毕敬，这位十有八九是位传奇种，认其为主，又算得了什么。
丹丸入口即化，李合的气息也明显有了改善。
“走。”
周甲挥袖：
“先离开这里再说，那头七阶冰凤马上就会回来。”
他杀死的这头幼年冰凤应该比较特殊，这才短短片刻，远方就已浮现铺天盖地的寒潮。
七阶巅峰冰凤，即将到来！
……
“呱！”
“呱呱！”
冰凤愤怒的咆哮在空气中激荡，引得寒潮奔涌，山峦震颤。
遥遥观之。
就已一片寒气涌动的浪潮来袭，浪头足有千丈之高，所过之处万物碎裂、化为冰晶。
大地，就如被冰犁犁过一般。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声响在耳边回荡，一头头藏起来的异兽被迫现身，还未逃离就被冻成冰雕。
藏于隐秘处的修士，先是被震出，随后被冰凤。
恐怖的威势，让低阶白银在接触的一瞬间，就失去生命。
“它疯了不成？”
翁老怪手持九环锡杖，眯眼看着肆虐的冰凤，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遗憾，他本来还有些事要做。
现今看来……
怕是做不成了。
“算了，走吧！”
摇了摇头，他轻晃手中锡杖，在原地消失不见。
周遭隐于冰雪之中的十余道身影接连浮现，各自化作道道流光，朝着天渊盟驻地飞去。
片刻后。
“唰！”
清风激荡，周甲带着几人出现在场中。
“走了。”
目视远方，他双眼微眯：
“运气倒是不错。”
“前辈。”
这时，刚刚苏醒的李合单膝跪地，垂首闷声开口：
“我们三兄妹愿意认您为主，但请把晚辈的分神纳入拘魂碑，放过我这不成器的兄妹。”
“大哥！”
“不可！”
李贤、曹兴面色大变，急忙出言拒绝。
“前辈。”
李合摆手，制止两人继续道：
“三人中晚辈修为最高，也最有用。”
“说的不错。”周甲手持拘魂碑，缓缓点头：
“那就你吧！”
他们三人情意深重，周甲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作为大哥的李合，更是德高望重、深受爱戴，控制他一人就不必害怕三人背叛。
拘魂碑可容十二人的分神，没必要三人都收。
至于天河……
周甲控制她的手段较为特殊，不可能随便一个人都给用上。
伴随着拘魂碑幽光闪烁，内里已然多处一缕分神，一种随意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也浮上心头。
……
……
……
半个月后。
周甲五人虚立半空，面色各异看着下方那仅有数千人的驻地。
“方向没错。”
李合取出一面罗盘对照了下方位：
“主上，这附近确实应该有一个天渊盟修士的驻地，但……，下面人也太少了些吧？”
“大哥。”李贤开口：
“有人过来了。”
“哦！”
几人垂首，就见下方驻地升起一团祥云，托举着两女来到几人面前。
“妾身姜媛媛！”
“姜浅浅！”
“见过几位前辈。”
两女是双胞胎，眉清目秀，有着初入白银的修为，年纪仅有几十岁，众人中仅有天河算是比她们小。
这段时间，天河也已成就二阶。
“几位是外面回来的修士吧？”圆脸的姜浅浅不善言辞，鹅蛋脸的姜媛媛热情招呼：
“最近几个月驻地大变样，冒然闯入怕是不好，几位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姐妹愿为指路，只需十份白银异兽肉。”
“？”
天河面露诧异：
“异兽肉，你们这么缺吃的吗？”
在原来的队伍里，虽然也缺食物来源，但白银强者一般都还过得去，不至于忍饥挨饿。
面前这两位双胞胎，面颊虽圆却是浮肿，开口指路，竟然直言要报酬。
报酬还是异兽肉！
白银，
何时如此窝囊？
倒是周甲像是想到什么，眼神闪动。
“前辈有所不知。”姜媛媛苦笑：
“驻地人口超过百万，每天人吃马嚼都是海量，尤其是黑铁、白银，充饥所需肉食堪称惊人。”
“这几个月，饿死的白银……”
“也不是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李合三人更是面色难看。
本以为来到这边情况会好些，看样子反而更糟，至少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有白银饿死。
不过想想也理所当然。
上百万人聚在一起，又不能辟谷，就算是一座肉山也禁不住一顿饭吃，日子肯定艰苦。
“走吧。”
周甲淡然开口：
“在前面引路。”
“是！”两女大喜，伸手朝后一引：
“几位请！”
“几个月前，碎片世界融入墟界，驻地也被纳入其中，寒意冰封天地，久违的饥饿感也涌了上来。”姜媛媛一边引路一边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在两位巅峰传奇种的镇压下，风波暂时平息，但吃的不够依旧没有解决。”
“人吃人的事，时有发生。”
“吃人。”李贤轻叹，状似想到什么。
“是啊。”姜媛媛苦笑点头：
“谁能想到，堂堂白银也有忍不住吃人的时候，那时候饿疯的人，比黑暗族裔还要可怕，人心惶惶。”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很多人都要外迁，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外迁？”天河美眸眨动：
“所以你们是被赶出来的？”
“倒也算不上赶。”姜浅浅回道：
“聚在一起没有吃的，不是把人饿疯就是把人饿死，倒不如出来拼拼运气，若能猎些异兽也不至于无物果腹。”
“我们姐妹负责这片区域，坚持到现在。”
几人点头。
却也看到下方驻地的人个个面黄肌瘦，两女的神态已算不错，难怪以白银之尊也愿干引路的活。
周甲开口：
“驻地现今情况如何？”
“回前辈。”姜媛媛道：
“两位巅峰传奇种把驻地化为内城、外城，内城仅有得到许可的人才可进去，那附近百里为圈猎地，据闻吃喝不愁。”
“外城分为四区，我们现在去的就是南区，南区有两大帮派把控，分别是巨山帮和御鬼宗。”
“御鬼宗？”周甲眼神微动：
“五鬼童子的宗门？”
“正是。”姜媛媛点头：
“五鬼童子是位长生种，也是御鬼宗宗主，据说实力很强，仅次于两位巅峰传奇种。”
周甲点头。
此人他听说过，名头极其响亮。
身御五鬼，且每一头鬼物都是十分厉害的七阶白银，加上他自己相当于六位七阶，结阵杀敌堪称了得。
就算天罡霸体修至第七重，想来也非这位的对手。
“巨山帮是什么来历？”
能与五鬼童子齐名，定然不凡。
“巨山帮帮主羊素，据闻来自一个叫做黄金城的地方，虽非长生种，却也寿元悠久，实力极其了得。”
姜媛媛美眸亮起，道：
“听说羊帮主曾身浴黄金之血，体质惊人的恐怖，有着一巴掌拍死七阶白银的壮举。”
“副帮主严至同样不凡，加之善于经营，帮中单单七阶白银就有十余位，这才能与御鬼宗相提并论。”
“当然，巨山帮主要在南区外围，内里由御鬼宗负责。”
黄金城？
又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周甲缓缓点头。
羊素的名号他也曾有所耳闻，是位实力了得的七阶，只不过与五鬼童子比要差了一些。
非长生种，却能与长生种抗衡。
已是了不起！
“你们两个人也非散修吧？”周甲慢声开口：
“来自哪里？”
“前辈法眼无差。”姜媛媛面露诧异，此时她也看出来几人中谁为首，赫然是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周甲开口的时候，其他人下意识垂首。
不像是同伴。
更像是……
仆从！
以白银为仆从，这人是何来历？
念头转动，她口中不停：
“我们姐妹来自天香阁，阁主也是位七阶，只不过远不能与御鬼宗、巨山帮相提并论。”
“主人。”天河适时开口：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找个地方定居。”周甲声音淡然：
“安稳几年再说。”
他打算先花一两年的时间把天罡霸体推至第七重，再用几十年把修为提升到六阶白银，届时就算是五鬼童子也能碰一碰。
至于收集神性……
不急一时！
姜氏姐妹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愕。
主人？
一位白银，竟然称呼他人为主人？
若是她们知道，天河还是长生种的时候，怕是会更加惊愕。

第091章 南区
此处驻地内城所在，本是一座孤岛，现今四周水域尽数冰封，则成了一座天然冰城。
以冰封水域为界，朝外百里乃内城猎场，凡是在此范围的异兽，都属内城圈养的粮食。
四区就如拱卫内城的四处卫城，分列四方。
周甲几人一路朝北而来，自是分属南区。
南区。
在姜氏姐妹千恩万谢的感激声中，几人行入南区核心，目视街上的人来人往面色各异。
与外面散居群落相比，这里的人明显不愁吃喝。
即使是凡人，也有背后势力庇佑，面颊红润、精神饱满，填饱口舌之欲还能另寻乐子。
“去！”
周甲轻轻挥手：
“你们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最好能找到在此定居的门路。”
“是。”
李合三兄妹应是，躬身退下，散于人群之中。
周甲则带着天河沿街闲逛，在一家家店铺门前微微驻足，最后寻了处酒楼进去坐下。
“真贵！”
目送小二退下，天河吐着舌头道：
“只是两个小菜，竟然要用源晶付费，这不就是用黄金买纸，有多少人能消费的起？”
“吃食难得，理所应答。”周甲慢条斯理开口：
“刚才逛了一圈，可记得外面一共多少家店铺、都是做什么生意？”
“一共六十三家铺子。”天河不假思索道：
“其中多是出售异兽肉的店铺，另有炼制兵器、绘制灵符、出售丹药，乃至护甲防具。”
“异兽肉的店铺，生意最好！”
“主人。”
她美眸眨动：
“您想在这里做生意？”
强悍的数据处理能力，让过目不忘成为天河的本能，也让周甲越来越懒得理会琐事。
“不错。”
端起清茶微品，周甲慢声道：
“金铁之气的生意还要再做一段时间，若是能在这里支起摊位，也就无需东奔西走。”
“那我建议别再买异兽肉。”天河开口。
“为何？”周甲抬眼。
“异兽肉的生意现在虽然火爆，但绝不可能持久，而且太过惹眼。”天河屈指解释：
“来的路上，那卖肉的摊主说已经有人开始圈养异兽，以白银强者的手段几年内可成。”
“到时候该饿死的都已差不多饿死，饿不死的定然寻到门路，卖肉肯定维持不住暴利。”
周甲默默点头。
还有一点。
只要是有心之人，都明白人远比异兽重要，不论是御鬼宗还是巨山帮，都不会允许卖肉暴利，逼更多的人饿死。
对他们来说，活人越多越好。
反之。
即使依靠卖肉短时间获得暴利，也难以为继，更无法捞到更多的好处，就如收集神性。
“如果我猜的没错。”
天河继续道：
“几年内，卖肉的生意可以做，几年后只有卖白银异兽肉的店铺才能维持住大量利润。”
“其他卖肉的店铺，都需降价以换量！”
就如他们之前做过的事，只不过这边人多，当初两个月完成的事，这里需要几年方可。
“所以……”
天河最后做出总结：
“主人还是做买诱兽药的生意为好，诱兽药对白银异兽也有效，能够做的更为长久。”
“诱兽药！”周甲身躯后仰，倚着椅背，慢悠悠开口：
“街上已经有几家卖诱兽药的了，而且我看了下，他们的方子比我要好，药效也更强。”
“关键是价钱也不贵！”
他可不是炼药师，炼丹、炼药全都是半路出家，自比不上专门精研此类技术的行家。
“是吗？”
天河眨了眨眼，她虽然有惊人的数据分析能力，却看不到某些东西、听不到一些声音。
“没关系。”
“咱们可以卖便宜些，总有些人会买的，而且主人您不是……还有别的手段没用吗？”
周甲轻笑。
他确实还有办法。
不说其他。
有着灵雨术，可把药材种子在短时间内催生成七百年份的灵药，光这点就非他人能比。
而且成本低的可怕。
“生意可以做。”
周甲轻敲桌案：
“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来！”天河笑眯眯接口：
“主人，我最喜欢做生意挣钱了，每次看到有收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就好兴奋。”
“……”周甲面色古怪：
“你这嗜好倒是……挺有趣。”
“客官。”说话间，小二端着盘子过来：
“您要的菜来了。”
呈上来的两份菜，巴掌大小的盘子，肉切得晶莹剔透，仅有薄薄的数片，让人无语。
“吃吧。”
周甲摇头：
“这可是白银异兽肉，经由灵酿浸泡，对你修行很有好处。”
天河轻叹。
……
客房。
周甲端坐椅凳之上，天河俏立身后，李合、李贤、曹兴三人垂首立于正中回禀消息。
“主上。”
“我们打听了一下，南区核心由御鬼宗管理，他们暂定商铺七十二家，目前正式经营的共六十三家，另有五家已经被人预定，尚有四家还没有得到许可。”
李合双手抱拳，沉声道：
“御鬼宗的方鲁与属下有些交情，我托他问了问，目前负责勘定商户资格的是六阶白银钱襄。”
“此人视财如命，极其贪婪，好在办事还算用心，主上若想做生意的话必须跟他打交道。”
“另外……”
他深吸一口气，道：
“核心区住处共一千二百户，每户每月需上缴十份白银异兽肉，每户不得超过三人，超过另算。”
“御鬼宗会确保住在这里的人绝对安全。”
“唔……”周甲眯眼，慢声问道：
“这里的人都是如何生存？”
“回主上，大部分人是为御鬼宗做工。”负责打探这个问题的李贤上前一步，回道：
“御鬼宗实力强大，有专门的猎杀队外出猎杀异兽，所获足够支撑自家宗门弟子之用，还有剩余。”
“有些人实力够强外出猎杀异兽，还有人则凝练血丹，借此苟活。”
“血丹？”周甲抬头：
“这是何物？”
“以精血凝练的特殊丹丸，融入诱兽药之中可以增加药力，坊间有专门的地方收购，一粒可换常人十日肉食。”李贤道：
“凝练血丹，需要消耗精血、寿元，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会去做。”
周甲了然。
血丹，
倒是比他们那时候更加先进。
不过同样都是以抽血换食物，以未来的寿数换现在的活路，且已经形成了一种产业。
普通人炼制血丹，有门路的则依附强者。
短短几个月。
就已经找到了在这冰封天地的世界延续活路的方法，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真是潜能无限。
“属下去了外面。”曹兴汇报：
“巨山帮似乎发现了一处冰矿，里面产出一种名叫冰源髓的东西，可以挡饿也可辅助修行。”
“只不过那处冰矿深藏地底，极其寒冷，就算是白银强者入内也受不住，开采极其不便。”
“我听说巨山帮给人提供防寒护具、冰镐，许诺只要开采出一枚冰源髓，就给一个月的食物。”
“有些人心动过去，十死三四！”
“冰矿每天都有很多人身死，据说……据说这些死的人，都被人拿去炼制血丹猎杀异兽。”
屋内一静。
李贤三人的面色极其难看，就连周甲也皱了皱眉。
他对黄金城印象不错，对御鬼宗则有些抵触，但现今看来，御鬼宗的做法不乏堂皇正大。
巨山帮，
则不怎么讲人性。
“天河。”
“在。”
“我们手上还有多少东西？”
“白银异兽肉六千份，源晶八千枚，节省着点用的话，支撑几个月的吃喝绰绰有余。”
周甲面色不变，李合三人则是面泛喜色。
这么多异兽肉，想来就算是御鬼宗、巨山帮的核心成员，怕也不及。
全赖主上的法眼！
一路行来，周甲不时借助观天寻到异兽巢穴，猎的大量异兽，甚至还入手了一缕微弱神性。
“下去歇着吧。”
摆了摆手，周甲淡然开口：
“明日去寻那钱襄，拿下一处店铺。李合，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是。”
李合躬身应是。
……
……
……
钱襄身材滚圆，面上经常挂着和善笑意，待人亲切，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
此人实则心肠恶毒，生性贪婪，更得了个笑面虎的称号。
“你们想要一家店铺？”
端坐高椅之上，钱襄耸拉着眼看向面前的李合，嘴角带笑：
“可知道规矩？”
“知道。”
李合上前一步，把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还望钱主管多多费心。”
一百份白银异兽肉？
钱襄面上笑意更深，眯着眼收起储物袋，点头道：
“你来的正是时候，现在还有一家店铺没有确定名额，如果再晚两天，怕是就没机会了。”
嗯？
李合挑眉。
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可是还有四家名额未定，怎么到了对方口中，就只剩下一家了。
心中转念，面上却不动声色：
“钱主管多多照顾。”
“好说！”
钱襄起身：
“店铺谁开？修为几何？可有什么背景？做什么买卖？莫要欺瞒，这关系到成与不成。”
“这……”
李合迟疑了一下，方道：
“店铺是我家主上开，修为五阶白银，至于背景……，到没有什么背景，做丹药买卖。”
“主上？”钱襄眯眼：
“没什么背景？道友莫要开玩笑，你也是四阶白银，能称呼为主上的，岂会没有背景？”
“确实没有。”李合叹道：
“李某乃周甲家仆，早年周甲也曾兴盛，现今早已破落，主仆之称是因为以前的关系。”
“哦！”
钱襄挑眉，面露肃容：
“主家破落，道友竟还不弃，仍旧视之为主，忠心可嘉，钱某佩服、佩服！”
“不敢。”李合摇头：
“不过是做了应做的事而已。”
“说的好！”钱襄声音一提：
“此言当赞，不过道友也知道，店铺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还需要上面允许。”
“你先回去，等来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这……”李合面露迟疑：
“不知，需要等多久？”
“很快，慢则十日、八日，快则三五天，绝不会太久。”钱襄先是摆手，面色又是一沉：
“难不成道友以为我会骗你，若是如此的话，这东西拿走就是！”
说着把储物袋往外一抛，重重落地。
“不敢。”
李合后退一步，避开储物袋：
“李某恭候佳音。”
“嗯。”
钱襄这才面露笑意，点了点头：
“准备好两千份的白银异兽肉，这是买摊位必须的，若是到时候交不上钱，可是不行。”
两千份？
不是一千份的吗？
李合心头一跳。
“怎么……”钱襄冷眼看来：
“还有什么事？”
“没，李某告退。”李合摇头，心中泛起嘀咕，拱手告退。
待他远离，屋内里间行出一位年轻人，先是看了眼李合离去的方向，才朝着钱襄开口：
“义父，就是这人最近几天一直跑门路要店铺？”
“嗯。”
钱襄点头：
“主上？你去查一查这人到底是何来历，另外告诉葛老头，他要的摊位被别人盯上了，如果还想要的话就过来一趟详谈。”
“是。”
年轻人应是，躬身退下。
“四家……”
待到屋内空无一人，钱襄方拿起钱袋，在掌心摩挲，口中更是小声嘀咕：
“只有四家了，这买卖不能长久，只有能捞一笔是一笔了，不知葛老头能不能出起价？”
想到此处，轻轻摇头，心中极为不看好。
对于复杂店铺的是，外人以为他得了美差，其实在钱襄看来，自己满心委屈无人知。
店铺是不少，但宗门自己人占了大半。
走宗主、长老路子的又是一大批，这都得不到半点好处，真正能轮得到他运转获利的，不过一二十家而已。
如果不狠狠捞一笔，岂不是平白费心费力？

第092章 误会
葛洪根本就满脸老褶，天生一副愁容，从钱府出来后更是长吁短叹，面上褶子层层叠叠。
“呸！”
义女之桃回头猛吐口水：
“姓钱的扒皮，早晚死到钱眼里！”
“小点声。”葛洪根瞪了她一眼，双手掏进袖子里长叹：
“两千八百份白银异兽肉，外加那么多源晶，这比一开始说好的价格翻了一倍不止，一时间让老朽到哪里去弄？”
“是啊。”之桃双肩一垮：
“源晶还好说，白银异兽肉哪是这么容易就能集齐的？市场价钱又那么贵，买也买不起。”
“义父……”
她美眸闪动：
“要不然？”
“不行！”葛洪根摇头：
“我虽然修为尚可，却不善杀伐，而且已然时日无多，万一遇到个三长两短自己到没什么。”
“你怎么办？”
“义父！”之桃双眼泛红，口中恨恨：
“都怪姓钱的，说好的事一推再推，现今有了另外的买家，更是把价钱抬的那么高。”
“两千八百份！”葛洪根抬头：
“以姓钱的性格，这个数肯定可以砍一砍，兴许两千三四就能拿下，找人借借也未必凑不齐。”
“又借？”之桃皱眉：
“上一次几位前辈的语气都已经很不客气了。”
因为是炼丹师的缘故，葛洪根与诸多白银有着交往，舍下面子，怎么也能借来一些。
但人情，也有用完的一天。
尤其是在其他人日子也很艰难的时候。
“那能怎么办？”葛洪根叹道：
“我们已经投入了那么多，若是就此住手，之前给的好处、花的心思可就白白浪费了。”
“难不成用那东西去换？”
念头转过身上偶然得到的那一缕神性，他心头一动，随即连连摇头，压下这个心思。
除非走到绝路，不然他绝不愿动用神性。
“两位。”
就在这时，一人来到近前：
“那边有位白银前辈找你们？”
“哦！”
葛洪根顺着对方的指引看去，就见一家酒楼二楼一人负手而立，正朝着两人点头示意。
对方的面孔，十分陌生。
“他是谁？”
之桃好奇问道：
“找我们什么事？”
“小人也不知。”来人摇头：
“前辈只是让我传个话，说是与两位心中想的事有关，若是一叙的话，会有解决之法。”
“哦！”
葛洪根挑眉，轻捋胡须：
“有意思。”
“那就过去看看！”
这里是南区核心，御鬼宗的地盘，没人敢惹事，更何况对方约的还是人来人往的酒楼。
至于强行动手……
他虽老，却也不是没有手段。
“在下李合。”上了酒楼，李合抱拳拱手：
“可是葛仙医当面？”
“李合？”葛洪根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并无此人的印象，闻言额首，慢条斯理开口：
“道友说，有办法解我心头之愁？”
“然。”李合点头，道：
“实不相瞒，与葛仙医争抢那处店铺的，正是李某。”
“什么？”之桃原本还心有希冀，闻言面色大变，怒道：
“就是你把价钱抬到两千八百份白银异兽肉？跟我们抢店铺，现如今还敢找上门来？”
“之桃！”
葛洪根单手虚按：
“莫要动怒。”
“两千八百份？”李合也是一愣，随即摇头：
“钱主管倒是敢狮子大张口，不过葛仙医应该也清楚，其实你我之间，本没有矛盾。”
两人的矛盾焦点，在于店铺。
而激发矛盾的，是钱襄。
他们双方不过是要做的事涉及到彼此利益，除此之外并无仇怨。
“也许。”
葛洪根轻飘飘开口：
“但钱财之争，有时更甚，若是李道友愿意让出店铺位置的话，老朽自是感激不尽。”
“若是想让老朽退出，就不要提了。”
“不！”
李合摇头：
“李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葛洪根面露诧异：
“如何合作？”
“简单。”李合背负双手，在场中来回踱步：
“李某奉命拿下店铺，是为了售卖诱兽药，而葛仙医同样是为了售卖丹药，彼此并不冲突。”
“甚至可以说很合拍！”
“这世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您说是吧？”
“诱兽药？”葛洪根眼神闪动，想了想方道：
“道友刚才说，奉命？”
“是。”李合面色一正，双手抱拳朝上一拱：
“奉我主上之命。”
“主上。”葛洪根心头一跳，李合并未隐藏气息，白银四阶接近五阶的修未尽显无疑。
能被这么一位人物称之为主上，不是出身高贵就是实力了得。
总之。
定然不凡！
“义父。”之桃扯了扯他的衣袖，连连示意。
“唔……”
葛洪根轻轻摆手，略作沉吟：
“此事也不是不可，但老朽想见一见道友主家，不知可否？”
“这……”李合面露迟疑：
“李某需请示一下。”
“当然。”葛洪根点头：
“应该的。”
……
“两位请！”
李合在前引路，葛洪根父女跟着行入一处庄园。
南区除了核心售卖各种东西的店铺所在紧凑了些，其他地方并不小，但能拥有这么大一处庄园，也绝不容易。
至少。
花销不菲！
“义父。”
之桃小声嘀咕：
“这家人好有钱！”
“嗯。”
葛洪根面色不变。
以他的年纪、修为，见过比此地繁华的地方多了去，但今时不同往日，人人日子艰苦。
这种情况下，愿意把钱花在享受上的，定是真正的富人！
且实力了得，无惧他人红眼。
不过此地的院落虽大，却没有几个仆人，环境清幽，看来主人是位不喜热闹的高人。
“这边请。”
李合前引，带着两人来到后院：
“天河姑娘，就是他们。”
后院拱门前，一女俏立，女子看面相不过十八九岁、身材婀娜，一双美眸极其灵动。
目视天河，葛洪根心头狂跳，下意识垂首。
“嗯。”
摆了摆手，让李合退下，天河转首行入后院：
“跟我来。”
“是。”
葛洪根面露肃容，恭恭敬敬垂首，方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一片的之桃面露诧异，义父可是白银五阶的炼丹师，地位尊崇，在她的印象中从没有如此恭敬过。
这还没见到人。
只是见到一个丫鬟而已！
压下心头的好奇，之桃跟在葛洪根身后，在天河的指引下，来到后院一处静室之前。
“主人。”
天河在静室门前停步，躬身道：
“葛仙医来了。”
“不敢。”
葛洪根急急摆手，音带谦逊：
“不敢当仙医之称，小老儿只是略懂医术，恰好会炼制几种丹药而已，算不得什么。”
之桃睁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一反常态的义父。
“阁下过谦了。”
一个舒缓之声从静室传来：
“葛仙医之称可谓名传四方，周某也有所耳闻，不过却未想到，阁下对毒药也有研究。”
声音平淡，却让葛洪根面色大变。
他精通用毒，这是秘密，除了最亲近的几人，外人从未知晓，现今竟然被人一眼看穿。
“道友……主家法眼无差。”
咽喉滚动，他垂首开口：
“老朽确实还懂些用毒之法。”
“呵……”周甲轻呵，观天视野里，这个名叫葛洪根的老头身上，可谓全都是毒药。
用毒，怕是比炼丹还要强。
地微星：观天！
观天地之浩瀚、察微末于四极。
葛洪根身上的毒药即使散做微尘，隐于虚空，他也可一眼辩之。
“店铺的事，我来办，老先生负责帮忙打理，诱兽药分你一成利润，你炼得丹药分店铺两成。”
“可否？”
店铺不能只卖诱兽药，其他的药还需对方炼制，自然要分润些好处，彼此互惠互利。
“可以。”葛洪根急急点头，不敢否决：
“主家说了算。”
“那就这样吧。”周甲开口：
“把你留在院子里的药收走，无事不必过来。”
“……是。”葛洪根面色一白，悄悄收起外放的一种无害毒烟，恭恭敬敬垂首，一步步退出后院。
直至走出后院，才松了口气，直起腰背。
“天河姑娘。”
他朝着天河讪讪一笑：
“小老儿告退。”
“嗯。”天河摆手：
“去吧，等什么时候事情办妥了，李合会通知你。”
“是，是。”葛洪根连连应是，躬身告退。
直至行出庄园，走出很远，葛洪根才松开压制之桃的动作，额头冒起冷汗，微微喘气。
“义父。”
之桃一脸不解：
“刚才是怎么回事？您以前可从没有这样过！”
“你不懂。”葛洪根正色摇头，低声道：
“那个名叫天河的姑娘，是位长生种！”
“长生种！”之桃双眼圆睁，手捂柔唇，满脸的不可思议，良久方压抑着声音问道：
“御鬼宗宗主那样的长生种？”
偌大南区，长生种绝对不超过三个人，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五鬼童子就是其中之一。
“不错。”葛洪根点头，眼神复杂：
“我身上的药粉有探测他人天赋之能，那位天河姑娘不仅是长生种，还是极为特殊的一类。”
这点之桃倒是知道。
她就是因为某些方面有着天赋，才被对方收为义女。
“天河姑娘是长生种。”
之桃美眸闪动：
“她称呼那人为主人，那个人岂不是……”
传奇种？
“慎言。”葛洪根摆手：
“以后我们都算是那位的人了，面对那位要尊敬些，不得再耍小性子，可千万记住。”
“嗯，嗯。”
之桃连连点头。
能收长生种为主，十有八九是传奇种，一想到关于传奇种的诸多传闻，她的心就砰砰直跳。
那可是……
黄金之下的巅峰存在！
……
静室。
周甲盘膝而坐，周遭金铁之气弥漫，伴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一缕缕金铁之气被炼化。
有手下，果真方便许多。
很多事不必亲力亲为，只需一心修行即可。

第093章 沉寂
没有了葛洪根争抢店铺，剩下的两个竞争对手面对财大气粗的李合，毫无抵抗之力。
几日后，钱襄就通知前去办理登记。
略作整理，选了个良辰吉日，名叫淘宝居的铺子就正式开张。
店铺的名字自然是周甲所取，主营诱兽药，兼营各种疗伤、祛毒，和增进修为的丹药。
葛洪根为店铺掌柜，兼首席炼药师。
天河为副手，负责管理账册。
开业之日，按天河的想法，三日内丹药一律七折出售，每日限定额度，权当招揽生意。
“恭喜！”
“恭喜恭喜！”
营业之始，左邻右舍前来恭贺，另有同道携礼物前来。
其中大半是葛洪根的关系，他活了一千多年，交往广阔，远远胜过孤家寡人的周甲。
“同喜同喜！”
今日的葛洪根换上了一身喜庆长袍，面带笑意连连拱手：
“诸位里面请，里面请，后院张罗了酒席，就等几位道友入座，来就来何必那么客气？”
一旁的之桃接过对方手中的贺礼，笑眯眯收进储物袋。
“葛老？”
这时，一个略显诧异的声音响起：
“怎么是你？”
“钱主管！”葛洪根转身，朝来人抱拳：
“您也来了。”
“嗯。”钱襄面色阴沉，拂袖闯入店铺，闷声道：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那李合定下来的铺子吗？为何是你在做生意？姓李的在哪里？”
他连连质问，音带不悦。
“李道友在后院招呼客人。”葛洪根急忙解释
“钱主管有所不知，这里的店铺确为李道友所定，但道友后面的主家邀老朽前来做个药师。”
“老朽想了想，既然无法入手店铺，倒不如应下也能有个谋生的差事，您也知道现今日子艰难。”
“呵……”钱襄面色阴晴不定，眼神来回闪烁：
“你们倒是打的好主意！”
“这话怎讲？”葛洪根一愣：
“我等绝不敢坏了规矩。”
他们确实没有破坏规矩，谁也没规定不能合开店铺，而且两家售卖之物彼此并不冲突。
甚至算得上互惠互利。
再加上葛洪根确为店铺掌柜，就算是闹到御鬼宗，也有理可说。
但钱襄明显不喜欢。
原本可以捞两次的好处，此番只能捞一次，而且价钱也没能抬起来，他如何有好脸色。
“好！”
“好！”
钱襄钢牙摩挲，面泛冷笑：
“想不到还有人能占了我钱某人的便宜，这次我认栽，但你们也莫忘了风水轮流转！”
“告辞！”
说着拂袖转身离去，原本打算蹭顿饭，现今也没了心情。
“……”
葛洪根眉头皱起，却也只能客客气气躬身：
“钱主管慢走，有时间常来。”
音落，目视对方远离，转过身交代之桃两句，急匆匆来到后院把这件事告诉了天河。
“天河姑娘，这钱襄就是个钻到钱眼里的人，而且睚眦必报，这件事怕是不会就此罢休。”
“哦！”
天河挑眉：
“你打算怎么办？”
“破财消灾。”葛洪根轻叹：
“不妨去钱府走一遭，花些钱把事情摆平，钱襄毕竟是负责各家店铺的主管，万一以后针对我们也是个麻烦。”
“这样……”天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从善如流：
“那就让李合去办吧。”
“是。”
葛洪根松了口气：
“我这就去找李道友。”
……
……
……
姓名：周甲
修为：白银五阶
功法：天罡霸体第六重（517/1000）、圣灵弓法第二重（344/1000）……
源星：略
“崩……”
弓弦震颤，一道道无形箭矢电闪飞出，在虚空中划过道道涟漪，绕着周甲飞速旋转。
随着弓箭越来越多，碰撞不可避免发生。
“彭！”
“咔嚓……”
劲气逸散，随即被万象归元纳入掌心，再次经由弓箭化作无形箭矢飞出，如此往复不见始终。
有着悟法特质，圣灵弓法涉及的技巧早已被周甲尽数感悟，包括那神乎其神的圣灵之心。
不过，
明白其中的道理，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还需要入手修炼，方能纯熟。
好在，箭术同样在掌兵特质加持范围内。
两大特质加持，修行进步神速。
再有伪神器射日弓在手，威能之强已经不凡，击杀六阶乃至七阶白银，已经不是难事。
演练一个时辰的弓术，然后稍作歇息。
接着吞噬金铁之气增进天罡霸体，这段时间周甲的日子可谓充实，若无琐事打扰更好。
可惜……
天不遂人愿。
“主人。”
天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钱襄在淘宝居安排了一个他的义子，说是这个月我们的账不对，少交了不少税钱。”
“那人名叫钱开，黑铁后期修为，现在店铺里的账都要经过他的手，这人很是碍眼，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拿着我们的报酬，最后还要千方百计的捞好处。”
听得出，她对此人极为厌恶，甚至带着股杀气。
“嗯。”周甲声音淡漠：
“收益如何？”
“我们的诱兽药虽然药效比不得另外两家，但我们更加便宜，所以来买的人并不少。”天河稳了稳情绪，回道：
“诱兽药招揽顾客，葛洪根的丹药也销售的不错。”
“以后本应有固定的四到五万缕金铁之气，数千白银异兽肉另诸多源晶，但下个月可能有变。”
“哦！”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
“为何？”
“钱襄说要更改我们上缴的税。”天河轻叹：
“以前都是额定征收，每月上缴固定的税费即可，下个月要改成从生意中直接提走两成。”
“两成？”周甲摇头：
“他倒是敢要。”
这是交易的两成，而非收益的两成，要知道很多生意的利润，很有可能都不超过两成。
“倒也有些店铺按这个方法征收。”天河叹道：
“但那些店铺都是御鬼宗自家的产业，本就没指望铮大钱，收入理所应答收归宗门所有。”
“他就是刻意针对我们。”
“我知道了。”周甲开口，声音淡然：
“能否支撑？”
“我们倒是可以。”天河曲起手指，小声道：
“诱兽药所用宝药不计入成本，只是浪费些时间，卖出去就是赚的，倒是葛老估计不太好。”
“他要分润我们两成，再给钱襄两成，估计也就能混个温饱。”
“能支撑就行。”周甲拿起射日弓，轻轻拨动弓弦：
“不必理他！”
“……”天河面泛不甘，不过在门前等了许久都未听到静室传来声音，只能无奈点头：
“是。”
……
“主家不管？”
之桃娇躯颤抖，忍不住愤恨跺地：
“怎么能这样？”
“姓钱的摆明就是欺负人，若是任由他这么做毫无反应，岂不是给人感觉软弱可欺？”
“主家……真的是传奇种？”
“慎言。”葛洪根轻叹：
“这么做，才符合长生种、传奇种的性子。”
“嗯？”之桃皱眉，面泛不解：
“为什么？”
在她心目中，不论是长生种还是传奇种，都是高高在上、最贵无比之人，岂容他人欺辱？
遇到不公平的事，自然要给对方一个教训，方不负自己的身份。
“很简单。”葛洪根解释道：
“就算是传奇种，在未曾进阶七阶白银之前，也非是无敌的存在，当然要小心藏拙。”
“他们拥有悠长的寿元，只要能熬过暂时的屈辱，自然又有不可限量的未来，小不忍则乱大谋。”
“为了一个区区钱襄，没必要涉险。”
“这……”之桃面泛无语：
“这不就是缩头乌龟吗？”
“乌龟最是长寿。”葛洪根轻笑：
“世人诽我、谤我、辱我、骂我……，我置之不理，再过千年且看，世人又当如何？”
“只要活的够久，什么仇怨都可以交给时间来解决！”
之桃张了张嘴，无奈叹息。
对方是寿元悠久传奇种，熬也能熬死钱襄，但他们不行，怕是要一直在对方欺压下生存。
“你也不必垂头丧气。”葛洪根看了她一眼，道：
“主家不是那种无情的人，此番虽然不打算理会钱襄，却以很低的价钱给了我不少药材，还能有些利润。”
“是吗？”之桃双眼一亮，忍不住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
虽然有些利润，但这些利润远不能让他们过的舒心。
“店家！”
一位身材圆润的中年男子遥遥开口：
“你们这里的丹药，都能用金铁之气兑换？”
“不错。”葛洪根转身：
“客官可有什么需要的？”
“哈哈……”来人朗笑：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收购的金铁之气，是不是要交给一位名叫周乙的道友。”
“这却不知。”葛洪根双眼微眯，轻轻摇头：
“老朽只是代人收购，却不知对方是谁。”
“别误会。”来人摆手：
“在下名叫任斋，与周乙周兄乃是好友，据我所知也只有他一直在大量收购金铁之气。”
“不知周兄在何处，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原来如此。”葛洪根点头：
“等那位来取金铁之气，老朽定会把任道友来访之事告知，若不介意可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也好。”任斋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物递来：
“有劳掌柜的了。”
“不客气。”
……
离开店铺，任斋面上笑意不断，朝着四周行人点头示意，随即施施然没入长街之中。
半个时辰后。
他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宅院。
“翁前辈。”
任斋双手抱拳，朝着翁老怪拱手：
“我在街上寻到一处收购金铁之气的店铺，铺子里所售诱兽药很熟悉，当是周乙所为。”
“周乙。”
翁老怪闻言抬头：
“他原来包了个店铺，倒是懂得钻营，有时间常联系。”
“是。”
任斋应是。

第094章 内忧外患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
两年时间过去。
艰难的日子，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已熬了过去，未曾熬过去的，则已化作坚冰枯骨。
据御鬼宗粗略统计，自从碎片世界陷落墟界，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势力范围内丧命之人十之三四。
也就是说。
至少有七十万人，没能熬过来！
其中多凡阶，却也不乏遇难的黑铁、白银。
随着渐渐适应此方世界，活下来的人大多都已找到存活下去的路子，至少不会饿死。
异兽肉的价钱，也因此飞速骤降。
波动最剧烈的时候，几乎是一日一个价，做异兽肉买卖的商家，若不能及时处理手头货物十有八九会砸在手上。
“想当年，只要两千白银异兽肉，就可以拿下一处摊位，现如今价钱翻了十倍不止。”
经由两年时间修养，钱襄的面色越发红润、精神饱满，说起当年之事，难免音带感慨：
“当时洪师兄不在，不然怎么也能捞一位置，现今店铺位置都已有主，怕是不太好办。”
“师弟。”洪成涛推来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闷声开口：
“我知道你的能耐，当年我忙着猎杀异兽，确实疏忽了生意经营，幸好还有你帮衬。”
“一个店铺而已，岂能难得住你？”
“师兄说笑了。”钱襄掂了掂储物袋，面上露出笑意：
“起身几个月前，宗门就曾提议扩大核心区的店铺数量，若无例外，几年内就会定下来。”
“这次最少也能增加百十位置，到时我一定给师兄留着！”
“几年？”洪成涛皱眉：
“师弟，经营的事宜早不宜迟，趁现今市场还未扩充占据位置最好，几年后怕就晚了。”
“能不能想想办法？”
他声音微顿，道：
“师弟，我现在是为杨师叔办事。”
“杨师叔。”钱襄面色微动，身躯缓缓坐正，略作沉吟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洪成涛双眼一亮：
“我就知道师弟你有的是手段。”
“办法是有，但有些不地道。”钱襄摇头：
“店铺数量是宗主亲口定下的，不得有误，但若是有人经营不善愿意转手店铺的话则是另说。”
“转手？”洪成涛点头：
“可有那位店家有意？”
“倒是有那么几家，生意做的不怎么样还经常抱怨，让人不喜。”钱襄眯眼，面泛阴沉：
“用些手段的话，他们未必不会转让。”
“好！”
洪成涛声音一提：
“此事若成，洪某定有重谢，师弟，拜托了！”
“你我师兄弟，客气什么。”钱襄连连摆手，同时招手从门外唤来一人：
“去叫钱开过来，我问问那淘宝居的情况。”
“是。”
来人应是，躬身退下。
……
……
……
“主上。”
李合拱手：
“属下按你的吩咐调查了一下，那任斋确实与翁老怪在一起，若是蔡小姐所言不假……”
“那么此人居心叵测！”
今日周甲罕见的没有闭关，换了一身常服出现在后花园中，捻起冰晶花卉放在眼前欣赏。
“嗯。”
他点了点头，语气淡然：
“任斋找上门来了？”
“不错。”
李合叹气，点头道：
“是我们兄妹三人大意了，未曾察觉有人盯梢，那任斋顺藤摸瓜寻到这里，已是知道主上所在。”
“他倒是不死心。”周甲摇头，侧首看向一旁的天河：
“店铺那边情况如何？”
“很不好！”天河面色阴沉：
“钱开刻意为难我们，说是以金铁之气出售丹药需要重新厘价，要求补全两年欠缴的钱。”
“这家伙只是一个区区黑铁，在我们几个面前却极其嚣张，我真想一剑直接砍了他！”
看得出，她是真的怒急。
俏脸怒气上涌、双眼含煞，若非是顾忌到钱开背后的御鬼宗，怕是早就偷偷动了手。
“杀死钱开没有用处。”李合开口：
“他也是奉命行事，只要钱襄还在，依旧是负责店铺的主管，走了钱开也会有钱来。”
“再说，御鬼宗的人，能不动还是不动为好。”
说着轻轻一叹。
这两年来，他虽想尽办法顽力支撑，却也没能改善众人的处境，情况反而越来越糟。
可谓内忧外患齐至。
内忧。
钱襄屡屡逼迫，店铺生意经营艰难，利润一降再降，现如今只能维持周甲的正常修炼。
外患。
强敌环伺，虽然翁老怪没有动手，任斋更是表现出善意，但有了蔡雨真的提醒又岂会不小心？
“主人。”
天河脆声开口：
“我听说，是有人想夺我们的店铺，请托到钱襄的头上，所以他才会千方百计针对我们。”
“估计是想让我们坚持不下去，主动让出店铺的位置。”
消息是如此，至于真假她也不知。
“呵……”
周甲轻呵：
“闭关两年，乐得清静，看来是辛苦你们了？”
“奴婢不敢！”
“是属下无能，未能为主上分忧。”
天河、李合齐齐垂首。
“罢了。”
周甲挥手：
“这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我等既然未露锋芒，让人感觉好欺负也是理所应答。”
“李合！”
“属下在。”
“帮我约一下任斋，就说周某想念老朋友，找个时间聚一聚。”
“……”李合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了点头：
“是。”
“主人。”天河急忙上前一步：
“那钱襄哪？”
“不急。”周甲挥手：
“先见过任斋再说。”
“是。”
天河闻言，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憋屈。
……
数日后。
酒楼。
周甲坐主位，宴请任斋。
“一晃两年过去。”
目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音带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这里的变化更是惊人，两年前还行人稀疏，现如今已经人满为患。”
“听说……”
“这里会增加一下店铺。”
“是啊。”任斋点头：
“这两年开店铺的可都是日进斗金，想来周兄也如此，真是让人艳羡！”
“说笑了。”周甲摇头，面露苦笑：
“说出来任兄可能不信，皱眉日子艰难，还有小人作祟，忙碌两年不过是勉强糊口而已。”
任斋轻笑。
虽然没答，但面上明显写满了不相信。
“收入不多，其实也无所谓。”周甲开口：
“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周某就已知足，也不愿与人结怨，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最好。”
“任兄说是吧？”
“……”任斋手上动作微顿，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周兄说的是。”
“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有时候就算你想过安稳日子，其他人怕也容不下你。”
周甲放下酒杯，笑而不语。
“所以，实力才是根本。”任斋转过身，正色看来：
“我知周兄实力了得，又有炼制诱兽药的本事，正好前段时间我与几位同道发现了一处异兽巢穴，不知周兄有没有兴趣前去一探？”
“这……”周甲面露迟疑：
“还是算了。”
“可惜！”
任斋一脸遗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菜没有再续，任斋很识趣的起身告辞，行入茫茫白雪之中。
“主上。”
李合凑到近前，低声开口：
“姓任的想把您引出去，此番只是试探，以后肯定还会有，这类事情属下见的多了。”
“嗯。”
周甲点头，端坐不动，只是是不是侧首、震耳。
时间一点点流逝。
李合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请示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却被一旁的天河伸手拉住，摇头示意：
“不要打扰主人。”
打扰？
李合一愣。
主上不是在发呆？

第095章 天罡霸体第七重
任斋作为老江湖，自懂得如何防备他人追踪，即使与友人外出游玩，也要折返惑人耳目。
越山峦、入坊市，几经转折，方回到驻地。
“翁前辈。”
“嗯。”
翁老怪正自看着几个晚辈处理异兽尸体，见状问道：
“怎么样？”
“周乙还是那样，变化不大。”任斋开口：
“我试探着邀他外出，理所当然被拒绝，下次告诉他外出探宝有了收获，多来几次的话肯定会动心。”
这等事他做的多了，不仅纯熟，而且毫无破绽。
一年半载可能会认为他作假，等个十年八年，彼此熟悉之后，定然会慢慢放下戒心。
届时，就有了机会。
谋大事者，不可急于一时！
这是他成功的秘诀。
“那就好。”翁老怪点头：
“你做事，我放心。”
“前辈。”任斋想了想，问道：
“为何一定要朝周乙动手？”
周乙虽然隐藏了修为，但看行事作风，当是一位苦修士，按理来说这等人捞不到多少好处。
为这种人花费时间，在他看来并不划算。
“他身上有问题。”翁老怪解释道：
“不论是买异兽肉还是诱兽药，当时他都是第一个，单单是运气好，我绝对不相信。”
“此界异兽的隐藏之法合乎大道，只要不动，就算是七阶白银都发现不了，他却疑似可以……”
“我自然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再说。”他侧过身，笑道：
“也不必把时间全都浪费在他身上，权当落个闲子，能成自然是最好，不成也没关系。”
“是。”任斋垂首：
“另有一事，李合他们兄妹几人认周乙做了主上，说是因为周乙曾救了他们的性命。”
“是吗。”翁老怪面色不变：
“李合我记得，此人还行，可惜修错了法门，白白浪费了天赋，其他几人更是不堪入目。”
“不必理会。”
“是。”
任斋应是。
……
……
……
时间缓缓流逝。
周甲端坐在酒楼‘发呆’，已经过去了许久，久到李合再次朝天河投去质询的目光。
天河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
“唔……”
周甲眼神收缩，状似神游物外的精神回归，站起身：
“走吧！”
“是。”
天河应是，抖袖祭出四相源阵，把三人往里一裹升入半空，循着周甲的指引朝西北而去。
此去，一直飞出数千里。
“主上。”
李合终究没能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来找个熟人。”周甲抬手轻指：
“那边。”
天河点头，清风卷住四人朝下方一荡，轻飘飘在一处坐落于冰封山林间的隐蔽庭院落下。
待到散去阵法，一股股气息涌入感知。
“嘶……”
李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五阶！
六阶！
……还有七阶！
关键是，其中几股气息虽然多年未见，他依旧印象深刻，赫然有翁老怪和分开不久的任斋。
这里竟是翁老怪等人的住处！
可……
主上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又是怎么知道此地的？
“哗啦啦……”
还未等他回神，突然出现的三人就让此地修士气息暴涨，一股股锁拿一切的气息涌现。
“谁？”
“竟敢擅闯此地！”
“找死不成？”
吼声如雷，一道道身影接连浮现。
“周兄？”
“周乙！”
任斋、翁老怪也齐齐现身，待看到周甲之后，面上不由一愣，随即眼神中显出狐疑。
他怎么来了这里？
“任兄。”周甲面带淡笑，抱拳拱手：
“我们又见面了。”
随即朝翁老怪点头示意：
“翁老，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周乙……”翁老怪双眼眯起：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此地是他的一个隐蔽据点，不为外人所知，唯有身边人知道，负责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说是误闯？
更加不可能！
“这要多亏了任兄。”周甲客客气气开口：
“听说翁老找我？”
嗯？
翁老怪面色一沉，任斋身边的几人更是瞬间暴退，一股股充满敌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关我的事。”
任斋面色大变：
“翁老，我绝没有说出此地，而且……”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周甲，吼道：
“姓周的，我从没有提起过与翁前辈在一起，更没带你来这里，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罢了。”翁老怪眯眼，轻晃手中的九环锡杖：
“既然周道友来了，也省的老朽多跑一趟，正好一并解决，也看看阁下到底有何能耐！”
“动手！”
他终究是老奸巨猾，察觉到不妙后丝毫不做迟疑，口中低喝一声，据点阵法已然开启。
同时手中的九环锡杖巨颤，浩瀚音波化作一根根无形箭矢，直奔周甲三人所在而去。
“呵……”
周甲轻呵，口吐真言：
“破！”
天音！
言出法随！
声音脱口而出，化作无形之力横扫八方，带着股破灭一切的力量，轰然席卷数里之地。
其威，骇人！
“轰！”
一瞬间，据点还未启动的阵法分崩离析，房屋纷纷暴碎，就连此方冰封山林也轰然散做冰晶。
据点足有三十余人。
声音过后，表面上的幸存者，仅余五位。
五阶巅峰爆发的天音之力，直接碾压了三阶白银以下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被清除。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啊！”
翁老怪双眼泛红，浑身颤抖：
“去死！”
怒急之下，他一个闪身出现在周甲身躯，九环锡杖带着九道玄妙弧光，当头狠狠砸落。
两人相距不过百米，这个距离几乎容不得半点迟疑。
近战，
远比施展源术更加方便。
天河、李合二人更是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匹巨力突兀浮现，身子差一点当场瘫倒。
“来得好。”
周甲最近含笑，单手虚握，脚下地面轻轻一震，一股磅礴大力已然自体内涌现冲向拳锋。
顿足、抖肩、震腰、出拳。
“彭！”
空气，被一拳轰出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
天罡霸体！
第七重！
就在几日前，经由不停的吞噬金铁之气炼化，天罡霸体终于突破了第六、七重的关卡。
此时的周甲，单纯依靠肉身之力，就可与七阶白银抗衡。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拳出，
有催山之力。
“彭！”
拳锋、九环锡杖相撞，接触点当即爆发刺目灵光，大地巨颤，一道狭长的裂口浮现。
两道人影同时暴退。
“怎么会？”翁老怪面色大变，双手颤抖：
“这不可能！”
周甲同样面色发寒，单手抖动，祛除掉上面的寒气，眯眼看向对方手掌的九环锡杖：
“伪神器？”
“不！”
“应该还不是。”
若是伪神器的话，即使天罡霸体已经突破至第七重，他也免不了受伤，绝非如此轻松。
只能说融入了神性，但还没有彻底成为伪神器。
“好硬的肉身。”翁老怪面色变换：
“难怪敢如此嚣张，难怪一直在收购金铁之气，金铁之气怕是与你这古怪的肉身有关。”
“不过……”
“去死！”
九梵杖！
杖影重重，无量寒气从中涌出，在禅心统御下，化作冰封世界之力，悄然笼罩八方。
“叮叮当当……”
九环碰撞，明明是梵音禅唱，却有着索魂之威。
面对显露出竟然实力的‘周乙’，翁老怪已然不敢留手，全力以赴，甚至不顾及身旁人。
“好！”
周甲双眼亮起：
“我倒是要看看，阁下能扛着周某几拳？”
他身怀天音特质，索命梵音对他丝毫没有效果，来自冰属神性的寒意虽强，却明显更翁老怪所修功法不是一路。
两者的配合，并不完美。
当然。
现今的周甲也不打算走以巧破法的路子，而是……
暴力！
第七重的天罡霸体，只是让他拥有堪比七阶白银的力量，而暴力则能让这股力量翻倍。
“轰！”
恐怖的力量，自骨髓、内脏、四肢百骸涌现，丝丝白烟冒出。
巨灵化！
“啊！”
周甲仰天怒吼，身躯陡然暴涨，瞬息间化作一尊高达二十余丈的巨人，抬手可遮山峦。
天罡霸烈！
无数拳影从天而降，空气被一拳轰的塌陷，而紧随其后的无数拳影，更是威压八方。
“轰！”
“轰隆隆……”
“彭！”
恐怖的力量在百里之地不停震荡，一座座冰山轰然倒塌，一头头隐藏其间的异兽被震成肉糜。
大地暴碎！
寒气奔涌！
一百拳，翁老怪勉励支撑。
二百拳，他手中融入神性的极品玄兵九环锡杖当场碎裂。
三百拳……
翁老怪面泛绝望，口中悲愤怒吼：
“不！”
“彭！”
拳锋砸落，巨力直接轰开诸多防御，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身上，层层梵音、灵光爆开。
一刻钟之后。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渐渐散去。
天河美眸发亮。
李合则是目泛惊恐，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着那恢复正常体型的周甲，从漫天寒气中缓步行出。
“收拾下东西。”
“……是。”李合呆了呆，随即连连点头，冲入场中收拾散落的东西。
片刻后。
三人出现在附近的山巅。
周甲手持射日弓，双眼微眯，缓缓拉动弓弦。
听风！
观天！
圣灵弓法第三重！
数千里开外的场景，清晰浮上，就如触手可及的面前。

第096章 千里杀人
“刘小哥。”
钱襄面带笑意，朝着看门的小刘拱手示意，即使对方只是一介黑铁，他依旧十分客气：
“有段时间不见了，向来可好？”
“钱主管。”小刘急忙回礼，低声道：
“有劳挂怀，长老正在里面等着，您小心些。”
“明白。”钱襄了然，随口问道：
“刘小哥可知道这次长老唤我过来，所谓何事？”
“这……”小刘面露迟疑，理论上这等事他是不应该告诉对方的，不过念及曾收到的好处，小声开口：
“有人状告主管您恶意欺压某些店铺，图谋不轨，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小心为妙。”
“哦！”钱襄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推门入内，御鬼宗长老韩湖正自端坐品茗。
“韩长老！”钱襄面露热情，笑着取出一壶灵茶走到近前，殷勤的给对方续上茶水：
“这是我托人专门炼制的灵茶，以此界极寒之意炮制，冷热互换、阴阳交替可谓一绝。”
“您尝尝？”
“少来这一套！”韩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
“你以后少给我惹麻烦才是正理，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事，我每年都需要浪费多少精力？”
“还不是因为长老您看中晚辈孝顺。”钱襄闻言，就知道事情并不严重，当即笑道：
“晚辈知道自己成事不足，幸亏长老庇佑，不然哪有今日？”
“听闻韩泉小兄弟已经白银二阶，正好我那里有批高阶白银异兽肉，可以助他修行。”
“哼！”
韩湖轻哼，接过茶水，权当此事就此过去：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做生意的人讲究和气生财，一般是能忍就忍，找上门来肯定是承受不了。”
“我师兄想要个位置，您也知道他在给杨前辈做事，这个面子不能不给。”钱襄并无隐瞒，叹道：
“晚辈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你师兄？”韩湖皱眉：
“姓洪的那位？”
“正是。”钱襄点头：
“想不到长老竟还记得他。”
“罢了。”韩湖摇头：
“既然是杨道友的注意，你能做就去做吧，不过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把事做绝。”
“不然……”
“这些年遭遇不测的人多了！”
他对钱襄还算用心，不仅仅是因为一手提携上来的，更是因为钱襄做事从来不瞒着他。
即使贪。
也是放在明面上贪！
“是，是。”钱襄连连点头：
“晚辈明白，不过做事做了这么多年，也算有些心得，只要小心些，自问不会有事。”
“哦！”韩湖起了好奇心：
“你倒是自信，可是有何依仗？”
“这倒不是。”钱襄摆手：
“晚辈只是谨记长老曾经的教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记住这点，就永远都不会出事。”
“这些年，长老可曾见晚辈出过御鬼宗势力范围？”
“呵呵……”韩湖闻言失笑，伸手连连指着钱襄：
“你这家伙，倒是狡猾。”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每次有外派任务，你都是千方百计不去，不惜为此大耗钱财。”
“难怪能一直没事！”
钱襄咧嘴。
他的修为并不弱，已是六阶白银，只不过不善与人厮杀，修为多是以资源、年龄堆出来。
但就算如此，也没人敢小觑。
加之行事谨慎，绝不招惹不能招惹的存在，也不身处险境，因而多年来一直安然无恙。
即使有人心怀杀意，也找不到机会。
说话间。
韩湖眉头一皱，状似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开口：
“你……”
不对！
话音未落，他心头警兆陡生，千年来心血祭炼的玄兵宝尺脱体飞出，朝着虚空猛击。
但……
依旧迟了一步。
“唰！”
一抹金光闪过，就像是烈日下反射的光芒，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贯入钱襄头颅。
“彭！”
头颅爆开，红的白的遍洒四方。
“轰……”
直到此时，钱襄贴身佩戴的诸多防护灵符才齐齐爆开，诸多灵光与脑浆混合在一起。
却是攻势来的太快，快到灵符都未能做出反应，就被轰破。
钱襄的无头尸体摇摇晃晃，随即栽倒在地，气息全无。
韩湖面色铁青，眼中有惧、有惊、有怒，更有着满满的不可置信，最后化作无声咆哮。
“谁？”
“轰！”
他身化遁光撞破屋脊，升入半空，气息肆无忌惮的释放。
“唰！”
“唰唰！”
一道道流光接连腾空而起，汇聚到韩湖身边。
“韩长老，发生了什么？”
“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有股剧烈的气息波动，难不成还有人竟敢在这里动手不成？”
“不错！”
众人熙熙攘攘，皆是察觉到这边气息异常，纷纷赶来。
“有人杀了钱襄。”
韩湖深吸一口气，冷声开口：
“随我过去捉拿凶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搞不懂情况，听韩长老话里的意思，杀死钱襄那人已经逃出了案发现场？
不过长老有命，自不能推辞：
“是！”
“走！”
韩湖挥袖，遁光腾空而起，直冲远方。
那金色箭矢来时他虽未能拦截，却锁定了气息传来的方位，以御鬼宗的实力岂能受此欺辱？
一行人化作遁光横跨虚空。
百里！
千里！
三千里！
……
“唰！”
韩湖突然遁光一滞，停在半空，面上阴晴不定。
“长老。”
一人凑到近前，道：
“怎么了？”
“……”韩湖眼神闪烁，问道：
“多远了？”
“这……五千里。”来人默默测算了一下，正色道：
“长老放心，既然敢杀我们的人，就算是逃出万里也定会让他偿命，如此方能彰显我宗之威。”
“不！”
韩湖缓缓摇头：
“那人不是杀人逃走，而是……”
他面色复杂，神情古怪，眼神中甚至浮现一股难以遏制的惧意：
“那人是在五千里开外……不，可能是七千里、乃至八千里之外，一击击杀了钱襄。”
场中一静。
“不……不可能的吧？”有人干巴巴开口：
“钱襄怎么说也是六阶，在八千里开外一击杀死他，难不成……那人是宗主一般的人物？”
杀死钱襄不难。
莫说七阶，六阶也可做到。
但一击击杀，难度大增，若是说在数千里开外一击击杀，唯有七阶白银中顶尖人物方可。
开什么玩笑？
但看韩湖的表情，众人却清楚，这件事怕真不是什么玩笑。
“那……那怎么办？”有人低声开口：
“还要继续吗？”
继续？
没人回答，但不少身形下意识后退一步，眼露惧意，态度已然明显。
“呵！”
韩湖扫眼众人，低声轻呵，声音低沉：
“能在数千里开外一击击杀钱襄之人，我等就算过去，怕也奈何不了对方，还是先……禀告宗主吧。”
“对！”
“是，是这个理。”
众人连连点头。

第097章 影鬼与冰源髓
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古人诚我不可欺！
周甲的视线扫过面前的六份神性，不由面露感慨，谁也未曾想到，不过区区几年时间，翁老怪竟然收集了那么多。
可惜。
现今却都便宜了他。
沉吟片刻，周甲拿起唯一的雷属神性投入雷斧神杖。
同一种神性，也有不同。
就如此前和现在入手的雷属神性，论‘质’或‘量’，都远不如一开始炼入雷斧神杖的那一份。
那一份神性，让雷斧神杖成为伪神器。
而以现如今的分量算，最少也要十份方可，乃至可能更多。
这似乎也很正常。
那份神性乃黄金生灵拿出来售卖的，而手上的神性，仅仅得至某些白银等阶的异兽。
自不能相提并论。
翁老怪手中的九环锡杖明明融入了神性，却未成伪神器，原因之一自是祭炼时间太短。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神性分量不足。
“主上。”
李合的声音打断了周甲的沉思，抬头看去：
“何事？”
“那人醒了。”李合恭恭敬敬开口：
“说是要见您。”
对于周甲，他不否认一开始认其为主心有不愿，多半是迫不得已，当然也有几分念想。
万一……
万一对方真的是传奇种，兄妹三人也算有了盼头。
只不过周甲一直否认自己是传奇种，久而久之，让他也有些失落，乃至于心生不甘。
而今！
就算不是传奇种又能如何？
一字真言，震杀诸多白银强者。
以五阶白银的修为，数拳轰杀七阶白银翁老怪，相隔八千里，一箭击杀六阶白银钱襄。
这等恐怖的实力，怕就算是传奇种，也未必能做到。
主上现今不过五阶……
他日进阶六阶、乃至七阶，又该是如何强悍？
至此，他心中本就不多的不甘彻底烟消云散，在周甲面前，老老实实守自己下人的本分。
“让他过来吧。”
“是！”
李合应是，不多时带了一位中年男子过来。
男子身着黑色长袍、黑色长发散于背后、漆黑眼眸幽冷死寂，就连面庞都被一层薄薄的黑烟笼罩。
举步行来，落脚无声，身形晃动，就如一团扭曲的黑影。
男子来到近前，单膝跪地，闷声开口：
“影鬼纪舍，叩谢恩公！”
此人是翁老怪囚禁在据点地底的犯人，有着六阶白银的修为，不过浑身是伤，气息奄奄。
当日李合打扫战场，发现了他，就带了回来。
“影鬼。”周甲眯眼，观天发动，上下审视来人：
“听说你们这个种族很独特，拥有穿梭阴影的能力，来无踪去无影，是天生的刺客，以你的修为是怎么被翁老怪抓住的？”
“是纪某一时大意，中了他人奸计。”想及过往，纪舍下意识咬牙，眼中浮现一股怒意：
“所托非人，活该如此！”
他虽六阶，却因为种族天赋不凡，也许实力不强，但一心想逃就算是七阶也拦不住。
被擒。
是因为中了针对性的陷阱。
“呵……”周甲轻呵：
“我听说，你们影鬼的皮可以制作无影甲，乃是最顶尖的宝物，坊间更是有价无市。”
纪舍身躯一紧。
体内幽暗的源力无声运转，下一瞬就可移入阴影，但上方那无所不在的视线，却让他心头一寒。
躲不开！
逃不掉！
……
本能的直觉告诉他，以前无往不利的天赋能力，对面前这人毫无作用，被一眼看穿。
就如天生的克星。
对方的视线并无杀意，似乎仅仅只是好奇，却已让他不敢有丝毫动作。
“恩公……所言不假。”咬了咬牙，纪舍闷声开口：
“影鬼一族的皮有着隔绝感知、融入阴影的能力，低阶影鬼皮可做隐身衣，白银等阶则能炼制无影甲。”
“但无影甲再好，也不如我们活着时候用处大！”
言外之意，自然是不要杀他，他活着远比死了更有用。
“嗯。”
周甲收回视线，缓缓点头：
“你倒老实。”
观天视野中，纪舍体内源力运转之际，皮肉发生一定程度的虚化，这种变化十分独特。
不过。
并不能瞒过观天，五雷也可克制。
“恩公。”
纪舍念头转动，垂首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纪舍唯有一身本领可用，愿意效忠恩公，生生世世永不背弃。”
一旁的李合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有这么一位高手效忠主上，自己兄妹三人要继续保持现有的位置，看来要更加用心了。
“也好。”
周甲点头：
“我身边正好缺人，分出一缕分神投进这里面。”
说着抛出拘魂碑。
他不可能任由纪舍离开，毕竟翁老怪不是一般人，杀了他这件事被人所知难免会有些麻烦。
而纪舍现今重伤未愈，也需依附强者。
实则。
影鬼一族一直有依附强者的传统，最为顶尖的影鬼，一直都是强者圈养暗杀他人的利器。
拘魂碑可以控制的最强者，就是六阶白银，至于他日纪舍进阶七阶，到时周甲定然也不乏手段。
……
……
……
钱襄的死，御鬼宗做了低调处理，坊间店铺对此一无所知，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随着时间流逝，钱襄一直没能露面，各种小道消息已是悄悄传出。
“义父。”
之桃眨动双眼，低声道：
“钱开那家伙已经三天没有过来了，您说那个消息……”
“嗯。”葛洪根轻捋胡须，两眼微微眯起：
“看来，消息不假。”
“啪！”之桃一脸激动，兴奋的猛拍双手，几乎当场原地跳起：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早就说过姓钱的早晚遭遇横祸，果真应验了吧，钱开没了靠山，我看他以后还如何嚣张！”
“慎言。”葛洪根摇头：
“事情还未确定，不可高兴的太早，且看看过段时间，御鬼宗会不会派来新的主管。”
“天河姑娘……”
他转过身，看向天河，低声询问：
“您怎么看？”
“随他。”天河躺在软椅之上，最近微翘：
“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就是，外面的事无需理会。”
嗯？
葛洪根挑眉。
在他的印象中，天河姑娘可是脾气暴躁的很，只要提及钱襄、钱开，无不面泛怒容。
这段时间怎么突然平静了下来？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找到主家诉苦，李合偷偷告诉自己不用担心，过段时间情况就会改善。
难不成……
脑海浮现的念头让他心头一跳，再看天河，已是多了份莫名意味。
“天河姑娘，您说要是钱襄真的如传言已经遇害，那杀死他的人，会不会有些麻烦？”
“放心，不会有事的。”天河皱眉，随即道：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
“是，是。”葛洪根连忙垂首，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小老儿多言了。”
“店家！”
这时，两个人急匆匆闯进店铺：
“来两份上好的疗伤丹药。”
“是二位啊！”葛洪根急忙起身，知道来买疗伤药的都很迫切，从药箱取出两粒定元丹：
“外敷也可、内用也行，外敷可修复创伤、内用能稳气息，对于不致命的伤都可减缓。”
“多谢！”来人是店里的常客，随手接过丹药，取出异兽肉正要交易之际，动作微微一顿。
“葛老。”
紧了紧手中丹药，一人问道：
“若是阴毒玄兵的贯穿伤，这两粒丹药能否有效？”
“贯穿伤？”葛洪根捋须道：
“要看是在那里，若是不重要的地方自是无碍，若是伤及内腑，外伤可治就怕阴毒入体。”
“届时……”
他轻轻摇头，欲言又止。
虽然没有明言，但态度就是答案，来者乃是白银，能贯穿白银之躯的阴毒之气岂是泛泛？
定元丹虽然不凡，远没有如此神效。
“葛老。”
对方面色微变，急道：
“可有办法医治？”
“这……”葛洪根审视两人，眉头皱起：
“可是元小哥受了伤？”
“不错！”一人不顾另一人的眼神示意，道：
“我们相信葛老，定不会说出去。”
“老朽只是医者，从不过问修行道上的是非。”葛洪根先是轻声解释了一句，方道：
“元小哥是三阶白银，以他的修为都不能压制身上的伤势，十有八九是阴毒气息入体。”
“此界环境有异，这等伤更易恶化。”
“医治，也非不能，只不过……”
“葛老。”两人举步靠近：
“有话直说，我们只要出得起价钱，就绝不会迟疑！”
“非是老朽刻意抬高价钱。”葛洪根苦笑：
“而是这等伤需要至少数百年年份的炎阳宝药方能压制，我这里倒是有一株，且是源质宝药。”
“但此药是别人的，价钱方面确实不便宜。”
数百年份的宝药，在外面虽然罕见，对白银来说却入手不难，但在这碎片世界则不同。
曾经普通的宝药都变的极其珍贵。
再加上还是源质宝药，价钱昂贵自是理所当然，这点不必葛洪根说明，他们也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暗暗交换意见。
片刻后。
其中一人转头看来：
“我们有一物，可以换宝药，但请葛老一定不要把此物外泄，不然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哦！”
葛洪根挑眉：
“何物？”
……
周甲手持一枚手指大小的冰晶，眼泛奇光：
“此物就是巨山帮采集的冰源髓？”
“不错。”
天河重重点头：
“据说此物采集艰难，几乎是一条命才能换一枚，仅有巨山帮最为顶层的高手才够资格服用。”
“更是严禁外泄，想不到有人竟带了出来。”
“好东西。”周甲手抚冰源髓，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内里纯粹且浩瀚的源力，不由微眯双眼：
“真是好东西。”
一枚冰源髓，就相当于一枚最为顶尖源质宝药，即使七阶白银服用炼化也有很大好处。
而他，
只是五阶！
若是经常以此物辅助炼化，周甲甚至有把握在几年之内，把修为提升到六阶白银之境。
当即问道：
“以后还能不能入手？”
“很难。”天河摇头：
“葛老问过那两人，这东西是他们拼了命才从巨山帮的矿区偷来，几不可能再入手。”
“呵……”周甲轻笑：
“有一枚，就有第二枚，只要价钱合适。”
“告诉葛老，你手上的源质宝药可以适当放开，只要能拿来冰源髓，价钱的事好说。”
“是。”
天河垂首应是。
“主上。”
这时，李合回禀：
“蔡小姐来访。”

第098章 线索
“蔡小姐！”
“周道友！”
“请坐。”
周甲伸手示意，一旁候着的天河随即呈上茶水。
与任斋一样，蔡雨真也是看到淘宝居以金铁之气换各种丹药，方猜到周甲与之有关。
不过她并没有跟踪、试探，而是正大光明递了请帖。
“周兄听说了吗？”
闲谈几句，蔡雨真试探着开口：
“翁老怪出事了，他与自己的身边人尽数被杀，其中就包括与你相熟的那位任道友。”
“是吗。”
周甲面色不变：
“真是可惜，终究同行一场。”
“唔……”蔡雨真柔唇微抿，道：
“现场一片狼藉，大多数人被灵言术震杀，而包括翁老怪在内的几位高阶白银则是被肉身强悍之辈以拳轰杀。”
“据说，”
“凶手单凭肉身之力，就可碾压大部分七阶强者！”
“哦！”周甲挑眉：
“世间竟还有这等人？”
“是啊！”蔡雨真轻叹，意有所指：
“肉身强悍之辈本来就极少，又是在附近，这等实力之人更是寥寥无几，你说是吧？”
“嗯。”
周甲点头，话锋一转：
“上次见蔡小姐，说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已经有了门路，这次过来，看来是有了结果。”
“不知要在何处高就？”
见他始终不愿承认，更是生硬的转移话题，蔡雨真也只能无奈摇头，定了定神方道：
“巨山帮。”
“巨山帮？”周甲眼神微动，随即了然：
“也是，以蔡小姐的修为、实力，也就御鬼宗、巨山帮这等势力，方能有机会施展拳脚。”
七阶白银，小势力根本供养不起。
而御鬼宗既然是宗门，自然相对排外，要想加入并不容易，巨山帮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是啊。”
蔡雨真笑道：
“承蒙帮主厚爱，雨真已是巨山帮九位长老之一，以后若是用到药物，怕是还要多多劳烦周兄。”
“客气。”周甲拱手：
“若能有巨山帮这个大客户，淘宝居生意兴旺指日可待。”
“哈哈……”
两人同时朗笑。
“主人。”
送走蔡雨真，天河呈上一个玉盒：
“蔡小姐说是上次欠的贺礼，祝我们淘宝居生意兴隆、发大财。”
“太客气了。”
周甲摇头，随手接过玉盒打开，眼神不由一挑。
冰源髓！
而且还是三枚。
“好东西啊。”轻抚冰源髓，他目露感慨：
“蔡小姐有心了。”
他心中清楚，对方如此客气，十有八九还是把自己当做传奇种，如此做不过是结个缘分。
另外应该还与翁老怪之死有关。
虽然没有明说，但能杀死翁老怪且肉身强悍之辈，偌大南区，绝对不会超过三个人。
其他两位，没有动手的理由。
只有周甲有且能！
“啪！”
盖上盒盖，周甲略作沉吟，道：
“蔡小姐入了巨山帮，乃是喜事，你有时间过去拜访一趟，带上四瓶离阳丹当做礼物。”
“是。”
天河垂首应是。
离阳丹是五百年份源质宝药炼制的丹药，放在外面，自比不上冰源髓，但在这里不同。
此乃冰封天地的世界，年份足够的火性宝药堪称圣品，关键时候可以保命，有价无市。
敲了敲桌案。
影鬼纪舍无声无息出现在附近，躬身施礼：
“主上。”
“查的怎么样了？”周甲问道。
“回主上。”影鬼纪舍闷声开口：
“神性的事在白银之中已经不是秘密，不过暂时还没有查到那里有交易此物的地方。”
“有神性的人，多藏的严严实实，唯恐被人发现。”
“至于雷属神性……”
他语声微顿，方继续道：
“据属下这段时间的打听，几乎没有！”
“没有？”
周甲摇头：
“怎么会，我都已经遇见……”
话到一半，他就意识到不对，应该还幸存者偏差，或者来时的地方容易诞生雷属神性。
其他地方没有很正常。
“罢了！”
起身站起，他不慌不忙行向静室：
“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冰属神性，神性收集的越来越多，总会有一天出现交易市场。”
“这个出头鸟，到无需我来做。”
闭关！
修行！
……
……
……
店铺门刚刚打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冲了进来。
“葛老救命啊！”
“你是……”葛洪根身躯后仰，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黑衣人，眉头皱起、细细打量：
“钱小哥？”
来人，赫然是钱开。
只不过与前段时间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同，此时的钱开双眼遍布血丝，面色长满了浓瘤。
身上的气息，更是紊乱无序。
“是我。”
钱开身体颤抖，双手死死抓住葛洪根的衣袖，音带恳求：
“葛老救命，我……我应该是被人下了毒！”
“哦！”
葛洪根面色微变，认认真真审视他片刻，才一脸惋惜的摇头：
“可惜！”
“钱小哥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毒极其了得，已经与你的五脏六腑乃至源力相融。”
“没的救了！”
“啊！”钱开一愣，随即身体摇摇晃晃后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无尽的惊恐畏惧：
“不，不会的，你骗我是不是？”
“说！”
“你是不是骗我！”
他大声咆哮着，张牙舞爪扑来。
“大胆！”
葛洪根面色一变，长袖挥舞，劲力呼啸而至，直接把钱开给扫到大街上重重摔倒在地：
“此一时彼一时，钱襄已死，你一介区区黑铁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滚！”
他音入闷雷，一记记落在钱开的身上，让他筋骨发软，挣扎着身体颤颤巍巍的站起，挪动脚步消失不见。
“嘿……”
不远处一家店铺刚刚打开门，见状当即有笑声传来：
“这等人就是丧家之犬，当初主子还在的时候耀武扬威，现如今落得如此也是活该。”
“正是！”
“呸！”
这里的店铺多多少少受过钱襄的盘剥，对于钱开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纷纷怒骂不止。
没有一人报以同情。
天河不知何时出现在店铺，一双打眼眯成弯月，低声问道：
“葛老，他还能活多久？”
“吃不了中午饭。”葛洪根轻捋胡须：
“只要不死在我们这里，随他就是。”
至于钱开身上的毒，他是有份，但刚才看了一样，至少还有另外两个人同样做了手脚。
墙倒众人推，这等小人本就该死！
天河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
“葛老！”
“前辈！”
“是两位啊。”
葛洪根停下手上的动作，朝来人点头示意：
“元小哥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这……”两人对视一眼，似有难色，顿了顿其中一人方道：
“实不相瞒，还没好。”
“不应该啊。”葛洪根一愣，随即道：
“可是又出了什么岔子？”
“葛老猜的没错，确实出现了变故。”对方轻叹，道：
“不知那炎阳宝药，您老手上还有没有？”
“有倒是有。”葛洪根皱起眉头：
“但两位有所不知，此药乃小老儿背后的主家放在这里寄卖，价钱很高，两位身上还有冰源髓？”
“一定要冰源髓？”对方面上变色：
“异兽肉不行？”
“抱歉。”葛洪根摇头：
“异兽肉的行情一降再降，老朽倒是无所谓，但主家不喜，没有冰源髓金铁之气也可。”
“金铁之气？”两人面露难事。
“那个……”其中一人想了想，道：
“我们身上虽然没有冰源髓，但只到谁手里有，不知这个消息值不值钱？”
“嗯？”
葛洪根看向两人，若有所思。

第099章 我有靠山
“冰源髓来自一座冰矿，那里有巨山帮重兵把守，设有重重阵法，七阶白银擅闯也是死路一条。”
“矿工、矿奴采集到的冰源髓，每一枚都需登记在册，被几位主管相互监督着看管。”
“理论上讲，不可能有人偷偷带出来。”
李合躬身垂首，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来。
“理论上。”周甲轻敲桌案：
“也就是说还是可以做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完美无缺的工事，即使监管再严，总会有人找到破绽。
“是。”
李合点头：
“元缪子曾是最先发现冰矿的几人之一，更与看守冰矿的几位工头交好，确有手段偷带冰源髓。”
“不过这是以前，现在他的路子已经被巨山帮堵上。”
“倒是介绍了另外一个门路。”
元缪子就是去往淘宝居找葛老求药的两人首领，身上的伤，十有八九也是自冰矿得来。
“哦！”
周甲开口：
“什么路子？”
“冰矿主管薛天迈。”李合道：
“此人是巨山帮副帮主严至的女婿，修为虽然不高，却善于经营关系，在帮中吃的很开。”
“薛天迈？”周甲了然：
“他能带出来冰源髓？”
他对这位姓薛的是何来历不敢兴趣，只对能否带出冰源髓好奇。
“能！”
李合点头：
“属下经过试探，发现他确实有此手段，不过此人心黑的很，要价比想象中高不少。”
“价钱不是问题。”周甲声音平淡：
“以源质宝药换就是。”
这里是碎片世界，对于身怀灵雨术的他来说，源质宝药自是要多少有多少，无需吝啬。
反倒是冰源髓，对他来说好处极大，能大幅度削减修行时间。
只要修为进阶六阶……
即使面对敖璃那等强者，也有自保之力。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站起身，周甲轻挥衣袖：
“需要源质宝药，找天河取即可，你们兄妹三人每月也可领一些，莫要耽误了修行。”
“是。”李合大喜：
“谢主上！”
……
……
……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间，已是七年过去。
碎片世界彻底融入墟界，依旧遥遥无期。
原本认为百年时间方可完成这一过程，现今看来，当时的猜想远不如现实来的残酷。
百年？
怕是三百年不止！
不入白银，可能数代人都要适应这个世界。
驻地最大的变化，发生在御鬼宗，四年前御鬼宗一位精擅御兽的长老成功驯化了一批异兽。
异兽肉的价钱，再次走低！
虽不至于让所有人都能填饱肚子，但饿死之事已然鲜有耳闻。
淘宝居正式走上正轨。
只可惜，伴随着越来越容易获得异兽肉，也越来越少有人愿意以寿数凝练金铁之气。
这点周甲也不强求。
天罡霸体进阶第七重之后，所需的金铁之气在数量、品质上都有提升，原来的方法已不适用。
炼化低阶的金铁之气虽然还能提升肉身强度，进度却已寥寥，且最终会彻底失去效果。
其他变化也有。
在悟法、掌兵两大特质的加持下，圣灵弓法已然突破第三重，在他手中化为伪神技。
而天鹏纵横法……
天鹏纵横法大圆满（986/1000）
没有掌兵特质加持，来自于工族的顶尖身法，经由这么多年的施展，终于即将突破。
一旦身法进阶伪神技，他的速度将再次暴增。
神行！
亟雷态！
这两者是以自身速度为基，在其基础上增加，基础速度提升两层，全力爆发就可翻倍。
差距犹如天壤。
而修为……
通天七玄功第五重（903/1000）
得益于几乎每个月都能入手两枚的冰源髓，突破至第六重指日可待。
此外。
拘魂碑上也多出了一人的分神。
赵括！
一位天赋异禀的三阶白银，因为被人追杀，投靠周甲，用一份神性换来了他的收留。
同样的，他手上的神性依旧是冰属神性。
……
“呼……”
罡风激荡。
李合浮上踏于云端，背后立着两人，分别是李贤、赵括。
赵括年不过百岁，面容冷峻、眼神肃杀，因修行功法之故，搏命之时甚至堪比四阶白银。
“到了！”
轻挥衣袖，三人在某处冰山山头落下。
此地早有两人等候。
“薛主管。”李合拱手笑道：
“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正好有事外出，所幸提前过来。”薛天迈是位相貌清癯的老者，眼神阴翳扫过三人：
“东西带来了吗？”
“当然。”李合抛过去一个储物袋：
“已经做了几年的交易，薛兄还信不过我？”
“这倒不是。”接过储物袋，神念朝内一扫，薛天迈面色微松：
“只不过这次不太一样，此番一共十枚冰源髓，以往差不多需要半年时间才能积累那么多，当然要慎重些。”
“嗯。”
“李道友果真是信人，丹药足够，这是你的。”
说着扔回一个袋子。
里面赫然是十枚冰源髓！
“好！”
李合紧了紧袋子，面露笑意：
“有劳薛兄。”
“互惠互利罢了。”薛天迈摇头，当下也不多言，朝着三人拱了拱手：
“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卷起遁光，带着身旁之人腾空而起，直奔远方。
眨眼功夫。
后方山头上的人影已成三个黑点。
“师祖。”
一直跟着薛天迈、默不作声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真要这么做？”
“不然？”薛天迈的面上一片阴沉，前不久达成交易的喜色不知何时已经荡然无存：
“冰源髓失窃，总要有人负责，难不成要我来抗？”
年轻人垂首不敢吭声。
“李合他们确实很讲规矩，你对他们有好印象也是理所当然。”薛天迈话锋一转道：
“但你也要清楚，冰源髓是我帮严防死守的宝物，他们想办法窃取，本身就是不对。”
“拿他们抵罪，理所应当。”
年轻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虽然他人生有贪心不可取，但师祖也是帮凶，甚至可以说是主谋，毕竟窃取冰源髓的是他。
其他人只是来买而已。
“这次冰矿严查，是刑长老负责，副帮主能保下你我已是尽了力，但必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
薛天迈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冷漠：
“李道友，我也是没有办法。”
……
另一边。
李合收起装有冰源髓的袋子，转过身：
“走吧！”
“唰！”
流光腾空，飞向驻地。
刚刚飞出去没有多远，前方突然出现道道遁光，直奔三人而来。
“谁？”
“不对！”
李合下意识皱眉。
赵括却已察觉到不对，面色一沉，一柄两面开刃的弯刀出现在手中，发出细微颤鸣。
“站住！”
遁光来到近前，显出七人身影，其中一人冷眼扫视三人，目光最后落在李合腰间的袋子上：
“果然，就是你们一直在暗中偷盗我帮的冰源髓！”
“什么？”李合一愣，心头狂跳：
“道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来人冷哼：
“经查，这几年冰矿每年都有几十枚冰源髓外泄，阁下不要告诉我，你们对此不知情？”
“贺兄。”他身后一人闷声开口：
“何必跟他们废话，偷盗冰源髓乃是死罪，杀了他们回去交差就是，刑长老还在等着。”
“……”三人心头一沉。
“逃！”
赵括反应最快，口中低喝一声，人刀合一，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遁光朝着斜方向逃窜。
李合一声不吭，挥袖与李贤合力御使一柄飞剑，折身暴退。
来人杀机尽显，显然不怀好意，更有一位六阶两位五阶，最弱之人也有着三阶的修为。
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就算逃。
也逃不远。
“怎么会这样？”
看着追兵越来越近，李贤美眸满是慌乱：
“薛天迈……”
“是他出卖了我们！”
她非愚笨之辈，一开始惊慌之后，瞬间明悟过来，哪有这么巧的事，几人刚分开就遇到巨山帮的人。
定然是早有预谋！
“你先走。”李合眼角跳动：
“去通知主上，我拦住他们。”
“不行。”李贤摇头：
“要走一起走。”
“别做傻事。”李合深吸一口气，道：
“我们现在也不是毫无根基的散修，只要主上出面，就算是巨山帮应该也会卖个面子。”
“快走！”
说着猛推李贤，自己则折身迎向来人。
“杀！”
剑光一盛，杀机狂涌。
他只是四阶，理论上远不如追兵，但早在几年前，周甲就把自己用不上的外丹给了他。
并传下了一门剑诀。
外丹能源源不断提供源力，剑诀更擅爆发。
突兀爆发的剑光，一瞬间横隔十数里之光，剑意冲霄，竟是让来袭的追兵不由一滞。
但也只是坚持了几个呼吸，在真正的六阶白银全力出手下，漫天剑光轰然碎裂当场。
三个人趁机一拥而上。
眼看着防御崩溃的李合就要被斩杀当场！
“住手！”
面对来袭的杀意，李合面色不变，大声喝道：
“我家主上乃是长生种，你们若敢杀我，定不得好死！”
“铮……”
一柄长剑堪堪停在他的额头。
来人面色变化，眼角狂跳：
“不可能，你休想唬我！”
“哼！”
李合冷哼，负手而立，大大方方站在虚空之中：
“你们可以试试！”
面对有恃无恐的李合，巨山帮的几人面面相觑，那位六阶白银的面色更是阴晴不定。
长生种？
南区还有那位是长生种？
“贺兄！”
这时，追杀赵括的两人也压着人折返，见到场中这等情况也是一愣，随即心中了然。
“这个姓赵的说，他的主上是长生种？”
“这边也一样。”
贺兄嘴角抽动。
如果只是一个人这么说，可能还是假的，两个人都这么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长生种？
这下麻烦了！
此行副帮主让他们杀人灭口，好给薛天迈脱罪，但对方后面是长生种，若真的杀了，副帮主也护不住自己。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忌惮。
不能杀！
“呼……”
眼见巨山帮的人面露迟疑，李合不由松了口气。
他并没说周甲是传奇种，是因为周甲专门叮嘱过不许说，只不过周甲的意思是不承认自己是传奇种。
但在李合想来，主上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
不说传奇种。
说长生种，应该就没有关系……吧？

第100章 要求
南区。
醉月楼。
核心区经由御鬼宗的扩张，现今有店铺一百零八家，其中专营酒楼生意的仅有五家。
最为出名的，就是醉月楼。
此楼悬于半空、卧于云端，周遭有霞光环绕、仙禽飞舞，七层楼阁宛如是登仙之所。
能入此地者，绝非泛泛之辈。
“唳！”
飞鸟长啸。
一只洁白仙鹤落于云端，身着白衣的蔡雨真从仙鹤背上飘然落下，好似下凡的仙子，迈步行入酒楼。
顶楼。
早有一人等候。
刑昭距出身重元派，精擅水法，成就七阶足有八百年，更得了一份延寿千年的宝药。
他见多识广、实力了得，做事却越发小心谨慎。
“蔡长老！”
“刑长老！”
两人彼此见过，相对而坐。
“说起来。”刑昭距亲自起身斟茶倒水：
“淘宝居背后的主家，一直较为神秘，想不到竟然是蔡长老的故交，还是位长生种？”
“我与周道友确实相熟。”蔡雨真先是承认关系，又摇头问道：
“事情可真？”
“确凿无误！”刑昭距点头轻叹：
“冰矿每日产出的冰源髓少则十余、多则二十，每一枚都极其珍贵，从一开始就严禁外传。”
“现今竟有人大逆不道，每年朝外流出上百枚，这都是帮派的损失！”
上百枚！
蔡雨真美眸收缩。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冰矿每年产出的冰源髓不过四五千枚，其中的一半归帮主、副帮主、十几位长老所有。
帮主一人又占了其中大半。
另外对帮派有大功之人会得到奖赏，拜访贵客当做礼物，执行任务也会以此做奖励。
如此一分。
就算是七阶长老，真正到手的，一年也不过二三十枚。
“竟然这么多？”
蔡雨真眉头紧皱：
“能确定都入了周道友的手？”
“这怎么确定？”刑昭距面泛冷笑：
“蔡长老应该也清楚，此前冰矿一直由副帮主掌控，有些事不适合深究的，但此次交易追回了十枚冰源髓。”
“一次十枚，一年……”
“定然少不了！”
“唔……”蔡雨真沉吟：
“刑长老打算怎么办？”
“先见到人再说。”刑昭距身躯后仰，慢声道：
“若真的是长生种，还是位七阶，卖个面子倒也无妨，想来就算是帮主也不会说什么。”
“若不是……”
“蔡小姐与之相熟，可知这位的来历？”
“我与周道友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只知他实力了得，至于身份背景……，并不知晓。”蔡雨真轻轻摇头。
“哦！”
刑昭距挑眉：
“也就是说，不是很熟？”
“刑长老。”
蔡雨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如果自己回答不熟，怕是极有可能为难周甲，当即略作沉吟，道：
“依我看，周道友应该不是那种人，雨真与他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有知己之感。”
刑昭距缓缓坐直身体，面色也变的凝重。
面前这位蔡长老，竟然在明知道对方有错的情况下，依旧选择袒护那人，这份交情……
“看来，那位应该真的是位长生种了！”
在他看来，也唯有长生种的身份，才能让蔡雨真如此看重。
“这倒未必。”
不曾想，蔡雨真竟是轻轻摇头：
“周道友似乎不是长生种。”
“不是？”刑昭距面露诧异，随即失笑：
“有趣，有趣。”
“人来了，我们见见！”
说着起身站起。
……
……
……
周甲抬头，即使未曾用上观天，他依旧能够‘看’到上方的那两道身影、两股气息。
其中一股幽深似海，如天河重水盘旋，无形威压落在心头。
当是此行主角刑昭距。
另一股如寒冰刺骨、又如皎皎白雪，冷厉惊人，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自是蔡雨真。
“哒……”
“哒！”
行上顶楼，周甲面露笑意朝着两人抱拳拱手：
“周某来迟了一步，两位多多包涵，这位就是巨山帮的刑长老吧，果真是气度不凡！”
“不敢。”刑昭距表情淡然，客客气气回道：
“是我们来的早了，周道友请坐。”
“周兄。”蔡雨真点头示意。
“两位请！”
周甲轻拍双手：
“店家，上酒菜吧。”
“是。”
下面的店家闻声应是，安排后厨准备上菜。
三人相对而坐，并未谈及正事，反倒是像多年未见的好友那般，说起这些年的过往。
尤其是自碎片世界出现后的遭遇。
“世事艰难。”
蔡雨真轻叹：
“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弱肉强食，古神域内里还好，自踏入边荒，才知安稳难得。”
“是啊。”周甲点头：
“修为、实力，方是根本，不可有半点松懈。”
“话虽如此。”刑昭距接口：
“想要追求什么很正常，但若是坏了他人的事，却容易犯人忌讳、招惹是非，周道友以为然否？”
“不错。”
周甲点头，见酒菜已经上齐，轻挥衣袖，房门轻轻关上，同时一股无形立场笼罩房间：
“冰源髓之事，周某也是刚听说不久，此事本是有人主动找上门来，相互做些交易。”
“不曾想……”
“竟未曾得到巨山帮允许，实在是罪过。”
“呵！”刑昭距轻呵：
“冰源髓乃巨山帮之物，禁止外传，这点人所共知，周道友说自己不知道似乎说不过吧？”
“不然。”蔡雨真急忙开口：
“周兄乃苦修之辈，不问世事，若说他不知道，我是相信的。”
“确实不知。”周甲面色不变：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周某自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定然不会在交易，两位可做见证。”
“是吗？”刑昭距抬手摩挲下巴：
“过去的事情，刑某也不想过多深究，但此事惹得帮主震怒，更是严令让我彻查此事。”
“刑长老。”蔡雨真道：
“所谓不知者不怪，而且失去的冰源髓也已巡回，足可给帮主一个交代，至于周兄……”
她侧首看来，眼神示意。
周甲了然，道：
“周某虽非无意，却也坏了贵派的规矩，理应受罚，我手上有些炎阳宝药可做赔偿。”
“另外，我那两个下人多有得罪，劳烦贵帮管教，等回来定好好训斥！”
说着，把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蔡雨真伸手接过，神念下意识朝内一扫，面上就露出一抹惊讶，然后才递给了刑昭距。
源质宝药！
这个分量……
待看到储物袋里的东西，刑昭距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所心动。
对方是长生种，实力了得，又有同帮蔡长老在一旁说合，此事到此结束也不是不行。
或许，
再小敲一笔，给自己赚些好处？
念头转动，一缕微风飘入双耳。
“长老，经卑职探查，此人并非长生种，也非传奇种，只是一介普通白银，且仅仅有着五阶的修为。”
嗯？
刑昭距面色一沉。
周甲双耳轻颤，听风特质同样听到这个隐蔽的传音，表情不由一变。
“哼！”
果不其然，知道周甲非是长生种，且修为不过如此后，刑昭距心中不屑、愤怒交织，最终化作一声冷哼，道：
“有蔡长老出面，按理来说这个面子刑某不能不给，不过说来不巧，道友的那两个手下前不久刚刚被刑堂压走。”
“刑某虽然姓刑，却插手不了刑堂之事，而且冰源髓失窃经年，对我帮造成的损失巨大。”
“道友不会以为如此，就能了了吧？”
说着冷冷一笑，直接把手上的储物袋扔了过来。
若是长生种也就罢了，区区一个五阶白银，只是有些关系，竟然就敢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找死！
“啪！”
储物袋重重落地，也意味着几人心情大变。
“刑长老。”蔡雨真俏面发寒：
“你这是何意？”
“蔡长老！”刑昭距直视对方，冷声道：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冰源髓事关巨山帮此后的延续，帮主千叮万嘱不能出现差错。”
“现今寻到贼人，你要袒护？”
“你……”蔡雨真面色大变，猛然起身。
“我怎样？”刑昭距神情不变：
“蔡长老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我动手？”
“……”
蔡雨真银牙紧咬，俏面发寒：
“好，好的很！”
“蔡小姐，无需如此。”周甲起身，单手虚按，同时看向刑昭距：
“刑长老想如何，但请直言！”
“好说。”刑昭距摆手：
“冰源髓失窃多年，我帮损失惨重，绝非一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那两人更不能轻易还你。”
“这样！”
他面泛冷笑：
“一人一份神性，此事就此作罢，若是没有的话……”
刑昭距缓缓站起身，声音冷肃：
“此事巨山帮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蔡长老，我劝你认清此人，某要为了区区一个不知真伪的虚名，就被人稀里糊涂骗了。”
音落。
不等两人开口，就拂袖而去。
酒菜余温未散，屋内两个人的心已寒。
“周兄……”蔡雨真迟疑了一下，方道：
“你先不要动怒，此事可能只是那里出了误会，待我找刑长老问清楚，兴许就解决了。”
“罢了。”周甲摇头，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两份冰属神性：
“此事有劳蔡小姐，按刑长老说的办就是，这里是两份神性，还请蔡小姐带我那两个下人回来。”
“这……”蔡雨真即惊讶于周甲的服软，也吃惊他能轻而易举拿出两份神性，一时呆愣原地。
良久方正色点头：
“周兄放心，此事雨真定会办妥。”
“有劳。”
周甲点头，起身站起。
“周兄。”蔡雨真慌忙站起，拿起桌上的储物袋：
“你的东西。”
“此番有劳蔡小姐，东西就当周某的一番心意，还望不要介意。”周甲摇头，抬手虚拦：
“告辞！”
音落，踏步朝外行去，面上一片阴沉。

第101章 黑风
“噗通！”
李合、赵括两人面含羞愤，重重跪倒在地，闷声开口：
“属下无能，事情没有办妥还连累了主上。”
“嗯。”
周甲端坐上首，面无表情：
“把事情经过一一说来。”
“是。”
李合定了定神，方把事情经过道来，最后咬牙道：
“定是姓薛的出卖了我们，把我们交出去顶缸，这就是个无耻小人，下次遇到我必杀之！”
赵括一声不吭，眼神冰冷。
两人被押在巨山帮大牢足有近月，虽然没受什么皮外伤，却也饱受折磨，气息奄奄。
不止如此。
身上的储物袋、灵符，尽数被搜刮，就连周甲赐予李合的外丹，也被刑昭距夺了去。
仅有心血祭炼的随身玄兵，保留了下来。
这等情况大出李合的意料之外，显然巨山帮几乎没给自家主上这位‘传奇种’面子。
在知道两人是以神性作为交换获得自由身，更是心有不甘。
“不错。”
天河恨恨点头：
“亏我们信任他，竟然出卖我们，要不要让纪舍偷偷把人杀了？”
“……”
周甲摇头。
杀薛天迈毫无用处，而且这个时候动手，巨山帮的人只要不傻，就知道是他的手笔。
不仅无用，反而会得罪副帮主严至。
更可能因此引来整个巨山帮的敌视，仅仅只是为了讨回一个无关轻重的面子，得不偿失。
“赵括初来乍到，又性情耿直，对此不知情有可原。”目视下方两人，周甲慢声开口：
“但李合你做事向来稳重，对薛天迈的异样的却毫无所觉，理应当罚，罚你此后三年月俸。”
“……”李合钢牙紧咬，重重点头：
“是。”
“你们都出去吧。”周甲轻轻挥手：
“李合留下。”
“是。”
天河、赵括应是，躬身退下，并关上房门。
“主上。”李合跪地：
“是属下无能，还请责罚！”
“罚，已经罚过了。”周甲声音淡然：
“你终究是为我办事，虽有所疏忽，却也遭受了牢狱之苦，更被人夺了一身的积累。”
“嗯……”
他略作沉吟，话锋一转：
“你所修法门叫什么？”
“主上。”李合抬头，回道：
“是太虚功。”
太虚功名字高大上，实则只是一门较为普通的白银修行法门，不过内含功法、源术、秘技，对于散修来说也算难得。
“拿来。”周甲伸手：
“我看看。”
“……”李合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拒绝，不过立马垂首，以神念幻化出一本书籍：
“主上请观。”
他并不认为周甲会贪图自己所修法门。
毕竟不是什么顶尖传承。
天河作为主上婢女，修行的通天七玄功远比太虚功要强，且两者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太虚功唯一的优点，就是有着一整套传承。
“唰！”
流光卷过，太虚功已然出现在识海光幕之中，天慧星悟法闪烁、地明星道果随之应和。
“嗡……”
伴随着周甲屈指轻点，一枚青果出现在李合面前。
“吃了！”
“啊？”
李合一愣，看了看面前的青果，牙关一咬，一口吞了下去。
既然已经罚奉三年，主上应该没必要在继续折磨自己，就算再有处罚，自己也只能承受。
青果入口，酸涩上涌。
味道……
就算一枚普通的青涩果子，并无出奇之处。
但，
下一瞬。
“轰！”
脑海里陡然泛起涟漪，无数有关太虚功的感悟突兀浮现，此起彼伏，填满整个意识。
往昔功法中的诸多不解，一一有了答案。
就如懵懂学徒，突然精通其中关窍，再观所修功法，一种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的感觉浮现。
秘法、源术、武技……
进阶明悟！
李合可以肯定，就算有人在太虚功浸淫千年、数千年，怕也没有此时自己感悟的深。
太虚功所涉及的一切，尽在掌握！
甚至。
只要给他几年的时间沉下心来修行，定能成就五阶，甚至可在有生之年证得六阶乃至七阶。
李合两眼无神，呆呆抬头，看着周甲的目光犹如再看那高不可攀的天神，心情激荡不休。
眼中甚至浮现热泪。
如此手段！
堪称……
神乎其神！
“属下……”
李合张了张嘴，猛然以头叩地，声音哽咽：
“多谢主上厚赐！”
“有过当罚，有功当赏。”周甲表情淡然：
“你在我门下也有多年，日日劳碌，导致修行进展缓慢，今日此举就当是这些年的犒赏。”
“是。”李合激动的难以自制，只是连连点头：
“谢主上。”
周甲眯眼。
道果特质太过惊人，所以他通常不会显露，也唯有身边的天河，曾数次得过道果点悟。
李合，也算是一次试探。
随着他的修为提升，道果越发显得恐怖。
曾经把五雷刀法融入道果，至少十年难以恢复如初，在此期间就如彻底遗忘了这道法门。
而今。
黑铁境界的五雷斧法，三五日就可恢复。
太虚功。
估计也就七八年。
“好了。”
定了定神，周甲再次开口：
“关于巨山帮的冰矿、冰源髓，你都知道那些，一一说来。”
“是。”
李合强行压下心中的激荡，脑海急转，把所有有关冰矿、冰源髓的事翻出，拱手回禀：
“冰矿被人发现是碎片世界陷落初期，有一伙人外传探险截杀异兽……”
“每日都有矿工身死，还有矿奴消失不见，冰矿内管理严苛，主管掌握着生杀夺予的大全。”
“……”
“等一下。”周甲伸手虚抬，道：
“你刚才说，冰矿有很多矿奴是被人暗中擒来？”
“是。”
李合点头：
“去冰矿开采冰源髓并非易事，就算是白银入冰矿也难保无恙，可以说是拿人命换矿。”
“实际上，一条人命，远不如一枚冰源髓值钱，每天死在矿里的人比采得冰源髓还要多。”
“开始的时候异兽肉稀缺，有不少人愿意搏一搏，现今饿死人的事少有发生，越来越少有人愿意去冰矿，即使巨山帮数次抬高价格也是如此。”
“呵……”周甲轻呵：
“所以，巨山帮与人合作，在外暗中捉拿修士入冰矿为奴采矿？”
“是。”
“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多有耳闻，不过没有证据。”
这很正常，巨山帮虽然谈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但做这等事，定然也要偷偷摸摸进行。
“与冰矿合作的势力是谁？”
“黑风匪。”
李合状似猜到什么，面泛激动，又有些忐忑：
“黑风匪六位首领，其中两位都是七阶，一位还是黑暗族裔，他们手段凶残，实力了得。”
“据说曾有七阶白银命丧他们匪帮。”
“是吗？”周甲轻敲桌案：
“纪舍！”
声音传出，某处正自闭目养神的纪舍身形一闪，出现在屋内：
“主上。”
“去查一下黑风匪，最好找到他们的据点。”周甲开口：
“另外告诉其他人，就说黑风匪得罪了我，一年内我要让他们在这个碎片世界彻底消失。”
“？”纪舍抬头，目视周甲的表情，心中不由一寒，随即躬身点头：
“是！”
……
……
……
短短数日，一个消息突然在坊间流传开来。
作恶多端的黑风匪不知何时，得罪了淘宝居背后的神秘主家，对方扬言要在一年内让黑风匪消失。
这似乎是个玩笑。
黑风匪纵横边荒前线近千年，两位首领都是七阶白银，而淘宝居背后的主家是谁无人知晓。
据说，
只是位五阶白银。
他凭什么？
但一方言之凿凿，似乎誓不罢休，且面对黑风匪毫无畏惧，更是不担心对方的报复。
似乎很有底气。
一时间诸多猜测甚嚣尘上。
……
“彭！”
一张桌案碎成无数木屑。
黑风匪匪首萧国梁面色阴沉、目含杀机，双眼死死盯着下方禀告消息的帮众，冷哼道：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回首领。”摄于七阶白银之威，探子忍不住身体颤抖：
“确实是真的，那位更是在坊间收集我们的消息，说是一旦确认，会有丰厚的汇报。”
“欺人太甚！”五首领黄定脾气火爆，闻言怒吼：
“姓周的真以为店铺在南区核心，我们就不敢动他不成，大哥，我这就上门去教训他一下。”
“五弟，不要冲动，对方既然敢这么说，自有底气，莫要中了陷阱。”二首领郑侨轻轻摇头，不疾不徐道：
“不过……”
“我怎么不记得，咱们的罪过他？”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六首领凤娇笑道：
“这位名叫周乙的，一直暗中与冰矿的薛天迈交易冰源髓，前段时间巨山帮严查此事，姓薛的拿周乙的手下顶了缸。”
“他应该是不敢拿巨山帮怎么样，所以迁怒到我们身上。”
“哼！”黄定冷哼：
“原来是个无胆鼠辈，他以为我们黑风好欺不成，别让老子遇到，不然拧下他的脑袋下酒。”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不足为惧。”二首领郑侨点头：
“但此人如此大张旗鼓，为了什么？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有能力，把我们给赶尽杀绝不成？”
说着，不解摇头。
要知道。
他们黑风匪可不是普通匪帮，有两位七阶，诸多高阶白银，纵横边荒数百年一直无恙。
这么多年，他们岂会没得罪过什么人？
但一直活的好好的。
自然手段了得。
再不济。
即使他们不是对手，逃也能逃得走，黑风二字，本就说明群匪来去如风、难以捉摸。
除了几位首领，没人知道他们的驻地在哪。
一年之内让黑风匪消失……
做梦！
“报！”
就在这时，一阵呼喊声从外面传来，一位探子喘着粗气急匆匆奔入大殿，单膝跪地道：
“回禀诸位首领，我们在南谷的驻地被人毁了！”
“什么？”
几人面色大变。

第102章 善恶寻踪
纪舍身如鬼魅，轻飘飘落地。
待到侧首，就见周甲已经负手出现在身边，即使多次见过，他依旧惊叹于主上的身法。
比自己更快！
比自己更无声无息！
身为影鬼，本就出无影、入无踪，再加上自身所学不凡，就算是七阶白银也很难在身法上胜过他。
而主上，不过五阶！
据说传奇种在某些方面异于常人，但只是某些方面，主上却似乎能全方位碾压同阶。
这好像有些不太寻常？
定了定神，纪舍伸手朝前一指：
“主上，这处山谷里的聚集点表面上是一处修士驻地，实际上是黑风匪的一个据点。”
“之所以距离南区核心这么近，是为了谈生意。”
“谈生意？”周甲挑眉。
“不错。”纪舍点头：
“黑风匪的生意自然是打家劫舍居多，有些人想要杀人，自己不方便出手，就需借助外力。”
“这等买卖收入不低！”
“呵……”周甲轻笑：
“你对此似乎很熟悉？”
“不敢欺瞒主上。”纪舍垂首：
“属下年轻的时候确实接过这等生意，只不过有些目标不好下手，渐渐的就不再做了。”
他不是好人，甚至可以说满手鲜血，这点无须讳言。
至于周甲……
目视前方的山谷，雷斧神杖已然出现在手中。
同时口吐真言：
“雷！”
言出法随。
虚空中陡显丝丝电光，电光彼此缠绕、勾连，化作一根根儿臂粗细的锁链，横隔虚空。
雷霆锁链不止一根。
而是万根！
十万！
百万！
无数股雷霆锁链当空交织成一张巨网，成困天锁地之势，把下方山谷尽数囊括在内。
雷云锁链！
身怀悟法特质，周甲早早就把风雷天书上的某些雷法修至大圆满境界，举手施为堪比六阶。
再加上五雷、天音加持。
雷法之威能与七阶强者相较。
雷斧神杖又是一件雷属伪神器，同样能增雷法，如此一来，寻常七阶施展雷法甚至还不如他。
就如此时！
雷云锁链笼罩十里方圆，恐怖之威让核心区的强者纷纷动容。
“是谁？”
“竟敢在靠近御鬼宗的地盘动手！”
“好惊人的雷法，不知是哪位七阶白银？”
“唰！”
“唰唰！”
有些人心惊胆颤、窃窃私语，有些人已经身化遁光，循着雷霆气息的波动方向掠去。
相较于外面的惊讶、好奇，山谷内的人早已惊慌失措。
悬于天际、笼罩八方的雷霆巨网缓缓落下，离地尚有百丈，虚空中就冒出丝丝电光。
“噼啪！”
“轰！”
有身着铁甲之人，身体直接被轰碎。
更有电光雷球闪烁，撞在房屋、墙壁、街道之上，好似落雷炸开，一瞬间墙倒屋塌。
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前辈饶命！”
“我们都是寻常修士，从未得罪过人，若是有人得罪了前辈还请只诛首恶，莫要牵连无辜。”
有人求饶，有人则是仰天怒吼：
“阁下滥杀无辜，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啊！”
话音未落，天谴已然降临，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直接把那咆哮之人的下半身轰成碎肉。
“主上。”眼见此景，纪舍不由眼角跳动：
“这里面怕是有些无辜之人。”
滥杀无辜在他看来倒没什么，但这里可是靠近御鬼宗的地盘，总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无辜？”周甲面色淡漠，眼神毫无波动，只是淡淡开口：
“周某此来，为诛杀黑风匪，尔等若是无辜受到牵连，尽可跪地不动，自不会波及。”
他声音不大，却遍传山谷。
是说给山谷里面的人听，同时也是告诉后面飞来的人，自己此举，并不是胡乱杀人。
只不过这话让纪舍越发糊涂。
跪地不杀？
那所有人肯定都会跪地，到时候难道全都放了？
山谷里的情况果真如他所料，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不论是否无辜，全都选择了跪下。
而周甲并未停手。
“轰！”
雷声轰鸣。
“落！”
天音发动。
无数道雷光从天而降，好似一道道蜿蜒曲折的利刃，猝不及防轰在放弃抵抗的人身上。
“彭！”
一具具肉身同时炸开，血肉横飞。
纪舍心头狂跳。
主上这是……
言而无信？
但这似乎并不符合主上的性格？
善恶！
周甲目泛雷光，善恶特质已然发动，山谷内诸多人影大半红名，有的人更是红的发紫。
恶意？
杀机？
不论是不是黑风匪的人，杀了就是。
“轰！”
“轰隆隆！”
雷霆呈犁庭扫穴之势，瞬间横扫整个山谷，众人的怒吼、咆哮、不甘，尽数被其压下。
“恶贼，你言而无信！”
“不要杀我！”
“饶命！”
“跟他拼了！”
有些人惊慌失措，有些人跪地瑟瑟发抖，也有人怒而起身，冲向天际。
奈何……
该杀的都杀，周甲未有丝毫留情。
……
一刻钟后。
周甲收起漫天雷光，转身朝着来人拱手。
“紫安长老，惊扰贵宗，多有得罪。”
紫安是御鬼宗的长老，身为女性的她自也注重容貌，明明已寿过千载依旧明媚娇艳。
不过她不是小姑娘，身居高位威严深重，闻言美眸眯起，不悦道：
“周道友就算要寻黑风匪报复，也无需如此吧，山谷那么多人，有多少是无辜受到牵连？”
“这点紫安姑娘请放心。”周甲开口：
“山谷一共七百一十三人，有一百余人活命，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与黑风匪有着牵连。”
“周某既然敢动手，自做了准备。”
“哦！”紫安挑眉：
“最好如此。”
她对于普通人的生死并不关心，但这里理论上属于御鬼宗，外人做事总需要一个交代。
不然不能服众。
周甲刚才显露了七阶白银的实力，莫说没有滥杀无辜，就算真的有，她也不会现在就动手。
“刑长老。”
解释过后，周甲又朝着一人点头示意：
“我们又见面了？”
“哼！”
刑昭距就在附近，问询赶来，此即双眼眯起，扫过下方山谷的惨状，面上不动声色：
“周道友好手段！”
“不敢。”周甲轻轻摇头，道：
“周某区区一介散修，做事向来小心，唯恐得罪了人，但有些人却总觉得周某好欺。”
“唯有施雷霆手段，方能震慑小人之心，你说是吧？”
他一语双关，暗含锋芒，也让刑昭距面色生变，良久方冷哼一声，转过身拂袖离开。
黑风匪与巨山帮的关系，外人不知，他岂会不知？
周甲突然朝黑风匪发难，明显是对自己处理他的事不满，不过这里只是黑风匪一个据点而已。
区区五阶，就算有些能耐，真以为就能对付得了那两位首领？
不过是自取其辱！
“唔……”
紫安美眸转动，嘴角微翘：
“周道友，看来你身上的麻烦不止黑风匪啊！”
“无妨。”
周甲面色淡然：
“在下不是惹事之人，却也不是怕事之辈，以往深居简出，倒是平白让某些人看轻。”
“是吗。”紫安点头：
“那妾身就期待周道友大显身手之日。”
“告辞！”
周甲与刑昭距的矛盾，她也有所耳闻，同样也不看好周甲，但乐的见到双方互相撕咬。
不论谁人损失，都是御鬼宗得利。
“慢走。”
御鬼宗、巨山帮的两位长老接连告辞，其他人自也不敢多做逗留，不多时就纷纷散去。
目视众人离开，周甲轻挥衣袖。
“嗡……”
灵光涌现，幻化成三道人影。
“纪舍。”
“在。”
“你去查一下这三个人。”
纪舍定睛看去，一眼就看出这三个人就是刚才围观者中的三位，念头转动，不由挑眉。
主上为何要让自己查这三人？
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确实。
有着善恶特质，人群中有恶意之人虽多，如刑昭距之辈，但这三人身上的杀意如有实质。
明显很不正常。
“是。”
纪舍应是，身躯一动，在原地消失不见。

第103章 两位首领
黑风匪之所以难缠，除了几位首领实力不凡外，来去如风、难以寻踪也是原因之一。
而论及寻人，尤其是寻踪一个势力，天下想来没有比周甲更适合。
听风，可监听四极。
观天，能视察八方。
再有善恶特质，能察觉他人心中的恶意、杀机，屠戮山谷引蛇出洞，自能寻到线索。
三日后。
纪舍一脸敬畏单膝跪在周甲面前：
“主上，您指出的那三人确实与黑风匪有关，其中一位还是匪帮头目，属下跟踪他找到了黑风匪六首领凤娇。”
“凤娇。”
周甲眯眼：
“精擅硬功的六阶白银？”
“正是。”纪舍点头：
“精擅硬功的白银强者不多，女子更少，凤娇不惜毁身也要修行，是因为她所学法门极为了得。”
“据说传自某位黄金！”
在传闻中，这位黑风匪六首领相貌丑陋至极，双眼如铜铃、手臂能跑马、身高足近丈。
实则，凤娇不止不丑，反而身段娇小，让人丝毫不会联想到这是位能手撕白银的强者。
而且有个妙金刚的绰号。
周甲好奇开口：
“你能不能解决她？”
“这……”纪舍迟疑了一下，方道：
“正面相抗自是不成，但若是给属下几年的时间熟悉她的性情，当有九成把握击杀。”
他是影鬼，最擅长的是刺杀。
“几年？”
周甲轻轻摇头：
“暂时观察，一个月后再动手。”
“是。”
纪舍垂首。
他不清楚为何周甲会选择一个月后再动手，但作为忠实属下，遵从主上的吩咐即可。
……
一个月后。
某处冰原之上。
几十人的队伍正在被数人围杀。
李合三兄妹作为边荒散修，自是久经沙场，三人联手，剑气灵光闪耀，出手就是人命。
天河张开四相源阵，御使灭神金针布下剑阵，就算是五阶白银都可硬抗，实力已然不弱。
赵括所修法门尤其擅长杀戮，血红长刀挥舞，几无一合之敌。
再加上神出鬼没的纪舍在旁协助，这群悍匪一路仓皇而逃，现今也几乎被屠戮殆尽。
“啊！”
凤娇怒吼，一拳轰散纪舍所化虚影，仰天咆哮：
“姓周的，有本事出来，在外面放冷箭算什么本事？”
“噗！”
她话音未落，肩膀处皮肉炸开、鲜血横飞，整个人踉跄后退，身上的气息也显出不稳。
弓箭！
且出手之人距离此地定然很远，不然她绝不会发现不了。
“唰！”
纪舍趁机出手，一抹幽冷剑光悄无声息出现在凤娇身后，如毒蛇出洞，直刺后脑勺。
“叮……”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关键时候，一只纤细手掌及时后甩，撞偏剑光。
凤娇身段娇小、十指玲珑，看上去柔软无力，但手掌与上品玄兵相撞，竟是毫发无伤。
可惜！
纪舍面露遗憾，身体再次隐于虚空。
他尝试过与对方正面抗衡，可惜这个女人一身恐怖怪力，同为六阶的他差点被当场轰杀。
殊不知凤娇更是惊怒交加。
纪舍纠缠不清，偏偏又极难杀死，再加上周甲在远方辅助，她只能一点点被人削弱。
从一开始还能护佑其他人逃走，到如今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上，
多处创伤。
“唰！”
“彭！”
一根无形箭矢落在胸膛，直接把凤娇轰的原地飞起，整个人重重砸倒在地，来回翻滚。
她那钢筋铁骨的皮肉，也被撕裂。
“两个时辰！”
周甲的声音悠悠响起：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还没有援兵过来，看来黑风匪诸位首领情同手足一说不过如此。”
他本意是围点打援，困住凤娇引来其他黑风匪，如此一点点消磨对手。
不曾想。
援兵来是来了，却只来了一批，解决后就再无动静。
黑风匪的六首领，似乎已经被其他人放弃！
“姓周的，你以为这点计谋大哥他们看不穿。”凤娇银牙紧咬，双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
“今日我死，不过是先你一步！”
“啊！”
怒吼声中，她双拳连环轰出，先是逼退鬼舍，然后一跃而起，朝着李合三人所在跃去。
只要让她靠近。
以凤娇六阶白银之力，定能一拳轰杀三人之一。
奈何……
“唰！”
“彭！”
一记无形箭矢，轰在凤娇下身，恐怖的巨力当场爆开，直接把她千锤百炼的双腿轰碎。
“罢了。”
远处山头，周甲轻轻摇头：
“不必留手，全杀了吧！”
“是！”
天河等人应是，场中杀机陡然一盛，有想要逃窜之人，也被突兀出现的鬼舍追上斩杀。
一日后。
冰原之中，多出了一座人头堆积的京观。
凤娇双眼圆睁、怒目悲绝的头颅放在京观之顶，六阶白银的余威、怨念，徘徊不散。
而这座京观，也在不久后被人发现，传到某些人的耳中。
……
……
……
“好手段！”
御鬼宗。
副宗主傅龙泽面泛轻笑：
“杀人不算什么，把人头垒起来故意挑衅，黑风匪怕是忍不了，想不到，那位妙金刚凤娇就这么死了。”
“我上次见周甲出手，一手御雷之法堪称了得，就算是七阶强者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紫安慢声开口：
“妙金刚不敌，很正常。”
“非也。”
傅龙泽摇头：
“杀六阶不难，寻到黑风匪的踪迹却不容易，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黑风匪已被毁了两批人。”
“而且杀妙金刚之时，黑风匪竟然无视，不是畏惧周乙此人，就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副宗主。”
紫安美眸转动，道：
“您觉得，周乙能否剿灭黑风匪？”
“难。”傅龙泽轻捋胡须：
“萧国梁不是易于之辈，就算是傅某对上他也无十足把握，想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可周乙所过，一年内要彻底清除黑风匪。”紫安皱眉：
“若是做不到，他怕是也无脸面继续留在这里。”
“这就是问题所在。”傅龙泽点头：
“周乙、黑风匪两者只能留其一，周乙若想除掉黑风匪，单凭一己之力，怕是很难做到。”
“他有没有找过你？”
“不曾。”紫安摇头：
“倒是送了帖子，混了个脸熟，以妾身看，他大概率不会寻求我们的帮忙。”
“倒是奇了。”傅龙泽挑眉：
“他不求我们，黑风匪却不会放过巨山帮这个帮手，希望周乙是个聪明人，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他连连摇头。
每一位七阶白银，对于各大势力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助益，他自然也想过拉拢周甲。
但对方，似乎对此不敢兴趣。
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方势力……
他当自己是传奇种？
……
刑府。
黄定阴沉着脸出现在府中，刑昭距急匆匆从外面赶来，两人一见面他就忍不住抱怨道：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吗？”
“凤娇死了。”黄定声音冷肃：
“你知不知道？”
“……”刑昭距张了张嘴，无奈轻叹：
“凤娇姑娘遇难之事，刑某也有耳闻，真是遗憾，还望诸位节哀顺变，最近不要妄动为妙。”
“是周乙杀的。”黄定像是没听见他的话，面无表情继续开口：
“我们与那周乙没仇。”
“是吗？”刑昭距眼神闪烁：
“无冤无仇，姓周的竟然下此辣手，果真可恨。”
“哼！”
黄定冷哼：
“刑长老，姓周的为何找我们麻烦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因你而起，也要由你解决。”
“我解决。”刑昭距嘴角一抽：
“我怎么解决？”
“杀了姓周的。”黄定双手紧握，双眼泛红：
“给六妹报仇！”
“这……”刑昭距面露迟疑：
“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做不来决定，再说我已经警告过你们，怎么还让凤娇姑娘一个人外城。”
像是想到什么，黄定的表情有些复杂：
“六妹本来不会有事的，但我们被某件事耽搁了，待到闻讯赶至，只看到……她的头颅！”
“刑长老，我们黑风与巨山帮合作多年，现今六妹之死也是受到牵连，此事你们一定要给个交代！”
他踏步上前，咬牙低吼：
“若是不给，莫怪我们兄弟翻脸！”
“黄道友别急，别急。”刑昭距面色生变，明明修为更高、实力更强，竟下意识后退：
“此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再说此前一直都是严副帮主与你们联系，刑某一时间也……”
“主家。”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淘宝居周乙前来拜访。”
？
场中一静。
刑昭距一脸诧异。
黄定则是面色一寒，眼珠转动，身形陡然暴退。
“黄道友。”
刑昭距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忙伸手前探：
“这是误会，我与那姓周的没有丝毫关系。”
“这话，你还是留着给我大哥说吧。”黄定身躯晃动，就如镜面碎裂，整个人消失不见，只有余生袅袅：
“刑昭距，我记住你了！”
“别。”
刑昭距怒而跺脚：
“我真与他没关系。”
……
“唰！”
“唰唰！”
黄定身形闪烁，一跃十余里。
他已经把消息传了回去，告诉了大哥，且察觉不对第一时间选择逃离，但心中依旧惴惴。
像是……
被人盯上了一般。
危险！
双眼一睁，他猛然侧身横移里许。
“呲……”
一抹电光出现在他刚才立身之地，若是稍微反应迟缓，怕是已经结结实实落在身上。
还未等他回神，一个人影已然出现在面前。
“果然。”
周甲轻轻点头：
“黑风匪五首领黄定，你来找刑长老了。”
“周乙！”
虽然未曾见过，但黄定瞬间就认出来来人，钢牙紧咬：
“刑昭距出卖了我们？”
“黑风匪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周甲淡然开口：
“阁下无需问那么多，我这就送你上路。”
音落，
雷霆电光闪耀。

第104章 踪迹
杀死黄定，卷起散落周遭的东西，周甲身化一缕清风，无声无息又迅疾如电掠向远方。
一段时间之后。
他出现在某处云端，皱眉看向前方群山。
黄定朝黑风匪传递的消息，就是在前面消失不见，即使听风、观天在身，竟也难以寻觅。
那群山之间，好似藏着另一个世界。
听不见！
看不穿！
远眺群山，更有一种莫名的警兆自心头浮现，也让原本胸有成竹的周甲驻足，没有继续前行。
“看来，黑风匪能纵横多年，也不是没有缘由。”
轻轻摇头，周甲转身离去。
虽不知群山之间是阵法还是其他东西，但既然有危险，他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冒险深入。
短时间内彻底解决黑风匪显然已经不成，不过他也并不着急，距离一年期限还很远。
知道黑风匪藏身地，接下来就好办了。
……
山峦之中。
黑风匪驻地。
匪首萧国梁迈步行出密室，二首领郑侨急忙迎了过去：
“大哥，那老家伙怎么说？”
“有离火阵在手，就算没有他我们也能融化坚冰，取出里面的东西，只不过时间久一些而已。”萧国梁边走边行：
“先天灵根可遇不可求，更何况上面还结了灵果，若是服之，你我延寿千载不成问题。”
“两千、三千年都有可能！”
“不错。”郑侨面泛狂热，双手搓动：
“据闻最为极品的延寿宝药，能让白银强者延寿万载，天渊盟的那株神树灵果就是如此，不知我们找到的是什么？”
“可惜。”
说到此处，他摇头轻叹：
“灵根上仅有两株灵果，不够兄弟们分。”
“此地灵根，自不能与天渊盟神树相比，但既然是开天辟地之初的宝物，就算有所损伤，也定然不同凡响。”萧国梁道：
“至于兄弟们，你也无需忧虑，待我们服用灵果延寿增加实力之后，自可再寻延寿宝药。”
“此方碎片世界有着诸多无主宝物，正是我们的机会。”
“不错！”郑侨双眼亮起：
“既然我们能寻到一株先天灵根，又未尝不能寻到第二株、第三株，以后总有机会。”
“唯独六妹……”
“哎！”
他轻叹一声，满是惋惜。
“姓周的杀死六妹，此仇不共戴天。”萧国梁更是眯眼，目露杀机：
“还有方镇孙这个老家伙，若非他突然逃走让我们不得不离开驻地，六妹也未必会出事。”
“事成之后，他也要死！”
“报！”
说话间，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从外面传来。
“报！”
“黄首领出事了，他去寻那刑昭距却在那里遇到了姓周的，逃回来的路上被周乙所杀。”
“五首领……”
“遇难了！”
“什么？”
“哗……”
偌大驻地，陡然大哗。
萧国梁、郑侨两人的面色更是大变，待到确认消息后，更是心泛悲绝，身涌浓郁杀机。
短短月余，就有两个兄弟丧命！
……
……
……
此后的数月，南区修士的关注重点，无疑都放在黑风匪与淘宝居幕后那位神秘人身上。
据闻。
那位神秘人寻到了黑风匪真正的巢穴。
以一己之力，把一干黑风匪给尽数堵在巢穴内，但有出来之人，定然会被斩杀当场。
对于神秘人‘周乙’的真实身份，众人多有猜测，但毫无疑问，此人的实力极其强悍。
当然。
也有人说是黑风匪两位七阶还没出手，尤其是匪首萧国梁，未必就会输给这位周乙。
反倒是淘宝居，这段时间名声大振，生意兴隆，算是意外之喜。
……
“长生种、传奇种之所以实力超凡，是因为他们本身具备某些神性特质，能他人所不能。”
石亭下，蔡雨真柔声开口：
“而伪神器，同样蕴含神性，所以手持伪神器的白银，对于同阶来说，也意味着碾压。”
“甚至能以弱胜强、越阶击杀，一如传奇种。”
“原来如此。”周甲点头：
“伪神技、神技应该也是类似，虽未有神性，却有相似之处。”
“不错。”蔡雨真附和：
“以往，伪神器难得，即使是七阶白银也罕有人身怀此等重宝，但现如今却不一样。”
“此界神性极多，就连某些凡阶异兽身上都有，修行之人很容易入手，入手后即可融入上品玄兵让其晋升伪神器。”
“仰或炼化神性融入伪神技之中，增加武技、源术、秘法的威能，据说那黑风匪匪首萧国梁手中就有一件威力强悍的伪神器。”
“嗯。”周甲眯眼：
“多谢蔡小姐提醒。”
就算是他，面对伪神器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初六阶的奇古就手持伪神器差点把他击杀。
当然。
奇古是传奇种，虽然修为是六阶不假，实力却不亚七阶，而当时的周甲也仅是四阶。
不过对方提醒是好意，他自然要领。
“周兄切莫大意。”
蔡雨真正色开口：
“萧国梁手中的伪神器，极有可能是一件中品伪神器。”
“中品？”周甲微微一愣：
“怎么，伪神器还有品阶之分？”
“原本是没有的。”蔡雨真回道：
“毕竟只要能入手一件伪神器，面对同阶几乎无敌，一旦落在身上，就算是七阶都是必死无疑。”
“但现在不同。”
她轻轻一笑，道：
“现如今可是不少白银身怀伪神器，有的强、有的弱，自然而然就有了上中下的划分。”
“下品，神性微弱，能增幅神性所属法门。”
“中品，几乎不可摧毁，单凭锋刃，就可轻易斩杀七阶。”
“上品伪神器，威能无敌、神威浩瀚，就算是某些传奇种手中，都极少有此类的存在。”
无需蔡雨真细说，周甲根据自己手头上的伪神器，也能大差不差的分出个上中下来。
雷斧神杖，仅融入一份神性，还有个添头，本身无疑只是件下品伪神器，但有着五雷加持，威能堪比中品。
月盘刀，当是中品。
射日弓，定然是上品。
至于石化之眼……
威能堪比上品，但几年才能激发一次，真要论及品阶的话，最多只能划在中品之列。
甚至是下品。
“听说。”
念头转动，周甲慢声开口：
“核心区有意举办一个交易神性的平台，方便诸位同道交流？”
“是有这么一个消息。”蔡雨真点头：
“前些日子有人来巨山帮询问意见，目前有些人手上有神性却不敢显露，唯恐招惹杀祸。”
“有些人所修功法与手上的神性不符，更有人需要某种神性手上却没有，有个交易的地方确实方便许多。”
看得出，她很期待此事能成。
周甲默默点头。
“两位。”
一位下人来到近前，恭恭敬敬开口：
“副帮主应邀去了陈前辈洞府，今日不能前来，特让小人告知一声，说是抱歉的很。”
“不能来。”蔡雨真眉头微动，随即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下人应是，躬身退下。
“哎！”
周甲轻叹，声音莫名：
“看来严副帮主对周某还算有些意见。”
他今日此行，是为了见巨山帮的副帮主严至，更是想问一问，能不能继续购买冰源髓。
可惜。
对方连面都不愿意见。
“周兄不必介怀。”蔡雨真面露尴尬：
“外售冰源髓，毕竟不是小事。”
冰矿矿奴与黑风匪的关系，她也有所耳闻，周甲如此做派，可是让巨山帮很多人不喜。
就连她，也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算了。”
周甲摇头：
“既如此，周某他日在来。”
虽然未曾见到严至，但此行的目的却已达到，在他的视野中，某些人已经进了严府。
……
严至身为巨山帮副帮主，最为让人熟知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经营各方势力的能耐。
其人长袖善舞、交游广阔。
最是欢迎朋友到访。
但今日，却严府却迎来了不受欢迎的客人，偏偏来人身份特殊，他又不能不亲自接待。
“严副帮主。”
来人面泛讥笑：
“您可真是大忙人，若非郑某亲自过来，怕是还见不到阁下。”
“不敢。”严至轻叹：
“郑兄，你也知道巨山帮的情况，帮主不怎么过问琐事，很多都需要严某亲力亲为。”
“一时耽搁，也是在所难免。”
来人赫然是黑风匪二首领郑侨，只不过面前之人身材五短，气息虚弱，显然并非本人。
应该是分神寄托的傀儡。
郑侨修行的法门名曰离魂天书，据传来自黑暗族裔，玄妙莫测，有着操控人心之能。
更有一柄三火宝扇，威能强悍。
“够了！”郑侨大手一挥，道：
“严副帮主，郑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你应该很清楚，那姓周的，你必须帮我们解决。”
“解决？”严至皱眉：
“如何解决？”
“说实话，严某修为虽然尚可，但不善与人厮杀，莫说萧首领怕就连郑兄都远远不及。”
“姓周的麻烦，是你们招惹的，我们受了无妄之灾，更是死了两个兄妹。”郑侨声音冰冷：
“这几个月来，又有百十位兄弟命丧，你们如果不给一个交代的话，莫怪我们不客气！”
“郑兄……”严至面露难色：
“据我所知，那周乙深居简出，绝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南区核心，我们就算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倒是郑兄，你们难道还怕他不成？”
“姓周的身法极其了得，我们曾设下几次陷阱，却全然无功，反到损失了很多兄弟。”郑侨眯眼，目泛杀机：
“严副帮主，大哥怀疑有人出卖了我们，就像五弟传来的消息。”
“绝不可能！”严至面色大变，愤而起身：
“这件事严某解释过很多次，刑长老没有害黄道友的道理，而且已经给了你们那么多冰源髓。”
“……”郑侨没有开口，只是双眼死死盯着对方。
黄定之死，太过蹊跷。
临死前的传讯，更是言道周甲与刑昭距暗中有着联系，怨不得黑风匪众首领群情激奋。
为了平息黑风匪的愤怒，刑昭距、严至可谓大出血。
但再多的东西，也换不回死去的人命。
也难以获得信任。
良久。
“罢了。”
严至轻叹，颓然坐回：
“周乙不死，看来诸位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我不能出手，不过等下会让人过去协助诸位。”
“嗯。”
郑侨面色稍缓：
“周乙此人上蹿下跳，想来贵帮同样不喜，若是能够解决他，我们的交易还可以继续。”
“若是不能……”
他声音阴沉：
“那就鱼死网破！”
“我明白了。”严至转过身：
“三日之内，会有人过去。”
“那就好。”郑侨最近微翘：
“我们等着。”
待到郑侨离开，严至沉吟良久，方从身上取出一个铃铛，轻轻晃动。
“主人。”
一道虚影出现在屋内。
若是纪舍在此的话，定会认出虚影赫然与他一样，同为影鬼一族，甚至修为也已六阶。
“去，叫李二过来。”
“是。”
虚影应是，晃身消失不见。
片刻后。
一人请示入内。
“副帮主！”
“嗯。”
严至点头，直接道：
“刚才黑风匪的人来了。”
“可是为了周乙？”李二抬头，道：
“据传此人可能是传奇种，所以才能以五阶白银的修为堪比七阶，帮内有些人不愿招惹。”
传奇种。
就算是未成长起来的，也不凡。
“他不是。”严至摇头：
“这件事经过几位老师傅的认定，周乙并非传奇种，也非长生种，甚至寿元也不多。”
“是。”
李二垂首，作为最为忠诚的下属，他自然相信对方：
“副帮主有何吩咐？”
“我要你帮黑风匪解决周乙。”严至开口：
“影鬼也去，另有一队巨灵卫士，你带上五……六枚混元珠，配合黑风匪一起动手。”
李二挑眉。
六阶白银的影鬼擅长隐匿追踪，巨灵卫士堪称巨山帮核心杀手，一队三十余人能围杀七阶。
而混元珠，一枚就能杀七阶。
好大的手笔！
再加上有着特殊能力的自己。
“是。”
李二垂首，接过递来的令牌，躬身缓缓退下。
一日后。
带上六枚混元珠的李二驾驭清风，朝着约定地点而去。
“朋友。”
突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你这是要去哪里？”

第105章 屠杀
李二一愣。
他身怀秘法，又是六阶白银，理论上即使是七阶强者也不可能靠近这等距离还未察觉。
但现在……
轻飘飘的声音几乎贴着耳边响起。
本能，让他心生惊悚。
下意识折身祭起护身玄兵，身化一道流光横掠。
“定！”
虚空一滞。
寒风、飞雪好似定格，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映入眼帘，刺目雷光诡异闪烁。
这人……
周乙！
李二心生恍然，随即无形雷霆轰入识海，意识瞬间陷入混乱之中，记忆也出现偏差。
“唰！”
周甲出现在近前，屈指轻点李二眉心，同时一粒丹药自衣袖间飘出，没入对方咽喉。
待到丹药入体，他才缓缓停下动作。
“主人。”
天河出现在一旁，美眸眨动，脸带好奇：
“离魂丹有没有效果？”
“有。”周甲点头：
“葛老不愧是名医圣手，竟有迷惑六阶白银强者意识的丹药，可惜限制颇多且时间太短。”
“不过再加上我的惊雷刺，暂时控制此人不成问题。”
说话间，他探手从李二身上取下一个储物袋，单手幻化成虚影，从中取出一个锦盒。
锦盒上有着复杂的封印，本体也是一种可以隔绝气息的特殊材质。
即使如此。
手握锦盒，周甲依旧能够感觉到有一股恐怖的毁灭力在内里涌动，身体下意识绷紧。
“好东西啊……”
悠悠轻叹，他伸手轻抚锦盒，雷霆之力悄然渗入其中。
然后把锦盒原样放回储物袋，又把储物袋再次放在李二身上，电光闪烁，消失不见。
“嗯？”
李二回神，左右环顾周遭一圈，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细细回想，似乎又一切正常。
“难不成我老了不成？”
“竟然会失神？”
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不对的他再次驾驭清风，朝着远方飞去。
……
……
……
“李二，求见萧首领！”
李二立于虚空，朝着前方的冰山正色拱手。
音落。
一股股玄妙波动接连扫来，就如没穿衣服被人审视一般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皱起眉头。
不过他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只能强忍不适。
片刻后。
冰山半山腰的位置泛起涟漪，一个漩涡凭空出现，隐约可见内里花草树木犹在的场景。
“进来吧！”
“是。”
李二应是，身形一闪没入漩涡。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黑风匪的神秘据点，眼前的场景，依旧让他心生震撼，目不暇接。
清泉流水、花草飘香、仙禽瑞兽徘徊。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在这冰封万物的碎片世界里，竟然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
据说。
这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存在造就。
至于具体为何，想来除了黑风匪的几位首领，外人无从知晓，而黑风匪更是因地制宜在此地更是设下重重阵法。
就算是七阶传奇种，也未必能够强行冲破。
大殿上。
黑风匪匪首萧国梁端坐正中，垂首审视李二：
“严至真是这么说的？”
“确实如此。”
李二应是：
“副帮主极为重视与黑风的关系，多年来我们双方彼此依附，自不能因为外人的一点离间受到影响。”
“不过御鬼宗这段时间小动作不断，我帮也不适合大张旗鼓动手，所以让小人先行前来。”
“后面还有影鬼和一队巨灵卫士。”
萧国梁表情稍缓。
他其实也不怎么相信黄定之死与巨山帮有关，但当时情况蹊跷，由不得他不心生怀疑。
严至能显露诚意，那是再好不过。
“哼！”
四首领阮登炳却明显不满，冷哼道：
“连一位七阶都不出，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阮首领。”李二拱手：
“七阶白银太过引人瞩目，而且周乙此人身法出众，杀他难在寻不到位置，而非实力不够。”
“多一位、少一位七阶影响不大。”
“反倒是李某、影鬼在追踪上的用处更大，而且为了击杀此贼，副帮主让我带来了六枚混元珠。”
“混元珠？”萧国梁面色微动：
“可是枯木道人炼制的宝物？”
“正是。”李二点头：
“看来萧首领听说过我帮长老枯木道人的名号，他炼制的混元珠，可让十里之内的天地重返混沌。”
“就算是七阶白银，一旦中招也是必死无疑！”
“这次我带来了六枚，一旦发现姓周的踪迹，六枚齐发，任他遁法速度再快也是无用。”
说着，从储物袋内取出一个锦盒。
锦盒还未打开，那股恐怖的气息就已席卷全场，引得此地阵法自发做出反应，一干首领更是面上变色。
“久闻枯木道人大名，混元珠更是……”
萧国梁开口，视线落在锦盒之上，眉头微微皱起，话到中途双眼陡然一缩，大喝一声：
“不好！”
“咔嚓！”
裂响传来。
以特殊材质封存混元珠的锦盒突然浮现道道裂痕，随即无数道刺目雷光从中喷涌而出。
“轰！”
巨大的轰鸣，化作无形的冲击波，几乎在瞬间就让十余里之内的山石、房屋震成粉末。
狂暴的雷霆嘶吼着紧随其后，所过之处万物消融。
阴阳混乱、五行颠倒，世界好似化作混沌。
这种力量，莫说凡阶、黑铁，就算是顶尖白银强者，也要发自内心惊恐，身躯僵硬。
挡不住！
抗不下！
似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命丧当场。
锦盒内的六枚混元珠，竟然突然失控暴走，李二首当其冲，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撕碎。
身死魂消，不留分毫。
“嗡……”
眼看着其他人也要步其后尘。
就在这时，一层无形的涟漪扫过，好似重重巨网，把爆炸核心笼罩，疯狂消磨其中的力量。
阵法！
赫然是黑风匪这些年在此布置的阵法适时发挥作用。
得益于此地的‘造化灵根’，因地制宜的阵法威能超凡，但阵法通常是对外不对内。
此地阵法，同样如此。
虽然能够削弱混元珠的威能，但爆炸处于驻地核心，妄想彻底镇压，根本没有可能。
好在有了这么一缓，萧国梁终于来得及有所动作。
“万禹！”
万禹手！
漫天掌印突然浮现场中，或掐指、或捏诀、或按印，掌势玄妙，好似涵盖罗天四极。
但下一瞬。
“轰！”
阵法碎裂、掌印崩散，雷光席卷周遭。
……
混乱，
许久方休。
场中一片死寂。
萧国梁端坐上首，眼神空洞、死寂，乃至有些许癫狂。
即使是千余年苦修磨砺的精神，面对此情此景，也已压制不住心中怒火、滔滔杀意。
扫眼全场。
驻地一千三百四十七人，仅余十五人存活！
且。
无一例外，身受重伤！
除了他自己，就连同为七阶白银的二首领郑侨，也因为护持着其他人，而气息奄奄。
“大哥。”
郑侨斜倚废墟，挣扎着开口，面上满是怒容：
“这是陷阱！”
“巨山帮的陷阱，五弟的死与那刑昭距绝对脱不了关系，还有严至……，他们要卸磨杀驴！”
他还能说话，其他人即使没有昏迷，意识也已陷入模糊。
“我知道。”萧国梁声音飘忽：
“二弟不要动怒，这件事巨山帮一定会付出代价，不过当务之急，是稳住你们的伤势。”
“等我！”
声音未落，人影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别！”
郑侨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伸手欲拦却已来不及，面上不由露出可惜却又无奈的表情。
片刻后。
萧国梁的身影再次出现，手中多出了一枚巴掌大小、形似葫芦的果子。
灵果！
此地是黑风匪偶然间发现，更是在内里寻到一株冰封的先天灵根，其上结着两枚灵果。
这等灵果，凡人服之能延寿万载。
白银服之，也可多活数千年，更有助长修为、修复受损根基、治愈重伤的神奇效用。
前段时间，冰封的灵根上半截刚刚解封，其中就有一枚灵果。
“大哥……”郑侨目视灵果，面泛挣扎，良久才无声轻叹：
“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萧国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面对兄弟的惨死、重伤，神情冷漠的可怕：
“一枚灵果而已，如何能与诸位兄弟的命相比？”
说着大手猛拍，灵果在他掌心裂开，化作浓郁的先天精元，朝着场中幸存者身上没去。
精元入体，即使气息奄奄之辈，也是精神一震，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堪称神效！
不过……
如此一来，灵果的延寿之效彻底消失不见。
“阵法已经不太完整，为防万一，这里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见众人情况好转，萧国梁表情稍缓：
“不过在此之前，巨山帮需要付出代价！”
“大哥。”
郑侨面泛焦急：
“不要冒险，巨山帮既然打算朝我们动手，定然不会就此罢休，后面可能还有别的手段。”
“甚至……”
“他们已经设好陷阱等着你！”
“放心。”
萧国梁取出一件披风，披在自己肩头，原本在场中席卷的怒意、杀机，全都消失不见。
他扫视全场，缓缓点头：
“我去去就来。”
……
……
……
虽有阵法在，六枚混元珠的爆炸依旧难以压制，远在数百里开外的周甲也能清晰感知。
“这样都没崩溃？”
目视气息波动的方位，周甲略微挑眉，面露惊讶：
“了不起！”
就算是他，七阶的天罡霸体加神技百战天罗，若是身处刚才爆炸的核心，也难逃一劫。
怕是千里之地地覆天翻。
而今。
气息波动被死死压制在十余里之地，且短短片刻就告平息，确实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就算没有崩溃，却已不是无迹可寻。
在观天视野中，那原本毫无破绽的空间，已经遍布密密麻麻的缺口，进去已非难事。
不多时。
一抹虚影从黑风匪驻地闪现，只是一晃就远遁十余里。
速度惊人且无声无息，若不是身怀观天、听风两大特质，周甲都怀疑自己能否察觉。
“七阶？”
“匪首萧国梁？”
略作沉吟，周甲面泛轻笑，祭起天鹏纵横法，身化一缕清风，朝着黑风匪驻地飘去。
待来到近前，探手取出雷斧神杖。
“唰！”
“噼啪！”
电光闪耀，虚空陡然裂开一道口子，裂口刚刚浮现就飞速愈合，而周甲已然闪身入内。
他并未隐藏气息，一出现竟引得场中幸存匪人警惕。
“谁？”
“……”
短暂的平静过后，如有实质的杀机奔涌而起。
“是你！”
“周乙！”
虽然未曾碰过面，甚至周甲的相貌还有些许的变化，但气息和传闻让他们一眼认出来人。
“诸位。”
周甲扫眼全场，嘴角含笑：
“久闻黑风匪大名，今日能与诸位相见，真是幸甚。”
经由混元珠的疯狂肆虐，这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十四人或坐或躺在废墟中，调整着气息。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伤，伤势还不轻。
好在情况正在好转。
不好的地方……
是来了敌人！
“动手！”
郑侨最先回神，大袖猛挥，据点残存的阵法瞬间发动，无形威压朝着周甲当头落下。
同时手中出现一柄呈白、红、黑三色交织的羽扇，朝前轻轻一挥。
三火宝扇！
“呼……”
随着羽扇挥动，虚空中陡起烈焰，火焰迎风遍涨，瞬间把数百丈之地尽数囊括在内。
极致的高温，让空气扭曲、钢铁消融。
甚至。
给人一种虚空凹陷之感。
伪神器！
“彭！”
烈焰席卷，与无形罡劲碰撞，化作道道火线逸散，而身处其间的周甲只是淡淡一笑。
三火宝扇威能不差，可惜遇上了他。
“唰！”
身形一闪，周甲出现在一人面前，雷斧神杖高高举起，在他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下狠狠斩落。
“噗哧！”
斧刃自头颅斩入，直至胯下而出，两截尸体左右抛飞、鲜血飞僵。
周甲面无表情折身，迈步出现在另一人面前，斧刃横掠，直接把对方从腰腹出一分为二。
同时空出来的手掌朝侧方来人拍出。
七阶之力如重锤砸落。
“彭！”
冲过来的那人脑浆崩碎，身死当场。

第106章 收获（上）
周甲本就实力了得，杀低阶白银如儿戏，在近身情况下，就连高阶白银也非是对手。
现今场中一干黑风匪个个重伤，杀起来更是干脆利落。
手起斧落。
数人已然身死当场。
“啊！”
郑侨双目赤红，仰天怒吼。
他先是亲眼见到千百下属身死，众兄弟多年忙碌毁于一旦，现今有眼睁睁看着结义兄弟被人接连斩杀。
自己却无能为力。
怒急攻心，几欲当场吐血。
“啊！”
怒吼声中，他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势，精血狂喷手中三火宝扇，激发压箱底的搏命之法。
“出！”
“去死！”
音落。
三头火焰飞鸟从宝扇上唳叫飞出。
白色的鸾鸟、红色的火凤、黑色的炎雀，这件三火宝扇本就是用三头灵鸟的翎羽炼制而成。
其内更是封禁着灵鸟精魄，必要的时候可驱精魄杀敌。
融入了火焰神性，晋升伪神器之后，精魄如有实质，甚至威能超过它们活着的时候。
三色火焰熊熊燃烧，高温直接让周遭琉璃化的晶石化作虚无。
“唳！”
灵鸟唳叫，振翅猛扑周甲所在，速度之快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尾焰，只见残影不见真身。
“彭！”
精魄未至，烈焰先行。
百战天罗当即发生剧烈激荡，完美防御也难以抵御极致高温的渗透。
周甲眼眉微挑，手中的雷斧神杖瞬间幻化万千虚影，融入百战天罗所化无形罡劲之中。
“轰……”
他只感觉三股无穷大力袭来，身体不由后仰，高温经由雷斧神杖传来，让他皮肉一紧。
这等高温，竟是连第七重的天罡霸体，也有些吃力。
不愧是伪神器。
但……
也只是仅此而已！
伪神技——御雷斩！
刺目的雷光划破虚空，在一瞬间斩出前百记，雷霆斧光当空交错，三头精魄当即一滞。
丝丝裂痕，出现在精魄表层。
郑侨手腕轻颤，目泛惊恐，随即大手怒吼：
“爆！”
“轰……”
精魄自爆会无差别攻击周遭，明显出乎周甲的意料之外，毕竟身边还有几个黑风匪。
眉头微皱，他身上也冒起白烟。
暴力！
陡然暴涨的力量，让雷斧神杖挥舞的越发迅疾，肉身、百战天罗的防御也随之大增。
“轰！”
三色烈焰席卷。
所过之处，万物尽化虚无，就连周甲所化雷光也瞬间变得暗淡无光，百战天罗更是千疮百孔。
当来袭的攻势达到一定程度，完美防御也难以支撑。
好在。
这一击同样耗尽了郑侨的所有力气，满头黑发化为青丝、面颊上的皮肉也变的干瘪苍老。
就连手中的三火宝扇，也灵光暗淡。
“呵……”
周甲轻呵，正欲举步上前，面前突然出现一对双胞胎，彼此双手互牵，眼中满是决绝。
苍血双子？
黑风匪的双胞胎，一手合击之法十分了得。
碎山诀！
两人钢牙紧咬，已然激发某种消耗精元、寿数的禁术，体内源力瞬间暴涨，气息狂涌。
妖风术！
屈指一点，两股妖风汇成一股，撞向周甲。
蚀骨妖风有着磨灭万物生机之力，就算是上品护身玄兵拦在面前，也能被其腐蚀殆尽。
“唰！”
又有一人出现在身侧。
四首领阮登炳。
他手持一柄寒光烁烁的宝剑，人剑合一，直斩周甲腰肋。
剩下的几人纷纷有所动作，无不爆发潜能，施展出自己压箱底绝活仰或是搏命的手段。
就连气息奄奄的郑侨，也驱动此地阵法参与，拼的阵法崩溃，也要短时间镇压来人。
“唔……”
面对来袭攻势，周甲口发低吟，却已来不及做多反应，就被轰在身上。
蚀骨妖风！
肃杀剑光！
灭绝一切的源术！
斩天绝地的刀光！
……
“轰！”
“轰隆隆……”
轰鸣声不绝。
周甲所在地瞬间被各色灵光包裹，内里的气息更是被彻底淹没，乃至可见崩碎的血肉。
一干匪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场中。
许久。
灵光散去。
一个破破烂烂的身影立于原地，浑身皮肉剥离、露出森白骨骼，就连头颅也成颅骨。
两个眼睛所在位置，仅能看到些许血丝。
气息，
微弱至极。
众人彼此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疑和些许放松。
这都不死？
刚才他们施展的手段，可是不乏类似于混元珠威能的宝物，即使是七阶白银理应必死无疑。
周甲竟没死。
不过看样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了不起。”
嘶哑却平稳的声音响起：
“难怪能纵横边荒千百年，黑风匪果然名不虚传，这等情况下竟然还能把周某逼到这等程度。”
说话间，他身上血肉滋生，眼眶瞳仁生长。
皮肉、毛发、受损的血管，乃至破损的内脏、关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恢复。
地阴星：玄姹！
地雄星：龙虎！
这两大源星特质，让他几乎拥有不死之身，体内精元之雄厚、浩瀚，能让七阶汗颜。
再加上第七重的天罡霸体，虽然伤势看着惊人，实则未伤根基。
不过眨眼功夫，就已恢复如初。
踏步。
探手。
苍血双子的头颅就脱离脖颈，出现在周甲双手之中，轻轻发力，红的白的崩裂开来。
阮登炳面色大变，折身就欲逃离，却只跑了上半身，下半身在斧刃扫过后永远留了下来。
周甲举步缓行，不疾不徐来到每一人身边，或劈斧、或抬手，每一次出手就带走一个人命。
直至来到郑侨身边。
“为什么？”
怒视周甲，郑侨自知难逃一死，咬牙怒吼：
“黑风自问从未的罪过阁下，你为什么一定要咄咄逼人。”
“为什么？”
周甲轻轻摇头。
如果是刚刚来到墟界的时候，他就算做下这等事，估计也会说是因为黑风匪作恶多端，应有此劫。
自己斩杀恶人本就应当。
现在……
“不为什么。”
他声音平淡：
“巨山帮家大业大，周某不敢招惹，心中憋屈却不能就此受着，只好拿你们来出气。”
“呵……”郑侨轻呵，面泛鄙夷：
“也就是说，你也只是拿软柿子捏？”
“不错。”
周甲点头：
“弱肉强食，本就如此，阁下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了。”郑侨摇头，双眼死死盯着周甲，咬牙启齿道：
“郑某不如你，被杀没有怨言，但天底下比阁下多的人比比皆是，我只是比你早走一步而已！”
“你不必妄图激怒我。”
周甲慢声开口：
“又遭一日周某被人所杀，也没什么，无外乎实力不足罢了。”
“我送阁下上路！”
言毕斧落，斩下郑侨头颅。
……
……
……
“彭！”
一个铁箱暴碎开来，露出里面的源晶。
“咔嚓……”
盒盖开启，存放的赫然是几株千年源质宝药，若是凡阶武者服之，甚至可以延寿千年。
“天河。”
“在。”
周甲把源质宝药递过去，随口问道：
“越星人的科技，定然能解决大部分疾病，寿命平均多少？”
“一百六十岁。”天河收起宝药，清点源晶、源髓和一干价值不菲之物，同时开口回道：
“早在陷落墟界前一百年，绝大多数致命的疾病就已在越星人身上灭绝，理论寿命其实很长。”
“不过活的最长的一人，也只活了三百八十岁。”
“哦！”周甲眼神微动：
“为何？”
“因为人体的特殊机制。”天河停下动作，翻阅脑海里的文献：
“据观察，人类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世界的好奇心越发稀少，认知也会变的顽固。”
“待到经历了世间种种，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时候，活着只是重复，乃至于是一种折磨。”
“折磨？”周甲摇头，似有不解：
“继续说。”
“是。”天河道：
“研究人员发现，年轻人充满激情、活力，永远担心时间不够，年老的人却大多激情不再。”
“这其中有病痛折磨肉身、衰老减缓认知、欲望不足支撑等等原因，总之超过百岁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变化。”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越星研发了不少药物，用来刺激人的欲望，让老年人依旧激情澎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需要更强的药物才能持续维持人的欲望，直至药物彻底失效。”
“研究表面，大多数人一百八十岁以后，就会对一切彻底失去兴趣，有些人天赋异禀可以维持到二百多岁，但极少能撑过三百岁。”
“有人说，这是因为人的灵魂在时间的消磨下变的虚弱……”
她耸了耸肩。
在越星人时代，这等话自然没人相信，但现在看来确实可能如此，黑铁、白银的真灵可以支撑更长的寿命。
“有趣。”
周甲缓缓点头。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越星人虽然已经灭绝，他们的技术也不适用于墟界，但有些东西、有的道理却可以通用。
“主人！”
这时，天河双眼一亮，从废墟中找到一个被几张灵符封住的锦盒：
“快看，这里面有神性的气息！”
“唔……”
周甲眼神微动：
“不错，应该不止一份。”
神性！
“继续找。”
一番搜刮。
包括从郑侨等人身上搜出来的，一共找到了十三份神性。
其中，有七份冰属神性、四份火属神性、一分木属、一份可对肉身有大用的不知名神性。
另有伪神器两件。
一件是三火宝扇，威能不凡，可惜因郑侨最后关头的搏命，导致内里精魄受损严重。
若想恢复，非短时之功。
另外一件是作为此地阵法阵眼的阵旗，若能融入四相源阵，也能让天河的实力大增。
至于上品玄兵、源晶源髓，更是不计其数。
“好了。”
周甲挥手：
“有人来了，你先躲一躲。”
“是。”
天河应是，身躯一蜷化作一枚金属球体，没入周甲衣袖。
与此同时。
一道身影出现在这片废墟之中。
匪首萧国梁！

第107章 收获（下）
经由混元珠的肆虐，周甲的一番厮杀，黑风匪驻地早已谈不上一片狼藉，而是荒芜废墟。
山清水秀不在，
飞禽灵兽无踪。
尸体碎片散落废墟，鲜血浇灌大地，头颅上怒瞪的双眼满是不甘，内里却已没了丝毫生机。
“二弟！”
“三妹！”
“四弟！”
“苍血……”
目视场中的尸体，萧国梁双目遍布血丝，一股几欲癫狂的怒气起伏，让他身上衣衫无风自动。
结识数百年，可托付生死的兄弟，现如今都化作尸体躺在面前。
他又如何不怒？
“周乙！”
“萧首领。”周甲虚立半空，朝着对方遥遥拱手：
“久仰黑风大首领之名，今日总算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萧国梁五官端正、器宇轩昂，更是生的剑眉星目，堪称俊美，身上精细织就的龙纹靛蓝长衣更显气度不凡，放在外面，怕是无人能够想到此人竟是一位杀人无数的煞星。
别的不说，单单这些年经黑风匪之手给巨山帮冰矿送去的矿奴，就多达万余。
这些人，
几乎不可能从冰矿活着出来。
“好！”
“好得很！”
萧国梁显然没有与他攀关系的打算，钢牙紧咬，双眼死死盯着周甲：
“阁下好手段，我黑风六位首领，已有五人命丧尔手，今日看来我要步兄弟们后尘了。”
“不敢。”
周甲摇头，眼露狐疑：
“以萧首领的实力，周某自问没有多少胜算，不然也不会用些手段，但阁下身上的伤……”
“这是去了他处？”
却是对方看似正常，但气息不稳，明显是受了伤。
“不错！”
萧国梁冷哼，长袖轻挥，两团东西重重落地。
“嗯……”
其中一团落地后发出女子惊呼。
另一团则毫无反应，却是一具尸体，且还是周甲熟识。
巨山帮副帮主严至
“严副帮主。”
周甲挑眉：
“阁下杀了他？”
“不错。”萧国梁冷哼：
“我刚才出去先是灭了严至满门，又去了刑府，可惜刑昭距不在住处，让他逃过一劫，只好杀他妻儿泄愤。”
“这是姓刑的儿子的未婚妻，天香阁阁主的女儿，带过来本打算交给弟兄们好好玩耍。”
“可惜……”
他悠悠一叹，遗憾摇头。
作为杀人无数的黑风匪匪首，萧国梁讲究的就是有恩未必报、有仇定然还，既然决定要带着兄弟们离开，走之前自然要先解决掉某些人，求个心中畅快。
不止严、刑两家。
去的路上，他碰到了严至身边的影鬼，还有一队巨灵卫士，全都被萧国梁顺便做掉。
若非如此，以他的实力岂会受伤？
而且既然要迁徙，自然需要有人在外面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为兄弟们离开创造机会。
但他未曾想到。
自己隐匿身形快去快回，却发现被人偷了老巢。
一干兄弟……
无一活命！
“也好。”
目视周甲，萧国梁缓缓点头：
“本来萧某还在想走之前还要不要会会你，既然阁下已经来了，那就在此分个生死！”
“若是萧首领实力完好无损，周某还无多少把握。”
周甲嘴角含笑：
“但现……”
“噗！”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一颤，胸口处浮现一截尖刃，狂暴的力量瞬间把身体撕碎。
偷袭？
堂堂七阶白银，黑风匪匪首，竟然以阴险狡诈的手段对敌。
他手中的宝剑乃是一件伪神器，融入近十份冰属神性，撕裂周甲身体的瞬间尸体就已冻成冰块。
但萧国梁的面上却毫无喜色。
反到双眼收缩。
“彭！”
一柄造型古怪的斧刃自侧方袭来，选择的时机，恰是他气力爆发之后短暂的迟缓之时。
来势惊人。
伪神技——御雷斩！
身怀观天、听风特质，当世几乎没有人能够偷袭周甲，刚才撕碎的不过是一具雷分身。
“赦！”
萧国梁口发低喝，于仓促间挥剑急斩。
剑出，
法印浮现。
伪神技——万禹造化诀！
斧、剑相撞，萧国梁正欲面泛冷笑，一股磅礴大力悍然涌至，也让他的笑意僵在脸色。
“怎么可能？”
他几欲嘶声咆哮，身躯却已不由自主的暴退。
自己手中的可是伪神器，且得益于此地得到的某种神性，万禹诀也已进化为伪神技。
再加上七阶白银的修为、精擅肉身的法门，正面相撞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位区区五阶。
就算是传奇种，应该也不行！
但事实却是，全力爆发的他，面对挥斧急斩而来的周甲，却只能够不停的朝后飞退。
“没什么不可能。”
周甲冷哼，口吐真言：
“雷！”
“力！”
“速！”
天音发动。
单纯的言出法随，自比不上源星特质的加持，却也能让他的实力在一定程度上暴涨。
暴力！
神性！
“轰！”
斧光划过优美的弧线，于瞬息间连斩千百记，每一记都轰在剑刃薄弱处，力道层层爆发。
萧国梁本就有伤，又失去先机，一身手段几乎没有机会施展，就被生生轰出数里开外，口中更是喷出一道血箭。
周甲停下身形，微微喘气，手持雷斧神杖遥遥一指。
“风雷！”
“落！”
“轰！”
道道刺目雷光从天而降，轰再萧国梁身上，至刚至阳、至强至猛的力量突兀间爆发。
没有丝毫意外。
萧国梁伤上加伤。
论修为，周甲确实稍弱，但第七重的天罡霸体与受伤的七阶白银，实则也大差不差。
其他的手段，则无疑周甲更强。
“唰！”
一道虚影洞穿重重雷光，朝着远方掠去。
萧国梁，
竟然逃了！
周甲挑眉，却并未继续追杀，而是目视对方逃离，直至靠近黑风匪驻地入口的位置。
“嗡……”
一团金光凭空浮现，恰好把萧国梁困在其中。
金光好似漩涡，待到困在萧国梁之后猛然朝内一缩，恐怖的压力甚至让虚空都发生扭曲。
不是错觉。
而是真正的扭曲！
“金晃斗！”
萧国梁惊怒大叫：
“是你……”
叫声还未落下，他的身体就在金光漩涡的收紧下肢解，即使爆发重重灵光也是毫无作用。
直至生机被彻底消磨。
周甲目视此景，面色未有丝毫变化，显然早就知道那里有人埋伏，就等着萧国梁入瓮。
“周乙！”
虚空晃动，一尊金黄色的巨人踏步行出，垂首看来：
“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是啊。”
周甲点头：
“久闻羊帮主大名，以寻常之身比肩长生种，果真了得，就连黑风匪匪首萧国梁都未能逃出阁下掌心。”
来人身高三丈有余，通体成金黄色，好似黄金浇筑的巨人，身上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赫然是巨山帮帮主羊素。
以一己之力，带来巨山帮抗衡御鬼宗的存在。
“说笑了。”
面对周甲的夸赞，羊素面色淡然：
“若非是萧国梁本就身受重伤，我也未必能够把他留下，倒是阁下……，你可知罪？”
最后一句喝问，声音一提，如闷雷滚滚，笔直砸向周甲。
“哦！”
周甲面色不变：
“周某何罪之有？”
“你名字冰源髓乃我帮禁物，却暗中收购，犯我帮规。”羊素脚踏虚空，双眼阴沉，踏步行来，一字一句道：
“你暗使奸计，让黑风匪误会我帮暗中助你，被萧国梁迁怒，导致严至一家尽数丧命，刑长老仅他一人侥幸存活。”
“另有一队巨灵卫士，无一生还。”
他口中诉说着周甲的所作所为，再次喝问：
“你可知罪！”
“此言差矣。”周甲摇头：
“周某早就提醒过严副帮主和刑长老，黑风匪凶险歹毒，万万不可信，定要小心提防。”
“在下自问已经仁至义尽，奈何……”
“有人寻死，却是拦也拦不住。”
“好胆！”羊素大喝，他本就身形巨大，声音更是洪亮，每一个音节都能引得空气震颤，飓风凭空而起：
“姓周的，你害死我帮那么多人，还有礼了不成。”
“接我一拳！”
音落，拳出。
金黄色的拳头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相隔里许遥遥击来，待到拳出，拳锋赫然已至近前。
在周甲的感知中、视野里，除了这金黄色的拳锋，别无他物。
伪神技！
能成为白银中的顶尖强者，无一例外，几乎全都掌握了一门伪神技，萧国梁有羊素自也不例外。
且这位来自黄金城的七阶白银，天生巨力，又得黄金之血洗髓伐体，肉身之强堪称恐怖。
即使是周甲此即的肉身，竟也远远不敌。
“来得好！”
面对来袭的拳锋，周甲不退反进，面露狞笑，身躯轻轻一颤，瞬间显化天罡巨灵体。
暴力！
巨灵化！
同样一拳轰出，以拳做斧，拳意演化开天辟地之威，与来袭的黄金拳头正面撞在一起。
“轰！”
碰撞的一瞬间，恐怖的飓风从接触点涌现，横扫四面八方。
“彭！”
两人齐齐后退。
周甲连退三步，脚下空气翻滚，轰鸣不绝；羊素则仅仅后退一步，但双眼微微眯起。
显而易见。
论及两人的力量，明显周甲稍弱，但在七阶白银中，这等程度的强弱并不具备明显优势。
而且他还没有激发亟雷态，若是激发力量还能在此基础上暴涨。
当然。
羊素似乎也仅是施展了寻常状态，同样没有全力以赴。
“好力气。”
周甲轻揉手腕，面泛淡笑：
“羊帮主神力，周某自问不如。”
“哈哈……”羊素面色变换，突然仰天大笑：
“周兄弟无需自谦，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到六阶，我在你这等修为的时候可还缩在黄金城，待到他日你证得七阶，羊某定然远远不如。”
他笑意畅快，身上杀意尽消，好似刚才的做派是另一个人一般。
“周兄弟。”
收敛身上的气息，羊素取出一物：
“这里的东西，应该还在吧？”
他手中之物，赫然是萧国梁的贴身宝剑，那件威力不凡的伪神器，此即神器无主，却自行闪烁不定。
“没。”
周甲摇头，长袖轻挥：
“就等羊帮主。”
随着他长袖挥动，下方地面颤抖，一个被重重灵符、阵法包裹的圆形物体缓缓升空。
此物就是黑风匪驻地的核心。
因为被阵法包裹，所以周甲虽然寻到，短时间却没有找到进去的法门，即使是观天也不行，差的似乎是一枚钥匙。
而钥匙，自是萧国梁的兵器。
“果然。”
羊素双眼一亮，毫不迟疑抛出手中宝剑。
宝剑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圆形物体，包裹在外面的阵法当即自行散开，露出内里的真容。
一株冰封的藤蔓，藤蔓上有着一枚灵果。
灵果似乎把蔓藤上的营养尽数汲取，自身饱满光滑，而藤蔓则已频临枯萎，生机微弱。
“造化灵果！”
目视此物，羊素眼神闪动：
“两样东西，正合你我一人一样。”
“不错。”
周甲手托下巴，缓缓点头：
“灵根几近枯萎，但此等天地灵物想死也难，且本身蕴有神性，藤蔓可做炼制神器，根茎还能再次生长。”
“灵果可延寿，怕是能延寿数千载！”
“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我要灵根！”
“我要灵果！”
羊素选择了灵果，脱口而出的瞬间表情就是一松，同时眼露沉思，若有深意看了眼周甲。
两人的选择正好不一样，可免不少矛盾。
只不过周甲的选择，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灵根虽好，炼成伪神器却非一朝一夕之功，至于内里蕴藏的神性，在外界自然是极其珍贵，但在这个碎片世界却算不得什么，只要花点时间，连低阶白银都有可能入手神性。
远不如能让人延寿数千载、甚至上万年的造化灵果。
至于让灵根复苏，重新结出灵果……
此等天地灵根，就算是结果时间最短的那一类，也要数千年开一次花、数万年结一次果。
数万年！
谁人等得起？
难不成……
这位周乙，真的是长生种仰或是传奇种？
不然何必要这灵根？
至于对方故意把灵果让给他，也未必没有这等可能，但直觉告诉羊素，定然不是如此。
“好。”
念头转动，他的动作却未停下，点头扔出一物，金光闪过，把那造化灵果从冰封之中缓缓摄起。
伪神器——金晃斗！
收起灵果，羊素表情一松：
“周兄弟，羊某还有事要做，先行告辞！”
音落。
身体一晃在原地消失不见，来得突兀去的痛快。
周甲目送对方离开，良久才把视线投向冰封的灵根，或者说是灵根上蕴藏的那份神性。
就在看到神性的一瞬间。
位于识海上空的天玄星附近不远，一片虚无之处，陡然传来一股迫切感。
这是……
新的源星？
也正是因此，周甲才会舍弃心心念念许久的延寿宝药，选择了要这生机微弱的天地灵根。
现今他入手的源星，一类是自外物得来，通常入手即圆满，有着完整的特质，如天英星掌兵。
一种是以源力点亮，如天玄星乾坤，虽无完整特质却有秘法降下。
此时竟又出现一种！
某个源星感知到外界符合自己特质的神性，主动响应。
周甲未做迟疑，踏步靠近，探手刚刚按在冰晶之上，冰封还未融化，一股玄妙的牵引力已然自脑海浮现。
灵根上的神性，悄然没入识海。
识海大亮。
一枚微弱的星光，缓缓浮现。
与此同时，有关这枚崭新源星的讯息，也浮现在记忆之中。
天魁星：造化！
群星之魁首，造化夺天功！
讯息不多，
口气却大的惊人！

第108章 天魁星：造化
“把人送给刑长老。”
丢下昏迷不醒的刑昭距儿媳，羊素踏步疾行，不多时就已来到严防死守的冰矿深处。
目视前方冰封的玉髓，他眼神闪烁，伸手取出刚刚入手不久的灵果。
“好东西啊！”
一个悠悠之声响起：
“此等灵果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服之最少能延寿数千载，而且，其实它并未彻底成熟。”
“若是真的成熟，延寿万年不成问题。”
“足够了。”羊素轻抚灵果，对于突然响起的声音毫不奇怪，音带颤抖道：
“延寿与我而言已经无关紧要，反倒是增加修为、增强底蕴的好处，能省数百年苦工。”
“服用灵果，再加上冰源髓之助，百年内我就可尝试冲击黄金之境！”
一旦进阶黄金。
寿元无限！
天地虽大，却再无拘束，届时区区数千载又算得了什么？
“不错。”
声音附和：
“与成就黄金相比，其他的不值一提，不过当时若能拿下那株灵根，好处定然更多。”
“周乙又不是传奇种，你又何必惧他？”
“不是？”羊素轻轻摇头：
“以五阶白银的修为，轻易碾压萧国梁，在我面前也不落下风，不是传奇种又是什么？”
“你敢肯定不是其他人看错了眼？”
“而且我虽没有全力以赴，他也未曾施展最擅长的雷法，真要动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我求的是黄金，在此之前自当惜命，不能轻易冒险。”
“唔……”声音略显沉吟：
“说的也是。”
“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羊素目视前方，声音凝重：
“你所说的法门，是否是真？”
“千真万确！”声音一提，显得格外激动：
“这门证道黄金之法来自一个叫做瑶池的地方，通篇以上古天文记录，绝不会有错。”
“从凡阶到上位黄金，传承完整，你也看过可曾发现问题？”
羊素沉默。
他确实看了那门《混沌神胎诀》，精微玄妙，能造就天地玄胎，绝对是一等一的传承。
只不过关键一步需要借助外物。
这点倒是无需担忧，此地冰矿恰合要求，但……
“你能入手混沌神胎诀，其他传承应该也有类似证道之法。”羊素转念，悠悠开口：
“为何那么多年，一直未曾听说有人证得黄金？”
“你以为成就黄金很简单？”声音失笑：
“底蕴、传承、机缘，缺一不可，就如若是你没有寻到这具黄金遗骸，怕也没有机会。”
黄金遗骸！
羊素抬头，视线囊括八方。
在他的视野里，此地冰矿矿洞四通八达，看似混乱无序，实则无数通道共同汇成一具尸骸。
通道，
赫然是尸骸的经络。
无数矿工在其中忙碌，他们辛苦挖掘出来的冰源髓，实则都是黄金之躯的源力结晶。
之所以冰源髓那么容易炼化，且蕴含精纯的源力，就是因为它实则是黄金生灵的肉。
吃肉，自能壮大精元。
入目所及，巨大的尸骸埋藏在地底深处，被冰封冻结。
而他所站的位置，则是尸骸眉心，面前那被玄冰冻结的精髓，自是这具尸骸的脑浆。
有助顶尖法门，还要借助黄金之躯方有那么一丝机会突破，其他人自然没有羊素这么好的运气。
但长生种、传奇种……
他们寿元悠久、底蕴深厚，更有不少拜黄金为师，为何也要数万年才有一位证得黄金。
这也太少了！
“你可以不试。”
声音传来：
“不过机会一旦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
羊素眯眼。
……
……
……
静室。
周甲盘膝跌坐，双目紧闭，意识沉于识海。
天魁星：造化。
群星魁首，造化天功！
幽幽星光闪烁，除了这不知内涵的讯息外，再无其他。
没有浩瀚源力自天灵穴入体，也无特殊法门传来，更无有关造化特质对自身的改变。
除了识海多了一枚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源星，似乎别无变化。
如此说来，那份神性岂不是白白浪费？
唔……
念头转动，周甲眼眉微挑。
乾坤！
乾坤空间就如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在任何一处、亦在任何一处，念头一动即可感知。
而今。
乾坤空间已然大变。
一种莫名的生机出现在这片虚无、死寂的空间里，就如一件死物，突然有了生命一般。
“天河！”
“在。”
随着周甲的声音响起，天河的身影俏生生出现在一侧。
“发力抵挡。”
周甲开口，同时大袖轻挥。
袖里乾坤！
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落在天河的身上，就如无数根锁链拉扯着她朝乾坤空间摸去。
力量之大，直接掀翻经由阵法稳固的地皮。
“嗯！”
天河口中轻哼，双足死死踏地，随之吸力逐渐增强，她更是抖袖祭出四相源阵协助。
“够了。”察觉到乾坤空间的吸力已到极限，他点了点头，道：
“收起来吧。”
“是。”
天河应是，收起四相源阵，身体循着吸力朝周甲衣袖投去，由大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下一瞬。
她的身形出现在乾坤空间之中。
这是一处四方各有十余里长的空间，灰蒙蒙一片，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无东南西北之别。
举目望去，只有一些散碎物品静静悬浮。
“主人。”天河美眸眨动：
“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储物空间。”周甲的声音自高空响起：
“可曾感觉身体不适？”
以前，乾坤空间不能放活物。
若是强行收入其中的话，活物意识会变的浑浑噩噩，时间一长意识泯灭就成了尸体肉块。
尸体倒是能够保鲜。
“没有。”天河摇头：
“就是这里面源力太过稀薄，运转功法略显涩滞。”
“稍等。”
周甲等了等，再次开口：
“可有异常？”
“没有。”天河摇头：
“没什么变化。”
“不。”周甲声音缓慢：
“注意我的语速。”
“语速？”天河侧首：
“很慢，主人你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不。”周甲给予否认，再次开口：
“这一次哪？”
“很快。”天河肩头一垮，嘴角为撇：
“主人，你是要逗我玩吗？一会快、一会慢，一点也不好玩。”
“呵……”周甲轻呵，抖袖放出天河，也不解释：
“你出去吧。”
“哦！”
天河眨了眨眼，压下心中的好奇，缓缓退出房间。
屋内。
周甲面露沉吟。
“乾坤空间变的可以存放活物，不……，应该是从一块死地变的适宜生灵活物生存。”
“此外，”
“可以调节内里的时间流速。”
“最快，可是外界的十倍；最慢，也是外界的十分之一！”
他说话的语速没有丝毫变化，但在乾坤空间里的天河，感觉却截然不同，就是因为改变了时间流速。
这等改变，显然是天魁星造化之功，而周甲的第一反应，就是在里面种植源质宝药。
十倍？
灵雨术浇灌的五百年份源质宝药，若能成五千年份，怕就算是黄金生灵也会有所心动。
想到做到。
他取出一株源质宝药，放入乾坤空间，随即施展灵雨术，让乾坤空间下起淅沥沥细雨。
一个时辰后。
周甲轻轻摇头，取出源质宝药。
不行！
在乾坤空间种植灵药，确实是根据内里的时间来走，但灵雨术的浇灌，却有着极限。
达到极限之后，不会有丝毫变化。
“足够了。”
“先浇灌成五百年份，然后让它在乾坤空间自行生长，过上五十年相当于过了五百年。”
“届时千年年份的源质宝药，足够七阶白银修行所需。”
“反倒是灵雨术，在外界作用范围十余里几乎不可能，但在乾坤空间内，却可以做到，若是用来种植灵田或者养育生灵，极为方便。”
接下来，周甲又尝试分隔乾坤空间。
很轻松就分成十余份，只不过在尝试每一份空间时间流速不同的时候，变的极其艰难。
最后。
若想让内里空间流速不一致，只能分成九份。
这是他目前的极限。
分开的每一份空间都彼此隔离，不止能调节时间的流速，还能调节内里源力的稀薄程度。
一时间，几乎被他玩出花来。
而发生变化的乾坤空间，能够做到的不止如此。
如设置阵法！
阵法是死物不假，但却需时时刻刻运转源力，以往死寂的乾坤空间，自然不能做到。
不止过了多久。
“主人。”
天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我们在黑风匪那里救过来的人醒了，他想见您。”
“哦！”
周甲抬头：
“让他过来。”
“是。”
在黑风匪驻地，一处隐藏起来的监牢里，有着一位七阶白银，混元珠爆炸下幸免于难。
一直昏迷至今。

第109章 七阶效忠
“小老儿方镇孙，拜谢恩公！”
一位五短身材、留有三寸胡须，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者双手抱拳，朝着周甲深深一礼：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望主上收留，让小老儿效犬马之劳！”
“方镇孙？”周甲点头：
“原来是离火道人。”
能够成七阶白银，定非泛泛之辈，离火道人方镇孙的名号他自也听说过，这是位散修。
通晓炼丹、阵法两大技艺。
此人被黑风匪困住驻地冰牢，应该是用他的手段融化坚冰，取出里面的灵根、灵果。
本来即将大功告成，接过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
应该有一枚灵果用在疗伤上。
“收留大可不必。”周甲摇头：
“以阁下的修为、实力，天下之大皆可去得，若只是想取回随身东西的话，不妨直言。”
“这……”
方镇孙面露迟疑，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周甲，眼珠滴溜溜乱转。
他被黑风匪抓住，身上的东西自然都被夺了过去，其中包括心血祭炼数百斤的几件宝物。
还有那赖以生存的离火阵。
至于认主……
周甲并未隐藏修为，体质也尽显无疑，五阶巅峰不足六阶的普通修士，如何让七阶认主？
但醒来后，方镇孙也稍稍打听了一下情况。
知道面前这位疑似传奇种，虽然修为不足六阶，实力却极其恐怖，数月之内就剿灭了纵横多年的黑风匪。
黑风匪的实力，他可是一清二楚。
“不敢！”
念头转动，方镇孙单膝跪地，深深垂首：
“恩公救我性命，本就无以为报，岂能再白要宝物，小老儿愿意认恩公为主，永不背弃。”
“哦！”
周甲略作沉思，方慢声开口：
“实不相瞒，周某确需七阶白银在身边帮忙，不过认主就算了，你只需为我效力百年即可。”
“百年之后，去留随意；百年之内，待遇以宗门客卿长老为准，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是。”
方镇孙应是：
“小老儿定尽心尽力。”
“天河。”周甲召手：
“把方老的东西给他。”
“是。”
天河点头，取出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方镇孙一脸感激接过。
“方老伤势未愈，可在府中别院暂时修养一二，有需要的时候会通知你。”周甲开口：
“疗伤药稍等送去。”
“多谢主家。”方镇孙松了口气：
“小老儿告退。”
“嗯。”
周甲缓缓点头，目视对方离开。
“主人。”天河在一旁噘嘴，似乎感觉有人分润了自己在周甲心目中的地位，不悦道：
“我觉的这人不可行，獐头鼠目，眼神闪烁，非是好人！”
“人不可貌相。”周甲摇头：
“身边若是有位七阶白银，做事也能方便许多，李合办事不错，但修为太低，容易出事。”
如果当初李合够强，冰源髓之事也不会被人交出来顶缸。
甚至，
就连店铺生意，一开始都不会有人为难。
周甲自己出面也可，但若是事事如此，哪里有时间修炼，这就是身边无人的不方便。
可惜拘魂碑不能控制七阶，寻常七阶白银也不可能为一位五阶效力，方镇孙恰好合适。
“至于他又异心……”
淡然一笑，周甲不以为意：
“周某也非没有手段。”
……
……
……
短短数日。
黑风匪被灭一事已经遍传南区，乃至就连其他区都被惊动，据闻核心区两位七阶传奇都有过问。
以五阶白银的修为，在数月之间，斩尽有着两位七阶白银的黑风匪。
战绩堪称惊人！
关于‘周乙’身份的猜测，更是议论纷纷。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拥有如此实力，十有八九是位传奇种，就算不是，又能如何？
这世道，终究是强者为尊、实力说话。
……
“两位，请。”
御鬼宗长老紫安轻举酒盅，面露笑意：
“今日能请到周兄、蔡长老，真是幸甚，我先敬两位一杯。”
“客气！”
“请！”
三人举杯对饮。
“紫安道友。”蔡雨真放下酒盅，脆声开口：
“不知此番邀我等前路，所为何事？”
她是巨山帮的长老、紫安是御鬼宗的长老，周甲则是南区初露锋芒的强者，三人聚在一起，自是有事相商。
“实不相瞒。”
紫安微抿柔唇，道：
“妾身记得，周兄曾问过有没有地方交流神性，此番邀两位前来，就是与此事有关。”
“哦！”
周甲坐直身体，正色开口：
“可是已有此类地方了？”
“核心区有一处，是传奇高前辈设的私坊，不过目前只接受有名有姓的强者做公开交易。”紫安摇头，道：
“不过两位也知道，我等手上有神性并不出奇，有些道友更是暗地里有着交易，但这等买卖真正的大头不是我们。”
“而是诸多的低阶白银乃至黑铁，他们手上有神性，却不能利用，更不敢轻易出手。”
“若能给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出售神性之地，定能聚揽神性。”
周甲、蔡雨真缓缓点头。
“我宗有意设立一个这样的地方。”紫安目视两人，继续开口：
“但只是御鬼宗一家的话，怕是很难服众，即使我等好心，却拦不住有些人心怀忌惮。”
“两位有没有兴趣？”
这种地方，最忌一家独大，尤其是自身力量不占据明显优势的情况下，只能找其他人联手。
而御鬼宗选择的盟友，就是巨山帮和某位名望极高的散修。
也即面前两位。
周甲挑眉。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想找一个可以交易神性的地方，现如今却要参与这等地方的创建。
不过细细一想，也是理所当然。
以前他实力不足、名声不显，自然是按别人的要求去做。
现如今。
以他的名声、地位、实力，已经无需参照他人，而是可以作为规矩的设定者、参与者。
“此事……”
蔡雨真眉头皱起：
“我需要回去问一下帮主的意思。”
“当然。”紫安点头：
“此事事关重大，定然需要问一下羊帮主的简易，说起来有段时间未曾见过羊素帮主了？”
说着，面露好奇看来。
坊间有传言，‘周乙’之所以能够灭绝黑风匪，是因为萧国梁杀了严至，惹得羊素出手。
真正铲除黑风匪的，不是‘周乙’，而是巨山帮。
这件事。
两位事情的参与者，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羊素更是足不出户，据闻已经闭关。
“帮主正在修行一门威力惊人的秘法，确实不太方便出门。”蔡雨真面色不变，淡然道：
“不过此事我帮会有商议。”
“是。”紫安轻笑：
“最好能快些。”
巨山帮帮主闭关、副帮主被杀，刑昭距据闻也变的有些癫狂，群龙堪称无首，不知会托多久。
东区似乎也有类似打算。
这等事抢的就是一个先手，第一个不说其他，名声肯定会最响，占得先机生意也会更好。
轻叹一声，紫安却也只能目送蔡雨真离开。
“蹬蹬蹬……”
蔡雨真刚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下面传来。
一股疾风卷过，带着胭脂香气。
“你就是周乙？”
来人剑眉星目、五官俊美，身材更是修长、健硕，浑身上下英气勃发，恰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年岁不大，
修为赫然已是五阶白银，腰上悬挂的玉箫，更是散发着一股玄妙之力。
伪神器！
“阁下是……”周甲眯眼，审视来人：
“桑公子？”
“是我！”桑南风昂首：
“薛天迈是我的朋友，听说你要对付他？”
薛天迈？
周甲念头转动，倒是想起来此人是谁，当初卖给他冰源髓的冰矿主管，后来拿李合顶缸的那位。
此人背靠巨山帮副帮主严至，本身实力也不低。
只可惜。
现如今严至全家被萧国梁所杀，刑昭距也差点遇难，害了那么多人，此事缘由说起来都是因他而起。
他在巨山帮的日子，定然不怎么好过。
周甲到没有刻意针对他。
至于面前这位年轻人桑南风，来头同样不小。
其父是长生种。
乃是与御鬼宗宗主五鬼童子并列的存在，据闻拥有天鬼之躯，有着驱魂役鬼的能力。
桑老老来得子，对桑南风自然极为宠爱，也养成了有些嚣张跋扈的性格。
“桑公子多虑了。”周甲淡然摇头：
“我与那薛天迈并无纠纷，以前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他的难处想来也与周某无关。”
“是吗？”桑南风挑眉：
“可是他刚才找我哭诉，说是全都因为你，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现如今都快活不下去了。”
“周……兄。”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别扭的拱了拱手：
“给我个面子，以后别难为他了。”
“好说。”周甲开口：
“桑老的面子，周某自然要给，我也不会去找那薛天迈的麻烦，你若不信可带他过来对峙。”
“对峙？”桑南风皱眉，面泛不悦：
“他怕你怕成那个样子，怎么敢过来跟你对峙？就算来了，他敢说真话？”
“彭！”
周甲轻顿酒盅，面色变冷：
“桑公子，看在桑老的面子上我才愿意与你多说几句，薛天迈做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周某并未为难他，若是为难……”
“你以为他还能活着？”
周甲眉头皱起，不怒自威，桑南风下意识后退一步，待到回过神来，不由满面躁红。
自己竟然害怕了？
怕一个五阶！
“好！”
他面容扭曲、怒而挥袖：
“姓周的，我记住你了，咱们以后走着瞧！”
音落，脚步踉跄朝楼下奔去。
“周兄。”
对面的紫安眉头微皱：
“桑老护短，桑公子年幼，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我明白。”周甲点头，不置可否：
“交易神性之事周某应下，期待贵宗的好消息。”
“一定。”
紫安展颜一笑。
此次过来，只是一个意向，这等事她与蔡雨真说了不算，还需后面的副宗主宗主出面。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结果。

第110章 暗坊
周甲端坐虎椅之上，贴身侍女天河俏立身后，护卫影鬼纪舍藏于暗处，下属分列两旁。
七阶白银方镇孙处于左手第一的位置，前不久刚刚晋升五阶白银的李合立于右手第一。
沉默寡言的赵括站在方镇孙之后。
李贤、曹兴自然跟随兄长李合，立于右边。
垂垂老矣的葛洪根，带着已经证得白银的义女之桃站在正中，禀告着淘宝居最近的生意情况。
不过十年。
即使无心招揽，周甲身边也已聚拢了不少依附之人，且无一不是白银，实力已然不弱。
“因改进了诱兽药药方，药效已与其他专营此类的店铺相差无几，甚至还略有超出。”
“再加上主上的名声，购买者络绎不绝。”
随着葛洪根的年迈，之桃已经接替了他在淘宝居的位置，做起了名副其实的大掌柜。
“单单诱兽药，下个月已有两百份预定，连带着其他生意也变的大好，尤其是丹药大卖。”
至于挣了多少钱……
管钱的是天河。
“从下个月开始，诱兽药的价钱提高三成。”周甲慢声开口：
“立足之始以诱兽药打开销路，挣些外快无可厚非，现如今到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天河也要修炼。”
炼制诱兽药，自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炼制之法早就传给了天河。
“是。”
之桃应是。
她可是很清楚，主上身边的侍女是位长生种，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她只能仰视的存在。
这些年更是与对方刻意攀交情，几乎成了异姓姐妹。
周甲扫眼众人，问道：
“还有没有其他事？”
“主上。”
方镇孙出列，拱手道：
“小老儿听闻，御鬼宗想邀请主上设新的坊市？”
“嗯。”
周甲点头：
“新坊市主要用来交易神性，当是暗坊，定期开放，不会对现有坊市造成太大冲击。”
“为何选主上？”方镇孙皱眉不解：
“南区还有两位传奇种，其中一位更是与五鬼童子结识多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对。”
“是有些原因。”周甲嘴角含笑：
“因为黑风匪的事，巨山帮有不少人对我有敌意，开设暗坊，我自然倾向于御鬼宗。”
“与那两位相比，周某应该更容易掌控。”
“原来如此。”众人了然，李合好奇开口：
“主上，这个暗坊多久能开？”
“刚有意向，还早得很。”周甲摇头：
“现在只是御鬼宗、巨山帮的两位长老出面，其后定会慢慢谈，直至五鬼童子与羊素定下章程。”
“我，只是拉出来给外人看的而已。”
当然。
即使如此，他也乐意。
以一己之力，从暗坊分一杯羹，没道理拒绝，而且以后暗坊交易的神性他也能优先入手。
“还有一事。”
葛洪根想到某些不愉快的事，老脸挤成一团：
“坊间有传言，说黑风匪被灭一事，不是主上的功劳，而是巨山帮帮主羊素出的手。”
“因为匪首杀了巨山帮副帮主全家，才惹来灭顶之灾，主上只是恰好捡了个便宜而已。”
此话一落，众人无不面泛不虞。
当初周甲说要解决黑风匪，可是不少人等着看笑话，现今黑风匪被灭，竟还有风言风语。
“呵……”
周甲闻言轻呵：
“随他去吧。”
“而且黑风匪大首领萧国梁，确实是死于羊素之手，这没什么好挣的，谁人这么闲？”
“桑家的那位年轻公子哥。”
桑南风？
周甲摇头。
……
……
……
暗坊之事，进展之速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蔡雨真把御鬼宗的打算上呈巨山帮后，在巨山帮内部，确实掀起了不少人的争论。
设暗坊，没有问题。
但把周甲拉来，御鬼宗什么打算他们一清二楚。
虽然不是直接下手，但副帮主严至、长老刑昭距两家数十口，可都是因为周甲而死。
合作？
据说在议事大殿，刑昭距气的满脸通红，几乎当场大骂。
不过此事由羊素力排众议、一锤定音，短短数日就拍板决定了下来，合作开设暗坊。
……
“咔嚓……咔嚓……”
背负双手，脚踏积雪，周甲迈步行于陡峭的山峦。
“就是前面了？”
他目视前方，眼神幽幽。
“是。”
蔡雨真点头：
“这里本是一处食冰蚁的巢穴，后来被一把火烧光，山体内部有着诸多天然的通道。”
“外布云雾阵，内藏冰火双杀绝阵，主阵之人三人，御鬼宗、我帮还有周兄各选一位。”
“好处御鬼宗占五成、我帮占四成，周兄占一成，同时周兄需坐镇暗坊，维持秩序。”
“一成？”周甲脚步微顿，缓缓点头：
“也行！”
他只是个人，自不可能与家大业大的势力平分，除非一己之力能够占据压倒性优势。
而且暗坊外面的阵法、内里的布置，乃至商业模式，都是两大势力完成，分一成已经不错。
甚至。
之所以分一成，也是因为两方势力中间需要一个制衡。
冰山高约三百丈，出入口多达百余个，内里通道错综复杂，且形成一种天然的迷阵。
就算是白银，也休想厘清里面的道路。
“设好阵法后，每一位入内之人手持一枚路引，凭借路引，可以从任何一个出口出来。”
“同时我们提供隐匿气息的法衣、玄兵，可随意变换身形、气息乃至声音，防止被人辨识。”
蔡雨真继续开口：
“当然，如果自备也可以。”
“为了防止有人截杀前来出售神性之人，在坊市开启的那段时间，冰山外面的云雾阵笼罩附近数十里，在此范围内气息超过黑铁都会查知，如此就可杜绝有人暗中跟踪。”
“我有一个疑问。”周甲手托下巴，问道：
“如何让来人相信我们？”
这些手段，只是为了杜绝外面来的危险，却并不能保证暗坊的主持者不会朝其他人动手。
“绝对的相信，定然不可能。”蔡雨真摇头：
“信任是一点点培养的，周兄作为暗坊的主持者，相信有这个能力把暗坊经营的越来越好。”
“当然。”
周甲嘴角含笑：
“生意约好，我的分成也就越多不是。”
“不错。”蔡雨真也面露笑意：
“暗坊的收入除了收取入门费、出售隐匿玄兵之外，主要靠每次开启里面摊位的租赁。”
“除了临时租赁，还会设九个常驻摊位，这些摊位各有背景，他们的钱自然是免了。”
常驻摊位中，周甲的淘宝居自然是一个。
御鬼宗、巨山帮各有两个，另外四个则用来拉拢某些人或势力，这等事不必周甲操心。
“很好。”
周甲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一年后。”蔡雨真掐指一算：
“一年后，阵法应该就可差不多了。”

第111章 神性交易
桑南风虽然是长生种的血脉，本人却并非长生种，至少在转化为天鬼之躯前并不是。
生机向阳。
唯有鬼物迥异。
桑老所居之处位于地底深处，布有九幽源阵，阴魂煞气汇聚，鬼气森森，为他不喜。
若无必要，桑南风极少愿意过来。
一团黑影在幽暗烛火照耀下来回晃动，传来幽幽之声：
“周乙能剿灭黑风匪，实力定然不凡，至少远超寻常七阶，若无必要不必去招惹他。”
“杀死萧国梁的是羊素，不是他。”桑南风皱眉：
“姓周的不过区区五阶白银，也非长生种，更不是剿灭黑风匪的关键，依我看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途。”
“父亲何必怕他？”
“不是怕。”鬼影声音飘忽：
“而是没有必要。”
“你要记住，一切伟力都抵不过时间，只要化为天鬼之躯，我们的寿元几达数万载，就连大多数传奇种都比不了，无需与他人争一时之气，待过上千年、万年，你再看他。”
“薛天迈是我朋友。”桑南风依旧有些不服气，闷声道：
“眼睁睁看着姓周的杀死我的朋友，我若无动于衷，就算活个千年万年，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缩头乌龟罢了！”
“嗯？”
鬼影声音一沉，场中陡起阴风，无数怨魂厉啸连连，也让桑南风面色一白，下意识后退。
“你不懂。”
终究是自己唯一的血脉，桑老压下心中怒意，道：
“区区凡人修士，如何做得了你的朋友，更何况，那一个告诉你薛天迈是周乙所杀？”
“不是他还能有谁？”桑南风撇嘴：
“薛天迈死之前专门找过我，说是自己得罪了周乙，怕是命不久矣，后来果不其然。”
“少爷。”
场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位老者。
老者身着儒衫，手持折扇，看上去文质彬彬，但在这阴诡之地却丝毫不显哪里违和。
他抱拳拱手，道：
“据老奴所知，巨山帮副帮主严至死后，薛天迈没了靠山，再加上往日做的太过得罪了不少人，这才遭人报复。”
“他自知继续呆在巨山帮难逃一劫，所以才偷偷逃离，打算去往他处，结果半路死于异兽之口。”
“纵观前因后果，周乙并未刻意针对他。”
“哼！”
桑南风不服：
“如果不是因为周乙，严至岂会死？其他人之所以敢朝他动手，不也是想攀姓周的关系。至于半路死于异兽之口，你不觉的太巧了些？”
“够了！”
桑老的声音一提，已然满含怒意：
“此事休要再提，你也不要继续散播有关周乙的谣言，我隐约感觉大变将至，太过出风头绝非好事。”
话到后面，声音隐隐带着股忧虑。
“大变？”桑南风挑眉：
“有父亲您在，有什么好畏惧的？”
他可是见识过自己这位神秘的父亲出手，虽然同为七阶，但寻常七阶根本就不够看。
甚至无需动手。
招魂幡轻轻一摇，七阶白银就要命丧当场，数万年的积累岂是寻常修士所能比拟的？
除了寥寥几位传奇种，几无忌惮。
至于黄金……
那等存在，岂会与他们一般见识。
“你不懂。”
桑老声音悠悠：
“这个碎片世界，足可造就太多奇迹，那巨山帮帮主羊素，似乎就从黑风匪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最近这段时间气息变化极大，就算是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忍耐、沉寂，待出去后再说。”
“……”桑南风眉头皱起，随即道：
“周乙虽然不是长生种，但他身边的那个婢女是，且修为刚刚白银二阶，我想娶她为妻。”
“哦！”
桑老声音微变：
“此事可真？”
“千真万确！”
“徐生。”
“老奴在。”
儒衫老者闻声拱手。
“你去查一下。”桑老开口，显得格外凝重：
“若真，倒是可以动上一动，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
“是。”
老者应是，脚下朝后轻轻一退，整个人就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他赫然是头没有实体的鬼物。
桑南风见状，嘴角微微一翘。
……
……
……
“暗坊四年办一届，每次召开前会通过我们发放的信物给予通知，时间持续一个月。”
“过时不候！”
“设主管三人。”
“正主管一位，由我宗副宗主担任，副主管两位，蔡小姐、周兄两人各任一职如何？”
冰山内部，紫安一边安排下人搬抬重物，一边介绍两大势力做出的决定：
“暗坊内的安全，由我们三方共同负责，不过周兄需常年坐镇此地，可能要麻烦些。”
“无妨。”
周甲背负双手，行至冰山深处最宽阔的大殿。
这里原本是食冰蚁蚁后的住处，足有近万平，正中立有一处高台，周遭有些许冰穴。
冰穴外面悬挂布帘，能遮住内里情况。
布帘看似简单，实则是一种特殊的遮掩之宝，一旦垂落，外面听不到内里丝毫风吹草动。
若想窥探，定会引动布帘上的阵法。
当然。
身怀听风的周甲不在此列。
手拿令牌，轻轻一晃，三重阵法尽入感知。
最外围是笼罩范围最广的云雾大阵，内里是冰火双杀绝阵，核心处则是抑制修为的平天阵。
平天阵不能杀敌，但只要气息波动稍强，就会引得阵法做出反应，冰火双杀紧随其后。
杀阵核心，是两件伪神器。
一旦陷落镇内，七阶白银也是照杀不误！
简单试验过后，周甲音带感慨：
“能以伪神器做主阵之物，御鬼宗、巨山帮果真是财大气粗、实力雄厚，周某佩服。”
“周兄说笑了。”紫安美眸微眯：
“今日不同往日，现如今伪神器已经算不得罕见，尤其是冰火属性、品质勉强之物。”
“这世道，有些黑铁都能手持伪神器，哪里说理去？”
说着，连连摇头。
伪神器。
就算是极其弱小的伪神器，都可以对七阶白银造成伤害，毕竟神性的难得众所周知。
但现在……
虽然说不上遍地神性，但伪神器已然不出奇。
七阶，
面对比自己弱小之人也要小心翼翼，不然被一位黑铁所杀，才真的闹出天大的玩笑。
周甲闻言，双眼微眯，虽然紫安只是随意感慨，却让他隐约有一种大变将至的感觉。
伪神器的大量产出，怕是极有可能会改变碎片世界的现有格局。
定了定心神，他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第一届？”
“副宗主的意思是三个月后，两位认为哪？”紫安看向两人。
“三个月后？”蔡雨真轻轻摇头：
“太急了点。”
“不错。”周甲点头：
“现如今知道消息的人还不多，且还需让前来之人安心，三个月太急，还是半年后吧。”
“嗯……”紫安了然：
“我回去回禀副宗主，此事再议。”
“应该的。”
这是小事，且两人的建议十分中肯，御鬼宗副宗主傅龙泽也无意见，就此定了下来。
半年后。
冰山暗坊正式举办。
御鬼宗、巨山帮的白银广邀好友，甚至请了核心区的传奇李东阳前来，声势可谓响亮。
为了招揽生意，御鬼宗拿出三十余份神性、巨山帮拿出二十余份，就连周甲也出十余份神性。
七十份神性的出售，当即引起不小的哗然。
就连传奇，都为之心动。
由他们开了个头，其他人也试探着把自己手中用不到的神性拿出，在暗坊进行交易。
交易完成，通过阵法离开。
云雾阵之外有着几个修士据点，若是担心有人跟踪，可暂时混入据点，再寻机离开。
当日，羊素、五鬼童子齐齐道场，面露满意。
一段时间不见，羊素身上的气息明显强盛不少，应该是已经服用炼化了那枚造化灵果。
开门红！
不过半个多月。
单单御鬼宗、巨山帮、周甲三方势力经手的神性，就多达三百份，暗中交易自然更多。
超千份，当无意外。
“现在神性交易刚刚开始，价钱其实波动极大。”周甲手抚下巴，扫眼下方李合几人：
“碎片世界冰、火神性最多，以后价钱肯定会最便宜，若想挣外快当尽量收集其他神性。”
“不错。”葛洪根老脸通红、难掩激动，他一辈子见过的神性，也没有这短短十来天来的多：
“现如今其他人也已明白，另类神性已经开始提价，但还不明显，趁还有几天当尽快入手。”
“还有一个原因。”方镇孙开口：
“有人暗中囤积冰、火神性。”
“哦！”李合面露诧异：
“这是为何？”
“应该是……”方镇孙想了想，道：
“想要炼制中品伪神器，乃至上品伪神器！”
“按主上推算，把最常见的神性当做一份的话，一百份就有可能炼制成一件中品伪神器，两千份就可能成为上品。”
当然，只是可能。
上品伪神器，若是专攻杀伐，落在寻常七阶手中，甚至可以威胁到巅峰传奇。
两千份暂时不用想。
但一百份，还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冰、火神性，这段时间交易的神性中七成多都是此类。
方镇孙最后开口：
“羊素若是手持一柄中品伪神器，五鬼童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也不尽然。”李合摇头：
“这等东西，你有其他人也会有，最后终究会达成平衡，不过对于低阶来说有没有足可决定生死。”
“好了。”
周甲声音平淡：
“此事与我们无关，如何把此地经营好才是重中之重，这可是一个捞神性的好地方。”
他抿了抿嘴，意识扫过储物袋中的四份雷属神性。
若是把这四份神性融入雷斧神杖，定能让其威能增加不少，但要想成为中品伪神器。
还早得很！
至于上品伪神器？
除了现成的，就算拥有足够的神性，怕也需要数百年炼制方成，现如今谈这些还早。
“是。”
众人应是。

第112章 九天应元雷霆玉枢讲道真解
暗坊提供三种遮掩气息之物，由便宜到贵分别是玉牌、面纱、斗篷，其中玉牌与暗坊阵法相连，借助阵法之力遮掩气息。
面纱、斗篷，则本身就拥有颇为不错的遮掩之能。
因此地阵法之故，一旦有人动用白银等阶的力量就会被查知，所以不必担心被人看破。
玉牌售价一枚源髓，面纱十枚源髓，斗篷三十源髓，或价值等量的异兽肉、各种宝药。
价钱相差甚多，效果其实相差无几。
但几乎无人买最便宜的玉牌，多是购买十枚源髓的面纱，或者财大气粗直接买斗篷。
单单这笔买卖，就让暗坊大赚一笔。
甚至。
为了多出售这三样东西。
冰山暗坊正主管、御鬼宗副宗主傅龙泽更是对外宣称，自备遮掩气息的宝物可能不受阵法保护，万一出事会很麻烦。
暗坊正中的高台，每日拍卖昨日登记的宝物，售卖双方共同出一成收入归暗坊所有。
周遭有三十六个挂有布帘的冰洞，供私下交易。
租赁费，
长租的话三日一枚源髓，短租可用源晶、异兽肉等来付款，最短不能短于一个时辰。
这些冰洞，又是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御鬼宗、巨山帮乃至周甲的淘宝居，在暗坊二层另有商铺，明码标价交易各种物资。
为了方便来人歇息，暗坊另设数百冰穴，可供居住。
冰穴有简单的示警阵法，可确保不被人打扰，租赁费很便宜，但空间狭小不适合谈生意。
两大势力人才济济，暗坊一应措施俱全。
第二十六天。
距离暗坊结束还有四天，理论上来说买卖双方该做的都已做完，不过此地依旧人来人往。
按蔡雨真的说法，是因为暗坊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并不信任，选择在暗中旁观。
待见到这么久都没有出事，且不少人在里面收获满满，才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进入。
甚至提议延长暗坊交易的时间。
周甲身披黑色斗篷，负手行于其间。
场中人虽多，却无多少声音传来，一个个或带面纱、或披斗篷的身影围着场中踱步。
不时在一处冰洞门前停下，看向门外告示上售卖、收购的东西。
‘有趣！’
身怀观天、听风两大特质，更拥有一部分阵法权限的周甲，是唯一能够看透所有人的存在。
这点，就算是傅龙泽也不行。
‘只是转了一圈，单长生种就遇到了足足六位，其中一位更是仅有白银四阶的修为。’
‘高阶白银，可谓一抓一大把。’
‘高手齐聚啊！’
‘若是真的闹出乱子，估计唯有七阶传奇种才能压下，到时候周某就是出来顶缸的。’
‘难怪两大势力都要我来负责暗坊安全，美其名曰是坐镇，实则是担心出错好有托词。’
摇了摇头，他压下心中起伏的涟漪，既然想要捞到好处，又岂能不冒些风险。
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顺利。
负手前行，目光状似无意扫过那位四阶长生种。
长生种天赋异禀，但在真正成长起来之前，远不如传奇种安全，甚至可以说很危险。
猎杀长生种、研究长生之秘的疯子，历来不再少数。
不然，
渊城又何必处处维护未成长起来的长生种？
似乎是察觉到窥视自己的目光，面纱下陆昊眉头一皱，掀开一旁的门帘迈步走了进去。
“朋友。”
他先是环顾四周，然后才压低声音，道：
“有没有兴趣入手一门可以修至黄金境界的功法？”
“道友何必与我开玩笑。”对面盘坐之人声音嘶哑，闻言摇头：
“除了渊城，世间哪有什么可以证得黄金之法？我这里倒是有两份冰属神性，换延寿之物。”
“不然。”陆昊摇头：
“既然有黄金生灵，自然就有修成黄金之法，毕竟渊城的那些黄金，也非生而即是。”
“道友若是不信，可以先看看前言……”
说着，递来一本书册。
对方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把书册接了过来，待翻阅过后，冰洞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竟是真的？”
摊主口中喃喃，面纱下双眼渐泛狂热：
“九玄长生功，道友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法门？”
“呵……”陆昊轻笑：
“这，道友就不要操心了，您就直接说，此法可不可行？要不要换？”
良久。
摊主方缓缓开口。
……
“主上。”
葛洪根急匆匆敲响周甲的房门：
“有件东西，需要您看一下。”
“哦！”
周甲整了整衣服，踏步出门：
“什么东西？”
“一门功法。”葛洪根低声开口：
“叫做九转长生功，可以修至黄金境界，售价还不太贵，老朽一时心动就收了下来。”
“？”周甲脚下微顿，面上显出惊讶：
“可证黄金之法，还不贵？”
“确实不贵。”葛洪根轻叹：
“我问过了，从昨天开始，至少有六个人入手了这门功法，现如今虽然没有人尽皆知却也差不了多少。”
“朝我们铺子里出手功法的那位，就是想减少些损失，便宜处理。”
“有趣。”
周甲眼泛笑意：
“功法有问题？”
“这倒不是。”葛洪根摇头：
“入手功法的几人中，有位七阶白银，其他几人也非弱者，如果有问题自然早就看了出来。”
“只不过修成的可能性太低，而且因为剑走偏锋所以很容易被人针对、克制。”
说话间，周甲已经来到淘宝居，之桃取出一枚记录功法的玉牌递了过来。
九转长生功！
神念一扫，法门映入识海，有着悟法特质、遍览诸多法门的周甲，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黄金修行之法没有问题，估计也是因此才会有那么多人上当，不过借助九件伪神器筑基有些想当然了。”
摇了摇头，他放下玉牌：
“而且证黄金，难得不是法门，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劫难。”
莫说渊城各大势力都有黄金传承，就连工族，只用了数百年时间，就堆出了一位黄金。
奈何……
证黄金之日，也是灭族之时。
天渊盟七阶巅峰的存在不知多少，但有哪一位敢于尝试突破？
“确实如此。”葛洪根点头：
“不过出售功法的那人说，在外面自然不成，但在这里，却未必不行，至少机会很大。”
“也是因此，不少人心动入手了功法。”
“这里……”周甲眯眼：
“似乎确有几分道理。”
这里是碎片世界，有迷雾笼罩，那突破至黄金境界可能引发的劫难，兴许不会发生。
说实话。
如果突然之间碰到这等事，他怕是也会心动，只要出售功法那人用些技巧，定会买下。
“花费多少？”
“七瓶五百年年份的源质宝药。”
葛洪根搓了搓手，面露讪讪，垂首不敢去看周甲。
“算了。”
周甲摆了摆手，其他东西可能会心疼，但源质宝药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下次遇到这等功法，直接收下了就是，然后复印几份放在外面出售，回本应该不难。”
“出售？”葛洪根眼露诧异，随即点头：
“是。”
“这本我先拿回去研究。”周甲拿起玉牌，交代道：
“嗯，顺便通知一下傅主管和蔡小姐，把这件事说一下，以后遇到了也好有个对策。”
出售功法那人倒也不算骗人，只不过一门功法卖几份，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多少上不了台面。
尤其是这种功法，一旦被他人清楚内里诀窍，就能死死克制。
就算修为高一层也会被反杀。
“店家。”
这时，一人踏步行入，闷声开口：
“我出售一份冰属神性，换源质宝药。”
周甲侧首，眼眉微挑。
这些时日里，让他注意的人不多，除了那位四阶白银的长生种，这位也是其中之一。
虽然每次前来都改换形貌、遮掩气息，却瞒不过周甲。
这人……
已经在淘宝居出手四份神性了吧？
再加上御鬼宗的两份、巨山帮的一份，其他零零散散，出手的神性加在一起，已超过十份。
修为不过三阶白银，他从哪入手了那么多神性？
叫丁谓？
“好嘞！”
不同于周甲，葛洪根并不知道来人是位熟客，热情招呼，按照明码表示的价格取出源质宝药。
一份神性，足足换了三十瓶丹药！
周甲收回视线，踏步离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对于旁人如何入手那么多神性，他虽好奇，却不至于深究。
自己，
也有事要忙。
……
第一届冰山暗坊，算是完美告终。
其间虽然有些小的插曲，却无关痛痒，甚至最后几天，其他区的白银也问询赶来交易。
作为暗坊主持者之一，周甲可谓收获的盆满钵满。
手上的神性，一举突破三十份大关，因专门提高了价格，雷属神性更是入手了五份。
静室。
周甲目视面前的神性，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与诸位白银同处，也让他大开眼界。
神性！
伪神器！
以往极其罕见之物，现如今比比皆是，甚至就连初入白银的修士，都可能身怀伪神器。
即使品阶不高，却也难得。
“伪神器？”
看了看手中的雷斧神杖，周甲双眼微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拥有伪神器，雷斧神杖的优势也会变的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查。
毕竟。
这个世界雷属神性极其稀少，而冰、火两大神性，几乎满大街都是。
“呼……”
长吐一口浊气，周甲眼神一凝，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拿起一枚神性朝眉心靠近。
地勇星：五雷！
源星发出吸力，把神性纳入其中。
“嗡……”
源星轻颤，些许星光散落，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周甲面色不变，继续拿起一枚神性投向源星，略作停留后，又拿起第三份、第四份。
“嗡……”
星光大亮。
一股玄妙波动浮现识海。
同时。
一道法门，出现在意识之中。
《九天应元雷霆玉枢讲道真解（上）》

第113章 经营
雷，天地枢纽，号令权柄所在。
众生之父，万灵之师，掌生杀、惩奸邪。
九天应元府，无上玉清王，以清静心，而弘大愿，以智慧力，而伏诸魔；总司五雷，运心三界，大圣大慈，至皇至道。
……
浩大之音，在脑海回荡，伴随着潺潺无尽的感悟，一篇三万余言的讲道真解尽数了然。
“果然！”
睁开双眼，周甲悠悠长叹，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一如他的猜测，在纳入足够的神性后，源星会赐予类似于灵雨、吞金之术类似的奖励。
地勇星，同样如此。
投入神性之际他还心有忐忑，好在结果总算没有让人失望。
这篇九天应元雷霆玉枢讲道真解，可谓字字珠玑，几乎说尽了雷法之妙、阐尽了五雷经义。
由浅及深、无微不至。
不说其他。
仅是真解入识海，但凡涉及到雷属的法门，威能就齐齐暴涨，单单这点就比把神性纳入兵器要来的划算。
御雷斩（560/1000）
风雷天书（899/1000）
神技百战天罗（103/1000）
……
自百战天罗晋升为神技后，即使有着掌兵、悟法特质加持，这些年经验值也是进展缓慢。
几乎看不到进步。
而今。
直接突破一百大关，堪比百余年苦修。
说起来，斗法之际百战天罗号称拥有完美防御，却屡屡被破，这倒不是说此法不强。
恰恰相反。
周甲这些年遇到的对手，往往是七阶白银，而他，仅是五阶而已，法门威能难以尽展。
即使如此，对手往往也要以搏命手段才能破开防御，所以几乎未曾遇到过真正危险。
可以说，百战天罗让他多了一条命。
待到修为成就七阶，加上天罡霸体，怕是遇到敖璃这等七阶巅峰传奇种，也无需畏惧。
总之，
未来可期！
九天应元雷霆玉枢讲道真解（上）。
上？
也就是还有下！
周甲对此，满怀期待。
仅仅只是被动增加，就让功法威能大进，若能融入法门之中，定然还有更大的好处。
这点倒并不难。
源星赐予的讲道真解，自然而然掌握，只需一定时间，就可以此为基改善所修法门。
“九天雷篆？”
其中一段关于雷篆的讲解，让周甲眼神微动。
略作沉吟，体内源力轻轻一颤，屈指掐诀，一道道雷霆真篆已然浮现，并打入一旁的雷斧神杖之中。
“嗡……”
雷斧神杖猛然颤抖，丝丝雷霆自表层浮现。
雷光大盛！
伴随着一道道九天雷篆入内，雷斧神杖的内核也在发生改变，气息竟是在缓慢增加。
数月后。
雷光收敛。
雷斧神杖的威能竟是增加了七成左右，比纳入神性还要来的划算。
而且九天雷篆彻底改变了雷斧神杖的内在，以后会自发引得雷霆之力锤炼，增加威能。
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中品伪神器，乃至上品。
神器，
也不是不能盘一盘。
这比融入神性的一次性增加，显然更妙。
……
“主上。”
李合拱手，回禀这段时间的消息：
“暗坊应该属于我们的分润比计算中少了不少，我怀疑是御鬼宗、巨山帮给我们少算了。”
“属下曾登门询问，御鬼宗的紫安长老表面上和善，实则强硬，就差把我们直接赶出来。”
看得出，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周甲虽参与到暗坊的建设中，却并不主要，甚至很多人压根就不清楚有他这么一个人。
对于剿灭黑风匪，坊间也有诸多谣传。
这导致很多人对周甲的身份、实力始终保持怀疑，在态度上，也会不自觉显露出来。
一旁的方镇孙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蔡小姐倒是表达了歉意，可惜也没说补偿的事，这等事她说了不算。”李合垂首：
“主上，我们还要不要？”
“差多少？”
“三成左右。”
“主上。”不等周甲开口，葛洪根就已拱手道：
“御鬼宗虽然强势，但此事怕是与之无关，应该是巨山帮的几人私底下贪墨了好处。”
“那几人后面各有靠山，不好追究。”
“哦！”周甲侧首：
“羊帮主没说什么？”
第一次合作，按理来说只要还想着以后，就不会做这等事，羊素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
“羊帮主闭关谢客，并不知情。”李合摇头：
“主上有所不知，自从严至死后，巨山帮可谓形势急转，羊帮主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修炼，出关也只关心冰矿那边的事，帮中事务由几位长老共同管理，彼此暗生嫌隙。”
羊素虽是巨山帮帮主，实力不亚长生种，是离帮之基不假，但经营帮务多依赖严至。
严至一死，羊素又沉浸修行，导致巨山帮帮务混乱。
再加上本就有很多人不喜周甲，甚至抱有敌意，放纵某些人贪墨暗坊的好处也很正常。
就算追究，估计也只能寻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出气，甚至就连好处都不可能追回来。
“呵……”
周甲轻轻摇头。
这也怪他，修行起来不看时间，不知不觉间已是过去数月，再找麻烦对方也有说词。
“主上。”
葛洪根想了想，方道：
“巨山帮的情况有些不妙，羊素明明有实力镇压，却什么也不做，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以老朽看，怕是难以长久。”
当一方势力权势倾辄、人人勾心斗角之时，距离破败就已不远了。
前些年。
羊素、严至一内一外配合默契，巨山帮蒸蒸日上，七阶强者几尽二十位，威势之盛几乎压倒御鬼宗。
短短年余，突然大变。
帮务混乱、人心离散，每个人都在尽可能捞好处，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帮派的以后发展。
“算了。”周甲摇头：
“既如此，这次的钱就不要了，下次入账与御鬼宗说好，方老参与其中，不能短缺。”
“是。”
方镇孙应是。
他是七阶，旁人怎么也要卖个面子，换做李合怕是会自取其辱。
“另有一事。”
李合再次开口：
“桑老遣门下管家送了请帖，想邀主上一叙。”
“桑老？”周甲挑眉：
“他找我有什么事？”
桑老可是与五鬼童子齐名的长生种，因是天鬼之躯，向来深居简出，多是独来独往。
自己与之交集……
莫非是桑南风？
“是……”李合迟疑了一下，方小声开口：
“是因为天河姑娘，桑老觉得天河姑娘与桑南风很配，愿意出三十份神性当做聘礼，另外还有……”
“够了。”
周甲面色一沉：
“此事休要再提，再有人来直接赶走就是。”
“是！”
他声音冰冷，如寒风肆虐，瞬息间席卷全场，也让众人心头一跳，李合更是急急垂首。
“天河不会外嫁。”周甲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怒气：
“尔等记住。”
“是。”
众人应是。
天河知道他许多秘密。
包括驱雾、道果、五雷、乾坤、造化，更是以秘法连接彼此，算是周甲的一大要穴。
定然不可能给予外人。
而且……
假以时日，天河也会是他的一大臂助，非外物可估量。
其他人知道天河对周甲来说很重要，却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只是一提都引来怒火。
李合跟随周甲最久。
还是首次见主上显出如此明显的怒意。
“这次暗坊举办的不错，御鬼宗提议下次举办不必等上四年，两年后就召开，你们各自准备。”
“是。”
“有冰山暗坊做例子，交易神性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前三次暗坊召开能捞到最多好处，以后则要看经营情况，哪里能让人更加信任。”说到这里，周甲想起巨山帮的异样，不由轻轻摇头：
“此处暗坊很重要，可能会成为我等立业之基，切记不可倏忽。”
“是。”
众人再次应是。
……
晃眼间。
两年已过。
冰山暗坊再次开启。
这次周甲准备了大量源质宝药，并再次提高了雷属神性的收购价钱，更是坐镇暗坊。
“道友。”
冰洞内，陆昊拿出一本秘籍，压低声音开口：
“我这本鲲鹏变，乃是某个异族所创法门，可以炼化飞禽灵兽血脉入体，施展变化神通。”
“若是能入手黄金血脉，甚至有可能炼假成真，证得黄金，只卖你两份神性已经够便宜了。”
“你若不信，可以先看前言。”
“……”对面摊主翻了翻递过来的书册，道：
“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陆昊双眼一眯，音带警惕：
“道友，这里可是御鬼宗、巨山帮联手办的暗坊，有数位七阶白银坐镇，敢在这里闹事只有死路一条！”
“呵……”摊主轻呵，撤下斗篷：
“好叫朋友知道，周某恰是此地暗坊主管，负责暗坊安全。”
……
陆昊面色变换，随即冷哼出声：
“那又如何？”
“你们自己敞开门做生意，难道还想强买强卖不成，陆某可从没有坏了你们的规矩。”
“倒是阁下……”
他面露冷笑：
“怎么，打算拿身份压我？若是此事泄露出去，我倒是看看谁人还敢与你们做生意？”
说着作势就要掀开背后的布帘。
“朋友不要误会。”
周甲摇头，放下手中书册，慢声开口：
“周某对你手上的法门很感兴趣，但把一门容易被人克制功法卖给几个人，终究是不好。”
“上次就有人告上门来，所以我劝朋友莫要自误。”
陆昊面色一白。
片刻后。
周甲以十瓶丹药入手了《鲲鹏变》，目送陆昊急匆匆离开暗坊，朝着方镇孙所在轻轻摇头。
他只是警告一下对方，并无恶意，更没必要追踪去向。
甚至。
还欢迎对方再次前来。
此人身为长生种，身上极有可能有着某位强者留下的传承，不然不会拥有那么多顶尖法门。
可以的话，周甲愿意花钱买。
奈何。
陆昊显然是怕了，直接远走高飞。
倒是那位手上有着诸多神性的丁谓，又出现在暗坊，一个月内经过数次改换身份出手了十三份神性。
同时。
修为也从两年前的三阶白银，晋升为四阶。
这等进步速度，堪称惊人。
除了这两人，还有位浑身煞气的六阶白银，此人修行法门不凡，身上更是有着一件中品伪神器。
逆战七阶，不成问题。
暗坊人来人往，周甲不为所动。
晃眼。
数十年已过。
时间来到碎片世界降临后的第六十年，笼罩这片时间的雾气，依旧未见有消散迹象。

第114章 庇佑
六十年！
就算是在寿数悠久的白银强者眼中，也是一个不短的时间，对于凡阶更是意味着着两代人。
有些人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去世，只从他人口中，听说过外面有个所谓的广阔世界。
对于底层而言，随着圈养异兽技术的完善，日子好过不少，至少没了易子而食的惨状。
而对于顶层。
则并没有那么安稳。
“周先生。”
黄家家主黄凤麟大步行来，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
“黄某叩见！”
“黄家主。”周甲上前，挽住对方手臂：
“何至于此，快快起来。”
“周先生。”黄凤麟头颅低垂，拼命摇头，任由搀扶也不起身：
“若先生不收下黄某，我今日就跪死此地，反正若无庇佑，黄家一百三十七口也无活路。”
“……”周甲眉头微皱，手上动作放缓：
“可是因为巨山帮？”
“是也不是。”黄凤麟音带哽咽，老脸满是泪痕，让人难以想到这竟是位七阶白银。
他深吸一口气，道：
“黄家后辈不争气，得罪了巨山帮的郭长老，黄某舍得老脸去求情，却被人赶了出来。”
“现今一伙匪人在黄家附近出没，无人敢帮啊！”
“哎！”
周甲轻叹：
“这些年羊帮主沉浸于修行秘法，动辄闭关，不理外事，对于手下人确实疏于管理。”
“郭长老……”
“做的也过了些。”
严至身死、羊素闭关，巨山帮群龙无首，各位长老争权夺势，每个人都要自己的小算盘。
起初还好，羊素余威犹在，没人敢做的太过。
最近这十几年，随着他一直闭关不出，巨山帮内部早就分裂，郭长老就是其中一系。
至于黄家与郭长老的矛盾，由来已久，现如今不过是找个由头而已。
周甲也经常闭关，却不至于到这等地步。
“是啊！”
黄凤麟哭道：
“周先生德高望重，主持暗坊数十年人人称赞，黄某此来不求主持公道，只求收留。”
“若先生收留，我黄家百余人愿以死相报！”
“嗯。”周甲面露沉吟，顿了顿方道：
“也罢。”
“黄家主就暂且住在冰山脚下，在这里当无人打扰，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做打算不迟。”
“多谢……主上。”黄凤麟当即改变称呼，又道：
“那黄家附近的匪人？”
“天河。”周甲侧首：
“你随黄家主去一趟。”
“是！”
天河应是，俏脸凤眉上扬，显出一抹煞气。
黄凤麟闻声看去，见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做侍女打扮，心中不由的泛起嘀咕。
他自是知道周甲身边的侍女。
但……
此行要面对的人，可都是凶神恶煞的强者，未必就会卖周甲的面子，如此一个小姑娘去。
能成？
“走了。”
天河却无视对方眼中的疑惑，头颅昂起，身化清风遁入高空。
天鹏纵横！
速度之快，让人侧目。
……
……
……
“天河姑娘。”
祥云之上，黄凤麟小心翼翼看向天河，道：
“这群匪人虽然不如黑风匪那般凶残，却也不是易于之辈，有着两位六阶白银坐镇。”
“关键是……”
“他们手中还有两件伪神器，一冰、一火成双杀之势，就算是黄某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是七阶不假，却不怎么经常与人斗法。
再加上害怕波及到家族后人，匪人背后还有着靠山，又身怀伪神器，所以一直退缩。
自己都不行，更不信任身边这位小姑娘。
“放心。”天河嘴角微翘，信心满满：
“不会有事的。”
“这……”黄凤麟左右环顾，不解道：
“听闻主上身边的方道友也是位七阶白银，修行的离火诀威能了得，他今日不来吗？”
“怎么？”天河眼一斜：
“你不相信我？”
“不敢。”黄凤麟面露尴尬：
“只是天河姑娘是千金之躯，无需冒此凶险，不如等下由黄某出手，你在后面压阵？”
“够了。”天河摇头，伸手朝前方一指：
“他们在那里是吧？”
“不错。”黄凤麟眼泛诧异：
“姑娘真知？”
“烛龙法眼。”天河轻抚双眼，眸子瞳仁闪烁着幽幽之光，映照出百余里开外的场景：
“这是主人自创的法门，只传给了我。”
说着一脸自傲。
烛龙法眼？
黄凤麟心头微动。
法眼神通，历来罕见，除了最基本的望气、观息之术，无一例外都有着独特的妙用。
能够创出法眼之人，也定然了得。
天河能相隔百余里堪破匪人的阵法，就连他这位七阶都做不到，此法竟是主上自创的？
“他们发现我们了。”天河声音一提：
“只派过来几个小喽啰？”
“找死！”
音落，不等黄凤麟开口，她整个人就已展开双臂，化作一股疾风朝着前方来人扑去。
身在半途，四相源阵、灭神金针就已绕身飞出，共同汇成一个笼罩十数里的大型杀阵。
四相灭神阵！
名字很俗，却是周甲消耗悟法能量推演而来，融源术、剑阵为一体，杀伤力极其惊人。
“唰！”
“噗噗噗……”
来人还未回过神来，就被金针贯穿身体。
“哈哈！”
天河大笑，神情略显癫狂，周身被金光包裹，阵法护体化作一缕金光朝下方狠狠撞去。
“给我破！”
烛龙法眼洞彻阵法，让她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攻势最强恰是下方阵法转圜的节点。
伴随着一声裂响。
“轰！”
让黄凤麟束手无策的阵法，被生生撞破。
“谁？”
“好大的胆子，找死不成！”
“给我上！”
阵法内当即传来声声大喝，一股股强悍气息浮现，其中的两股更是掀起冰火两重天。
一柄火焰刀、一把玄冰剑交错斩来。
伪神器！
且一刀一剑相互配合，好似剪刀利刃交错，只是轻轻一扫，四相灭神阵就泛起涟漪。
更有其他攻势蜂拥而来，轰向来人。
霎时间。
轰鸣声不绝。
后方的黄凤麟看的眼角跳动，心中暗暗责怪了一句，却又不得不咬牙猛冲，希望自己救援及时。
“好！”
天河临危不乱，甚至口中大声叫好：
“你们也接我一招！”
手一抖，一抹刀光闪过。
刀如流水、如清风，好似天际皓月高悬，洒落柔和月光，所有人心中都不由的一凉。
月盘刀！
中品伪神器！
“唰！”
黄凤麟身形一滞，面露讶然。
太虚刀诀！
这是一门融入了诸多秘技的刀法，一共十二式，每一式修至巅峰，都可成为伪神技。
十二式合一，甚至有可能成为神技！
第七式——冥冥寐寐。
这是天河掌握最好的三式之一，刀斩肉身、意斩真灵，刀光笼罩处，匪人无不一滞。
待到刀光散去，一股极致的痛楚也自脑海浮现。
好似灵魂裂开一般。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一个接着一个倒地不起，其中赫然包括两位有着四阶白银的强者。
而直面其锋的两位匪首……
“咔嚓！”
一刀一剑，从中断裂。
“嘻！”
天河面泛笑意，手腕轻轻一颤，弯刀如月盘划过虚空，横扫一个截面，也带起两个人头。
“想逃？”
转过身，像是发现了什么，她脚下一踏，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十余里开外，身躯暴涨。
巨灵法相！
同样是伪神技。
融入了气魄、巨灵、真形等法门，所创之术。
出拳！
拳锋所及，空气激荡，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自天河手臂上浮现，朝着四面八方荡开。
“彭！”
一团虚影，被其拳锋生生逼了出来。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月盘刀一刀斩杀。
“唰！”
天河收刀，闪身出现在黄凤麟身边，素手轻挥：
“去，让你的人清理一下吧。”
“……”
黄凤麟嘴巴张合，眼神复杂，缓缓垂首：
“是！”
他直到现在才看出，天河的修为赫然是五阶白银，不是说主上身边侍女仅是二阶吗？
就算是五阶！
但实力为何如此恐怖？
诸多顶尖玄兵组成的阵法暂且不提，手里竟还有一件中品伪神器，武技源术更是了得。
伪神技，几乎是捻手即来。
黄凤麟惊疑不定的眼神，天河尽收眼底，心中不由飘飘然。
‘这几百年，总算没有白过！’
几百年！
不是几十年。
有着造化乾坤之法，没事的时候周甲就把她往乾坤空间一扔，同时调整为十倍时间。
外界一年，内里十年。
虽然不是一直待在里面，但天河也已修炼的三百多年。
而且得空就能入手一枚道果，除了没有源星特质，同等修为的时候周甲怕也不如她。
莫说六阶。
七阶，
也非不能杀的！
……
“周兄。”
黄凤麟刚走，洞府就来了新的客人。
蔡雨真单手一礼，在对面坐下，叹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雨真有事相求。”
“蔡小姐客气了。”周甲开口：
“你我互为邻里、相交多年，有话直说就是，求字谈不得。”
“哎！”
蔡雨真抬头，眼神复杂：
“周兄当也知道，这些年巨山帮多有变故，我怕是也不能一直坐镇暗坊，估计要换去处。”
周甲皱眉：
“可是有人看不惯？”
“暗坊四年一届，每一届好处都有不少，雨真平白分润那么多好处，自然有人眼馋。”蔡雨真从身上取出一物：
“我知周兄对修行之法很感兴趣，这是皓月白莲宗传承经义，内蕴一位黄金的点拨。”
“想来对周兄能有些用处。”
周甲面露沉吟。
传承！
好大的手笔。
巨山帮的形势，竟然已经恶化到连帮派长老都要给自己寻找出路，这其中应该不止羊素不管事的原因。
还有御鬼宗这些年暗中做的手脚。
巨山帮这块肥肉，谁人不想在上面分一杯羹？
“蔡小姐放心。”
周甲收敛心神，缓缓点头：
“有周某在，没人能赶得走你。”
“……”蔡雨真美眸一亮：
“多谢！”
随着巨山帮形势恶化，御鬼宗步步紧逼，她确实去路无多，背叛巨山帮加入御鬼宗是解决的办法。
但她不想。
如此。
能够庇佑自己的，已然不多。
周甲，
正是其中之一。

第115章 根基
姓名：周甲
修为：白银六阶
源星：天魁星（造化）、天玄星（乾坤）、天慧星（悟法）、天英星（掌兵）、天平星（善恶）、天微星（轮回）、地勇星（五雷）、地囚星（驱雾）、地明星（道果）、地阴星（玄牝）、地雄星（龙虎）、地猛星（暴力）、地默星（听风）、地微星（观天）、地速星（神行）、地正星（天音）、地辅星（御水）、地进星（锐金）。
功法：通天七玄功、天罡霸体
武技源术：百战天罗（神技）、御雷斩（神技）、风雷天书（伪神技）、圣灵弓法（伪神技）、天鹏纵横法（伪神技）、烛龙法眼（伪神技）、天龙神音（伪神技）……
秘法：巨灵法相、亟雷态、阳五雷
兵器：圣裁（神器）、射日弓（上品伪神器）、石化之眼（中品伪神器）、雷斧神杖（下品伪神器）、三火宝扇（下品伪神器）、玄冰法螺（下品伪神器）……
虽然没有像天河那般，经常借助乾坤空间修炼，五十年也能当二百年用，修为早已六阶。
且，如果把白银六阶分为前中后三期的话，周甲已至中期，修为底蕴比之当年大涨。
除此之外。
这些年最大的收获，是入手的各种法门。
得益于数年一届的冰山暗坊，作为暗坊主管，每次开市对于周甲来说都意味着大机缘。
神性、武器、传承，都有机会获得。
“皓月白莲！”
盘膝跌坐蒲团之上，周甲垂首目视掌中的一朵白色莲花。
此物就是蔡雨真珍藏之物。
皓月白莲。
莲花如水晶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悠悠转动，表层闪烁着七彩霞光，造型美轮美奂。
一股意念，在内里徘徊。
念头转动，周甲屈指轻点，白莲当即绽放霞光，无数符文、字符在虚空交汇成一篇文章。
九品莲台诀！
目视眼前传承，天慧星洒落星光，悟法特质自行加持于身，诸多感悟一一浮上心头。
“元神！”
皓月白莲宗的创始人不知来自哪个世界，称呼真灵为元神，且能以元神感悟天地大道。
待到掌握了某一大道，以秘法与元神相合，即可证得黄金。
甚至就连证得黄金之后，也有所涉及。
许久。
周甲闭上双眼，识海浮现九天应元雷霆玉枢讲道真解，以其中的某些部分与九品莲台诀对照。
讲道真解精微玄妙，却无具体的修行之法，但可以当做总纲。
修行雷霆之道的总纲！
“真灵、元神、魂魄……”
“叫法虽然不同，实则指的都是同一种东西，万物生灵与生俱来之物，可与大道相通。”
若是几十年前，入手皓月白莲宗的传承，周甲定然视若珍宝，现如今却能不为所动。
盖因。
这些年，他手上已经有了三门与之类似的传承。
九转长生功、圣心不寐诀、天神宝录，三种迥然不同，分属于各个世界强者的传承。
更有地勇星回馈的九天应元雷霆玉枢讲道真解，内里有着详细、且完善的雷霆之道。
“真灵不朽、元神不灭。”
周甲睁开双眼，口中喃喃：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们包含了父母之精、天地赐予，人死后父母赐予的精血会消散，天地赐予的部分却不会就此泯灭，而是会重新散于天地，在另一位生灵诞生之际融入其中。”
“所以若能掌握那部分特质，就能不死不灭……”
“不！”
“就算不能不死不灭，也能大幅度延长寿命，或者以转世轮回之法，重新投胎做人。”
魂！
分为三魂。
天魂、地魂、人魂。
人魂来自祖先血脉、天魂来自天地赐予，而地魂乃两者结合而生，象征着此生因果造化。
三魂一体三面。
亦为真灵、元神！
真灵、元神掌天地之道，则是黄金。
方法虽然不尽相同，但过程都大差不大，每个世界的至强者，走到这一步都殊途同归。
“可惜！”
摇了摇头，周甲面露遗憾：
“难得不是传承，而是突破黄金境界之时遭遇的劫难，这点为何所有人都没有提及？”
九品莲台诀倒是有天劫一说，但天劫只针对个人，且不算太强。
而墟界劫难。
一人突破，亿万人遭殃，强度更是恐怖，按天渊盟的说法，从未有人能真正突破境界。
“也许……”
“找个人试试？”
周甲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
……
……
“主人。”
天河把周甲叫进乾坤空间，伸手一指地上的藤蔓，音带惊喜：
“你看，它活了！”
确实。
漆黑的藤蔓根部，出现了一抹绿意，更是长出些许细小根茎，顽强的扎进地面泥土。
“好！”
周甲细细看过，双眼亮起：
“总算没有浪费花了数百年的时间以灵雨术浇灌，再不活的话，我怕也只能放弃了。”
“这可是天地初生之际的造化灵根。”天河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摆弄，一脸好奇：
“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开花结果？”
“……”周甲表情微变：
“希望来得及。”
这等先天灵根，短则数千年开花、数万年结果，长的甚至要几十万年才能收获一次。
就算有乾坤空间十倍时间，他也未必等得及。
“主人放心。”天河开口安慰：
“就算没有这个灵果，也能入手其他的延寿宝药，您也所过这个碎片时间充满奇迹。”
“嗯。”
周甲点头，不置可否：
“黄家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在山脚住下。”天河先是一脸自得，随即讪讪开口：
“动手的时候，我一时冲动没有留手，那两个匪人手中的伪神器被月盘刀给斩断了。”
“无妨。”周甲表情淡然：
“神性不坏，花些时间重新炼制即可，实在不行就取出来，炼入三火宝扇和玄兵法螺里。”
“是。”
天河松了口气：
“此外还有一事。”
“前些年巨山帮的冰矿有几个人逃了出去，其中一人得了机缘，修为有成，如今已是六阶白银，更是集结了一伙对巨山帮有仇的帮手回来算账。”
“六阶。”
周甲抬头：
“巨山帮拿不下？”
“不是拿不下，而是没人动手。”天河耸肩：
“巨山帮内部各争各的，这等没有好处的事没人愿意去做，而且那人的手段颇为不凡。”
“哦！”周甲略有好奇：
“叫什么？”
“丁谓。”天河开口：
“这人手里的伪神器名叫冰火流星锤，据说就算是七阶白银，稍有不慎也会命丧其下。”
丁谓？
周甲眼神微动。
他倒是知道这个人，冰山暗坊的常客，经他一人出手的神性就多达五十份，绝对算得上财大气粗。
六阶？
修为增长那么快，定然机遇不凡。
“丁谓组建了一个逆山盟，正在招揽高手，传闻说若能得其信任，会赐予顶尖传承。”天河继续道：
“甚至还有伪神器。”
“了不起。”周甲轻叹：
“随他吧。”
“主人。”见周甲举步欲行，天河声音一提，面泛扭捏：
“我能不能出去转转？”
说着吐槽道：
“这里实在是太闷了，身边就几头不会说话的异兽，再待下去的话我怕自己会疯的！”
“行了。”周甲摇头：
“别出去太远，那位桑南风一直在找你。”
“知道了。”天河双眼一亮，随即面泛不屑：
“我才不要理他，若不是您拦着不让动手，上次我就直接把他给斩了！”
……
暗坊。
经由几十年的经营，冰山暗坊早已步入正轨。
其后别的地方虽然也有了交易神性的地方，但得益于占了先手，暗坊的生意并未变差。
尤其是西区坊市闹出过两次截杀客人的事，冰山暗坊完善的隐私保护，更是得到认同。
当然。
有时候难免会出现在不顺心的事。
“周兄。”
傅龙泽伸手一引，介绍道：
“这位是东区玲珑宗的聂君素聂道友，与我相交多年，手上的玲珑八宝珍堪称攻伐俱全至宝。”
“聂道友。”周甲拱手：
“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的态度，客气中带着股疏远。
玲珑宗与御鬼宗类似，宗主都是一位七阶长生种，不过玲珑宗宗主的名声不是太好。
聂君素容貌俊美，让人难辨男女，是副宗主。
同时也是宗主的姘头。
玲珑宗宗主身具阴阳两相，男女通吃，聂君素却是个男人，不知为何同样男女通吃。
“周道友。”聂君素声音轻柔，点头道：
“聂某也是久闻大名。”
“今日此来不为别的，有个小鬼得罪了我家宗主，现今逃进了贵地，还请周道友帮忙把他找出来，聂某必有重谢！”
“嗯？”周甲眉头微皱：
“好叫聂道友知道，冰山暗坊的阵法并未给予我等掌控权，没人知道来人的真面目。”
“我等也不行！”
“呵……”聂君素嘴角一撇：
“周道友何必自欺欺人，这点傅兄也许做不到，你坐镇此地几十年，定然会有法子。”
“放心，事成之后聂某不会说出去。”
“抱歉。”周甲摇头：
“在下委实做不到。”
“你！”聂君素愤而起身，面色已然大变。
“聂兄。”傅龙泽急急站起，伸手安抚：
“莫要动怒，此事是我做的差了，当初设下阵法的时候只想着如何保证来人的隐私，确实未曾想到会遇到其他状况。”
“不过……”
他略作沉吟，道：
“事在人为，总有办法可想，您说是吧周兄？”
最后一句，则是对周甲所说。
周甲眉头微皱。
就算没有听风、观天特质，作为主阵之人，如果真的想要找一个人，确实是有办法。
但这坏了规矩。
“规矩，是立给其他人的。”傅龙泽慢声开口：
“蔡小姐，您认为哪？”
冰山暗坊归属于三方势力，只要其中的两方同意，即使周甲不同意，也可强行施为。
“这……”
蔡雨真面露迟疑，看向周甲：
“我听周兄的。”
傅龙泽面色一变，动作僵在原地。

第116章 发展
“怎么回事？”
傅龙泽面色阴沉，强压住心头怒气，音带质问：
“蔡雨真一向老实低调，我做出的决定她从来没有否决过，这次怎么突然间改了性子？”
“主上。”下人垂首，回道：
“据我们查到的消息，皓月白莲宗已经开始从巨山帮所在慢慢迁徙，去了暗坊附近。”
“十有八九，是投靠了周乙！”
“投靠？”
傅龙泽眉头紧皱：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选择我们，而是选择了周乙？”
“当是如此。”
下人点头：
“属下已经按您的意思去办了，投靠我们，暗坊主管的位置还是她的，好处一样不少。”
“若是担心巨山帮打击报复，也有御鬼宗来抗，不知道周乙给了什么好处，竟然选了他。”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明明从调查的情况看，蔡雨真与周甲私底下并未有此事的交谈。
就像是……
突然之间，有了决定。
“好，好得很啊！”
傅龙泽眯眼，负手来回踱步。
自暗坊步入正轨，虽然只是四年一届，但每一届短短月余，都能给他带来丰厚的收入。
宝药、玄兵、神性，应有尽有。
“姓周的平日里不动声色，想不到还有这等手段，看来一时半会，是很难把他踢出局了。”
“是。”
下属应是：
“按此前的计划，争取到蔡雨真之后，我们两方合力，赶走周乙不难，到时好处都是都是我们的。”
“可惜啊！”傅龙泽停步，问道：
“查清楚淘宝居的货源来自那里了吗？”
“没有。”下属面露羞愧：
“属下用了所有能用上的手段，也未能查到千年年份源质宝药从何而来，淘宝居对此严防死守。”
“废物！”
傅龙泽眼泛怒火：
“什么事都办不成，要你何用？”
“噗通！”
下属跪倒在地，身躯颤抖，以头撞地咚咚作响：
“属下无能，主上饶命！”
“起来。”
傅龙泽猛挥衣袖：
“别在这里碍眼，快去查！”
“是，是。”下属急急应是，从地上爬起：
“属下这就去。”
说着躬身垂首，快步退出房间。
傅龙泽面无表情目送对方离开，良久才冷哼一声。
对于淘宝居经常冒出来的高品质源质宝药，他眼馋已久，一直想弄清周甲进货的来路。
若能取而代之，自是更好。
就是因为有着大量源质宝药，周甲明明只分暗坊收入一成好处，却能通过淘宝居赚得盆满钵满。
即使是身为御鬼宗副宗主的他，都要眼热。
“黄家、皓月白莲宗相继投靠，姓周的好大的胃口，这是想分一杯羹吗？”目视墙壁浮雕，傅龙泽眼泛寒意：
“有多大肚量吃多少饭，也不怕撑坏自己的肚子！”
“副宗主。”
这时，屋外传来声响：
“羊公子拜访。”
“羊良？”
傅龙泽挑眉，眼神中透出股轻蔑、鄙夷，随即整了整衣衫：
“我这就来。”
……
……
……
“主上。”
黄凤麟双手高举，呈上一物：
“按您的意思，这是三百缕经由反复锤炼过后的极品金铁之气。”
金铁之气放置在一个特殊的玉盒内，上有封禁灵纹，防止气息泄露，但即使如此依旧给人一股锐利之意。
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双眼生疼，遍体发寒。
“唰！”
周甲单手轻招，玉盒落入掌中。
极品金铁之气！
这是加速他修行吞金之术最好的外物，只可惜随着修为的提升，所需品质也在提高。
入手早已不如当场那般轻松。
“咔哒……”
盒盖开启，一股肃杀金风从玉盒内呼啸而出，不过瞬间就被周甲挥手给生生压了下去。
他屈指轻轻一挑，一缕金铁之气随之飞出。
好似一条黑色的长蛇当空游走，逸散的锐利气息就连高阶白银，都下意识绷紧身体。
周甲却恍若未觉，大口一吸，那道可以消磨万物的金铁之气，就被直接吞进肚腹之中。
五脏蠕动，融入四肢百骸。
黄凤麟眼眶跳动，目露骇然，下意识垂下头。
这等金铁之气，就算是他不小心靠近，都会身受重创，现如今竟是被主上生吞炼化。
肉身，
简直可怖！
“呼……”
周甲眯眼，轻吐一口浊气，带出金铁之气中蕴含的杂质，面上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
“此后每年能否都有这么多？”
“放心。”
他身躯前倾，声音放缓：
“周某并不白拿你们黄家的东西，这些金铁之气，我会拿同等价值的源质宝药来换。”
“不敢。”黄凤麟急忙开口：
“主上若有需要，黄家自是责无旁贷，以后每年……都会遣人专门炼制这等金铁之气。”
他语气真诚，心中却难免肉疼。
这可是极品金铁之气，七阶白银炼制都需耗费寿元，对于低阶来说几乎相当于断绝道途。
三百缕！
黄家以后怕是每年都要死上几位白银了。
这哪是炼化金铁之气？
简直就是在吃人！
念头转动，他心头不由泛起苦涩，也不知自己毅然决然选择投靠周甲，到底对不对。
不过现在就算想后悔也晚了。
“天河。”
周甲挥手：
“把东西给黄家主。”
“是。”
天河应是，举步上前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黄凤麟。
接过储物袋，神念朝内一扫，黄凤麟面上就露出诧异之色，甚至隐隐有着些许惊喜。
大量的源质宝药！
虽然不能补全炼化金铁之气损失的寿命，却可以增加其他族人的实力，把这笔回馈当做交易来看的话，很难说赚赔。
三百缕，对黄家来说自是不少，在周甲看来却不过寥寥。
他每日炼化十缕，一年也未必能让天罡霸体增加一个经验值，三百缕不过胜在长久。
蔡雨真的皓月白莲宗，也能提供几百缕。
再加上淘宝居，也只是勉强足够他的一年所需。
“主上。”
李合禀告：
“巨山帮羊良羊公子求见。”
“哦！”
周甲抬眉：
“请！”
羊良是羊素之子，年纪轻轻就已有着六阶白银的修为，此子生于温柔乡，甚少抛头露面。
现如今巨山帮有变，连他也开始出山。
“羊良，见过周前辈！”
羊良身形正常，不显羊素那般身高数丈。
修长的身姿如笔直挺立的长剑，眼神凝然无惧、坦荡豪迈，加之剑眉星目，面相堪称完美。
气质，更是迥异他人。
身上充满了……
正气？
周甲审视片刻，淡然开口：
“羊公子此行所谓何事？”
“回前辈。”羊良正色道：
“羊良此来，为了巨山帮下辖数百万百姓安危，还望前辈看在生民多艰的份上心怀怜悯，出手相助。”
呵……
周甲面无表情，心中却是轻呵，慢声道：
“羊公子说的话，周某不是很明白。”
“家父闭关，十余年未出，加之严叔父身死，巨山帮现今群龙无首，辖区一片混乱。”羊良轻叹，面上满是痛惜：
“羊良亲眼所见，每日都有无数人因相互争夺物资而死，更有那恶霸行为非作歹之事。”
“天理伦常不在，我心难安。”
“嗯。”
周甲直视羊良，竟是看不出对方表情有丝毫做作，这人似乎真的是位悲天悯人的性子。
有趣。
可笑！
“羊公子打算怎么办？”
“羊某不才，想重振巨山帮，不求威震八方，只求能够护佑一方百姓安稳。”羊良开口：
“家父曾言，前辈乃南区最为顶尖的五人之一，若是前辈愿意相帮，百万人当免遭一劫。”
“唔……”周甲面露沉吟，想了想方道：
“羊公子，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只不过有时候有些事行不得、也做不成，还望三思。”
面前的年轻人，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虽然幼稚可笑，却难得的开口劝说。
“事在人为。”羊良声音凝重：
“我已见过桑前辈、御鬼宗的副宗主，他们已经答应给晚辈一些时间来处理帮务、约束手下。”
“是吗。”周甲不置可否：
“傅道友怎么说？”
“他说……”羊良双手一紧，咬牙道：
“我帮的宋长老与御鬼宗积怨颇深，只要宋长老还在一日，两家就永无和谈的可能。”
“羊某回去就会规劝宋长老退隐。”
？
周甲哑然。
这人还真是天真。
这等话竟然也信？
宋长老是羊素的死忠，现如今巨山帮没有彻底崩溃，此人功不可没，羊良竟然大手自斩臂膀。
真以为没了宋长老，傅龙泽他们会收手？
幼稚的可笑！
“罢了。”
周甲摇头：
“周某不会理会你们的事，巨山帮内务也非我一个外人能说的，羊公子请自便就好。”
“放心。”
“周某不会给你添麻烦。”
“前辈……”羊良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周甲已经挥袖，一股劲风把他吹出门外。
“送客！”
……
葛洪根死了。
寿元耗尽，离开并不突兀。
之桃双眼通红，面容呆滞，跪在灵堂前一声不吭。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虽然知道这些话没什么用处，周甲还是习惯性劝慰：
“葛老离去前找过我。”
之桃抬头，眼神浮现一丝涟漪，声音嘶哑问道：
“义父说了什么？”
“关于你的事。”周甲神情淡然，对于见惯了生死的他来说，故交去世已经习以为常：
“他托我照顾你，另外给你留了些东西，等你修为达到之后再转交。”
“当然。”
声音微顿，继续道：
“你如果等不及，我可以现在就给你，毕竟死人的话总没有活人来的好使，你说是吧。”
“……”之桃张了张嘴，缓缓摇头：
“东西还请主上暂存，之桃愿听从义父的安排。”
“那就好。”
周甲点头，视线掠过之桃看向她身后，一位年轻人做孝子打扮跪地不起：
“这人是谁？”
“我师弟。”
之桃低声开口：
“义父去世前收的徒弟。”
“嗯。”
周甲点头。
这人他虽然不认识，却听说过，玲珑宗前段时间追杀的人就是他，竟然拜了葛洪根为师。

第117章 单纯
“那人说自己叫贾戒，其实是假名字。”
天河撇嘴，道：
“真名徐晦，玲珑宗的真传，白银四阶修为，善使阴阳钺，精通各种源术，在玲珑宗算是异类。”
“异类？”
周甲收起炼好的灵丹，随口问道：
“为何？”
“玲珑宗不设男女之防，修行法门多阴阳合和之法，很多地方都可白日宣淫，放纵情欲。”天河道：
“徐晦体质特殊，禀赋至阳至刚，是聂君素很早之前看中的炉鼎，所以一直保有童子身。”
“主上。”
想了想，天河继续开口：
“我觉的，玲珑宗不会就此放过他。”
“嗯。”周甲面色不变：
“这件事，葛洪根知不知情？”
如果不知情，徐晦就是想借助他躲避玲珑宗的追杀，甚至有祸水东引的嫌疑，当杀。
若知情……
看在葛洪根兢兢业业几十年的份上，周甲不介意庇护一二。
“应该知道。”
天河低头，道：
“我打听了一下，因为徐晦，葛老曾训斥过之桃，最后还是在之桃苦苦哀求下收下了徐晦。”
“多以应该知情。”
“唔……”
周甲动作一顿，想了想方道：
“之桃可是被徐晦迷惑？”
这点并非不可能，据他所知玲珑宗主要做青楼妓馆、人口买卖生意，最善于惑人心神。
就算是白银，也能迷其心智。
“没有。”
天河摇头：
“我让方老试探过，之桃真灵澄澈，并未受到限制，但对于这个师弟很喜欢却是真的。”
喜欢？
周甲轻轻摇头：
“一片痴心，怕是所托非人，徐晦不像是动心的人。”
“算了。”
“由她去吧！”
收起丹瓶，他踱步前行，边行边道：
“还有没有别的事？”
“有。”
天河双眼发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嘴角坊间流传有关逆山盟盟主丁谓的消息，据说此人本来平平无奇，结果一次外出遭遇黄金生灵厮杀，其中一头黄金身死，尸体就倒在他面前，所以平白得了天大好处。”
黄金生灵的尸体！
一滴血都堪比万年灵药，一口肉堪比百年苦修，身上更不知拥有多少神性乃至奇珍。
只是想一想，就让人眼热。
不过周甲对此嗤之以鼻。
黄金之间的厮杀，动辄万里之遥，地覆天翻也是寻常，常人走了狗屎运也不可能占到便宜。
就算真有！
莫说是黄金，就算是他躺在地上，若无高阶白银的修为，甚至都没有办法伤及皮毛。
“当然。”天河继续道：
“也有人说，不是两位黄金，而是两头白银顶尖异兽，同时丁谓还发现了它们的巢穴。”
“从中捡到一大堆异兽尸体和神性。”
这倒是有些可能。
“关于此人传承的来历，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是神功天降、有说背景深厚、有说故作玄虚。”
说到这里，天河不由轻笑：
“说起来。”
“怕是没有人能够想到，丁谓修行的九转太虚劲，竟然是花钱从主人手上买过去的。”
九转太虚劲结合了九转长生功、太虚功各自的优点，是周甲为了完善通天七玄功随手所创。
就算是随手所创，也已不凡。
虽然不如天渊盟那些赫赫有名的顶尖传承，却胜在适合白银修行，且进步神速更不会根基不稳。
当时丁谓在暗坊四处寻访白银境界修行的功法，以一份雷属神性、三份火属神性入手。
这件事，仅周甲、天河知晓。
就连丁谓自己，也不清楚交易对方是谁。
……
……
……
“愚蠢！”
宋克贞面色阴沉，眼泛怒意：
“少帮主，你不要轻信他人的招摇，做些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真以为宋某是罪魁祸首？”
“宋长老。”羊良一脸正色：
“现今谁对谁错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御鬼宗步步紧逼、逆山盟咄咄逼人，无数人生死都在顷刻之间。”
“数十年来，我帮下辖百姓数量增至数百万，你我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他们的生死，不得不慎。”
“百姓？”宋克贞虎目含煞：
“这世道弱肉强食，你如果真想庇佑百姓，就该变的更强，退缩只会害了你身边的人。”
“你也不想希儿、水凌、羊夜遭遇不测吧？”
羊良面露迟疑。
宋长老口中提及的人，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名义上是侍女、家仆，实则堪比兄弟姐妹。
“正是因为他们，我才要做出决定。”深吸一口气，羊良沉声开口：
“我身边有希儿他们，其他人又岂无亲朋好友，只要有人遇难，就会有人承受心痛。”
“宋长老！”
“你与御鬼宗、逆山盟争锋相对，每日都有厮杀，可曾想过自己破坏了多少人的家庭？”
“蹬……”
宋克贞面色发白，踉跄后退，双眼难以置信直视羊良，咬牙切齿道：
“你在怪我？”
“宋某得帮主栽培、提点，发誓以性命相报，这些年兢兢业业，唯恐不能报帮主知遇之恩。”
“现今……”
“你却说我做的不对？”
“宋……宋伯。”羊良面露歉意，放缓声音道：
“我不是怪你，而是我认为不值得，他们想要的东西给他们就是了，何必打打杀杀。”
“以和为贵。”
“无知！”
宋克贞气的浑身发抖：
“退步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从来不会得到真正的安全，这世上唯有长满尖刺的生灵才能得到延续。”
“墟界危机重重，心怀怜悯毫无用处！”
“宋伯，现在与我们为敌的是人，不是毫无理智的异兽。”羊良摇头：
“你那套理论，太过极端。”
“极端……”宋克贞双眼发红：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自断臂膀，告诉其他人自己无害，可以随便出手。”
“我以诚待人，也希望其他人以诚待我。”羊良一脸固执：
“百姓，不需要为了你们的欲望付出性命！”
“宋伯，这件事诸位长老都已同意，不论你如何想，你手上的权利都将收回，不要再挣扎了。”
说着，转身离去。
“羊良！”
宋克贞在后方大吼：
“你会后悔的！”
“不会。”
羊良脚下一顿：
“只要没有争纷，我就算是死也是值得，倒是宋伯，你一辈子都与人厮杀，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你……”宋克贞身躯颤抖，竭嘶底里的大吼：
“你会害死所有人的！”
他现在万分后悔，为何要让羊良源力帮派厮杀，学那些所谓的大道理，到头来害人害己。
……
“果真？”
周甲端坐上首，轻轻摇头：
“自断臂膀，羊良这是自寻死路。”
“确实。”
蔡雨真轻叹：
“这孩子太过天真了，现如今宋长老退位，留出来的位置已经被其他几位长老瓜分。”
“御鬼宗、逆山盟，也不会在拘谨，动手怕是就在不久。”
“嗯。”
周甲点头，问道：
“穆长老可有意过来？”
巨山帮曾有近二十位七阶，每一位都非同凡响，其中阵法大师穆史是周甲最看重的人。
阵法，
也是他少有不怎么了解的法门。
偏偏又极其重要，若是有穆史带人加入麾下的话，那么冰山暗坊的安全还能再增一筹。
“我联系过穆长老。”
蔡雨真面露羞赫：
“他更倾向于御鬼宗。”
周甲不过一介散修，名义上负责冰山暗坊，实则只是暗坊副主管，暗坊多是傅龙泽说了算。
再加上修为不高，据传也非传奇、长生种，除了像蔡雨真这般知晓他实力的，极少有人愿意来投。
黄家也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做了选择。
“嗯。”
周甲面色不变，只是轻轻点头，同时随口问道：
“方镇孙最近在忙什么，很少见到他？”
“有人手头上有份雷属神性，不是小份，而是堪比三十份的神性聚集，方老在忙碌此事。”李合回道：
“那人要价很高，不是很好谈。”
“三十份。”周甲眯眼。
如果有三十份雷属神性，源星能不能再有法门赐下不一定，但肯定能让雷斧神杖进阶中品伪神器。
有着五雷特质。
中品，
堪比上品！

第118章 再占一手
当猛兽褪去獠牙，等待它的不是安享晚年，而是其他环伺之兽垂涎欲滴的疯狂扑杀。
随着巨山帮免去宋克贞的职务，剩下的长老各有私心，原本勉强支撑的局面彻底崩溃。
一场饕餮大宴，摆上餐桌。
……
“树倒猢狲散！”
天河负手俏立祥云之上，垂首看向下方纷纷扰扰的驻地，轻轻摇头：
“这里可是巨山帮两大炼器据点之一，有着上千正式帮众，养活近十万人，现今却要各奔东西。”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方镇孙笑道：
“等我们拿下此地，一切照旧即可，主上仁义，兴许这里的人生活比以前还能更好。”
“也是。”天河轻笑：
“主人心性超然、不假外物，对下面人自然没什么压榨，归我们所有是他们的福气。”
“不错。”
“言之有理。”
蔡雨真、黄凤麟附和着点头。
巨山帮这等庞然大物倒下，但凡有机会，谁人不想在它的尸体上咬上几口，分润一二。
这点，
就连周甲也不例外。
他毕竟还没有做到真正的不假外物，尤其是对于最顶尖的金铁之物，更是多多益善。
“姓郭的绝想不到。”黄凤麟双眼眯起，恶狠狠开口：
“风水轮流转，有遭一日我黄某也能骑在他的头上，这次我倒要看看他会是何表情？”
下面的炼器驻地，归巨山帮郭长老所有。
而黄凤麟当年就是被姓郭的逼迫，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投靠周甲，现今自然要报复。
“黄家主。”
蔡雨真美眸闪动，低声开口：
“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郭长老愿意退让的话，不妨好好谈谈，毕竟当初黄家也无多少损失。”
“……”黄凤麟眼角跳动，随即干巴巴一笑：
“就怕姓郭的不识抬举。”
他心中虽然不悦，却也不敢朝蔡雨真发怒，这位可是在很久以前，就与周甲相熟识。
说是下属，更像是合作伙伴。
而郭云常只要不傻，十有八九也会屈服，到时候两人还要同处一个屋檐下，想想就心有不适。
“动手吧。”
天河淡笑挥手：
“莫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花架子，光看不做。”
“是。”
几人应是。
皓月白莲宗、黄家族人，乃至这几十年方镇孙收的门人弟子，从四面八方冲向驻地。
“杀！”
“冲啊！”
咆哮声震天。
驻地几乎没有多少抵抗，外围防御就被攻破，内里虽有一群人死守，却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上方四人面色平淡。
除了天河，其他三人都是七阶白银。
天河修为虽低，实力却不比三人稍弱，这股实力放眼南区，怕也没有几方能够达到。
有他们坐镇，任郭云常手段了得也难以翻盘。
“唔……”
片刻后，方镇孙眯眼，看了眼蔡雨真：
“蔡宗主，你当真与姓郭的提过归顺之事？”
“当然。”
蔡雨真也皱起眉头：
“他当时并未给出答案，但能看出已经无心抵抗，而且到了今日，他还能有什么盼头？”
按理来说，局势已经难以挽回，郭云常也该出门投降了。
但下方抵抗依旧顽强，双方都已死伤不少人，继续下去就算要投降，怕也不能接受。
“看来姓郭的根本没这个心。”
黄凤麟目泛杀机，身上玄兵闪烁，拱手请示：
“天河姑娘，让黄某去吧！”
“……”天河面色阴沉，见下方毫无缓和的意思，点了点头：
“去吧！”
“是！”
黄凤麟大喜，身形一闪朝下冲去，身在半空三柄色彩各异的玄兵飞剑就已激射而出。
剑光横跨，直斩下方据点人群所在。
“嗡……”
眼见剑光就要落下，一方灰扑扑的大印凭空浮现，化作一座矮山，拦在来袭剑光之前。
“山印！”
黄凤麟双眼圆睁，认出老对手的护身玄兵：
“姓郭的，冥顽不灵，受死吧！”
“黄兄且慢动手。”一身灰衣的郭云常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面露尴尬，遥遥拱手：
“以后说不定你我还要同殿为臣，往昔恩怨不妨一笔勾销，而且郭某也是没有办法。”
“放屁！”黄凤麟低吼，根本不停对方的解释：
“吃我一剑！”
屈指一点，三剑如水中游鱼疾走，剑光闪烁明灭不定，朝着下方大印护佑的人影斩去。
“彭！”
“咣……”
郭云常来回闪躲，不敢反抗，一时间颇为狼狈。
好在他所修法门讲究厚重沉稳，玄兵山印虽然不是伪神器，却也以心血祭炼数百年，而且最善防御。
一时间倒也能勉强护住。
但情况随时间推移，越发勉强，已经岌岌可危。
“住手！”
直至一个声音响起：
“这里是我们逆山盟的了，诸位识趣，还请离开！”
伴随着声音传来，一片红云出现在附近，红云上人头耸立，怕是不下百人，且个个气息不弱。
更是结成一个大阵，威压周遭百余里。
逆山盟？
云头上，天河眉头微挑，面泛寒意：
“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罢了，什么东西，七阶都没有，也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方镇孙！”
“在。”
方镇孙躬身垂首。
“赶走。”天河挥手：
“看在蔡小姐的份上，最后警告一下姓郭的，若是继续抵抗下去，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是。”
方镇孙应是，挥袖掠向逆山盟所在。
同时祭起离火阵。
此方碎片世界，冰、火神性最为充沛，方镇孙手上的离火阵，也已融入了数份神性。
论及威能，不亚伪神器。
且因为是阵法之故，引动天地之力更加顺畅。
“呼……”
一缕火焰凭空滋生，瞬间化作一方火海，把半边天际都遍染红霞，朝着逆山盟卷去。
“好胆！”
红云上一人大吼：
“尔等是谁，可知道我们是谁？”
“逆山盟而已，算得了什么。”方镇孙不屑冷笑：
“我家主上名叫周乙，回去问问你们盟主认不认识？”
“赶紧滚！”
“莫要逼我大开杀戒！”
说话间，一团团巨大火球从天而降，朝着逆山盟众人所在红云砸落，引得轰鸣声不断。
他是七阶白银，且底蕴深厚，又身怀顶尖玄兵阵法，就连离火之道都适应此界规则。
绝对是周甲手下实力最强之人。
蔡雨真，
也不能与之相比。
“轰！”
巨响连绵不绝，几乎当场把红云撕碎，更是有不少人影受到冲击惨叫着从云头落下。
“好威风！”
“好霸气！”
就在方镇孙大展神威之际，一个轻缓之声响起：
“人人皆知方兄是阵法大师，怕没有想到，方兄早已能以身作阵，举手抬足皆有天地之力加持。”
“王某佩服！”
“王崇。”方镇孙侧首，看向来人，双眼下意识眯起：
“怎么，你们御鬼宗也看上了这个地方？”
来人赫然是御鬼宗长老之一，号炼晶玄手的王崇，白银七阶修为，且实力极其了得。
“有何不可？”王崇双手一摊，面露坦然：
“巨山帮失势，各方势力群起夺之，我御鬼宗自也不能例外，不知方兄能不能让一让？”
“王某感激不尽！”
说着，抱拳拱手。
“原来……”
方镇孙朝后看了一眼，慢声道：
“郭云常等的是你？”
难怪姓郭的一直没有投降，明知不敌也在负隅顽抗，看情况早已把驻地卖给了御鬼宗。
“姓王的。”
天河驾驭祥云逼近，声音淡漠：
“别的地方让给你们御鬼宗也就算了，这里是我家主人亲口说过要占之处，让不得。”
“你回去吧！”
说着，轻挥衣袖。
“嗯。”
王崇面色一沉：
“天河姑娘，这么不给面子？”
“我已经给足你面子。”天河撇嘴：
“不然早就跟逆山盟的人一样动手招呼，别跟我攀交情，咱们只是见过几面，不是很熟。”
“嘿嘿……”方镇孙眼神闪动，阴阴一笑：
“王兄，御鬼宗的名号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使的，我劝你不要自找没趣。”
“呼！”
话音未落，他身上陡起烈焰，烈焰好似粘稠的岩浆，依附于身上，化作一尊高达百米的火焰巨人。
火灵法相！
这是他以两份雷属神性，从周甲手中换得的一门秘法。
来源于巨灵法相，可以统御毕生所学，举手抬足间都带有离火大阵全力施为的力量。
本体隐于其中，更加安全。
法相一起，恐怖的威势滔滔席卷，王崇虽然不弱，面对此时的方镇孙，竟也心头狂跳。
危险！
‘怎么会？’
‘姓方的一直以阵法出名，何时变的精擅杀伐？而且这门秘法，从未听说他施展过？’
蔡雨真也出现在附近，彩袖飘飞，一抹极致的寒意在身周回荡，引得虚空泛起层层涟漪。
她这些年，同样得到了不少好处。
黄凤麟、郭云常已经停下斗法，黄凤麟驾驭玄兵出现在附近，凌厉剑意遥指御鬼宗所在。
三位七阶。
他年纪最长，成就七阶时间最长，但给王崇的压力反而是最小。
甚至还不如一脸冷漠的天河。
良久。
面对四人的逼视，王崇缓缓点头：
“好！”
“好得很！”
“这次王某认栽，不过风水轮流转，几位也别得意，冰山暗坊的生意我们还有的谈。”
“告辞！”
此番前来，不止他一位七阶，还有位长老隐于暗处，但就算是他们两个也非面前几人的对手。
而御鬼宗的名号，显然也并不好使。
明知事不可为却为之，是傻子。
王崇不傻，只能放下几句狠话远离。
“切……”目送对方离开，天河口发从周甲那里学来的怪音，面泛不屑：
“不敢动手就不敢动手，老老实实走就行了，放什么硬话，要是主人在这，定拧下他的脑袋，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那个郭云常……”
转过身，看向据点：
“现在你有什么好说的？”
“这……”郭云常面色苍白，眼见四人侧身逼视，不由尴尬一笑，身体朝前深深一躬：
“郭某，愿拜在周先生门下。”
“那就好。”
天河挥手：
“搜！”
……
……
……
“符合主上修炼所需的金铁之气，一共一千三百余缕，另有顶尖金铁之物三十一样。”
“其中黄髓能融万物，是最顶尖的粘合物，有三方。”
“玄冰铁两尺、阳炎刚一方……”
“神性七份，其中四份冰属、两份火属，一份蕴藏浓郁的生之气机，对于疗伤有奇效。”
李合清点完物资，做出汇报：
“郭云常妻妾六人，家族后人一百余，门人弟子百余，另有巨山帮其他人近千余人。”
“现今都压在后面。”
“据点下方有一冰火脉，是炼器的绝佳之处，只不过距离冰山暗坊太远，怕是照顾不过来。”
“没关系。”天河倒是不以为意：
“让郭云常去暗坊，调几个人过来负责这里的事，炼器不能听，毕竟有太多人要养活。”
“另外……”
“设立奖罚制度，以前的规矩全都废除，尤其是郭家的特权，让其他人更容易上高位。”
对于处理俗物，天河已然十分擅长，随口交代了几句，就已决定郭家人以后的命运。
这里，
将不再是郭家的一言堂。
“天河姑娘。”
方镇孙走了进来，音带急促：
“那份雷属神性有消息了，对方答应交换，但需大量源质宝药和神性，不知主上可曾出关？”
“没有。”天河摸了摸下巴：
“按主人的习惯，出关应该还要等几个月。”
“啊！”方镇孙面露焦急：
“几个月，怕是又要生出变数，这么大数目的源质宝药和神性，没有主上允许怎么办？”
“嗯……”天河美眸眨动：
“这种事，我也可以做决定。”
“啊！”方镇孙一愣：
“天河姑娘，这可……不是小数目？”
主上，
对自己的侍女这么信任？
“我心里有数。”天河摸了摸下巴：
“不过你说的也对，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所以不能你一个人去，我也跟着走一遭吧。”
“在哪里？”
“那人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交易，所以定在野外。”方镇孙迟疑了一下：
“天河姑娘真的要求？”
“当然。”

第119章 显威（上）
密室，
烛光幽暗，
一人盘膝跌坐。
光影摇曳中，隐约可辩此人相貌。
满头白发、眼带沧桑，面颊皱纹层叠，每一个褶皱似乎都藏有诸多不为外人知的故事。
“刑道友。”
一人凭空出现在附近，淡然开口：
“要等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嗯。”
刑昭距抬头，白发下眼中闪过一缕寒芒：
“我等了几十年，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希望那叫做天河的丫头对姓周的真的很重要。”
“放心。”
来人轻笑：
“天河虽是侍女，却是长生种，短短几十年修为就成五阶白银，可见周乙下了多大苦工。”
“拿下她，由不得姓周的不就范！”
“不要大意。”刑昭距摇头：
“我问过帮主，当日就算没有帮主出手，周乙一人也可尽灭黑风匪，他很有可能是传奇种。”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来人轻哼：
“难道刑道友还要反悔不成？”
刑昭距眯眼。
他自然不会就此住手，邢家百余人被黑风匪匪首所杀，这么多人命可都记在周甲身上。
此仇不报，心难安。
“呼……”
场中清风一荡，又是一道身影浮现。
来人朝着两人拱手：
“两位前辈海涵，晚辈临时有事赶了个场子，不过放心，玲珑宗已经在此布下大阵。”
“莫说只是一个五阶，就算是七阶白银，也让她有来无回！”
“嗯。”
刑昭距点头：
“我、云道友，再加上玲珑宗的诸位，更有那位以备不测，确实可称得上万无一失。”
“走吧！”
起身站起，挥动衣袖：
“刑某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巨山帮也非容身之所，这辈子做成此事也该云游四方了。”
“哈哈……”
云道友闻言朗笑：
“刑道友洒脱，这个碎片世界虽然危险，却也与机遇并存，又遭一日道友未必不能得偿所愿。”
“请！”
单手一引，房门打开，阳光洒落屋内，也显出阴影中云道友的身形。
散修云渐！
不过坊间有传闻，此人早已拜在长生种桑老门下，为其奔走多年，因此无人敢招惹。
……
“天河姑娘。”
方镇孙朝前一指：
“下面那山谷就是了。”
“这么偏僻？”天河下意识皱眉：
“方老，你确定对方真的诚心交易？”
“诚不诚心无关紧要。”方镇孙摇头：
“但只要对方手上确实有主上需要的雷属神性，这就足够了，您说是吧，天河姑娘？”
“唔……”天河抿嘴：
“说的也是。”
不过为防万一，她还是先用烛龙法眼看了片刻，确定没什么危险，才驾驭清风落下。
这里有阵法。
毕竟交易的东西价值不菲，有很正常，但看上去并不强，应该远不足以控制住两人。
“道友！”
落入峡谷，方镇孙声音一提：
“我们已经到了，东西也已带来，何不现身一见？”
声音在谷内回荡，震的积雪纷飞飘落，也让天河下意识皱眉，美眸中闪烁幽幽光晕。
谷内一角。
空气泛起涟漪，一人负手行出，踏入漫天飞雪之中。
“刑昭距？”
看清来人，天河面色一变，二话不说身形晃动，整个人化作一抹流光就朝着天际冲去。
“天河姑娘，既然来了何必着急离开。”刑昭距抬头，声音不疾不徐：
“莫不是嫌弃刑某待客不周？”
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虚空中陡然出现千万道交织的光网，把身化流光的天河逼出真身。
“哼！”
冷哼声中，月盘刀电闪而出。
伪神技——太虚刀诀！
刀光闪烁，如幽冷月光，所过之处光网崩碎，但天河也不得不被阵法生生压回地面。
“刑昭距。”
手持弯刀，天河遥指对方，语气冰冷：
“你想死不成？”
“刑某虽然老迈，却还没有活够，自然不想死。”刑昭距面泛冷笑：
“倒是姑娘你，年纪轻轻，未来可期，若是今日就命丧此地的话，才真的叫做可惜。”
“哼！”天河冷笑：
“你敢杀我？”
刑昭距默然，他还真不敢。
“就算你敢杀我，你以为你能做到？”天河继续道。
说着，轻挥手中的月盘刀。
随着越来越多的神性被人收集，伪神器已经不算罕见，但中品伪神器，依旧极其稀少。
月盘刀更是锋利竟然，有虚实变幻之妙。
在天河手中，可比七阶。
“好兵器！”
目视月盘刀，刑昭距眼泛狂热：
“姓周的果真看姑娘很重要，竟然连这等宝物都给了你，今日若只是我一人的话却无把握留下你。”
“不过……”
“出来吧！”
他轻拍双手，一道道人影接连浮现。
云渐！
玲珑宗袁甫、蒋重珍。
七阶、六阶的气息肆无忌惮在峡谷内激荡，引得山峦震颤，隐藏的阵法也尽数显露。
天河面色一沉。
“方老。”
她压低声音：
“等下你帮我拖延时间，我以月盘刀破开阵法，然后各寻几乎逃走，待回禀主人再做计较。”
“唔……”
方镇孙面露沉吟，慢声道：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
“嗯？”天河心头一跳，下意识轻挪脚步：
“你什么意思？”
“云道友想接姑娘去一趟桑府，听说桑公子这些年想姑娘想的夜不能寐。”方镇孙开口：
“刑昭距想报复主上，夺走姑娘手中的月盘刀怕都勉强。”
“而我……”
他抬头望天，神情复杂：
“方某只求逍遥自在，待拿走姑娘身上的源质宝药和神性，就会再不出现在主上眼中。”
？
天河面色一沉，视线缓缓扫过场中众人。
良久，
方道：
“好，好得很，原来各位都打着如意算盘，就不知那边玲珑宗的两位，又想做什么？”
“很简单。”
袁甫开口：
“我们想通过暗坊找个人，当然这是次要，主要是桑公子诚心想要，我们不能不来。”
“三位七阶，两位玲珑宗六阶，再加上阵法。”天河扫眼周遭，点头道：
“你们倒是看得起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刑昭距开口：
“姑娘，我看你还是放下手中的兵器，束手就擒吧，免得遭受皮肉之痛，万一伤了身体桑公子也会心痛。”
“其实……”天河看了看几人，突然道：
“你们如果只是想捞一笔就走的话，也没什么，我手上的源质宝药、神性给你们就是。”
“姑娘怕了？”云渐轻笑：
“放心。”
“我家公子心仪姑娘许久，定然不忍心让你受伤。”
“不。”
天河摇头，道：
“我的意思是，你们太贪心了。”
她垂首轻叹：
“主人不在乎外物，源质宝药、神性被人骗走，说不定他还会称赞你们几句手段高明。”
“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敢招惹我。”
嗯？
几人闻言，下意识绷紧身体，方镇孙更是想到周甲的深不可测，悄悄朝后倒退一步。
虽然周甲仅是六阶，但每次面对，他都要收敛心神，不敢显露丝毫不敬。
那人的双眼，似乎能看透人心！
每次周甲的目光在他身上微微停留，事后方镇孙后背都要冒一层冷汗，心中跟凭生惊悸。
“哼！”
刑昭距眼神变换，冷哼一声：
“想吓唬我们？”
“这里距离冰山暗坊足有数千里，更有阵法在，姓周的除非生有天眼不然绝不可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嘻……”天河展颜笑道：
“谁说，我家主人没有天眼？”

第120章 显威（中）
方镇孙跟了周甲几十年，期间自少不了请教功法，或多或少对周甲的实力有些了解。
虽进阶六阶不久，碾压七阶不成问题。
刑昭距更是见识过黑风匪的惨状，更从自家帮主口中得知周甲的实力不比他差多少。
虽然一人不愿屈居人下、一人怀恨在心，却也对目标心有惧意，闻言表情不由微变。
倒是云渐，不清楚周甲的实力，面色自然：
“姑娘，事到如今，再逞口舌之力又有何用？”
“我就不信，姓周的还能过来。”
他轻笑出声：
“就算过来又能如何？此地有我等三位七阶在，有玲珑宗阵法，来了也是有来无回。”
“不错。”
袁甫点头：
“我等就在此地，他有本事就过来，来都来不了，难道还能隔空杀人不成？”
说着轻蔑一笑。
周甲出名晚、出手少，又只在南区厮混，玲珑宗对他的了解怕也尽是暗坊一位主管。
最多，加个淘宝居的幕后老板。
心中自然缺乏畏惧。
“隔空杀人？”
天河美眸眯起，直视对方，声音缓慢：
“有何不可？”
“你……”
“彭！”
袁甫张口欲言，头颅突然整个爆开，红的、白的夹杂着丝丝雷光闪烁，好似烟花绽放。
无头尸体摇摇晃晃，重重倒地。
场中一静。
遭！
方镇孙反应最快，身体一晃，整个人化作道道火焰朝四方飙射，真身藏于火焰之中。
“彭！”
又是一击闷响。
刚刚祭起护身玄兵的蒋重珍身体一僵，玄兵当场碎裂，心口处也多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雷光在内里跳动，也让他面露绝望。
“不……”
“轰！”
雷霆爆开，六阶白银千锤百炼的肉身瞬间被巨力撕裂当场。
“小心！”
“怎么回事？”
刑昭距、云渐也已回过神来，各自做出反应。
刑昭距钢牙紧咬，手中出现一个长杆烟斗，烟斗内烟丝燃烧，好似以万物众生为燃料的烘炉。
伪神器！
烟斗轻轻朝前一磕，内里烟丝蓬然涌出熊熊烈焰，就如天空塌陷，无数火焰流星扑来。
目标，赫然是正自后退的天河。
他心中清楚的很，只要拿下天河，就算周甲前来也有了谈判的资本。
云渐的反应与他相反，整个人身化清风后退，身形一荡就融入漫天飞雪之中，消失不见。
“唰！”
一抹金光贯穿虚空，出现在几人的感知之中。
不同于击杀袁甫、蒋重珍，在刑昭距手持伪神器的压力下，来袭的箭光终于显露出来。
金光如电，时空宛如定格。
烈焰在其面前散开，烟斗也被生生撞飞。
“不！”
刑昭距双眼圆睁，口发不甘怒吼，狂暴的气息一层层从体内涌出，随即被金光贯穿。
“噗！”
他身体一僵，摇摇晃晃看向远方，最终还是栽倒在地。
目视此景的两人心头一寒，动作再不迟疑，各自竭尽所能施展遁法，朝着远方狂掠。
刑昭距可是七阶。
而且也非养尊处优之辈，作为专门负责外务的巨山帮长老，不乏与人争斗厮杀经验。
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挡不住一箭？
怎么可能！
方镇孙眼泛惶恐，离火遁法全力以赴，心中更是想起曾经葛洪根等人对他说过的话。
千万不要招惹主上！
主上心性淡漠、不喜俗事，就算犯些小错只要真心悔改也无妨。
但……
他人常小觑主上，说不是传奇种、不是长生种，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途，万万不可信。
主上的手段，匪夷所思。
但凡能够想到，主上似乎都能做到，但凡修行上有疑问，不论是何法门都可得到街道。
尤其是李合。
对于周甲的崇敬，已如再看天神，怕是让他去死都会毫不犹豫。
“唰！”
金光映入识海，方镇孙心中再次一寒。
“彭！”
一抹虚影被金色箭光生生从虚空中逼出，又是一件轰碎了云渐的护身之宝，再一箭取其性命。
三箭。
已经逃出百里开外的云渐，被生生钉在一座冰山之巅。
方镇孙心胆巨颤，更是不敢有丝毫停留，离火遁法、乱火迷踪、阵法等诸多手段齐施。
几个闪烁，就没入冰川。
“呼……”
寒风刮过，白雪飘飞，一身锦衣的周甲出现在天河身旁，朝她轻轻摆手，止住拜谢：
“收拾一下，还要追方镇孙。”
“是。”
天河应是，麻利清理现场。
“主人。”
在搜刮刑昭距尸体的时候，她双眼一亮：
“还真有雷属神性！”
“嗯。”
周甲收回远眺的视线，面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错。”
方镇孙隐藏的很好，几十年都没有露馅，在他面前也是毕恭毕敬，这让自诩掌控一切的周甲心情阴沉。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借助源星，太过轻松就可掌控一切，才让他对于身边人疏于管理。
若非与天河心血相连，及时生出警觉，今日怕会平添变故。
此人……
当杀！
……
……
……
“主人。”
天河跟在周甲身后，眉头皱起：
“他不往外逃，反到朝内城而去，莫不是自寻死路？”
“不。”
周甲背负双手，神情冷漠：
“往外逃，才是必死无疑，借助内城人多造成的混乱气息，方有那么一丝机会逃走。”
“当然。”
他面泛你寒意，道：
“方镇孙应该很清楚自己逃不掉，所以此来是找靠山。”
有着听风、观天两大特质，就算是在亿万万人之中，只要锁定了气息，也休想逃走。
靠山？
天河美眸闪动，下意识皱眉。
“他停下来了。”
周甲抬头，轻挥衣袖。
天鹏纵横法！
自进阶为伪神技之后，即使没有加持神性特质，他的遁法速度也能强于大多数七阶。
此即几个闪烁，就出现在南城一角。
“方镇孙。”
身形显于虚空，周甲淡然开口：
“出来受死，看在你为周某效力多年的份上，你那些后辈若是无辜，我可只罚劳役。”
他声音洪亮，让下方不少人昂首看来，却并未得到回应。
“不出来？”
双眼微眯，周甲单手伸出，朝下轻轻一按。
“彭！”
“轰……”
大地颤抖，房屋晃动，一道巨大的裂痕朝下延伸出去，更是引得无数人惊慌失措大叫。
“住手！”
“你干什么？”
两声大吼同时响起，一个来自地底，一个则来自南区中心。
“唰！”
傅龙泽驾驭乌光出现在附近，怒瞪周甲：
“周道友，你要做什么？”
“周乙！”下方地底深处，也传来桑老的低沉咆哮：
“你找死！”
“傅道友。”周甲朝傅龙泽点头示意，道：
“周某的一位下人，私自盗了宝物，逃入此地，特来追杀，此事与御鬼宗没有干系。”
“桑老。”
他垂首看去，目透厚厚地面，直视某道黑影：
“还望交出我那下人，免得伤了你我情面。”
“交人？”桑老冷哼：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人。”
“……”傅龙泽也皱起眉头，道：
“周道友，这里毕竟人来人往，不宜动手，而且桑老既然说没有你要的人，怕是有什么误会。”
“不如我们找地方坐下详谈。”
“打打杀杀，不成体统。”
“嗯？”
周甲眯眼，随即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
傅龙泽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意，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周甲手中已经多出一件兵器。
伪神器——雷斧神杖。
自炼化九天雷篆之后，即使没有炼化外物，雷斧神杖的品质也在缓慢提升。
现今。
距离中品伪神器已然不远。
有着五雷特质加持，雷属兵器的威能在周甲手中暴增，堪比中品伪神器的威势尽展。
手持雷斧神杖，周甲悠悠开口：
“周某要在此地与人斗法，给尔等一百息的时间，尽数远离，若是过时不走，生死自负。”
音传八方，也让下方陡起躁动。
无数人东奔西跑，喧哗不停。
“周乙！”
傅龙泽面色发白，咬牙怒道：
“你要干什么？”
“嗯？”
周甲侧首，眼神冰冷：
“傅道友要拦我？”
他声音平淡，却如九天之上雷神的质问，引得虚空闷雷轰鸣，也让傅龙泽面色一变。
在傅龙泽的印象里，周甲一直低调，喜怒不形于色，虽然让人难辨深浅，却难免有些小觑。
而今。
身上威势之盛，无需动手，就已让他心生畏惧。
难怪会有人说他不是长生种胜是长生种，甚至极有可能是隐藏了真正血脉的传奇种。
“十！”
“十一！”
“……”
“十八！”
天河屈着手指，脆声数数，声音不大却能让下面的人听的一清二楚，奔跑更加慌张。
这里的动静，也引得无数人从四方看来。

第121章 显威（下）
酒楼顶层，几人踱步来到窗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虽然距离隔得很远，但在几人的视线里，远处周甲、傅龙泽等人的身影，清晰可辨。
“周乙！”
“淘宝居幕后的主家，冰山暗坊的主管，来历神秘，据传修为虽然不高但实力却极其了得。”
“他竟然敢招惹桑老怪？”
“有人说他是长生种，也有人说他是传奇种，当然也有人说他什么都不是，今日正要开开眼界。”
交谈声此起彼伏，议论纷纷。
“既然赶来，周乙定然有几分把握，不过这里毕竟是御鬼宗的地盘，怕是打不起来。”
“不然。”
有人摇头：
“桑老怪毕竟是长生种，地位尊崇，若是被人打上门来也不还手，以后脸往哪里放？”
“是这个理。”
“不知谁输谁赢？”
“桑老怪心性阴沉，极少动手，但终究是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周乙岂会是他的对手？”
“可他主动上门，当有几分胜算。”
“……”
对于事情起因，围观者显然并不感兴趣，他们只对两人孰强孰弱、会不会动手好奇。
论及胜负，
大多数更看好桑老怪。
毕竟对于七阶白银来说，活的越长、实力越强，活了上万年的桑老怪底蕴何等恐怖？
周乙不过六阶！
就算是传奇种，怕也不是对手。
……
蔡雨真放下茶盅，走出石亭，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眉头微皱，美眸来回闪烁。
“雨真。”
一道倩影出现在她的身侧，慢声道：
“这位就是你让我依附的存在？”
倩影五官精致、气质端庄，五彩斑斓的衣服穿在身上丝毫不显得艳俗，反到犹如飞仙。
正是巨山帮长老之一薛白梅。
她与蔡雨真乃是故交，又同为女性七阶，在巨山帮报团取暖多年，现如今则各有想法。
蔡雨真早早投了周甲，而薛白梅则有意御鬼宗。
加入御鬼宗的好处自不用多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大树枝繁叶茂，七阶也难以出头。
所以也曾考虑过转投他处。
但对于周甲，这位修为、实力、身份背景皆成谜之人，心中终究有些顾虑，难下决断。
“太冲动了。”
目视远方，薛白梅摇头道：
“桑老怪可是长生种，有着天鬼之躯，就连御鬼宗宗主都要卖他几分薄面，周乙竟然主动招惹。”
“主上不是那种人。”蔡雨真神情淡然：
“定然是桑老怪做了什么事，犯了主上忌讳，不然不至于如此。”
“那又如何？”薛白梅轻哼：
“这世道本就是强者为尊，不喜欢桑老怪的人多了去，但这么多年，谁人敢招惹他？”
“唔……”蔡雨真侧首：
“白梅，你似乎肯定主上不是桑老怪的对手？”
“怎么？”薛白梅挑眉：
“你觉得周乙有胜算？”
“我不知道。”蔡雨真面无表情：
“但主上绝非莽撞之辈，此番既然敢来，自然不惧，我自从认识主上还从未见他输过。”
“是吗？”薛白梅美眸闪动：
“那我们拭目以待。”
……
……
……
“七十八！”
“七十九！”
“……”
“八十五！”
天河依旧在不紧不慢的数数，每一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傅龙泽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有心发难，却又不敢。
而此时御鬼宗的人已经出现在附近，一个笼罩附近数个街区的阵法把内外隔绝开来。
距离一百息已尽，下方已经少有行人。
“周乙。”
大地颤抖，好似一个巨大的心脏在缓缓跳动，桑老怪压抑着怒意的生意从下方传来：
“既然执意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轰！”
话音未落，一股黑烟已然破地而出，如乌龙卷柱，带着鬼哭神嚎之声猛扑周甲所在。
“死！”
死字如身处幽冥绝地的神灵发出的御令。
音出。
周遭距离近、未来得及逃离的百余人，齐齐倒地，生机尽数剥夺，死意直冲上方人影。
“哼！”
周甲鼻间轻哼，手一挥震开天河，身化一抹雷霆朝黑烟撞去。
御雷斩！
神技！
雷霆斧芒从天而降，宛如撕裂天地，再造混沌，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更是黑烟的克星。
只是一触，黑烟纷纷消融。
“彭！”
碰撞声响起，两道身影显露虚空。
周甲筋肉高鼓，手持巨斧凌空虚立；对面一人身着黑袍，相貌隐于兜帽之下，手中乌黑法杖轻轻晃动。
“桑老！”
傅龙泽眼眶跳动。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只是一击，从来不以真面目现人的桑老怪就被逼出了真身。
甚至，
看情况还略处下方。
“雷！”
黑袍下一双幽暗眸子直视周甲，声音沙哑：
“好斧法，好一个御雷之法，如此天赋，你果真是传奇种，难怪敢来找老夫的麻烦。”
“废话真多。”
周甲持斧踏步，身形瞬间出现在对方面前，巨大的斧刃化作一抹寒光，当头狠狠斩落。
简简单单的招式，在他手中施展，赫然融源术、秘法、武技为一体。
即使尽入眼帘，竟也躲不开、逃不掉。
“当……”
悠扬的碰撞声再次响起。
斧刃、法杖的接触点荡开肉眼可见的涟漪，桑老怪的身体更是不由自主朝下方坠去。
“啊！”
怒吼声响起，桑老怪身形一晃，逆势疾冲。
“呜……”
伴随着他手中法杖挥舞，道道黑烟从中泊泊冒出，霎时间好似万鬼泣叫、魔音入脑。
地上的尸体瞬间化作干尸，肉身精华尽数被其卷走。
不止尸体！
草木枯萎、山石干裂、房屋化作灰尘，好似一切都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万物尽化死寂。
就连周甲，也感觉体内气血激荡不休，气力衰竭、精神疲软，动作更是有刹那迟缓。
作为活了上万年之久的老不死，桑老怪的底蕴之深，堪称恐怖。
若非有御鬼宗的阵法笼罩，单单这摄魂魔音，就能让南区核心四分之一的人当场丧命。
“彭！”
“当……”
碰撞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周甲明显处于下风，道道带着长长尾焰的黑烟无序冲来，把雷霆撞的四下散开。
不止修为底蕴，就连秘法、玄兵，桑老怪也不差。
“好！”
周甲仰天长啸，双眼亮起，整个人几乎化作一尊雷霆神像，挥舞巨大的斧头冲向黑烟：
“这样才够看。”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弱，却不清楚到底多强。
毕竟这些年遇到的对手，就算是七阶，也给不了他丝毫压力，现在看来唯有长生种才行。
御雷斩！
雷光纵横捭阖，斧刃漫天狂舞。
两人厮杀，斧刃、法杖对撞，轰鸣声席卷，大地突兀凹陷，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桑老怪面色阴沉，心头怒意积聚。
周甲的雷霆之力，恰是他的克星，虽然还有些手段未施，但看上去已然落入了下风。
该死！
钢牙一咬，他的身体瞬间虚化，出现在周甲背后，法杖朝前疾点。
他是天鬼之躯，肉身处于虚实之间，正面硬抗本就不擅长，拘魂役鬼方是他的长处。
甚至一个念头，就能控制有着六阶白银修为的影鬼。
“彭！”
法杖与雷光相撞，黑烟、雷霆崩现。
周甲身体轻颤，睁眼就要激发暴力特质，却突然眉头一皱，与桑老怪同时朝后暴退。
“够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场中响起：
“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真要把南区打坏，你们才算罢休吗？”
“五鬼童子！”
“御鬼宗宗主！”
桑老怪、周甲齐声开口，两人对视一眼，缓缓收起身上蠢蠢欲动的气机。
来人身材五短，看上去就像是个侏儒，身着紫袍，小脸面露威压，正是御鬼宗宗主五鬼童子。
五鬼童子有五具身外化身，场中的应该只是其中一具。
“哼！”
紫袍侏儒低哼一声，道：
“姓桑的，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
桑老怪闷声开口：
“有人故意找茬而已。”
“是吗？”紫袍侏儒面色不变，看向周甲，相较于面对桑老怪，声音明显缓和许多：
“周道友，事情到底如何？”
“简单。”周甲晃动手腕，手中的雷斧神杖陡然化作一根雷霆锁链，猛的朝地底扎去。
“哗啦啦……”
锁链无限延伸，直至贯入地底，把一道人影生生拉了出来。
人影面色惨白、眼带惊恐，正是方镇孙。
“桑老怪！”
周甲手提锁链，淡淡开口：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
桑老怪面色阴沉，气息不时涌动。
“姓桑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做这等事？”眼见此景，紫袍侏儒岂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道：
“这样吧，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给我一个面子，动手就不必了，姓桑的你给周道友十份神性，此事就此罢休。”
“如何？”
“十份？”桑老怪双眼一睁：
“五鬼，这……”
“嗯？”紫袍侏儒面色一沉，平地里陡然卷起一股阴风：
“怎么，你不愿意？”
“不。”
桑老怪显然有些畏惧对方，声音一弱，下意识垂首。
“去拿神性。”紫袍侏儒挥袖，又看向周甲：
“周道友，怎么样？”
“罢了。”
周甲眼神闪动：
“既然宗主已经说了，周某岂有不应之理，就这样吧。”

第122章 隐居
李合修为不高，却忠心耿耿，把方镇孙交给他处理，定然能够威慑生有异心的某些人。
静室。
周甲取出一团雷火，来回审视。
此物自刑昭距身上得来。
内有雷、火两种神性，而且不是小份，单单雷属神性就堪比十个小份，可惜两种神性结合紧密很难分隔，这让它的价值锐减。
便宜卖，不舍得。
贵了又无人愿意入手。
所幸，他以此物设下陷阱，引得天河上钩，结果自然是人财两失，白白便宜了周甲。
“主人。”
天河蹲在一旁，小声开口：
“能分开吗？”
“嗯。”
周甲缓缓点头：
“你来帮我护法。”
“是！”
天河面色一正，站起接过静室阵法，挥袖放出灭神金针、月盘刀，转过身严阵以待。
有了方镇孙一事，她显然要比以前更加谨慎。
“雷！”
周甲口中轻喝。
天音！
五雷！
两大特质齐齐发动，手中的伪神器雷斧神杖当即化作一抹电光，猛然刺入眼前的雷火之中。
九天雷篆！
自融入三十六枚九天雷篆，雷斧神杖凭生诸多变化。
外形不再拘泥于斧杖，可随意幻化刀剑枪戟，本质不会发生丝毫变化，威能也不会减弱。
当日以锁链拘住方镇孙，就是用的此法。
且。
雷篆能自行吞吸天地间的源力，壮大自身。
即使没有雷属神性炼化，假以时日，依靠自身之力同样可以提升品质，不过时间很长。
动辄就是万年，长生种怕也等不及。
“噼啪！”
异物入内，当即引得雷火躁动。
电光、火花四溅，雷斧神杖也不由受激轻颤，作为掌控之人的周甲更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好在还能勉强承受，当下未作迟疑，手中掐诀、口中低喝：
“炼！”
“嗡……”
雷斧神杖随之巨颤，内里的三十六枚九天雷篆齐齐大亮，一股玄妙的吞噬力从中涌现。
雷火之中的神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解，融入兵器。
这个过程，被周甲尽收‘眼底’。
看似没有什么，实则匪夷所思，毕竟在诸多记载中，神性至高无上、不可毁灭改变。
而今。
九天雷篆生生震碎神性，把神性化为更纯粹的存在，融入雷斧神杖，壮大玄兵威能。
若是他人在此，定然三观崩溃、瞠目结舌。
首次以九天雷篆炼化神性的时候，周甲也是呆愣半天，许久没有回神，现今却已习以为常。
这说明。
神性绝非真正的不毁不灭，九天雷篆代表的存在，比雷属神性更加接近世界的本质。
这等机会不容错过，分解神性的过程，对他而言也有很大好处。
许久。
也许是几天。
也许是数月。
伴随着九天雷篆光芒暗淡，雷火之中最后一丝雷属神性也被炼化，雷斧神杖缓缓退了回来。
“嗡……”
雷斧神杖轻颤，传来满足的感受。
它的品阶。
已然晋升为中品伪神器。
有着五雷特质加持，雷斧神杖在周甲手中显露的威能，不亚于上品。
上品伪神器！
遍观整个碎片世界，黄金生灵不提，怕也仅有那些巅峰传奇种身上才有，且绝对不多。
周甲手中，有两件。
“主人。”
见他收功，天河好奇开口：
“成了？”
“嗯。”周甲点头，面露笑意：
“还有个意外收获，以讲道真解为基的那门五雷正法，也已推演完善，可至七阶巅峰。”
“修行此法，对雷属源术、武技有加成，甚至七阶之后，也可如传奇种一般炼化雷属神性增加修为。”
寻常七阶，可把神性融于兵器之中，也可提升相应秘法威能，却不能直接炼化增加修为。
能与不能，
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也就是说，修行五雷正法之人，非是传奇种、堪比传奇种。
“可惜。”
周甲轻叹：
“我已修行了通天七玄功，不能改修，不然通等时间修行五雷正法，估计已经七阶。”
通天七玄功毕竟是他早年所创。
虽然几经修改，法门更加完善，但定然不如以讲道真解、九天雷篆为基的五雷正法。
功法，
定然是一代强于一代。
尤其是一个人所创，自然是越来越好，没有今不如古一说。
“是啊。”
天河一脸惋惜：
“真是可惜。”
“你倒不必。”周甲扫了她一眼：
“如果愿意的话，多花些时间改修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长生种的寿命是我比不了的。”
“呃……”天河想了想，摇头道：
“算了。”
她若是一阶、二阶白银也就罢了，现今辛辛苦苦修至五阶，再重头改修，委实舍不得。
更何况主人修的也是通天七玄功，以后肯定还会完善，到时候自己跟着改修就是了。
五雷正法现在很好，未来却未必。
“随你。”
周甲对此并不强求：
“最近可有事？”
“有。”
天河双眼一亮，道：
“蔡小姐带了薛家的薛白梅过来，说是要投靠主上，薛白梅善经营，有着两个异兽牧场。”
有异兽肉，就有了食物，也就意味着可以养活更多的人。
“主人什么时候见她？”
“走。”
周甲起身：
“出去看看。”
……
……
……
冰窟。
羊良眼泛悲戚，扫眼场中众人，良久才轻叹一声：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羊某只想给诸位一个安稳的日子，不知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少爷。”
有人踏步行出，闷声开口：
“虽然不想安安稳稳生活，但我们的仇怎么办？”
“御鬼宗、逆山盟杀我们那么多人，多少亲朋命丧他人之手，我们就这么不计较了？”
“……”羊良张了张口：
“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我们报仇杀了人，他们又要报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少帮主。”宋克贞从阴影中走出，手提染血长刀：
“因为你的安排，宋某人整族几乎尽灭，我早就说过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也……未必。”羊良面泛挣扎：
“至少我们这些人，他们没有动手，也算是讲规矩，只是有些人太过贪心不听吩咐。”
“少帮主！”
宋克贞浑身颤抖，他很难理解，事到如今为何羊良还如此天真：
“他们不是不想动手，是因为你后面还站在帮主，这个世界唯有实力才能给你安全。”
“你想庇佑他人，宋某无话可说，但要清醒些。”
羊良扫眼众人，久久没有吭声。
良久。
他才慢声开口：
“此去朝南三千里，有一秘地，家父设了阵法，内里四季如春，我打算带人过去隐居。”
“以后，再不问世事。”
“谁人愿意跟我前去？”
众人彼此侧首，不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我先说明。”
羊良继续开口：
“一旦去了那里，将再无法出来，所以心有怨念之人，就随宋长老去吧，羊某不拦着。”

第123章 暗坊独占
群龙无首的巨山帮，就如一块巨大的饕餮之宴，无数人想要扑到上面狠狠咬下一口。
而有这份实力的，终究不多。
周甲，
无疑是其中之一。
没了方镇孙，却有了郭云常、薛白梅加入麾下，实力不减反增，更是借机名扬四方。
所有人都已听说，‘周乙’打上桑老怪的门，在御鬼宗宗主的说和下，逼得对方退让。
实力之强，无需多言。
也引得八方来投。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尤其是在遭遇了方镇孙叛逃之后，有些事也该正式提出来。
‘周乙’这个名字，现今已经不仅仅代表了一个人，还代表着一方势力。
“淘宝居那边，依旧由之桃负责，收益划分不做改变，这是我与葛老事先说好的约定。”
“谢主上！”
之桃双眼含泪，音带哽咽跪倒在地。
葛洪根走后，她一个二阶白银独掌淘宝居，分润诸多好处，早就引来许多人的惦记。
有着源质宝药和极品诱兽药来吸引客源，淘宝居就算是卖废铁，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更何况现今还有了分店。
有些人提议，把之桃换下来，另外安置。
之桃自己也心怀忐忑，她清楚自家事，没有靠山、没有底牌，只占了提前投靠的名头。
好在主上念旧，没有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即使葛老已经不在，依旧坚持按原来约定来办。
化名贾戒的徐晦跪在之桃身后，眼眉微挑。
他已做好决定，在之桃失势后寻机离开，想不到竟然出了意外，看来可以再待一段时间了。
“你叫贾戒是吧？”
悠悠之声，自上方响起。
“是。”
贾戒垂首应是，不知为何，在周甲视线落在身上的时候，他心中陡生一股寒意，浑身冰冷。
“葛老临终前收你为徒，显然很看重你，望你以后不负他的期望，把葛老医术发扬光大。”
周甲挥手，一抹电光落下：
“拜师之礼既然错过，礼物现今补上不迟。”
“定不负家师所望。”
贾戒开口：
“谢主上厚赐。”
说着捡起面前的玄兵。
待到看清玄兵的样式后，他心头不由一跳，赫然是一件玲珑宗用来惩罚罪人的锁链。
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薛白梅。”
“在。”
“你以后负责异兽的圈养，天河有收集几种异兽幼兽，已经驯化，可以尝试大量培育。”周甲开口：
“异兽肉的销售，交给黄家负责。”
“是。”
薛白梅应是：
“白梅领命。”
“郭云常。”
“属下在。”
“你负责炼制玄兵、器械，东西先内部消化，若实在有多余的话就拿到淘宝居售卖。”周甲道：
“价钱放心，不会短缺你的。”
“不敢。”
郭云常连连摇头：
“属下谨遵吩咐。”
“黄凤麟。”
“在。”
“黄家以商贸起家，你们对其他区也有商路，以后尽可把生意作大，宝药、玄兵、异兽肉都可售卖。”
“是！”
黄凤麟大喜。
玄兵、异兽肉也就罢了，但淘宝居的上等源质宝药，不论放在哪个区，都是抢手货。
“内务由李合负责。”
周甲朝李合点了点头，又道：
“若是谁犯了规矩，由纪舍负责出来。”
“是！”
“属下领命。”
李合、纪舍同时应是。
“另外……”周甲略作沉吟，慢声道：
“巨山帮那边的动作暂且停下，以后也无需与那面的人接触，当然，日常来往可以造就。”
“啊！”
“为什么？”
“主上，我们已经联系好齐长老，他也有意投靠。”
话音落下，一时间场中众人面色各异，已经谈妥进度的薛白梅，更是眼泛疑惑不解。
周甲没有吭声，只是冷眼扫过。
视线所过，声音一一止住。
“五鬼童子前日来过。”
直至无人开口，周甲才慢声道：
“他把冰山暗坊让了出来，换我不对巨山帮出手，相较于其他，周某更喜欢冰山暗坊。”
“你们有意见？”
“……”
场中一静。
李合急忙拱手：“不敢，我等遵从主上吩咐。”
“不错！”
“是，是。”
其他人连连点头，做出附和。
……
……
……
又是一届暗坊开市的日子。
对于暗坊常客来说，这一届冰山暗坊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稍作打听就知换了主人。
以前。
暗坊有三个主家。
御鬼宗、巨山帮、周乙，其中后者虽然是暗坊管理者、维护者，却常被人下意识忽略。
而今。
主家只有一位。
那就是周甲！
自蔡雨真率众投诚之后，冰山暗坊就成了周甲的一言堂，即使是傅龙泽也插不上手。
所幸直接卖掉，换得巨山帮的某些利益。
……
极少有人知道，冰山暗坊有一个神秘的地方，交易的东西往往诡异、珍贵，且稀少。
传言中。
这里是暗坊幽灵所在。
只要能出得起价钱，什么都可以在那里买到。
“哗……”
宋克贞掀开布帘，踏步行入冰室，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朝对面笼罩在黑烟中的人影看去。
“听说阁下这里什么都卖？”
“说笑了。”
黑影摇头：
“能卖的东西，寥寥无几，不过有时候恰好是他人所需，不知道阁下想要买些什么？”
“我想知道苏倥的位置。”宋克贞音带杀意：
“你可知道？”
“苏倥？”黑影点头：
“七阶散修白银，实则早已拜入御鬼宗门下，已经失踪了两年，他的位置可不好找。”
“出个价吧！”宋克贞冷哼：
“阁下若连这么一个人都找不到，也不必继续在这做生意了。”
“不必激将。”黑影不为所动，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份神性。”
“什么？”宋克贞拍案而起：
“只是一个消息，你竟然要三份神性？”
“三份神性是底价。”黑影不疾不徐道：
“若是什么人都知道的消息，想来阁下也不必找到我这里，若是嫌贵，可以另寻他处。”
说着，身躯后仰，双手交叉身前，一副去留随意的态度。
“……”
宋克贞嘴角微抽，良久方冷哼一声，从身上取出三份冰属神性拍在桌上：
“不要让我发现上当受骗，不然有你好受。”
“放心。”黑影淡笑，挥袖收起桌上的神性，同时抛过去一个卷轴：
“苏倥的位置就在这上面，他前些年受了重伤，一直在静养，如果阁下想要报复的话现在最是合适。”
宋克贞展开卷轴，看清上面的位置后眼眉一挑，目露诧异，显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里……”
“难怪，我一直找不到。”
略作沉吟，他收起卷轴问道：
“阁下可知，巨山帮少帮主带着其他人隐居的地方？”
“当然。”
黑影点头：
“想知道，一份神性。”
“不。”宋克贞摇头，道：
“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我可以给封口费。”
“呵……”黑影轻笑，想了想方道：
“朋友何必如此，有些事想断就尽数断开，此事我倒不是不能答应，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羊良隐居的地方，在很多人眼中都非秘密。”
“隐居？”
“至少有三个隐居的人，把位置卖给了其他人，单单我这里，就有两个人登门问价。”
宋克贞默然。
良久。
方缓缓起身：
“有劳了……”
“周先生！”
周甲轻笑。
作为暗坊的主人，有着两大特质在身，没有人能在这里创造一个幽灵，除非是他自己。
“宋道友先别急着走。”
想了想，他好奇问道：
“我也有一事相询，价钱好说。”
“哦！”
宋克贞止步，面露诧异：
“宋某身上还有周先生想知道的事？”
“当然。”
周甲点头：
“宋道友是羊帮主身边最亲近的人，应该很清楚现今的羊帮主，在闭关做些什么吧？”
白银强者闭关很常见，但一帮之主，十几年不出门的却绝对是个异数。
“唔……”
宋克贞眯眼：
“周先生怕是已经猜到了吧？”
“猜到，但需要确认。”周甲直视对方：
“还望指教。”
“价钱就算了。”宋克贞转身，迈步前行：
“消息免费送给你，如外界的传闻，帮主他在尝试突破。”
“呵……”
复杂的呵声响起，他的身影也在场中消失不见。
“突破？”
周甲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黄金……”
“哗！”
门帘掀开，一道身影踏步入内，也打断了他的沉思。
“主上。”
来人拱手：
“逆山盟已经攻占了巨山帮靠近冰矿的两处驻地，盟主打算不日就将出兵攻伐冰矿。”
周甲抬头。
来人映入眼帘，赫然是逆山盟副盟主赵轩，几十年前投靠丁谓的六阶巅峰白银强者。
而今。
已然七阶！
他，
赫然是周甲的人。

第124章 冲击
“主人。”
天河手捧账册，回道：
“这次因为没有御鬼宗、巨山帮的分润，暗坊的好处我们全得，所以收益翻了好几番。”
“没人掣肘，源质宝药也可以大批量出手，单单神性就入手了四十三份，其中冰属神性二十份……”
“源髓一千六百枚，源晶三万……”
她面露笑意，两眼满是金钱形状，声音不断：
“高品质的金铁之气，五千缕！”
“五千。”
周甲抬头：
“这次怎么这么多？”
“淘宝居有顶尖源质宝药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以金铁之气兑换更划算。”天河收起账簿，解释道：
“有备而来，自然更多。”
“而且这几年外面很不安宁，许多人因此丧命，也就不介意消耗寿元来炼制金铁之气。”
周甲缓缓点头。
他需要的金铁之气是个海量数字，若是敞开来炼化，每日都相当于吞噬一位白银强者。
手下虽多，却也供不应求。
每次暗坊开市，都可入手一段时间修炼所需。
当然，暗坊每隔四年才办一次，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其他人则是细水长流，胜在长久。
“另外……”
天河抿了抿嘴，道：
“主人，咱们的源质宝药已经入不敷出，您看是不是多花些时间，用在催熟宝药上？”
“不必。”
周甲声音冷漠：
“抬高价格，把出不起钱的那些人摘出去即可，暗坊不乏出手低品阶源质宝药的摊位。”
虽然他人没有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也无拉长时间的乾坤空间，但低品阶灵雨术还是有的。
百年份宝药，并不难得。
难得，
是千年宝药！
这点不止南区，其他区包括核心区也无人做到。
冰山暗坊的生意越来越好，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有千年宝药售卖。
吸引了不少强者前来。
“是。”
天河音带遗憾，却不可能逼着周甲加班。
……
天罡霸体第七重（97/1000）
轻吐浊气，周甲缓缓睁开双眼，一抹亮光自眸子中闪过，把偌大暗室照的内外通透。
借助金铁之气、乾坤空间多年苦笑，进度不足一成，看似十分缓慢。
但唯有他自己清楚。
此时自己的肉身，到底有多强！
寻常七阶，
难敌一拳轰杀。
低阶伪神器，未必能破防。
就算是修行万年之久、有着天鬼之躯的桑老怪，若只是论及肉身之力，也远不及他。
这还是在没有激发暴力，未曾施展巨灵法相、亟雷态加持的情况下，不然差距更大。
待进度达到百分百……
很难想象，到时会有多强。
“主人。”
影鬼纪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逆山盟的人开始朝冰矿出发了。”
“这么快。”
周甲抬首：
“这等大事，自不能错过。”
……
……
……
“五十多年前。”
丁谓眼带沧桑，立于山巅朝着远处眺望，音有感慨：
“那时我们丁家遭遇他人暗害，全家七十六口人被黑风匪劫掠，除了女眷全都进了冰矿。”
“历经千辛万苦，唯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在他身后，逆山盟的高手矗立，无形的肃杀之意弥漫天地之间。
没人问女眷去了哪里？
事到如今，这些都已不重要，执行盟主的命令，宣泄丁谓当年的积怨，方是此行目的。
“盟主早年遭遇不公，现今正要报复。”
有人手持羽扇，慢声开口：
“黑风匪已经被周先生剿灭，巨山帮也已分崩离析，现今只有这处冰矿留有些许驻兵。”
“待到杀进此地，斩了帮主羊素，盟主也就大仇得报、一舒心中怨念。”
“不错。”
丁谓眯眼，单手轻挥：
“上吧！”
“哗……”
他话音刚落，群山之中当即飞出百余道身影，各持五彩斑斓的阵旗，朝着前方扑去。
“唰！”
“唰唰！”
阵旗脱手而出，如根根利箭，直刺虚空。
“咄咄！”
虚空空无一物，阵旗却像是钉在了实体，扎入虚空纹丝不动，唯有道道灵光把一根根阵旗连在一起。
“嗡……”
灵光大盛。
一个笼罩百余里的阵法浮现场中。
阵法闪烁，金刀烈焰、漫天水雷依序而出，好似急雨落下一般，朝着下方狂轰乱炸。
“轰！”
“轰隆隆……”
百里之地，几乎化作混沌初开之景。
……
“以阵破阵？”
周甲微眯双眼：
“巨山帮已经没落到这种程度了吗，就连守护冰山的阵法，也被逆山盟的人寻到且针对。”
如此快的速度破解阵法，且极具针对性。
很明显。
守护阵法已经不是秘密。
天河手持一面圆镜，镜面上光晕流转，赫然是万里开外的场景。
她好奇侧首，道：
“羊素难道没有一点准备？”
“是啊。”
李合同样面露不解：
“羊素创下如此基业绝非愚笨之辈，甚至说是雄才大略也不为过，这些年怎会如此？”
“相较于他想要的东西，一切都不值一提。”薛白梅悠悠开口：
“也许……”
“他认为只要走出那一步，一切都会再回来。”
“黄金！”蔡雨真摇头：
“没可能的。”
“不错。”其他人接连点头：
“妄想而已！”
羊素虽强，却也仅能与周甲、桑老怪相提并论，论实力比之五鬼童子都要差上一筹。
更别提李东阳这等传奇强者。
就算是烈阳之子李东阳，上面还有敖璃、飞虎那等巅峰存在。
连敖璃这点巅峰传奇，都没有选择冲击黄金境界，比她弱上许多的羊素，更加不可能。
“这点……”
周甲慢声开口：
“羊素自己应该也清楚。”
众人沉默。
确实。
羊素证得白银不知多少年，又岂会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既然选择突破，定然有些把握。
“主上。”
黄凤麟音带忐忑：
“您觉得，羊素能不能成？”
“可能性不大。”周甲摇头：
“你们也不必担心，就算羊素真的能成，害怕的也是御鬼宗和逆山盟，还不至于波及我们。”
“只要……”
“他还正常。”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也打断了他的声音。
“阵法破了！”
天河开口，摇头道：
“羊素没有机会了。”
围攻冰矿的白银多达数百位，其中不乏七阶白银，还有诸多伪神器，就算是五鬼童子也必死无疑。
羊素。
已然没有翻身的可能。

第125章 巨人
逆山盟现有六位七阶，两件中品伪神器，盟主丁谓虽非七阶却拥有不亚于七阶的实力。
冰矿阵法一破，巨山帮兵败如山倒。
“杀！”
“杀啊！”
喊杀声震天。
幽冷、阴暗的通道内，刀光剑影闪烁，不时伴随着源术灵光涌动，一道道人影撕成碎片。
“这里的墙面好硬！”
摸了摸两侧的冰晶，一位逆山盟长老音带惊叹：
“就连你我全力以赴，都很难打破，天然的气息压制，更是堪比顶尖阵法，若是长时间待在这里……”
摇了摇头，他继续道：
“修为倒退、寿元锐减，怕是在所难免。”
要知道，这位长老修行的乃是冰属性功法，在气候寒冷的地方，理应更能适应才对。
他都不行，其他人更是不成。
“正是。”
丁谓负手前行，面带肃杀：
“如此坚硬的地方，单凭凡人手拿冰镐自然不可能凿破，其实这些通道一开始就有。”
“有些地方虽然不通，堵塞物却也不是太难处理。”
“一开始就有？”副盟主赵轩手持伪神器纯阳火剑，闻言眉头一挑：
“倒是古怪。”
“是啊。”丁谓眯眼：
“没人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因何诞生，若真的有人知道，怕也只有羊素一人。”
“这次，定要问个明白！”
说着冷冷一笑，身躯朝前疾冲，冰火交错的光芒映照前方通道，所过之处拦截之人纷纷倒地。
“彭！”
闷响传来。
丁谓的身形猛然一滞。
“夏主管！”
“丁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二话不说撞在一起。
夏主管乃羊素死忠，负责冰矿安全，乃是一位来自黄金城的七阶强者，实力堪称了得。
他看管冰矿多年，唯一一次犯错就是让丁谓逃走。
现今。
更是引得巨山帮覆灭。
此番自是满心怒火，咆哮不止。
丁谓同样是钢牙紧咬，丁家数十人命丧此地，家主更是被姓夏的的抽筋扒皮折磨致死。
自己死里逃生，全凭运气。
往昔种种经历自脑海浮现，怒火涌动，席卷识海，化作冰火交错的光芒朝仇人斩去。
“彭！”
“轰……”
巨响连绵，狭小的通道约束了厮杀之人的数量，逆山盟的人有心帮忙，一时间也寻不到机会。
……
“奇怪。”
黄凤麟开口：
“丁谓不过六阶，据说五十年前才白银初期，现如今竟然不弱姓夏的，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的这么强？”
“是啊。”
薛白梅同样不解：
“这等实力，我等也有所不如。”
冰矿有气息压制，内里的厮杀场景他们本应看不到，即使借助周甲施展的圆光术也不能。
但若是有逆山盟副盟主的帮助，则不一样。
“丁谓在逃出冰矿之后，遇到了一位七阶白银，那人与一头七阶冰熊厮杀身受重伤时日无多，临终的那段时间以秘法给丁谓夯实了根基，并把一身积累包括诸多神性尽数留给了他。”
周甲开口，有赵轩做内应，他对丁谓的了解自然超过其他人。
“不止如此。”
“丁谓还结识了一位名叫青烟的女修，此女是传奇种，其父来历不凡，给了他不少帮助。”
“就连手中的冰火流星锤，都是来自此女。”
“……”蔡雨真面泛无语：
“这么好的运道，这位丁盟主可谓是天命之子了，看来……这次羊帮主怕是在劫难逃。”
“是啊。”
薛白梅音带感慨：
“羊帮主也算宏才大略，不曾想却被往日一位阶下囚击垮。”
“不然。”
周甲摇头：
“我感觉没那么简单。”
“哦！”
几人侧首，眼露诧异，天河不禁好奇问道：
“主人，现如今巨山帮已经分崩离析，羊素身边无一可用之人，他难道还有活路可走？”
“若是在外面也就罢了，这里面通道狭窄，没人能逃得过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围杀。”
“我见过羊素。”周甲眯眼，面露思索：
“他绝非蠢笨之人。”
“这些年闭关不理外物，任由帮务变的混乱，给他人可乘之机，这绝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也许……”天河想了想，道：
“羊素有更高的追求。”
“你不懂。”周甲侧首：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羊素就是这种人。”
“做事不求胜先求不败，环环相扣，无可乘之机，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主人。”天河皱眉：
“你的意思是……”
“羊素故意的？”
“我也不知。”周甲面色淡然：
“也有可能是他遇到了麻烦，确实逼不得已，但我宁愿相信，这些他心中尽数清除。”
众人默然。
虽然没人开口，但其他人显然并不如此想。
……
……
……
“呼……”
冰穴之中，盘膝跌坐的金色巨人缓缓睁开双眼。
“如你所料。”脑海里的声音响起：
“没有你的巨山帮已经分崩离析，足有上万人出现在冰矿附近，你的仇人应该集齐了。”
“有几人不会来。”羊素声音缓慢，音入闷雷在场中回荡：
“那几人会躲在后面，直至确认我彻底没了生路，才会露面，甚至唯有看到我的尸体才会放心。”
“呵……”声音轻呵：
“倒是小心。”
“活了这么多年，总有几个谨慎些的仇家。”羊素站起，双手虚握：
“不过没关系，此番我就算不能证得黄金境界，也可借助此地巨人脑髓修成先天神胎。”
“他们就算逃过今天……”
“也死定了！”
“不错。”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今天来的人，全都会成为你最后一步的燃料，助我们一步登天，开始吧！”
“嗯。”
羊素点头，深吸一口气，面露凝重之色，踏步朝着前方还在微微蠕动的巨人脑髓行去。
随着他的身体融入冰晶一般的脑髓，巨大的震颤，出现在冰原之上。
“轰隆隆……”
晃动，波及千里。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身在冰穴的逆山盟众人面色大变。
“？”
刚刚击杀夏主管的丁谓双眼收缩，体内的一件秘宝开始疯狂跳动，也让他心头一紧。
“走！”
低喝一声，他已是身化流光朝来时的方向掠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过皆为高阶白银，反应自是迅疾，霎时间道道流光直冲冰穴入口。
“想走？”
虚空中，有声音传来：
“迟了！”
“玄天大祭！”
“开！”
“轰！”
……
远在万里开外的地方，周甲等人面色大变，天河更是下意识捂住嘴巴，目瞪口呆看向圆光镜中显露的场景。
大地起伏，山峦倒塌。
一尊高达百里、数万米之巨的冰雪巨人震碎一切，双手撑着大地，从冰原上缓缓站起。
它的身上，浮现无数密密麻麻的纹路。
纹路，
汇成某种先天而成的阵法，血光在其内流淌，所过之处，一道道人影尽数崩解消融。
尸体、活物，一切精华，尽数朝着巨人头颅涌去。
“原来……”
周甲深吸一口气，慢声开口：
“冰矿竟然是一具黄金生灵的躯壳，所谓的冰源髓，应该也是巨人尸体的精华结晶。”
“矿洞，也许只是尸体内的血管。”
“如此大的能量，加上这么多人血祭，确实足够羊素踏出那最后一步了。”

第126章 天谴
起伏的山峦化作肌理，茫茫白雪为其肤色，擎天五指捏碎大山，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尊直身洞穿天际云层的巨人自冰原上缓缓站起。
铺天盖地的威压，即使是远在万里开外的众人，都觉心头一沉，好似天空塌陷一般。
黄金！
仅仅是尸体残存的威势，就如此恐怖？
周甲举目远眺，观天视野中冰雪巨人的身形清晰可见。
无数道血痕遍布巨人周身，尸体残存的气息直接崩碎了场中的圆光源术，隔绝内外。
巨人破开冰封，双眼所在位置幽幽暗暗，好似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让人不敢直视。
就算是周甲，也下意识移开视线。
“完了！”
薛白梅轻叹：
“羊帮主看来是要把自己的仇人一网打尽，真是好谋算，怕是早在几十年前他就想到了今日。”
“不错。”郭云常眼神闪动，道：
“细细想来，自发现冰矿之后，羊素的做派就变得有些不寻常，这也为以后巨山帮分崩离析埋下伏笔。”
“以自己辛苦经营的势力为饵，引那么多人踏入陷阱……”
“不愧是羊素！”
“主人。”天河眨眼，好奇问道：
“没人能逃出来吗？”
圆镜术被破，其他人自然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变化，唯有周甲不受影响。
“嗯。”
周甲声音淡然：
“黄金生灵的尸首，自带一种领域，对于白银有着极强的压制，就连传送符也难起作用。”
“唔……”
“不过总有例外。”
在他的视野中，一抹火光出现在巨人手腕。
火光不大，与巨人魁梧的体型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足够几道身影趁机逃出来。
其中一人正是丁谓。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破开黄金之躯，硬生生在绝路中为自己争夺一分生机。
不过，
细细想来，毕竟不是真正的黄金，能做到其实也不为奇。
周甲自问以射日弓全力出箭，应该也能破开，当然更简单的方法，还是用圣裁开路。
圣裁毕竟是真正的神器，就是不激发内蕴威能，单凭自身特质，也可斩破尸体皮肉。
“逃出去是他们命大。”
蔡雨真幽幽开口：
“就不知羊素能不能成功？”
几人点头。
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羊素能够证得黄金，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就连传奇也要叩首。
不能成，大概率万事皆休。
周甲没有啃声。
他在等，
等最后结果。
想来不止他一人，别的地方还有其他人同样在等待，或者把今日所见之景当做参考。
……
……
……
“有几个小虫子逃出去了。”
“无关紧要，不必理会。”
“那就开始吧！”
“嗯。”
冰雪巨人乃是此方天地初开之时的生灵，诞生于极致的严寒之中，就连血液都是冰冷的液体。
唯有脑髓，给人以温热之感。
这点，
羊素可以证明。
他舒展身体，在脑髓中悬浮，精气神循着某种玄妙路径运转，与这具尸体产生联系。
一种掌控一切，天地奥妙尽在眼前的感觉，自心头浮现。
也有不受掌控的……
“巨人为何而死？”
“它身上的纹路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血祭，它死前在做什么？”
诸多疑惑，浮现脑海。
“这与我们无关。”
声音响起：
“我们只是借助这具尸体潜藏的能量，把血祭化为己用，造就先天神胎，这就够了。”
“……”羊素沉默，良久方道：
“说的也是。”
事已至此，他已没有后路可选，若不能彻底掌控这股力量，后果就是被其撑爆而死。
“炼！”
口中低喝，激发秘法，先天神胎最关键的一步，终于踏了进去。
“希望……”
“你没有骗我。”
“姓羊的，我们已经给彼此下了大咒，不可分离，你死我也会死，我又岂会害你？”
“最好如此。”
声音一落，羊素双眼一睁，气息暴涨。
“开！”
“轰……”
霎时间，无穷无尽的力量自四面八方涌来，沿着某种玄妙之法，开始重新塑造他的肉身。
……
五鬼童子盘坐玉撵之上，举目远眺。
他的表情来回变化，待到察觉局势已经难以扭转之后，不由低声沉吟：
“他能成功吗？”
“不可能。”
核心区的传奇强者李东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五鬼童子附近，闻言淡然开口：
“这世上，从来不乏进阶黄金之法，但能够证得黄金之人寥寥无几，羊素自也不成。”
“寥寥无几，也就是说有人成功过。”五鬼童子侧首：
“李兄焉知羊素不行？”
“那是你不知道成功的人都做了什么？”李东阳表情不变，道：
“每隔一百八十多万年，会有七日天狗食月发生，唯有那时候突破黄金不会遭遇天谴。”
“而下次，距今还有三十多万年！”
天狗食月？
三十多万年！
前一个消息，让五鬼童子目泛狂热，下一刻时间则如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他的希望。
就算是长生种，也活不了那么久。
“另外一种则是得到某些存在的赐福，这种少之又少，全看机缘。”李东阳继续道：
“所以成为神侍，方是唯一的选择。”
“而有关神侍的秘密，只在传奇种、长生种之中流通，普通七阶只以为积累足够就可以……”
“哪有那么容易？”
他面露冷笑，轻轻摇头。
与其他人不同，李东阳所在世界有着极其完善的修行路径，他本身更是自极阳之地诞生的特殊存在。
纯阳之子、烈日掌控者、火焰之主，是他在那个世界的绰号。
陷落墟界后，拜在黄金门下，现如今一身修为、实力之强，比之当年强了何止倍余？
怕是比来时世界的几大神灵还要强。
但……
依旧不敢尝试冲击黄金。
如果说七阶是白银巅峰的话，那冲击黄金境的最基本条件，就是成为‘十阶’白银。
相当于在没有前路的情况下，直接三连跳。
此外，
还有天谴。
“以黄金之躯尸骸，借助数万人精血之力，羊素此时的底蕴已经足够冲击黄金境界。”
“但……”
李东阳抬头，音带感慨：
“他死定了。”
……
同一时间。
周甲眉头一皱，同样抬头看去，面露凝重之色。
现今是白天。
天际昊日横空，洒落无穷光辉。
但不知何时，
一轮血月悄然浮现，外围诡异的红芒似乎在微微晃动，就如一只眸子朝着地面看来。
“血月？”
“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察觉到异样，纷纷面露诧异。
“遭！”
周甲眼眶跳动，陡然低喝：
“闭眼！”
话音刚落，天际血光大盛，同一时间所有抬头看天的生灵，齐齐面容僵滞，意识昏昏。
而在巨人脑髓处，那具刚刚生成的先天神胎，突然扭曲异变。
“饿！”
“饿……”
“好饿！”

第127章 怪物
传自瑶池的混沌神胎诀，有复返先天之妙，以无穷之力造就的先天神胎，得无量寿、无量福。
成神胎，证黄金。
运转功法之际，羊素未曾察觉丝毫异常，一切都如那神秘人所言，甚至远比想象中来的顺畅。
黄金生灵冰雪巨人的尸骸，数万人精元汇聚，积累的庞大能量，已然助他跨过白银界限。
下一刻。
一股饥饿感自心头浮现。
饿！
好饿！
我要吃……
羊素睁开双眼，口中喃喃，嘴角口水外溢，两眼无神犹如痴傻，意识更是昏昏寐寐。
而在外人的眼中。
那矗立于天地之间的冰雪巨人，突然面容扭曲、身体抽搐，血肉在眨眼间滋生无数诡异生灵。
嗜血毒蚁、漫天蝗虫还算是外形正常。
生有千眼的蛆虫，如血管一般蠕动的异类，诸多难以描述的存在，从那尸体上爬出。
混乱！
癫狂！
无需！
还有，
吞噬一切的饥饿……
诸多异类正中，一尊好似腐肉拼凑而成的黄金巨人，脚步蹒跚走出，朝着远方奔去。
起初还踉踉跄跄，继而异能踏步如飞，转瞬数十里之远。
……
“发生了什么？”
天河眨眼：
“羊素失败了？”
虽然没有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远方那股恐怖的气息突然消失不见，羊素显然未能成就黄金。
“怎么失败的？”蔡雨真眉头紧皱，好奇问道：
“主上，您可看到？”
其他人纷纷侧首。
“唔……”周甲挑眉，面露诧异：
“怎么，你们没看到？”
“看到什么？”天河一脸不解：
“主人，您有天眼神通，肯定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那羊素是怎么突破失败的？”
周甲扫眼几人，确认他们并没有在演戏，面上没有丝毫得意，反倒是心头突然一沉。
血月！
他们……
竟然全不记得？
刚才血月的异常极其明显，所有人都看到异样，但就在这眨眼之间，却全然不记得。
张了张口，周甲话锋一转：
“羊素确实失败了，而且本人……不知为何成了一尊失去理智的怪物，正带着很多异类冲向南区。”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啊！”
几人面色生变。
……
……
……
“失败了！”
对于羊素的结局，李东阳未有丝毫的意外，只是面对奔来的人影，眉头下意识皱起：
“羊素竟然变成了怪物。”
天谴会毁灭黄金，乃至连累到周遭生灵，但很少听说直接让妄图挑战天威之人化作怪物的。
若是寻常天谴也就罢了。
毕竟，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天地初开的世界，不乏拥有黄金境界实力的强者，寻常天谴对他来说毫无威胁。
但现在……
“小心，羊素虽然没有证得黄金，实力也定然大进，不知这头怪物能有他几分实力？”
“傅龙泽！”五鬼童子开口。
“在。”
傅龙泽举步上前，面露正色：
“宗主请吩咐。”
“让地鬼去试一试，激发阵法抵抗异类袭击。”五鬼童子做出吩咐，想了想，又道：
“打开尸笼！”
“……”傅龙泽抬头，前面的吩咐他并没有异议，但打开尸笼四个字，却让他面色生变。
迟疑了一下，方点头应是：
“是！”
五鬼童子面色不变，举目远眺。
天谴！
没人知道来自哪里，就算是亲眼见到羊素冲击白银失败，遭遇天谴，已经看不明白。
血月的异样，他们同样未曾记得。
片刻后。
一道道鬼影出现在南区边缘，如缕缕阴风席卷地面，朝着远方来袭的诸多异类扑去。
“唳！”
“呜……”
鬼哭神嚎声响起。
阴魂鬼物与诡谲异类撞在一起。
鬼物几乎不受实体攻击影响，但自黄金生灵尸骸生出的异类，却拥有撕碎鬼物的力量。
不过十几个呼吸，拦在诸多异类前方的鬼物，就已崩溃再难成型。
“彭！”
地面巨震，一道金黄色的人影高高跃起，直冲万丈高空，随即朝着百里开外某处砸落。
“轰！”
伴随着人影落下，数十里的地面齐齐震颤，无形的涟漪扫过，不知多少生灵被震成觅粉。
待到人影抬头，赫然是心智扭曲的羊素。
他双眼赤红，獠牙外凸，面部肌肉起伏不定，大口张开发出无声咆哮，已然失去理智。
“吃！”
“我要吃！”
羊素口中喃喃，站直身体后猛然前扑，转瞬掠过群山冲进一个数千人的据点，疯狂扑杀。
他大手伸出，抓住一个个人影拼命往嘴里塞去。
牙齿咬合、咽喉滚动，一个个活人惨叫着囫囵个被其吞入肚腹，吃人的速度简直骇人。
吃人，
并未让饥饿感填满，反到越发饥渴。
心中无休止的欲望不停上涌，白银强者千锤百炼的理智，在这股欲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巅峰白银的意识，生生被扭曲。
“哗啦啦……”
地面震颤，一头头僵尸从地底冲出，扑向羊素。
这些僵尸多拥有黑铁巅峰乃至白银的实力，脖颈上的套圈，是御鬼宗拘束它们的玄兵。
诸多僵尸一拥而上，饶是羊素实力了得，一时间也被压在下面。
但……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头僵尸被生生掀飞，一道金光也从中脱困而出。
飞出之际，更是抓起身边的几头僵尸塞进嘴里。
黄金城的人虽大，僵尸体型却也不小，‘羊素’一直吃人，肚子竟然不见丝毫碰撞。
反倒是身上的气息，越发恐怖。
它似乎能够通过吞噬，来增加自己的实力。
“五鬼！”
“缚！”
低喝声响起，五道虚影突兀出现在‘羊素’周围，各自捏动法诀，激发灵光交织成网。
光网把‘羊素’紧紧包裹在内。
“烈阳！”
趁着‘羊素’难以移动，李东阳出现在一旁，纯阳之气化作涤荡万物之剑，直刺对方眉心。
“轰……”
赤白之光，陡然照耀八方。
……
“遭了。”
远方，周甲面色一沉：
“李东阳和五鬼童子不是羊素的对手。”
“这次麻烦了！”
不是对手，其实也没什么，但‘羊素’可以通过吃人变强，而且似乎无有止境一般。
这……
是黄金之能！

第128章 试探
寒冰刺骨，大雪纷飞。
积雪落地，转瞬成冰。
几只黑色的甲虫从冰封中钻出，四下散开，触须轻碰地面，口中不时发出悉悉索索之声。
某一刻。
其中一只甲虫身形一顿，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侧首朝着不远处看去。
“吱吱……”
怪异的叫声响起，其他甲虫闻声而动，扑向一块冰晶。
它们体型虽小，速度却丝毫不慢，如黑色的线条掠过地面，锋利的獠牙生生咬碎坚冰。
“咔嚓！”
“咔嚓嚓……”
碎裂声响起，待到冰晶被甲虫尽数吞噬，一个通往下方的洞口也显露出来。
活人气息！
“吱吱……”
甲虫怪叫连连，音带兴奋、贪婪，奈何还不等它们扑杀猎物，几道从洞内射出的剑光就已把它们绞碎。
“走！”
“快离开这里。”
杀死甲虫，洞内的人并未就此放松，而是个个面露凝重，招呼着其他人出来后狂奔。
黑甲虫只是异兽的探子、前哨，后面还有更加恐怖的存在。
甲虫的死，定然已经惊动了它们。
“呼……”
“咔嚓嚓……”
寒风席卷大地，一头头狰狞可怖乃至诡异的存在悄悄探出头，隔空看向狂奔的渺小身影。
贪婪、嗜血，充斥着它们的意思。
……
……
……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是周甲以往的作风。
但现在，
他成了个子最高的那个人。
“都安置好了？”
“黄家人已经尽数迁到暗坊阵法笼罩范围，异兽场那边只留了可以繁育后代的幼崽，其他的都当做吸引异兽注意的诱饵放了出去。”李合立于下方，拱手回禀：
“矿场、皓月白莲宗的弟子，也正在悄悄过来。”
“有两批队伍，中途遇难。”
“这也在所难免。”周甲轻扣扶手，面色淡漠：
“现今异兽肆虐，异变的‘羊素’就连七阶传奇也不能挡，也只能尽可能保住性命了。”
“主上。”李合抬头，道：
“御鬼宗传来消息，‘羊素’依靠吞噬其他人，实力一直在增长，像是没有限制一般。”
“现如今，是击杀他的最佳时机。”
“核心区的西亚前辈正自招揽高手，打算汇集五区所有的顶尖强者，一同前去剿杀，暗坊也在征召之列。”
“不必理会。”
周甲摇头：
“对付‘羊素’，人多没有用处，反到可能会助长它增加实力，西亚的算盘打错了。”
李合张口，想要劝说两句，又停了下来。
一个月前。
羊素冲击黄金失败，遭遇诡异天谴，整个人化作一头怪物，并与五鬼童子、李东阳交手。
两大顶尖强者，竟然不是羊素的对手。
五鬼童子生死不明，李东阳重伤逃窜，南区三分之一尽数毁灭，当日不知多少人身死。
好在即使有着饕餮一样的胃口，羊素也有吃饱的时候。
也许不是吃饱，
而是消化能力达到极限，所以经过几日杀戮后有回到自家老巢，躲起来没有再露头。
但可以肯定！
下次出现，羊素的实力肯定会大增，所以西亚才会急不可耐的召集人手打算除掉它。
可惜，
周甲并不看好。
人多并不一定力量大，这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每位顶尖高手，都有各自的想法。
尤其是几区的长生种，他们习惯了暂时隐忍，在不清楚对手状况时，绝不会强出头。
西亚的号召，大概率起不到作用。
而且，
羊素不止一个人！
其他人不清楚，周甲当日却看的明明白白，还有一头实力丝毫不亚于羊素的怪物存在。
它犹在游荡。
屏退其他人，屋内仅剩周甲、天河。
“主人。”
天河美眸眨动：
“您能不能对付羊素？”
“从当日的情况看，不能。”周甲回答的很干脆：
“五鬼童子以中品伪神器施展伪神技，才能伤到羊素，但就算是李东阳全力以赴也不能重创它。”
“更别说杀死！”
“当然，若只是羊素自己的话，他们两个联手就算不敌逃走也无问题，这也是他们当时敢出手的原因。”
摇了摇头，周甲继续：
“可惜，不知道为何，羊素竟然分成了两个人，措手不及下连李东阳都差点命丧当场。”
即使是重伤，都能在几个呼吸内恢复。
力气大的恐怖、速度快的惊人，即使没有源术、武技加持，单纯如此就能碾压传奇种。
这点，
周甲远远不如！
一个尚且如此难缠，还是两个，现如今敖璃来了还能压制，过段时间怕是只有黄金才行。
“那怎么办？”
天河面泛焦躁：
“万一来了我们这里……”
“护住所有人自是不成，但保住你我性命还没问题。”周甲表情不变，道：
“实在不行，就只能舍弃这处暗坊了。”
说着，不由一叹。
为了经营这处冰山暗坊，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每次开市带来的收获，都可助长实力。
现如今……
不过南区毁灭在即，五区怕也难以支撑，到时候什么都会毁灭，暗坊自然也不例外。
“算了。”
周甲起身：
“我出去一趟。”
……
此时的南区，早已满地狼藉。
剩下的地方在御鬼宗阵法的护佑下，勉强支撑，看上去还能支撑不少时间，但这是在羊素没出手的情况下。
一旦羊素消化完，南区崩溃无疑。
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悄悄离开，不过如此虽然可能免遭未来的一劫，却可能早早陷入险境。
某处。
一群异兽正自围杀百余人，不时有人倒下，尸体被异兽吞噬。
十余里开外。
周甲凭空出现，身旁一头六爪三头异兽下意识侧首，还未回过神来，身体就已暴碎。
“把黄金生灵的躯体化作诡异的异兽，这等手段真是匪夷所思。”
仔细检查了一下异兽尸体碎片，虽然造型古怪，像是各种东西拼凑而成，但确实是生物。
只是气息充斥着混乱、癫狂、无序。
“唰！”
一道虚影闪过，猛扑周甲。
“彭！”
雷斧神杖出现在手中，丝丝电光爆开，但即使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依旧把周甲给重重砸进一座冰山。
“羊素？”
“不！”
震碎冰山行出，周甲目视面前诡异的血影，眉头皱起：
“不，你不是羊素，你到底是谁？”
“食物……”血影身形扭曲，声音癫狂：
“吃！”
“疯了。”周甲摇头，轻轻掂了掂手中的兵器，双眼雷光跃动：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嗬……”
血影口发低喝，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周甲眯眼，神性特质发动，时间突兀变缓，但即使如此，血影的速度依旧快的惊人。
神技——御雷斩！

第129章 恐怖
重达数万斤的雷斧神杖，在周甲手中轻飘飘犹如稻草，挥舞的速度更似闪电般迅疾。
只是一闪。
赤白电光就与诡异血影撞在一起。
神技，
夺天之能！
自进阶为神技后，御雷斩一招一式皆能汇聚一方天地之力，至刚至阳之意内蕴其中。
仅仅是神意，就能斩灭妖邪！
而招式更是经由掌兵、悟法两大特质千锤百炼得来，举手抬足间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彭！”
雷斧神杖避开血影正面来袭的锋芒，狠狠斩在对方腰肋之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轰出肉眼可见的滔滔气浪，两人身下的冰川、地面更是突兀下沉。
而结果……
周甲心头狂跳，身形猛然后退。
“唰！”
一只血爪划过他刚才所立之处，单单擦身而过的劲风，就把身上的法袍撕出道道裂口。
雷斧神杖劈在身上，血影宛如无事！
并非没事。
一道裂口出现在血影腰肋，只不过，裂口仅有三尺来长，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
而这等伤势，显然不能影响血影的动作。
“唰！”
“唰唰！”
即使失去了理智，原有的本能依旧让血影的动作简洁、干脆，充斥着一种特殊美感。
极致的速度、恐怖的力量，弥补了两人之间技巧、兵器的差距。
周甲手持雷斧神杖，与之连连相撞。
他想躲，
却发现自己根本躲不开。
他想退，
却突然醒悟，已经退无可退。
血影相较于他，有着碾压的速度和力量，更有一股充斥着混乱气息的源力经由碰撞冲击意识。
若非周甲心性坚定，有源星护持，怕是已经有失去理智的危险。
当日终究是相隔数千里旁观，今日真正交手，才知道为何面对血影五鬼童子如此不堪。
坚不可摧的肉身！
匪夷所思的速度！
足可碾压一切！
“彭！”
再次对撞，周甲吃力不住身躯后仰，下意识激发百战天罗，重重斧光把自己牢牢包裹。
血影口发狰狞咆哮，猛扑而至。
霎时间。
拳影重重、爪影纷纷，好似无数大山一窝蜂撞来，恐怖的力量几乎把百战天罗当场撕裂。
“啊！”
周甲仰天长啸，雷斧神杖逆势而起。
万象归元！
百战天罗吸收的攻击力，再加上他自己的力量，化作一抹撕裂天地的斧光，撞向血影。
“彭！”
巨响传来。
首次。
血影倒退十余里开外，双臂颤抖，滴滴粘稠的液体滑落，癫狂的眸子里也显出痛楚。
但，
也仅仅是痛楚而已。
这等伤势，远不至于让它毙命，但却足够激发它的愤怒。
“嗬嗬……”
血影双足踏地，口中传来嗬嗬怪响，好似风箱拉动，仅仅是声音就震的周遭地面轻颤。
它扭动脖颈，踏步就欲再次冲出，眸子突然一缩。
“轰！”
前方。
周甲所在之地，一尊身高足有数十米的巨人凭空浮现，冷厉双眼隔空落在血影身上。
巨灵法相！
这只是一门伪神技，论及神韵自比不了百战天罗。
但此法同样不凡，以暴力为基，融法相、气魄、真灵为一体，可让自身之力得以暴涨。
法相矗立于群山之间，皮肉纹理如同真人，一呼一吸间都在吞吐着海量的天地元气。
“呼……”
手持如能劈山的雷斧神杖，化作巨人的周甲口吐热气，气息化作接天连地的飓风呼啸。
威势之盛堪称恐怖。
“彭！”
双足踏地，周甲身形前冲，口中低喝：
“再来！”
御雷斩！
巨灵法相相当于让他的修为堪比老牌七阶白银，且力量比之五鬼童子这等传奇种还要强。
以此为基，再施展神技，威力比之刚才自然是天壤之别。
“彭！”
玄妙的斧光无数血影的闪躲，如天神降下的雷罚，重重轰在血影身上，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爆开。
“轰……”
血影暴退，重重砸倒在地。
周甲面色不变，身化巨人踏步猛冲，雷斧神杖在手中化作蜿蜒雷霆，朝着血影狂轰乱炸。
霎时间。
轰鸣声不断。
巨人赶山前移，血影咆哮后退，一进一退足足冲出数百里。
“彭！”
巨斧横扫，把血影重重轰飞，周甲也止住脚步，面色阴沉，更是眼带忌惮看向对方。
摇了摇头，他身形陡然一缩。
丝丝电光随即覆盖周身。
亟雷态！
与巨灵法相不同，亟雷态相当于打开人体界限，让周甲在短时间内爆发超越常态的能力。
尤其是速度。
这种状态，对身体的负荷极大，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消耗寿元来维持，且并不能长久。
而巨灵法相不同。
法相消耗的是源力，得益于玄牝、龙虎两大特质，施展法相并不会对自身造成损害。
达到一定境界后，两者已然相悖，不能同时施展。
一者是以破坏身体平衡为代价，来换取突破极限的能力；一者是统御体内一切力量，化作法相暴增其力。
两者，
截然不同。
“噼啪……”
亟雷态下，本就迟缓的时间似乎再次变缓，世间的一切，都如慢动作一般映入感知。
就连冲过来的血影，也已不在急速。
“哼！”
轻哼一声，自知难以击杀对方，周甲身形一晃，化作一抹肉眼难辨的电光消失在场中。
血影扑了个空，眼神不由露出愕然，随即循着气息感应猛追，但只是追了片刻就不得不放弃。
太快了！
“吼！”
血影仰天咆哮，猩红眼眸一转，朝着不远处某股气息掠去。
……
……
……
回到暗坊，天河早已等候多时。
“你看好这里。”
周甲开口，声音略显沉闷：
“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是。”
天河闻声应是，作为朝夕相处的丫鬟，她自然能看出周甲的不对劲，不由关切问道：
“主人，您没事吧？”
“没事。”
周甲轻吐浊气：
“有些大意了。”
血影的实力远不如‘羊素’，当日与五鬼童子、李东阳交手的时候，相当于一个配手。
他本以为自己出手，虽不至于手到擒来，却也应该稳占上风。
不曾想……
难怪当日五鬼童子显得如此艰难，这等杀不死、熬不灭的怪物，怕也仅有传奇种可以杀死。
且不是寻常的传奇种。
“不过……”
周甲双眼微眯：
“若是雷斧神杖再锋利些的话，未必不成。”
念头转动，他挥袖进入乾坤空间。
外界。
一团如同水波一样的涟漪悬浮在房间半空，天河守着入口，熟练的激发暗坊阵法守护。
乾坤空间。
时间流速十倍。
周甲盘坐毫无生机的山头，抖袖甩出雷斧神杖，略作沉吟，随即把手上的雷属神性一一取出。
他留着这些神性，本打算是投给源星，看能不能再得一门真解。
现在……
“去！”
口中低喝，神性射向雷斧神杖。

第130章 准备
西亚来自一个魔法世界，作为秉天地魔力而生的冰精灵，在未曾来到墟界之前有着冰雪女王的称号。
来到墟界，更是转修了传自上古的冰系源术。
论及实力，不比李东阳稍差。
甚至，
得益于这些年入手炼化的冰属神性，她的修为进展神速，手中的伪神器更是威能大增。
真要是动手，怕是比大她几千岁的李东阳更强。
“这有这么几个人？”
扫眼场中的四人，西亚面色一沉：
“其他人怎么说？”
“闭关、忍让，不愿意前来。”桑老声音嘶哑，慢声道：
“不论是长生种还是传奇种，都寿元悠久，若非必要，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甚少愿意直面危险。”
说实话。
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来。
“愚蠢！”
西亚声音冰冷：
“羊素因天谴发生异变，若是不加制止，过不了多久怕是能成黄金级别的嗜血怪物。”
“现今动手，是最好的机会。”
“若它进阶黄金，会本能的吞噬周围一切生灵活物，到时候他们以为自己能够逃得了？”
也许还真能。
但，
必然会舍弃这里的一切。
在她看来，要么立刻就走远远避开此地，要么动手彻底解决麻烦，没有第二个选择。
奈何，
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前辈。”
一位长生种抱拳拱手，道：
“现在怎么办，来的只有我们几人。”
“几个人也够了。”西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当日李东阳、五鬼童子是因为一时大意，这才会落入下风，现如今我们有备而来，有不小胜算。”
“我身上有家师赐下的三道寂灭寒光，可伤黄金，你们身上应该也有对巅峰传奇造成杀伤力的手段。”
说着，她看了眼几人。
都是万年的老鬼，身上岂会没有压箱底的东西？
“羊素在老巢闭关，只要小心些不惊动他，甚至能做到在无声无息间让他灰飞烟灭。”
“至于其他人……”
“哼！”
西亚冷哼，目泛寒芒。
现如今还不是找茬的时候，但等到事情结束，此番受邀却没有来的人，定要一一回报！
“是。”
几人应是。
“还有一个问题。”桑老眼神闪烁，道：
“除了羊素，当日还出现了一头同样实力不凡的血影，它似乎与羊素有着特殊联系。”
“不错。”一人点头：
“强者不合于众，异兽、怪物同样如此，当日羊素却与那血影联手，这种情况很少见。”
“你们怎么想？”西亚开口：
“先解决血影？”
“不。”桑老摇头：
“羊素正自沉睡，是杀它的最好机会，若是杀血影惊动了它，再出手怕是很难成功。”
血影虽强，当日却只是辅助。
羊素，
才是关键！
“我觉的，可以把它引开。”
“引开？”西亚美眸微动：
“引去哪里？”
“有实力暂时压制、困住血影的地方并不多，南区仅有两处，御鬼宗驻地和那冰山暗坊。”桑老道：
“御鬼宗没了五鬼童子，人心涣散，阵法一旦被破里面的人更是会助长血影的实力，依我看冰山暗坊最佳。”
“呵……”
有人冷呵。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周甲有仇，此番提议也不过是报复而已，不过却也挑不出错来。
“当然。”
桑老不为所动：
“一切以您说了算。”
“……”西亚眯眼。
她未曾见过周甲，却知道对方应该也是传奇种，得罪一位传奇种，并不是一件小事。
不过……
想到对方没来，心中不由冷哼。
“就这么办吧！”
“是。”
桑老垂首，面泛冷笑。
……
……
……
一比十的时间流速，对于外界来说，无疑能加快炼化神性的速度。
在周甲的祭炼下，雷斧神杖内里的九天雷篆闪烁光晕，把神性碾碎，化作精纯源力融入其中。
时间流逝。
雷霆之威越来越盛。
距离上品，还遥遥无期，但未必比之此前，已然大增。
周甲自己也没闲着，把身上所有的金铁之气尽数取出炼化，以增加天罡霸体的进度。
除了金铁之气，他还收集了诸多稀有金属。
也一并炼化。
一晃。
八年已过。
天罡霸体第七重（127/1000）
“主人！”
天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急促：
“外面有情况。”
“嗯？”
周甲挑眉，看了眼手中仅剩一份的雷属神性，停下炼化的动作，持斧闪身出现在外界。
外面，时间过去尚不足一年。
“怎么了？”
“您看。”
天河面泛焦躁，素手一挥，圆光术显出数百里开外的情况。
光影浮动，几十具尸体堆叠在一切，一团血光把其中一具尸体笼罩，眨眼间尸体就被血光吞噬不见。
血光挪动，换了具尸体。
如此轮换不久，几十具尸体就被吞噬殆尽。
“呜……”
血光汇聚成型，显出五官模糊的血影，仰天长啸，声音中即有满足也有饥渴。
“是它！”
周甲眯眼：
“它怎么会来了这里？”
“我们也不知道。”天河面泛苦涩：
“按主人您的交代，我们不敢招惹它，只是借助阵法中的迷阵尽量让它不靠近暗坊。”
“但必须每日投放大量食物，不然的话它就会变的癫狂，冰山阵法远不能压制住它。”
“好在只要有食物，它就会一直吃，不想别的。”
但，
血影的胃口实在是太大，暗坊食物有限，积攒的异兽只坚持了不过半个月就捉襟见肘。
不得已。
只能把周甲唤醒。
“嗯。”
周甲点头，道：
“把其他人都叫来。”
“是。”
天河应是。
不多时，
一干人尽皆到场。
众人中，七阶白银有皓月白莲宗宗主蔡雨真、黄家家主黄凤麟、郭云常，和薛白梅。
再加上天河。
就算是周甲手下的所有顶尖战力。
其他要么不在，要么与他们相比实在太弱。
如四位七阶手下都有六阶白银，但若是与那血影交手，怕只能成为对方增加实力的养料。
帮还不如不帮。
“血影移动速度极快，本身混乱的气息更能扭曲七阶白银的感知，力量可轰碎下品伪神器。”
周甲开口：
“正面交手，你们很难撑过三个呼吸。”
闻言，众人面色不由一白。

第131章 动手
周甲卷起清风，把几人裹住，落在山巅。
手一挥。
远处的场景以水镜之法显露眼前，景象正中，赫然是那头正在吞噬异兽尸体的血影。
“没有别的选择了？”目视血影，即使相隔遥遥，天河心头依旧生出一股畏惧忐忑：
“逃行不行？”
周甲不答，反到看向其他人：
“你们怎么看？”
几人对视一眼，蔡雨真沉吟开口：
“不知为何，这血影一直往暗坊所在方位靠近，若是以其他人为诱饵的话，我们离开不难。”
“但……”
“皓月白莲宗怕是要毁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几人不是散修。
以他们几人的实力，若是愿意舍家弃业、独善其身的话，怕是连巅峰传奇也无法可想。
但人总有牵挂。
不然，
谈何为人？
毕竟不是活了上万年，身边旧识尽数死绝的长生种，七阶也做不到真正的无牵无挂。
天河撇嘴。
她可没有那么多在意的身边人，唯一在乎的周甲也不是拖累，自然不怎么愿意冒险。
周甲开口：
“既如此，那就商议一下如何动手吧。”
他同样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但若是执意离开，定然人心离散，面前几位大概率不答应。
如此，多年积累毁于一旦。
既如此。
不如拼一拼。
毕竟以他的实力，就算不敌逃走却也不难，若是实在不是对手，死的也是蔡雨真等人。
若是能解决，自是更好。
几人点头应是。
都知道血影难缠，蔡雨真几人不敢藏私，各自道出自己压箱底的手段，提供各种思路。
皆是智慧通达之人，计策一一成型。
良久。
“我先出手。”
周甲深吸一口气，慢声道：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创血影，尔等趁机施法困住它，只要能为我争取五个呼吸的时间。”
“大功可成！”
五个呼吸看似不长，但对于七阶白银来说，却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对于血影来说同样如此。
这已经是相对最好的计划。
而且最大的危险被周甲承担，几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点头，取出随身兵器做好准备。
“小心。”
周甲朝着几人点头，身形突兀不见。
好快！
蔡雨真心头狂跳，身体下意识绷紧，周甲此即显露的速度，几乎超出她的感知极限。
若是两人敌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侧首看去。
薛白梅几人的面上，同样露出惊惧之意，她们知道周甲很强，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强？
“别分神！”
天河轻喝：
“都准备好，主人已经激发了禁术，这种速度维持不了多久，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嗯。”
几人点头，面色凝重。
……
“噼啪！”
细微的电光在虚空闪烁，一道人影隐于其中，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正吞噬异兽的血影扑去。
瞬息，
百余里！
“唔……”
正吞噬异兽的血影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一双猩红嗜血的眸子映衬出来袭人影。
是他！
数月前的痛楚浮现在所剩无几的意识，血影面泛狰狞，舍弃身前的异兽尸体朝前猛扑。
前冲之际，血爪隔空击出。
“唰！”
周甲的速度竟然再次一增，在避开来袭血爪的同时，一记重斧狠狠斩在血影的胸膛。
御雷斩！
“轰！”
雷霆轰鸣，电光迸溅。
极致的速度下，就连电光闪现的速度似乎都清晰可辩。
亟雷态！
进入亟雷态的周甲，意识、速度、感知，彻底突破身体极限，唯独力量没增加多少。
但极致的速度，加之挥舞劈斩的雷斧神杖，结结实实落在血影身上，也让胸骨凹陷。
这，
只是开始。
“唰！”
周甲身形闪动，斧光连绵不绝斩落。
“彭！”
“彭彭！”
“轰……”
完美的技巧、极致的速度，让他在避开血影攻击之际，在短短呼吸间斩出上百斧芒。
且无一例外，全都落在血影身上。
额头、脖颈、心口、腰肋、脚踝关节处，无不遭到重创，霎时间血影的惨叫连连响起。
尝试过攻击一处，奈何血影的动作同样迅疾，即使身处亟雷态，也无法做到尽全功。
如此，
已经了得。
但这并非没有代价。
仅仅是交手刹那，周甲就感觉一种火燎感自四肢百骸涌现，就连精神，都感觉到疲惫。
五雷轰顶！
五道斧光同时乍现，汇于一点落在血影太阳穴位置，狂暴的雷霆之力，尽数奔涌而出。
“轰！”
大地陡显一道延绵不知几许的裂痕，血影癫狂的动作也不由一滞，头颅几乎被分成两半。
就算是长生种，这等伤势也是必死无疑。
奈何……
血影口中嗬嗬作响，身上气息虽然削弱不少，距离奄奄一息还有很远。
这种时候显然适合乘胜追击，奈何周甲也已气力衰渐，已然从亟雷态的状态退下来。
好在还有其他人。
“上！”
天河娇喝，三十六根灭神金针汇成剑阵，在疯狂压榨兵器的情况下直刺血影周身各处。
月盘刀更是倏忽而起，斩向血影眉心。
她快，
有人更快！
薛白梅轻挥衣袖，整个人如凭空跳跃的涟漪，几个闪现就出现在血影后背，屈指点出。
一抹七彩之光，自指尖涌现。
伪神器——飞虹剑。
飞虹剑内蕴七种神性，经由某种秘法，七种神性融为一体，化作可破灭万物的剑器。
剑出，血影后脑勺瞬间绷紧。
“彭！”
碰撞声紧接着响起，飞虹剑发出一声悲鸣，而血影的身体也失去平衡，踉跄朝前扑去。
薛白梅面色陡变。
她知道血影实力很强，但刚才周甲连斩数百刀，在血影身上斩出无数裂口的印象让人很容易产生错觉。
血影是强，
但似乎也不是特别的强。
直至此刻，自己全力以赴激发伪神器偷袭，仅仅只能让血影皮毛擦伤，实则何等恐怖？
同一时间。
黄凤麟、蔡雨真齐至。
“火！”
黄凤麟口中低喝，识海正中的伪神器轻轻一颤，引动积累千年的心火，化为实质落在血影身上。
“轰！”
火焰一触，瞬间化作熊熊烈火，疯狂燃烧。
此火不止能焚烧精金、消融万物，就连肉眼不可辨的意识、神念，也能化作燃料焚烧。

第132章 五雷
相较于单纯的物理攻击，心火这等可直攻心神的源术秘法，显然对血影的影响更大。
“啊！”
血影仰天长啸，身上气机狂震，无尽红芒瞬间倒卷心火。
火焰可焚烧木材不假，但若是无数大树压来的话，烈火也会被其碾灭。
“噗……”
秘法反噬，黄凤麟气息一弱，直接口吐鲜血、精神萎靡，就连飞遁的身形也摇摇晃晃。
郭云常紧随其后，眼中闪现一丝不舍，终究钢牙紧咬，挥手祭出自己辛苦祭炼千年的玄兵。
锁魂勾！
现如今，此兵同样也是伪神器。
乌黑弯钩当空一晃，出现在血影后背，如钓鱼鱼钩一般，悄然勾在血影后颈的位置。
经由连番攻击，尤其是周甲的疯狂劈砍，血影已然气息虚弱、遍体鳞伤。
此即锁魂勾就选中了一道裂口，尖刃探入其中，朝上轻轻一提，好似要勾走对方魂魄。
若是换做他人，哪怕是七阶白银，一旦被锁魂勾勾住身体，也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
而今。
即使郭云常使出吃奶的劲，也仅能让已经重伤的血影微微一颤。
就算是凡人想要钓上来鲸鱼。
妄想！
“焚身诀！”
郭云常低吼，体内源力暴涨，锁魂勾更是乌光大盛，化作黑漆漆之物，在血影体内疯狂颤抖。
丝丝裂痕，出现在锁魂勾本体之上。
拼着伪神器自毁，终于勾动血影那已然陷入癫狂扭曲的真灵。
一息！
蔡雨真姗姗来迟，最后出手。
她准备许久，就是因为要施展的秘法非同寻常，威力最大，也是此行能否功成的关键。
胎藏白莲秘咒！
皓月白莲宗顶尖秘法，一门传承至黄金生灵的神技。
当然。
自传下不知多少年来，从未有人真正修成，倒是经由一代代人的推演，另辟蹊径得到应用。
每一代皓月白莲宗宗主，都会在体内蕴养一朵白莲，白莲内嵌秘咒，上有三千法门。
待到下任宗主继任，以秘法把白莲传下。
如此以来，传承不口述、无记载，不必担心被人偷学。
且就算宗门弟子尽数死绝，外传法门遗失，只要宗主不死，皓月白莲宗的传承就不灭。
另一个好处。
就是经由代代宗主的蕴养，这朵白莲内蕴威能也会越来越强，直至成为真正的神技。
现今虽非神技，却已不远。
这也是蔡雨真明明不善杀伐，兵器也差，却一直被几人当做周甲身边第一高手的原因。
“去！”
口中娇叱。
一朵白莲悄然出现在血影身下，莲叶片片合拢，化作一个花苞，其上三千秘咒齐齐闪烁。
二息！
几人面色一松。
就连周甲都曾说过，若是被困胎藏白莲之中，短时间内休想出来。
当然。
以他的速度，蔡雨真几无可能有机会把他困住，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就如现今的血影。
血影虽强，坚持几息当无问题。
三息！
悬于虚空的胎藏白莲疯狂晃动，但未曾显出破碎不支的迹象，几人面上已然浮现喜色。
“噗！”
郭云常口吐鲜血，大声吼道：
“锁魂勾碎了！”
蔡雨真面色一凝，没了锁魂勾，就要全靠她一人压制血影。
“咔嚓……”
丝丝裂缝，出现在胎藏白莲之上，蔡雨真的面色也是一白，体内源力几乎当场失控。
四息！
天河回首，面泛焦急：
“坚持，马上就好了！”
蔡雨真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眼中却尽是不甘。
“彭！”
胎藏白莲轰然碎裂，三千秘咒化作漫天灵光闪烁，与之心血相连的蔡雨真瞬间遭受反噬。
满头乌黑长发，瞬间化作青丝。
无数裂缝，浮现肌理之间，眼神死寂，整个人被寒风一吹，好似落叶一般失去意识。
眨眼，
生死未卜！
“嗷！”
脱困而出的血影仰天长啸，口发怒吼。
“叫个鬼啊！”
天河咆哮冲来，身在半途已然激发巨灵法相，数十米高的神像手持月盘刀直斩血影。
“给我跪下！”
禁术——夺天机！
这是一门极其独特的禁术，专门为传奇种所创，其他人同样可以修行，但大概率不敢施展。
因为，它虽能让爆发力倍增，消耗的却是寿元。
此番，
天河直接消耗一千年寿命，让自己这一刀有着丝毫不亚于周甲出手的威力。
数百里之地狂啸的风雪，像是突兀一滞，唯有那从天而降的刀光，以沛不可挡之势落下。
“彭！”
刀光斩落，妄图冲天而起的血影被生生压制，虽疯狂咆哮，却始终摆脱不了刀光碾压。
但这，
仅能拖延些许时间。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面上一片凝然，乃至决绝。
“上！”
黄凤麟低吼，身化一团火焰朝着血影猛扑，烈火腾天步施展到极致，演化道道残影。
郭云常背后的披风一展，化作一抹黑云把血影笼罩，这件披风赫然也是一件伪神器。
薛白梅更是银牙一咬，直接自爆心血相炼的飞虹剑，七彩虹芒化作七根锁链缠住血影。
只是一息……
“噗！”
黑云被血影生生撕裂。
“彭！”
烈焰被拳锋震碎当场。
“咔嚓！”
飞虹剑被血影直接撑碎。
天河还欲激发禁术，右腿已被血影扣住，血爪好似绞肉机，直接把右腿给绞成肉泥。
巨灵法相被破。
“啊！”
即使是机械生命，那种直透真灵的痛楚依旧让天河忍不住惨叫出声。
五息！
“够了。”
突兀的，一个平缓之声出现在场中。
虚空一滞。
风停！
云驻！
时间定格。
血影猩红眼眸转动，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前方不远的巨大法相，和那五色雷光。
一种本能的恐怖，让它双眼一缩。
不好！
“唰！”
身形一闪，血影猛然倒退。
“想逃？”
周甲开口，声音平静：
“逃得了吗？”
他的声音似乎脱离了时空限制，明明说话的时间，就足够血影逃出百里开外，却犹在近前。
平静的虚空，突然像是翻滚的浪潮。
无数电光突兀浮现，把血影尽数包裹在内。
阳五雷！
五色雷光从天而降，循着气机牵引，瞬间把血影笼罩在内，极致的毁灭力直接洞穿百里地壳。
“轰！”
轰鸣声，直传万里之远。
大地，
四分五裂。

第133章 先天神胎
虚空如海，一股股可轻而易举毁灭星辰的力量在其间涌动，不时可见道道长达万里的灵光。
某处。
一位白衣老者眼眉上扬，面露怒意。
“至纯。”
他的细微反应，被千里开外盘坐的女冠尽收眼底，慢声开口：
“怎么了？”
“回师伯。”白衣老者躬身行礼：
“晚辈在下面的一缕分神失去了联系。”
“很重要？”女冠声音平缓：
“若是当紧，你可以先行离开，我这里无所谓。”
“……不，不重要。”至纯眼神微变，急忙道：
“只是下了一个闲子，等有时间了在过去看看不迟，师伯请放心，绝不会误了您的事。”
“嗯。”
女冠点头：
“那就好。”
至纯低下头，压住心头的躁动，深吸一口气稳稳坐好。
那缕分神所代表的东西对他而言至关重要，更是在数百年前，就已早早做好了筹划。
而今收获在即，却出现变数。
奈何……
朝着女冠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至纯面色淡然，娴熟的操控着阵法。
……
南区冰矿原址。
几道身影无声无息浮现。
身着水晶圣衣的西亚好似冰雪女神，手中法杖当空闪烁，把地下的景象尽数反射出来。
‘羊素’所在，一团黑烟翻滚。
即使隔着厚重的地面，几人也能感觉到那股恐怖的威压，虽未交手，心头已然一沉。
就算是西亚，也下意识皱紧眉头。
“小心点。”
稳了稳心神，她低声开口：
“趁它还在沉睡，悄悄靠近然后一起全力出手，就算是黄金生灵，我们也有机会重创。”
“嗯。”
“是。”
几人连连点头。
西亚说的没错，在场几人都是万年老怪，别的不说积累定然远超寻常七阶，每个人手里都有几手压箱底的本事。
偷袭出手，‘羊素’必死无疑！
“走吧。”
西亚眯眼，身如流水缓缓朝着地面渗透。
其他几人也各展异能，或化作一缕黑烟、或凭空消失不见，无视冰冻的厚重土地下沉。
不多时，
已经可以清晰感知到‘羊素’所在。
癫狂、混乱、嗜血的气息如心跳般起伏，也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他们的感知，难以锁定具体位置。
但大概，总能摸得到。
“小心。”
西亚传念：
“在靠近五里，然后就动手。”
其他人点头，已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连神念波动都尽数收敛，唯恐惊扰到那怪物。
五里！
四里！
……
一里！
眼见就要到达预定的位置，西亚心头突然一紧，手中的法杖更是照耀出冰封天地的寒芒。
却见不知何时，那沉睡的‘羊素’赫然已经站直身体，猩红的眼眸隔空朝着几人看来。
“呜……”
怪异、愤怒、癫狂的咆哮，透过厚重地底传入几人耳膜。
单单是声音，就震的他们身外的护体灵光疯狂乱颤，除了西亚还勉强镇定，其他人无不面色大变。
怎么会？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远没有达到惊动对手的程度。
为什么？
‘羊素’会突然醒过来！
“动手！”
西亚当机立断，大喝出声：
“别想着逃，随我一起出手杀敌！”
说话间，一道内蕴极致严寒的射线自她手中法杖激射而出，在地底也掠过千里之远。
若是羊素原地不动，怕就算是它的强悍肉身，也不能挡。
奈何……
射线所过，洞穿的仅仅是一个残影。
“彭！”
大地陡然巨颤，好似地壳碰撞、大陆迁移，一座座山峦拔地而起，引得诸多天象频现。
……
……
……
周甲收起法相，手腕轻颤，几乎拿不动手中的雷斧神杖，良久才轻吐浊气稳住气息。
阳五雷本就是极致的毁灭之法。
在入手九天应元雷霆玉枢讲道真解之后，经由从头到尾的细致改善，威能更是大增。
五雷生灭，笼罩处万物灭绝。
即使是那诡异血影，也被当场轰杀。
看了眼地面被雷霆轰击而成的漆黑洞穴，周甲无声轻叹，摇了摇头转过身就要离去。
“嗯？”
某种异样气息，让他驻足。
眉头微皱，周甲转身探手，无形的吸力纠缠住下方一物，从幽深地底扯出一抹白光。
白光尺许来长，眉眼须肉俱全，像是一个刚刚成型的胎儿，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清香。
此物……
似乎来自那诡异血影？
血影连渣都不剩，这东西竟然保存了下来？
“主人！”
天河虚弱的声音响起，也让周甲回神，收起白光转身看来。
“那怪物死了？”
天河飞身靠近，朝着洞穴探头看了一眼，面上犹有惊疑：
“真的死了？”
“嗯。”
周甲点头：
“飞灰湮灭。”
五雷激荡不休，至刚至阳的力量彻底抹杀了血影，阳五雷由他激发，自然是不会出错。
“真的死了！”
天河松了口气：
“那就好。”
自从跟了周甲，她就从未遇到过今日这等凶险的情况，五息的功夫让她切实感受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其他人怎么样？”
周甲挥袖：
“过去看看。”
“是。”
天河应是。
蔡雨真昏迷不醒，胎藏白莲被毁，单单修复就不知多久，自身修为更是倒退一大截。
而她，
已是好的。
毕竟还有机会恢复。
黄凤麟直接被废，虽然没有当场身死，却已是寿元无多，不过黄家因为他逃过一劫。
郭云常受到血影神意影响，意识时而癫狂、时而清醒，至于能不能恢复，尚未可知。
倒是薛白梅。
四人中她受伤最轻，虽然损失了飞虹剑，根基受创，但只要修养十年八年就可恢复。
“你放心。”
目视黄凤麟，周甲正色开口：
“有我在，黄家就不会断了传承。”
“谢……谢主上！”黄凤麟放下心来，颤颤巍巍叩首：
“黄某时日无多，故请退。”
“嗯。”周甲点头：
“天河，送黄老回去，顺便把你身上的源质宝药尽数交给黄家，以后对他们多多关照。”
“是。”
天河应是。
一番生死与共的厮杀，让她也对黄凤麟多了些认同感，此番看到对方模样，也不由心头一酸。
“黄老。”
“我送您。”
“不敢。”黄凤麟急忙躬身，两人缓步退下。
“郭云常精神有变，蔡宗主昏迷不醒，都需精心照顾。”周甲看向薛白梅，叮嘱道：
“这段时间，你多操下心吧。”
七阶白银身上出现问题，其他人就算相帮也帮不了什么，最多提供些外物上的资助。
“应该的。”薛白梅应是：
“雨真有胎藏涅槃之法，应该不会有事，倒是郭兄……”
她抿了抿嘴，摇头不语。
“我来想办法。”周甲开口。
待到其他人尽数退下，他再次取出白光胎儿，双眼眯起细细打量。
药香！
圣品！
气息混元无碍！
此物……
像极了传说中最为顶尖的延寿至宝！

第134章 突飞猛进
沐浴在白光中的胎儿没有生灵活物应有的气息，更像是后天造就的灵物，却有先天之意。
延寿宝药该有的特质，它都有。
周甲为了寻访延寿宝药，可是煞费苦心，对于如何鉴定也颇有心得。
现今手中的白光胎儿，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属于最顶尖的延寿之物，堪比先天灵果。
当然，
此物来自那诡异血影，自然不能轻易做出判定。
但如果是真的话，莫说寿命得到延长，附带着修为也能得到提升，可谓是一举多得。
沉吟片刻，他屈指轻弹，从胎儿身上取出一滴灵液，随即又把灵液分成大小不等的十份。
乾坤空间养着不少异兽。
随意拘来一头，把其中一份灵液打入异兽体内，周甲双眼微眯，观天特质全力施为。
在他的‘视线’中，灵液入体后瞬间分化，循着血液的流转，没入异兽的各个部位。
“嘶……昂……”
这是一头身披鳞甲的长蛇，灵液入体后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口发兴奋嘶吼，声音中透着畅快。
“哗啦啦……”
鳞甲抖动。
原本需要百年才能蜕皮的它，已然开始提前进化，内脏、筋骨、皮膜由内而外改变。
不过眨眼功夫，这头黑铁初期的异兽已然进化成后期。
崭新的鳞甲，闪烁着黝黑光泽，口中吐信丝丝作响，一股凶狠、凌厉之气透体而出。
“唔……”
略作沉吟，周甲轻挥衣袖把它卷走，再次拘来一头飞禽来到身边。
“哒！”
又是一份灵液滴落。
这次他不再只是以观天视察，更是以秘法打入飞禽识海，直接洞察它心神深处的变化。
血影身上最为恐怖之处，就是扭曲他人灵智。
就连七阶白银，都难以幸免。
片刻后。
周甲眼神微动，面上闪过一丝惊喜，看着面前气息暴涨、活跃如初的飞禽若有所思。
……
“主人。”
天河伸手一引：
“人我找来了，一共六人，族群不同、修行的功法也不同，但都对神魂之术有研究。”
场中六人面露忐忑，齐齐拱手见礼。
他们不知道被强行叫来所为何事，看情况似乎不太妙，但面对周甲又岂有选择余地？
“嗯。”
扫眼六人，周甲缓缓点头，挥袖放出六个玉瓶，分别落在几人面前：
“服下！”
几人面面相觑。
唯一的白银眼泛不甘，双手时紧时松。
其他人却已认了命，接连拿起面前玉瓶把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随即挑眉盘膝闭目。
白银也终于做了决定，叹息一声拿起玉瓶。
一刻钟后。
“好宝贝！”
一人面泛兴奋翻身跃起，朝着周甲深深一躬：
“多谢前辈赐药，晚辈感觉自己早些年积郁的暗伤尽数消失不见，修为也大涨一截。”
“不错。”其他人也接连睁开双眼，精神雀跃。
“滋阴补阳、壮大修为，甚至还能够延长寿元，我感觉自己都有望冲击白银境界了。”
“多谢前辈！”
“多谢前辈！”
几人纷纷施礼道谢，此前的忐忑一扫而空，不以为会遭遇不测，谁曾想竟是意外之喜。
“嗯。”
目视几人身上的变化，周甲轻轻点头：
“下去吧！”
“是。”
“多谢前辈！”
六人应是，躬身退下。
待到场中仅剩下周甲、天河二人后，场中又静了下来。
“主人。”
天河美眸眨动，眼泛欣喜：
“应该没事，那就是传说中的延寿宝药，若是服下您最少也能延寿五六千年，足够了。”
“如果……”
她想了想，又道：
“不如让我来试一试？”
“你？”周甲侧首：
“也许会有些危险。”
“我不怕。”天河轻拍胸口，又笑道：
“再说已经做了很多次试验，还拿稀释的灵液做了药剂分析，里面没有添加任何杂质。”
“您不会不舍得吧？”
周甲摇头。
经过一番验证，那白光胎儿应该是类似于先天灵胎之物无疑，但毕竟是从血影身上得来。
小心些，总不为过。
天河与他之间有着秘法联系，若是服用，更能清晰冻彻变化过程，远比其他人更准确。
而且，
应该没事。
再说真的有事，他出问题天河也逃不掉。
“也好。”
想了想，周甲点头，截取白光胎儿的一部分递给天河：
“去乾坤空间，我来给你护法。”
“是。”
天河应是，闪身进入乾坤空间。
拿起东西看了看，她先是小口尝了尝，随即嘴角一撇，几口把手中之物吃的一干二净。
口感，
委实算不上好。
不过入口即化倒是节省了吞咽的时间。
一股暖洋洋的气息自体内涌现，眨眼传遍四肢百骸，天河美眸亮起，心中更是狂喜。
她赫然发现，自己以夺天机消耗的寿元、根基，正以惊人的速度补全，修为也在增加。
延寿宝药！
周甲隔空看来，注视着她身上的变化。
……
“咔嚓！”
“咔嚓……”
形如胎儿的灵物，被周甲一点点吞入肚腹。
变化，
由此而生。
与天河相同，只不过亲自服用，感受自然更加清晰，那种莫名之意萦绕在脑海之中。
龙虎、玄牝两大特质，让周甲底蕴之强远超同侪，但这只是直接增强，并无修复根基。
也无延寿之效。
就如一个人天生力大无穷，寿命却与常人相仿，甚至可能更差，就是这个原理。
而今。
先天灵胎化作潺潺细流，循着坚如磐石的缝隙朝下渗透，在根本上改善身体的基础。
变化缓慢，却有力。
不止是延寿。
此物对肉身的改善，也让天罡霸体突飞猛进，反倒是对于修为的增加，相对乏味可陈。
时间流逝。
眨眼，
乾坤空间已经过去两年。
周甲睁开双眼。
天罡霸体第七重（343/1000）
短短两年的时间，天罡霸体的经验值增加了近二百，往常甚至就连两个经验值都达不到。
剩余寿元：六千九百岁！
修为：六阶白银后期！
此番闭关，周甲可谓从内到外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外界，仅仅才过去了两个月。
“彭！”
单手虚握，空气震爆。
周甲双眼一凝：
“现在的肉身，即使不借助其他人之力，也可轰杀血影。”
……
……
……
“逃！”
“快逃！”
冰原上，几道人影正自疯狂逃窜。
其中一道如冰晶闪烁，一个晃动就是十余里之远，且身法诡异犹如瞬移，让人瞠目。
赫然是核心区传奇种西亚。
此时的她面色惨白，不时回头看去，感知中那股越来越近的恐怖气息，让她心头一沉。
“主上。”
一人开口：
“不能继续逃了，把它往人多的地方引吧，借助其他人拖延时间，我们才有机会逃走。”
祸水东引。
西亚抬头，她不是心怀慈悲的大好人，只是一直以来的孤傲，让她不屑于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但……
“也好。”
遁光一闪：
“往这边走。”
“是。”

第135章 相遇
修为实力大增，周甲自是心情舒畅。
不过出关后映入眼帘的场景，则是让人心头一沉，哀愁、悲戚之意弥漫整个冰山暗坊。
“黄老走了！”
天河开口：
“走之前他想最后再见一面主人，不过当时您正处在关键时候，所以……未能一见。”
先是葛洪根，又是黄凤麟。
一个是相处多年的同伴，一位是曾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的接连离世，也让天河心生感慨。
这就是所谓的生离死别吗？
周甲点头：
“蔡雨真、郭云常两人情况如何？”
“蔡宗主已经有所好转，按薛小姐的说法，应该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苏醒。”天河道：
“郭云常也已寻到救治之法，只不过……”
她话音一顿。
“怎么？”周甲开口：
“有问题？”
“嗯。”天河点头：
“天香阁有一门秘法，应该可以让郭云常恢复正常，不过此法需要阁主亲自出手才行。”
天香阁？
此派周甲倒是知道。
当初刚来此地，就是两位天香阁女弟子引的路，阁主凌香更是一位八面玲珑的人物。
不过凌阁主因功法之故，多男伴，单单后宫就养着几十位俊美男儿，引来不少非议。
“请来就是。”周甲开口：
“代价好说。”
“倒不是代价……”天河面现难色：
“那门秘法需要两人交合才能施展，郭云常发妻犹在，这件事还需问一下她的想法。”
“另外。”
“凌阁主倒是一口应下，只不过想要得到主人您的庇护，天香阁三千弟子现今都散落四方。”
“不必问郭夫人的意见。”周甲声音冷漠：
“至于凌阁主，让她来见我。”
“……”天河一愣，随即躬身：
“是。”
郭云常修为虽高，却以惧内闻名，妻子更是有妒妇之称，问她的话还真有可能不答应。
现今人命关天，索性不问。
……
凌香凌阁主声名在外，出行多有男伴相陪，人言形骸放浪，真人实则气质飘逸如仙。
只能说。
人不可貌相。
这位大胆豪放的女子从不介意显露自己姣好的身段，此即却主动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周先生。”
她屈身一礼，道：
“天香阁弟子现今大都聚集在南区，不过有些人在被困在外面，暂时没办法前来汇合。”
“我那弟子吴潜，就在其中一处，还望周先生出手相助。”
“吴潜？”周甲开口：
“他很重要？”
“嗯。”凌香俏面微红，低声道：
“妾身后宫佳丽虽多，却无一如吴潜一般深得我心，若是先生能救他回来，天香阁愿尽数投靠。”
“当然，不论先生出不出手，妾身都会出手救治郭道友。”
“呵……”周甲轻呵：
“说吧，他在哪里？”
“多谢先生。”凌香美眸亮起，急急伸手朝远方一指：
“那边。”
又解释道：
“前些日子西亚前辈去围杀‘羊素’，结果却是捅了马蜂窝，不知多少人受到波及，也没人敢轻易出去。”
“嗯。”周甲点头：
“在前面引路，我们过去。”
“是。”
凌香应是，挥袖腾空而起。
……
……
……
寒风刺骨。
一道人影俏立虚空，人影双眼犹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风洞，把百里寒风尽数倾倒入其中。
“去！”
口中低喝，与生俱来掌控寒冷的能力，在西亚身上发挥到极致。
无数道冰晶一般的风刃凭空而起，转瞬化作千万道寒芒，如同浪潮一般朝远方冲去。
寒风所过，万物冻结、碎裂。
就连山峦在其冲击下，也化作散碎山石，轰然倒塌。
而在这漫天寒风之中，却有一道身影逆势前冲，无视来袭的风刃，怒吼着轰出一条通道。
羊素！
一段时间不见，羊素形貌大变。
若非相熟多年之人，怕是已经从他身上看不出以前的影子。
狰狞的五官、长满尖角的头颅、暗黄色不时蠕动的肌肤，还有那自体内冒出的诡异黑烟。
他早已不成人形，化作了一头只知杀戮的怪物。
“杀！”
口中低喝，西亚持杖前冲。
伪神技——逆杀汇流诀！
道道冻彻万物的寒流随着挥舞的法杖前行，寒流涌动，大地上瞬间多出道道深不见底的印痕。
寻常七阶，怕是与之一触就会冻僵。
而羊素……
“彭！”
简简单单的一拳，直接轰碎了来袭的寒流，余力更是轰出道道气层，直接把西亚砸飞出去。
一拳之力，可轻松碎山。
“噗！”
身在半空，西亚口吐鲜血，借力狂退。
纠缠了那么久，羊素未曾被消耗体力反到越来越强，她则是气力衰竭，已非一合之敌。
“走！”
口中低喝，几道流光把西亚往里一裹，朝前方逃去。
“主上，刚刚发现南边有一个聚集地，差不多有上万人。”逃遁之际，一人低声开口：
“借助他们，可以给我们撑些时间。”
至于真正逃走，区区万人且没有多少强者的地方，远远不够。
“嗯。”西亚擦去嘴角血迹，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点了点头：
“就去那里。”
“是！”
遁光微微变换方向，直奔聚集地而去。
以几人的速度，不过眨眼功夫就来到驻地附近，其中一人取出一件披风朝头顶一罩。
瞬间。
他们的气息波动就消失在场中。
即使是精通法眼神通之辈，也仅能看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与下方驻地人群融为一体。
“吼！”
羊素紧跟其后，察觉到气息变换后不由仰天咆哮，身体当空一折，好似炮弹朝驻地所在投去。
下方。
西亚微眯双眼，被下属裹挟着朝侧方挪移。
她需要尽可能的节约力气，关键时候还需要她来拖延时间，为其他人寻到解决之法。
可惜……
看了眼驻地中犹在茫然的人群，她轻轻摇头。
下一刻。
西亚双眼猛睁，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一道人影从驻地冲出，朝着那砸落的羊素迎去。
“彭！”
两道人影当空对撞。
恐怖的冲击波以两人的接触点横扫八方。
单单余威，
就让数十里开外的一座山头上半部分离体飞起。
“羊帮主。”
周甲扭动脖颈，捏了捏发酸的手腕，看向对面怒目而视的人影：
“好久不见啊！”

第136章 联手
羊素身形一滞，猩红双眼落在周甲身上，癫狂的气息就像是烈火烹油一般猛然大涨。
“你……”
“杀了他！”
嘶哑、古怪的声音脱口而出，满是怒意。
“他？”周甲点头：
“不错，想不到羊帮主还记得一些东西？”
“吼！”闻言，羊素面泛狰狞，怒意化作咆哮，身形一闪出现在周甲面前，磨盘大的拳头如流星坠地。
仅仅是拳头掀起的劲风，就形成一个封闭的结界。
极致的力量，似乎扭曲了某些固定法则。
“死！”
声音震荡，也让拳劲生出些许微妙变化，羊素虽然失去人性，但一举一动似乎都另有一番韵味。
周甲眼眉微挑，却不敢赤手空拳迎战，中品伪神器雷斧神杖出现在手中，化作一抹雷霆逆势斩去。
暴力！
神技——御雷斩！
“彭！”
两人劲力内敛，威势几乎尽数凝于攻击之中，但仅仅是逸散的余波，就引得飓风咆哮。
“哼！”
周甲口发闷哼，抽身后退。
羊素显然要强于血影，即使他这段时间实力突飞猛进，正面相抗，依旧还是落于下风。
好在他武技精湛，避开对方锋芒最盛之处，并未因此受伤。
扫了眼下风天香阁的分舵，周甲深吸一口气，暴力激发，再次身化雷霆朝羊素冲去。
“先离远一些！”
“彭！”
“彭彭！”
两人多次对撞，转瞬就来到百里开外。
而那天香阁分舵弟子，只觉天际陡然响起一连串闷雷，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结束不见。
极致的速度，让寻常白银都未能察觉到最近闻之变色的羊素已然来过。
“师傅。”
吴潜抬头看天，眼神中略显茫然：
“周先生去了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别管。”
凌香俏面发白，急急道：
“快走！”
“走？”吴潜面露诧异：
“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收拾？”
“先别管了，再不走还能不能走都是两说，你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凌香开口怒斥：
“还是说不舍得那几个贱人？”
“不敢。”吴潜急忙垂首：
“徒儿这就走！”
“我们先走，让他们在后面跟着。”凌香挥袖，把心爱的弟子卷住，二话不说就朝远方掠去。
旁人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
羊素！
这个煞星竟然出现在的附近，这可是连李东阳、西亚这等七阶传奇种也无能为力的怪物。
周甲怕也不是对手！
不过……
刚才周甲竟然能不落下风，逃命应该不难，自己这次给天香阁找的靠山算是找对了。
……
“彭！”
再次对撞，周甲口发闷哼，身如流星般倒飞十余里，最后在平坦冰原上砸出一个深深坑洞。
后背皮肉开裂、多处筋骨断裂。
这等伤势落在肉身强悍之辈身上，就算是白银也不好受。
不过他不同。
龙虎、玄牝两大特质在身，就算是断臂都未尝不能重生，这等创伤，眨眼就已恢复。
当然，
远比不上羊素。
周甲费劲心思以雷斧神杖砍出的伤口，几乎在裂开的瞬间，就已愈合。
比之血影，羊素在力量、速度、恢复力上，都有着碾压的差距，甚至还拥有一定理智。
“死！”
羊素乘胜追击，从天而降，硕大的拳锋与空气摩擦化作一团火球，狠狠轰向地面深坑。
“彭！”
巨响传来。
大地如同水面泛起涟漪一般颤抖，巨大的震荡力直接让一座座山峦拔地而起，高耸云霄。
六阶白银全力一击，就有催山之力。
七阶，
可崩山峦。
而羊素这等无限朝黄金逼近的存在，已能轰碎小号星辰。
拳锋落下，就算是刚才那曾重创过他的女人，也要倒在面前，这次的人应该也不例外。
但下一刻。
羊素癫狂的表情僵在面上，下冲的身体微微后仰，一尊高达百米的巨人从地底缓缓探头。
巨人大手伸展，挡住来袭的拳锋，面露狞笑，另一只手握紧百米巨刃朝他狠狠斩来。
巨灵法相！
“轰！”
雷光如弧，横扫里许之地。
巨大的斧刃，单单利刃截面就堪比羊素的身形，此番重重斩落，几欲把他的身体撕碎。
即使未曾撕碎，狂暴的雷霆绽放，也让羊素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内里蠕动的脏器清晰可辩。
“啊！”
羊素仰天怒吼，身体像是吹了气一般膨胀，眨眼同样化作百米之巨，挥拳砸向周甲。
周甲侧身横移，雷斧神杖借势斩出，在对方脖颈处撕出一道三分之一的裂口。
遥遥观之。
羊素的脑袋摇摇欲坠。
不过眨眼间，那裂口的伤口就已粘合在一起，反倒是拼着受伤，挥臂擦过周甲腰腹。
两人就如两头蛮荒巨人，狠狠撞在一起。
扭打、撕咬、劈砍……
周甲仗着自己武道宗师的技巧，在贴身之际想来精湛武技，在羊素身上斩出道道裂开。
但有时候，也难免以轻伤为代价。
羊素虽然失去理智，但一举一动合乎天道，招式精纯如一，论及武道境界实则不差。
即使是周甲，也不能全然无视。
“彭！”
一拳轰在羊素胸腹，趁着羊素身体前倾之际，周甲侧身挥斧，巨大的斧刃直斩脖颈。
“死！”
巨力爆发。
“咔嚓！”
头颅落地。
还未等周甲面露喜色，两个拳头就已接连轰在他的胸口，狂暴的力量夹杂着混乱气息，让他不得不连连后退。
而羊素双手捡起脑袋，随便往脖子上一按，就再次扑来。
这也行？
看着头颅歪歪扭扭，却丝毫不影响动作的对手，周甲心头一沉。
论及力气，显露巨灵法相的他就算不及羊素，也已相差无几，至少没有太大的差距。
速度、技巧，更是占据上方。
但……
羊素的恢复力，实在是太过惊人。
而且两人厮杀至今，一招一式皆全力以赴，周甲体内源力大量消耗，他却丝毫不显颓势，像是不会疲惫一般。
精元无限！
不死不灭！
这是……
黄金特质！
除非，再次激发阳五雷方有一线生机，但羊素不是血影，就算天河几人在场，也难以给他争取五息时间。
更何况。
以羊素显露的强悍，就算激发阳五雷，怕也难以彻底击杀。
“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羊素已经有了黄金特质，假以时日定然可以成为黄金怪物，寻常杀招对它用处不大。”
“我们联手，把它暂且困住，然后逃走。”
“西亚。”周甲一边抵挡来袭的攻势，一边开口：
“你有办法困住它？”
西亚等人祸水东引，他自是知晓，只不过当时对方来的太快，就算是他也来不及阻止。
想不到。
此女竟然没有趁机逃走？
“有！”
西亚点头：
“我身上还有一道寂灭神光，这是黄金生灵的手段，一旦命中最少可以限制羊素十个呼吸的时间。”
十个呼吸，足够他们逃离。
但，
需要命中。
“好！”
周甲点头：
“我困住它，你来动手。”
西亚挑眉，她倒是未曾料到周甲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毕竟此前两人可谓从不相识。
不是很容易相信人，就是有底气。
显然。
她更倾向于后者。
“有劳。”
西亚点头，指尖轻轻颤抖：
“周道友只需定住他一息的时间就行。”
“嗯。”
周甲鼻间轻哼，口中低喝：
“定！”
天音发动。
虚空陡然一滞。
他趁机举步上前，双刃斧轻轻一晃化作雷霆锁链，把羊素死死缠住，同时双峰贯耳出拳。
“彭！”
羊素眼耳口鼻狂喷鲜血，身体也不由一僵。
就是现在！
西亚美眸一亮，寂灭神光自指尖激射而出，在落在羊素身上之际，一层冰晶随即浮现。
与此同时。
周甲手中一晃，略加虚立，神器圣裁化作一抹寒光刺入冰晶。
经由多年来以精血祭炼，这件神器已经可以再次使用，不过还有没有下次，就未必了。

第137章 密盟
血炼之法有其局限性，仅能借用神器的力量，且每一次借用，都会让下一次祭炼更难。
此前为了对方奇古，周甲已经用过一次。
再用，
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这是他对敌压箱底的手段，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施展，就如此前对付血影就未用。
圣裁在手中轻颤，似乎有些厌恶被人借用力量，不过经年累月的祭炼让它第一时间未曾拒绝。
但仅仅是些许的反抗，就让周甲心头一沉，几乎难以握持手中兵器，体内精气神更是一空。
“噗！”
圣裁贯入冰晶，刺入羊素体内。
下一瞬。
柔和白光缓缓绽放，如缤纷光瓣逸散开来，光晕并不刺目，却让人双眼一片白茫茫。
感知中，也空无一物。
待到西亚回神，羊素那恐怖、混乱的气息已是消失不见，场中仅有恢复正常大小的周甲。
死了？
西亚美眸收缩。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但只是寂灭神光的话，并不能彻底杀死羊素，这点她心知肚明。
所以……
是对方做的？
“周道友。”
念头转动，她腾空落在周甲不远，抱拳拱手，客气中带着些谨慎：
“道友好手段，竟然连黄金生灵都能杀死。”
羊素的实力虽然远不及黄金，但身上的特质却是黄金无疑，能够杀死他的手段对黄金同样有效。
而白银杀黄金……
闻所未闻！
“说笑了。”
周甲摇头：
“多亏了殿下出手相助，才能灭杀此寮，单凭周某自己的话，能否逃过今日一劫还是两说。”
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冰雪女王，尊称殿下由来已久。
“不敢。”西亚垂首：
“说起来也是我把人引来，无奈之举，观周道友精气有所损耗，等回去定遣人送上灵药。”
“……”周甲略作沉吟，没有客气：
“那就有劳了。”
又抱拳拱手：
“今日周某还有事，不宜在此久留，先行告辞，他日再登门拜访。”
“好。”
西亚侧身：
“道友随意。”
虽然贵为冰雪女王，她此时的态度倒是尽显谦卑，丝毫没有传闻中不近人情的孤傲。
她看得出周甲身上气息不稳，怕是急需静养，自也不会阻拦。
能正面硬抗羊素的存在，这位周道友的实力，比之她与李东阳，已然还要强上一筹。
……
周甲离开的匆忙，甚至没有理会路途中的凌阁主，径自回返冰山暗坊，叫来天河护法。
乾坤空间。
经由月余修整，紊乱的气息终于平复。
面前，
一团白光静静悬浮。
果真如他所料，血影死后留下的先天灵胎，异变的羊素身上也有，这就有些蹊跷了。
细细想来，羊素冲击黄金境界也显得有些匆忙，像是赶鸭子上架，并未有太多准备。
不出意外，突破失败。
但他失败后异变的体内，竟然藏有此等后天炼就的先天之宝，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莫非……
有人利用羊素来炼制先天灵胎？
未必没有可能！
“若真是人为，那人定然筹划多年，且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解决异变后的血影和羊素。”
周甲轻抚白光，面露沉思：
“所以，我这是截了某个人的胡？”
一想到未来可能要对付一个比异变羊素还要强的人，他心头不由一紧，五指微微一攥。
“倒也不必害怕。”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那人借助羊素炼制灵胎，定然不是黄金，最多也就是如敖璃、飞虎这般的顶尖传奇。”
“呵……”
目视灵胎，周甲面泛冷笑。
待他消化掉面前的灵胎，就算是面对敖璃、飞虎，也未必就差多少。
“敕！”
口中低喝，一道雷光打入灵胎。
灵胎随声分解，化作潺潺细流没入周甲体内，随即海量柔和、醇厚的源力涌向周身。
时间，
缓缓流逝。
一年后。
周甲睁开双眼，识海光幕浮现。
剩余寿元：一万六千三百年！
天罡霸体第七重（584/1000）
修为：六阶巅峰！
寿元大增！
实力暴涨！
“可惜！”
周甲眼神闪动，悠悠长叹。
“恭喜主人出关，修为大增。”天河的声音响起，同时好奇眨眼：
“可惜什么？”
“这两个先天灵胎，应该是一阴一阳，当有一门秘法可以融汇阴阳，化作混沌神胎。”周甲开口，面带遗憾：
“若炼化的是混沌神胎，我的修为怕是早就成了七阶，寿元增长更是能超过三万年。”
“就连天罡霸体，也能再进一步！”
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而是指数倍的提升。
“呃……”天河张了张嘴，道：
“其实已经够好的了。”
“说的不错。”周甲起身，收起乾坤空间：
“已经够好了，若是单凭我自己苦修的话，即使借助其他外物，也需数百年方有此功。”
“做人，不要太贪心。”
“这段时间外面情况如何？”
“有了凌阁主之助，郭云常已经醒了，蔡宗主的情况也已稳定。”天河递过来一物：
“冰雪女王送来的请帖。”
“对了，她还送来很多好东西，说是表达歉意，我都已经收了起来。”
请帖是一块玉牌，晶莹剔透，可见品质不凡，其上仅仅刻有几行字，端的是财大气粗。
倒是其中言道的一事，让周甲挑眉。
“密盟？”
……
“很久很久以前，为了突破白银极限证得黄金，些许巅峰传奇聚集在一起，组成密盟。”
“他们相互交流经验，商讨、尝试突破白银的办法。”
“直至今日。”
距离冰山暗坊数千里开外的一处冰谷内，西亚负手立于冰晶玉树之下，慢声解释道：
“能够加入密盟之人，无不是顶尖强者，就算是七阶传奇种也并非人人都可加入的。”
“李东阳退出，把位置让给了道友。”
“待我谢过李道友。”周甲拱手，好奇问道：
“密盟存在许久，可曾寻到证得黄金之法？”
“道友既然愿意加入密盟，这些都不是秘密，告诉你倒是无妨。”西亚轻笑，开口道：
“至于证得黄金之法，怕是要让你失望了，目前并无确凿可行的法门，倒是有几个路子。”

第138章 秘钥
西亚此来，一是想邀请周甲加入密盟，其二则是希望与他联手，一同稳住各区局势。
“羊素虽强，却非不可战胜，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各区顶尖高手若是联手定能一举拿下。”
提及此事，西亚面色发寒，声音冰冷：
“但很可惜，我虽多次出言催促，却依旧有很多人抱有侥幸心理，不愿意轻易犯险。”
“结果差点让事情难以挽回。”
想到周甲也是没有出手的人之一，她语气稍缓，道：
“现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提毫无意义，不过以后万一再遇到这等事怎么办，还需未雨绸缪。”
“嗯。”
周甲点头：
“殿下说的是，你打算怎么做？”
“有些人散漫惯了，不喜约束。”西亚美眸微眯，沉声道：
“但世上哪有白拿好处的事？”
“各区之所以安稳，是因为有人在外面生死相博，既然想要安全，定然要付出代价。”
她目视周甲，道：
“我打算组建一个联盟，统御各区，以防再次出现此类事件，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是好事。”周甲手托下巴：
“但周某……，最近怕是没有时间。”
他刚刚炼化灵胎不久，好处还未尽数消化，且修为距离突破到七阶已经不远，正打算闭关。
尽快突破七阶，才是正理。
而打理外务，定然需要消耗大量精力，寻常时候也就罢了，这等关键时刻肯定不行。
“哦！”
西亚挑眉，细细审视了一番周甲，面露欣喜：
“道友气冲斗霄，看来是突破在即，既然如此些许琐事交给我就行，道友不妨只挂个名。”
“也好。”周甲点头：
“有劳了。”
若西亚能够把各区顶尖高手凝成一股绳，单单七阶长生种就有十几位，寻常危险定然无惧。
各区安稳，他也能定下心来。
这是好事。
西亚也松了口气，她也担心周甲贪恋权势，到时两个人谈不拢，反而可能会造成分化。
不过……
与羊素厮杀的时候，周甲竟还不是七阶？
此番突破，
实力定然还能大增，以后的潜力更是无穷，一时间也让她熄了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思。
现今两人的差距还不大，但未来肯定天壤之别。
“对了。”
周甲开口：
“李宗师与五鬼童子怎么样了？”
“李东阳重伤，已经施展秘法回了天渊府在碎片世界的驻地，千年内应该不会出关。”西亚摇头：
“五鬼童子音讯全无，遇难的可能性很大。”
“嗯……”
她略作沉吟，道：
“御鬼宗经由羊素肆虐，已经距离分崩离析不远，道友也在南区，不妨把他们收拢起来。”
“平常有事，可吩咐他们去做。”
这种事不用周甲亲自去办，交代个人吩咐一下即可，现如今的御鬼宗巴不得有个靠山。
“也好。”周甲点头：
“关于密盟之事……”
“放心。”西亚展颜笑道：
“七日后，我会把密盟秘钥送过去，不过道友切记，刚刚加入密盟百年内都属于考察期。”
“这段时间尽量不要招惹是非，若能多为密盟做事自是最好，不然极有可能被除名。”
百年的考察期？
周甲了然。
……
……
……
除了西亚谈及的密盟，还有一事颇为特殊，让周甲不得不停下闭关的打算，出趟远门。
清风洞穿漫天飞雪，在曾经的冰矿落下。
“主上。”
薛白梅轻挥衣袖，地面一块数十方的冰块掀开，露出下面幽深的洞口：
“您看。”
“唔……”周甲眉头微皱，面泛不解：
“冰矿是黄金巨人遗骸所成，当日羊素借助遗骸突破未成，遗骸也在天谴下化为诸多异兽。”
“按理来说当再无其他，怎会还有洞穴？”
“确实。”薛白梅点头：
“这件事我们也没有想到，这里有天谴残留的气息，若非是有人意外闯入怕还无人知晓。”
“下面很安全，寒意也已消散。”
周甲若有所思，想了想，腾空而起激发观天扫视地面。
在‘观天’视野中，无数条通道密密麻麻贯穿地底，就如人的血脉，复杂而有规律。
这个纹路……
“主上。”薛白梅在一旁开口：
“根据我们已经探查出的通道，然后描绘出大概的路径，这些通道似乎组成一种阵法。”
“一种……”
“血祭生灵的阵法！”
“嗯。”周甲点头：
“当日羊素为了突破白银极限，血祭数万人，其中不乏高手，应该也是借助此地阵法。”
“不过，这里的阵法与他所用的不同。”
“哦！”薛白梅面露诧异：
“有何不同？”
“当日在那黄金巨人身上，一共有两种阵法，一个是羊素所设，一个则是巨人体内血脉自然而然生成的先天大阵。”周甲开口：
“两个阵法，都有血祭相关的源术，但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羊素所设，血祭之人虽多，却都是凡阶、黑铁，白银极少。
而黄金巨人遗骸上的阵法……
则极有可能是它丧命的关键！
血祭一位黄金？
只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时间不对啊。”薛白梅皱起眉头：
“此地阵法从痕迹上看，最少也是几千年前留下来的，那时候这个碎片世界还未陷落墟界。”
“谁人所设？”
“此事与我们无关。”周甲摇头：
“把这里化为禁区，禁止其他人前来。”
“是。”
薛白梅垂首应是。
……
七日后。
周甲手持一枚玉环，细细打量。
此物就是密盟的秘钥，通体由一种名叫繁星的特殊材质打造，细细看去内里确实有繁星点点。
‘繁星’来自于某个特殊地方，产量稀少，这也是密盟吸纳人手极其谨慎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
密盟成立于不知多少万年前，其内有着黄金生灵坐镇，也算是隐藏域天渊盟下面的一股势力。
曾因为某些原因，遭受过天渊盟的围剿。
渐渐的越来越不为所知。
“星域！”
这是密盟强者以无上秘法打造的秘地，入口就在秘钥之中，可分出一缕心神进入其中。
当然。
在碎片世界，并不能通过星域联系到外面的人。
却可以与同为密盟的人相互交流。
“唰！”
周甲念头转动，一缕分神没入手中秘钥，尝试进入西亚所说的‘星域’。
他对密盟掌握的进阶黄金的路径，很感兴趣。

第139章 永平天
有了悠长的寿命，一些事就不必急于一时。
就如周甲。
还能再活一万大几千，只要不中途夭折，即使再是懒惰，也总有一天会达到七阶巅峰。
直到现在，他总算理解某些长生种的想法。
不必急于一时。
一切，都交给时间。
只要活的够久，时间就会消灭你的对手，此消彼长，总有一日曾经的坎坷会化作坦途。
倒是证得黄金之法，不妨未雨绸缪，暂时多了解一二。
“嗡……”
秘钥轻颤，内里繁星依照某种玄妙规律转动，带领周甲分出来的一缕分神投向某处。
时空，
在这一刻像是产生了错位。
两个视角在‘眼’前来回变换，时间的流速似乎也有细微差距，只不过不那么明显。
分神收敛意识，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永平天’。
按西亚的说法，永平天是一个独特的秘境，并没有具体的位置，而是一个虚幻所在。
唯有神魂以特殊法门，方能进入。
秘钥，
就是门户。
入‘目’所及，白云皑皑，七彩流光遍铺四面八方，数道虚幻人影在其中出没、交谈。
眨了眨眼，周甲按照西亚所说，开始改变自己的‘外貌’。
分神是真实世界的投影，在第一次进入此地的时候，会撤去遮掩，显露最真实的自己。
永平天的一切都没有实体，且杜绝所有针对他人的神魂秘法，但并不意味着就安全。
在这里泄露身份，同样可能被某些人在现实世界盯上。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周甲？”
一个诧异之声，让周甲动作一顿，面颊微抽。
这么巧？
天下虽大，认识自己的人却屈指可数，又是在这种特殊的地方，竟然还能被人碰到。
轻叹一声，他继续自己的动作，直到把分神化作模糊形态，方缓缓转身：
“赵伏迦，真是巧。”
“确实。”
赵伏迦身披黑色披风，面容隐于披风之下，声音带着股笑意：
“周兄应该是刚刚进入永平天吧，你果真是好本事，竟能以凡人之躯来到这等秘地？”
“彼此彼此。”周甲开口：
“别忘了，阁下曾经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对于赵伏迦出现在这里，他虽然心有惊奇，却并不意外，毕竟对方的体质极其特殊。
对方身怀黄金生灵的内核，却并未如羊素一般异变。
未来不可限量。
受邀加入密盟理所当然。
“哼！”
赵伏迦轻哼。
两人脾气相悖，互相不对付，几乎每次都是说上几句话就不欢而散，这次也不例外。
“正好。”
他深吸一口气，道：
“我对你怎么加入密盟的不感兴趣，倒是手头上有些东西，希望你能帮我推演一二。”
“难得。”周甲轻呵：
“你竟然求到我身上来。”
“……”披风下，赵伏迦面色阴沉：
“放心，我会付报酬的。”
“是吗？”周甲转身：
“可惜，周某不感兴趣。”
说着就欲离去。
“等一下。”赵伏迦声音一急，他此前找周甲就是为了这件事，奈何被教训了一顿。
后来又找了些人，结果都没能如愿。
这次自然不愿意错过。
“周甲，你应该得罪了帝皇盟吧？”
“嗯？”
周甲止步，面色阴沉。
“不要误会。”赵伏迦见他停步，耸了耸肩，道：
“帝皇盟也有高手在这里，前些年我见到有人再找一个名叫周甲的人，就猜会是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已经被人盯上了。”
周甲眯眼。
他这些年并未刻意隐藏身份，且射日弓有过几次出手，确实有可能被某些有心人惦记。
不过……
“那又如何？”他淡淡开口：
“周某既然敢得罪帝皇盟，自不怕报复，况且赵兄难不成还能帮我解决掉麻烦不成？”
说着，冷冷一笑。
尽是不屑。
赵伏迦面色一沉：
“姓周的，你不要小看我，也许这些年你进步不小，但赵某同样有些机缘，自问不弱于人。”
“是吗？”周甲轻哼。
“我就算去不了，却知道哪位接了帝皇盟的任务。”赵伏迦开口：
“而且，我要做的事对你也大有好处，能来此地，想来你已经解决了寿命不足的麻烦，难道不想如何进阶黄金？”
“嗯？”闻言，周甲忍不住转过身：
“你有进阶黄金之法？”
“有想法而已。”赵伏迦摇头：
“成与不成，还是两说。”
他伸手一引，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
看得出，赵伏迦加入密盟的时间定然不短，在这永平天，还给自己搭建了一处住宅。
住宅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能以神念外显，这些东西自非凡品。
“坐！”
赵伏迦扯下披风，以示真诚，起身斟茶倒水：
“这是我花了很大力气才从外面带过来的灵露茶，有滋养心神之妙，旁人想尝都尝不到。”
周甲垂眼，身形不动。
“呵……”
赵伏迦见状轻呵：
“你倒是谨慎，不过无需如此，这里是永平天，就算是黄金生灵也休想在这里暗害他人。”
说着见周甲不为所动，摇了摇头，自己端起茶盅一饮而尽。
“罢了！”
“看来你是没有这个福分。”
“有话直说。”周甲开口：
“你打算怎么进阶黄金？”
“莫急。”事到临头，赵伏迦反到耐得住性子，他略作沉吟，方道：
“密盟诸多强者为了躲避天谴，无数年来做过诸多验证，几乎无一例外，全都失败。”
“但……”
“世上即有黄金，定然有证得黄金之法。”
周甲默默点头。
“当世得证黄金之法，据我所知一共有三。”赵伏迦伸出三根手指，先掰下一根道：
“每隔一定年限，会有天狗食月之景，这时候天谴不在，是所有巅峰白银进阶的最佳时机。”
“但可惜，我们等不到下次。”
周甲点头。
此事他也从西亚口中得知，看来其他人虽然没有天谴的记忆，却也知道是血月影响着天谴。
“另有一法，我不能说，但你应该猜得到。”
周甲眯眼。
神使！
信奉某位神灵，成为神使，如此就可免去天谴得证黄金，不过好像需要通过某种考验。
知晓此事之人无不缄口不言，他之所以知道，也是多方推测。
“看来你知道。”
赵伏迦轻笑，随即声音一凝：
“这个方法，我就算死也不会选。”
“最后一种方法，就是炼假成真、瞒天过海！”
“唔……”周甲挑眉：
“说来听听。”
“天谴只针对墟界白银进阶黄金，对于陷落墟界就已经是黄金的生灵，却没有影响。”赵伏迦开口：
“所以只要能让血月以为我是天生的黄金，就可避开天谴。”
“原来如此。”周甲眼神闪动：
“要做的，定然不容易吧？”
这点，倒是与西亚所提到的方法不同，看来就算是在密盟，对于如何突破也有各自的想法。
就不知哪种适合自己？

第140章 两条路径
“要想行炼假成真、瞒天过海之法，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获得一位黄金生灵的一切。”
“取而代之，如此方行。”
赵伏迦轻叹：
“单单这一点，就让无数巅峰白银绝望。”
周甲也是摇头。
白银、黄金看上去仅仅一步之遥，但两者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除非自愿！
想到此处，周甲眼眉一挑，朝着赵伏迦看去。
“不行的。”
赵伏迦自然知道周甲想的是什么，摇了摇头，面带遗憾：
“我身上的东西只拥有一部分黄金特质，远非真正的黄金，想要借此瞒天过海行不通。”
“不过……”
“倒是能比他人占些便宜。”
周甲默默点头。
“无数年来，能借假修真证得黄金之人，据密盟所知仅有七位。”赵伏迦再次开口。
七位？
这个数在周甲看来已经不少。
但想到密盟成立的年限要以百万年计算，无数七阶巅峰前仆后继，却仅有七位成功。
成功的比例，也太少了些。
“七位？”直起腰背，周甲慢声开口：
“看来赵兄想当第八位？”
“当然。”赵伏迦对此并不否认：
“我身怀黄金生灵内核，又身处这百万年难得一见的天地初开之地，可收集想要的神性，再加上周兄相助……”
“为何不能成？”
他声音凿凿、眼神有力，透着股深入骨髓的自信。
好似前面即使有再多的坎坷，也不会把他击垮。
就算很不喜欢赵伏迦，周甲却也不得不佩服对方这种心态，还有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你倒是看得起我。”
略作沉吟，周甲慢声开口：
“说吧，我能帮上什么忙？”
“果然不出所料，我就知道周兄对如何得证黄金感兴趣。”赵伏迦面露笑意，问道：
“延法大师的遗物，应该是落在你手上了吧？”
延法？
周甲眯眼。
悟法、道果两大特质，确实在他身上。
“看来是了。”赵伏迦点头：
“我虽不知你得到了什么，但定然是对参悟法门有着特殊好处，不然你也不会有今日。”
“世间万法……”
他深吸一口气，道：
“周兄似乎看过一遍，就可尽数领悟，且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如当年的延法大师。”
这不是胡乱猜测，而是经过他的多方考证。
周甲才证得白银多久？
就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炼武技上，且还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把一门伪神技修炼通透就已是极限。
而对方……
身上伪神技不知几门，且还都是自创？
简直不可思议！
他自己也是天才，更有宗门的诸多资源相助，实力可谓突飞猛进，却不如一介散修？
除了得到延法遗产，在赵伏迦看来没有第二个解释。
“唔……”
周甲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然后哪？”
“呵！”赵伏迦轻呵：
“放心吧，我对你身上的秘密并不感兴趣，现如今唯有证得黄金，方是赵某的追求。”
说着，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证得黄金，关键在于神性，我这里有纯化神性、神血之法，想让你帮忙改善一二。”
“报仇，就是这些法门。”
“纯化神性、神血？”周甲挑眉：
“你去找索罗了？”
“嗯。”赵伏迦身躯后仰，双手交叉：
“百年未见，那家伙胖了不少，也生了几个大胖小子，不过他那老婆似乎暗中偷人。”
“嘿……”
“这都能忍，倒是让人佩服！”
说着不屑一笑。
神子索罗还是在洪泽域结识的故人，有着工匠之神的血脉，妻子伊西丝是爱神之女。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有些复杂。
不同于其他人的修行之法，来自费穆世界神域的神子，他们的修炼，主要是纯化神血。
神血影响神性，待到神性达到一定程度，就可成为半神乃至……
神灵！
当然。
在墟界，成为‘神灵’同样有着天谴，就算是有着神灵血脉的半神、神子也是一样。
“我身上有黄金内核，相当于神灵权柄。”赵伏迦开口：
“但修行的法门，并不涉及，所以若想彻底掌控内核，必须有一门与之对应的功法。”
“这对周兄来说，应该不难吧？”
周甲不答，神念投入桌上玉简，把内里七十余种涉及神性、黄金之秘的法门一一纳入识海。
良久。
方缓缓抬头，面露沉思：
“你这条路子，兴许……”
“真的走对了！”
“是吗？”赵伏迦双眼大亮，身躯前倾：
“你也这么觉得？”
“常人修行，需壮精气神，直至七阶巅峰真灵显现，方有一丝机会与长生种、传奇种相提并论。”周甲沉吟开口：
“长生种、传奇种，其实也算是另类的神子，皆因为尔等真灵早早就有了外显之状。”
“与其费尽心思壮大精气神，倒不如直接修炼强化体内的神性！”
“只要神性足够强，再炼化一位与之相符的黄金生灵，就可以借假修真、瞒天过海。”
至少，
赵伏迦的想法，理论上可行！
不过关键一步在于如何猎的一位黄金？
其他地方定然不成，但这里是天地初开的碎片世界，未必不能碰到即将陨落的神灵。
或者其他黄金。
甚至只要能收集到足够的神性，也可一搏。
“嘿……”赵伏迦笑道：
“记得索罗说过，你走了岔路。”
周甲默然。
索罗以为他是神子，曾多次建议周甲放下修行凡人功法，直接参悟自己体内的神性。
以前，
他根本不知道何为神性。
现在……
识海诸多源星，不已经指明了道路？
诸多杂念在心头翻滚，一时间周甲两眼茫然，神思飘忽。
良久。
“一个月后。”
周甲抬头：
“我会再来永平天，到时候还在此地。”
说着也不等赵伏迦开口，大袖一挥退出永平天，分神返回本体，识海源星疯狂闪烁。
……
“西亚所在的密盟势力，走的是曲线证道的弯路；赵伏迦的思路，是踏平坎坷的直路。”
“两者都有难处，理论上都可行。”
“我倒是……”
“可以两手一起抓！”
周甲念头闪动，想起西亚所提及的方法。

第141章 太上感应心经
天河从高空落下，皓腕轻晃，一枚手镯脱手飞出。
手镯迎风便涨，化作径长十数米之巨，从中洒落灵光，放出一头头千奇百怪的异兽。
“主人。”
放出异兽，她收起手镯落到周甲面前，取出一个乾坤袋递了过去：
“这里面有西亚殿下帮忙收集的修行之法，她还让我转告，说漫天过海之法关键部分被密盟少数人掌握。”
“得不到他们信任，是无法入手的。”
“嗯。”周甲点头，收起乾坤袋：
“就算如此，毕竟有过成功的先行者，她所说的办法前景虽好，却还无一人真正成功。”
“关于这点，她也说了。”天河清了清嗓子，模仿西亚的模样道：
“漫天过海虽有成功案例，但除了某个特例外，其他进阶之后修为就在没有增加过。”
“说是黄金，实则不过是强些的白银而已。”
“我们的法子只要能成，则不会有此限制，且对于未来好处多多，乃是不拘现世之法。”
“嘻嘻……”
放下架子，她嘻嘻一笑：
“主人，我学的像不像？”
“呵……”周甲轻笑摇头，随口道：
“你可知，西亚口中说的方法是什么？”
“什么？”天河一脸好奇，她还真不知道。
“天谴涉及到血月，只要是在墟界，任何生灵都难以避开血月的影响。”周甲开口：
“但，如果不在墟界突破，岂不是没了这个烦恼？”
“嗯？”天河一愣：
“不在墟界突破，这话什么……”
“啪！”
她双手一拍，目泛动容：
“难不成，密盟掌握了脱离墟界的办法？”
这简直是太惊人了！
不过，
确实是避开天谴的最好办法，而且只要远离这混乱的世界，就算修为弱小也不是罪过。
“不错。”
周甲点头，即使已经提前知晓，眼神中已经有着些许震撼，不得不说人的智慧无穷无尽：
“经由密盟无数代人的推演，他们确实找到了在一定程度上脱离墟界之法，不过限制颇多。”
“其一，只能进入快要跌落墟界的世界！”
“啊！”天河眼眉一垂：
“那不是还要回来？”
“其二。”周甲不答，继续道：
“进入哪个世界无法确定，只能靠运气，而上万世界中可能没有一个世界拥有生命。”
“即使拥有生命，也万中无一有着证得黄金之法。”
“……”天河无语：
“这比例，也太低了吧？”
“宇宙星空亿万星辰中，也未必有一个拥有生命，我已经往高处说了。”周甲摇头：
“而尝试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次，且每一次都需大耗精元寿数，甚至会损及真灵本源。”
“更不能本体前往，只能分出一缕分神过去。”
“算了。”天河叹道：
“限制那么多，几率又那么小，就算是蒙大运也不可能成功，赵伏迦虽然讨厌了些，至少他的方法还有成功的案例。”
“是啊。”
周甲轻叹：
“所以，不妨试一试。”
说着，拘来一头异兽，屈指一划取出些许鲜血。
“吼！”
异兽吃痛大吼，却畏惧面前两个人的气息，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就连动都不敢动。
“这些异兽都有灵智，差不多……五六岁孩童的程度。”天河解释道：
“教给它们修炼，难了些，却也不是不成。”
周甲不答，在分析手中血液成分之际，识海源星光芒闪烁，不多时就组成一个法门。
炼血法！
除了索罗这等神子，墟界有不少依靠进化自身血脉的种族。
尤其是‘妖兽’。
赵伏迦给了很多类似法门，有着悟法特质，重新创出一门不难，只不过略微有些简陋。
道果！
念头一转，功法就融入一枚灵果之中，交由天河塞进异兽嘴里。
如此繁复几次。
周甲在一日之内，生生创出七门功法，交由异兽修炼，同时提供各种源质宝药辅助。
十日后。
看着面前首批进化的异兽，周甲若有所思。
有效果！
接下来……
就是在自己身上试验了。
……
……
……
神性！
神血！
长生种之所以长生，传奇种之所以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皆因为他们体内有着其他人没有的东西。
索罗是神子，来自费穆世界的神域，从不修行凡人的功法。
失乐园，
传授的也是如何激活神血之法。
以秘法，感悟自己体内的神血、神性，并纯化、加强，修为、寿元、实力自然增加。
周甲没有神血。
却有源星！
把修炼神血之法换成感应源星，理论上似乎可行。
这件事，极有可能关系到他未来的成就，重要性不亚于通天七玄功，自然要慎之又慎。
“嗡……”
伴随着海量积累消耗，悟法特质疯狂闪烁，一门名叫太上感应心经的法门浮现识海。
此法，就是修行源星之法。
“果然。”
睁开双眼，周甲眼神复杂：
“我与神子，终究还是有些差别。”
神性，
可以直接赐予力量，让身体发生由内而外的改变，直至成为掌握相迎法则的强大存在。
但源星……
不行！
好在现今功法只是初创，未来如何尚未可知。
念头转动，功法运转，周甲并未以太上感应心经与最熟悉的五雷相连，而是选择了地雄星。
地雄星：龙虎！
这枚源星对他的帮助不大，相对而言也缺乏关注，若有变化的话，能更加清晰感知。
“嗡……”
神念转动，源力、气血配合着相迎的印诀，经由玄妙功法与识海之中的源星产生联系。
瞬间。
一种厚重如山、沉稳永固的苍茫气息，涌入识海。
恍恍惚惚、昏昏寐寐之中，一种莫名的感悟浮上心头。
“昔有天罡，今有地煞，眼部外观、耳不外听，如龟吸日、精元内藏，三宝在上……”
不知过了多久。
周甲才从呆立状态恢复清醒，眼神复杂、音带感慨：
“真是……”
“空守宝山而不自知，明明坦途就在眼前，却偏偏魔障走了岔路。”
“幸甚！”
他起身站起，悠悠开口：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一遭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有源星在，何愁大道不成？

第142章 围杀
身为冰雪女王，万年来做过一国之主、当过一方之霸，西亚自是有着足够的御下经验。
没了李东阳在旁掣肘，她也可以大展拳脚，短短数月就把四区各大势力尽数笼络在手下。
进而组成一个相对松散的联盟。
冰盟！
很随意的名字。
盟主是传奇种西亚，副盟主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竟然是此前名声不显的周甲。
击杀血影，不为人知。
杀羊素，也未广为流传。
所以对于周甲的实力，有不少人心存疑虑，不过既然有西亚作保，其他人自无意见。
能让一位七阶传奇种认可，实力不可能太差。
悠悠寒风吹拂地面。
刺骨之风接触久了，也会习惯，甚至能发现其中的美妙。
周甲身披貂裘，负手立于雪山之上，久未舒展的面容露出淡然笑意，气息祥和平静。
“看来……”
西亚审视着他，道：
“道友想明白了什么？”
“是啊。”
周甲侧身，笑道：
“事情想开，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大山撤去，就连这冰冷死寂的世界，都变的活跃起来。”
寿元不足之虑已然不在。
功法完善。
有了太上感应心经，他日实力增进，也已明了路途。
还有什么不满足？
情绪能感染人，尤其是对于强者而言，更能清晰感知到周甲那发自内心的畅快和喜悦。
西亚也不由展颜一笑。
“本以为此事会给你添堵，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小麻烦，不值一提。”周甲摇头：
“盟主有消息了？”
“嗯。”
西亚点头，道：
“这段时间，一共有三位疑似长生种、传奇种的存在与桑老怪接触过，其中一人来自帝皇盟。”
“龟相，你应该知道吧？”
“是它！”周甲挑眉：
“当然知道，这位可是敖璃身边的七阶长生种，它竟然也来了此地，倒是看得起我！”
龟相只是长生种，但活了几万年的它，实力可是一点也不比传奇种差，甚至要更强。
就连西亚，在提及的时候也下意识眯了眯眼。
显然是有些忌惮。
“盟主。”
周甲见状开口：
“你若是不方便出手的话，可以当做未曾发现。”
“说笑了！”西亚挑眉：
“帝皇盟而已，我难道就怕了？”
先不说实力如何，她背后也是有靠山的，且帝皇盟游走在边荒，本就是不敢轻易露面。
“放心。”
“周道友身为冰盟副盟主，有人要对你出手，那就是冰盟的敌人，我等自当联手对敌。”
说着，嘴角微翘：
“正好，此前羊素异变，其他人束手旁观，这次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一个人敢不为所动！”
冰盟单单长生种就有十余位。
加上周甲、西亚。
又占据主场优势，诸多白银、七阶强者作为后备，就算是敖璃来了，也能让她有来无回。
“什么时候动手？”
“先等等。”
周甲眯眼：
“等他们凑到一起。”
“也好。”
西亚点头：
“一起解决，也能省些麻烦。”
……
……
……
地底深处。
桑老怪长吁短叹，一脸愁容。
“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了。”一位手持拐杖的老者坐在对面，扫了他一眼，冷声开口：
“你与那姓周的不是也有仇，老龟是帮你出气。”
“前辈。”桑老怪轻叹：
“我虽不喜周……周甲，但还不至于跟他分个生死，倒是与前辈联手，以后在这里肯定混不下去了。”
“混不下去就走。”龟相笑道：
“如果你愿意，来帝皇盟也行。”
“别！”桑老怪面色一变：
“桑某没这个福气。”
两人显然是熟识，且桑老怪对帝皇盟颇为了解，此番虽然是被胁迫，却也无可奈何。
“坊间有传言，周甲与西亚联手解决了变异的羊素。”
他抬起头，直视龟相：
“我也与姓周的交过手，他的实力很强，若当时未出全力，桑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尤其是速度……”
“放心。”龟相垂眼：
“你只负责把他引出来，其他的不必担心，老龟知道自己不擅长速度，所以专门找了两个帮手。”
“等他们到了，一起商议。”
“也好。”
桑老怪叹气。
不过他也是活了万年的老鬼，虽然一时间心有不快，等真正做了决定，就不会迟疑。
几个时辰后。
两道虚影一前一后沉入地底。
“你们虽然见过，怕还没有真正认识，我来介绍。”
龟相起身，伸手一引：
“这位是飞龙手裘叶，七阶散修长生种，龙腾九天身法可是连我家殿下都赞叹不已。”
裘叶身披黑袍，朝着桑老怪点头示意，整个人就像是藏在阴影之中一般，不露丝毫声息。
“这位……”
龟相见惯不怪，一引场中最后一人：
“清风道长，悬心宗长老，指定乾坤之法乃是一绝，任凭姓周的速度再快也躲不过去。”
清风道长做道人打扮，手持拂尘，相貌如二八少年，清秀澄澈，丝毫看不出是活了万年的老怪物。
“两位都是长生种。”
龟相侧身，道：
“再加上你我，对付那周甲当绰绰有余吧？”
“嗯。”
桑老怪缓缓点头：
“只要不被西亚发现，当没有问题。”
这里毕竟是冰盟的地盘，他们人虽多，却比不了西亚可以喊来的帮手，这点尤其注意。
“放心。”
龟相轻笑：
“此行我从一位前辈那里借来了件宝物，就算是七阶传奇种，也能困上一两日出不来。”
“那就好。”
桑老怪松了口气：
“我去打听一下情况，你们……”
他话音未落，面色陡然一变。
“不好！”
好字还在心头徘徊，场中的几人已经各自有了动作。
龟相身躯收缩，一个遍布玄妙纹路的龟甲凭空浮现，把他罩在其中，朝着下方沉去。
裘叶脚下一错，整个人朝后暴退。
清风道长挥舞拂尘，化作一抹流光闪烁。
他们的动作不慢，却快不过来袭之物，一道金光无视时空之距，洞穿此地阵法防护，出现在几人正中。
“轰！”
刺目金光轰然涌现，直接在桑老怪胸口洞穿一个窟窿。
清风道长手中的拂尘，更是碎裂当场。
倒是龟相依靠祭炼不知多少年的龟甲，硬生生扛了过去。
至于裘叶……
消失不见。
“是射日弓！”
龟甲下，龟相面泛寒芒：
“姓周的早就发现我们了。”

第143章 至纯
上等伪神器——射日弓！
相隔千里，一箭破开阵法之余，还能重伤两位七阶长生种，这等手段就算是西亚也要惊叹。
“周道友……”
“果真手段了得！”
她低声感慨，同时挥动衣袖：
“动手吧！”
话音刚落，六股强悍的气息就自周遭接连浮现，把桑老怪藏在地底的住处团团围住。
另有几股藏于远方，蠢蠢欲动。
长生种！
冰盟的七阶长生种。
更有一声大吼响起：
“桑老怪，你身为冰盟的修士，却勾结外人妄图暗害副盟主，还不束手就擒等候盟主发落。”
“昂！”
大地巨颤，龙吟声震荡八方。
一头巨型玄龟破土而出，龟甲旋转弹飞诸多来袭攻势，气息之盛甚至让几人遁法一滞。
龟相！
这位虽是敖璃身边的奴仆，但一身实力之强，却能力压诸多传奇种。
“周甲！”
显出真身，龟相仰天大吼：
“你杀了奇古，得罪了黄金，真以为自己躲起来就能安然无恙？”
“尔等都想清楚，与我为敌就是与帝皇盟为敌，且庇佑周甲就是与那位黄金强者作对！”
它的声音满含愤怒，言语中的威胁不加掩饰，其他人终究与周甲不熟，闻言不由面露迟疑。
“老龟，莫要拿黄金压人。”
西亚声音冰冷：
“黑暗母皇的黄金，得罪了又能如何，至于帝皇盟……”
“哼！”
她不屑轻哼：
“随我动手！”
话音未落，一抹寒光就已脱手而出，寒光起初不过拇指粗细，转瞬已成铺天盖地之势。
其他人紧随其后，相继动手。
桑老怪、清风道长在射日弓下身受重伤，虽然以他们的手段，稍作修养就能恢复的七七八八，但对于同等高手来说些许的差距就有天壤之别，更何况现今还是以多围少。
至于龟相，自有西亚应付。
“桑老怪。”
一位蓝衫老妪出现在地底，嘶哑着嗓子尖笑：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老太婆！”目视来人，桑老怪面容扭曲，钢牙紧咬：
“你怕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
“不错！”
老妪双目圆睁：
“这一天我盼了足足上千年，此番我看你还怎么逃？”
“哗啦啦……”
说话间，她单足跺地，脚下陡然穿出百余道漆黑锁链，如舞动的触手朝着桑老怪缠去。
动手的不止她，还有其他人。
“轰！”
只是一瞬间。
七阶长生种的碰撞就引得大地震荡，不止多少生灵因此遭殃，轰鸣声更是传出千里开外。
“彭！”
清风道长本就实力较弱，指定乾坤之法单对单有着妙用，被人围攻却占不到丝毫便宜。
再加上身受重伤。
眨眼之间，身体就在几位七阶长生种的联手下生生撕裂。
“啊！”
桑老怪仰天怒吼，猛然激发潜藏在地底的阵法，借助阵法自爆之威，从缝隙中逃窜。
“想逃？”
老妪冷哼：
“逃得了吗？”
与声音相伴，是四道紧随其后的灵光。
长生种一般不愿意招惹麻烦，时间会解决他们的敌人，但一旦动手，无不斩尽杀绝。
毕竟若是得罪一位长生种，未来的日子里，怕是再也无法安宁。
上方。
西亚与龟相也撞在一起。
……
……
……
周甲身化清风，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朝前飞遁。
伪神技天鹏纵横法，再有神行特质加持，论及速度之快，就算是西亚比他也要稍慢。
但现今。
竟然始终未能追上前面那人。
“有趣。”
略作低吟，周甲身上泛起些许电光，整个人突然加速，如一抹雷霆横跨虚空越过数十里。
片刻后。
身着黑袍的裘叶停下身形，隔空看向前方负手而立的身影。
“好快……”
他音带感慨：
“龟相把我叫来，怕是也没有想到阁下的速度竟然这么快，想要围杀你岂有那么容易？”
“过奖了。”周甲开口：
“阁下也不差！”
又道：
“朋友不过是拿钱办事，按理来说我不应该为难你，但你身上的杀意……委实太盛！”
善恶特质下，这人身上的恶意红的发紫，比之龟相还要强上不少。
就像是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这种人，岂能放过？
“哦？”
裘叶眼眉微挑：
“想不到，阁下对杀意的感知也那么敏感，早知道就该收敛些，好在已经无关紧要。”
说着，挥手扯下黑袍。
黑袍下，是位道骨仙风的老者。
老者单手竖于身前，朝着周甲遥遥一礼，客客气气开口：
“瑶池至纯，见过道友！”
“瑶池？至纯！”周甲双眼一缩，面露凝重：
“你不是裘叶？”
“自然不是。”至纯淡笑摇头：
“只不过恰好同路，借了个身份而已，道友可知贫道此行所为何事？”
“……”周甲略做沉思，问道：
“先天神胎？”
“啪！”
至纯双手轻击，双眼亮起：
“果然不出贫道所料，那阴阳混沌神胎确实落在了阁下手里，不知道可否物归原主？”
说着单手前伸，讨要东西。
“你的？”
周甲轻呵：
“神胎乃羊素异变得来，有主也是羊素，现今羊素已死自是无主之物，谈何物归原主？”
“倒是阁下，以人炼宝有伤天和，瑶池也不管的吗？”
“咦？”至纯眉头微皱：
“周道友似乎对瑶池有些了解？”
随即摇头：
“无妨，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没事，至于阴阳混沌神胎，道友不给，贫道就只能自取了。”
音落，
两人的身形同时在原地消失不见。
神技——七劫剑术！
肉眼难辨的剑光，斩五行、灭阴阳，剑起成劫，天地至理内蕴其中，杀白银易如反掌。
“彭！”
碰撞声响起。
至纯面色一变，眼眸收缩：
“神技？”
御雷斩！
周甲身形微侧，避开剑起锋芒，巨大的雷斧神杖在他手中化作一抹雷光，蠢蠢欲动。
伪神技就已罕见，神技更是稀少。
至少在白银境界之中，身怀神技之人少之又少，就算是他，也是首次碰到这类的人。
而且不同于御雷斩，至纯的神技显然更加高明，剑意如苍天劫怒，让人心生避无可避之感。
手中的兵器也非凡品，似乎藏有一股神意，生生压制雷斧神杖。
要知道。
雷斧神杖本就是中品伪神器，得五雷加持，在周甲手中显露的威能不亚上品伪神器。
竟依旧被压制！
那么……
至纯手中的宝剑，即使不是神器，也定然拥有神器的某些特质。
再加上他万年静修得来的雄厚修为，如此底蕴，面对巅峰传奇种，他也是丝毫不惧。
“了不起！”
压下雷斧神杖的颤抖，周甲眼中的惊疑缓缓落下，随即摇头：
“可惜……”
“你遇到了我！”

第143章 击杀
“大言不惭！”
饶是道心稳固，屡遭不顺的至纯也不由怒从心生，面泛冷意，手中古朴长剑斜指苍天：
“阁下劫数将至，贫道送你一程！”
剑出，百里虚空陡然一暗，幽幽寂寂的剑光遍铺八方，五行、阴阳之力尽数被缚其中。
就是时空，似乎都因此而发生某种特殊变化。
剑意之超脱，让人叹为观止。
“噼啪！”
剑意笼罩下，一抹雷霆纵横穿梭，道道刺目雷光不时乍现，与漫天剑光碰撞出一个个漩涡。
单论御雷斩，自难以抗衡对方剑法。
但还有百战天罗！
身怀两大神技，周甲已然稳立不败之地。
不过他若想取胜，也非易事。
至纯修为高深、剑法超凡，手中宝剑更是锋利无比，三者结合，浑身上下毫无弱点。
就算爆发超出对方实力的倍许之威，至纯也能显出极强的韧性，依靠宝剑、剑法给硬生生扛下来。
他不像传奇种那般在某一方面有着特殊天赋。
但依靠瑶池传自上古的秘技，却把自己打造成全方位六边形战士，让对手无机可乘，且韧性十足。
一时间，
两人陷入僵持。
“唰！”
电光一闪，周甲抽身飞退。
直至退出数十里开外，方停了下来。
至纯并未追击，立于虚空之中，周遭幽幽暗暗，玄妙剑意宛如在天地间自成一方领域。
“了不起。”
目视对方，周甲缓缓点头：
“不愧来自瑶池，修行之法果真了得！”
“然也。”
至纯并不否认这点，单手一礼：
“瑶池终究是从上古就存在的圣地，收藏的秘法、神兵不计其数，贫道自也占些便宜。”
“倒是阁下……”
“才真正让人佩服！”
据他所知，周甲应该是一介散修？
当然。
现在看来大概率不可能，一介散修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手段？
“道长似乎还有手段未出？”
周甲目视对方，轻轻摇头：
“无所谓了！”
“噼啪！”
电光闪烁，一股锐利之气直冲云霄。
亟雷态！
经由炼化阴阳先天神胎，周甲的肉身潜能早已与数年前有着天壤之别，而今再次打破极限。
实力更是飙升！
手握雷霆，他并未如往常一样，趁亟雷态短暂存续时间解决对手，反到细细体会自己的变化。
“这种感觉……”
“真是独特！”
极限状态下，诸多特质加持在身，感知中时间流速变的极其缓慢，虚空也有了重量。
伸手轻轻一划，空气中就泛起层层涟漪。
天地间涌动如潮汐般的源力，也在感知中尽数显现，浩瀚宇宙、无尽奥妙，似乎触手可得。
对面。
原本胜券在握的至纯面色一沉，心中陡生警兆。
来不及多想，体内一张泛黄符篆瞬间亮起，一股精纯浩瀚的源力涌入体内，并与神魂相连。
太乙灵光符咒！
“再来！”
周甲低喝，声音未落，整个人就已在原地消失不见，几十里之地被其轻松一步踏过。
巨大的雷斧神杖从天而降，以惊人的速度裹挟恐怖巨力，朝着至纯太阳穴狠狠斩落。
“怕你不成！”
至纯口中怒喝，七修剑逆势而出，七修七劫相互应和，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
“彭！”
碰撞声响起。
至纯只觉一个星辰迎面轰来，恐怖的巨力直接让虚空塌陷、时空定格，更是轰散了剑意灵光。
“噗！”
咽喉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怎么可能？”
至纯张口怒吼：
“这不可能！”
周甲不过区区六阶而已，就算是传奇种有着诸多玄妙手段，也不应该爆发如此之威。
这等实力……
已然处于七阶传奇种的巅峰！
“定然是激发了某种秘法，虽然爆发力增加许多，却难以持久，且肯定会损及根基。”
钢牙紧咬，至纯心中疯狂转念：
“只要坚持到秘法结束，姓周的就必死无疑！”
七劫！
风火劫！
霎时间，灾风四起、心火焚烧，剑意所及就算是激发亟雷态的周甲，也受到一定影响。
尤其是焚烧的心火，更是让他双眼赤红，意识显出混乱、癫狂之状。
“死！”
“死吧！”
怒吼声中，雷斧神杖或劈、或斩、或撩、或扫，漫天斧影轰碎剑意玄光，与人影相撞。
“轰！”
“轰隆隆……”
两人厮杀，犹如星辰对撞。
单单余波就震裂大地，千里冰原好似重归混沌，阴阳五行、天地乾坤都尽数失去平衡。
至纯钢牙紧咬，拼命坚持，心中却越来越寒。
怎么会？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姓周的为何还能爆发如此威能？难道他的体力是没有极限的吗？
再继续下去，不等对方力竭，他自己就坚持不下去了。
啊！
口中发出无声怒吼，至纯双眼也显出癫狂，体内符篆裂开道道缝隙，丝丝黄芒从中涌现。
七劫——必杀式！
剑意一起，时空定格。
一股可斩因果、逆转乾坤的剑意凭空乍现，无视时空之距，突兀出现在周甲的感知之中。
这是至纯为了‘羊素’准备的杀招。
出，
则定然会中！
而七修剑的特殊之处，在于只要斩中对手，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就能触发必杀的效果。
即使是黄金，也有机会杀死。
黄金之下，必死无疑！
当然，
机会只有一次。
现在，
就用在了周甲身上。
万年来在瑶池积累的手段，果真不是周甲所能揣测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七修剑迎面斩来。
“叮……”
悠扬的碰撞声响起。
可惜！
至纯面泛遗憾，自己压箱底的手段，未能直接击中对手，不过区区兵刃就像抵挡也是妄想。
姓周的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念头转动，还未落下，惊愕就浮现眼眸。
怎么……
“噗！”
蜿蜒雷霆从天而降，直直贯入至纯头颅，自上而下把他一分为二，随即显出雷斧神杖真容。
“莫要如此作态。”
目视眼泛不甘、绝望的至纯，周甲表情淡然：
“愿赌服输，技不如人被杀也是理所当然，想来道长手上这些年也该沾满鲜血才是。”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根法杖。
圣裁！
光明之主的随身兵器，神器中的顶尖存在。
就是它帮周甲挡住了至纯妄图扭转局面的一击，更是在七修剑剑刃上崩出一个缺口。
“其实……”
目视满脸不甘的至纯，周甲略作迟疑，方道：
“就算没有此物，你也未必能杀得死我，而阁下无论如何都是死定了。”
说着，
轻轻抖动身体，从亟雷态退了出去。
识海内。
代表着龙虎特质的源星悄然暗淡。
自从修行了太上感应心经，周甲已然能与源星有着更加密切的联系，能更大激发源星威能。
就如刚才。
正是因为有着龙虎特质加持，方能如此长时间的维持亟雷态。
不然，
早就坚持不住。

第144章 神胎
“周道友！”
“副盟主！”
“周先生。”
遁光落下，冰盟诸多长生种纷纷见礼。
刚才周甲千里开外一箭重创两位长生种，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们自不妨混个脸熟。
“有劳诸位。”
周甲抱拳拱手，看向西亚：
“情况如何？”
“其他人已经伏诛，倒是那头老龟逃命的本事堪称一绝，我们追了数万里还是让它逃了。”西亚冷着脸开口：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它就算逃了回去，千年内也休想有什么大动作。”
“嗯。”
周甲点头：
“我那边也已料理干净。”
“我就知道。”西亚双眼一亮：
“道友遁法绝尘，让人佩服，那人竟也没能逃过一劫，既然此间事情了结，当贺！”
“不错。”
周甲点头：
“诸位请！”
这次劳师动众，都是因为他一个人的事，虽然挂着冰盟的名义，事成之后也免不了答谢。
宴席一共举办了七日。
各区强者也在期间一一见过。
……
几个月后。
“主人。”
天河落下遁光，朝盘膝跌坐的周甲拱手：
“按您的吩咐，已经有数千人去探索那冰矿通道，并由阵法高手把通道给汇成阵盘。”
“您看！”
说着，呈上一个阵盘。
“嗡……”
伴随着源力涌动，阵盘亮起玄光，当空汇成一个复杂的阵图，在两人身前静静旋转。
“按那位阵法高手所言，此阵乃先天之阵，极其玄妙、威能无穷，主要用在献祭生灵。”
天河继续开口：
“经过我们的观察，冰矿内部的通道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变化。”
“目前，还不能寻到其中的规律。”
有一点她没说。
就是那位阵法高手说过，若是能掌握这个规律，甚至有可能困杀七阶巅峰的传奇种。
可惜……
几乎不可能办到！
周甲目视阵法，面露沉思。
“主人。”
天河好奇开口：
“您为何突然对冰矿来了兴趣？”
“至纯留下来的东西里提到过这个阵法。”周甲接过阵盘，挥袖让阵法不时变换方位：
“混沌神胎之所以能成，他的法门起到一定作用，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个先天大阵。”
“据他所言，核心阵眼另藏玄妙。”
“哦！”
天河双眼亮起：
“什么玄妙？”
“记载语焉不详。”周甲摇头：
“似乎涉及到这个世界的大秘密。”
“大秘密？”天河撇嘴：
“这个词，在我记忆中的各种小说画本里，无不意味着危险，主人咱们还是别碰的好。”
“你倒是小心。”周甲侧首轻笑：
“放心，我只是一时好奇……”
“嗯？”
话到中途，他眼神微动：
“阵法核心，应该在巨人头颅正中的位置。”
“不错。”
天河点头：
“那里是脑髓所在，如果真有那阵法核心的话，应该就是那里。”
周甲没有吭声，只是看着阵法若有所思，良久才轻轻摇头，挥袖收起阵盘，继续闭目静修。
他对至纯所说的秘密有些兴趣，有时间不妨过去看一看，毕竟其他人去了也没危险。
但，
这不是当务之急。
……
时光悠悠，一晃七载已过。
而在乾坤洞天，则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十年。
这七十年周甲借口自己有伤在身，需要静养，几乎没有出过洞天，一心参悟、修行法门。
“三转元胎诀！”
屈指一弹，一枚蕴有法门的道果飘落天河面前：
“你尝尝。”
“好。”
天河双眼一亮，张口轻轻一吸，灵果顺着吸力没入肚腹，随即一门玄妙功法浮上心头。
得天之道、证人之妙……
良久。
天河才眼带惊叹回过神来，起身朝着周甲郑重一礼：
“恭喜主人，竟然创得如此奇功，怕是所谓的神技也不过如此！”
三转元胎诀以混元神胎为基，融入地雄星：龙虎一部分特质，有着改善体质的妙用。
此功一共三层。
随之修为的增进，一点点改善修行之人的体质，若是三层圆满，至少能延寿两千载。
而这，
只是三转元胎诀的一部分好处。
增强修行之人的底蕴，改善根骨体质，让资质鲁笨之辈也能成为气血出众的天之骄子。
甚至天然亲近源力，修行源术、武技可一日千里……
如此种种，堪称惊人！
“还差的很远。”
周甲摇头：
“若是能功成九转，方能圆满。”
自领悟了太上感应心经之后，他与源星之间的联系越来越深，这些感悟皆来自地雄星。
三转元胎诀说是周甲所创，倒不如说是源星赐下。
一如雷霆真解。
而完整版本，
当是九转玄功！
“走。”
站起身，周甲轻挥衣袖：
“去冰矿看看。”
这几年来，有不少人去了冰矿，那里有巨人遗骸气息留存，异兽不敢靠近，渐渐成了一处人流汇集的驻地。
商业繁华、人流如织。
就连淘宝居都在那边开了分店。
而有着那么多人探路，已经确认不会有危险，周甲直到此时，才打算过去探一探情况。
隐入人流，两人无声无息朝着‘巨人’脑髓所在靠近。
“主人。”
天河低声开口：
“这边已经被冰盟化为禁区，说是在附近修行有很大好处，只不过寒意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过去看看。”
遁光闪烁，没有通知其他人，两人像是影子一般潜入‘阵法’核心。
“嗯？”
刚刚靠近，周甲就下意识皱眉。
“主人。”
两人心神相连，天河也察觉到异样：
“怎么了？”
“混沌神胎……”周甲眼神闪动：
“果然，神胎与这里的关系非同一般，难怪当初羊素能够操控这具巨人遗憾冲击关卡。”
他已经炼化了先天阴阳神胎，虽非混沌神胎，但依旧能感觉到此地那种若有若无的影响。
“神胎诞生于此地，与此地有联系并不奇怪。”天河开口：
“还要不要靠近？”
“……”周甲侧首，轻轻摇头：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得了。”
“嗯？”
天河挑眉，还未等她开口，两人就被一股无形吸力拉扯着投向某个冥冥之地。

第145章 此界隐秘
一间密室。
一盏青灯。
一尊古佛！
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周甲下意识张开乾坤空间，先把天河收入其中，随即雷斧神杖出现在掌中。
识海源星大亮。
百战天罗环绕周身。
一应手段尽展，气息蠢蠢欲动。
“唔……”
低吟声，从古佛身上传来。
盘膝跌坐的古佛微微晃动身形，窸窸窣窣的灰尘从身上落下，慈眉善目的面上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洞穿万物的眼眸，好似藏有无尽玄妙。
“想不到。”
古佛双手合十，朝着周甲缓缓一礼：
“至纯竟然失败了。”
周甲面色阴沉，虽然古佛气息祥和，但那连空间也锁死的气场却自带一种无形压力。
天启星，更是传来警兆。
黄金！
也唯有黄金，才能让他毫无反抗之力，两者之间的差距难以度量，也只会让人绝望。
“前辈。”
周甲略作沉吟，慢声开口：
“不知前辈把在下拘来，所为何事？”
刚才那股吸力，看来并非天然有之，而是对方做的手脚。
“阿弥陀佛。”古佛抬眼，如复活的雕塑，眼神中浮现复杂神色，沉思良久方开口道：
“不久前，老僧与瑶池一位道友起了争执，被其以玲珑盏击伤，不得已只能藏身此地。”
“好在至纯心怀善念，答应助我。”
至纯心怀善念？
若非见过，还真就信了，周甲心头轻呵，面上却毫无表情变化。
“混沌神胎以巨人遗骸精元所成，与其冥冥中有着联系，可打开天门，送老僧前往创世神坛。”
古佛话音不断，道：
“而今，神胎竟旁落小友身上，真是造化弄人。”
“哦！”
周甲开口：
“前辈打算怎么办？”
“我与至纯有着约定，算是结了缘法。”古佛面泛难色，看着周甲道：
“神胎现今既然在你身上，他定然已经遇难，按理来说作为有缘人，我该帮他报仇才是。”
“小友以为然否？”
周甲一声不吭。
如果对方真要动手，自己当无力抵抗，而且怕是早就已经出手，没必要啰嗦那么久。
既然没动手，定然有缘由。
“阿弥陀佛。”
古佛再次口诵佛号，摇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也是慈悲为怀，小友能有今日成就想来不易，老僧实难下手。”
“多谢。”
虽然知道对方装腔作势，周甲依旧忍不住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告辞？”
“不忙。”
古佛单手虚伸，本已后退妄图遁离的周甲只觉虚空变换，身形再次出现在密室之中。
这种手段……
周甲心头一沉！
传奇种敖璃的天赋就与空间有关，但绝不可能做到对方这般举重若轻、自在随意的程度。
古佛含笑看来，声音随和：
“小友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
周甲深吸一口气，现在看来没对方允许，走是走不了了，他心中也确实有着许多不解。
想了想，开口问道：
“敢问前辈，混沌神胎是什么？”
“天地初开、万物混沌，有物浑天而成，貌如胎儿，蕴先天灵机，妙用无穷，是为混沌神胎。”
“前辈如何称呼？”
“老僧黑崖。”
古佛知无不言，面色一如既往的和善。
黑崖？
周甲眉头皱起。
天渊盟黄金生灵虽多，但以他的记忆力却可以保证，其中并没有一位名叫黑崖的存在。
“前辈不是天渊盟的人？”
“自然不是。”
黑崖摇头：
“老僧来自因摩加神域，一处类似于你们口中古神域的地方。”
“哦！”
周甲缓缓点头：
“看来墟界之大，有太多周某不知道的地方。”
“然也！”
“前辈把在下留在此地，所为何事？”
“老僧不瞒小友。”黑崖开口：
“能开天门去往创世神坛的地方不多，这里就是其中一处，只有身怀混沌神胎才可打开。”
“小友可助我！”
“天门？创世神坛？”周甲问道：
“请恕晚辈见识少，还望指点一二。”
“好说。”
黑崖点头，想了想方道：
“小友在外面应该极少见过天渊盟的黄金吧？”
嗯？
周甲面露诧异。
确实！
这么多年，不是极少见过，而是根本就没有见过！
此界虽大，但以黄金生灵的速度、影响力来看，不可能这么多年毫无动静，似乎消失了一般。
“前辈的意思是……”
“他们都去了别的地方？”
“八九不离十。”黑崖点头：
“此乃一方完整的世界，且恰好处于开天辟地之初，蕴藏的好处绝非散落神性可比。”
“绝大多数好处，都在创世神坛！”
“那里有着完整的神性，有着陨落的神灵遗骸，对于黄金生灵来说也有着莫大好处。”
“甚至……”
他眼神微动：
“可以让我等更进一步！”
“原来如此。”
周甲了然：
“那么，何为创世神坛？”
“一方世界开辟天地之后，神性、规则融于先天灵物，会造就各种各样强大的生灵。”黑崖并不隐瞒，解释道：
“这等生灵虽然强大，但大多没有理智，多以本能行事，所以接下来通常会走第二步。”
“创造符合此方世界的生灵！”
“小友仔细想想，几乎每个规则完整的世界，都有类似的传说，只不过有些世界传说还在，有些已经失去踪迹。”
盘古开天！
女娲造人！
周甲面露凝然。
“此方世界也是如此。”
黑崖道：
“某位存在眼见世界混乱不堪，所以夺诸多神灵、巨人的权柄血祭，妄图造就有灵众生，广开大道之门，它也可借机突破此方世界的极限，成为类似于黑暗母皇的存在，届时就算是墟界也不能对它有多大约束。”
“哦！”周甲开口：
“看样子，它失败了？”
“不错。”
黑崖点头：
“在它即将成功之时，突然发疯，开始吞噬一切，导致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被饥饿折磨。”
“此处巨人，就是血祭生灵之一，它的脑髓就是天门，通过天门即可进入创世神坛。”
“若是功成，创世神坛就是法则完整的神域！”
“可惜……”
他轻轻摇头，有遗憾也有欣喜。
此方世界的神灵若是成功，也就没了外来黄金的好处。
“前辈。”
周甲开口：
“实不相瞒，那神胎确实是被晚辈炼化，但并未炼就混沌神胎，而是分别炼化阴阳先天神胎。”
“晚辈，怕是帮不了你。”
“无妨。”
黑崖轻笑：
“我既然传给了至纯法门，自然想到过会有今日，把阴阳重炼混沌之法，也是有的。”
“虽然好处没那么多，也能让小友证得七阶，他日就算成就黄金，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甲心头一沉。
这是不打算放自己离开了。

第146章 菩提镇魇
“所以……”
周甲直视对方，问道：
“前辈是想让我打开那什么天门，送你去创世神坛？”
“正是。”
黑崖点头。
“送前辈过去，我就可离开？”周甲试探着开口。
“怕是不成。”黑崖摇头：
“天门洞开之时，小友也会受到创世神坛牵引之力，那里进去不易，想要出来同样艰难。”
“另外……”
不等询问，他直接道：
“创世神坛藏有一方世界最大的好处，同样危险重重，就算是黄金生灵也有陨落之险。”
“小友当小心。”
周甲面色一沉，良久方涩声问道：
“能不能不去？”
“呵……”黑崖双手合十：
“老僧乃出家人，不打诳语，为了今日之事老僧废了不少心思，自不会允许小友拒绝。”
“前辈。”周甲开口：
“您出家的地方，禁不禁杀戒？”
“不禁。”
黑崖轻笑：
“好叫小友知道，老僧手上沾染的人命，能填满一方世界。”
“……”周甲面色发黑：
“前辈杀人如麻，若是我助你去了创世神坛，事后却要卸磨杀驴，要杀我该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
黑崖点头，不知心性如此还是受到某种无形约束，至始至终他都正面回答各种问题。
直至此时，眼眸中金光亮起：
“小友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
周甲身躯一紧，就像是落在如来佛祖手中的齐天大圣，任由通天本领也施展不出来。
“你放心。”
目视周甲，黑崖淡然开口：
“老僧虽杀人无数，却非嗜杀之人，待到了创世神坛，自放你离开，留你在身边于也无用处。”
“是吗？”周甲冷哼：
“至纯可是说，这里有他的机缘。”
“确实。”
黑崖点头：
“老僧答应过他，只要他助我去往创世神坛，就带他离开瑶池，拜入摩罗圣尊佛门下。”
“但……”
“那是他，小友夺了浑沌神胎还不知足？”
言下之意，阁下杀至纯、夺神胎的事我都不与你计较，还想着讨要好处，真是痴人做梦。
周甲没有吭声。
从交谈看，对方的语气并没有恶意，却很强硬，走怕是走不成了，但保命应该也无问题。
关键是……
打不过！
“那好。”
周甲盘膝跌坐：
“还请前辈指点，在下如何才能打开天门？”
“不急。”
黑崖摇头：
“要开天门，需先炼混沌神胎，如此方可借助此地巨人遗骸残留阵法，与创世神坛相连。”
“小友天赋不错，百年内当成！”
“百年？”周甲心头狂跳：
“前辈要困我百年，而且还要去那能进不能出的创世神坛。”
“正是。”
黑崖点头，又道：
“小友无需惊慌，你本体在此，可分神在外，如此不会耽误你的事，且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他并不担心周甲摇人报复，或者联系到瑶池的人。
在这里，
就连那位都伤不了他，此界怕仅有那几位上位黄金才能破开，而上位黄金岂是周甲可接触到的？
“实不相瞒。”
周甲眼神微动，道：
“周某对分神之法并不熟悉，前辈可能指点一二？”
“嗯……”
黑崖面露沉吟，随即缓缓点头：
“老僧有一门菩提镇魇术，乃世间少有的分神之法，小友只需悟得门径，就可以假乱真。”
说着，屈指点出一道玄光。
玄光入体，周甲脑海之中当即浮现一道法门。
醍醐灌顶传法！
这……
与道果特质类似，直接把功法传入他人识海，只不过服用道果，还能尽数感悟功法奥妙。
黑崖这一手，却不成。
……
……
……
涉及神魂的秘法，历来少见。
尤其是顶尖的神魂秘法，就算是在天渊盟都是少有传承，绝大多数白银对此都不精通。
周甲临时起意，想不到还真从黑崖手中淘到一门顶尖法门。
这门菩提镇魇术一共只有三重，入门就需有着白银三阶的修为，三重圆满几乎可免疫一切针对神魂的法术。
分出的分神，更是宛如本体，让人难辨真假。
甚至在特定情况下，本体遇难死亡，还可在分神之上复活，几乎算是有了第二条性命。
当然。
对于周甲来说，此术最大的好处，就是韧性十足，正好卡伊用在以后探索其他世界。
永平天。
“这是你要的东西。”
赵伏迦递过来两份玉牌：
“一份是有关黄金生灵黑崖的情报，一份是这些年我刚刚入手的传奇种纯化血脉之法。”
“殿下果真手段高明。”
周甲接过玉牌，客气拱手：
“这等消息都能入手，佩服！”
他只是随口一提，本没有报多大希望，想不到赵伏迦还真能找来，尤其是黑崖的消息。
看来，赵伏迦定然与哪位黄金攀上了关系。
“你得罪黄金了？”
赵伏迦轻笑：
“如果是黑崖的话，算是你的运气好，只要没有触碰他的禁忌，应该可以保住性命。”
“别问我他的禁忌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周甲摇头，把玉牌贴近额头。
“嗡……”
灵光涌现，一些讯息没入识海。
永平天的一切都没有实质，所谓的玉牌仅是讯息的外显之状，待到纳入讯息，自然消散。
“听说……”
赵伏迦身躯前倾，问道：
“你已经入手探寻其他世界的法门了？”
“嗯。”
周甲睁开双眼，一心二用，一边体会刚刚感知的法门，一边回道：
“与你们这一路不同，探寻其他世界的难点不在于法门，而在于如何能在合适的地方遇到合适的世界。”
“你别想了。”
赵伏迦摇头：
“去其他世界渡劫的路子，早在百万年前兴盛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有人寻到分神去往其他世界之法。”
“可惜，无人功成！”
“还是把心思收回来，老老实实走炼化神性的路子，这个世界是有可能获得蕴有完整法则的神性的。”
周甲抬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退出永平天。
黑崖不担心他逃走，也不认为他能在永平天寻到帮手，但也不是任由周甲随意进出。
每隔一段时间，只能进去半个时辰。
现在，
时间到了！
“噼里啪啦……”
神念回返，周甲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细微的关节碰撞声好似鞭炮炸响，有序而急促。
姓名：周甲。
修为：白银七阶！
终于，在经历了几十年静修之后，通天七玄功终于修至第七重，修为也来到白银七阶。
而混沌神胎……
也已炼成！
炼成混沌神胎之日，就是他修为进阶白银七阶之时。
只不过周甲以打稳根基为由，又拖延了十几年，直至现在把天罡霸体进度修至七成。
天罡霸体第七重（713/1000）
“是时候了。”
黑崖睁开双眼：
“我们该走了。”

第147章 创世神坛
世界从何处诞生，无人知晓。
诞生之初，天地规则通常以实体形态出现，与某些先天生灵相融，造就出一位位神灵。
这些神灵统称为先天神灵。
先天神灵虽强，却大多无智、冲动、鲁莽，依本能行事，且实力几乎不可能突破。
此为开天！
待到天地法则完善，诸神归位、各司其职，世间出现有灵众生，乃至各种修行之法。
诸神也会做出相应改变。
有神灵在这个过程中陨落，有神灵收集神性坐镇神庭，有神灵更是能突破界限仰望大千世界。
诸如此类……
此界已经渡过开天阶段，有某位存在以无尚伟力镇压诸多神灵、巨人，妄图血祭创世。
一则，祂能借机成为众神之主，有望超脱此界。
二则，
可平息此界混乱，把一应代表着混乱、无序的神灵、巨人尽数坑杀，换世间一个安定。
三则，造就有灵众生。
想法是好的，过程却不尽人意。
“此界在开天之初，诞生了十三巨人。”
黑崖开口：
“其中一类肩抗神域、一类移星换斗，除了这两大巨人得以活命，其他巨人尽数血祭。”
“血祭的巨人不论身在何地，只要还在此方世界，精元、魂魄都会被引入创世神坛。”
“逃不掉的！”
他屈指一点：
“这头巨人就是血祭的巨人之一，白巨人中的一位，它虽死，遗骸与创世神坛依旧有着某种联系。”
“混沌神胎以它的遗骸而成，自可循着这种联系打开天门。”
“小友可准备好了？”
周甲盘坐对面，面色凝重，最后开口问道：
“送前辈去了创世神坛，周某就可自行决定去留，这话乃前辈亲口所说，莫要失言。”
“阿弥陀佛。”
黑崖双手合十：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好。”
周甲双眼一凝，体内的源力循着某种玄妙路径咆哮而出，口中低喝，激发天音特质：
“开！”
“轰！”
霎时间。
地动山摇。
一道灵光自地底冒出，冲天而起。
灵光直冲九霄，洞开层层云海，在虚空中荡漾出道道涟漪，也与某处发生莫名联系。
创世神坛？
周甲眼神微动，手中法诀变换，再次轻喝：
“开！”
“哗……”
虚空中，光影晃动，好似另一个世界浮现，引得远在万里开外的某些强者频频窥探。
灵光没入光影，另一个世界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这种以一己之力，连通两个‘世界’的手段，也让周甲显出些许恍惚，神识不由一荡。
不好！
心中警兆陡生，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恐怖的压力就已落在身上，体内精气神更是疯狂外泄。
“哈哈……”
黑崖适时朗笑，身形一闪无视时空之距逼近：
“走！”
“唰！”
灵光一闪。
两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
……
……
七彩霞光照耀八方，地面如琉璃，点缀黄金、宝玉，坍塌的大殿依稀可辩曾经的辉煌。
无声的咆哮，混杂着浩瀚源力，如潮汐般涌动。
天地间的一应奥妙，尽入眼帘。
创世神坛！
这里，
藏有创世之初的秘密，没了完整的法则约束，就连呼吸似乎都在吞吸稀释过的神性。
久居此地，就算是凡人，无需修炼，也可成为白银强者！
“终于……”
“到了！”
盘膝不知经年的黑崖，缓缓活动着身体，舒展着筋骨，在这充斥着浓郁源力、神性的地方发出悠长叹息。
伴随着噼里啪啦之声，他身上的一道裂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良久。
他才转过身，看向一旁气息奄奄的周甲。
“小友。”
黑崖合十一礼，笑道：
“忘了说，打开天门并非易事，不仅大耗精元，肉身更要承受强行破界引发的反噬。”
“想不到……”
“小友竟然没死？”
说着，轻轻摇头，显然是出乎意料之外。
破界的反噬力遇强越强，所以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尝试，理论上来说周甲难逃一劫。
只有七阶巅峰的传奇种才有可能幸免于难。
至纯……
同样活不成！
周甲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小友的肉身之强，远超同侪，即使是混沌神胎也难以造就，看来是修行了某种顶尖秘法。”
略作沉吟，黑崖开口：
“你若愿意入老僧门下做护法金刚，老僧可带你离开，护你周全。”
“如何？”
此时的周甲，身体如碎裂的瓷器浑身上下遍布裂痕，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开来。
精气神更是微弱到极点，风一吹，可能就会熄灭。
他挣扎着抬眼，眼神阴沉盯着黑崖，随即慢慢闭上双眼，一声不吭。
“可惜！”
黑崖了然，遗憾摇头：
“创世神坛并不安全，恰恰相反，此地危机重重，好在小友还有人护持，老僧就不强人所难了。”
“阿弥陀佛……”
佛诵之声音犹在耳，他的身形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身法？
瞬移？
无论如何，黄金生灵的手段，非是周甲所能揣测的，感知根本赶不上对方的移动速度。
“唰！”
天河出现在场中，小心翼翼搀扶起周甲，音带关切：
“主人，您怎么样？”
“你为我护法。”周甲声音嘶哑：
“我要静养。”
“是！”
天河重重点头。
黑崖困了周甲九十年，期间天河一直待在乾坤空间，几乎全都以一比十的时间流速度过。
外界九十年，相当于内里九百年。
有着足够的源质宝药，长生种的顶尖天赋，足够的时间，乃至乾坤空间内存放的道果。
天河的修为……
已然达到白银七阶！
且实力，绝非寻常七阶。
以周甲的天赋，修炼混沌神胎根本用不了那么久，之所以耗费九十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这些年间，太上感应心经、菩提镇魇术、天罡霸体等俱都重点修炼，没有因此耽误。
尤其是龙虎特质，对肉身的加持更是因此翻了一翻。
也是因此，
才逃过一劫。
天河守在外面，周甲躲入乾坤空间，同样是一比十的时间流速，他闭眼沉入修行之中。
时间，
悠悠而过。

第148章 遍地至宝
浓郁的源力如有实质，好似浪潮起伏，奔腾不息。
已经七阶的天河，手持中品伪神器月盘刀，身怀周甲所传的诸多顶尖秘法，实力堪称了得。
但在这里，却表现的极其谨慎。
盖因为。
在这短短月余功夫，她就遇到了两头难以力敌的怪物。
创世神坛是血祭神灵、巨人之所，若是成功，自会化作至高无上的神域，有主神坐镇。
奈何，
现今血祭失败，无穷怨念汇聚于此。
诸多神灵、巨人的遗蜕上，更是滋生出各种各样的怪异怪物，它们天然厌恶一切生灵活物。
更有那不知从何而起的饥饿，折磨、扭曲着神志。
再加上这里规则特殊，就算是七阶白银，想要飞天遁地都需消耗海量的源力，诳论其他。
“哒……哒……”
脚步声响起。
一头浑身散发着黑烟的人马脚踏石台缓步行来，人马满身腐肉，每一步踏出都在石阶上留下漆黑的脚印。
咕噜……
天河躲在碎石之后，咽喉下意识滚动。
她可是知道这里的石台有多硬，月盘刀全力以赴砍在上面，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印记。
而这人马，竟是一步一个脚印！
“呼嗤哧……”
前行的人马突然停下脚步，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急速抽动鼻翼，只剩孔洞的双眼扫视周遭。
“生灵……气息……”
它口中喃喃，好似吟唱，充斥着难以理解的邪恶、癫狂。
天河面色阴沉，十指疯狂变换，一层无形灵光死死笼罩米许之地，把她与乾坤空间的波动尽数遮掩起来。
这是从周甲身上学来的法门，前面几次遭遇也印证了效果。
果不其然。
人马扫视良久，始终未能察觉躲在碎石后面的天河，
但明明感觉到气息，却未能发现异常，让本就灵智不足的它不由怒吼一声，提起手中长剑。
人马手中长剑造型怪异，如山岩雕刻而成，其上遍布复杂的纹路，好似山川河流尽在其上。
遭！
见状，天河面色一白。
“嗷！”
人马怒吼，挥剑猛斩。
“轰……”
坚硬的石台瞬间四分五裂，碎石翻飞，藏于其中的天河气息一乱，不得不显露身形。
“活的？”
人马侧首，漆黑双眼冒出幽幽寒光，四蹄轻踏，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快！
天河美眸收缩，灵犀诀自发运转。
时间，
陡然慢了一拍。
这是周甲从地速星神行之中悟出的法门，有着太上感应心经，对源星联系越深越能从中得到新的感悟。
类似的法门，天河可是尽数修习。
太虚刀诀！
“叮……”
刀剑相撞，依仗精妙的刀法，天河在刹那间斩在来袭剑式的最弱处，结果显而易见。
“哼！”
好似山岳撞在身上，无穷巨力让天河浑身一颤，几乎握不住刀柄，更是当场跌飞出去。
人马则只是微微后仰身体，就稳住身形。
即使有着秘法加持，依旧难以抹平两人之间的差距。
“嗷！”
一声怒吼，人马持剑就欲前冲。
“唰！”
剑光挥舞，当空突然一折，朝着隐藏在碎石中的一处异样气息刺去。
人马没有神智，本能却更加敏锐，在靠近的一瞬间就察觉到这里的气息远比天河危险。
“不！”
天河面色大变，大喝猛冲。
可惜已然来不及。
石剑划破虚空，刺入那漩涡正中，巨力爆发，就欲把那脆弱的空间波动给彻底斩碎。
就在这时。
“彭！”
一只晶莹如玉的大手凭空出现，拦在石剑之前，五指扣住剑刃，让人马的动作僵在原地。
“主人！”熟悉的手掌，让天河喜极而泣，同时不忘提醒：
“小心。”
“彭！”
她话音未落，一个拳锋再次出现，透过虚空砸在人马脖颈，同时一道蜿蜒雷霆劈至。
“噗！”
周甲显露身形。
他手持雷斧神杖，斧刃切入人马头颅，狂暴的雷霆轰然爆发，一举把人马震成觅粉。
“呼……”
长吐浊气，周甲持斧而立：
“不必担心，我已经恢复过来了。”
“是。”
天河稳了稳情绪，面泛欣喜：
“我就知道，主人肯定没事。”
“这里怎么回事？”周甲轻笑，单手虚握：
“压制那么强？”
他刚刚进入创世神坛，几乎重伤频死，一刻不敢逗留就进了乾坤空间闭关，还真不了解这里。
此番全力出手，只感觉难以撬动天地之力。
十成力，
九成九都落在空出。
“法则压制。”
天河轻叹：
“这里的一切都极其坚硬，就算是伪神器都很难破坏，白银的破坏力还不如外界的黑铁。”
“哦！”
周甲挑眉，探手摄起地上的盔甲、石剑。
入手的那一刹那，他的表情就发生变化，原本随意的神态，也变的凝重，看向手中之物。
“这是……”
“上品伪神器！”
手中的盔甲、石剑，其本身品阶，赫然是上品伪神器。
要知道。
就算是周甲运气不错，击杀了诸多强者，手中的上品伪神器也不过只有一件射日弓。
这里，随便杀头人马，竟然就能入手两件？
还是成套！
“不错。”
天河也凑到近前，细细端详，随即一脸遗憾的摇头：
“可惜，灵性被污浊，若不能剔除上面的怨念，怕是连中品伪神器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怨念，有的是办法剔除。”周甲却不在意，伸手轻抚长剑，尤其是其上斑驳的裂痕：
“剑器有损，应该是跟什么东西碰撞过后造成，不过只要重新祭炼，品阶不会降低。”
这可是上品伪神器！
“主人。”
天河美眸转动，道：
“我遇到过好几头身上带有兵器的怪物，实力都很恐怖，不过主人肯定可以能拿下它们。”
“……”周甲面露沉吟，他差点也被突如其来的欲念迷惑神智，现今细细一想不由摇头：
“还是先出去再说。”
东西再好，也要有命来使，这里可是危险重重。
“怎么出去？”天河好奇问道：
“主人知道方法吗？”
“跟我来。”
收起石剑、盔甲，周甲大袖挥舞，卷起天河，朝着远方飞去。
打开天门的一瞬间，创世神坛的‘地图’曾掠过识海，这让他对创世神坛也有了些了解。
这里一共有三十七座神殿。
正中，
是主神殿。
另外三十六座神殿围在主神殿周围，根据神殿之主的实力、重要性排列，越往里越强。
绝大多数神殿，都已破碎。
此处神殿，属于兽王殿。
而他们要去的神殿，隶属于此界雷神，内里相对完整，有着一个直通主神殿的通道。
在主神殿，
有好几处地方存在离开创世神坛的通道。
“去往主神殿的道路有好几条，我们走雷神殿。”周甲最后开口。

第149章 雷神殿
之所以选雷神殿，自是因为周甲身怀五雷特质，相较于其他神殿，他更有把握通过。
创世神坛并不大。
若能速度尽展，横跨整个神坛也用不了多久。
奈何，
现今就算全力以赴，以周甲的修为，速度也比黑铁快不了多少，还要躲避各种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
“噼啪！”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前方传来。
遥遥观之，远方的神殿好似一团蠕动的黑云，无数道雷霆在其中闪现，不时有惊雷响起。
天河娇躯一缩，面露惊容：
“主人，真要过去？”
“嗯。”周甲双眼微眯，听风、观天、五雷、神行特质齐齐激发，感知瞬间变得敏锐。
审视片刻，他慢声开口：
“我传你一门法术，可隔绝雷霆。”
“但要小心，进入神殿范围切记泄露气机，不然定会引来天雷轰击，就算是我也会很危险。”
说着屈指一点，渡过去一门法术。
有着悟法、道果特质在身，天河转瞬就把法术修成，身上电光一闪，气息已然一变。
变的与前方落雷相似，有隐隐排斥雷霆。
果然。
法诀护体，神殿的威压就是一弱。
“走！”
周甲轻喝，天鹏纵横法施展，背后好似张开一对雷霆羽翼，把天河裹在其中冲向神殿。
……
……
……
“噼啪……”
丝丝电弧，出现在一块碎裂的铁器之上。
受到某种气机的牵引，电弧越来越盛，直至冒起亮光，随即一道刺目的雷霆从天而降。
“轰！”
铁器碎裂，山石迸溅。
“嗯！”
迸溅的山石撞在身上，让天河不由闷哼。
低头看去，碎石擦过的手腕处可见明显青肿，当即两眼一红，抽了抽鼻子，低声抱怨：
“这里的环境也太差了！”
头顶就是滚滚天雷，她根本不敢有丝毫异动，甚至就连月盘刀都收进体内唯恐引来雷霆。
如果说在外面，还能发挥出黑铁的实力。
这里，
宛如凡人！
“这是好事。”周甲抬头，目视上方盘旋不休的雷霆，低声道：
“实力越强，受到的压制越大，就算是黄金若是在这里兴风作浪，怕也是难逃一劫。”
“我们相对来说更加安全。”
“……”
天河撇嘴，视线扫过双眼不由一亮，急急道：
“主人，快看那边，好像是一件神器！”
神器！
据说就算是黄金神灵，也未必身怀一件神器，而神器之威，更远非白银强者所能抗。
再弱的神器，击中白银也是必死无疑。
周甲闻声看去，就见侧方不远处有一水潭，水潭正中水面有一明晃晃的宝剑起起伏伏。
锋锐、可斩万物之意，自那宝剑之上涌现。
即使是周甲，看到宝剑的第一眼，也是遍体生寒，皮肉下意识绷紧，眼中浮现忌惮。
真是神器！
审视片刻，周甲无奈摇头：
“走吧！”
“那是一潭雷池，不可能越过去的。”
不止是他们，怕是就连黄金生灵也不行，不然何至于摆在如此明显的地方也无人拿？
“哦。”
天河一脸不甘，却也别无他法，只能乖乖跟在周甲身后。
雷神殿相对保存完整，却也四分五裂，且这里似乎经历过某种厮杀，随处可见散落的兵器。
至于尸体……
漫天雷霆翻滚，尸体自然早就轰成粉末。
能保存下来的兵器，无一不是精品，一路走来，单单带有神器威压的两人就遇到三件。
雷池中的宝剑。
天空悬浮的羽毛。
斜插门板上的短矛。
无一例外，它们所处之地危险重重，周遭还有些许白骨，显然是不自量力妄图触碰之人所留。
伪神器，更是不知凡几。
“哒……”
周甲止步，看向一件卡在墙缝中的火红披风。
披风不知以什么材质炼制而成，通体火红，如缎子般柔软，只不过其上有着不少破口。
“又是一件神器。”
天河轻叹：
“可惜只能干看着。”
“不。”
周甲眼神闪烁：
“这件，可以拿。”
“啊！”天河一愣，随即绷紧身体：
“主人，你别冲动啊。”
雷神殿的一切，都与笼罩此地的天雷有着感应，更别提触碰神器会引来抵触，更会让天雷暴动。
一路行来，东西都在那里摆着，可曾有人去触碰？
也许有。
但东西还在，人却没了，结局不言而喻。
“放心。”
周甲轻笑，整个人已经化作清风飘到火红披风近前，一枚枚九天雷篆透体而出绕身旋转。
“赦！”
口中低喝，雷篆陡然把火红披风裹住。
下一瞬。
天际陡然一暗，一抹雷光以超越天河感知的速度，轰然劈落，坚硬的强提四分五裂。
“主人！”
天河失声尖叫。
不过转瞬就明悟过来，周甲定然没有出事，不然神魂、血脉相系的她不会察觉不到。
果不其然。
流光一闪，气息虚弱的周甲出现在一旁，双手发颤，手中赫然拿着那件火红色披风。
“唰！”
手一翻，披风已被收入乾坤空间。
“这次，来对地方了。”
周甲双眼雷光闪烁，显露出不平静的心情：
“我可以把天雷的威能削弱九成，再加上九天雷篆分担压力，别人不能碰的东西都能碰。”
“啊！”
天河闻言，面上也露出狂喜：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这里捡宝了？”
“啪！”
她双掌一击：
“太好了！”
这一路行来，可是见到太多想要的东西，奈何漫天雷霆压在心头，让人根本不敢碰。
“没那么夸张。”周甲收起激动，摇头道：
“刚才那件披风虽是神器，却受损严重，又是卡在墙缝，并没有受到天雷特别关照。”
“当然，有些东西拿起了无妨。”
“走！”
“我们去里面看看。”
这里只是雷神殿外围，内里气息翻滚，好东西怕是更多。
掠过虚空，两人悄然落地，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们面面相觑，随即一声不吭靠着墙角。
此地是一处偏殿。
殿内有着数十人，他们或两两成对，或三五成群，更多的则是单人独行，一声不吭。
见到周甲两人出现，大都一扫而过，并不关心。
周甲则是微眯双眼。
长生种！
传奇种！
……
黄金！
这处偏殿，赫然有着四位黄金！
而且从气息看，四位黄金两位来自天渊盟，两位当是黑暗母皇所属，却不知为何保持平静。
不止黄金。
其他人也来自不同势力，也许还有周甲这般的散修，却无一例外，老老实实缩在角落。
像是在等候什么。
“周甲？”
一个清脆、诧异之声响起：
“还真是你！”
“嗯？”
周甲闻声侧首，看向对方：
“敖璃？”
随即笑道：
“原来是殿下，许久不见，向来可好？”
敖璃面色一沉。

第150章 神域
“既然碰到了，正好解决。”
敖璃没有废话，心中杀机上涌，皓腕轻轻一翻，无形掌劲隔空把周甲、天河笼罩在内。
她来历不凡，所学不论武技还是源术都极其精妙。
此即一掌击出，掌劲内敛，催山镇海之力藏于丈许之地，竟能不引发上方天雷躁动。
双方相距不足里许。
这等距离，在外界对于白银来说自是不算什么，但这里是创世神坛，更是雷神神殿。
里许，已然不近！
但敖璃出手，却无视时空之距，素手轻抬掌纹就清晰映入两人感知，掌势宛若翻天。
天河只感觉自己在这掌势之下就如渺小蝼蚁，心中满是绝望。
逃不掉！
挡不住！
……
“好掌法！”
周甲双眼微亮，手中一抹蜿蜒雷光浮现，脚下轻踏举步上前，抬手朝着来袭巨手刺去。
敖璃的天赋神通，似乎能拉伸空间。
把远的变成近的、小的变成大的，且并非是感知上的错位，而是实打实的血脉神通。
“彭！”
掌心、雷霆相撞，虚空陡起涟漪。
周甲后退一步，笼罩周身的意念已然破开。
“嗯？”
敖璃娇躯微颤，面上不由露出诧异之色，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一抹嫣红赫然浮现其上。
“你敢伤我？”
“找死！”
怒喝声中，她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呵……”周甲轻呵，观天看透虚幻，掌中雷霆暴涨，化作巨大的斧影朝着侧方劈出：
“怕你不成！”
御雷斩！
量心指！
两大神技隔空对撞，一位是修行不知多少万年传奇种，一位是身怀诸多特质的异类。
“轰……”
巨大的能量波动，引得偏殿巨颤。
下一刻。
“噼啪！”
无数道雷霆从天而降，蓝色的雷光、白色的雷球、红色的雷火，好似天塌一般倾泻。
恐怖之威，让在场众人无不变色。
周甲、敖璃也顾不得厮杀，不得不疯狂闪躲。
“够了！”
低喝声响起，场中一位满头灰发、赤着上身的男子低声闷喝：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等出去后再想办法解决，现今不要惹事，不然的话……”
“哼！”
他轻轻一哼，虚空也随之一暗，就连漫天雷霆的威能也是一弱。
周甲双眼收缩，下意识后退一步。
敖璃也面露迟疑，缓缓停下自己的动作，美眸冷冰冰看了周甲一眼，随即拂袖远离。
哼！
周甲轻哼。
此时的他虽才刚刚进阶七阶，但已然无惧敖璃这等七阶巅峰的长生种。
但那人……
侧首看了眼说话的男子，他心头转念。
暗夜君王芬利！
黄金生灵！
据闻这一位的本体是一头巨狼，是某个世界的地狱之主，有着吞噬他人魂魄的能力。
虽是天渊盟黄金，却并不如柳鄂那般与人为善。
细看场中。
虽然众人散落各处，却也隐约可辩有着两个分界线、三股势力。
天渊盟自是其中一股，黑暗母皇所属也是一股，最后一股势力应该是在边荒游走的散修。
一如帝皇盟敖璃。
“朋友。”
沉思间，一人凑到近前，热情招呼：
“眼生的很啊，能让敖璃那娘们吃瘪，了不起，不知如何称呼？”
“周甲。”周甲拱手：
“未请教？”
“好说。”来人身高八尺有余，满脸络腮胡，背后背着两根青竹杖，笑眯眯拱手道：
“在下姬勉。”
“姬……”周甲眼神微动：
“原来是姬家的朋友。”
天渊盟有名有姓的世家不多，姬家就是其中之一，盖因为这一家族有一位黄金坐镇。
姬勉应该与敖璃有仇，言语间显露锋铓，对让敖璃丢了脸面的周甲自是充满好奇心。
七阶巅峰强者，就算不认识也大多听说过。
周甲……
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姬兄。”周甲同样急需了解这里的情况：
“不知此地为何来了那么多人？”
“周兄不知？”姬勉眯眼，看了看周围的视线，笑道：
“看来周兄应该是刚来创世神坛不久，雷神殿每隔几年就会有一短时间天雷威能减弱。”
“那时候会露出几个通道。”
“从通道，可以去往各大神域。”
“神域？”周甲心头一跳：
“完整的神域？”
“不错。”姬勉点头：
“除了众神所在的神域，某些神灵也会拥有自己的神域，这里的雷神就有一个神域。”
“里面……”
“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而且据闻还藏有完整的雷神神性！”
“完整的神性？”天河美眸亮起，接口道：
“可是炼化之后，就能成为雷神的那种？”
“呃……”姬勉摸了摸下巴：
“确实如此，不过我等炼化怕是不易，倒是对于黄金来说，若能入手却是好处多多。”
说着，朝场中几位黄金示意了一下。
“原来如此。”
周甲点头：
“通道，可能通往主神殿？”
“主神殿？”姬勉下意识皱起眉头，眼神中甚至浮现些许忌惮，随即像是想明白什么：
“周兄是想离开神域吧？”
“确实可以通往主神殿，不过那里十分危险，我劝你最好不要去，等彻底融入墟界再说。”
危险？
姬勉能够不惧敖璃，定然是顶尖的七阶白银，连他都说危险，自然不会是什么善地。
周甲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他对雷神神性感兴趣，但几位黄金都在，虎口夺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不去招惹为好。
当下也学着其他人，选了一个角落盘膝坐好，静等天雷削弱。
对于在场众多白银来说，耐得住性子早已成为本能，数年不吭一声，也是常有的事。
一晃。
就是三年已过。
三年的时间里，周甲自不会干等，也会带着天河出偏殿转转，倒是入手了几样东西。
可惜。
雷神殿里的东西虽好，却遭受天雷轰击，无不受损严重，短时间内不可能发挥作用。
倒是姬勉所说的雷神神域，里面有很多好东西。
这一日。
周甲抬头看向天际，识海源星跳动，五雷特质显出明显异常，隐隐感应到某种吸引。
神性！
雷神神性。
“到时候了。”
这时，几位黄金也睁开双眼，彼此对视过后，接连朝上方飞去。
敖璃跟在其中一位身后，看了眼周甲，面无表情。
“主人。”
天河低声开口：
“我们也进去吗？”
“不急。”周甲轻轻摇头：
“等下再说。”

第151章 收集神性
漫天雷光中，两道身影闪过。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身披九龙蟒袍，一双虎目泛着寒芒，狂风绕身旋转屏蔽周遭雷霆。
此人，赫然是七阶巅峰传奇种飞虎！
另一人是位身材婀娜、打扮暴露的女子。
女子手托宝塔，美眸流光闪烁，所过之处躁动的雷霆纷纷平息，为她让开一条通道。
能镇压雷神殿的雷霆，宝塔自非凡品。
十有八九……
是件神器。
“唰！”
两人落入偏殿，扫眼周遭，飞虎面色不由一沉：
“姓周的已经走了，我们来晚了。”
“嗯。”
女子点头：
“没关系，只要还在创世神坛，总有找到的机会，况且雷神神域的出口只有那么几个。”
“万一……”飞虎皱眉：
“姓周的去了主神殿，离开创世神坛怎么办？”
“去主神殿，九死一生。”女子轻笑：
“当然，如果他真的侥幸活着离开，那你就要好好想想怎么向师尊交代了，他可是杀死了师尊最喜欢的弟子。”
言语间，透着股幸灾乐祸。
飞虎面色一沉。
当年他带着奇古探宝，一时不察竟是害的奇古被周甲所杀，这些年可是没少遭受折磨。
此番得了敖璃的消息，急急赶来，依旧晚了一步。
“前辈……”
飞虎涩声开口：
“为何如此看中奇古？”
奇古是传奇种不假，但那位的弟子谁不是传奇种，而且多是七阶传奇，奇古才六阶。
若说是私生子，更加不可能。
“我也不知。”女子耸肩：
“不过奇古身上的天赋很不寻常，双眼可见之物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超过师尊，这不合情理。”
“师尊一直想通过奇古，来观察什么，结果……”
她看向飞虎，道：
“你却把人给搞没了，自然引得师尊震怒。”
飞虎脸一黑。
良久，方道：
“那就等雷神神域的通道打开吧，有敖璃在里面，兴许无需我们动手，她就已经解决姓周的。”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心思。”女子扫了眼飞虎，声音冰冷：
“敖璃既然传讯给你，就是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你，毕竟按她的说法姓周的已然不弱。”
“她不会再动手的。”
飞虎挑眉。
虽然话不中听，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以他对敖璃的理解，十有八九会如此。
“想不到。”
微眯双眼，他喃喃开口：
“才不过几百年，姓周的竟然就能让敖璃收手，此子天赋简直可怖！”
他们这些巅峰七阶，哪位不是修炼了上万年乃至不止，数百年在他们眼中不过短短时日。
周甲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有此成就，确实骇人。
敖璃没有把握，他也半斤八两。
“没关系。”
女子美眸闪烁：
“有这件玲珑宝塔在，只要找到人，他就必死无疑。”
飞虎侧首，视线扫过女子手中宝塔，点了点头：
“到时候就有劳飘雪师姐了。”
“嗯。”
女子嘴角微翘：
“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就好。”
“自不敢忘。”
飞虎正色回应。
……
……
……
雷神神域。
周甲算是最后一批进入里面的人。
得益于姬勉的示好，他对神域内部的情况也有一定了解，但入内后依旧感觉压力陡增。
虽然没了头顶躁动盘旋的雷霆，但完整天地规则对修行之人的压制，却也强出太多。
难怪有人说，身在神域，神域之主就是无敌的存在。
此地同样如此！
任何外来人，都要扛着神域规则的压制行动，相当于十成力被克制九成九，就连呼吸都显得有些不畅。
“神性！”
周甲举目远眺，识海源星疯狂闪烁。
视线所及，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悬浮在半空，硕大的雷光如有实质包裹宫殿，不时闪烁。
“那边应该是雷神居所。”
天河低声开口：
“雷神如果真的留下完整神性，应该就在里面。”
完整的雷神神性，若能入手，就可以走炼假成真、瞒天过海之法，以此证得黄金之境。
不过……
“算了。”
周甲轻轻摇头：
“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能够染指的，还是别妄想了。”
亿万年来，真正以此证得黄金的才几位？他们无不拥有逆天运气，才能入手完整神性。
现今神域单单黄金就有数位，两人根本没有机会。
“走！”
周甲视线移动：
“先找一找去往主神殿的通道。”
“是。”
天河应是，月盘刀如水光晕闪烁，两人腾空而起。
“主人。”
飞了没有多久，前方躁动的气息就让天河美眸一动：
“是那个叫敖璃的女人。”
“嗯。”
周甲自然早就看到对方，闻言点头：
“不必理会。”
敖璃身边还有两位传奇种，且都是顶尖高手，周甲虽然不惧，却也没必要冒这个险。
对方，似乎也不打算与他纠缠。
双方相隔十数里擦肩而过，彼此保持默契，互不干扰。
“唰！”
流光落地，显出天河的身影，面上满是懊恼：
“这里的雷兽真多！”
“但好处也多。”周甲手持雷斧神杖，轻轻抚摸斧刃：
“这里的雷兽，每一头体内都蕴有一定神性，只要击杀足够的数量，凑出一件神器都不难。”
“不愧是开天辟地之初诞生的神域。”
“走！”
低喝声中，周甲身化一道雷霆掠过矮山，手中雷斧神杖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雷光轰向一头独角雷兽。
“吼！”
雷兽在这片神域，实力不仅不会受到压制，反而会有加持。
在周甲气息显露的那一刻就察觉异样，怒吼一声侧身看来，头顶独角更是激射雷光。
“轰！”
雷斧神杖与雷光对撞，不由一滞。
下一刻。
周甲冲至近前，双手紧握斧柄，口中低喝一声，顶着雷光御使雷斧神杖斩入雷兽头颅。
“噗！”
“轰……”
雷霆怒放，随即陡然一收。
周甲稳立当场，身前的雷兽却已四分五裂，化作电焦的肉块散落满地。
惟有一根兽角完整，落在周甲脚下。
另一边。
天河口中娇喝，御使月盘刀连连斩出，把周围的一干雷兽清剿干净，良久才气喘吁吁停下。
“神性！”
扫眼周遭散落的神性，周甲眼神闪烁：
“先不急着去主神殿，我们先在这片神域收集一下神性，待到雷斧神杖晋升上品再去。”
他身怀五雷特质，虽然也受此地神域规则压制，但远不如天河明显。
击杀雷兽，不算困难。
而收集雷属神性的机会，可是不多，若是错过这一次，还不知有没有机会能再次遇到。
若雷斧神杖晋升上品伪神器，再加上五雷特质加持，就算比不上神器，也定然不凡。
届时。
再去主神殿，安全也能得到一定的保证。
“是。”
天河应是。

第152章 逃
太虚刀诀！
刀光虚实变幻，当空交织成网，与瞬息间朝内一收，凌厉刀光当即把几头雷兽绞成碎肉。
“唰！”
流光一闪，天河显露当场。
她抬手舍弃两份神性，面露欣喜，纵身朝不远处跃起。
那里厮杀正盛。
两头形似苍鹰的雷鸟正朝着周甲疯狂扑击，它们身上遍布雷光，叫声犹如闷雷轰鸣。
双翅展开，翅下各有一个玄妙纹理，其上光晕闪烁，当即迸发刺目雷霆，轰向对手。
坚硬的山岩，在这雷霆轰击下化作碎石。
就算是百战天罗，也难以承受这一瞬间的爆发力，护身罡劲崩碎，直接落在周甲身上。
“轰！”
轰鸣声响起。
一道人影从中跃出，冷厉的双眼闪烁寒芒，巨大的雷霆斧刃在他手中汇聚，折身怒斩。
“噗！”
任凭雷鸟疯狂躲闪，依旧是闪避不及，其中一头被生生斩下头颅，另一头则悲叫怒冲。
“好畜生！”
周甲持斧抵挡，面色略微发白：
“倒是伉俪情深，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死！”
数日厮杀，他已经明了这两头雷鸟的路数，尤其是现今对方狂怒，御雷对敌毫无章法。
雷斧神杖循着破绽斩出，拼着腹部受创直击要害。
“噗！”
鲜血纷飞。
战场也随之一静。
“主人。”天河飞身跃至，美眸亮起：
“终于解决它们了。”
“是啊。”周甲抹去额头汗珠，音带感慨：
“真不容易。”
“这两头雷鸟化雷飞遁，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再加上可以硬抗伪神器的肉身、顶尖操控雷霆的能力，寻常七阶在它们面前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我刚才查了下。”天河从身上取出一块石板，道：
“这块‘无字天书’上说，风雷邑鸟是雷神身边的护法使者，负责传递讯息和降下雷罚。”
“地位仅次于坐骑奔雷兽和伴生灵兽雷走，实力强悍也是理所当然。”
这块石板来自雷神神域一处残破神殿，应该是神域生灵供奉雷神之地，其上记载着许多有关雷神的事迹。
类似的东西在神域有很多。
不同于传说，
石板上记载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云山雾罩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干货，估计雷神还没有太多信众，也不懂得神秘未知、距离感与虔诚之间的关系。
“它们确实很特殊。”
周甲收起雷斧神杖，来到两头雷鸟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掀开它们的翅膀细细打量。
尸体上生灵气息不再，却依旧有股蠢蠢欲动的波动。
“咦？”
天河也察觉不对，美眸显出好奇：
“这是什么？”
却见在雷鸟翅膀下，有着两个古怪的文字，像是上古天文，又像是某种不固定的符号。
但在周甲眼中，却有不同。
九天雷篆！
只不过与九天雷篆不同，雷鸟身上的文字更加简陋，像是残缺品，但依旧可自发引动雷霆之力。
“应该是风雷二字。”
沉吟片刻，周甲慢声开口：
“天地初开、大道彰显，某些规则会以实体形式显现，这两头雷鸟也是此界先天生灵，身上有类似的东西很正常。”
“风雷……”
“每个世界规则都有不同，风雷显化的文字应该也不一样，而且这风雷并非真正的风雷。”
如果身上有真正的风雷规则，那雷鸟的实力当不亚于雷神才对。
“哦！”
天河似懂非懂：
“这东西对主人有用？”
“有用。”周甲嘴角含笑：
“有大用，不然我也不会缠着它们那么久。”
“天鹏纵横法若想再进一步，难度超乎预料之外，而这风雷二字，却能助我一臂之力。”
“而且……”
“它们身上的神性，应该足够让雷斧神杖晋升上品了！”
“真的吗？”天河一脸欣喜：
“那太好了，不过主人，我们已经在雷神神域待了许多年了，还要去主神殿回外面吗？”
“暂时先不回了。”周甲轻轻摇头：
“主神殿太过……”
“小心！”
他话音未落，面色陡然一变，场中雷光闪现，卷住天河和地上的雷鸟尸体挪移到百丈开外。
下一瞬。
“轰！”
一座高约十余丈的六层宝塔，突兀出现在周甲两人刚才立身之地，把地面砸出大坑。
力量看似不大，却让天河美眸收缩、娇躯绷紧。
本能告诉她，若是砸在身上，自己必死无疑！
“谁？”
周甲收起尸体，冷眼直视不远处：
“暗箭伤人，卑鄙小人！”
“咦？”
惊疑声从虚空传来，打扮暴露的飘雪素手轻招，地面上的宝塔倏忽变小，飞回她的掌心。
“有意思。”
上上下下打量着周甲，她眼眸闪烁：
“能避开玲珑宝塔，还能察觉到我的藏身之地，难怪能让敖璃格外叮嘱，果真不凡。”
“哼！”
周甲冷哼，视线缓缓移动。
另一边，身材魁梧壮硕的飞虎也显露身形。
“飞虎？”
“不错！”
飞虎面色阴沉：
“周甲，你杀了奇古，不会真以为就这么算了吧？”
“别急。”飘雪伸手虚拦，道：
“我觉得，他可以代替奇古。”
“嗯？”飞虎闻言皱眉：
“什么意思？”
“师尊之所以看中奇古，是因为他的双眼能他人所不能。”飘雪嘴角微翘，看着周甲：
“他，也可以！”
两人的气息，可是有神器玲珑塔镇压，即使如此，竟也能被周甲提前察觉、一眼看穿。
如此能力……
比之奇古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如此，直接杀了倒不如擒下交给师尊。
飞虎面泛不悦。
为了找周甲报复，他在外面等了十几年，这才进了雷神神域，事到临头对方又改变主意。
如何不恼？
“放屁！”
不等飞虎开口，天河已经怒道：
“大言不惭，我家主人岂是你们能乱说的？”
“吃我一刀！”
声音未落，刀光就已笼罩两人。
刀出，
飘雪、飞虎就是眼眉一挑，面露惊疑，心中也显出凝重。
本以为只是周甲身边的小丫鬟，不曾想动起手来，实力竟是不弱，已然有资格威胁到他们。
殊不知。
天河一身所学尽数来自周甲，除了没有源星特质，其他的几乎可以算是周甲的复制品。
七阶的修为，甚至比周甲还要强。
再加上月盘刀之助，寻常七阶长生种也非她的对手。
“不错的丫头。”
飘雪轻赞，声音不疾不徐，却在天河逼近的刹那间说完，同时掌心玲珑宝塔旋转飞出。
遭！
天河早就注意着这件神器，更是以雷分身遮掩，但对方一出手，她就知道情况不妙。
这东西，似乎克制一切源术！
更能……
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时空。
“唰！”
雷光一闪，周甲已然出现在天河身旁，两人的身形微微扭动，瞬间出现在里许开口。
“逃！”
若是面对两人，他自是不惧。
但有着神器在，情况又是不同，搏一搏也许还有胜算，但太过冒险，倒不如暂避锋芒。
“想逃？”
飘雪嘴角微翘：
“你逃得了吗？”

第152章 主神殿
“我真没用！”
天河一脸懊恼，眼泛沮丧：
“修行了那么久，都不能帮上主人的忙，每次都是累赘。”
“别这么说。”
周甲轻笑摇头：
“不必妄自菲薄，你现在的实力并不弱，真要搏命厮杀的话，那女人未必是你的对手。”
这倒不是虚言。
只不过天河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出。
回头看了一眼，两道遁光一前一后逼近，速度之快，竟是不比全力以赴的周甲慢多少。
甚至还略胜一筹。
飞虎的本体乃天地异种，本就擅长身法、速度，再加上神器抵抗了一部分神域压制。
速度自然不慢。
“追……”
周甲轻哼：
“那就继续跟着吧！”
音未落，他身形一折，直冲远方而去。
“好快的速度。”飘雪微眯双眼，面露凝重：
“此人的天赋非比寻常！”
从敖璃的传讯看，周甲肉身强悍，能力敌龙躯而不败，双眼更有着不亚奇古的能力。
现如今。
就连速度，都与飞虎相当。
“不错。”
飞虎面露凝重：
“生擒，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嗯。”
飘雪美眸闪动：
“我明白。”
飞虎的话，显然是在提醒她，面对这等危险的对手千万不要心存妄想，最好全力以赴。
除非占据绝对优势，不然生擒极难。
“唰！”
“唰！”
即使有着神域规则压制，双方的速度依旧惊人，好似两道横跨虚空的流光，掠向远方。
数日后。
“唰！”
飞虎、飘雪身形一滞，停下遁法。
“不对劲。”
扫眼周遭，飞虎面露凝重：
“这里好像是通往主神殿的通道。”
“不错。”
飘雪点头，手中玲珑宝塔闪烁幽幽灵光，灵光照耀八方，也显出虚空中肉眼难辨之物。
却见不知何时，一个个无形漩涡出现在他们附近，正自缓慢旋转。
漩涡有大有小，不止自行旋转，而且还在移动。
其中最近的一个漩涡，距离两人不足十丈，那股粉碎、碾压一起的力量，引得灵光晃动。
“是虚空漩涡。”
飘雪缓缓后退一步，眼带警惕：
“小心，一旦陷入其中，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飞虎默默点头。
虚空漩涡又被称之为时空磨盘，可以绞杀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就算是黄金都难保幸免。
现今周遭的漩涡看似不大，但只要靠近，恐怖的吸力能瞬间撕碎伪神器，逃都逃不掉。
“不对啊！”
像是想到什么，飞虎眼眉一挑：
“姓周的刚才怎么没事？”
虚空漩涡肉眼难辨，他们之所以看到，全赖神器玲珑宝塔绽放的灵光，不然盲目往里闯，十死一生。
但此前周甲可是未曾减速，直直冲了过去。
“除非……”
飘雪美眸亮起，道：
“他能看到虚空漩涡！”
“这不可能！”
“你有别的解释？”
飞虎一滞。
良久，方慢声开口：
“现在怎么办？”
“追。”飘雪慢声开口：
“能看破虚空漩涡，已经符合师尊的要求，现今就算你要放弃，师尊也会要求动手。”
“别担心……”
看了眼飞虎，她笑道：
“此番若是拿下周甲，奇古被杀之事不仅能一笔勾销，你我还能从师尊身上得些好处。”
“也罢。”飞虎轻叹：
“那就走吧！”
音落，单手虚伸，掌心陡然浮现一个漆黑洞口，随即肉眼可见的蚀骨阴风就呼啸而出。
阴风如潮，朝前方滚动。
遇到虚空漩涡，阴风当即就被吞噬，但隐藏起来的漩涡也被两人察觉，可以轻松避开。
“走！”
飘雪面带赞赏，点了点头，腾身飞掠。
……
……
……
“他们的速度慢了。”
周甲双耳轻颤，听风特质察觉到后方的情况，心情不由稍松，不过还是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可惜，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这是要死缠烂打不成？”
说着，眉头一皱。
真要生死相博，他并不畏惧，且自认为胜算应该不低，但这里是凶险莫测的创世神坛。
就算得胜，又能如何？
“主人。”天河侧首开口：
“怎么办？”
“还继续往前吗？”
再往前，就要靠近主神殿了，那里可是创世神坛最危险的地方，诸位黄金厮杀之所。
“……”
周甲略作沉吟，回头看了眼飞虎两人，眼神中显出不耐：
“罢了，实在不行就回外面。”
“先去主神殿！”
“是。”
天河应是。
场中遁光一起，绕过一个个虚空漩涡，在这不知名的虚空通道中飞遁，直冲上方黑日。
黑日！
雷神神域虚空之中，悬挂着的黑日，就是主神殿所在。
七日后。
“唰！”
两道流光贯穿一层无形屏障，出现在一片废墟之中，视线所及无数大殿碎片悬浮虚空。
与此同时。
周甲眼眉一挑，面露惊疑。
却是识海天启星闪烁，传来警兆。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这里，竟然有源星？
惊喜之余，视线也朝着天启星感知的方向看去，随即面色一沉，心头更是显出退缩。
却是一股股强悍的气息，出现在感知之中。
巅峰白银！
黄金！
异兽！
时不时，还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刺目灵光爆发，显出那个方向的不平静。
“主人？”
察觉到周甲的异常，天河下意识开口。
“哦！”
周甲回神，回头看了一眼：
“飞虎他们赶来应该还需几天，我们先探探这里的情况，如果能找到返回外面路的话……”
“那就出去！”
源星虽好，却也要有命来用。
那边黄金汇聚，十有八九是主神殿核心，自己实力不足，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是。”
天河跃跃欲试：
“那边好像有天渊盟的人聚集，主人先把兵器提升一下，到时候就算那两人追来也不怕。”
周甲点头。
长袖轻挥，下一瞬就已悄然朝着气息所在靠近。
刚刚走出没有多远，两人的肚腹就传来一阵急迫的饥饿感，且这种饥饿感直接影响神志。
尤其是周甲，意志坚定。
此番竟也忍不住心头躁动，杂念频起。
饿！
好饿！
侧首看向天河，她一双美眸几乎泛起绿光。
“这里，很古怪。”
周甲面色凝重，从乾坤空间取出一些食物递给天河：
“饥饿感，比外面强很多。”
而且，
似乎一直在扭曲人的心智，若是待的久了，怕是就算是他，也可能变化一头只知填饱肚子的怪物。

第153章 出发
“谁？”
还未等周甲两人靠近驻地，一声冷呵就从空中传来。
随即虚空好似水面般泛起涟漪，一位身着亮银盔甲、好似武将的俊美男子从中踏步行出。
“非玄天盟修士，就此止步！”
“可是凌骅道友。”
目视来人，周甲心中微动：
“在下周甲，边荒散修，与冰雪女王西亚相熟。”
说着，递上令牌。
天渊盟顶尖白银也就那么多，身处边荒的更是寥寥无几，此人外貌特征明显，自能一眼辨识。
凌骅，
某个世界的武圣。
据闻曾受辱含冤而死，其后机缘巧合死而复生，身上的盔甲乃是伴生灵物，有着克制邪物、生灵的玄妙之力。
“周甲。”
凌骅眼露思索，轻轻额首：
“似乎听过这个名字，阁下应该是刚刚来主神殿吧？”
检查过令牌，确认无误后，他的语气也放松不少。
“不错。”
周甲点头，直接道：
“在下想离开创世神坛，不知道友可知通道？”
“离开？”
凌骅挑眉，嘴角微翘：
“创世神坛好处多多，外面不知多少人想方设法进来，周兄弟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周甲干笑。
“想要离开也没问题。”凌骅背负双手：
“主神殿目前已知去往外界的通道共有六处，其中两处就在我们天渊盟的掌控之中。”
“不过……”
他话音微顿，双眼直视而来：
“诸位前辈有令，若想出去必须完成盟内交付的任务，或者上缴一定数量的神性方可。”
嗯？
周甲眉头皱起。
顿了顿，方道：
“没有别的方法？”
“呵……”凌骅轻呵：
“如果道友能找到第七条通道，自然是去留随意。”
见周甲不答，他才继续开口：
“你还有二十年的时间，不论是收集神性还是完成任务都绰绰有余，而且到时候走不走还不一定。”
“不急！”
“什么意思？”周甲微愣：
“什么二十年？”
“看来你真的是刚来。”凌骅摇头，转身朝后行去，边走边道：
“弥漫主神殿的饥饿感，能扭曲、异化生灵心智，就算是七阶白银也只能坚持二十年。”
“再久，就会化为只知吞噬东西的怪物。”
“你看他们……”
伸手一指，道：
“应该明白了吧？”
周甲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驻地一角，十几人盘膝跌坐，身上气息极不稳定。
其中有人双眼睁开，幽幽绿芒透着股饥渴、嗜血，乃至癫狂。
“他们已经开始异化。”
凌骅摇头：
“过两天就会扔到外面，自生自灭，若侥幸恢复些许意识，就要赶紧去往其他神域避避。”
“为何？”
周甲皱眉不解：
“既然知道不能在这里久待，何不时间快到的时候离开？”
能来主神殿的修士，无一弱者，同样也是智慧通达之辈，没道理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你以为他们不想？”
凌骅摇头：
“二十年时间只是估算，有的人承受能力强，可以待的更久，有的人则早早开始异变。”
“而且越靠近主神殿核心区域，那种影响力也会越大，不知不觉间有些人就会中招。”
周甲心中一凝。
对方说的轻松，实则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顶尖白银，岂会那么容易中招，怕是弥漫主神殿的这股异力，远比他想象的要诡异。
一路行来，可以明显看出驻地内修士精神上的异常。
就算是长生种、传奇种，同样如此！
“对了。”
天河在一旁插口：
“我们有两个仇人在后面，你们能不能保证我和主人的安全？”
闻言，凌骅下意识皱眉。
天河一直做婢女姿态，身上气息不显，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也只当做是一个贴身丫鬟。
丫鬟擅自开口，显然是缺乏管教。
心生不悦，正要出言训斥，视线掠过天河，他不由眼眉一挑。
七阶！
长生种！
而且巍耒盔甲更是传来微弱的警兆，体型凌骅面前这个小丫头绝没有显出来那么简单。
“仇人？”
念头转动，凌骅淡然开口：
“若是天渊盟的修士，那就是你们之间的私事，只要不在驻地内动武，其他都随意。”
“若是外人……”
“自然会提供庇佑！”
“那就好。”天河松了口气。
周甲也缓缓点头。
飞虎两人虽强，却也绝不敢在这里闹事，如此以来倒是能给自己腾出些时间增加实力。
回头看了一眼，他双眼发寒。
……
……
……
能来主神殿之人，无有弱者，不论是身份、地位、实力，放在外界都是跺脚四方颤的人物。
这多么强者汇聚一堂，不说相互交流，彼此认识认识对以后也有好处。
驻地，
理应十分热闹。
实则不然。
数年下来，驻地一直死气沉沉，时不时还会发生修士异变，被其他人群起攻之的情况。
一种沉甸甸的无形压力，悬在所有人心头。
“龙前辈需要十个人探路，有谁愿意去，报酬是十份任意中等神性，和一次指点的机会。”
凌骅悬于虚空，朝着场中众人大喝：
“此次，凌某会去。”
“凌兄去？”有人抬头：
“那就算我一个。”
“凌道友。”有人音带谨慎：
“这次是什么情况？”
“主殿躁动平复，演化出一个先天大阵，需要人破阵才能进去。”凌骅解释道：
“此番成型的阵法并不复杂，龙前辈更是阵法宗师，尔等听从吩咐，十有八九不会出事。”
此言一落，场中有不少人面现异动。
“主人。”
天河也侧首看来。
周甲轻轻摇头，闭目不语。
十份中等神性对于外界七阶白银来说，无疑意味着海量至宝，但在这里却不算报酬丰厚。
当然。
周甲不愿去，不是报酬低，而是情况不明，且他手上的雷斧神杖已经逼近上等伪神器。
再加天鹏纵横法突破在即，不急于一时。
倒是凌骅……
此人在主神殿待了超过十年，显然是打算此行任务完成后就此离开，对于此行极为用心。
应该有额外好处。
一晃。
又是数年。
“飞虎、飘雪已经好几年没有消息，怕是已经离开了。”天河蹲在地上，眼神中泛着悠悠绿芒：
“主人，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头杂念了。”
说着，拼命往嘴里塞东西。
周甲不答。
手中的雷光越来越盛，在某一刻突然收敛，在吞噬足够神性后，雷斧神杖成功晋升上品伪神器。
同时。
得益于悟的风雷篆文，天鹏纵横法也晋升为神技，遁速大增。
“走！”
挺身而起，周甲示意天河跟上，来到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身前，抱拳拱手：
“许道友，我们两个也参加这次的破阵行动。”
“哦！”
许飞娘审视两人，缓缓点头：
“能有两位之助，破阵功成的几率定然会大一些。”
“对了。”周甲开口：
“不知凌骅凌道友，去了哪里？”
“他死了。”
许飞娘眼神微黯。

第154章 阵法
凌骅竟然死了？
周甲双目一凝，这位可不是普通七阶，而是不亚于敖璃、飞虎的强者，甚至犹有胜之。
但在这主神殿，竟也是死的如此随意。
无形中，一股阴霾笼罩心头。
“十日后，准时出发。”
许飞娘递来令牌，同时缓声安慰：
“放心，这次同行的有两位黄金强者，我与燕兄也会出手，单单人数就比上次多上不少。”
“不会有事的。”
“是。”
周甲点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晃眼。
十日已过。
两股浩瀚气机凭空浮现，出现在场中，卷起早已聚集的三十余人，直冲主神殿核心。
……
……
……
为防万一，天河已被周甲收入乾坤空间。
大殿门前。
收敛气息的周甲混在三十余人中，明明有着七阶白银的修为，在此时此地却毫不显眼。
许飞娘、燕邪两人立于前方。
所有人恭恭敬敬看向场中两尊黄金。
其中一位是脚踏白莲、生有四臂双面的女子，人称月华道人，天渊盟大名鼎鼎的强者。
皓月白莲宗创始之祖，据闻就是此女的一位徒弟。
不过……
作为黄金生灵，天渊盟至高无上的存在，月华道人怕是根本不会注意到皓月白莲宗。
百万年的生命历程中，与之有关的东西多不胜数。
能够入眼的，寥寥无几。
月华道人已是神话传说中的存在，但在另一位面前，却下意识微躬身体，以示恭谨。
吕宫！
天渊盟十二上位黄金之一，白羊吕宫！
上位黄金，
传闻中最接近神灵的存在！
不是小千世界的神，而是墟界的神，若是放在碎片世界，上位黄金的地位仅次于主神。
实力之强，已然超乎凡人的想象。
这是一位身着华服、模样俊美、难辨男女之人，盘坐在一头白色的灵羊之上，正自沉思。
周甲的视线扫过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垂首静立。
“白羊殿下。”
月华道人四手两两合十：
“我来开路。”
“嗯。”
吕宫点头：
“小心，这次出现的是命运女神的神性，极其罕见，不出意外的话，摩罗也会出手。”
“是。”
摩罗的名字，让月华道人声音微沉，点头应是，挥手示意其他人跟上。
“赦！”
伴随着一声轻呵，两片莲叶自莲台飞出，晃晃悠悠飘入主神殿大殿，随即绽放豪光。
“嗡……”
大殿肉眼看去，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宫殿，高约十丈出头、占地不足千平，与天渊盟那些玄奇造物不能比。
但在周甲的观天法眼中，那千平之地，却像是内藏一方世界。
阴阳、五行、混沌、地火风水汇聚，更有那刺目血红填充其内，透着股癫狂与混乱。
内里，
好似一个疯狂旋转的漩涡，妄图吞噬世间一切。
只是靠近此地，人心深处的饥饿就被引发，即使是七阶白银，也难以压制心头旖念。
饿！
吃……
而在莲叶飘入大殿之后，场中的混乱瞬间发生变化，循着某种特殊路径演化先天大阵。
渐渐的，阴降阳升、五行显现，随即乾坤颠倒。
主神大殿作为创世血祭核心之地，内里阴阳混乱，更有吞噬一切的异力，即使是黄金也不敢轻入。
但在特定时候，内里气息会显出某种程度的协调，并演化成先天大阵，若能破阵就有机会进入大殿核心。
这次，
就是如此！
“有些类似于颠倒五行阵。”
月华道人低声开口：
“倒是不难破解。”
“尔等随我来！”
招了招手，白莲绽放柔和光晕，把场中众人尽数卷入其中，朝着前方凭空出现的漩涡没去。
“咩！”
白羊轻叫，紧随其后进入其中。
与此同时。
黑暗母皇一方和某些散修强者也出现在大殿附近，明明相隔不远，他们却彼此难见。
在阵法显露之际，道道流光接连投入其中。
先天大阵，并不会因为入内人多就会有所不同，若无秘法，每个人都会应对不同阵法变化。
当然。
月华道人可以带人进入同一阵法。
……
“唰！”
五颜六色的光晕在身周闪烁，好似流水一般冲刷，看似美轮美奂，实则内藏恐怖杀机。
三十余人散落四周，无不面露凝重。
“不要碰周围的东西。”月华道人开口：
“一旦触碰，就不再我的掌控范围之内，到时候就要凭一己之力来破解此地阵法了。”
先不说能不能破解。
一旦超过时限，阵法重归浑沌，届时若不能脱困而出，就算是黄金生灵也承受不住世界重启的压力。
“是。”
众人点头，悄悄朝一起汇聚。
三十多人看似不少，但在场众人无一不是强者，每一位都是感知敏锐、手段了得之辈。
“啊！”
还未等周甲转念，侧方一人已经被光晕裹住，扯入流光之中。
其他人无不面上变色。
这绝非那人不小心，而是刚才的变故太快，就算是七阶白银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卷走。
“呼……”
深吸一口气，周甲已然开启神行、观天、听风特质。
同时全力运转太上感应心经，把三大特质激发到极限，更是不放过周遭一丝一毫的变化。
行了大约一株香的时间，三个通道出现在众人前方。
“三才阵？”
月华道人面露沉思，朝后看了一眼：
“谁人出手破阵，此阵若破，就当完成任务，此后由我出手庇佑，直至离开大殿为止。”
音落，不少人面露异样。
就连周甲也大起精神，不过他毕竟不是阵法高手，而且这才刚开始，并无出手打算。
“我来！”
人群中，一人行出，长袖挥舞，放出三尊巨人。
巨人每一头都有五六丈高，身上披着灵甲，口中冒着呲呲白烟，气息不亚六阶白银。
“去！”
道人挥手，三头巨人彼此对视一眼，压下心头的恐惧，朝着三个通道分别行去。
三个通道，总有一个是正确的。
但同样也意味着，定然会有两个人身死。
“彭！”
其中一头巨人刚刚行入其中一个通道，整个身体就彻底爆开，浑身血肉尽数消融不见。
另外两头深入通道，渐渐没了踪影。
片刻后。
道人松了口气，伸手一指左侧通道：
“前辈，选这边。”
“……”月华道人不置可否：
“你先走。”
道人面色一变。

第155章 破阵
“你先走！”
声音绕耳，道人面色也随之一沉。
不过月华道人已经开口，自没有回绝的可能，道人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踏步行向左侧通道。
“哒……”
“哒！”
脚步声渐行渐远，其他人无不目视道人行入通道。
并无异样。
不少人面色一松，少数人神色不改，唯有周甲悄悄皱起眉头。
坏了！
“噗！”
他念头刚起，还未来得及开口，通道内陡起三色玄光，玄光交错，道人已然四分五裂。
七阶巅峰长生种，身上还有护身伪神器，却毫无抵抗之力。
众人面色齐齐生变。
明明已经探过通道情况，竟然还中招，关键是一旦选错，怕是没有人有机会逃出来。
中间！
周甲心头一动，正要开口，就听到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走中间的通道，气息压制在白银五阶之下即可。”
是白羊吕宫！
除了周甲，还有一人察觉到通道内的异样。
“是。”
月华道人应是，脚下白莲泛起灵光，朝着中间通道而起，其他人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可惜！
周甲心头轻叹。
若是吕宫晚说片刻的话，那他就可以出面接过任务，如此就可以静等破阵离开创世神坛。
不过现今多想无益。
再次前行片刻，八个不停变幻方位的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股股恐怖气息自通道内涌出。
八个？
而且内里隐藏的危险似乎比刚才三个还要强！
见状，不少人面色生变。
“八门破煞！”
许飞娘美眸闪动：
“此阵有些像先天八卦阵，八门八卦可演化万象，若是不得其门而入的话，十死无生！”
“嗯。”
月华道人面色淡然：
“可能破？”
“若是后天八卦阵，破之不难，先天则不易，尤其是这里大道混乱，阵法也会出现变数。”许飞娘单手虚抬，掌心浮现一面罗盘，道：
“晚辈可定死门、休门、惊门，却不能确定剩下的哪一个是生门，需要有人进去一探。”
“那就进去。”月华道人看向众人：
“还是原来的规矩，进去之人可当完成任务，八门中剩下的五门并不一定损人性命。”
“谁愿出手？”
众人面面相觑。
并不一定，也就是可能会。
有了刚才那位道人的教训，一时间无人愿意出头。
“若无人主动，那就由我随意挑选了。”月华道人扫视众人，见始终无人吭声，随即屈指一点。
唰！
五道流光，分别落在五人身上。
周甲眼眉微挑。
月华道人说是随意，实则选择的五人各有特质，且修为、实力应该是众人中最弱的一批。
显然。
这等拿命试探的差事，理所应当由弱者来做，或者把强者留在后面，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
被选中的五人面色阴沉，却无人敢于反抗。
他们心中很清楚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去探路还有生机，反抗月华道人却是必死无疑。
“前辈，我等去了！”
一人抱拳拱手，选了一个通道掠入其中。
其他人有样学样，不一会儿除了定好的通道，其他通道尽数有人进去，其中一人最为倒楣，刚刚进入通道就传来惨叫，显然是凶多吉少。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时辰后。
“找到生门了！”
许飞娘面露喜色，朝其中一个通道一指：
“那个！”
“走。”
月华道人挥袖，光晕把在场所有人尽数笼罩，齐齐朝生门投去，至于身陷其他门的人……
则不打算理会。
……
数日后。
十九人盘坐虚空，各自调息。
此番行来一路艰难，三十余人竟然损失了十几位，虽然有的是身陷阵法可能暂时无恙。
但，
凶多吉少！
周甲也在十九人之中，且是最先恢复过来的几人之一。
回头看了眼好似活物般蠕动的通道，他不由轻轻摇头，眼中也显出后怕、惊悸之意。
此界天地初开、大道彰显不久，拥有诸多强悍的生灵。
创世神坛乃血祭这等强者所在之地，内蕴危险可想而知，而主神殿又是其中的核心。
莫说白银，
就算是黄金，也是慎之又慎。
危险是一方面，同样也不乏好处。
此地阵法乃天地初开自行演化而来，内蕴诸多玄妙，若能一一悟透，对修行好处多多。
周甲对于阵法并不算精通，但这几日行来，眼见阴阳、五行、八卦、六十四阵一一演化。
且全都是阵法之祖，先天大阵。
出去后，也算是阵法了得。
“休息好了没有。”
月华道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休息好了，就继续上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阵法，就可进入主神殿核心。”
众人闻声起身，压下心中的忐忑、杂念，继续朝前行去。
……
“五行颠倒！”
吕宫盘坐白羊背部，目视前方一片混沌，随即淡然一笑：
“果然，前面就是主神殿。”
“安排人过去吧！”
“是。”
月华道人应是，素手轻挥，人群中当即分出十个人来，同时屈指朝前一点，开口道：
“各选一阵，只要破掉阵眼即可进入主神殿，你们分成五批，只要有三个队伍成事大阵即破。”
这次周甲没了此前的好运气，恰在十人之中。
十个人。
五个阵法。
也就是两人负责一个。
“我选金阵！”周甲上前一步，面色冷漠：
“一人即可。”
“哦！”
月华道人眼眸微动，随即轻轻点头：
“随你。”
话音刚落，长袖一挥，周甲只觉自己眼前虚空变换，自己整个人已经没入一方大阵。
颠倒五行阵——金行阵！
“彭！”
周甲刚刚进入金行阵，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头上就吃了一击，眼冒金星身形翻滚。
什么东西？
“主人小心！”
天河不知何时已然跃出乾坤空间，月盘刀好似幻影闪烁，挡在一头金属巨人的身前。
“好畜生。”
周甲摇了摇脑袋，却是不惊反笑，身躯朝前猛冲，同时吞金之术全力发动，双手按向金属巨人。
“嗡……”
“彭！”
“咔嚓嚓……”
裂响声传来，前方身高足有十余丈的金属巨人在吞金之术的扭曲下，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但周甲的面上却毫无喜色。
扫眼周遭，这里赫然是一片山峦，山峦如剑林，根根直插虚空，凌厉的金气绞杀着一切。
一尊尊金属巨人，缓缓从山峦间站起，朝着周甲所在投来冰冷目光。
即使没有动手，单单那股充斥天地的压力，就已让人身体绷紧，心头警兆频频传出。
“主人。”
天河面色发白：
“怎么破阵？”
“这里金气无穷无尽，不合常理。”周甲举目四顾，道：
“定然有一物当做阵眼，十有八九是件神器，既然我们不懂阵法，那强行破阵就是。”
说着，身躯暴涨，显化巨灵法相，朝前扑去。

第156章 毁星之力
木行阵！
两道身影出现在虚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铺天盖地、吞噬万物生机的绿藤给遮住。
“轰！”
一团火球爆发，把绿藤尽数焚烧殆尽。
火焰呈现碧绿之色，不止焚烧，更是沿着藤蔓深入根茎，所过之处传来噼里啪啦爆裂之声。
“呜嗷！”
其中一人仰天长啸，头颅扭动，皮肉裂开，一尊纯粹以岩浆汇聚而成的巨人出现在场中。
火焰巨人纳斯！
某个世界的火之神灵，天生拥有操控火焰的能力，进入墟界后自身潜能更是得到挖掘。
现今化作千丈之躯，活似一团烈日，周遭虚空都因高温而显出扭曲、波折。
“燕兄。”
显出真身，纳斯身躯微躬，看向身边相对渺小的人影：
“果真如你所料，木行阵生生不息，应该会有一株完整的先天造化灵根，若能入手好处多多。”
“嗯。”
燕邪背负双手，双眼闪烁诡异光芒，面上也浮现一抹笑意：
“你的御火之能恰是木行阵的克星，此番破阵还要多多仰仗纳斯，等下莫要留手才是。”
“不敢。”
纳斯摇头，音带凝重：
“火克木，此乃万界通理，但这里水气弥漫，木行之力生生不息，我……怕是克制不了。”
“关键时候，还是燕兄出手。”
他有自知之明，虽然同为七阶巅峰传奇种，但自己的天赋有着极大缺陷，燕邪却不同。
对方可是黄金之下真正的顶尖强者。
“走吧。”
燕邪轻笑，身周虚空泛起涟漪，一枚枚诡异眼珠相继浮现，活灵活现朝着周遭窥视。
……
水行阵。
四道身影相继浮现。
“吼！”
水波乍起，四道身影化作四尊异类，在水下生生撑开一方结界。
“诸位小心。”
其中一人闷声开口：
“我们不求破阵，只需把阵眼短暂镇压，就可借机脱离，此阵了得，单枪匹马绝难成事。”
“明白。”
一位马首龙躯的异类点头附和：
“动手吧，时间越长阵法威能越强，到时候再想破阵怕就不易了。”
“是！”
“一起动手！”
“轰！”
瞬间，水龙咆哮，震颤八方。
同一时间。
火行阵之中下起暴雨，一头头水精灵兴风作浪，妄图浇灭烈焰，却接连被焚烧殆尽。
土行阵之中，一道倩影凭空出现，背后斜插双剑，凌厉剑气竟是引得虚空震颤不休。
神器！
最后一关，所有人都不在留手。
……
……
……
金行阵。
显化巨灵法相的周甲，足有百丈之巨，单手抬起足可与寻常矮山齐平，几个攀爬即可登上千丈山颠。
此前庞大的金属巨人，此时在他面前就如幼儿般娇小。
“彭！”
双手一合，恐怖巨力爆发，一尊金属巨人当场被其轰的粉碎，体内金行之气也被吞金之术尽数吞噬。
万象归元！
双手合拢，巨大的吸力直接把数里之内的巨人拉到身边。
天罡霸烈！
随着他身躯抖动，里许之地的虚空突兀一颤，数十头巨人瞬间僵滞，随即悄然碎裂开来。
“彭！”
“轰……”
周甲好似行走的杀戮机器，所过之处一尊尊金属巨人四分五裂，一时间竟无一合之敌。
而这些金属巨人体内的金行之气，也尽数被吞金之术炼化。
内核，
也被天河收集，放进乾坤空间。
甚至，
就连已经进步缓慢的天罡霸体，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天罡霸体第七重（796/1000）
797/1000
798
……
800！
“彭！”
周甲一拳轰出，前方里许内的一切，包括可抗白银轰击而不毁的山峰，尽数化作觅粉。
“八百！”
收起拳锋，他双目亮起。
天罡霸体越往后进步越发缓慢，前五百实力差距不大，五百后每过一百就是一个坎。
八百，又是一个分界线。
过九百，怕是每十个经验值都有极大的差距。
就如现在。
明明只增加了一个经验，却如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般，爆发力、凝聚力、防御力猛升一个台阶。
如果能长时间待在金行阵，无休止的吞噬金铁之气，周甲甚至有把握在几年内达到七阶巅峰。
不过……
金行阵作为先天五行颠倒阵中的一阵，自没有那么简单。
弥漫在天地间的金行之气，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人的肉体，跟在同化修士的心、神。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周甲就感觉自己移动缓慢，念头转动迟缓，周身浮现一层金属光泽。
天河更糟。
就连呼吸都变的粗重起来。
“主人……”
“找到了。”
周甲声音一提：
“跟我来！”
音落，他体内再次爆发巨力，挣开金行阵束缚的枷锁，狂吼一声朝着前方踏步猛冲。
庞大的身形，施展天鹏纵横自然没有那么飘逸，却充满霸气，生生冲出一道千里坦途。
“嗷！”
前方。
数座千丈大山摇摇晃晃，好似活过来一般拦住去路。
不！
它们就是活了过来！
千丈山峦化作巨人，遮天蔽日的巨手朝着周甲所在落下，单单劲风就轰传数千里之远。
身在后方的天河，更是呼吸一滞，猛然止步。
“彭！”
百战天罗。
周甲低吼抬手，混元无碍的罡劲环绕身周，硬生生抗住巨手轰击，同时一道电光脱手飞出。
雷斧神杖！
御雷斩！
上等伪神器、神技，再加上五雷特质加持，恐怖的爆发力直接把一头山峦所化巨人轰碎。
“啊！”
雷斧神杖折返，落入手中，周甲再次仰天怒吼，五色雷光环绕周身。
阳五雷！
天河美眸收缩，目泛惊恐。
但见一团刺目雷光从天而降，先是轰碎大地，然后朝着四面八方蔓延，所过之处大地开裂山峦倒塌。
一道道雷光，从地面裂开的缝隙中冲出。
一尊尊金属巨人，在雷光中惨叫咆哮着消融，就连那千丈巨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
震荡，一直朝远方延伸，直至视线的尽头。
百里？
千里？
万里不止！
良久方休。
“这……”
天河眼眸狂跳，音带颤抖：
“毁星之力！”
毁星，就算是毁灭寻常星辰，也超出白银强者的极限，通常意味着拥有了黄金之力。
而今。
周甲竟也展现出此等威能！
待到烟消云散，周甲已经脱离巨灵法相，显出本体，浑身上下白烟蒸腾，身体更是急速颤抖。
赫然是脱力到难以移动。
而在前方，一根似剑非剑、似棍非棍的金属物体悬浮虚空，正自绽放这微弱的灵光。
阵眼！
天河双目一亮，急忙飞身靠近。
“彭！”
巨力撞击，她忍不住娇呼一声连连后退。
“好疼！”
“是神器。”周甲稳了稳呼吸，慢声开口：
“我来。”

第157章 巨蛹
“噗！”
伴随着周甲拔出兵器，虚空好似泡沫般破碎，弥漫四方的金行之气更是化作一片虚无。
宛如绝世丹青画手，在图纸上轻轻一抹，原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唯有一个漩涡，出现在两人面前。
“走。”
周甲挥袖，卷起天河，化作一抹雷光没入漩涡。
一阵天旋地转。
待到两人再次恢复意识，已是来到一处云雾飘渺的大殿，更有月华道人一一映入眼帘。
很显然。
在他破阵的那一刻，其他人就已先行来到主神殿。
“咦？”
人群中有人口发惊疑：
“先出来的竟然不是燕邪？”
燕邪、许飞娘，乃是此行一干白银的带路人，修为、实力皆以达到白银七阶的极限。
更有着天赋神通、顶尖传承，乃至于手握神器，理应第一个破阵而出才对。
不曾想。
先出来的竟然是周甲！
此人貌不惊人，名声不显，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就连月华道人，此即也不由眼露诧异，不过大殿情况有异，她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些。
周甲出来后第一时间察觉不多，示意天河跟上，落在众人身后。
却是场中除了天渊盟的修士之外，对面还有一股股恐怖气息，单单黄金生灵就有三位。
其中一位，更是有着不亚于白羊吕宫的气势。
黑暗母皇的人？
扫眼对面，周甲双眼收缩。
巧了！
自己的仇人都在，一个也不例外。
敖璃、飞虎、飘雪，对方也看到了他，视线当空碰撞，无形的杀机化作有形气机交错。
“主人。”
天河略显木讷的声音响起：
“我饿！”
周甲闻声回头，下意识挑眉。
却见天河正自手持异兽肉，一边啃食一边喃喃，眼神中饥饿几乎化作如有实质的绿芒。
这是……
神志受到外力而发生扭曲！
不对！
心头一跳，周甲脑海瞬间恢复清明，后背也浮起一层冷汗，再次细细打量周围的情况。
除了几位黄金生灵，在场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不对劲。
亢奋！
饥饿！
波动起伏远超正常水平。
他自己也一样，以往就算遇到敖璃等人，也不会毫不迟疑的显露杀机，当稳重为先。
而今。
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显露杀意，丝毫没有察觉到环境有异。
与此同时。
识海天启星疯狂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循着感知方向看去，新的源星赫然就在大殿后方不远，那应该是此界主神居所之处。
“唰！”
虚空晃动，又是两道身影出现在场中。
“燕邪！”
许飞娘点头示意：
“你出来了。”
“嗯。”燕邪应是，视线扫过周甲之时，不由得面露诧异，显然也未想到有人比他出来的更早。
“彭！”
巨响自大殿正中响起，也让其他人收敛心思，闻声看去。
大殿恢弘、庄严、肃穆，同样也残破不堪，穹顶破开大洞，墙壁更是仅有些许还在支撑。
不知何时，一头洁白的飞鸟出现在虚空中，飞鸟双目血红，周身缠绕红线，犹在拼命挣扎。
“命运女神身边的神鸟。”
有人低声开口：
“每个世界都有掌管命运的神灵，不过叫法不同，有的称呼为因果、有的称呼为命运。”
“此界的命运三女神分别象征着过去、现在、未来，神域若成也会成为掌管这三方面的神灵。”
“嗯。”
许飞娘接口：
“因果、命运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极其特殊，即使是主神通常也难以插手相应神性。”
“此界的命运神性线索，应该就在这只神鸟身上。”
“吕宫。”
这时，对面一人慢声开口：
“不必在这里与小辈掺和，既然东西你我都势在必得，不妨进去比划比划，决定归属。”
说话那人藏有阴影之中，阴影好似蠕动的活物，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中泛起恶心。
就算是周甲，也不例外。
摩罗！
黑暗母皇座下十七位上位黄金之一。
“也好。”
吕宫盘坐白羊背部，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胯下白羊四蹄轻踏，带着他在原地消失不见。
“呵呵……”
摩罗轻笑，场中阴影一晃，同样无踪。
月华道人略作沉思，与对面两位黄金交换了下视线，同样一前一后没入大殿虚空之中。
“呱……呱……”
命运女神的神鸟似乎察觉到什么，大声尖叫几声，身体略作扭动，也随之无影无踪。
看样子，
在场的几位黄金，都去了类似于颠倒五行阵的地方，去争夺他们想要的神性。
一时间。
场中剩下的皆是白银。
“走。”
周甲面色一沉，挥袖卷起天河，身化一道电光朝外射去。
其他人一时间纷纷有所动作。
主神殿看似不大，却内藏乾坤，明明看上去只有百余平的地方，一旦入内就知另有天地。
在场人虽多，却也丝毫不显拥挤。
“想走？”
飞虎一直注意着周甲的动向，见状冷哼一声，背后显出一对翅膀，双翅一扇率先逼近。
敖璃、飘雪一前一后跟上。
“三位。”
周甲身形闪烁，沉声开口：
“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定要赶尽杀绝？”
“你若收手，我可饶你一命。”飘雪轻笑：
“甚至，未尝不能给你一个机缘。”
“那就是没得谈了？”周甲闪过两道袭来的灵光，声音中也带出杀机：
“看来今日我等要拼个你死我亡。”
“你是死定了。”飞虎冷笑：
“我等却会带着你的尸骨回去，你应该感谢飘雪姑娘，不然就连你的尸骨我也要挫骨扬灰！”
“呵……”
周甲轻呵：
“那就跟过来吧！”
说话间。
五人已经绕过一道弧线，掠过主神殿一旁的二殿、偏殿，来到主殿后方那源星所在附近。
同时。
足可影响、扭曲白银强者神志的那股异力，也在飞速增加。
“哒……”
敖璃面泛挣扎，生生止住脚步：
“不要上当，他要把我们引到血祭核心，到时候就算杀了他，我们三人怕也难逃一劫。”
“你怕了？”
飞虎视线冰冷：
“若是怕了，可以先回去。”
“敖璃放心。”飘雪倒是语气温柔：
“姓周的不敢。”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后殿，入目处赫然是一个缓慢蠕动、通体血红的巨大蛹状物体。
“此物乃血祭一界生灵而成，就算是手持神器的黄金生灵都不敢靠近，姓周的靠近就是自寻死路。”
目视巨蛹，飘雪冷笑：
“姓周的，我看你现在还能往哪里逃？”
“逃？”
周甲目泛幽幽绿芒，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巨蛹，面上却露出一抹诡异笑意：
“我为何要逃？”
“天河！”
“是。”
天河闻声应是，猛咬舌尖让自己恢复清醒，同时手持一物朝着那巨蛹冲去。
她手中之物，
正是圣裁！
“噗！”
圣裁斩落，混沌爆发。

第158章 地狗星：吞天
饥饿！
欲要吞噬一切的欲望，不仅仅影响、异化人的心智，甚至这个世界的毁灭也与之有关。
开天之初的世界，有着诸多强大的先天生灵。
堪比黄金的存在也不在少数。
更有妄图主掌一界之力的主神，若血祭完成就是黑暗母皇、黑暗主宰、古神这等存在。
如此多强者、生灵乃至一方世界，却因为‘饥饿’而毁，更导致天道崩塌、陷入混乱。
这股异力的诡异可想而知。
而异力起点，就在那巨蛹之中。
看到天河不自量力的动作，敖璃三人丝毫没有阻止的打算，面上更是露出不屑冷笑。
巨蛹内，有着血祭一个世界的精华，好处之大谁人不知？
但一直无人动手。
甚至没人靠近。
道理很简单。
不敢！
就算是双方势力的上位黄金，也不敢触碰巨蛹，而且就算想要动手，又有谁有这个能力？
上位黄金也不行，
这个女人出手，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下一刻。
“噗！”
闪烁着柔和光晕的圣裁划破巨蛹表层，那股可以抵挡上位黄金的力场被其轻轻撕碎。
“轰……”
天地间的颜色陡然消失不见，惟有黑白二气激荡。
“不可能！”
“怎么会？”
“……”
敖璃三人当场嘶声，面泛惊愕。
唯有周甲面色不变。
圣裁，
可是光明神手上的神器，而光明神本就是一界主神，类似于黑暗母皇、黑暗主宰的存在。
祂手中的兵器，在神器中也属于独一档。
周甲已不能施展圣裁。
但天河可以！
源星就藏在巨蛹之中，所以在几位黄金都离开之后，他就打定主意来此地看能否入手。
结果不言而喻。
混沌之气爆发，把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与此同时巨蛹内里包裹的东西，也显露出来。
是一个血红色的婴儿。
咦？
周甲眼眉一挑。
却是在这血红色婴儿显现的一瞬间，除了天启星犹在闪烁外，天魁星也开始显出反应。
天魁星：造化！
“神性！”
飘雪银牙紧咬，面上的激动难以遏制：
“主神神性！”
炼化普通神性，有可能进阶黄金，若是炼化的是一位主神神性的话，又会发生什么？
没人知道。
亿万年来，从未有人炼化过主神神性。
而今，
就有一份主神神性摆在几人面前，且完整无缺，毫无防备。
“我的！”
飞虎狂吼一声，身体朝前猛扑。
一瞬间。
他已然激发了体内积蓄数万年的潜能，把天赋神通催发到极致，虚空中赫然出现一条真空通道。
一头连着神性，一头连着他。
时空通道！
极致的爆发，竟是让飞虎突破极限，生生施展出自身血脉之祖身上才显露过的神通。
他快，
其他人更快！
敖璃一声不吭，念头一动化天涯为咫尺，脚下轻轻一踏，血色婴儿就已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止如此。
在缩小自身与神性的距离之时，她更是把其他人与神性的距离变远。
不单单针对周甲。
飞虎、飘雪同样是她施法的目标，一时间所有人的速度都为之一缓，唯有她距离神性最近。
血色婴儿，几乎触手可得。
“住手！”
飘雪急喝，美眸大亮，姣好的面颊也显出扭曲。
手中玲珑宝塔腾空，化作一座笼罩四极八方的神物，把场中所有人都给尽数笼罩在内。
“彭！”
恐怖的压力，让几人动作一顿。
敖璃明明已经靠近血色婴儿，却也不能前进一步。
“……”
她眼眸发狠，额头陡然冒出一根独角，体内一物滴溜溜旋转，一股狂暴之力轰然掀起。
神器！
敖璃身上，竟然也有一件神器。
“呵……”
周甲的位置不近不远，见状只是轻呵，随即背后突然张开一对表层绘有雷篆的翅膀。
风雷双翅！
天鹏纵横法！
神行！
亟雷态！
“噼啪……”
“轰！”
虚空震爆。
时间在这一刻宛如陷入静滞，虚空也化作粘稠的液体，唯有周甲身如鹏鸟振翅朝前飞扑。
论速度。
敖璃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没有他快，再加上相互掣肘，更是让他毫无顾忌尽展身法。
电光火石。
说时迟、那时快，在其他人一个念头还未转过的间隙，周甲已经出现在血色婴儿身边。
一只手，紧扣婴儿头颅。
识海。
天魁星大亮。
“嗡……”
某些存在呼啸涌入识海，被天魁星尽数吞噬。
而原本黯淡无光，仅仅只是显现些许的天魁星倏忽大亮，化作完整的星辰在悬浮识海上来。
同时。
海量源力涌入体内。
“呃……”
周甲眉头紧皱，头颅高高扬起，似乎在拼命压制着什么。
天罡霸体第七重（810/1000）
（830/1000）
（850/1000）
……
（900/1000）
修为：白银七阶巅峰！
“啊！”
周甲仰天长啸，周身劲力鼓动，单单呼啸而出的劲气，竟然上方的玲珑宝塔摇摇晃晃。
逼至近前、显露神器的敖璃也面色大变，不得不连连后退。
怎么可能？
怎么会？
包括飞虎在内，三人齐齐变色。
就算周甲入手了神性，想要炼化应该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更别说实力突然间暴涨那么多？
三人把视线投向周甲手掌，面色又是一沉。
神性已经不见！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这时，其他地方的白银也察觉到这里的异常，纷纷逼近，其中有与敖璃相熟之人更是开口询问。
敖璃张了张口，面露迟疑。
“主神神性落在此人手中了。”飞虎伸手一指周甲，面色阴沉：
“他身旁婢女的身上应该也有一件……奇妙之物，竟是破开此地巨蛹，取出里面的神性。”
他声音中带有不忿，视线扫过飘雪、敖璃，更是一片冰冷。
三人若是联手，就算周甲遁速惊人也不可能轻易入手神性，奈何三个人别说联手反到相互掣肘。
“什么？”
“这不可能！”
“……”
场中瞬间大哗。
“诸位。”
有人低声开口：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股饥饿感……已经消失不见？”
场中一静。
确实！
那股折磨所有人的饥饿感，已然不在，这岂不是说明主神神性确实出现了变数。
此时的周甲，没有理会其他人，正自拼命压制自己气息的增加。
同时。
脑海里也浮现出一枚崭新的源星。
地狗星：吞天！

第159章 离开
地狗星：吞天！
吞天噬地，以壮己身。
正是因为血祭苍生的过程中多了此物，导致此界大道崩溃，贪念更是让本有机会成就主神神灵遭劫。
不过这些对周甲而言无关紧要。
在源星入体的一刹那，他就全力运转太上感应心经，拼劲全力把源星隔离在感知之外。
如此。
方不会受到源星影响，也不会有源力涌入。
进阶黄金，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甲虽自信，却不敢轻易触碰天谴，在没有完全把握的前提下，只能暂时压制修为增加。
过程不出所料，乃至有些超出预期。
源星确实被隔绝在外。
原本主神神性所在的位置，更是出现一个直通外界的漩涡，可通过漩涡离开主神殿。
入手了地狗星，天魁星也得以完善，更能脱离主神殿，可谓一举多得！
只要离开主神殿，去了外面随意寻个地方躲起来，以天地自广阔，就算是黄金也不可能找到他。
此后慢慢夯实根基，一点点尝试炼化神性，自然就有进阶黄金的希望。
算盘打的很响。
但……
意外也随之发生。
“轰！”
伴随着无声轰鸣在脑海泛起涟漪，周甲‘眼’前一花，‘耳’边也响起恢弘庞大之声。
“吾！”
“希罗多！”
“今日以父母之血、子孙之灵、巨人之躯、众神之权柄为祭，开世间大道，定万物苍生之规。”
虚空之中，一尊难以描述的存在口发怒喝，持无形之兵横扫四方八极，欲要行改天换地之法。
血光笼罩一切。
一尊尊巨人发出不甘怒吼，却无力抵抗血光，接连倒地。
众神面色各异，跪在各自的大殿之前，双手高举，不做丝毫抵抗交出与生俱来的天赋权柄。
两头无意识的先天生灵，发出意味难明的叹息，散去自己的躯壳，投向飘来的血光。
这是……
希罗多创世！
开天之后，世间一片混沌，需由某位强者定阴阳、五行、八卦，创星辰、万物、生灵。
有的舍弃自己，
有的血祭苍生！
而希罗多选择的是后者。
血光弥漫，笼罩了整个混沌初开的世界，诸多先天生灵的怒吼并不能阻止这一进程。
“他日，我为主宰！”
“当立神庭，庇佑众生，镇黑暗、察光明，权司功过、赏善罚恶，怀圣慈仁父之心。”
“为众神之主！”
“为众生之父！”
“为天地之尊！”
“……”
“噗！”
浩瀚之意，在脑海回荡，直接冲击周甲的心神，即使只是某些残留意念，依旧让他口吐鲜血精神萎靡。
心中更是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主人。”
天河挥舞圣裁之后，就处于脱力状态，一直关注着周甲的情况，见状面色不由大变。
“走！”
周甲闷哼，来不及多说什么，身化流光就欲投入背后漩涡。
“休走！”
其他人如何容他离开。
不论是天渊盟的人，还是黑暗主宰的修士，乃至如敖璃、飞虎一般的散修，齐齐出手。
主神神性！
亿万年也未必能够入手一份，岂能眼睁睁放过。
“轰！”
霎时间，各色灵光轰来，把周甲所在给彻底淹没。
在场众人无一弱者，不是传奇种就是长生种，且个个身怀伪神器，放在七阶白银之中也属佼佼者。
此番联手，威能更是恐怖。
“咦？”
许飞娘背后三色长剑轻颤，眼眉微挑。
刚才她也有过动手的打算，不过毕竟是自己人，心中有些迟疑，再加上那么多人出手不差她一个。
所以注意力全都放在周甲身上，也是第一个察觉到异样。
灵光正自，一团雷霆闪烁。
“诸位。”
周甲手持雷斧神杖，缓缓转身，视线冰冷：
“真要试试周某手段？”
逼近七重圆满的天罡霸体，加上以雷斧神杖施展的百战天罗，竟是硬生生抗下攻击。
但动手之人不止攻击他，更是以某种异力扭曲了身后的虚空漩涡，让周甲不得不止步。
虚空漩涡，差之分毫、谬之千里。
“竟然没事？”
“怎么可能？”
“好强的防御力！”
见状，不少人面色生变。
就连敖璃三人也是眼神收缩，他们一直追杀周甲，自问胜券在握，却未曾料到对手竟然那么强。
刚才那一击，换做三人中的任何一位，绝没有幸存的可能。
而周甲……
似乎毫发无伤！
“怕你不成？”
飘雪美眸闪烁，突然开口：
“一起动手！”
玲珑宝塔！
手中的神器脱手飞起，当空旋转不休，塔底绽放灵光，把周甲所在附近尽数笼罩在内。
此塔有困、镇、杀、炼之能。
此即全力施展，虽无在黄金生灵手中的威能，对付一介白银，理应不难。
“彭！”
一层雷光出现在宝塔之下，稳稳把周甲护在其中。
“哼！”
敖璃美眸眯起，轻启樱唇，一枚宝珠滴溜溜旋转飞出，化作一抹白光朝着前方砸去。
宝珠不过丹丸大小，晶莹剔透，好似一枚水珠，看上去轻飘飘毫无重量，但击出的瞬间就连周遭空间都因此坍塌。
“彭！”
百战天罗形成的护体罡劲轰然碎裂。
“动手！”
许飞娘冷眼旁观，见状双肩一抖，背后三柄长剑激射，如白虹贯日猛刺周甲周身要害。
其他人也接连出手，冲霄杀机弥漫周遭。
“找死！”
周甲不打算跟他们纠缠，却不意味着怕事。
刚刚进阶七阶，他就有着不亚于敖璃、飞虎的实力，现今修为比初入七阶强了数倍。
天罡霸体也突飞猛进。
真实实力到底有多强，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暴力！
神性！
巨灵法相！
一声低吼，周甲身躯晃动，瞬间显化百丈法相，手中的雷斧神杖也化作蜿蜒扭曲的雷霆。
“死！”
没有防御。
不做抵抗。
竟是以法相硬抗来袭攻击直接发动反击。
伴随着怒吼声，五色雷光汇聚，当空交织碰撞，下一刻刺目的雷光已然朝着四面八方冲去。
阳五雷！
“轰！”
“轰隆隆……”
在一干神器、伪神器落在周甲身上之际，刺目雷光也已遍扫全场。
场中数十顶尖白银。
气息陡然消失一大半。
周甲的身体也变的破破烂烂、千疮百孔，但龙虎、玄牝两大特质在身，恢复速度堪比不死之身。
下一刻。
他面色微变，腾身就欲离开。
“想走？”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把东西留下！”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遮天蔽日的大手也出现在虚空之中，朝着身高百丈的周甲罩落。
巨灵法相气息恢弘，此即却如落入如来佛祖五指山的孙猴子，几乎抵抗之力。
黄金！
“吼！”
周甲仰天怒吼，周身再次碰撞，双目雷光如有实质，乾坤空间的诸多金性之气汇聚的核心齐齐粉碎然后被肉身吞噬。
吞金之术！
暴力！
御雷斩！
“神技？”
来人声音着略带诧异，随即掌势落下。
“彭！”
周甲身躯巨颤，单膝跪地。
“实力不错？”
烟尘四起中，一道虚影缓步靠近：
“可惜，白银就是白银，你……”
“嗯？”
他话音未落，眉头就已皱起，却是在周甲的身上，察觉到一股让他也为之震颤的力量。
怎么可能？
跪地的一瞬间，周甲识海就已泛起涟漪，诸多源星疯狂闪烁。
悟法！
多年积累的能量，一窝蜂消耗殆尽。
天魁星闪烁星光，好似线条把诸多源星一一连接。
掌兵！
手持兵刃威力提升！
五雷！
雷属法门威力提升！
暴力！
力量提升！
神行！
速度提升！
玄牝！
底蕴提升！
龙虎！
潜能提升！
天音！
言出法随！
造化！
天罡魁首，统御群星。
天罡霸体第七重（920／1000）
（950／1000）
（1000／1000）
……
“雷！”
伴随着沉闷低喝，五色雷光猛然一聚。
阳五雷！
五雷变幻，再次生出变化，至刚至阳之中赫然显出一丝阴雷，阴阳相撞，雷霆之声不起，威能之盛却让七重圆满的天罡霸体巨灵法相显出道道裂痕。
对面的黄金也是面色大变。
“死！”
“彭！”
两股扭曲虚空的力量当空对撞。

第160章 变故
“怎么可能？”
气息散尽，显出一位身材高瘦的黄金，他面露凝重、眼带疑惑，看向面前扭曲的漩涡。
不稳定的虚空漩涡，内藏极大危险，尤其是这种地方，就算是黄金也不敢轻易尝试。
“白银，不可能的……”
摇了摇头，他单手一招，把一旁半边身体破碎的飘雪摄到近前：
“刚才那人是谁？”
“是，是。”飘雪面色发白，颤颤巍巍开口：
“那人名叫周甲，因杀死奇古所以……”
面对黄金，她不敢有丝毫隐藏，把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一道来，眼中更是掩不住惊惧。
周甲竟然这么强？
不仅硬抗一位黄金，而且还成功脱逃？
“他被你们追杀，一直逃到这里？”男子挑眉：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并没有那么强？”
“不错！”
飘雪双眼一亮，急急点头：
“定然是因为他炼化了此地神性，才会变的那么强，不然的话，何必害怕我与飞虎？”
说着看了眼飞虎所在，心头一叹。
她有着神器玲珑宝塔护体，还差点身死，飞虎靠近冲击核心，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神性？”
男子轻轻摇头。
炼化神性非是朝夕之功，而且就算炼化，也只是意味着有了更进一步的潜力，对于实力的增加并不多。
至少，短时间内暴涨不可能。
唔……
眯眼审视周遭，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主神殿后殿的古怪巨蛹，作为黄金都曾见过。
自然明白里面的主神神性反倒是其次，真正让人不敢触碰，是因为巨蛹内蕴藏着一方世界诸多先天生灵的一切。
那是足可以重开天地、订立乾坤的无尽威能，就算是上位黄金，在其面前也有心惊肉跳。
若是周甲借用其中的力量……
倒是可以解释刚才的爆发从何而来。
“但怎么可能？”
男子再次皱眉。
那股力量，就算是上位黄金都不敢触碰，更别提炼化，周甲不过是一介白银凭什么？
若是真的被其成功炼化，那自己岂非得罪了一位未来的顶尖存在，想到此处面色不由一沉。
“查！”
他转过身，肃声开口：
“传下消息，不论周甲藏身何地，一定要把他找到！”
“是。”
身后，黑暗族裔纷纷应是。
天渊盟一方的人虽然没有吭声，却也有了决断。
……
……
……
虚如空海，时如浪潮。
随意的一个翻卷，就能把一切消磨的干干净净，即使是强大的先天生灵，也难以幸免。
“主人！”
天河手持圣裁，心惊肉跳看着身周掠过的道道气息，开口呼喊，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一旁的周甲好似碎裂的瓷娃娃，身上满布裂缝。
意识更是陷入昏迷。
主人！
呼喊声不断，却传不到耳边。
眼见浪潮即将把两人卷入，天河已然面露绝望，昏迷的周甲却突然清醒，眼神复杂。
“走！”
随手一挥，虚空漩涡中陡然出现一道裂缝，两人直直从中跌落出去，砸在一片山林之中。
山林？
天河先是一愣，随即面泛狂喜：
“主人，我们不在那碎片世界了？”
碎片世界一半冰封天地，一半遍布烈火岩浆，交界处雾气蒸腾，形成不知多少亿万里的屏障。
但不论哪里，绝不会有现在这等环境。
“嗯。”
周甲盘膝跌坐，面上不为所动：
“为我护法。”
“是。”
天河应是，顾不得自身虚弱，打起精神祭出月盘刀、灭神金针，外放神念巡察周遭。
好在虽不知这里是何处，但周遭数百里，并无强大的气息，甚至就连生灵活物都寥寥无几。
一片安静。
而周甲的识海深处，此时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日，我为主宰！”
“当立神庭，庇佑众生，镇黑暗、察光明，权司功过、赏善罚恶，怀圣慈仁父之心。”
“为众神之主！”
“为众生之父！”
“为天地之尊！”
“……”
“噗！”
睁开双眼，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喷出，本就受伤的身体更是伤上加伤，精神萎靡不振。
“主人。”
天河面色大变，急急靠近：
“你怎么样？”
“呵……”
周甲面泛苦笑：
“这次乐子闹大了，主神神性竟然还有附带因果？”
“什么意思？”天河皱眉。
“别担心。”
稳了稳心神，周甲轻轻摆手：
“我死不了，只不过沾染了一些麻烦，若是不能解决的话，怕是一生都要被束缚住。”
见天河不解，他想了想，解释道：
“那血色婴儿，本是蕴藏一界之力的神胎，主神神性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别的东西。”
“其中……”
“有希罗多发的大愿。”
“希罗多？大愿？”天河复述了一遍。
“不错。”
周甲点头：
“希罗多血祭众多先天生灵，发大愿欲开天道、定立乾坤，结果功亏一篑，愿念也融入其中。”
“主神神性、希罗多的大愿、一界生灵精华汇聚的神胎互为一体三面，若想彻底炼化神性，必须如祂一般庇佑一界苍生。”
“也就是……”
“成为真正的神灵！”
“那没关系。”天河松了口气，道：
“主人就算不要这神性，也能成就黄金。”
这点，她倒是信心十足。
“……”周甲面露苦涩：
“晚了！”
“啊！”
天河一愣。
“主神神性已经被我炼化，而刚才为了抵抗那位黄金，也不得不借用神胎里的力量。”周甲眼泛不甘：
“现如今，那大愿已然与我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啊！
天河小嘴大张，面泛惊愕。
神灵，
听上去好听，但却有着诸多束缚，也许实力堪比黄金，但却远不如黄金强者来的自在。
尤其是以周甲的性子，更不适合当庇佑苍生的神灵。
“那……那怎么办？”
天河小声宽慰：
“主人，就算你成了神灵，我也可以做你身边的神使，而且成了神灵也不是不能改。”
“嗯。”
周甲点头，心头杂念缓缓压下，面上再次波澜不惊：
“说的不错，而且刚才在虚空漩涡，恰好神胎愿力入体，倒是从中悟的几分时空之妙。”
“也许……”
“可以一试。”
略作沉吟，周甲侧首看向天河：
“我现在身负重伤，愿念缠身，你若想要离开的话可随意，若愿守着我当尽心尽力。”
“可能……”
“需要很久。”
“主人说哪里话。”天河双眼一睁：
“不管多久，我都会守着你！”
闻言，周甲淡漠的眼神中显出些许柔和，慢声道：
“在闭关的时间里，我会尝试天渊盟两大证得黄金之法，一则炼化神性、一则沟通他界。”
“届时这具躯壳的交由你暂时驱使，可以当做傀儡对敌，足可击杀黄金以下一切存在。”
“还有圣裁！”
他单手一招，天河身上的圣裁落入掌中。
轻抚圣裁表面，却见不知何时，这件神器表面赫然多出了一些细微裂缝。
“圣裁虽强，却也在破开巨蛹的时候受了伤，虽然导致威能受损，却是你炼化的最好时机。”
“我传你一法，可彻底炼化此物，不过神器威能如何，还是要与你自身的实力相匹配。”
“是。”
天河美眸亮起：
“谢主人。”
“你我二人，无需客气。”
周甲摇头，屈指一弹，把一道法门渡入天河识海。
然后再次看了眼周遭，口中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良久。
天河好奇看着周甲，甚至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面颊，口中呼唤几声，已然没有回应。
“哎！”
轻叹一声，她怀抱圣裁蜷缩身体蹲在一旁。
时间，
缓缓流逝。
在这不知何时、何地之处，晃眼千年已过。
某一日。
诡异的雾气出现在附近。
一个碎片时间，降临墟界。

第161章 两条路径
黄岐抹了把额头汗珠，回首看向身周的兵士：
“还剩几人？”
“回将军！”
副将压下眼中的惊恐，音带颤抖道：
“还剩二十七人。”
“二十七……”黄岐两眼茫然，面泛苦涩：
“黄某率军出征，一千铁骑、三千精锐、近万辅兵劳工，现如今竟只剩下区区二十七人！”
“愧对陛下！”
“愧对黄家列祖列宗啊！”
“我还有何颜面回去，不如就此了结来的干脆！”
说着拔剑就要自裁。
“将军不可！”
身旁的亲兵、副将急忙冲过来，有人抱住胳膊、有人搂住大腿，更是把剑给夺了过来。
“将军。”
副将急急道：
“我等遭遇的不是藏在山中的盗匪，而是鬼怪，非人力所能敌，此番战败怨不得将军啊！”
“是啊，是啊！”
其他人连连点头。
回想这段时间的遭遇，饶是他们都是百战精锐，意志如铁，也不禁遍体生寒眼露惊恐。
吃人的怪鸟，喷火的异兽，死而复生的尸体……
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面对一具具刚刚埋在地底爬出来撕咬活人的尸体，无人还能保持理智。
斗志，
更是荡然无存！
黄岐黄将军号称百人敌，当时也差点拿不住手中剑，带领残部冲出重围已是显露胆色。
“将军。”
一人开口：
“这里应该已经不是大雍了，我们跑了怎么着也有数百里，可是连一个活人都没碰到。”
“净遇到怪物了！”
“是啊。”一位大汉挠了挠脑袋，傻傻一笑：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我现在力气比以前大很多，连数百斤的石头都能一只手掂起来。”
“回去后，看谁还敢欺负我！”
“呆子。”黄岐闻言苦笑，扫眼周遭陌生的环境，眼神痴痴呆呆片刻，方长叹一声：
“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
被换做呆子的大汉两眼发直，面泛不解，其他人却不像他这么傻，闻言无不缓缓垂首。
回不去了！
这一路行来，哪有大雍故土半点熟悉的样子？
虽然没人开口，但其他人都已明白，众人怕是来到一处诡谲之地，回去的希望极其渺茫。
现今黄岐一语道破，有的年轻人已经控制不住思念亲人，低声抽泣起来。
“哗啦啦……”
身后的异响，打破了场中沉闷气氛。
“僵尸！”
哨兵最先发现后方的身影，急急大吼：
“是铁尸，快逃！”
众人闻声，无不面色大变，来不及多想，拖着意志消沉的黄岐就朝前方奔去，毫无抵抗的打算。
铁尸！
钢筋铁骨、刀剑难伤、不惧水火，他们曾试过围杀，结果死了近百人却没能伤到对方分毫。
这等埋在地底不知多久的怪物，根本就不是凡人可以对付的存在。
逃！
快逃！
惊慌失措的众人，在仓皇奔逃之际，未曾察觉已经来到一处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所在。
直至……
“咦？”
回过神来的黄岐面露惊疑，挥手让众人停步，侧首看向身侧石径。
“这里……”
“好像有人居住？”
这一路行来，他们也遇到过山道、石径，但大多被草藤覆盖，不知多少年未有人走过。
但眼前的石径不同。
光滑如新，甚至干净的不可思议，好似尘土都不敢落在上面一般。
念头转动，黄岐踏步朝石径冲去，口中更是喝道：
“走这边！”
“是！”
众人闻声应是，相继跟上。
好在铁尸虽然钢筋铁骨、力大无穷，速度却不算快，一行人狂冲片刻，倒也没被追上。
但不知为何，那铁尸像是寻着味一般，不论他们如何变换方位，总能准确锁定位置。
“将军！”
有两位亲兵对视一眼，咬牙道：
“我们引开它，将军快逃。”
“……”黄岐面颊肌肉抽搐，眼泛挣扎，他虽然不愿，心中却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
“将军！”
就在他欲要张口之际，身旁眼尖的哨兵突然大喊：
“快看，前面有个房子。”
黄岐抬头，不禁面露诧异。
此地荒山野岭，更不知藏有多少诡异存在，但就在这种地方，竟真的有着一处房屋。
房屋简陋，仅比茅草屋强些，周遭篱笆围成一圈，内里几头家禽正自相互啄食什么。
明明周遭危险重重。
眼前的一幕，却充满了安静、祥和。
两相对比，更是透着股古怪，也让黄岐心头泛起嘀咕。
普通人，怎么可能在这里生存？
而且如此悠闲自得？
“咯吱……”
屋门适时被人推开，一位妙龄少女从中行出，看了眼几人，面上不动声色，手拿花篮来到院内。
“姑娘。”
黄岐眼神闪动，扬声大喝：
“后面有一头噬人铁尸，快快躲起来。”
“……”天河挑眉，抬眼看去，面泛鄙夷：
“你把它引来，不就是打着祸水东引的打算，现如今假惺惺开口，是害怕我会迁怒？”
“收起你那让人作呕的心思。”
摇了摇头，她并未理会众人，弯腰喂食院内的家禽。
黄岐面色一僵，回头看了看那越来越近的铁尸，咬了咬牙，示意其他人朝小院继续靠近。
“站住。”
天河眉头一皱：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姑娘。”
黄岐面色变换，道：
“黄某没有恶意，只是……只是诸位兄弟的生命系于一身，我也只好拼一拼运气了。”
“嗯？”
天河抬头。
对方所言真假，她自能分辨的一清二楚，甚至因为某些原因，能‘看’到来人身上并无恶意。
想了想，她慢声开口：
“我伸手这座山方圆十里，不得有外人靠近，这是主人的吩咐，你们可以往别处逃。”
十里？
黄岐抬头，看向前方的大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一瞬间他感觉那座山像是一个盘坐的巨人。
而十里界限，似乎就是面前女子的住处。
主人？
眼神闪烁，他突然开口：
“如果靠近十里，又会如何？”
“你可以试试。”天河轻笑。
“谢姑娘。”黄岐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然后朝身后众人示意，缓缓绕过前方住处。
作为将领，排兵布阵自是拿手好戏。
二十余人看似随意站立，实则是一个简易的长蛇阵，此阵不善强攻，多用于诱敌深入。
“来了！”
眼见浑身散发着尸气的铁尸距离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变的紧张起来。
尤其是黄岐。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若是对也就罢了，若是不对则是害了所有人的性命。
心中的忐忑，让他紧张的身体发抖。
“小心！”
“动手！”
被唤作呆子的大汉怒吼一声，手持盾牌直直撞向铁尸。
“彭！”
闷响声中，大汉倒飞出去，铁尸则只是微微一顿，就再次怒吼朝着地上的大汉扑去。
“上！”
黄岐大喝，两人猛扑大汉把他拉到一旁，其他人则是一涌而出，拳打脚踢把铁尸踹向前方小院。
“彭！”
铁尸落地，仰天嘶吼。
下一刻。
“噗！”
一股无形之力凭空浮现，直接把铁尸碾成粉碎，钢筋铁骨的肉身化作飞灰，随风飘荡。
“咕噜……”
有人咽喉滚动，目瞪口呆。
“记住。”
天河关上房门，声音传来：
“不要靠近这里。”
……
……
……
黑暗之中，一枚石眼静静悬浮。
“看来就是它了！”
周甲的声音悠悠响起：
“石眼本体来自黄龙道人，此人所在世界有黄金强者存在的痕迹，他本人也有留下传承。”
“去往此界，当有机会证得黄金。”
“机会……”
“难得！”
“去！”
低喝声中，一缕分神融入石眼，破开无尽虚空，投向墟界之外。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分神渐渐感知不到本体，乃至就连源星也渐渐模糊，唯有天启星依旧光亮如旧。
“还有主神神性。”
看了眼乾坤空间里那缩小的血色神胎，周甲略作沉吟，掌中泛起雷光，朝着神胎罩落。
“看来，只能如此了。”
第十卷 入凡

第001章 小乙
碗里有汤，
汤很清，
几粒糙米起起伏伏，两片不知名菜叶飘飘荡荡。
轻轻一吹，米粒、菜叶飘到边上，中间的汤水清澈如镜，倒映出一个年轻人的面容。
这是一个略显方正的五官。
一头因缺乏营养而泛黄的稀疏长发，杂乱无章的四下生长，好似寒冬大地上散落的枯草。
浓密的双眉下，是一双直愣愣的眼眸，给人一种木讷、呆滞的感觉，毫无这个年纪应有的灵动与生机。
平平无奇的鼻梁下，略厚的双唇干裂、发紫，裂口可见血丝，不知多久未曾得到滋润。
“小乙！”
郑大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莫要发呆，快点喝，喝完了还能去领第二碗。”
“哦！”
水面泛起涟漪，其上倒影的人影眼神回缩，显出几分成熟，点了点头，端起碗来闷头大喝。
这种清汤寡水，一碗怎么可能挡饱？
……
梁顺帝永和七年至九年，康、平、暨三洲连年大旱，良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天灾生动乱，三洲盗匪丛生，甚至波及其他州府。
洼沟村村民也不得不远离祖地，被流民裹挟着涌入土地富饶的齐州，年方十五的小乙就是其中之一。
数月奔波，村民早已四散，亲人也不知去向。
幸甚！
昆山城得朝廷旨意，接收了数万流民，城中富商、豪强、帮派更是轮流施粥，安抚流民。
小乙，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一路上饱经波折，曾经的小乙已然在睡梦中离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墟界的一缕分神。
“对了。”
前不久认识的郑大叔一边细细舔舐碗底的汤渣，一边开口问道：
“一直叫你小乙，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我姓……”
周甲呆了呆，方慢声开口：
“姓周，周乙。”
今生，
唯有周乙。
话音落下，他心中突然一叹。
也不知是本体有意为之，还是距离太远，墟界经历的一切对他而言就像一场奇幻大梦。
大致轮廓有，细节却极其模糊。
唯有地球的记忆，依旧清晰。
“哦！”
郑大叔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待舔干净碗底，就拉着周乙起身奔向队伍领取热粥。
为提防被人发现，他们选的并非是第一次领粥的队伍。
大叔有些跛足，走路一瘸一拐，速度竟然不慢。
周乙年纪不大，身量却不矮，比对方高了足足一头。
他脚踏麻鞋，鞋面破破烂烂，五根脚指头露出三根，身上的破衣也因长时间未曾浆洗而散发阵阵恶臭。
施粥的是位眉清目秀的丫鬟，待到两人靠近，下意识皱眉，捏着鼻子匆忙打满稀粥。
“快走，快走！”
“身上怎么这么臭！”
这两天流民遇到的多了，这么臭的还是第一回遇见。
周乙干笑，端着碗急急离开。
他身上的臭，不只是脏，应该还有几分尸臭，这种臭就算是数月未曾搓洗身子也遮盖不住。
好在他是活人，过段时间这股臭味就会自然消散。
“当……当……”
一阵急促的锣声从不远处响起。
“林家招人了！”
一位青衫长者手持铜锣，一边敲击一边大喊：
“年不满十六岁的年轻人都可过来一试，若是符合要求，可入林家武院，吃喝不愁！”
“林家？”
“山上的林家，他们竟然也出来安抚流民？”
“林家武院，这可是好地方啊！”
“……”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响起。
周乙停下闷头吃喝的动作，抬头看去，双眼微微发亮，明显有些意动。
从其他人话里声音看，林家在昆山城的地位应该非同一般，与施粥的富商有很大区别。
而且还能习武！
他可是知道，这个世界有超凡的存在，也许加入林家就有机会接触。
就算这些不提。
单单包吃包喝，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有极大诱惑力，这一路上原身的遭遇周乙可是感同身受。
挨饿受苦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小乙。”
郑大叔侧首看来：
“你好像还不到十六岁，不妨过去试一试，有个赖以生存的路子也好过日子没有盼头。”
“嗯。”
周乙点头：
“劳烦大叔看下我的碗。”
“去吧。”
郑大叔摆手：
“我在住的地方等你，最好能加入那什么林家，这样以后大叔兴许还能沾到你的光。”
周甲轻笑，起身跟着人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
“你多大了？”
“十五！”
“十五？”
守门的壮汉眼眉微挑：
“这种个子，可不像是十五。”
说着探手朝周乙抓来，他的速度并不快，却不知为何让人难以躲避，精准扣住手腕。
捏了几处骨头，壮汉撇了撇嘴：
“还真是十五岁，进去吧！”
“是。”
周甲拱手，被身后人簇拥着来到一处宽敞庭院，不大一会的功夫，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都是年轻人，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过其中竟然还夹杂着几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流民。
他们也想进入林家？
庭院正中，有一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位魁梧大汉，大汉身后还摆着两把造型精美的椅子。
其中一个椅子上端坐一道倩影。
另一个却空着。
倩影头戴薄纱，一声不吭，有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站在一旁，弯腰小声说着什么。
人群中有人惊疑道：
“那位年轻人好像是青竹帮的少帮主，以他的身份竟然还要站着，那女人是什么来历？”
“林家那么厉害吗？”
“嘘……”
“禁声！”
高台上的大汉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手一指，冷声开口：
“来人，把那两个人给扔出去！”
“是！”
庭院四周有着一些护院打扮的男子，闻声应是，大手分开人群，把两个年轻人像小鸡一般提溜出去。
他们面色凶狠，眼神凌厉，两个少年被吓得当场失语，身体瘫成肉泥毫无抵抗之力。
“都记住！”
高台上的大汉扫眼全场，先是抱拳朝上遥遥一拱，方闷声开口：
“今日你们能来这里，是林家恩赐，不要不知道好歹，老实听话是进入武院的基础。”
“胡言乱语，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
“是……”
台下，响起稀稀疏疏的迎合声，更多的则是畏惧的眼神。
“哼！”
大汉冷哼，状似也不指望在场人能记住，挥手让人取来香炉，点燃一根燃香插入其中。
然后看向场中：
“林家从来都不要废物，要的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都仔细听好了。”
“我讲的是一门冲关法，可以踏入换血！”
“资质不足，强行修炼只会损及肉身，所以成与不成就看老天爷给了怎么样的根骨。”
“气冲斗霄、血行无常……”
大汉不做过多解释，直接开口讲述冲关法门，对于何为冲关、何为换血一字也不多说。
倒是把冲关之法讲解的极为细致。
周甲屏气凝神，顾不得多想其他，先把对方所说法门牢牢记住，然后有样学样开始尝试。
冲关！
搬运气血，冲击玄关。
若成，就可换血，也就有了修炼武功的基础。
不成，
自然是一切皆休！
憋气、憋气……吐气，感受胸口的火热，在脑海想象一团烈火燃烧，驱动烈火席卷周身。
不知何时，场中浮现一层淡淡的烟气，随着场中诸多年轻人搬运气血，没入他们体内。
烟气入体，气血运转陡然加速。
“噗！”
周乙张口吐血，身躯踉跄。
“噗！”
“啊！”
“……”
与此同时，不少人从所谓的‘冲关’中惊醒，大多口吐鲜血，也有些直接昏死过去。
“废物！”
大汉视线冰冷，没有理会这些‘破功’之人，把注意力投入到场中剩下的寥寥几人。
三十五个……
“嗯！”
“我受不了了！”
短短片刻，又有人承受不住，睁开双眼拼命喘气，好在他们并未吐血，仅仅显出不适。
还剩二十七个，大汉面色不变。
“彭！”
一人栽倒在地。
很快，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个接着一个倒地。
大汉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直至……
“啊！”
一人仰天大吼，周身热气蒸腾，身旁的几个年轻人更是连连退步，腾出来一片空地。
“破关！”
大汉双眼一亮，腾身跃向年轻人所在。
他脚下未曾加速，却能轻松一跃五六米，爆发力堪称惊人，也让周乙眼角跳动，心头泛热。
武功！
真的有武功！
虽然不能高来高去，却也已经远超常人。
高台上。
头戴薄纱的倩影在椅子上微微直起身体，音带惊讶：
“第一次冲关，就破关进入换血，想不到出来一次还能遇到这等天赋异禀的年轻人。”
声音清脆，好似黄莺，年龄应该也不大，语气却老气横秋，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特质。
“是。”
温山京躬身应是：
“二小姐洪福，这等天赋万中无一，竟能出现在一干流民之中，这人运道也不错，遇到了二小姐您。”
“嗯。”
二小姐音带笑意：
“问下他叫什么名字，先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学学规矩，等过了年再上山。”
“是。”
温山京应是，心中也不免感慨这人的运气，更是念头急转。
台下。
大汉一巴掌拍在年轻人肩头，大声喝道：
“好小子，叫什么名字？”
“柳梦炎！”
“柳梦炎？这名字文雅，认识字？”
“认识！”
“好，好！”
大汉面泛狂喜，连连称好。
认识字，说明以前家庭环境不算差，懂一定的规矩，关键是节约了以后读书认字的时间。
习武之人也是要认字的，不然成不了大气候。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除了柳梦炎冲关成功，还有十二个人坚持到最后，被留了下来。
至于其他人……
尽数被赶了出去。
不过也给了机会，只要在接下来的一年内冲关成功，也可再来求个门路。

第002章 不易
“嘎吱……”
门轴转动，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让人不禁担忧，下一刻门板会不会就此倒了下去。
不大的房间里，挤了来自不同地方的五个人，空间逼仄不说，更是充斥着各种怪味。
郑大叔靠墙打磨着一把镰刀，闻声抬头：
“回来了？”
“嗯。”
周乙面色发白，扶着墙缓缓蹲下，见对方一脸好奇看来，不由苦笑道：
“没通过，还吐了口血。”
“吐血？”
郑大叔皱眉：
“怎么回事？”
周乙摇头，想了想，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重点提到大汉所说的冲关、换血之法。
他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还充满迷茫。
原身更只是一个懵懂山村少年，从未出过村子，大字不识一个，更别提所谓的见解。
急需有人指点。
“冲关我知道。”郑大叔面露沉思：
“当年当兵的时候，伍头也有教，不过可没有你说的那么霸道，而且一次冲关就破关……”
说到此处，连连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世上还有这种人？”
他也是这个世界的底层人，所知寥寥，至少在他有限的见识里，从未听说过这种存在。
“大叔。”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声响起：
“什么是冲关？很厉害的吗？”
“囡囡醒了。”郑大叔侧首，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道：
“其实也没什么，当年我也冲关成功，可惜没能完成换血，力气跟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嗯，耐力可能强些。”
“只有换血完毕，开始锤炼皮膜筋肉，才算是真正的习武之人，那时三五人不能近身，在军队称之为十人敌！”
十人敌？
地球顶尖的拳击手，怕也不过如此，周乙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小乙，你也别失望。”
见周乙一声不吭，郑大叔以为他心情沮丧，忙低声安慰：
“你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这几天领了粥多转转，总能碰到适合自己的差事。”
“施粥时间一个月，足够了！”
“大叔说的是。”
周甲点头，视线落到一旁堆着的一堆衣服上，问道：
“白婶，你找到差事了？”
“是。”
白婶并不白，身材干瘦、皮肤粗糙，浑然不像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闻言咧嘴笑道：
“洪家铺子每天都有需要浆洗的衣服，我跟隔壁的齐大姐接了过来，一日能得五枚大钱。”
“总算有进账了。”
说着，把女儿囡囡抱在怀里，面泛欣慰。
五枚大钱！
两个人平分也能买一斤糙米，足够维持她和囡囡的日常所需，不过也只能做到饿不死。
吃饱，还远远不够。
更是不可能沾染荤腥。
地上的衣服足有一人高，若是浆洗一遍，一日应该要过去大半。
白婶却很满足，施粥的一个月吃喝不用花钱，也就意味着这一个月挣的钱都能够存下。
下个月洪家还说会涨工钱。
再也不必过饥一顿饱一顿、不知哪天就醒不来的日子，自己也算没有辜负夫家的嘱托。
“二狗。”
周乙看向房间里的最后一人：
“你哪？”
二狗比他小一岁，身材干瘦、矮小，头发稀疏凌乱，闻言摇头：
“还没找到，他们……都不要我，不知道林家还招不招人，明天我也想去碰碰运气。”
“也是。”
郑大叔看了看外面，道：
“天快黑了，都睡吧，留着点力气明天用。”
在这里，能躺着就要躺着，不只是单纯的因为懒，剧烈的活动会加速消耗体内的食物。
甚至，
就连转动念头也是能省就省，在文人墨客口中描述的流民都像是行尸走肉，不是没有道理。
“当……当……”
巡街的锣声响起。
这是官差在催促流民休息，虽然有了施粥的场所，那么多流民依旧可能会引发动乱。
这点不得不防。
暗月被阴云遮蔽，天地间漆黑一片。
流民窟的窃窃私语，也渐渐落了下去。
周乙扯过来一个麻布，身躯蜷缩躺在上面，两眼呆滞无神，默默忍受五脏六腑的疼痛。
房屋简陋，抵不住冷风侵袭，手脚渐渐木麻，不得不时不时活动一下，免得身体冻僵。
二狗缩在屋角，睡的深沉，口中不时发出无意识的讫语，时而呼痛，时而喊着娘亲。
囡囡被白婶抱在怀里。
郑大叔不知何时与白婶靠在一起，两人有时会做些不合时宜的小动作，动作略显旖旎。
念头翻滚，沉入识海，记忆中的群星已然不在，唯有天启星依旧闪烁，洒落一道光幕。
姓名：周乙
年龄：十五
功法：无
冲关进度（1／100）
进度！
虽然今日的冲关草草结束，但识海光幕上却显示，并未做无用功，还有着一点的进度。
如此说来，若是进度达到一百，岂不是冲关成功？
可惜。
冲关会损伤身体，若是再来两三次，不等周乙冲关成功，五脏六腑怕就已经坚持不住。
若是能吃饱喝足、精力充沛，应该就不会伤到自己。
但……
做到这点，并不容易。
好在林家应该也考虑到这点，给了一年的期限，只要在一年内冲关成功，都可进入武院。
……
……
……
翌日。
天色阴沉，似乎风雨欲来。
周乙嘴唇发紫，哆哆嗦嗦把碗里的热汤灌进肚子里，明显能感觉到热气在体内回荡。
两碗热汤入肚，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小乙哥。”
二狗小跑着过来，一脸遗憾摇头：
“林家不招人了。”
“嗯。”
周乙站起身：
“那就去别家看看。”
“一起。”
二狗急急点头。
目视二狗来回奔跑的身影，周乙眼中满是艳羡。
同样是两碗汤水，他仅能果腹，身体虚弱依旧，精神一直萎靡不振，对方却能活蹦乱跳。
有时候，身材太过高大也没有好处。
每当饥荒来临，首先饿死的往往都是大高个子。
数万流民汇聚，朝廷更是给城内各大商铺都下派了任务，几乎家家都来招募帮佣劳工。
人群熙熙攘攘，倒是不愁找不到工作。
“商行招长工，需要签十年长约，期间主家可随意大骂，管吃管住每月月钱一百大钱。”
“这个好！”
看到管吃住还有一百大钱，二狗双眼就是一亮，来到近前问了问，就一脸沮丧回返。
“我太矮，不要，小乙哥不去试试？”
周乙摇头：
“再看看。”
他体型高大，比多数成年人还要高一头，不用动手都挺唬人，就是面相太过憨厚些。
出力的劳工，大都能得应聘。
但周乙从未想过卖身，也并不介意多花些时间寻找适合自己的差事。
当年大学实习期间，就是因为没有用心找好工作，为了一时的方便在一处地方浪费了半年时间，结果什么都没学到，是他一辈子的教训。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他并不介意找一个临时工作填饱肚子。
“货行车夫，需精通驾驭车马，老实稳重……”
“酒楼小厮，口齿伶俐、手脚利落……”
“石匠学徒，签学徒契，期间若有伤亡师傅概不负责，三年学徒、三年长工、三年帮工后方能出师……”
“百草药房招收学徒，识字者优先……”
“嗯？”
周乙驻足，在一家药铺门前停下。
“小乙哥，你想学医？”二狗眨了眨眼，连连点头：
“这个行当不错，就算是遇了灾、遭了难，当大夫的也能填饱肚子，我们过去试试。”
说着踏步上前，汇入人流。
相当学徒的人不少，单单他们前面就有十几人，不过等看到考验后，不少人面上变色，打起退堂鼓。
“学徒三年，免不了搬抬重物。”一位中年文士慢声开口：
“而且若是招了个药篓子进来，药铺也不必做生意了，直接养着就是，所以身体素质很重要。”
他伸手一指，道：
“把此物抱起，就算是过了第一关。”
所指出，是个类似于磨盘一样的东西，重量少说也有百斤，对于缺乏营养的流民来说并不轻松。
二狗更是面色发苦，没有尝试就选择了放弃。
“你不用试了。”
见周乙行来，中年文士挑眉：
“可认识字？”
“不认识。”周乙摇头，心中倒也松了口气。
他看似高大，但浑身虚脱，真要尝试的话未必能抱起来，不过若是吃饱喝足后倒是不难。
“不识字？”文士下意识皱眉，摇了摇头，从身后柜台上拿过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递过来：
“去那边站着，我说一遍，你看能背多少，超过百字的话就算及格。”
周乙双眼一亮。
他是文科出身，别的不说，背诵诗词最是擅长，而且这册子上的文字定然前后连贯，背起来更是容易。
“你听着。”
中年文士背负双手，摇头晃脑道：
“平头云菇，益肠胃、化痰理气、滋阴护阳……”
周甲垂首，双眼眯起，脑力飞速运转，虽然册子上的字都不认识，却不影响先用汉字代替。
“吴师傅。”
就在这时，一人打断文士的声音，道：
“药房学徒的名额，刚才有人找了赵师傅，已经定下来，您这边……”
“嗯？”
文士面色微变，停下声音，看着来人面上似乎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既如此，那就算了。”
随即扫了眼一脸呆滞的周乙，长袖轻挥：
“你走吧！”
呃……
周乙张了张嘴，把册子往袖里一塞，拱手告辞。
怎么着也不能白来一趟。
“可惜！”
二狗小跑着跟上，道：
“我刚才问了问，百草药房在城里很有名，不少人想进去当学徒，这次肯定是有人走了门路，抢了本应该属于咱们流民的位置。”
“算了。”周乙摇头：
“流民，也没什么可光荣的。”
“哗啦啦……”
说话间，细雨如帘从天而降。
“下雨了！”两人对视一眼：
“快回去。”
这时候若是被雨淋了，得个伤风感冒，闹出人命一点都不夸张，甚至不少流民就是被一场小病给击倒。
回到住处，郑大叔正在一脸兴奋的忙碌着什么，见到两人急忙开口：
“你们来了，快准备准备，等雨停了就上山。”
“啊！”
二狗一愣：
“为什么？”
“雨后出菇。”白婶开口：
“山里野菇的价钱可不便宜，听说运气好一天能收入好几十大钱。”

第003章 采菇
有钱，就能买吃的；
有吃的，就不用忍饥挨饿，可以填饱肚子；
只要填饱肚子，就能恢复了体力，可以继续冲关；
冲关成功，就能加入林家武院，有机会修行到真正的武功！
所以，
归根结底，还是要挣钱！
挣钱的法子就在眼前，万万不能错过。
细雨从中午开始下，越下越急，到了下午不仅没有停歇，反到化作倾盆大雨，遮蔽四方。
“少了一场粥。”
二狗摸了摸肚子，面带埋怨：
“施粥的摊子都收了。”
一天施粥两场，因为下雨变成一场。
“不要胡说。”白婶子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喃喃道：
“老天爷肯定有它老人家自己的想法，咱们应该感激，有了这场大雨，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郑大叔没有吭声，蹲在门口兀自发呆。
周乙很理解他的心情。
三年大旱，无数人都曾苦苦哀求老天爷能够降下雨露，结果却是妻离子散沦为流民。
眼见大雨倾盆，却不在故土，心情定然十分复杂。
“齐州……”
良久，郑大叔才垂首低语，音带感慨：
“土地肥沃、富饶多产，真是个好地方，若是能在这里安家立业的话，该是有多好。”
……
翌日。
雨过天晴。
早早混在施粥的队伍里填饱肚子，一行人挎着准备好的竹篮、布兜，朝着城南群山而去。
数万流民乌泱泱前行，自高空往下看，好似无数连成线的蚁群。
“蘑菇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多长在数根、朽木上，彩色的蘑菇千万不要采，有毒。”
郑大叔低声叮嘱：
“隔壁的何婆婆说，山里最常见的是草菇、松菇、平头云菇，其中松菇晒干后价钱最贵。”
“还有较为罕见的虎掌菇、松茸、灵芝……”
“灵芝也是山里的？”二狗双眼一亮：
“吃了以后能成仙的那种灵芝？”
“想什么哪？”郑大叔失笑：
“如果神仙那么好当，山里都是神仙了，不过灵芝很值钱就是了，一株能卖几十大钱。”
“采一株，半个月不用愁了！”
一株几十大钱！
闻言，二狗恨不得自己多长几条腿，快点跑到山上去，采上几株灵芝立马能发大财。
所谓望山跑死马。
南山看似很近，待到几人真正来到山脚已是过了晌午，更是大耗体力，饿的饥肠辘辘。
“来。”
白婶从布兜里取出几张备好的薄饼递过来：
“先吃点东西垫垫。”
“这……”二狗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窃喜，搓着手道：
“这怎么好意思。”
“谢了。”周乙却是大大方方接过，道：
“若是我真能采到菇卖了钱，算白婶子一份就是，不成权当欠您一个人情。”
白婶一介女流，又带着囡囡，不可能入山太深，采到菇的可能性不大，唯有几人帮忙才不算白来一趟，此番备了饼也是这个意思。
拒绝，反到不好。
白吃饼更加不可能。
“说的是。”郑大叔笑着递给二狗一种薄饼，道：
“咱们几个就不要客气了，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却像是一家人一般，就该拿出来当初抢房子的那股劲头，狠狠采它十斤八斤菇。”
当时给流民分房，他们能抢到一处，可是流了血的。
“嗯。”
二狗点头应是，表情却有些迟疑。
几人就着冷水吃了饼，再次发力朝山上行去。
因为来的人太多，担心前面的山菇都被人采净，郑大叔提议走无人小路，去前面看看。
周乙、二狗应是，留下白婶子在大道守着，三人继续前行。
“快看！”
“是蘑菇！”
二狗眼尖，率先发现一小簇野山菇，应该是较为常见的草菇，估算怎么也有三四两重。
“你小子运气不错。”
郑大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自己采吧，我们去前面看看。”
就算是三人同行，也要谁先看到算谁的，而且为了防止起争执，慢慢的距离也散开。
只有歇息的时候才会招呼聚在一起。
山林无路，到处都是枯枝落叶，更是遍布蔓藤荆棘，甚至还藏有毒蛇猛虎，绝非善地。
采菇听起来轻松，真正做起了才知艰难。
运气好，也就罢了，运气不好很可能忙碌一天也收获寥寥。
“大叔。”
周甲倚着树，看着旁边面色变换的郑大叔，音带关切：
“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二狗的收获不错，正自清点自己采到的山菇，闻言扫了眼郑大叔，却不怎么在意。
“没事。”
郑大叔摆了摆手，苦笑道：
“你倒是细心，我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毛病，一到下雨的时候瘸腿就疼，没得治了。”
说着使劲捶打自己的右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是风湿？
关节病？
周甲皱眉，随即小声提议：
“要不然大叔你就别采了，我看这一天也没多少收获。”
转了半天，他仅仅碰到了不到一斤的草菇，算价钱不过一两个大钱，可能还不够消耗的体力，郑大叔更少。
说实话，为此伤了身体有些得不偿失。
采山菇这等事，并不适合体质娇弱、带着孩子的白婶和身上有旧疾郑大叔。
二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有些不舍得现在就回去，不过却不好意思开口。
“没事。”
郑大叔摇头，然后嘿嘿一笑：
“论采菇我可能比不了你们年轻人，但也寻摸到一个好东西。”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根短竹：
“这种竹子叫做青叶竹，可以做竹筒也能编织东西，集市上有卖，合适的砍下来也能卖钱。”
“我见过。”
二狗靠近瞅了一眼，双眼一亮，急忙道：
“下次碰到，我也砍几根。”
“没那么容易的。”郑大叔摇头：
“这种竹子韧性很足，想要砍断并不容易，靠你们两个人手上的菜刀怕是只会崩了刀刃。”
“得要这东西、还得有技巧才行！”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砍刀。
流民大都有防身‘兵器’，不过多是菜刀，能防身还能切菜，郑大叔有砍刀是因为他当过兵。
“起来吧。”
撑起身子，他朝两人摆手：
“天快黑了，赶紧多找找，看能不能多采些山菇，忙碌一天若是没什么收获才是倒霉。”
“也是。”
运气有时候真的说不准，在准备离开的短短片刻，周乙就找到了几簇山菇，收获颇丰。
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大丰收的二狗更是依依不舍。
直起身，
拍了拍双手，周甲把山菇放好，正欲转身离开，视线中阳光照射下的光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草丛，光晕中可见许许多多的灰尘在起伏飞舞。
灰尘？
应该是成团的孢子吧？
等等！
孢子……
种菇？
周乙伸手，摸了摸那些粉末，脑海中一篇名叫‘砍花法’的古代种菇篇目飞速掠过。
所谓‘砍花法’，实则叫做‘剁花法’更合适。
古人‘吴三公’观察到有裂痕的树木，裂痕处往往会生长出山菇，所以尝试着自己能不能种植山菇。
虽然不明白孢子、菌丝、山菇之间的关系，但经由多番尝试，也总结出一套种植之法。
大体分为做墙、砍花、遮衣……惊蕈、采培等步骤。
这也是种菇术的起源。
作为自号博览群书的文科生，周乙也曾粗略看过这片文章，虽然细节处模糊，大致步骤倒是还记得。
就不知，地球的种菇术在这个世界还好不好使？
试试？
“小乙。”
郑大叔的声音响起：
“天快黑了，别找了，走吧！”
“好！”
周乙声音一提：
“这就来。”
随即转过身，在刚才采菇的地方找了些类似菌丝的东西，又在附近寻了株倒在地上的枯树剁了几刀。
依照种菇术稍稍处理，折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
这次肯定是没有时间了，只能明日再来。
……
……
……
白婶在等候几人的时间，竟然也采了两斤野山菇，说是因为囡囡到处乱跑，碰到了一堆山菇丛。
这运气，让郑大叔赞叹不已。
“站住！”
下山路口，隐隐的呼喊声让几人一愣。
“把手上的东西分出一半方能下山。”不知何时，十几位蓝衣短打打扮的男子手持刀枪，守在下山路口。
“为什么？”
前面有人不甘怒道：
“这山难道还是你们的？”
“你还真就说对了！”蓝衣中，一位鹰钩鼻面带冷笑：
“这边的几座山，都是我们巨鲸帮的，看在衙门老爷的面子上，你们上山我们不管。”
“但从山里面拿走东西，却不能白拿！”
“唰！”
利刃出鞘，直指一干挎着竹篮的流民，冷冰冰的杀意比傍晚寒风还要刺骨：
“老老实实把东西分出一半，不然……”
“你可以试试！”
后方。
郑大叔眉头皱起。
二狗则是紧了紧背上的蘑菇，面上满是不甘心。
一半！
今日他的收获就算是不少，分出去一半也不多了，而且还要给白婶子、囡囡一部分。
至于‘巨鲸帮’敢不敢动手？
这等事朝廷为何不管？
这一路行来，草菅人命的事他们见得还少了，巨鲸帮在城内可能不敢嚣张，城外谁人会管？
又有谁敢管？
当即小心开口：
“要不然，咱们绕过去？山这么大，从哪里都能出去，还能被他们找到不成？”
“别冲动。”周乙急忙摇头：
“咱们初来乍到，对附近的路也不熟，再说他们不可能没有防备，被发现就糟了。”
二狗撇嘴，朝郑大叔投去询问眼神，奈何不论是郑大叔还是白婶都不打算冒险。
“罢了！”
眼神闪烁，二狗面色发狠：
“你们不去，我自己来！”
说着狠狠跺了跺脚，折身朝着后方奔去，不等周乙开口劝阻，就没入稠密的树丛消失不见。
“别劝了。”
郑大叔轻轻摇头：
“二狗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走吧！”

第004章 种菇
济民巷。
这里的房屋是朝廷专为灾民所建，仅能容身，遮风避雨。
门前道路狭窄，雨后更是遍地泥泞，再加上没地方处理的屎尿混杂其中，更是恶臭难闻。
不过，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住在这里的人，已然习惯了济民巷的环境。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孩童玩耍、有成人呼唤，虽然个个衣衫褴褛，倒也眼中有了光彩。
“啪叽……啪叽……”
脚踏泥泞行在巷中，目视眼前充满生机活力的场景，周乙面上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幸亏！
幸亏自己没有墟界的记忆。
数百年的复杂经历，让‘本体’变的冷漠无情，好似没有了正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
世界崩塌，不改颜色。
亿万生灵灭绝，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他可不愿意成为那种人。
那种波澜不起、纹丝不动的心态，已经算不得是人，真成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嘎吱……”
门扉推开，二狗已经先一步回来，就像他说的，下山的地方那么多，逮到的可能性很小。
“你们回来了。”
已经小眯一会的二狗揉了揉双眼，像是想到什么，咧嘴一笑：
“收获怎么样？”
“还行。”周乙放下布兜，道：
“卖了七个大钱。”
城门口附近就有收购山菇的市场，这东西不好存放，几人自然是早早卖了入袋为安。
“我有五个。”郑大叔蹲下身子，来回搓动伤腿，道：
“你白婶也挣了两个大钱，再加上小乙给的一个，一共有三个，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嘿嘿……”二狗嘿嘿笑道：
“你们猜我收入多少？”
“多少？”白婶一脸好奇：
“肯定不少吧？”
“那是！”二狗伸出三根手指，在身前比划了比划：
“这个数！”
“三……”白婶双眼大睁：
“三十大钱？”
“没错！”二狗一拍大腿：
“这买卖硬是做的。”
“我的老天爷。”白婶手腕轻颤，声音哆嗦：
“真有三十个？”
“当然。”二狗挑眉，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拿在手里晃了晃，然后摸出一枚递过去：
“白婶子，明天不用给我备饼了，我自己买了肉饼。”
“哦。”白婶面色一僵，看了看他手里的大钱，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点头道：
“也是，二狗有出息了，一天三十大钱一个月能有一两银子，一年都能在城里寻处宅子哩。”
“嘿嘿……”二狗一脸兴奋，不过还是客气了一句：
“采菇的月份不多，挣不了那么多。”
“说的是。”郑大叔木着脸开口：
“山菇雨后较多，平常时候不怎么好找，就算是山民也没听说哪位是依靠采菇过日子的。”
“而且还有帮派的人，还是小心点为好。”
二狗脸一黑。
“早点睡吧。”周乙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忙了一天，好好休息。”
“哼！”
二狗轻哼，把钱袋往怀里一揣，蜷缩着身子躺了下去。
周乙仰躺在麻布上，放松奔波了一天的身体，可以明显感觉到腰部、肌肉处的酸痛。
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十五
冲关（1／100）
杂术：攀山熟练（32／100）
嗯？
周乙眼眉一挑。
杂术这一拦，昨天是没有的，不过今天为了采菇，确实没少攀爬，难不成因此多了？
念头转动，又轻轻摇头。
不论是原身还是地球上的自己，都有攀山的经历，所以这门技巧应该早就有，只是没有显示。
大概是因为今天不停攀爬，所以才会显出来。
熟练？
若是经验值达到一百，会变成什么？
这些都有待验证。
闭上眼，渐渐沉睡。
……
……
……
“嗯！”
“哎呦……”
疲劳过后的第二天，免不了肌肉酸痛，尤其是昨天兴奋过度的二狗，更是表情扭曲。
“二狗。”
白婶一脸关切：
“要不然今天别去了？”
“不行！”二狗牙一咬，道：
“采菇的日子就那么多，少去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等下我不去领粥了，先去采菇。”
说着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昨天买的肉饼还在，到不必去排队领那只是汤水的稀粥。
周乙揉搓着双腿，像是想到什么，从自己那堆杂物里翻了翻，找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
随即双眼一亮。
领了粥，他端着碗来到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面前：
“赵先生。”
与其他流民不同，中年男子身着长衫，虽然这等衣服行动起来很不方便，且破破烂烂，他依旧套在身上不曾更换。
正自闷头喝粥的男子闻声抬头，下意识护住自己的碗，方慢声道：
“小乙啊，什么事？”
“赵先生。”周乙蹲下身子，把自己的粥递给对方，然后从怀里拿出那本册子，笑道：
“我想请教几个字。”
“字？”
看了眼五大三粗、一脸木讷的周乙，赵先生面带好笑，然后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再把周乙碗里的粥倒进自己碗里，同时慢吞吞开口，一副说教姿态：
“现在才想到要学习认字，年龄太大了些，不过学习这等事从来都不嫌晚，古语有云：活到老学到老。”
“是。”周乙连连点头，也不辩驳：
“还请赵先生给读一遍这上面的内容。”
“读一遍？”赵先生挑眉，面露不屑：
“读一遍你就能记住？”
说着夺过册子，扫了眼封面：
“《山珍百药记》，你这书可不全，只是一本药书的一部分，还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无妨。”周甲从兜里拿出一根削尖的木炭，道：
“赵先生请说。”
“嗯。”赵先生整了整衣衫，先是抿了口稀粥，方慢声开口：
“平头云菇，益肠胃、化痰理气……”
周乙手拿‘炭笔’，在下面以简化字标记，好在对方语速缓慢，他勉强还能跟得上。
“松露，状气血、滋精元……”
赵先生一边读，一边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眼泛不解，那等鬼画符的东西都是什么？
看不懂，所幸不理。
册子一共六张纸，其上还有简单勾勒的图像，文字其实不多，盏茶功夫就已经读完。
“一共十七种草药，多是山菇松露之类。”
轻捋胡须，赵先生淡笑开口：
“今日读毕，我也有些乏了，若是那里有记不住的，明日再来此地问我，当然不能白来。”
说着指了指周乙的空碗。
“是，是。”
周乙笑着合上册子：
“我明白。”
下次？
没有下次了！
……
兴许是昨日收获的刺激，今日进山采菇的人比昨日更多，乌泱泱好似蚁群出穴涌向群山。
人数上万，没边没沿。
周乙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就是一白。
“看来采菇的好日子要比预料的要短。”郑大叔手持大砍刀，劈砍前面拦路的藤蔓：
“数万人，几天就能把一个山头的树皮啃光，那么点蘑菇根本不够采，除非往里面走。”
周乙默默点头。
他也是从灾地逃出来的，可是亲眼见到流民啃光山头、喝干河水，有时候就连土都吃。
流民所过，没有什么东西能剩下。
至于再往深处走，大半天时间都在路上，一来一回就是一天，根本就没有采菇的时间。
除非去无人敢去的悬崖峭壁。
嗯……
念头一动，识海光幕浮现。
攀山：熟练（34／100）
经验值又增加了两点，若是细细体会的话，确实能够感觉攀爬山岩轻松了些，郑大叔更是连连称赞。
“走一步看一步吧。”
摇了摇头，周乙朝着昨日试验种菇术的地方行去。
枯枝树叶依旧。
下面是一个遍布斧痕的枯木。
掀开枯枝落叶，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的呼吸不由一促，双眼发亮，心跳也砰砰作响。
却见一个个刚出头的小蘑菇，密密麻麻出现在枯木上。
虽然蘑菇还小，但只要给予一定的时间，定然能够长成菇群。
有门！
昨日离开，他看似随意的剁砍、击打，其实就是种菇术的惊蕈术，通过给予震动刺激，让惰性的菌丝重新活跃，达到生菇的目的。
所谓：黄云层叠蕈无见，求师惊蕈莫怨天。
其中黄云就是菌丝的外显状态，也是施展惊蕈术的前提，不然再是敲打，也没有用处。
不过周乙记得，惊蕈术想要见到效果，需要几天的时间，这才多久，竟然就已出菇？
莫非是环境的不同？
不管怎么说，种菇术在这个世界应该是行得通的，甚至效果极有可能比前世还要好。
“哗啦啦……”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也让周乙眉头一皱。
种菇术虽好，但从种菇到出菇需要一定的时间，根据菇种的不同长短不一，有的甚至能数年。
现今漫山遍野都是采菇人，不可能避人耳目。
怕是辛苦种的菇，还没等自己采摘，就落入他人囊中。
除非……
去更远的地方，或者凶险之地。
“哼！”
轻哼一声，周乙挑了几个稍大点的平菇摘下，然后手脚并用开始攀爬不远处的山石。
山石缝隙也有山菇，且不易被人发现，甚至绝大多数值钱的山菇，都藏在危险的地方。
一日忙碌。
收获大钱九枚。
攀山：熟练（47／100）

第005章 刀法
浓稠的汤汁里，米粒、碎山菇、不知名菜根混杂，伴随着勺子拌动，运气好还能看到肉末。
响起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咕噜……”
周乙咽喉滚动，狠吹几口吹散热气，勺子沿着碗沿滑动，把一勺热气腾腾的杂烩汤送入口中。
热汤入肚，散向四肢百骸。
“呃……”
“舒服！”
周乙双眼眯起，一脸惬意。
这种满足感，怕是自己永远也忘不掉！
咬一口薄饼、喝一口热汤，细细品味那种复杂的力道，还不等回神，一大碗已经见空。
“店家。”
摸了摸怀里的大钱，周乙咬牙道：
“再来一碗杂烩汤外加三张饼！”
“来了。”
店家高声应喝，端着满是油污的托盘送了粥饼，笑嘻嘻点头：
“客官慢用。”
周乙也不客气，先是灌了两口汤，然后把饼撕碎泡在碗里，待到进味了在慢慢品尝。
如此三张饼吸满汤汁，尽数下肚。
“诚惠，一共四个大钱！”
“给。”
抚摸着微鼓的肚子，周乙摸出四枚大钱递了过去，眼见钱袋一空，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回到住处，其他人都不在。
二狗定然是去采菇还没有回来，郑大叔则已经开始寻摸其他差事，白婶去给人浆洗衣物。
“呼……”
轻吐一口浊气，周乙双腿微弯，扎起类似马步的姿势，依照冲关法默默运转体内气血。
不知过了多久。
“嗯！”
伴随着一声闷喝，他面上猛然浮现一抹潮红，整个踉跄后退，从冲关的过程中退了出来。
好在这一次吃饱喝足，精神充沛，虽然依旧没能冲关成功，却不至于消耗过大而导致吐血。
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十五
冲关（2／100）
攀山：熟练（73／100）
“这应该就是我的金手指了。”
睁开双眼，周乙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除了有些虚脱乏力之外，没有其他不适应。
经由几日摸索，他对自己脑海里的东西也有了些了结。
虽然没有其他源星特质，但天启星本身，就有不凡之处，人物属性数字化只是其一。
一证永证，方是根本。
一个人练习任何一门技术，都不可能一直前进，有时候一段时间不练，还可能生疏倒退，这是常理。
但周乙不同。
他只要修炼成功，就可以固定在这一境界，不会生疏、退步，且只要修炼似乎都有一定增益。
只是增益的多少不同而已。
这就是一证永证！
就如攀山。
短短数日，就比以前熟练很多，以往爬不上去的山石也能轻松上去，进度堪称惊人。
这不可能是他天赋爆发。
此前原身十几年，才达到熟练32，这才几日功夫，经验值就推升至七十多，攀爬山石身形灵动。
定然是‘金手指’的缘故。
还有冲关。
常人冲关能否成功，全看运气和自身的底蕴积累，他则能看到进度，直至冲关成功。
“一次冲关，增加一个经验，一百次就可成功。”
周甲眼神闪动：
“如果有钱财持续进账，两三天就能大吃一顿冲关一次，这么算的话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能冲关成功。”
一年！
还没有超出林家武院划定的时间限制。
“嘎吱……”
房门推开，阴沉着脸的二狗走了进来，见到周乙也不开口，点了点头，把自己塞进稻草堆里。
“怎么？”
周乙活动了一下筋骨：
“收获变少了？”
“嗯。”
二狗声音沉闷：
“前面几个山头的山菇都被人采干净了，只能去后面，路途远、危险不说，这几天没下雨山菇长得也不好。”
“今天一共卖了七文钱。”
“不错了。”周乙开口劝道：
“我今天养身体没出门，可是一文钱也没挣到，还花了几文买吃的，你比我强多了。”
二狗抬头，双眼亮起。
人就怕对比，他的收获虽然日渐稀少，但依旧是屋里几人收入最多的那位，心里当即平衡不少。
“不是我说。”
二狗坐起身，说教道：
“小乙哥你就是胆子小，下山的路那么多，有什么好怕的，平白被人占了一半的收入，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产这话可是你说的。”
“还有差事，咱们都是没有根底的人，能找到活就干，你要是不挑三拣四的话，怕是早就离开这里了。”
“是。”
周乙轻笑，也不反驳。
……
……
……
二狗胆子大，性格闯莽，自从在采山菇一事上得了好处，就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上面。
施粥那点好处，早已不放在眼里。
每日天还不亮，就急匆匆而去，也不再与周乙等人同行。
“小乙。”
郑大叔劈开身前的藤蔓，道：
“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头施粥的商家越来越少了？”
“嗯。”
周乙把草藤拉到一边，点头道：
“不止商家少了，粥里面的粮食也少了，今天我打了两碗粥，总共喝了还不到四粒米，全是汤水。”
说着，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
“哎！”
郑大叔轻叹：
“说好的施粥一个月，这才多久就有了变化，怕是接下来情况更差，还是要尽快找个差事。”
周乙默默点头。
当初城中富商答应施粥，估计也不是因为心怀慈悲，而是怕数万流民暴动，到时情况更糟。
流民中有几位头领，其中一位名叫刘渭的更是悍匪出身。
现如今这几位据说都已被朝廷收服，剩下的流民经由几天施粥也没了野性，再起动乱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数万人。
每日的吃喝都是个海量数字，昆山城也不可能一直白养着，还是要他们自己自食其力。
想到此处，周乙不由轻叹。
他目前还没寻到合适的差事，种菇术见成效看情况也要一段时间。
“小心点。”
郑大叔放缓脚步：
“前面有个熊窝，咱们绕过去。”
“咦？”
刚走没几步，周乙就双眼收缩，握紧手中菜刀：
“血腥味？”
“是尸体。”
郑大叔瘸腿上前，持刀分开前方堆起来的树枝，面色凝重看着下面掩埋的两具尸体：
“刀伤！”
尸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十有八九如他们一般也是流民。
一人脖颈处被开了口子，一人胸膛开裂，五脏从体内滑落，干枯的血液引来不少腐虫。
周乙抿了抿嘴，下意识后退几步。
墟界经历的一切，对他而言终究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远没有本体那种看淡生死的心态。
“这是遇到劫道的了。”
郑大叔轻叹：
“为了区区山菇，竟然就要人性命……”
“咱们绕远一些，若是遇到强人，能忍就忍。”
后一句，自是叮嘱周乙。
……
“咄！”
“咄！”
沉重的砍刀带着劲风，落在青竹根部，入竹三寸而至，来回晃了晃拔出长刀，再次发力劈砍。
十余次之后，青竹断裂倒地，郑大叔也气喘吁吁坐在一旁。
接过周乙递来的竹筒，灌了口泉水，他不忿道：
“小乙，你别看我这时候不怎么样，当年，也是把这门劈风刀法修炼到一定境界的。”
“尤其是这招横扫千军，可是能斩出一道残影！”
“是，是。”
周乙轻笑。
横扫千军？
招式名字颇有气势，实则就是一记横砍，看不出有什么精妙的地方。
“你笑话我？”郑大叔双眼圆睁：
“本来我还想把这门刀法传给你来着，不过看样子你是看不上眼，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传我刀法？”周乙双眼一亮，急急拱手：
“别啊，我相信大叔肯定能做到，您当年可是火头兵第一高手，现如今也是老当益壮。”
“哈哈……”
郑大叔朗笑，笑完又是一叹：
“当年……算了，当年的事就别提了。”
说着把手中砍刀朝周乙一扔：
“知道你一直惦记我这刀法，山里有猛兽还有劫道的强人，练一练也行，不过别指望有大用。”
“我能学到的刀法，肯定是大路货。”
“能有得学，我就已经知足了。”周乙接过刀，正色道：
“还望大叔指教！”
诚如郑大叔所说，劈风刀法就是大路货，花里胡哨的招式合在一起，就是一记劈斩。
所谓的虚步藏刀、翻身撩刀、横扫千军、鸳鸯踢腿式，都是在劈斩的基础上变化而来，根本上没有不同。
若说窍门，也有。
蓄力！
发力！
如何更大程度的激发自己的力量，当是唯一的诀窍。
“劈风刀法修到一定程度，可刀出残影，速度、力道倍增，我那时候换血就可做到。”
郑大叔耸肩：
“当然，十刀有一刀能做到，临阵之际更是施展不出来。”
“听说大成之后，能带出三道残影，就算是面对锤炼皮肉的正式武者，都有一抗之力。”
“我时间有限，就简单讲一讲，你能学成就多练练，学不成也没什么，本就不是什么好刀法。”
周甲点头，铭记在心。
学习刀法只是在歇息的间隙，两人还是以采山菇为主，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菇越来越难采。
前面几座山头，已经光秃秃一片。
去后山。
郑大叔有伤腿顽疾，自然不可能过去。
收入锐减。
从一日七八枚大钱，到一日两三枚，再到几乎没有收获，郑大叔也彻底绝了这个心思。
倒是周乙，采山菇只是顺便，提升攀山、观察种菇术才是目的。
攀山：精通（3／100）
经由一段时间的练习，攀山熟练度达到百分百之后，进阶精通，而周乙攀山的技巧，已经能让靠采药为生的山民惊叹。
上山下石，灵动如猿。
与此同时。
劈风刀法：入门（7／100）
经由几日演练，劈风刀法也达到入门阶段，郑大叔给予的评价则是天赋平平，不如他当年。
周乙也不介意。
入门缓慢不要紧，只要后面能跟上就行。
“噗通！”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被人抛在门前。
“谁？”
“怎么回事？”
郑大叔手持砍刀守在白婶身前。
周乙也绷紧身体，死死盯着来人：
“徐六，是你！”
徐六也是流民，当初更是在同行的队伍里，不过关系很差，因为争抢房屋的归属，他们曾经起过争执。
彼此互相不对付。
一段时间不见，徐六看上去混的不错，身上的蓝衣更是巨鲸帮的标志。
他加入帮派了？
“哼！”
名叫徐六的男子双手交叉抱在身前，冷眼扫视几人，同时拿脚踢了踢地上的‘血人’：
“这人是你们屋里的吧，偷盗山菇被我们发现了。”
周甲垂首，双眼一缩：
“二狗！”
“二狗！”
白婶更是惊叫一声，下意识举步上前，又面露迟疑停了下来：
“他偷盗山菇，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第006章 分别
白婶先是担心惊叫，随即面露迟疑：
“他偷盗山菇，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几人伙在一起过日子，朝夕相处，要说没有感情自不可能，但也没有好到像一家人。
见人遇难，关心一下没问题。
但不能牵连到自己。
“哼！”
徐六冷哼：
“最好是没有，不然的话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六子，出息了啊。”郑大叔干笑：
“这是加入了帮派，恭喜恭喜。”
“客气！”徐六面色阴沉：
“那天大叔拿刀劈我，六子可是一直记着，顺便告诉你们，以后这片归我们巨鲸帮了。”
“有时间，我会经常过来逛逛的！”
说着朝身后两人示意：
“咱们走！”
目送三人晃悠悠离开，郑大叔一脸担忧，周乙则小心翼翼靠近二狗，轻探他的呼吸。
随即松了口气：
“还有气，没死。”
“怎么回事？”
“刚才那是六子吧？”
“就是他，前段时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加入了巨鲸帮，以后也是人上人了。”
这时，周围的街坊邻居也围了过来，纷纷窃窃私语。
二狗虽然没死，情况却很不妙，浑身上下满是狰狞伤口，气息奄奄，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
“嘎吱……”
周乙推开房门，踏步入内。
“怎么样？”郑大叔回头：
“打听到什么没有？”
“嗯。”周乙点头：
“二狗这段时间在集市上频繁卖山菇，被人盯上了，六子带人在回城的半道把他给截住。”
“幸亏不是当场抓住，不然怕也回不来。”
集市上显然有巨鲸帮的眼线，二狗年轻气盛，又是好炫耀的性子，被人盯上也很正常。
“哎！”
白婶两眼通红低声埋怨：
“早就提醒过他不要惹事，偏偏不听，现在落到这个下场，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咱们都是庄稼人出身，老老实实过日子就好，帮派的人要分一半给他们一半不就好了。”
周乙摇头：
“还有一事，济民巷以后归巨鲸帮管，听说下个月要收保护费，具体收多少还没说。”
“施粥从明天开始，也从一天两场变成一天一场。”
“啊！”
白婶面色一白：
“没有粥还要收保护费，朝廷都说要免咱们流民三年的劳役赋税，这事衙门不管的吗？”
“衙门肯定知道。”郑大叔闷声开口：
“朝廷免了流民的劳役赋税，肯定要在富商豪门还有帮派身上捞回来，它们又来压榨我们。”
“哎！”
“到头来，什么都免不了！”
周乙默不作声。
白婶唉声叹气。
“咱们得罪了六子，他现在是巨鲸帮的人，以后免不了刁难，我觉的……”郑大叔看了眼白婶：
“老齐说的法子，也不是不行。”
“去做佃户？”白婶迟疑了一下：
“听说在这边做佃户，是二八分，一年收成的八成都给主家，留下两成怕是都不够吃的。”
所谓佃户，就是从地主大户人家租种土地为生的农户。
地主提供土地，佃户劳作，有了收成按照约定的比例分配，通常是七三分，遇到严苛的主家才会二八分。
“也不是。”
郑大叔摇头：
“这边土地肥沃，两成已经足够吃喝，而且主家提供耕地的家伙事，再加上我还有几年力气，到时候多租几亩就是了。”
“在乡下，也没那么多强人。”
白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是偏向于留在城里的，不止是城里繁华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还因为在城里她也能挣钱。
去了乡下，消费是少了，但挣钱的路子也不多。
“小乙。”
看向周乙，白婶慢声开口：
“你有什么打算？”
“我……”周乙略作沉吟，随即摇头：
“我打算留下来。”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加入林家武院，再不济也要寻到习武的门路，去了乡下哪有什么路子？
而且，
二八分？
地主老财只会把人压榨到极限，两成能饿不死就分两成，如果一成饿不死怕就是一成分了。
这点和资本家剥削，没什么不同。
对于周乙的选择，两人都是满脸遗憾，毕竟郑大叔年纪已经不小，出不了几年劳力。
周乙正值壮年，一起去种庄稼也好帮衬。
“水……”
“水！”
二狗嘶哑的声音响起，白婶慌忙起身，端了碗热水小心翼翼送他服下，顺便摸了摸额头。
“这么热？”
“外伤、内热。”郑大叔靠近，眉头皱起：
“这种情况，熬下去肯定不行。”
“钱。”二狗状似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右手挣扎着抬起，朝着自己经常躺着的稻草指去：
“我的……钱。”
白婶双眼一亮，急忙在稻草堆里翻了翻，从中找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轻轻一晃，怕是不下百枚大钱。
“这么多钱？”
她下意识紧了紧握住钱袋的手，然后看向场中几人，眼神有些古怪，隐隐透着股贪婪。
“咳咳……”郑大叔干咳，朝着她连连摆手：
“钱是二狗的，该给他买药。”
“我去吧。”周乙直起身：
“我认识几个字，可以记账，白婶要不要一起去？”
“好。”
不等白婶拒绝，郑大叔已经点头应是。
……
一百零五文！
这是二狗拼了命挣的钱，看上去似乎不少，却只够从药铺买来三副药，且无大夫问诊。
对不对症都是两说。
三副药服下，能不能撑下去，就全看他是否命硬了。
接下来的几天，二狗持续高烧，嘴唇干裂发紫，梦中不时讫语，身子还时不时抽搐。
郑大叔则与白婶光明正大待在一起，更是让囡囡改称爹爹。
日子艰难的时候，相互依附彼此安慰也是常事。
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决定去做佃户，目前正与附近有此意向的街坊邻居联络，打算一同去。
这样，以后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五日后。
郑大叔、白婶还有囡囡与周乙告辞，同行的足有几十人，他们一同去洪家堡做佃户。
洪老爷是退下来的官员，挂在他的名下可免徭役，而且洪老爷心善，待人不怎么苛刻。
当然。
这些只是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具体情况到时候才能清楚。
分别之际，郑大叔把自己的长刀赠给周乙，按他的说法，是这辈子也不想与人舞刀动枪了。
周乙则拿出流亡路上在一具尸体上捡到的玉牌，玉质很差，但应该也能当几十文前。
临别之际，难免有些伤感。
囡囡更是哭的梨花带雨。
几人一走，屋子里当即空旷许多。
二狗运气不错，已经不再发热，勉强能喝一些稀粥，不过依旧两眼无神、意识迷茫，也不知何时能好。
这段时间，郑大叔、白婶整日在外奔波，周乙除了偶尔上山就待在屋里，倒是闲了下来。
所幸一直练习刀法。
有‘金手指’在，劈风刀每演练一边，就有一定的收获。
一段时间下来，已然招式纯熟，九招刀势几乎挥手就来，时而刀光霍霍，倒也颇为唬人。
倏忽。
“唰！”
刀光一闪，隐有残影留存，刀法划过空气，竟是传来一声细微的刀啸。
“嗯？”
周乙一愣，意识当即投向识海。
果然。
劈风刀法：熟练（1／100）
冲关（4／100）
劈风刀法已然突破入门阶段，达到熟练的程度，不过只是熟练就能斩出郑大叔说的残影，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殊不知。
劈风刀法本就不重视招式，如何虚立、发力方是根本。
周乙经常练习，且随着熟练度提升时时调整自己的发力技巧，自然远超其他人盲目摸索。
“我虽十五，身材发育却不差，力气不亚于成年大汉，劈风刀全力以赴能有两倍之力。”
“普通人应该不是对手。”
……
……
……
枯枝撑开树叶，遮住下面的枯木。
小心翼翼扒开树叶，撤去遮衣，枯木上一簇簇山菇映入眼帘，也让周乙心头狂跳不止。
“种菇术……”
“成了！”
经由多方验证，终于真正试验出了一片成熟菇群。
“平头云菇、松菇、虎掌菇……，这是红褶菇？”
《山珍百药记》里面可不止有能食用的山菇，还记载了几种毒菇，红褶菇就是其中的一种。
这种菇少量服用能让人乏力、嗜睡，过量则恶心呕吐乃至生出幻觉，直至五脏腐烂而死。
“还有毒菇？”
摇了摇头，周乙把最值钱的虎掌菇取下，此菇厚实肥硕，像是大块肥肉，能大补身体。
许多客栈酒楼都收。
价钱更是不便宜，这么一大朵，应该能卖二三十文。
“五十文！”
掂了掂沉甸甸的竹篮，周乙咧嘴一笑：
“就算分一半，也有二十多文，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除了这里，他还在几个隐秘的地方种了菇，只要等时间到了，就可以拿着篮子采摘。
再也不必跟其他人一样，靠运气、拼天时，也能有稳定的丰收。
“别跑！”
“休走！”
喧哗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周乙面色一变，急忙把种菇的地方遮盖住，转身朝反方向奔去。
“噗！”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厮杀似乎不止来自一处，周乙眼神慌乱，只得先爬到一株树上躲避。
山里面遇到危险已经不止一次，劫掠之辈他更是远远就避开，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大规模的械斗。
透过树叶，能看到厮杀的来自两方势力。
青衣当是青竹帮，蓝衣是巨鲸帮，这两大势力都是昆山城附近的帮派，本就不对付。
至于林家……
他也打听过。
如果说青竹帮、巨鲸帮是小地方的江湖帮派，那林家就是武林中的豪门世家，实力雄厚。
甚至。
林家女儿都能嫁入皇室为妃。
“杀！”
“杀啊！”
下方的厮杀，成一面倒的局势，青竹帮的人比巨鲸帮少了近半，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随之厮杀声渐远，周乙小心翼翼滑下树，就欲离开。
突然，
一株树后走出两个巨鲸帮的人，见到他不由一愣。
“吆！”
其中一人眼眉上调，笑道：
“巧了，在这里还能碰到外人，这身打扮，是流民？还是山民？”
“两位。”
周乙咽喉滚动，悄悄朝后倒退：
“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懂事。”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三角眼嘴角一咧：
“先把身上的东西放下。”
“……”周乙张了张嘴，随即缓缓点头：
“是。”
说着慢慢放下竹篮。
蘑菇虽然值钱，却不能跟自己的性命相比，能不起冲突还是老实些好，刀剑可不长眼。
放下东西后，他就要离开。
“等一下！”
三角眼眉头一皱，音带不悦道：
“让你把身上的东西全都放下，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刀！”
周乙面色一变，下意识握紧刀柄，眼中不禁显出迟疑。
没了刀，就意味着没有反抗之力。
“还考虑？”
另一人面露冷笑，踏步疾冲：
“考虑你老母啊！”
怒骂声中，来人已借力加速，挥刀猛斩：
“去死！”

第007章 初显
周乙身量虽高，面上青涩却远未褪去，一看即知是个半大小子。
常年挨饿导致的气血不足，也远非短时间可以补足，所以难免面色焦黄、身形浮肿。
看衣着打扮，不是流民就是山民。
即使手上握着刀，表现的十分谨慎，对于两位久经厮杀、体型精悍的巨鲸帮帮众来说，依旧毫无威胁。
更何况今日做的事见不得光，自然不可能留活口。
“去死！”
怒喝声中，长刀已然劈落。
武经有云：常人械斗胆气为首，气壮则力强，气弱则必败。
普通人面对来袭的刀剑，往往还未动手就已心生惧意，动起手来十成力气发挥不出三成。
更是身体僵硬、反应迟缓。
这时，所谓的招式技巧全然无用，谁人胆气足谁占优势。
周乙首次遇到这种情况，心头难免发虚，手忙脚乱抬刀拦下劈来的攻击，整个人就吃力不住连连倒退。
“哼！”
来人冷哼，面露不屑。
同时再次踏步上前，长刀在手中挽出一个飘落刀花，像是猫戏老鼠一般一点点逼近。
这种情况他很熟悉，自己持刀一点点逼近，对手感受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直至精神彻底崩溃。
接下来不是跪地痛哭求饶，就是发狂似的胡乱劈砍。
前者自不必多说，后者没有章法、只会宣泄力气，稍微寻个破绽就能轻松了结性命。
想到自己刀刃划过对手咽喉那一瞬间的畅快，他不禁眼泛狂热，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巴巴的嘴唇。
“啊！”
周乙怒吼，持刀猛冲。
果然！
帮众眼眉微挑，又是一个傻大胆。
提起刀，正准备瞅准时机动手，心头突然一跳。
不好！
太快了！
周乙确实精神绷紧，几乎失去理智，但他本能犹在，熟练境界的劈风刀法顺势斩出。
刀出，
劲风呼啸，当空留影。
速度、力量十足。
“当……”
来不及多想，帮众挥刀抵挡，只觉一股沛然大力冲来，两眼一黑，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怎么会？
这股力量，比那些换血武者也丝毫不差！
“啊！”
周乙一刀逼退对手，双眼泛红，继续持刀冲来。
弓步劈刀！
回身撩刀！
横扫千军！
……
每一刀，都隐隐带出残影，力道惊人。
“彭！”
“当……”
帮众拼命挥刀抵挡，面色涨红，脚下连连后退，眼中更是满布惧意，口中慌忙呼喊：
“快救我！”
“住手！”
三角眼一开始没打算出手，见状也是面色一变，持剑猛冲：
“给我住手！”
长剑破空，直刺心口。
经由一番发泄，周乙心头惧意已经消减不少，往日练习的刀法倒是浮上心头，此即见状灵机一闪。
身体腾空，避开来袭剑刃之际长刀斜劈。
鹞子翻身斩！
“噗！”
刀刃划过对手脖颈，切入咽喉，借助身体落地的力量几乎把帮众脑袋给带下来。
落地后，周乙脚步不停，长刀绕身旋转，腋下藏刀式、劈面四方刀顺势斩出，刀刀夺命。
“叮叮……当当……”
“噗！”
但见刀光剑影交错，血肉横飞，两道身影陡然一滞。
“换血……武者？”
三角眼颤颤巍巍开口，看向周乙的眼神中满是不甘，最后一口气泄出，身体也倒了下去，心口处鲜血泊泊流出，飞速渗透到地面。
周乙身形一晃，面色惨白。
他倒没受伤，只是首次杀人心中难免后怕。
刚才精神集中全部用在与人厮杀倒不觉得如何，现如今回过神来，却是感觉手脚发软，背上遍布冷汗。
‘自己终究不是那个经历了无数杀戮的周甲，而是刚从地球穿越而来毫无经验的周乙。’
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只觉肠胃翻滚，几欲呕吐。
当下提起刀就要快步离开，刚走两步像是想到什么又站住，面色来回变换几次，钢牙一咬，折身冲向尸体。
胡乱搜了搜尸体上的东西，才匆匆离开。
此番杀了巨鲸帮的人，身上沾有血迹，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周乙首次没有通过大道下山。
小心翼翼避开巡逻，一口气返回城，才算松了口气。
……
……
……
“哗啦啦……”
一些散碎事物洒落桌面。
东西都是从两具尸体上搜出来的，外出办事巨鲸帮帮众自然不可能随身带很多东西，仅有十几个大钱。
一刀一剑。
还有一面护心镜。
另有一个装着些许银稞子的精致钱袋。
“咦？”
周甲捏起一枚不规则形状的银稞子，面露惊疑，眼神闪烁。
这种东西并非纯银，而是外面一层银、内里包着铁，造型精美，也不在市场上流通。
据他所知，多是富贵人家打赏仆人所用，价值不菲。
那两个巨鲸帮帮众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再看钱袋。
入手顺滑显然是上等丝绸，上绣多彩仙鹤也说明织功了得，绝不会出自山野村妇之手。
而且还带着一股女儿家的胭脂香气，更不符合巨鲸帮帮众的身份。
回忆山上的情况……
“莫非，巨鲸帮的人在朝什么富贵人家动手？这些银稞子是抢来的，青竹帮好像也接帮人看家护院的生意？”
这种可能性很大！
当时巨鲸帮帮众明显是在追杀什么，而且自己已经显出退意，对方依旧不打算放过。
当是杀人灭口。
还有山脚巡逻的人，也比往日多了不少，处处都显着古怪。
“哎！”
轻叹一声，周乙放下手中的银稞子。
不论如何，这等事都不是他能够掺和的，银稞子虽然值钱，想要出手的话也不太方便。
还有这一刀一剑……
刚才细细一看，刀柄、剑把上，都刻有巨鲸帮的标志，别说出手，拿在手里都要提心吊胆。
除非回炉重炼！
“没关系。”
摇了摇头，周乙小心翼翼收起桌上的东西：
“刀剑用不着就扔了，银稞子等过段时间可以慢慢出手，关键是……种菇术确认可行。”
“这才是自己的立业之基！”
“水！”
“水！”
这时，昏迷中的二狗发出声音，也惊的周乙身体一紧。
转过身，他无语摇头：
“这都十几天了，你什么时候能醒？冷水你是不能喝的，等一下吧，我去热碗粥来。”
今日险象环生，更有种菇术成功这等喜事，周乙也打算好好贺一贺，正好用鲜菇佐汤，好好享受享受。
山里发生的事，在城里未曾掀起丝毫涟漪，也没听到有人提及哪个富贵人家最近遭了灾。
为避免麻烦，周乙还是等了几天见无动静才再次上山。
这几日刀法进展不大，倒是因为有了虎掌菇补充气血，接连几日尝试冲关法，进展不小。
冲关（11／100）
按照这等进度的话，无需一年，就能冲关成功。
……
“收获不错嘛？”
山道路口，看守黄三翻了翻周乙的竹篮，面露诧异：
“这些山菇，差不多能卖个六七十大钱，这两天没云没雨的，你小子运气倒是不错。”
“嘿嘿……”周乙挠头轻笑：
“托三爷的福。”
声音中透着欣喜、愉悦，心中却是一凛。
最近采菇有些频繁了，即使从不同的山道下山，还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以后当谨慎些。
“是你运气好。”
黄三摇头，随口问道：
“叫什么名字？”
“……”周乙略作迟疑，道：
“小的周乙。”
他以后还要经常来山里采菇，难免会碰上，说个假名字瞒得过一时，定然瞒不过一世。
若是被人识破，反到更加可疑。
“嗯。”
黄三自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惊讶了一下面前流民的运道，随手把山菇分出一半，摆了摆手：
“去吧。”
“是。”
周乙应是。
回到住处，还没有开门，他的表情就是一变。
自己留下的记号没了！
有人打开过自己家的门？
“嘎吱……”
急忙推开屋门，却见躺了不知多少天的二狗已然消失不见，周甲眼神闪烁，随即冲到自己睡觉的地方。
翻开麻布摸了摸地面，然后松了口气：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小乙。”
这时，隔壁的钱嫂子闻声从门口探出头，道：
“二狗今天走了，一瘸一拐的，看样子还没好利索，他让我告诉你一声，说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肯定会报答你的。”
“嘿……”
说到这里，钱嫂子咧嘴一笑：
“就他那个样子，怕是指望不上，而且他走的时候好像拿了你不少东西，你仔细找找。”
“谢了。”周乙回身，笑道：
“我说回来怎么没见到人，昨天他还躺着不能动，这时候走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东西倒是没少，也就拿了几斤粮食。”
“几斤？”钱嫂子双眼圆睁：
“这家伙真是不知好歹，小乙你好吃好喝照顾他怎么也成月时间的了，不知道感恩，临了竟还顺走东西。”
“我早就看他不是个好人！”
“算了。”周乙摆手：
“人都走了，还是别提了。”
“还是小乙大度，那个……”钱嫂子恭维了一句，然后搓了搓手，面带尴尬：
“小乙啊，我看你最近采菇收获不错，手里应该有些闲钱吧，不知道我能不能借钱嫂一点？”
“借钱？”周乙下意识捂了捂口袋，摇头道：
“钱嫂子有所不知，采山菇有今没明，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情况会怎么样，是靠不住的。”
“再说……”
“马上就要到巨鲸帮收钱的日子了，我也要备着些急用，不然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是，是。”钱嫂子面色涨红，点了点头：
“那没事了。”
对方告辞离开，周甲起身关上房门，摇头轻叹。
这世道。
他也是自身难保，哪里有多余的善心帮衬其他人？

第008章 收钱
房间里，周乙稳扎马步，持刀在手斜指上方，伴随着一声低喝，身随刀走，霎时间不大的房间里刀光霍霍。
随着刀势越来越急，隐隐传来低沉刀啸。
“彭！”
一截儿臂粗细的木桩被刀光划过，瞬间一分为二，裂口处平顺光滑，没有丝毫毛刺，可见出刀的速度之快、力量之猛。
“唰！”
收刀直立，周乙轻吐浊气。
劈风刀法：熟练（27／100）
刀法进展迅猛，主要原因是练习一遍用时很短，几分钟就可以从头到尾打一遍招式。
若肯下力气，一天练它几十遍没有问题。
‘天启星’照耀下，每练一遍，都有些许收获，这才是他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突破入门阶段的原因。
不过随着刀法进阶熟练，进度越来越慢，倒不是练习时间变长，而是消耗的力气增加。
入门阶段，演练一遍最多肌肉酸胀。
现如今。
一招一式都极其消耗精神、体力，练习一遍，必须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方能恢复过来。
除非成为换血武者，体力耐力增加，不然难以恢复当初的进度。
至于冲关……
冲关之法在短时间内刺激气血，消耗更大，就算好吃好喝养精蓄锐，一日也最多进行一次。
冲关（19／100）
“山哥，开下门。”
“钱家媳妇，有事吗？”
“嗯。”
济民巷的房子彼此紧挨，两户人家共用一堵墙，墙体单薄，隔壁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周乙停下动作，看向墙壁。
齐山在街上的流民中很出名，印象里此人痞气十足，据说是个惯偷，手底下还有人命。
各种小毛病也不少。
嗜酒、好色，好以武力解决问题。
“借钱？”
齐山的声音一提。
“嗯，只要借钱给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做什么都行？”
“……嗯。”
“悉悉索索……”
周乙摇了摇头，闭上眼、捂住耳朵躺下，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钱嫂子那稍稍丰腴体型。
还有身材干瘦的齐山……
呕！
瞬间，脑海杂念尽消。
不过钱嫂子可是有丈夫的，甚至这种隔音条件的话，声音估计都能听到，这也能忍？
……
……
……
徐六腰挎长刀，跟在舅舅贺东的身后，在一干巨鲸帮帮众的簇拥下来到济民巷巷口。
“流民？”
目视前方泥泞的地面、简陋的房屋，贺东面露不屑。
“真以为衙门的人心善，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们巴不得流民死光，自己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小六，你要记着，身处底层就要被人压榨。”
“衙门小吏贪污几十两银子不过降职处理，下人偷吃主家一口馒头都有可能被乱棍打死，这就是区别。”
“是。”
徐六懵懵懂懂点头。
“我听说……”贺东侧首，问道：
“前段时间，你抓住了一个上山采菇不上缴收入的流民？”
“是。”
“那人与你有仇？”
“算不上。”徐六面泛兴奋：
“以前有些矛盾，不过抓住他之后我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让他知道我徐六已经今非昔比。”
自从在巨鲸帮遇到失散多年的舅舅，徐六就时来运转，从居无定所的流民成为巨鲸帮帮众。
还是小头目！
“愚蠢！”
不曾想，贺东却是冷哼一声：
“既然已经抓住把柄，就不要手下留情，斩草除根才能绝了后患，那人现在死没死？”
“这……”徐六面露迟疑：
“他伤势很重，应该已经死了吧？”
“应该？”贺东扫了他一眼：
“万一没死，你觉得他心中会不会记恨你，以后如果有机会报复的话，会不会放过你？”
徐六面色一沉。
“去！”
贺东摆了摆手：
“带人收钱，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是！”
徐六大声应是，手一挥：
“跟我走！”
……
每隔五天，周乙就去山上收割一次山菇，分给巨鲸帮一半，大约还能有二三十枚大钱。
这是正常情况。
若是遇到上等山菇，如虎掌股、松露这等值钱山货，则会偷偷避开大道，暗中处理收获。
为了避免重蹈二狗的覆辙，他格外小心，甚至如果不方便处理，宁愿自己吃也不冒险。
稳定的收入，让生活日趋平稳。
甚至时不时还能买些肉食，尝尝荤腥。
吃得好、喝的足，面上的焦黄也渐渐褪去，显出红润，甚至就连身高都因此再次拔高。
浮肿的皮肉，也变的紧实。
“彭！”
“咣当……”
杂乱声、喧哗声从外面传来，也让正在演练刀法的周乙心头一紧，推开门朝外看去。
此时的济民巷，已经乱做一团。
十几个持刀挎剑的巨鲸帮帮众冲到各家各户，大吼着催缴保护费，稍有迟疑就是拳打脚踢。
“一个人三十大钱？”
有人叫道：
“我们是流民，前段时间还在靠富商施粥过日子，这才停了几天，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们？”
“彭！”
话音未落，说话那人就已被刀柄重重砸翻在地，鼻血横流，汇入街上泥泞。
“没钱，那就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巨鲸帮的矿场、山上都缺工。”徐六踱步前行，慢声道：
“采矿、伐木，不仅管吃管喝，还免你保护费，怎么样？”
“别，别！”
一位妇人从屋里冲出，扑倒在男子身边，急急道：
“我们有钱，有钱！”
巨鲸帮的矿场名声在外，做矿工、木工就是去当奴隶，一旦去了几乎就不可能回来。
但凡有办法，都不会去。
“有钱还不赶快拿出来。”徐六面色阴狠：
“一个月才收三十枚大钱，已是看在流民不易帮主格外开恩，告诉你们，下个月起一个月五十大钱！”
“呸！”
“真以为稀罕你们这点破钱？”
五十！
街上流民纷纷变色。
三十、五十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许并不多，但他们是流民，目前有稳定差事的都不多。
‘朝廷不可能干看着这么多流民聚集，更不可能一直白养着，却又不方便直接动手。’
‘交给帮派来做，最合适！’
‘不论是把流民赶走，还是让流民找到工作创造价值，都符合朝廷和城中显贵的利益。’
“若是闹出乱子，也可把责任推倒帮派身上，可谓一举多得。”
‘五十文应该还不是最终，若是想免去劳役赋税的话，城里百姓一年少说也要支付一两银子才行，也就是一个月近百文！’
念头转动，周乙双眼不由一缩。
一百文，
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毕竟为了防备被人发现，他这段时间采菇、种菇十分克制。
“哒……哒……”
脚步声响起，徐六负手踱步来到近前。
“小乙哥，又见面了。”
“是。”
周乙干笑，从身上取出钱袋数了三十枚大钱出来：
“六子有出息了。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惹事，三十枚大钱一分不少，你可以数数。”
“哦！”
徐六不急着收钱，面露轻笑：
“听说小乙哥这段时间采菇运气不错，看来果真如此，三十枚大钱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其他人哪？”
“郑大叔带着白婶给人种地去了。”周乙开口：
“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所以留了下来。”
“种地？”徐六闻言挑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古怪，摇了摇头方才问道：
“二狗哪，死了没有？”
“我也不知。”周乙心中一凛，回道：
“他走了，兴许死在哪里也不一定。”
“走了？”徐六面色阴沉：
“也就是说，他没死在你这里？”
“……”
周乙张了张嘴：
“死人，终究不吉利。”
他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而且话语中提及二狗更是疏远，不曾想对方还不打算放过。
这是又想杂草除根了？
“哼！”
徐六眼神闪烁，面泛狰狞，盯着周乙看了片刻，方冷冷一哼：
“小乙哥，不是我不讲道理，而是其他屋子里都住三四个人，你这屋只住了一个人。”
“一人一户，收三十文的话其他人怕是不服气！”
周乙面色微变：
“六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百文吧。”徐六抬头，道：
“也不算一户四个人了，你就给一百文，这个月就算了。”
一百文！
周乙面颊一抽。
“怎么？”徐六察言观色，眼露寒芒：
“不愿意给？”
“还是拿不出来？”
“……”周乙垂首，沉吟片刻方闷声道：
“稍等。”
随即转身入屋，等了片刻方拿着稻草串在一起的铜钱出来，算上一开始的一共数出一百文递了过去。
“啧啧……”
徐六接过钱，面露惊疑，口中啧啧不停：
“看不出来啊，小乙哥还是个富户。”
“放心，我六子说话算数，这个月就算了，不过下个月的钱别忘了提前备好，可不能少哦！”
说着，掂了掂铜钱，揣进褡裢，笑眯眯踱步离开。
“齐山，交钱了！”
“钱嫂子，一段时间不见，面色红润不少啊！”
“……”
徐六洋洋得意打着招呼，其他人无不眼带畏惧、恭谨迎合，这种态度让他越发笑意灿烂。
高人一等的感觉，简直是享受！
周乙目送对方离开，抿了抿嘴，闭门回屋。

第009章 生意
巨鲸帮的人一番肆虐，给济民巷留下满地狼藉，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骂骂咧咧而去。
待到他们走后，住户才敢低声抱怨。
“三十大钱凑凑还能弄齐，下个月上涨到五十，该怎么活啊！”
“你还好，我们一家三口就连小孩都算，只靠孩他爹一个人出去做工，才是支撑不住。”
“衙门的人也不管管他们吗？”
“听说，衙门把这片地方卖给了巨鲸帮，只要不闹出乱子，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啊！”
“还有这事？”
身在屋内，也能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声。
周甲面色阴沉，握了握手中长刀，才稳住心神。
巨鲸帮是江湖帮派不假，却也是有讲究的，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更怕把流民逼反闹出乱子。
到时候，朝廷也不会放过它们。
三十、五十，乃至上百大钱，只要在城中找个正式长工，省吃俭用的话凑齐不算难。
当然。
交了月钱，手里头肯定不富裕，日子过得紧巴巴。
这也很正常，做佃户还需分给主家八成收益，巨鲸帮不狠狠压榨治下流民才是反常。
‘弱肉强食、概莫如是，这里虽然不如墟界那般凶险，却也充斥着上层显贵、江湖门派对普通人的剥削。’
‘若想不受制于人，唯有变强！’
“六子……”
微眯双眼，周乙筋肉紧绷。
不同于其他人，也许是因为二狗的原因，也许是此前有所得罪，徐六明显有些针对他。
别人三十枚大钱，他则要一百。
接下来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
初秋已过，天气渐寒。
狭窄的房屋恰好成了隔绝凉意的场所，热水沸腾、白烟飘散，更是增添了一股暖意。
赤着上身的周乙面色凝然，挥舞着手中长刀，刀风呼啸，与曾经的初学乍练相比，已然颇具威势。
“呼……”
“呼哧！”
不知过了多久，胸腹急速起伏、身上冒着白烟的周乙停下动作，‘看’向识海光幕。
攀山：精通（37／100）
冲关（41／100）
劈风刀法：熟练（65／100）
刀法又增加一个经验，这种肉眼可见的进步，让人充满动力，有的时候甚至比天赋更加重要。
面露满意放下刀，周乙取来三张肉饼撕碎放在碗里，然后提下水壶往碗里倒满热水。
肉饼在热水的浸泡下，内里的油水慢慢渗出，浮在表面。
剁碎的肉沫，更是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嗯！”
眯眼深吸一口气，他的脸上露出享受，拿起一旁的筷子扒拉了几下，待到油水充分混合后才慢慢品尝。
肉、饼、水在口腔融为一体，复杂的味道刺激着饥渴许久的味蕾，还未入肚，肠胃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蠕动。
“咕噜……咕噜……”
“爽！”
六张饼、三碗水，最后舔干净碗上的油渍，周乙舒舒服服朝后一趟，身子懒洋洋不愿动弹。
曾经在地球的时候吃过许多精致点心，但从没有如此满足。
肉不精细、面非好面。
味道，
却经久难忘。
“吃饱喝足、精力充沛的话，每日能尝试冲关一次，劈风刀法最多能增加两个经验、大多一个经验多，再加上采药期间没有时间修炼。”
“两个月！”
“再坚持一段时间，就有离开这里的门路了。”
“咚咚……”
“谁？”
周乙双眼一睁，猛然握住一旁的长刀。
“小乙，是我。”隔壁钱大哥的声音响起：
“有事找你，开下门吧？”
“这就来。”
周乙起身，踱步打开房门，看向来人：
“有事？”
钱大哥身高马大，却偏生十分胆小，家里的事都是钱嫂子说了算，常被人说是窝囊，给人的感觉也是畏畏缩缩。
“嗤……”
见到周乙，钱大哥不急开口，先是吸了吸鼻子，好奇朝屋里看了两眼，音带艳羡：
“好香，小乙这是吃肉了？”
在济民巷，能吃上肉的人家可没有几户。
呃……
好鼻子！
周乙表情微僵：
“嘴馋，买了张便宜处理的肉饼，解解饥。”
“处理的肉饼最好别买，十有八九用的是腐肉，吃了闹肚子都是小事。”钱大哥一脸正色叮嘱：
“我就认识一人，吃坏东西后直接没能起来。”
“是。”虽然对方说辞不好听，周乙还是点头表示承情：
“说的是，钱大哥有事？”
“嗯。”
说起正色，钱大哥下意识搓了搓双手，低声道：
“其实，是你家嫂子最近支应了一个生意，小乙你要是有闲钱的话，不妨过来坐坐。”
“哦！”
周乙面带笑意：
“恭喜，不知是什么生意，用得着的话我一定多转转。”
“就是……就是那回事。”钱大哥脸色通红：
“你知道的。”
“哪回事？”
“男女那回事。”
“男女哪回事？”
“就是那回事！”
“……”
周乙终于明白过来，张了张嘴，看着对方的眼神满是古怪：
“男女那回事？”
“就是那回事。”钱大哥点头：
“不贵，一次十个大钱。”
两人打哑谜一般重复了几遍，钱大哥也没了一开始的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解释道：
“你嫂子说指望那事借钱，借不了几个钱不说还要还，不如当成买卖来做，看有没有人需要。”
“我觉的蛮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
周乙心中无语，面上干笑两声：
“我现在没有闲钱，真是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钱大哥急急摆手，又道：
“我知道小乙眼光好，看不上你嫂子，不过我那屋还有几个，老刘家儿媳妇、小王家媳妇也答应帮衬……”
“彭！”
周乙关上房门，闷声开口：
“钱大哥，你去别家问问吧，我……我真没那个功夫。”
“你嫂子说你要是去的话，看在近邻的份上有折扣。”钱大哥依旧不依不饶的隔着门大声推销。
“不必！”
周甲捂住耳朵：
“天也不早了，有事明个再说。”
见他态度坚决，钱大哥终于没有再劝，直至外面唉声叹气远离，周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从屋角桶里泼了泼冷水才算清醒过来。
“什么事啊！”
“这真是……”
“哎！”
“美色如狼似虎，容易消磨人的精气、瓦解人的意志，我千万不能上当，一定要克制！”
周乙暗暗给自己打气，压下心头旖念。
不过钱家夫妇的生意，对于不少人来说确实是必需品，尤其是经历了诸多磨难终于安定下来的人来说，有了闲钱并不介意照顾一二。
他不去，有人去。
甚至。
没过几天，得益于钱嫂子的张罗，屋子里多了几位日子艰难的小媳妇，连城里人都吸引了不少过来。
隔壁夜夜欢歌，生意兴隆。
极差的隔音，也让周乙饱受折磨，连续几天顶着熊猫眼，差点连修行进度都因此搁置，对他的精神更是一种折磨。
……
……
……
平菇、草菇适合煎炒，是山中野味，极少药用，价钱也不高，多酒肆店家收购，偏偏这两种在山里最为常见。
松菇可佐肉炖炒，也可药用，价值略高，相对稀少。
虎掌股、松茸大补身体。
尤其是松茸，多生于悬崖峭壁之上，药用价值极高，采上一株最少也能卖百十大钱。
最好的，自然是灵芝。
灵芝又根据年份不同价钱各有不同，十年以上的灵芝被称作宝药，与人参一样可以吊命，据说还能炼制灵丹。
一株灵芝，即使是新出的也值一两银子！
“灵芝！”
周乙双手颤抖，眼泛奇光看着面前的一株野山珍，心跳几乎来到嗓子眼：
“真的是灵芝！”
灵芝在山民口中常被称之为仙芝、仙草、瑞草，在许多画本小说里更是服之能成仙的神药，可见其珍贵。
此物婴儿手掌大小，表面色泽呈黑红，触感光滑，伞盖下有黑柄。
嗅之略苦。
面前的山珍，一应特征尽数符合《山珍百药记》的记载，确实是实打实的初生灵芝。
“发了！”
周乙双眼发亮。
对他来说，这株灵芝不止代表着能换钱，下个月巨鲸帮的月钱不用发愁，更重要的是下面的菌丝。
种菇术！
只要有一株灵芝，就意味着可以种出更多的灵芝。
也许需要不短的时间。
但值得！
“不！”
念头转动，周乙轻轻摇头：
“按药书记载，灵芝能大补气血，乃是强健筋骨的宝药，如果服用的话当能有助冲关。”
“更何况，卖它……”
“还要另找门路。”
也许在大人物眼里，这等灵芝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灵芝这东西本就罕见。
拿到集市上卖，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怕是会引来麻烦。
至于上缴巨鲸帮……
更加不可能。
倒不如自己服用，若能提前冲关成功，也不至于再受六子的气。
想到做到，小心翼翼收起灵芝，连带其他山菇尽数收好，周乙避开大道，匆匆回了家。
片刻后。
“谁？”
周乙满脸怒火冲出房门，脖颈涨红大声咆哮：
“谁来了我家？偷了我的东西？”
“偷东西？”
“小乙家丢东西了吗？”
“谁偷的？”
“嘘……”
他的咆哮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不少人纷纷出门，就连钱嫂子都衣衫不整的走出房间。
“小乙，你丢东西了？”
“嗯。”
周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看着对方问道：
“嫂子可见到谁进了我这屋？”
“没。”钱嫂子摇头，又好奇问道：
“丢了什么？”
“……”周乙钢牙紧咬：
“没什么。”
“不会是钱吧？”有人小声开口：
“过两天就是巨鲸帮前来收钱的日子了，这时候丢了钱，到时候六子怕是不会放过你。”
“王婶放心。”周甲强笑：
“不是钱，是些别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不是钱就行。”王婶摆手：
“除了钱财，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别太放在心上。”
“是，是。”周乙连连点头：
“王婶可知道有谁去了我的屋里，晚上我在家，白天这里人来人往的，有人进去应该不会没人看见吧？”
“我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
街坊邻居连连摆手，有人眼神闪烁，也许是知道些什么，但明显不愿意多提，接连回了屋。
周乙扫眼众人，无人敢于直视：
“别让我逮到，不然周某绝不会放过你！”
他丢了钱！
而且不是一点半点！
好在狡兔三窟的道理他同样明白，贼虽然翻的很仔细，还是没能把最大头给摸了去。
不然就麻烦了。
一肚子怒意回了屋，周乙也无睡意，干脆拿出那株灵植略作审视，就这水就咽了下去。
灵芝名头虽大，味道却不怎么好，甚至极其苦涩。
入肚片刻，一股暖流就从丹田附近涌出，虽然缓慢，却有一种延绵不绝持续不断的感觉。
“呼……”
轻吐浊气，周乙收敛心头杂念，稳扎马步，默默运转冲关法。
“轰！”
气血涌动，远比往常更加活跃。

第010章 突破
冲关（42／100）
（43／100）
……
伴随着冲关法不停冲击，温热的气息萦绕脑海，意识昏沉全靠本能，良久才恢复过来。
周乙心中一凛，急忙看向识海光幕。
冲关（60／100）
看屋外情况，时间应该过去没有多久，但进度竟然已经达到六十，堪比半个多月苦修。
而且，虽然精神疲惫、手脚酸软，但并没有以往修炼冲关法之后常见的乏力、虚脱感。
体内隐隐还能感觉到药力残留。
也就是说……
等明日恢复过来，还可以再次修炼？
虽然没能一举冲关成功，这等效果对于周乙来说已是大喜，意味着成功时间的大幅度提前。
也许不必等巨鲸帮收第三次保护费，就能迎来转机。
……
“二百大钱？”
目视负手而立的徐六，周乙表情阴沉，虽然有过猜测，但这个数目依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
徐六斜眼看来，淡淡开口：
“小乙哥最近手头不宽裕？”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这钱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看在同行一场的份上，我倒是能提供借贷。”
借贷？
周乙下意识看向对方身后的几位长衫男子。
与面容凶悍的巨鲸帮帮众相比，这几人的气质较为文雅，且手上多带有纸笔可供书写画押。
有些像是账房先生。
“不知利息怎么算？”
“七进十三出！”
呵……
周乙轻叹，看来这次巨鲸帮是有备而来，若是欠下这等利息，一辈子怕都要给人打工。
借贷，卖身契换个名罢了！
“听说，你这里遭贼了。”徐六似笑非笑：
“真是遗憾，不过钱还是要交的，这点我也是爱莫能助。”
“稍等。”周乙垂首：
“我去拿。”
徐六闻言挑眉，目视周乙回屋四下翻找半天，最后拿着一个不起眼的银疙瘩走了出来。
“银子？”
虽然很小，却是银子无疑。
有些诧异的接过银疙瘩，徐六不由叹道：
“小乙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身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运气好，来的路上捡的，这已经是我所有的家底了。”周乙面露苦笑，拱了拱手：
“六子，下个月……”
“下个月再说。”徐六慢条斯理收起银子。
他本计划趁机收拾一番周乙，不过现在看着周乙为难的表情，反到不着急这么早结束，打算好好耍耍也当给自己找个乐子。
“我很期待下个月你的表现。”
伸手拍了拍周乙的肩膀，徐六仰天大笑，背负双手大踏步离去。
“齐山，交钱了！”
“是，是。”
“钱大哥、钱嫂子，一段时间不见，两位富态不少，听说做生意了，祝你们生意兴隆！”
“六爷说笑了，有时间过来玩啊，我记得当初你对小翠很感兴趣的，我可以帮忙牵线。”
“当真？”
徐六双眼一亮：
“此事若成的话，免你们一个月的月钱。”
“肯定能成！”
钱嫂子急急道：
“能攀上六爷是小翠的福气！”
“哈哈……”
徐六大笑。
被人恭维着，他渐渐远去。
济民巷流民众多，如周乙这般拿的出钱的不少，却也不乏囊中羞涩之人，事后听说不少人都从巨鲸帮接了贷。
至于怎么还？
看借贷人面上的凄苦，就知何等不易。
……
……
……
“呼……”
轻吐浊气，睁开双眼。
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十五
攀山：精通（46／100）
劈风刀法：熟练（97／100）
冲关（93／100）
自从在徐六身上受到刺激，周乙这段时间再无懈怠，就连隔壁的异样声都未能造成影响。
得益于灵芝的后续药劲，还有手里余钱流水般花了出去。
进度喜人。
尤其是劈风刀法，趁着药力未退，他每日都把自己力气耗尽，已然逼近熟练度极限。
“没钱了。”
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周乙轻轻摇头：
“是时候上山一趟了，还有那偷钱的小贼……”
“哼！”
轻哼一声，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推门而出。
傍晚时分返家。
果不其然。
表面上看上去家里一切正常，但几个专门摆放的东西都有一定的移位，显然是有人来过。
“竟然还敢来？”
微眯双眼，周乙装作一切正常，如同往日般生火煮饭。
数日后。
再次入山。
回返。
房间里放着的二十几枚大钱不翼而飞。
周乙不动声色，继续生火煮饭，第二天并未外出，而是老老实实在家修炼劈风刀法。
“唰！”
刀光霍霍，劲风呼啸。
某一刻。
“嗡……”
刀声轻吟，原本若有若无的刀啸猛然凝聚，更有一股肃杀之意浮现，长刀残影凝然。
“彭！”
身前不远，成人大腿粗细的实木木桩陡然炸裂。
劈风刀法突破！
精通（1／100）
周乙持刀在手，双目紧闭，胸腔急速起伏，良久方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手中的长刀。
眼中浮现一抹杀意。
定了定神，他从身上拿出一包药粉，小心翼翼洒在地面。
药粉落下，某些地方慢慢浮现一层荧光。
荧光呈淡黄色，不怎么起眼，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分辨清楚，隐隐是一个人的脚印。
鹅黄菇！
一种毒性微弱的蘑菇，表面的粉末有着很强的附着性，在一定时间内可与萤菇粉发生反应。
天色已暗，街上行人稀疏。
济民巷都是流民，为挣钱无不劳心费力，到了夜晚家家闭门谢客，好养精蓄锐为明日准备。
也就钱大哥一家不时有人出入。
后半夜。
就连钱嫂子的声音也渐渐低落下去。
周乙手拿药粉，不时洒在地上，辨识脚印去向。
荧光并不怎么明显，好在那人距离更近，刚走几步就看到大片的荧光粉末发生反应。
抬头，看向眼前的房屋。
“齐山？”
进他房间投钱的人，赫然是齐山。
对于这个结果，周乙并不感到意外，毕竟齐山一直游手好闲，更是他人口中的惯偷，可疑性本就很大。
再加上这段时间过的那么潇洒，肯定有别的收获。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辛辛苦苦积攒的大钱都入了别人口袋，周乙心头的怒火再难克制。
按了按房门，他又从身上取出一个药包，在手里晃了晃方隔着窗扇吹了进去。
红褶菇！
这种毒菇少量服用能让人乏力、嗜睡，过量则恶心呕吐乃至生出幻觉，直至五脏腐烂而死。
周乙处理的方法十分粗糙，直接把红褶菇碾成粉末，至于能有多大用处，他也没有把握。
等了半天，听屋里的呼吸声变的粗重，方才拿湿布捂住嘴小心翼翼撬开门锁。
这里的房屋造型一模一样，门锁更是简陋，齐山既然能轻易摸到他的房间，周乙自然也可以。
……
齐山睡的深沉，更是感觉几年来从没有像今天这么舒服过，美梦中还下意识砸吧砸吧嘴。
直至一盆冷水泼在脸上。
“哗……”
“谁？”
“怎么回事？”
齐山猛然睁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瘫软无力。
再看周围的环境，赫然已经不在自己的住处，而是荒郊野岭，一时间心中满是惊慌。
发生了什么？
“齐山。”
一个庞大的黑影笼罩视线，周乙双眼如铜铃，怒瞪而来：
“我的钱哪？”
“小乙。”面对怒火中烧的周乙，齐山下意识绷紧身躯，面色惨白，颤颤巍巍开口：
“什么钱，我不明白？”
“彭！”
他话音未落，一个沙包大拳头就轰在脸上，力道之大，甚至能听到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瞬间鼻血横流、牙齿松动。
周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齐山衣领把他提起，大声怒吼：
“姓齐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共从我那里偷走了三百多枚大钱，那些钱都在哪？”
“误会，误会……”
“彭！”
周乙根本不听，闻言又是一拳轰在对方腹部。
两人一个身材高大、一个体量瘦小，只是一拳，就让齐山瘫软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叫。
“我的钱哪？”
周乙眼冒怒火，上前拳打脚踢：
“把我的钱还给我！”
“别打，别打了！”齐山本就因毒菇影响反应迟钝，此即更是抵抗不住，惨叫连连：
“我说，我说！”
“快住手，再打下去就打死人了！”
“好。”
周乙停下动作，浑身冒着热气：
“钱在哪？”
“……”齐山张了张嘴，哆哆嗦嗦开口：
“花了。”
“别打，别打了，不是我要偷你的钱，是有人让我去偷的。”见周乙作势又要出手，他急急大喊。
“嗯？”
周乙手上动作一顿：
“有人让你去偷？”
“谁？”
“徐六，六子。”齐山道：
“他知道你最近采菇挣了不少钱，但又不想让你好过，所以让我去偷钱，让你没钱交差。”
“而且……”
“而且他还说了，只要我偷了你的钱，就给我免一半月钱，不偷的话月钱跟你一样多。”
“小乙哥，我也是没有办法！”
“徐六？”周乙眼神闪烁：
“真的？”
“千真万确！”齐山举手，赌咒发誓：
“我乐意发誓，我齐山如果在这件事情上说谎的话，就愿意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六子……”周乙面色变化，双手时紧时松，良久方道：
“钱你都花完了？”
“还，还剩一点。”齐山面上强挤一丝笑意：
“小乙哥，你如果要的话，我这就回去拿。”
“……”周乙沉默，片刻后方慢声开口：
“不必了。”
“啊！”齐山闻言一愣，心中没有喜色，反到一片惊恐：
“你……你要做什么？”
“放心。”周乙从身上取出一个药包：
“不疼的。”
一刻钟后。
面色冰冷看了眼地上的‘齐山’，周乙紧了紧手中长刀，眼中发狠，大踏步朝着城南方向而去。

第011章 夜袭
天气渐寒。
尤其是后半夜，寒意彻骨。
好在此时绝大多数人都已熟睡，对于寒冬的偷偷逼近并不了然。
今夜的徐六并未歇息，而是裹着厚重貂裘，在一位巨鲸帮帮众的陪同下朝城外行去。
“六爷。”
帮众缩着肩，提着灯笼，小声开口：
“这是要见哪位？怎么约在这个时候？小的受些罪倒是无妨，还要劳烦六爷您大半夜跑一趟，真是罪过。”
“哼！”
徐六轻哼，摸了摸顺滑的貂裘，道：
“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像最近这几个月日子过得那么滋润，这全都仰仗舅舅的照顾。”
“他的事，岂能怠慢？”
“是，是。”帮众连连点头，恭维道：
“贺主管是大人物，吩咐的事肯定很重要，不过这等事交给六爷，看来您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一样。”
“主管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
“秋馨妹子。”想起那位模样俏丽、身材有致的表妹，徐六双眼不由一亮，就连喘息都变的粗重起来。
贺东无子，生性多疑，身边能信任的人不多。
自己作为对方少有的晚辈，刚刚认亲地位就已不同，若是能再与秋馨妹子结成夫妻，以后就是一家人。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流民？
以前身为流民的经历浮上心头，他的面色也来回变换。
啃树皮、吃人肉，为了一顿饭与人搏命；为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遭受他人毒打。
这些过去了！
徐六轻抚貂裘，眼神渐渐平静。
那种日子已经一起不复发，现在的自己不再是任人摆弄的六子，而是巨鲸帮小头目六爷。
在其他人还在为了几十大钱苦恼的时候，他的一顿饭都已不是这个数目。
勾栏听曲！
夜歌欢场！
……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尤其是那些花红酒绿的日子，让他气血躁动，忍不住扯了扯衣领。
“对了。”
侧首看向帮众，徐六问道：
“钱嫂子那边有信了没有？”
“快了。”帮众明显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点头道：
“小翠目前在城里一家成衣铺子做工，他爹在码头搬货，听说前两天不小心扭了腰。”
“现在家里内外全靠她一人支应，肯定不成。”
“扭了腰？”徐六轻笑：
“真是不小心？”
“就知道瞒不过六爷。”帮众连连拱手：
“闲聊的时候，托那边的兄弟‘照顾’了一下，这不也是为了给六爷您进进孝心吗？”
“哈哈……”徐六大笑：
“我明白。”
“不过小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我是打算当偏房养的，他爹怎么说也算是我老丈人，不要做的太过。”
“是，是。”帮众急忙点头：
“小的明白。”
“咦？”
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帮众轻抬手里的灯笼：
“前面好像有人？”
“哦！”徐六打起精神：
“看来是对面来人了。”
对面？
什么交易需要这种时候来办？
帮众心中疑惑，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老老实实点头，举着灯笼朝来人靠近。
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相貌，仅能知道来人的身形十分高大。
随着双方距离接近，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浮上心头。
哪里不对？
杀气！
“不好。”
帮众面色大变，猛然惊叫，猛挥手中灯笼，同时摸向腰间刀柄。
“唰！”
他这边动作还未做完，已有寒风扑面，来不及拔刀，急急连刀带鞘横隔在自己胸前。
久经械斗，让他在危机时刻做出正确反应。
奈何……
“彭！”
“咔嚓！”
一股巨力当胸撞来，力道之大，压着刀鞘落在胸口，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帮众咽喉一甜，吐血倒飞数米。
落地后，直接昏死过去。
“谁？”
徐六面色大变，急急吼道：
“我是巨鲸帮……”
“唰！”
来人踏步上前，面上罩着黑布，仅仅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二话不说手中的长刀已然当头劈落。
刀势凶狠，速度更是惊人。
徐六下意识后退，就觉胸口一凉，却是身上的貂裘被一道斩破，甚至在身上划出一道血口。
滚烫的鲜血让他面色发白，拔剑拦截之际更是叫道：
“好汉饶命，若是求财的话我身上的东西您随便拿，只求留我一条性命。”
“哼！”
周乙轻哼：
“死！”
“是你！”
熟悉的声音，让徐六惊叫出声，随即眼中就满布绝望。
裹脑回旋刀！
刀光闪烁，绕着脖子猛然一转，一个头颅高高飞起，陡然失压导致脖颈处鲜血狂喷。
“噗通！”
头颅、尸体跌倒在地。
周乙眼神冰冷、毫无波澜，大步来到昏死过去的帮众面前，照着胸口就是一刀捅了过去。
“噗！”
帮众身躯抽搐，头一歪，直接咽气。
提到在手，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对比往日种种，他总算明白古人为何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不过……
“本该如此！”
不同于山上的遭遇，也许是因为天色太暗遮盖了鲜血，掩盖了惨况，此时的周乙并无不适，反到心中通畅。
甚至感觉，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
压下心中浮现的涟漪，弯下腰刚打算摸尸，他眼眉一挑，随即大踏步朝着暗处冲去。
“朋友。”
黑暗中，一人闷声开口：
“我只是路过，绝无恶意！”
“路过？”
周乙冷哼：
“这个时候路过，也太巧了些吧，而且阁下这身打扮，可是一点也不像是路过的人。”
“你想干什么？”藏身黑暗中的那人开口：
“我是红莲教弟子，来此是为了跟贺东达成交易，你与那人的恩怨与我无关，招惹红莲教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迎接他的，是一抹刀光。
横扫千军！
劈风刀法：精通！
刀出，力道比此前翻了将近一倍，只是迎面而来的劲风，就让黑暗中那人呼吸一促。
“换血巅峰，欺人太甚！”
怒喝声中，来人双目泛红，掌如磨盘击出，十指在黑夜中竟是显露出金属才有的光泽。
“当……”
悠扬的碰撞声响起。
长刀与手掌相撞，赫然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皮坚如铁，这是真正的武道高手！
不对！
周乙心中一凛，随即回过神来，如果对方是武道强者的话，刚才没必要说那种软话。
而且两人对撞，自己的力气占据明显上方。
对方应该是戴了某种特殊的手套。
“再来！”
低吼一声，周乙再次持刀冲上，精通阶段的劈风刀法顺应风势，兜头朝来人绞去。
刚刚就是这一招，绞飞了徐六的脑袋，来人更是亲眼所见，自不敢挡，抽身飞退挥掌侧击。
“唰！”
刀势中途变换，周乙翻身而起，刀光绕身斩出。
鹞子翻身斩！
“叮……”
虚步藏刀！
刀光一隐一出，两人彼此交错。
“呃……”
来人身躯颤抖，看了眼心口处的裂痕，满脸不甘：
“我教……不会放过你的！”
“哼！”
周乙冷哼，转过身一刀绞首，下一刻面色就是一白，双腿发软，几乎当场跌倒在地。
低头看了看肩膀，上面赫然有着一片铁青。
这等皮外伤到不是很严重，虚脱的真正原因也不是受伤，而是精通境界的劈风刀法对于体力的消耗极大。
只是短短片刻，就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
……
……
两尊石狮子立于左右，巍峨气派的大门前九层石阶层层分明，一根玉质青竹镶嵌在门楼之上格外显眼。
四位精壮大汉守在门前。
不同于寻常帮众，四人的身上有一种莫名气势。
武者？
看大门的，都如此不凡。
宰相门前七品官，莫不是这个意思？
周乙暗自心惊，面上露出迟疑，顿了顿方迈步靠近。
“站住！”
一人垂首低喝：
“这里是青竹帮驻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几位。”
周乙拱手：
“我是前段时间林家武院招收弟子的一人，现今冲关成功，按照当初的约定前来入院。”
“嗯？”
闻言，看门的四人面色微变，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把声音放缓：
“稍等，此事有人负责。”
“是。”
周乙应是，眼中若有所思。
看来林家果真极其特殊，青竹帮已是城中一霸，不亚于巨鲸帮，听闻林家也要客客气气，即使是一个武院弟子。
没过多久，两人从院内并肩行来。
其中一人已是古稀之年，白须及腰、背部微驼，唯有一双眸子已经明亮，不见浑浊。
“就是他？”
看了眼一旁站立的周乙，老者得到看门确认后，方轻轻点头：
“陈护院，恭喜又得一人杰。”
“算不上。”
陈护院肩宽体阔，足有常人两个大，留有满脸络腮胡，审视了一下周乙，下意识皱眉，随即摆了摆手：
“跟我来！”
“是。”
周乙应是。
跟着对方来到青竹帮斜对面一处小院，陈护院随手捏了捏他的筋骨，面色又是一变：
“十六了？”
嗯？
周乙闻言一愣，随即看向识海光幕。
姓名：周乙
年龄：十六
果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这具身体的年龄已经变为十六。
当下点头道：
“是，前几天刚刚十六。”
“十六了，有些麻烦。”陈护院摸了摸下巴，闷声道：
“实话告诉你，前段时间的武院招新，只是二小姐的一时兴起，算不得正式招收弟子。”
“而且你已年满十六，还未换血成功，这点已经不符合武院的要求。”
“啊！”
周乙面色一变。
“放心。”陈护院扫了他一眼，道：
“林家绝非言而无信之辈，就算去不了武院，随便给你找个差事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像你这样的，这段时间可不止一个。”
“陈……”周乙拱手：
“还未请教大叔如何称呼？”
“大叔？”陈护院撇嘴：
“我叫陈龙，叫我陈头就好，用不着凑近乎。”
“是。”周乙点头：
“陈头，不知道我能为林家做什么？”
“我是护院，能安排的事当然也是护院。”陈龙开口：
“小姐在山下有处宅子，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都会去小住一段时间，你以后去那里当值即可。”
“那个……”周乙小声问道：
“可能习武？”
“嗯。”陈龙点头：
“林家是武林世家，就算是扫地小厮也通晓一两门无疑，若是看家护院之人不懂武功的话，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你能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短短三个月冲关成功，根骨其实已经不错，奈何习武时间太短，成就有限。”
“能习武就行。”周乙面上一松：
“以后还望陈头多多照顾。”
“喜欢练武？”
“是。”
“虽然以你的年纪已经难有成就，但有这个心终究是好的。”陈龙表情微松：
“去吧，找后院老刘领一门定阳桩，看在二十岁之前能不能换血圆满，若能的话还可以更进一步。”
若是不能……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领完东西，跟我去庄园一趟。”
“是。”
周乙躬身应是。

第012章 定阳
流民的日子大多艰苦，面相也显老，四十来岁就已老态龙钟，看上去时日无多的样子。
陈护院身形精悍、皮肉饱满，似乎不过三十岁出头。
但问及年龄，
赫然已经过了五十！
这让周乙难掩面上的惊讶，尤其是路途闲聊，对方表现出对青楼妓馆、漂亮女性极大的兴趣，丝毫不符合这个年龄应有的特征。
更是让他赞叹，真可谓老当益壮。
“林家有三大筑基功法，定阳桩就是其中之一。”
看出周乙眼中的惊讶，陈龙慢条斯理开口：
“此功算不得出奇，修行进度更是不快，但胜在根基稳固、力道绵长，而且能养精不泄、有壮阳奇效。”
“只要好好修炼这门功夫，即使到了六七十岁，一柱擎天、眠花宿柳也非难事。”
呃……
修炼定阳桩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周乙双眼发亮，连连点头。
“不过你还年轻，如果元阳未失的话最好在换血大成之前守好身子，可以有助修行，而且还能少分杂念。”
陈龙扫了他一眼，道：
“另外，做那种事也要注意安全，据我所知，院里有不少人得了花柳，他们可都是青楼妓馆的常客。”
“嘿……”
“他们碰过的女人，可是不少！”
周乙面色一黑。
花柳病传染，如此说来青楼妓馆反到不安全。
看来什么东西都是有利有弊，不过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同僚个个身怀花柳，他心头不由一紧，暗自嘀咕。
“到了！”
陈龙轻拉缰绳，在一处僻静幽寂的庄园前停下：
“随我来。”
“是。”
周乙应是，举步跟上。
……
“你刚来，暂且不用担职。”
陈龙边走边道：
“一个月后，就需轮流值守，早班卯时上工、未时轮换、晚班午时上工、丑时轮换。”
“还有一班与你无关，不必理会。”
“上工之际管两顿饭，切记谨言慎行，这里虽是林家外宅，也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不守规矩少不了重罚，倒是赶出家门都是轻的。”
“是。”
周乙老老实实应是。
“工钱是一个月七钱银子，外加一年两套时令衣服，没有假期，逢年过节更需值守。”陈龙继续道：
“待满三年不犯错误的话理论上会升长工，届时一个月有二两银子，每月有两天可以歇息。”
“有没有意见？”
“没！”
周乙眼泛喜色，连连摇头：
“没有意见！”
一个月七钱银子，现今一两银子市价一千一百文，就算是按朝廷规定的一千文钱算。
七钱，也有七百大钱。
一天就是二十三四大钱！
还管两顿饭，衣服同样价值不菲，这在城里已经是极好的差事，而在林家只是看家护院‘实习生’的工资。
作为几个月前连饱饭都吃不起的人，他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三年后就是一个月二两，二两银子已经是城中许多掌柜的月钱，养家糊口绰绰有余，一个人更是能过的潇洒。
“你倒是挺容易满足。”
陈龙轻笑：
“看来流民的身份不是假的。”
嗯？
难不成还有假的不成？
周甲眼露疑惑。
“刘祯！”
不等他开口，陈龙声音一提，朝着院内一人喝道：
“过来一趟。”
“陈头。”
对方闻声转身，急匆匆奔来：
“你老有事？”
“嗯。”陈龙点头，伸手一指周乙：
“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你多教教他，顺便带他去领一套衣服，讲一讲院里的规矩，这段时间先交给你了。”
“是。”
来人身量不高，却很胖，活像一个皮球，恭恭敬敬目送陈龙远离，面上笑眯眯热情招呼：
“兄弟如何称呼？”
“周乙。”周乙拱手：
“见过刘兄。”
“客气，客气。”刘祯连连摆手：
“走，咱们先领衣服。”
又道：
“周兄弟这身打扮倒是独特，莫不是流民？”
“是。”周乙点头：
“正是流民。”
“嗯？”刘祯停下脚步，面露诧异：
“你真是流民？”
他只是随口一问，话里多是戏谑，以为是位演戏上瘾的新人，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
“这……还能有假不成？”周乙也是一脸惊讶：
“二小姐招人，招的不就是流民？”
“周兄还真是……单纯。”刘祯摇头，想了想方道：
“想要冲关成功，必定气血充足、精力旺盛，还要先天根骨没有损伤，流民连饭都吃不饱，饿的皮包骨头，怎么可能冲关成功？”
“除非是天赋异禀……”
说到此处，他声音一顿，下意识看了眼周乙，眼露思索：
“不过这种人少之又少，所以此番过来的人都是借着流民的名头，多是城中显贵子弟。”
“就像我，老爹是做生意的，拖了关系才送到院子里，有个林家护院的身份也好扯虎皮。”
他倒是直言不讳。
“原来如此！”
周乙恍然，难怪这一路上陈龙的语气有些感慨，怕是自己可能是这段时间唯一真正的流民。
天赋异禀？
摇了摇头，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不然也不必耗时那么久，当日那位名叫柳梦炎的年轻人才是。
“来来。”
知道周乙是流民后，刘祯不仅没有介意，反到表现的更加热情：
“我带你去拿衣服，对了，周兄现今住在哪？”
“济民巷。”
“那里怎么能住人？而且距离这边也太远了些，每日上工不方便，我家在城里有处小院，不介意的话不妨住进去。”
“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就这么说定了！”
刘祯大手一拍，强行替周乙做了决定。
待到领了衣服换上，更是连番称赞英武不凡，饶是周乙自问脸皮不算薄，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林家给护院安排的衣服，确实不错。
黑底白衬，简洁中透着股大气，即使周乙面容方正、眼神木讷，依旧衬的好似江湖侠少。
再在腰间配上长刀，走在外面怕是会被人误以为是行走江湖的门派弟子，虽然能猜到竟是区区护院？
“咦？”
一个清脆之声传来：
“又来一位新人，哪家的？”
“瑜姐。”刘祯回首，朝着门前站立的靓丽女子拱手作揖，介绍道：
“这位是周乙周兄弟，他与我等不同，是平洲来的流民，前不久才冲关成功成护院。”
“流民？”
斜倚门框的李瑜闻言挑眉，收起面上轻佻的表情慢慢站直身体，仔细审视了一下周乙，方点了点头：
“倒是稀奇，我叫李瑜，城南李家的人，有事可以找我。”
“是。”
周乙拱手：
“以后有劳李姑娘多多指点。”
“听你说话，不像是普通流民。”李瑜单手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道：
“以前家里环境应该还行吧，也是，不如此的话身体根基不足，也不可能冲关成功。”
“现在住哪？”
“已经有住处了。”刘祯急急开口：
“我家在城里有处宅子，周兄弟可以暂时住进去。”
“呵……”李瑜翻了翻白眼：
“小胖子，这是怕我抢人不成？李家还不至于那么缺人。”
“放心吧！”
“不敢。”刘祯干笑。
“罢了。”李瑜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记住我的名字，有时间再聚。”
“是。”
周乙点头：
“李姑娘慢走。”
“走！”
刘祯挽起袖子：
“我带你登记一下，然后就去搬家，屋里东西多不多，要不然我叫几个下人过去帮忙？”
“不必如此。”对方的热情让周乙有些招架不住，连连摆手：
“东西不多的。”
……
……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听刘祯一番讲述，周乙总算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些了解。
林家是百年世家、江湖豪门，家族有女性在宫中为妃，林家家主更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地位超然。
山脚庄园归属林家的两位小姐，她们每年都会过来小住一段时间，来的时候会有贴身护卫。
所以林家小姐安全的问题，用不着护院担心。
用刘祯的话来说，林小姐那等人物，如果有人能威胁到，也不是他们这些护院能挡的。
所谓护院，护的不是人，就是这个大院子，别让庭院荒废搅了小姐雅兴就行，工作十分轻松。
当然。
前途也很有限。
来这里上工的人，一部分如刘祯、李瑜这般，只是为了跟林家攀上关系，不在意工钱。
另外就是如周乙这般，纯粹是依附林家的存在。
而刘祯、李瑜也有不同。
刘祯家里只是小商人，李瑜所在的李家则是城中有名的显贵，虽然同处一地，地位也有不同。
“周兄年少，更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冲关成功，可见在习武一途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定非池中之物。”
刘祯开口：
“到时候，莫要忘了我才是。”
这才是他对周乙如此热情的原因。
为以后着想，投资年轻时候的天才，不论是城中显贵还是小富之家，都懂得这个道理。
“不敢，不敢。”周乙连连摆手：
“我才刚刚冲关成功，完成换血还不知哪年哪月，刘兄都快换血大成，还需刘兄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刘祯笑道：
“你修炼的是定阳桩，常人十年换血功成，天赋异禀之辈两三年即可，但这只是在不服药的情况下。”
“若是服药，换血成功的时间自会大幅提前。”
“不过……”
“换血所需药物，可不便宜。”
说着，若有深意看来，刘家可以提供换血所需的药物，但这等东西，肯定不能白给。
周乙暂时没有给出回答，抬头看向前方。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济民巷，与前几天相比，今日济民巷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诸多窃窃私语声传来。
“齐山死了，听人说吃了有毒的蘑菇死的，死状凄惨，死之前自己把自己的脸都给挠破了。”
“是啊！”
“蘑菇有的有毒，尤其是看着鲜艳的更是不能吃。”
“不，我听说致死齐山的蘑菇叫什么什么死菇，看上去就跟平常的松菇差不多，实际上有剧毒。”
“难怪……”
周乙面色不变，来到自家门前站定，随即双眼一缩。
“哦！”
刘祯探头看来，道：
“周兄弟这住处不止一人，这几位是谁？”
“我不认识。”周乙轻轻摇头，伸手按住门槛，冷声朝着屋内来回翻找东西的几人开口：
“几位，你们走错房间了吧？”
屋内几人，都身着巨鲸帮服饰。

第013章 新居
“几位，你们走错房间了吧？”
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带人翻找半天，除了十几个大钱毫无收获，贺成本就心头不悦，闻言不由回身怒喝：
“哪来的野狗，在爷爷跟前胡乱犬吠！”
“嗯？”
还不等周乙发怒，一旁的刘祯已是面色大变，踏步上前一巴掌狠狠抽了出去。
“啪！”
刘祯体型圆胖，面上常带笑意，给人的感觉和善亲近，动起手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凶狠。
一巴掌，直接把人原地抽起，更是有两枚带血的牙齿飞出。
力道之大，让周乙都为之惊讶。
“混账东西！”
甩了甩手腕，刘祯面色阴沉：
“不长眼睛吗？”
贺成被抽的眼前发蒙、面颊高鼓，在其他人搀扶下匆匆爬起，正要发怒终于看清来人。
或者说，
是看清了来人身上的衣服。
黑底白衬长衣并不算罕见，但胸前绣有双木、描细金纹的，在昆山城却是独此一家。
林家！
“林家……护院？”
双眼一缩，贺成心头奔涌欲出的怒火陡然化作冰冷惧意，身躯往后一退，吐字露风，连连拱手：
“小的……小的不知是两位爷，多有得罪。”
“哼！”刘祯冷哼：
“我问你，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回二位爷。”贺成面颊吃痛，却不敢怠慢，捂着嘴低声道：
“小的奉义父之命，来查这里的住户。”
“哦！”周甲上前一步，问道：
“查什么？”
“我帮有一位帮众，叫做徐六，前两天夜里被人杀害、抛尸，这里的住户十分可疑。”贺成老老实实回道。
嗯？
刘祯挑眉，下意识看向周乙。
“放屁！”
周乙冷哼：
“这里是我的住处，徐六前段时间我还见过，再说我都不会武功，他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随即面露不屑：
“不会是六子知道我成了林家护院，故意躲起来不敢见我吧？”
倒是巧了。
这才不过几天，齐山、徐六的尸体接连被人发现，看来自己抛尸的手段还是有所欠缺。
其实他有所不知。
徐六的尸体早在第二天就被人寻到，只不过贺东根本没有想过，会是一介流民杀的人。
倒是齐山，才是真正刚被人知晓。
“您住这里？”
贺成一愣：
“可是这里都是流……”
“没什么可是。”刘祯沉声开口：
“周兄弟天赋异禀，就算是身在济民巷也难掩才华，被我们林家看上了，你有意见？”
“不，不敢。”贺成面色一白，连连摆手：
“这就是个误会。”
说着猛推身边发呆的帮众：
“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等一下！”刘祯再次开口：
“东西放下。”
“是，是。”贺成应是，慌忙把其他人手里的东西打落，这才肿着脸眼带讨好问道：
“爷，现在可以了吧？”
“我兄弟屋里只有这些？”刘祯却不给对方丝毫好脸色，冷着脸扫过地上的一堆杂物：
“看不起谁啊！”
“把身上的东西都留下，休想夹带！”
“啊！”
这次，不止贺成面色一变，其他几位巨鲸帮帮众也都是脸色一白。
他们之所以跟着出来，就是打算找个由头，在这里好好搜刮一番，未曾想东西没能入手。
临了，还要倒贴自己的东西。
贺成张了张嘴，心中满是苦涩。
他虽然是贺东义子，在巨鲸帮的地位却并不高，不然也不会来流民窟打周乙的秋风。
“愣着干什么？”
刘祯沉声喝道：
“还不快点！”
“……是，是。”贺成笑意苦涩，一手捂脸一手解下自己腰间的钱袋，一脸不舍放在地上。
其他人有样学样，老老实实放下东西贴着墙快步离去。
“周兄。”
刘祯转首，笑道：
“你看，有了林家这个身份，就是方便许多，老爹当初费尽心机让我穿上这身虎皮估计就是为了今日。”
“刘兄。”周乙一脸正色抱拳拱手：
“多谢仗义执言。”
“应该的，应该的。”刘祯连连摆手：
“快看看，你的东西有没有少。”
少东西自然是不可能，自从遭了贼，真正重要的东西周乙都另放他处，并不在这里。
倒是有额外收获。
扫眼地上的几个钱袋，周乙笑道：
“等下，我请刘兄吃酒。”
“哈哈……”刘祯朗笑，也不客气：
“好！”
这边厢。
附近的邻居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看向周乙的眼神已然不同，想要套近乎又有些不敢。
尤其是钱嫂子，更是银牙紧咬，不知在暗自懊悔些什么。
但他们都很清楚。
今日一别，周乙就算是困鸟投林、龙出浅水，已经不再是与他们同样厮混的存在。
甚至就连济民巷，怕也不会再回来。
……
……
……
不过短短几日，贺东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面上皱纹显露，鬓角也增添了一下白发。
“义父。”
肿着脸、说话露风的贺成单膝跪地，苦着脸道：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怀疑齐六的死就是姓周的干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突然被林家看中？”
“他身上，肯定隐瞒了什么！”
“够了！”贺东皱眉，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下去吧！”
“义父。”贺成抬头，意犹未尽。
“下去！”
贺东声音一沉。
“是。”贺成身体一颤，垂下头，不敢多言，一步步退出门外，直到看不见人影才转过身离开。
“是他吗？”屏风后，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
“周乙？”
“不太可能。”贺东摇头：
“这人就是一个流民，毫无根底，几个月前还不通武艺，杀死六子倒是还能说过去，杀死你的人……”
“刀劲凝然，一刀绞首，十有八九是位炼皮武者，再不济也要换血大成方行，一个刚刚完成冲关的流民。”
“你觉得可能吗？”
“恭回是我弟弟。”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只是死了一个外人，我死的可是亲弟弟，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凶手让他血债血偿！”
“姓贺的，都是因为你，说是让两个年轻人相互认识好方便以后往来，不然我弟弟岂会死？”
“我知道了。”贺东皱眉：
“你先不要冲动，截杀柳家的事还没有过去，最近形势紧张，你也不想引起林家的注意吧？”
“到时候不说其他人，贵教圣女也不会放过你！”
随即把声音放缓，慢声道：
“六子在我身边时间不长，仇人没有几个，你弟弟同样如此，凶手是谁，慢慢查总会查出来的。”
“最好如此！”
屏风后，声音渐渐远离：
“若是查不出，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
扫了眼屏风，贺东鼻间轻哼：
“疯婆子，也不知道堂主怎么想的，竟然让我与这种人合作？”
……
……
……
院子不大。
坐北朝南一共有三间正房，一间做卧房、一间当静室，正中的一间可用来迎来送往。
东墙搭了一间矮房，烟囱矗立，正是灶王爷所在。
西南角以竹条、稻草隔出一个方便之所。
屋后还有着不大不小的后院，能分两垄菜地、仰或养几只鸡鸭，可做日常饱腹之用。
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院许久未曾住人，已是满地荒草。
“不错！”
脚踏松软的地面，周乙面露满意之色：
“多谢了！”
“你我以后还不知要做同僚多少年，就该彼此照顾，区区一个容身之地算得了什么？”刘祯大手一挥：
“这里有些荒废了，等明天找人好好打理一下，暂时容身当无问题。”
“是。”周乙点头：
“对了，关于换血……”
“周兄倒是心急。”刘祯摇头，道：
“寻常人，天生窍穴闭塞、气血不通，就算习武也难有成就，最多让身上长些肌肉。”
“唯有以秘法冲关，震颤窍穴，换血洗炼，脱胎换骨，方算是走上武道正途。”
他负手踱步，继续道：
“据说世上有些人出生后先天之气不散，是一等一的习武奇才，不过这种人万中无一，反正我是从来没有见过。”
“常人，还是要通过换血改善根骨，筑就习武根基。”
“若是换血不成，未筑根基，就算顶尖武功摆在面前，也难有成就。”
周乙默默点头。
“我修炼的是家传武功，所以对‘定阳桩’了解不多，不过换血的过程都是一样的。”刘祯开口：
“搬运气血，改易血气！”
“除了修行功法之外，还可服用气血散、气血丹辅助，我十三岁冲关成功，今年十六，已经快换血圆满。”
“院子里的李瑜、苏允文与我年龄相仿，已经开始炼皮。”
周乙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有丹药辅助的话，三年左右就能换血成功，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不少。
不过丹药怕是不便宜。
李瑜、苏允文都是城中大族子弟，自不缺银钱。
刘祯的家世虽然比不上那两位，却是独子，为了这个儿子，刘家更是舍得投入本钱。
“刘兄。”想了想，周乙开口问道：
“换血武者，与常人相比差距大不大？”
“换血，算不上真正的武者。”刘祯摇头：
“就算山野村夫，只要懂得一点法门，都可以冲关换血，医馆懂养生的大夫几乎个个都是换血。”
“衙门、军队里更是一抓一大把。”
“总体而言，换血之人也就比常人多了些耐力，力气就算大些也大不了多少，除非换血大成才会显出些差距，实力的强弱主要还是看掌握的武功，当然好的兵器同样重要。”
显然。
在他看来，换血不算什么。
这让周乙想到郑大叔，郑大叔年轻时候也是换血，也从未把自己当做一位武者看待。
年老体衰，更没显出有多大力气。
看来，换血真的没什么。
点了点头，他方继续问道：
“换血之后，又是什么境界？”
“换血之后就是炼体。”刘祯道：
“炼体分为炼皮、炼脏、炼髓，炼髓境界的武者在昆山城很少，放在整个江湖也属高手，陈头好像就是炼髓武者。”
陈龙？
他竟然是炼髓武者？
周乙略显诧异，不知道该说林家了得，一位看家护院都是炼髓，还是该说对方深藏不露。
“炼髓往上，就是修成真气的高手，这等人在江湖中也属于顶尖的存在，青竹帮帮主、副帮主就是此类人物。”
“林家两位小姐，好像也是修成真气的高手。”
刘祯眼露艳羡，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道：
“再往上，就是林家家主这等武学宗师了，他们离我们太远，知道就行，无需多想。”
“嗯……”
周乙抿嘴，问道：
“这世上，可有神仙？”
“啊！”刘祯愣了愣：
“据说林家家主的剑气能斩十余丈开外，曾一人一剑扫荡数百悍匪，被人称之为神仙人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乙摇头，道：
“康、平、暨三洲连年大旱，听人说是因为有仙人斗法，搅动了天象，方导致良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这种神仙，有没有？”
刘祯侧首，面泛无语：
“周兄，话本小说里的故事你也相信？”
周乙摇头不言。
这个世界肯定是有神仙的，或者说拥有‘神仙’那等实力的存在，这一点确凿无疑。
不仅仅是因为‘本体’留下的讯息。
更是因为他的脑海里不止有着天启星，还有一枚灰扑扑的石头。
黄龙道人的石化之眼！
只不过此时的石化之眼色泽暗沉，不复灵光，似乎在等待什么机会，方会显露其中的奥妙。
“刘兄。”
定了定神，周乙收起杂念，自己现在还未开始换血，知道的再多也是无用，拱手道：
“你赠我宅院，不知周某能为你做什么？”
赠！
没错。
刘祯不是把院子借与周乙暂住，而是赠与，这等大手笔周乙自然是感激中带着疑惑。
“没什么。”
刘祯轻笑：
“你我兄弟一场……”
话到一半，见周乙面色凝重，他不由面露尴尬，摸了摸鼻子道：
“看好周兄天赋，有意结交自是真的，除此之外其实确有事想让你帮忙，你别担心，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我这人事多，有时候可能没有时间上工，所以到时候希望周兄弟帮我顶一顶。”

第014章 收获
琉璎小院。
林家的两位小姐，给山脚外宅起的名字，据说是从各自名字上取了一字而成。
院有七进，占地广阔。
单单一处赏榭后院就有百亩之大，内有亭台楼阁、流水潺潺，可谓移步换景、别具匠心。
对于护院来说，唯有一开始修习武艺的时候可以前来。
此后，
若无恩准，将再无机会欣赏此地美景。
当然，美景虽好，却不是他此行关注的重点。
“他叫周乙。”
李伯年过七旬，已是垂垂老矣，两眼浑浊无神、面上满布老年斑，伸手朝周乙指了指：
“新来的护院，这几天跟你们一起修炼定阳桩。”
“天地中气以生，原有真种，可以生生无穷，可以不生不灭，但人不能保守，日日消耗，卒至于亡。”
他轻捋胡须，道：
“定阳桩，就是让人守中气、定元阳。”
周乙点头，场中另外两个年轻人则是一脸懵懂，显然是不太理解对方口中所说的意思。
“李伯。”
这时，一位少女从侧方走了出来，美眸眨动：
“我怕霄儿不好好听讲，能不能旁听？”
“柳小姐。”
李伯朝少女躬身：
“自是能听，不过定阳桩适合男儿身，道理与玄阴功迥异，柳小姐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是。”少女躬身：
“欣然明白。”
周乙微微抬头，脑海闪过刘祯的话。
柳家是林家沾边的远房亲戚，前些日子在城外遭了灾，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侥幸逃脱。
随后被安排在此地修养。
姐姐柳欣然，弟弟柳霄，都是十来岁的年纪。
姐弟身怀灭门之仇，求得二小姐传授武艺，大概是想着他日习武有成，为家人报仇。
至于另外一人，似是姓王，不知来历。
“咳咳……”
李伯捂胸轻咳，继续道：
“定阳桩入门不难，难的是持之以恒，此功进展缓慢，唯有把功夫炼入骨髓行走坐卧皆是修行，方算有成。”
“柳霄少爷，老夫帮你推宫活血，你记住搬运气血的过程。”
“周……周乙是吧？”
“是。”周乙抱拳拱手。
“你在旁边看着，认真听讲，不得懈怠。”李伯开口，显然不打算在他身上耗费力气。
“是。”
周乙应是。
“你们年轻人，元阳未泄，修习定阳桩能事半功倍，换血圆满之前一定切记不要破了身子。”李伯口中喃喃，探手轻按柳霄后辈，道：
“一点阳精，秘在形山，不在心肾，而在乎玄关一窍。”
“守精气，定元阳，改易血脉、洗精伐髓……”
“若能克己守心，单靠这一门定阳桩，其实就足够修至炼髓，在江湖上拥有自己的名号。”
周乙双目凝然，一丝不苟盯着李伯的动作，更是把对方口中所说的搬运法门一一记住。
功法，他已默背熟练，但其中诀窍却不甚明了。
李伯只教七天，机会难得，自不能错过。
两炷香后。
“呼……”
李伯轻吐浊气，面上露出疲惫之色：
“定阳桩今日就练到这里，习武不仅要强身健体，还需有外道护身，不然就算是炼髓也有被人砍杀当场的可能。”
“对于炼体武者来说，身怀兵刃能让杀伤力倍增，所以一门上乘武技同样极其重要。”
“周乙。”
他转过身，道：
“你回去吧，好好修炼定阳桩。”
接下来传授的武技，已非普通护院所能接触的。
“是。”
周乙心头轻叹，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拱手告辞。
“李伯。”
柳欣然的声音响起：
“不知换血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若无琐事分心、损耗身体的话，常人十年可成、天赋异禀之辈两三年即可完成换血。”李伯回道：
“当然，两位有小姐赐下的丹药，最慢两年就可换血圆满。”
“可是……”柳欣然开口：
“我听说有百日筑基。”
“确有。”李伯点头：
“以宝药百日筑基，不仅能在百日之内换血圆满，对于此后的炼体也有极大的好处。”
“不过欲行此功，非同一般，两位……也许可以问问二小姐。”
“多谢。”
柳欣然音带欣喜：
“我这就去找二小姐，欣然无所谓，我这弟弟却是柳家血脉所寄，无论如何不能荒废。”
周乙脚步微顿。
百日筑基？
竟然还有这种事？
随即面露苦笑，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这种美事肯定是轮不到自己身上，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定阳桩为好，顺便问问气血丹。
……
……
……
刘祯腰挎长刀，面带亢奋在前引路。
“我们的差事很轻松。”
他伸手一指，道：
“那片月葵是二小姐亲手种的，有人专门打理，但因为靠近山林，难免会引来鸟雀。”
“做护院的，每日需要过来赶一赶。”
又一指：
“这株明桐树，上面有二小姐与几位好友刻的字，她有时候会来看看，所以要保护好，不能让野兽毁坏。”
“还有这片竹林，小姐每年下山都会来这里转一转，也要照顾好。”
“最重要的是这十几亩水檀花，二小姐喜欢这种花，所以一定要精心照顾，等她心情好的时候来欣赏。”
……
周乙张了张嘴，眼带感慨。
大富人家的奢侈，他是早有耳闻，却未曾料到竟然如此奢靡。
仅仅只是为了一处临时住宅，就让百余护院看守，但凡有所喜好，下人都要精心呵护。
像那月葵，怕是二小姐已经忘了，但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想起了，做下人的都不敢怠慢。
只是因为喜欢，就能移来数千株水檀。
如此种种……
与之相比，他想象中富家小姐的生活，就像是农夫猜测皇帝用金扁担，可笑而又可悲。
仅仅听介绍。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围绕两位小姐打转。
“每日沿着这条路转一圈，就算完成任务，偶尔驱赶一下靠近的野兽，过程中几乎没人盯梢。”
刘祯开口：
“所以说，虽然陈头定的上工时间很长，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只要不出乱子就好。”
“不论是回去休息，还是找地方练武都可以，只要是小姐不在的时间，陈头是不会管的。”
“当然……”
说到这里，他声音微顿：
“该是上工的时间，千万不要穿着这身衣服出去，不然被人逮到，免不了会是一顿责罚。”
周乙默默点头。
“周兄。”
刘祯双手搓动：
“那以后我的差事，就多多麻烦你了。”
“应该的。”周乙点头：
“气血丹那里……”
“气血丹一枚二两银子，气血散五钱银子。”刘祯开口：
“若是周兄手上钱财不足的话，我的建议是买气血散，两者之间的差距其实并不大，至少没有四倍的差距。”
“当然，若是周兄愿意与我们刘家签订契约，修行所需丹药自当免费提供。”
他此前提过。
若周乙他日成为武者，为刘家效力十年，气血丹不要钱，奈何得到的答案却是回绝。
刘祯也没有再劝。
现今他们都还年轻，等到了一定年纪，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刘家再抛出橄榄枝不迟。
也许那时候价钱会高不少，但现在投资也可能会打水漂。
未来如何？
谁也不知道。
“刘兄好意，周某心领了。”周乙轻轻摇头：
“我现在还未换血，他日还不知能否有所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对了，今日听李伯讲解定阳桩时，提到武艺，我们护院应该也可以修炼武技的吧？”
“当然。”刘祯点头：
“不过可选的武技不多，也算不得精妙。”
“如果周兄没有修炼过武技的话，我建议你先学一门兵器，毕竟就算是炼脏高手也不敢硬接利刃。”
“若有，就学一门拳脚功夫，兵器不可能什么时候都在手上，万一没了兵器不至于手足无措。”
“是极。”周乙点头：
“不知刘兄修炼的是什么？”
“哈哈……”刘祯闻言大笑：
“周兄，这等事可不是能随便问的，每个人所学都是秘密，当然你我之间自然无需见外。”
顿了顿，他道：
“刀法不提，我修炼了一门名叫黑煞手的掌法，这门掌法可是我那老爹费了很大功夫求来的。”
“是黑煞武馆的独门绝技！”
说着，单手轻抬，朝着一旁的枯木猛然一拍。
“彭！”
人头粗细的枯木，陡然暴碎。
枯木木质疏松，并不结实，但一掌拍碎同样了得，也让周乙双眼一缩，心头赞叹不已。
昨日抽那巨鲸帮贺成，应该也是用了掌法。
“黑煞掌威力不错，但修炼需要大药辅助，药只能在黑煞武馆买，可是一点都不便宜。”刘祯自得之后，又是一脸肉疼：
“为了修炼这门掌法，前前后后我已花了二百多两银子！”
二百多两？
周乙摇头，直接消了心中的想法。
……
夜已深。
无星无月。
暗淡烛光在窗上映照出模糊光晕，隐约可辩是个人影。
“哗啦……”
周乙张开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东西琳琅满目，一时间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伸手分了分，先把银两、大钱清点了一变。
“算是银稞子，一共三十七两六钱银子，其中三十五两是从那红莲教教众伸手得来。”
周乙摸了摸下巴，收起银子。
当日徐六三更半夜与红莲教教众会面，应该是完成什么交易，不然伸手不会有这么多银子。
三十多两，足够买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不过他现在刚刚加入林家，此前一直在济民巷当流民，突然拿出那么多银子明显不符合身份。
还是需要隐忍一段时间，再慢慢出手。
另有大乾二百多枚，可供日常花销。
一副手套。
手套不知是何材质缝制而出，摸上去跟人体皮肤相差无几，待在手上也是毫不起眼。
不细心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带有手套。
这幅手套能硬抗刀刃劈砍，显然不是凡品，价值定然不菲，若是搭配掌上功夫更佳。
“铮……”
长刀出鞘，在烛光照耀下明暗不定。
这是因为缺乏打磨，刀刃不平，表层坑坑洼洼才会如此。
此刀来自郑大叔，本就跟随对方几十年，加之材质普普通通，现如今已经遍体鳞伤。
哪天突然断裂，周乙也不会觉得奇怪。
“换血、炼皮，乃至炼脏武者，都不能忽视刀剑利刃，若是上等兵器，杀伤力更是惊人。”
“可惜，好的兵器便宜些的也要几十两银子，远非自己能入手的。”
“倒是可以花个几两银子重新锻造一下。”
“在换血、炼皮与常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手上有一件锋利的兵器，能占很大的优势。”
“至于拳掌功夫……”
周乙抬头，想起今日询问的结果。
护院能学的武功不多，适合定阳桩的更少，大致有开山掌、摔碑手、猛虎拳这类刚猛武技。
其中，以摔碑手品阶稍微高些。
“那就选摔碑手！”
劈风刀法、摔碑手、定阳桩，奠定根基。
翌日。
周乙从库房领了摔碑手秘籍，趁着李伯教定阳桩的时候询问了一下，得到些许指点。
此后的时间，便彻底沉寂下去。
每日巡山护院。
得空，把原来山上种植的菇种移植过来，藏在山上的隐蔽处，时不时采些山菇换钱。
有了钱，就买一份气血散，助益修炼定阳桩。
十余日后，摔碑手入门。
在此期间，也不知那位柳欣然如何说服的二小姐，竟然真的给柳霄求来了百日筑基。
一晃。
天气渐寒，数月已过。
柳霄不止完成了换血，甚至已经开始炼皮。
而周乙……
定阳桩进展平平。
比常人快些，却也绝非天赋异禀。

第015章 姐弟
姓名：周乙
换血（9／100）
攀山：精通（87／100）
劈风刀法：精通（42／100）
摔碑手：熟练（11／100）
定阳桩：入门（83／100）
‘如果不借助气血散，需要二十天左右方能让换血增加一个经验值，换血圆满就是两千多天。’
‘近七年！’
‘若是借助气血散，十几天就能增加一个经验，大约不足四年即可圆满，与刘祯差不多。’
摸了摸下巴，周乙轻轻摇头：
‘不对！’
‘自己每日苦修，行走坐卧都在默运功法，不敢有丝毫松懈，刘祯可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如李瑜、苏允文，两年不到就换血成功才是正常，毕竟换血只是为练武打下根基，只要潜行修炼、年纪不是太大都可圆满，相较于后面的炼体更是不难。’
‘也不对！’
这几个月，他几乎都在苦修。
有天赋、有功法、有丹药，更有这个年龄未有之毅力，就这样换血还要几年，那旁人习武岂有所成？
眼神微动，周乙目露沉思：
‘现如今的速度，是按照定阳桩初学乍练得来，若是功法纯熟，应该用不了那么久。’
“当是如此！”
耳边一动，周乙下意识侧身，避开来袭的拳锋后一掌斜出。
摔碑手——推掌。
侧身之际，他的身体下意识吸气、收腹、蓄力，单手轻轻一推，劲从脚跟起，由腿而腰，沉肩坠肘。
动作力道十足，且留有余地。
“好！”
来人轻呵，双手十指微弯，成虎爪连环抓来，威势之盛，也让周乙推出的掌劲一缩。
“虎爪功！”
周乙面露轻笑，也不惊慌，双手横隔身前，以抱头推山式、双推掌正面击出，同时近身打出连环炮。
“彭！”
“彭彭！”
两人一触即分，周乙轻抖手臂，稳立当场。
来人却是连连后退，直至退到门槛位置，才停下脚步，口中吸着冷气连连搓动双手。
“小乙哥，好大的力气。”
“哈哈……”周乙笑道：
“没办法，我这人小时候就被人叫做傻大个，技巧不足，力气确比寻常人强上不少。”
“算了吧。”余壮摇头：
“摔碑手我在武院也不是没见人用过，跟你比起来，他们虽然使的巧妙，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是吗？”
周乙淡笑不语。
现如今的他已经今非昔比，对于武学也有一定的了解。
常人习武，能把一套武技纯熟施展，就算练成，若是对敌之际灵活应有，可算纯熟。
能有所悟，已是出类拔萃，没有个三五年苦工难成。
而识海光幕中的熟练，已是堪比出类拔萃的境界，对于同龄人来人，确实比较少见，至于精通更是一个都没碰到。
“王宝信！”
余壮朝不远处一人招手：
“这边！”
“小乙哥、余壮。”王宝信踱步行来，客客气气拱手：
“你们来的好早。”
“反正没事，就提前过来了。”余壮笑道：
“这次可是苏公子请客，宴请所有护院，听说一桌酒席就有好几两银子，还有上佳的美酒，可不能错过。”
“你是武院出来的人，还没吃过好东西？”王宝信摇头。
“不一样的。”余壮道：
“武院一日三餐都是大补，但味道可算不得好，还不能剩、不能挑食，吃饭就是受罪。”
“莫要不知足……”
三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周乙不时接上两句，气氛倒也热切。
余壮出自林家武院。
按他的说法是年满十六还没能完成换血，以后成就有限，不值得继续消耗物资培养，就被安排到外宅当护院。
至于王宝信……
他是跟随柳家姐弟来的，与一脸童真的余壮相比，虽然年纪更小，但心思较为深沉，很难看出真实想法。
论年龄。
三人中周乙最大，王宝信最小。
论修为，却恰恰相反。
王宝信得益于柳家姐弟，不愁换血宝药，现如今已经换血有成，据说一年内就可开始炼皮。
余壮在武院更是打下扎实根基，进度相差无几。
唯有周乙。
刚刚修行定阳桩几个月，进展了了，不过换血的多少在这个阶段本就不影响实力，因而差距不大。
真要动手，身高马大的周乙能压制他们两个。
……
这是个酒楼。
周乙三人在楼下，楼上已然有人入了雅室。
虽然看到楼下有人来，但楼上的人并不打算下去招呼，反到居高临下，以审视态度垂目。
一道倩影斜倚窗栏，隔着纱窗看向楼下，美人胚子的俏脸已经开始张开，柔唇轻启：
“看来还是周乙更强。”
“换血阶段，谁人力气大谁占优势，周乙比他们高了一头多，更强些也是理所当然。”
苏允文身着青衫、腰缠玉带，手持暖炉笑道：
“不过周乙刚开始换血，其他两个都已快开始炼皮，到时候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显出来了。”
“不错。”身材矮壮的何家公子何守真闻言点头：
“炼皮才是武者，到时皮肉紧实、筋骨壮大，力气也会突飞猛进，现在的这点差距不算什么。”
“也不尽然。”
李瑜转过身，璎珞垂肩，白袍红袄衬的脸蛋娇艳如花，也让场中两人看的为之一呆。
“周乙可是流民出身，真正习武的时间还不足一年，但摔碑手已经施展的有模有样，足见天赋了得。”
“假以时日，成就定然不凡。”
“这话也在理。”何守真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惜，习武的时间太晚，就算有成就怕也有限，要知道单单炼皮，就不知何年何月能成，不然的话也不会安排到下面当护院。”
“机缘、家世、传承才是根本，天赋则要次之，除非……”
“如那位一般。”
“柳梦炎？”苏允文开口，眼带惊骇：
“听说，此人一日冲关，不足一月换血，现如今已经炼皮大成，即将开始锤炼内脏了？”
场中一静。
他们都算是城中富家豪门之后，但与某些‘怪胎’相比，却只能感慨其天赋的可怕，那是无视一切的另类。
李瑜突然开口：
“柳公子来了。”
“嗯？”
“啊！”
两人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不是最近林家风头最盛的柳梦炎，而是柳霄。
“走！”
苏允文放下手中暖手小炉，站起身：
“迎一下柳公子。”
……
“你家公子来了。”
正自嬉笑间，眼观八方的余壮朝王宝信示意一下，拱手朝着从外面行来的几人迎去：
“柳公子，您来了。”
“刘少爷、莫兄、韩护院，你们都来了。”
“嗯。”
柳霄年岁不大，五官端正，剑眉斜飞入双鬓，嘴唇宽厚，面容棱角分明，端的是好相貌。
不过也许是因为某些不幸的遭遇，常冷着脸。
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此即见几人行来，只是点了点头，权当见过。
“周兄。”
刘祯朝周乙招手：
“这边！”
王宝信一声不吭，行向柳霄的身后；余壮也在何守真的招呼下，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护院也有三六九等，柳霄这等沾了林家关系的人，自然是独一档。
李瑜、苏允文，乃至于刘祯，这些不靠林家资源资助，只是想与林家攀上关系的人算一档。
而周乙三人，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富家公子招揽的下人而已。
即使刘祯有时候表现的很亲切，与周乙更是兄弟相称，但某些时候仍旧可看出疏远。
他们……
本就不是一类人。
这点从安排的座次也能看出来。
几位富贵人家的少爷簇拥着柳霄坐在一起。
老牌护院与刘祯这等商贾子弟坐在一桌，周乙、余壮等人，坐的地方已然靠近门口。
即使寒风刺骨，他们这一桌的人依旧面带笑意，频频朝着主位所在的几位举杯。
“年节刚过，马上快到小姐下山的日子了，趁这个机会，咱们这些做护院的一起聚聚。”
酒桌上，苏允文道：
“苏某先干为敬，诸位随意！”
“干了！”
何守真朗笑，有样学样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嗯。”
柳霄眯眼，端起酒杯。
门口处。
寒风凄凄。
周乙看了看面前清澈的酒杯，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早知道是如此就不来了。
多练几遍定阳桩，也能增加些熟练度。
不过……
酒菜味道不错。
舔了舔嘴角，他埋头闷吃。
……
……
……
酒宴散席，柳霄几人似乎另有去处。
周乙则告辞离开，踱步来到城中最为繁华的千池长街，行入一家专门为武林人士锻造兵器的铺子。
“店家。”
进了门，他声音一提：
“我的东西可好了？”
“是客官啊。”一位面容憨厚的汉子搓着手迎来，笑道：
“已经好了。”
“您请！”
说着呈上一物。
木质刀鞘外裹一层特质鱼皮，可保证即使暴雨倾盆也不会滑手，此外并无其他点缀。
“铮……”
长刀出鞘，跃出一抹寒芒。
刀身做了哑光处理，在夜色下也不会反射月光，锋刃不显，却让人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刀长三尺六寸，宽三指、厚一指，连同刀柄重十八斤六两，以百锻钢铁打造而成。”
“虽不能吹毛断发，却也是锋芒锐利，不过区区二十两银子，绝对物超所值。”
店家伸手一引：
“客官可以在这龙祥木上一试。”
周乙随之对方的指印看去，却见在店铺一角，立着一根足有两人合抱的树桩，其上满布刀劈斧砍的痕迹。
痕迹有深有浅，浅不过刚破表层，厚则足有尺许。
“好！”
点了点头，一抹刀芒闪过场中。
“咄！”
刀刃入木三寸。
“好！”
店家双眼一亮，鼓掌赞道：
“好刀法！”
“客官年纪轻轻，想不到在刀法造诣上如此了得，我也见过不少刀法高手，客官他日定是其中之一。”
他倒不是纯粹的客气，而是多年锻造兵器培养的眼力。
刚才的刀光凝而不散，如疾风扑面，已有几分刀道高手的味道，差的不过是一种老辣。
“入木三寸，炼皮有成。”
店家细细检查了一下木桩，再次赞道：
“客官这个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炼髓不难，不愧是林家护院，果真是藏龙卧虎！”
“店家客气了。”周乙摇头：
“此刀我也很满意，咱们结尾款吧。”
他只是换血，加之力气比常人大些，与炼皮有成差的很远，不过倒是能粗略一估实力。
还未换血，披风刀法刚刚精通，就能斩杀换血大成的红莲教教众。
现如今刀法增进不少，力气也比当初大了些。
应该不低寻常炼皮武者……
吧？
结了尾款，刚刚走出店铺，远处就传来一连串喧哗，其中还隐隐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
“柳姑娘，我等只是出来转转，别无他意。”
“是啊，是啊，我等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坏了柳公子的身子，只是好奇来看看。”
“……”
苏允文？
柳霄？
眨了眨眼，周乙举步迈近，却见在一处灯红酒绿、胭脂飘香的妓馆门前，一群人正簇拥在一起。
正中，
是一男一女姐弟俩。
“青楼妓馆，是正经人该来的地方吗？”
柳欣然满含悲愤的声音响起：
“霄儿，年前我们父母犹在，现今举族上下除了你我全都尽埋黄土，家族大仇未报，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你对得起爹娘吗？”
“你……”
“你怎么能待的下去？”
她先是大声怒斥，继而渐渐声音低沉，半是哽咽半是指责，俏脸满含泪珠，娇躯轻颤。
显然是在埋怨弟弟的不求上进。
“哇……”
柳霄毕竟年幼，被姐姐当众训斥，羞愧难当，身子抖了抖，直接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此时的他，哪有前不久在众人簇拥中高高在上的姿态。
“起来！”
柳欣然声音一提，银牙紧咬：
“今日就算了，若是被我发现还有下一次……”
“我也没有脸继续活在这世上了，直接下去见爹娘，也许当初我就不该带着你逃出来。”
“不，姐姐，姐姐。”柳霄匍匐上前，抱住柳欣然双腿，脸上泪水鼻涕横流：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还有你们！”
教训完弟弟，柳欣然寒着脸看向苏允文几人，怒道：
“自己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还要带坏别人，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在接近霄儿，我就直接去找二小姐。”
“你们……”
“好自为之！”
说着恨恨低哼，弯下腰搀起大哭的柳霄，最后狠狠瞪了眼身后的妓馆，两人相携慢慢离去。
场中。
苏允文几人面色发白。
此事若是真的告诉二小姐，莫说林家的责罚，就连自己家族长辈，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不远处。
周乙轻轻摇头，转身离去。

第016章 线索
“没有？”
周乙接过递来的信笺，眉头皱起：
“怎么会？”
“确实没有。”
赵三是行走在昆山附近城池的信客，依靠为人送信为生，年纪不大面上已是满布皱纹。
他身着短坎，脚踏麻鞋，身上有一种泥土味，摇头道：
“小的打听过，去年洪家堡一共收了七户流民做佃户，其中并没有公子说的郑大叔。”
“倒是有一户人家姓齐，却不是来自平洲。”
周乙紧了紧手中信笺，心头微微一沉。
他不认为对方说谎，信客也被称之为信人，意味着信任的人，做这一行一定要守信。
而且信封里是钱，这点赵三心知肚明，但对方并未暗自私吞，也足可证明他的信誉。
只能说古人联络不便。
有时候分别，可能就会终其一生再无相见之日。
“有劳。”
点了点头，周乙付了尾款：
“去年济民巷走了不少人，赵三哥应该有能联系上的吧？”
“此外，我在济民巷的住处还没退，若是郑大叔托人带了口信回来，劳烦通知一下。”
“不敢当，不敢当。”
赵三在他人眼中不过一跑腿的人，从未被林家护院这等大人物称呼为三哥，不由慌忙摆手：
“我明白公子的意思，当是惦记故人，不过小的要劝您一句，这些年我见多了这种事。”
“最好，还是不要抱有希望。”
“哦！”周甲抬头：
“为何？”
“按小的经验，若是想联系的话肯定会到了地方就托人告知，没有说过上几个月才想起来的。”赵三开口：
“公子一直尝试找人，可见是念着当初，但他人未必。”
“另外……”
抿了抿嘴，他才慢声开口：
“说句不好听的，现如今城内还算太平，城外却不怎么安稳，时常传来有人失踪不见。”
“还有某些人贩子……”
“总之，公子也要有些心里准备才是。”
周乙张了张口，良久方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赵三哥说的是，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能找到自然最好，找不到那也没有办法。”
“公子从济民巷出去还不忘故人，这份心意小的佩服。”赵三正色拱手：
“洪家堡周边还有几位财主、老爷，他们去年也都招收了流民，若是小的送信路过，定帮您打听打听。”
“那位郑大叔没能去成洪家堡，也许去了其他地方也不一定。”
“有劳。”周乙双眼一亮，从怀里掏出些大钱塞进对方手里：
“有劳赵三哥了。”
“不必如此，您客气了。”推脱了几下，赵三还是把钱收了下来，暗暗决定抽空多问问。
一直没有故人消息，虽然有些遗憾，却也让周乙不得不放下心思，继续沉下心修行。
……
……
……
“来！”
刘祯转动肥硕的身躯，大手张开，斜刺里猛然一击。
“呼……”
掌风呼啸。
周乙呼吸一促，只觉恶风扑面，两眼发酸，视野更是严重受限，不得不连连后退避开锋芒。
对方却是得势不饶人，双掌连环击出。
“接我一招四门六封手！”
刘祯低喝，运转黑煞手，胖乎乎的双手好似有一股黑气弥漫，也让周乙不敢轻易接触。
“哼！”
轻哼声中，周乙沉胯折腰，避开正面后掌根崩发寸进，以形云手应对，倒也不落下风。
三十六式摔碑手，在他手中早已娴熟。
变换随心、应对自如。
看情况，虽是艰难支撑，一时半刻却也不会落败。
“彭！”
“等一下！”
两人对撞，周乙连连退步，面上青白之色交替，不由大喝一声，摇头搓手连连叹气：
“罢了，我认输。”
“哈哈……”刘祯朗笑：
“周兄，你的掌法还是差些火候。”
“不是小乙哥掌法差，而是刘少爷您的掌法强。”一旁围观的余壮摇了摇头，恭维道：
“掌势劲力绵长、凝聚，这可是上乘掌法，在武院唯有年节演武前三的人才会被传授。”
“那是当然。”刘祯眼眉一挑：
“为了这门掌法，我可是花了好几百两银子。”
“可惜！”
说到一半，他又是轻叹：
“最近感觉总是差那么一点，不能彻底换血圆满。”
早在年前，他就感觉气血激荡，隐隐有突破关卡进阶炼体的迹象，但几个月过去依旧未曾突破。
不成炼皮，力气就难有大幅度增加。
一开始与周乙比试掌法，他可是轻轻松松占据上风，现如今虽然还能取胜，却要大耗力气。
虽然刘祯不怎么在意武艺，却也难免有些气馁。
“胖子。”
李瑜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闻言笑道：
“我教你一招，保你一个月内突破，就怕你不愿意。”
“哦！”刘祯双眼一亮：
“你说。”
“只要你能坚持禁欲、闭关一个月，什么都用不做，气血就会自行圆满。”李瑜笑道：
“听说，你三天两头往勾栏跑，刚积累的气血都消耗在女人身上，哪有那么容易突破？”
“谁说的。”刘祯面上一红：
“而且他们也是如此来着。”
“你跟他们比？”李瑜翻了翻白眼：
“何守真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何家不缺固本培元的丹药，想要补全耗损的气血不难。”
“其他人各有各的办法，你家连个像样的武功高手都没有，这等经验怕也没人叮嘱。”
刘祯张了张嘴，无力反驳。
禁欲冲关不是没人说过，黑煞武馆的师傅就提过，只不过对于年轻人来说，控制哪有那么容易。
穷人才会禁欲。
有钱人……
那是自己跟自己找不自在！
“算了。”
李瑜看刘祯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劝说毫无用处，摇了摇头，迈步朝前行去，口中道：
“你是家中独子，没人争抢家产，武艺差不多就行，倒也不用像其他人一般费心费力。”
“自己看着办吧！”
“嗯。”余壮眨眼：
“她什么意思？”
“嘿嘿……”刘祯自得一笑，道：
“你们不知道？”
“别看李瑜、苏允文他们家世不错，但真正的家族继承人岂会来这在地方？这点他们可不如我。”
“哦！”余壮似懂非懂：
“说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几位公子哥可是很少缺勤。”
“是啊。”
刘祯摸了摸下巴：
“听说今年小姐进京了，大概率不会来这边，他们这么积极干什么，莫不是没有去处？”
周乙摇头。
看来柳欣然终究没有把事情闹大，不过苏允文几人确实老实许多。
视线落向识海光幕。
换血（11／100）
定阳桩：入门（89／100）
摔碑手：熟练（17／100）
从接触的其他人看，他在修炼初期尤其是入门阶段，进度与常人相差无几，甚至可能稍慢。
但只要修炼，就有进度。
与常人的差距，也就渐渐拉开。
尤其是武技，盏茶功夫就能修炼一遍，一日苦修个几十遍并不难，经验更是能快速攀升。
假以时日只要自己不作死，定能成为顶尖高手。
可惜……
‘修为增加太慢！’
‘已经尽可能搁置武技修炼，尽可能多的时间修炼定阳桩，换血进度依旧十分迟缓。’
“小乙哥。”
余壮开口：
“我们去外面巡察吧？”
“嗯。”
周乙点头：
“走。”
……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春暖花开的日子已然来临。
看情况，
两位小姐今年大概是真的不会过来了。
倒是苏允文等人带柳霄去妓馆的事，不知为何被陈头知晓，引得陈头勃然大怒当众训斥。
更是要重整护院规矩。
一时间。
连刘祯也老实许多。
“咕噜……”
气血丹下肚，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周身血脉，伴随着定阳桩的运转改换气血。
片刻后。
周乙睁开双眼，从圆石上站起，提起身边的长刀开始演练。
换血进度不尽如意，反倒是因为耐力的增加，尤其是服用气血丹之后，劈风刀法可多练习几遍。
现如今，已经渐渐逼近精通圆满。
相较于摔碑手，目前劈风刀法才是他的依仗。
当然。
得益于每日巡山，攀山在上个月就已突破精通阶段，不出意料之外，达到了大成层次。
入门！
熟练！
精通！
大成！
就不知大成之后还有没有境界？
“谁？”
刀风一顿，周乙转身看向林中。
“是我。”
一道倩影从林中缓步行出，看了看周乙手中长刀，眼神中略有惊讶，随即开口问道：
“周护院，可曾见到王宝信？我记得今日轮到你们两人巡山？”
“是柳小姐。”周乙收刀拱手：
“一开始王护院倒是与我在一起，不过后来见无异常，就离开了，他倒不是有意缺勤。”
“呵……”柳欣然轻笑：
“周护院对同僚倒是用心。”
随即轻叹：
“可惜，王宝信在我们姐弟面前，却没说过周护院什么好话，反倒是多次提及你不近人情，让人厌恶。”
嗯？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挑拨离间？
博取信任？
以对方的身份地位，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
周乙心中疑惑，面上却没有显出来，毕恭毕敬开口：
“古人云：人无完人，王护院有看不上我的地方也很正常。”
“哦！”周乙的态度，让柳欣然美眸微闪：
“你不恼？”
“恼。”周乙开口：
“以后周某会尽量疏远他。”
“是吗？”柳欣然举步靠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若是我骗了你的话，那你岂不是错过了一位朋友？”
嗯？
周乙抬头。
这人有病吧？
不过也许是曾经的经历，让柳欣然心中一直压着座大山，如同现如今开玩笑的话从未有过。
此番调皮起来，面上也显出几分灵动。
认真想了想，周乙方慢声开口：
“我不认为柳小姐会骗我，心中难免会对王宝信有些芥蒂，也许对他不住，却也在所难免。”
“不过做人论事不论心，不论王护院心中是否厌恶在下，只要表面上热情，周某也会投桃报李。”
“他人与我为善，我亦为之；他人言语冷淡，我亦应之；旁人的话虽有影响却也无妨。”
“唔……”柳欣然美眸闪动，认真打量了一下周乙，方点头道：
“想不到，周护院倒是看的通透。”
“这样。”
她直起腰背，道：
“你带我去王宝信最后离开的地方，我有事找他。”
“……”
周乙看向对方。
今日的柳欣然身着劲装，腰悬宝剑，眉宇间阴寒煞气，看样子定然不会是踏青赏景。
不过陈头叮嘱过，柳家姐弟的吩咐要尽量去做，不然会有责罚，而且王宝信本就是柳霄贴身仆从。
既如此，
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是。”
点了点头，周乙伸手一引：
“柳小姐请随我来。”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位置，还不到周乙开口，柳欣然已是眉头一皱，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盒。
木盒火柴盒大小，里面当是有什么东西，正自引得盒子晃动。
“这边！”
转身，柳欣然迈步朝林中行去。
“柳小姐。”周乙面色微变，伸手欲拦却已来不及，不得无奈轻叹，大踏步跟了上去。
循着木盒的指印，两人越走越远。
渐渐的。
周乙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对。
“柳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加快脚步，伸手虚拦：
“再往前，就不在护院巡察范围了，怕是会有危险。”
“危险？”
柳欣然美眸收缩，目泛寒意：
“我弟弟服用的丹药被人做了手脚，差点坏了修行，现如今王宝信又跑到这种地方来？”
“你让我不要再往前？”
“柳公子的丹药被人做了手脚？”周乙表情一变：
“柳小姐怀疑是王宝信？”
“若是如此的话，柳小姐可以告诉陈护院，由他出手，定能查出真相，最好不要冲动。”
“我弟弟是柳家独苗，有人要害他，你让我不要冲动？”柳欣然猛然踏步，逼近周乙，满脸怒意单手按向他的胸口：
“你若害怕，就自己回去！”
“嗯！”
周甲口中闷哼，身不由己后退数步，眼中更是显出骇然。
这种力量……
炼皮！
柳欣然赫然是一位炼皮武者！
眼见对方转过身继续前行，周乙眼泛无奈，只能从身上取出一物，随即急匆匆跟上。

第017章 武者
山路崎岖。
丛林，则根本没有路。
落叶堆积、枯枝满地、藤蔓荆棘无序滋生，莫说快速奔跑，即使小心翼翼若是不熟悉山林环境，也难免会在身上留下血痕。
像柳欣然这种富家小姐，自然很少走这种路。
但她的速度，竟是不慢！
矫健的身躯好似一头行于山林的雌豹，脚尖点地，整个人电闪冲出，姿势迅猛又不乏灵动。
身法？
柳欣然不止有着炼皮的修为，还通晓一门身法。
周乙眼力有限，看不出身法的精妙，却知道同等情况下，自己定然做不到如此优雅。
好在，
他也不慢。
大成的攀山技巧，让他在山林行走如履平地，身形灵动如猿，速度飞快且能落地无息。
柳欣然本以为周乙并未跟来，回头一看，差点吓一跳。
待回过神来，不由赞道：
“周护院好身法！”
“哪有什么身法？”周乙摇头苦笑：
“不过是攀山爬树的技巧比较熟练罢了，上蹿下跳极其不雅，比不得柳小姐步法精妙。”
柳欣然轻轻摇头。
虽然周乙的身法确实不好看。
但与她相比，在这山林里更加实用，借助地势移动几乎不发出声音，也不容易引起猎物的警觉。
说是攀山技巧，倒是不假！
只不过，山野村夫的技巧也能如此厉害的吗？
“柳小姐。”
周乙见她身法放缓，自是乐意拖延时间，好奇问道：
“你说柳公子的丹药被人做了手脚，是怎么发现的？如何见得就是王宝信动的手？”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哼！”
提及此事，柳欣然面色就是一寒：
“霄儿年少无知，但一直听话，这些日子却一直想往外面跑，没人暗中教唆怎么可能？”
周乙抿嘴。
“我知道你怎么想，年轻人气血旺盛，控制不住自己也不奇怪。”柳欣然看了他一眼，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
“直到我发现王宝信一直跟他说些不好的东西，毁其心志，甚至在检查丹药的时候发现上面被人暗中做了手脚。”
“方知他居心不良！”
“柳小姐护弟心切，在下也明白。”周乙想了想，慢声道：
“但如果王宝信真的有问题，他又一个人来了这荒郊野外，怕是会有意外，我们不妨回去从长计议。”
“嘘！”
柳欣然突然止步，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
“惊蚕没有反应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周乙停下脚步，下意识屏住呼吸、支起耳朵。
果不其然。
若有若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还不等他说些什么，柳欣然已经弯腰朝声音所在悄悄逼近。
别！
周乙伸了伸手，无奈轻叹。
随即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白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药混在淬体丹里，您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应该做了？”
随着距离的靠近，王宝信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别急。”一个嘶哑之声响起：
“破脉丹见效不是一日两日，等柳霄那小子确定废了，我自然会带你离开，送你荣华富贵。”
“再说留在这里，好吃好喝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白爷有所不知。”王宝信音带焦急：
“柳霄那傻小子好糊弄，他那姐姐却很精明，我觉的自己可能已经被她发现了什么。”
“到时候……”
“到时我怎样无所谓，就怕坏了白爷您的大事。”
“嘿嘿……”白爷轻笑：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放心吧，只要破脉丹见效，我定然会把你接出来，你毕竟是贾坛主的人，不必担心白某卸磨杀驴。”
周乙攀着树枝，在树杈蹲下，隔着浓密树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其中一人，正是王宝信。
另一位身着黑袍，看不清相貌，只知身材高瘦，当是王宝信口中的‘白爷’。
“给你！”
白爷伸手一抛，扔过去一个瓷瓶：
“里面有三粒萃血丹，此丹可是我教独门秘方，按你现在的修为进度，三粒之后差不多就可以正式炼体了。”
“啪！”王宝信接过丹药，面泛狂喜：
“多谢白爷！”
“好好做。”白爷点头：
“我知道你不信红莲降世一说，但红尘俗物我教也有不少，解决了柳家姐弟，圣女还会有奖励。”
红莲教？
圣女？
周乙心头一跳。
“咔嚓……”
下方，柳欣然也是娇躯一颤，脚下枯枝传出异响。
遭！
周乙面色一变。
“谁？”
白爷猛然转身，身上黑袍扬起，十余道寒光破空而出，带着‘嗤嗤’之声射向声音传来方位。
“咄咄！”
寒光贯入树桩，深达数寸，竟仅是一些细如牛毛的钢针。
周乙在上面双眼收缩，目露惊骇。
十余米的距离，钢针入木数寸，这股力道堪比劲弩，就算有技巧也绝非是炼皮武者可以做到的。
至少炼脏！
柳欣然的反应并不慢，在察觉不对的瞬间侧身飞跃，恰好避开来袭的暗器，却也把自己暴露出来。
“竟然是你？”
白爷显然认识柳欣然，黑袍下传来狞笑：
“就知道姓王的小子做事不靠谱，竟然被人跟踪到这里，不过如此也好，正好一并料理。”
“解决了你，再毁了柳霄那小子的身体，柳家就此绝后！”
他扭动脖颈，缓步前行：
“当日被你这丫头逃了，今日我看你怎么逃？”
“恶贼。”
柳欣然双目泛红，死死盯着对方：
“二小姐已经答应为柳家报仇，就算……就算我死了，你们红莲教也早晚会被林家赶尽杀绝！”
“呵……”白爷不屑轻呵：
“姓林的老家伙不自量力插手皇权更替，现如今自身尚且难保，而且真当我教是吃素的？”
“受死吧！”
低喝声中，白爷双手伸展身体腾空，好似一头苍鹰般朝柳欣然扑去。
“唰！”
柳欣然心中悲愤，却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打算与之硬抗，施展身法朝着后方山林逃去。
同时拔剑在手择机抵挡。
“想逃？”
白爷冷笑：
“你逃得了吗？”
他身在半空，身体竟似能违法物理定理般飘忽闪烁，时而脚踏树干，压缩柳欣然的移动范围。
两人差距极大，擒杀不过是时间问题。
周乙眼神闪烁，正欲悄悄离开，突然停下脚步。
他虽然不愿见到柳欣然遇难，却更不想受到对方连累，自然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
不过。
自己应该已经暴露了，以‘白爷’显露出的手段，拿下柳欣然后自己也逃不了多远。
既如此……
摇了摇牙，周乙折身猛扑王宝信。
“嗯？”
王宝信看到周乙，同样一惊，下意识绷紧身体。
“姓王的。”周乙大吼：
“你的事发了，束手就擒吧！”
“就凭你？”王宝信轻呵，定下心来后面露不屑：
“何必在这装腔作势，不过没有想到你也来了，既然来了，那就留下陪柳小姐吧！”
手一晃，两柄月牙似的弯刀出现在手中。
一直以来，他在余壮、周乙面前都故意示弱，从未显露过真正的实力，心中其实很看不起两人。
尤其是周乙。
在他看来就是个空有力气的傻大个。
掌法？
不是真正的武者，掌法练得再好也不如一把菜刀的杀伤力大！
“以前比拳脚，我是不如你，但厮杀可不是比武，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王家连环刀的威力。”
“杀！”
周乙口中低喝，持刀猛斩。
弓步劈刀！
精通境界的刀法迅疾如风，看似平平无奇，却带着一股锐气，也让王宝信双眼一眯。
他根本没有想到，周乙的刀法竟然也不弱。
“喝！”
口发怒吼，胆气一壮，王宝信手中弯刀逆势而出。
刀势如翻花舞袖，双刀交错，缠住来袭长刀，劲力虚实变换，精妙处远远超过劈风刀法。
两人力气的差距不小，但双刀却是轻而易举裹住长刀。
下一瞬。
“唰！”
王宝信一呆，只觉双刀交错中空空荡荡，本已尽在掌握的刀势竟是突然间没了把握。
虚步藏刀！
刀花！
长刀一出一进，刀光一闪。
“当啷……”
王宝信双手手腕一痛，手中弯刀已然落地，还未回神，周乙已经持刀横在他的咽喉。
接近大成的刀法，并非几手精妙招式可以补齐的。
劈风刀法，在周乙手中，已有几分返璞归真的韵味。
“住手！”
周乙持刀在手，大吼一声：
“不然我就杀了他！”
“废物！”
白爷闻声回首，发现就这么短短的眨眼功夫，王宝信就已被人制住，不由怒骂一声：
“没用的东西！”
“算了。”
摇了摇头，他单手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铮然探出落在掌中：
“这种废物留着也没用，死就死吧！”
音落，健步如飞猛冲柳欣然，这一次他已然全力以赴，不再抱有猫抓耗子的戏耍态度。
“叮……”
“叮叮！”
两次碰撞，柳欣然手中的长剑就被击飞，眼看就要命丧黄泉。
“住手！”
喝声再次传来。
比声音更快的，是三根箭矢。
“唰！”
箭矢成品字形破空而来，速度之快仅能看到乌光闪过，也逼得白爷不得不挥剑急斩。
“叮叮……”
如此迅疾的箭矢，竟是被他当空斩断，却也无力追击柳欣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远。
“哗啦啦……”
一道道人影从林中冲出，其中一人把柳欣然拉到后方，其他人刀剑出鞘，直指白爷。
来人各个身着黑底白衬劲装，正是林家护院。
余壮、李瑜等人，赫然在列。
“呼……”
见状，周乙不由松了口气。
早在柳欣然执意要追查王宝信去向的时候，他就发出了讯号，幸甚这些人还算靠得住。
总算及时赶到。
“唔……”
白爷手持软剑，扫眼一干护院，见事不可为也不逗留，脚下一点身体轻飘飘朝后退去：
“姓柳的丫头，算你运气好，不过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别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我们他日再会！”
“想走？”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问过我没有？”
白爷至始至终姿态轻松，即使是一干林家护院现身，未能拿下柳欣然，也只是音带遗憾。
此即闻言，身躯却是猛然绷紧。
“陈龙！”
“是我。”
陈龙从他身后密林行出，虚握双拳：
“阁下好像认识我？”
“……”白爷声音阴沉：
“大名鼎鼎的虎拳陈龙，白某岂会不认识，想不到今日阁下也在，看来白某运道不……”
“唰！”
“彭！”
他话音未落，身形陡然一窜，妄图趁对方分心逃离。
陈龙却似乎早有预料，脚踏龙行虎步，整个人宛如瞬移般出现在对方面前，一拳砸下。
拳出，劲风呼啸。
两人的动作快的惊人，力道更是恐怖。
白爷此即全力以赴，手中软剑化作疾风骤雨，以周乙的眼力，根本看不出其中真假。
若是正面交手，怕是撑不了一个呼吸。
而陈龙，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恐怖凶兽，坚硬的山石地面在他脚下一跺，也凹陷出浅坑。
随意的一拳一脚，都有着沛若难挡之力。
换血之后，炼体武者相当于二次发育，据说有的炼髓武者体重能轻松达到数百斤，体型却不显肥硕。
数百斤的肉身，意味着恐怖的爆发力。
常人在这等存在面前，就如儿童与成年人的差距。
此前周乙只是略有耳闻，今日真正见识武者的手段，才知恐怖，单单两人交手的劲风就让人难以靠近。
“周乙。”
刘祯招手：
“过来。”
“嗯。”周乙点头，想了想，在王宝信身上搜了搜才押着人靠过去。
……
“炼脏大成！”
交手片刻，陈龙沉声开口：
“以阁下的实力，在红莲教的地位应该不低吧，可认识贾仁贾坛主，陈某与之神交已久。”
“姓陈的，你早晚有一日会死在贾堂主手中。”白爷低吼：
“红莲降世，普渡众生！”
“开！”
“轰……”
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法门，身上的气血瞬间沸腾，整个人好似一尊火炉，连带着周遭的草木都显出扭曲。
“千劫剑！”
剑如毒蛇吐信，嘶嘶作响，疾如骤雨的剑光从天而降，就算是陈龙，也不得不面色一凝。
虎拳——天崩！
“彭！”
漫天剑光陡然一聚，与拳锋撞在一起。
陈龙面上一红，身躯摇晃，吃力不住连连后退；而白爷则是口吐鲜血，直接抛飞出去，就连手中软剑也脱手飞出。
很明显。
就算是白爷施展了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术，依旧难以弥补两人之间的差距，强弱分明。
但陈龙面上却无喜色，而是朝着众人大吼：
“小心！”
什么？
众人一愣，就见重伤倒地的白爷猛拍地面，面露狰狞朝着人群扑来：
“一起死吧！”

第018章 赏赐
“一起死吧！”
白爷身上的黑袍早已被劲风撕烂，露出内里阴冷、残忍的面相，此即双眼更是满布癫狂。
怒吼声中，他身化疾风朝一干护院冲来。
仅仅来袭的劲风，就让人呼吸一滞，心头狂跳。
红莲掌！
赤红双掌来袭，一位护院挥刀欲要拦截，却被轻松躲过，一掌穿过长刀印在胸膛心口。
“彭！”
“噗……”
护院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血液中夹杂着碎裂的内脏，落地无声，赫然已经身死当场。
“小心！”
“拦住他！”
“别让他逃了！”
事情变故太快，一干护院还未回过神来，就被白爷冲到近前，一时间下意识纷纷咆哮。
也有察觉不对的，面色陡变。
护院人数虽多，却都是年轻人，炼皮有成的都寥寥无几，如何抵得住一位发狂的炼脏。
强行出手，不过是找死而已。
好在并不全是弱者。
两位年长的护院从人群中冲出，刀剑交错汇成一张大网，朝着冲来的白爷当头罩落。
“止步！”
林家刀剑同流术！
身为江湖中顶尖世家，林家底蕴之深堪称恐怖，动手的两位护院，竟都是炼脏武者。
不过同为炼脏，也有高下之分。
“呵……”
白爷口中低喝，身上的长袍瞬间绷紧，好似铁袖般抖动，裹着他冲入刀光剑影之中。
飞袖劲！
红莲掌——八面换身法！
“咔嚓……”
锋利的刀剑，在灌注劲气的掌劲下竟是不堪一击，当场碎裂，三人也正面撞在一起。
搏命厮杀，多在一瞬。
“彭！”
两人倒飞出去，其中一人脖颈扭曲显然已经活不成。
白爷也不好受，身上多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裂口，鲜血哗啦啦往外淌，就连身形也摇摇欲坠。
“死！”
咬了咬牙，他再次前冲。
这次没了高手护持，剩下的都是些年轻人。
苏允文、李瑜等虽是炼皮，家传武学也不弱，但与红莲教的强者相比，还相距甚远。
更别提厮杀经验，富家公子、小姐手上不沾血腥，此即一身实力怕是施展不出三成。
疯狂的白爷如猛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一个个护院被接连掀飞，惨叫声、咆哮声不止。
有人妄图抵抗，却被轻松轰杀。
面对白爷，无人能挡！
何家公子何守真目泛惊恐，被一掌拍在面门，附近几人甚至能清晰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
“彭！”
脑袋变形，侧飞丈许落地，十有八九已难活命。
“咣……”
一人斜飞数米，重重撞在一株大树之上，随即缓缓滑落，身体微微抽搐。
“噗！”
有人手中长剑倒转，在他惊恐欲绝的表情中贯穿咽喉，连带着把身后一人刺穿倒地。
崩碎的剑刃四下飙射。
李瑜尖叫一声，转身就逃，也被一具尸体砸倒在地。
一时间，场中一片混乱。
“柳丫头！”
浑身浴血的白爷猛然转头，看向身处后方的柳欣然，钢牙一咬，整个人裹挟劲风猛扑。
一路上所过，人仰马翻。
刘祯、周乙就在柳欣然前面，面色不由惨白。
遭！
白爷的速度快的惊人，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前面几个护院就已被其掀飞，直逼近前。
杀意的刺激，让周乙双眼一缩，心头狂跳，肾上激素陡增。
“噗通……噗通……”
充血的双眼，让视野内的一切似乎都变的缓慢，周围几个人的动作，一一映入感知。
王宝信面泛狂喜，似有些迫不及待迎接白爷。
刘祯脸色苍白，手足颤抖、身体僵硬，莫说施展掌法对敌，就连逃跑怕都难以成型。
面对癫狂的白爷，血腥的场景，他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太快了！
根本躲不了！
若是选择逃走，就意味着把背后要害交给对方，生死尽在对方一念之间，同样不行。
周乙脑海念头急转，面上陡然一凝，眼神也显出狠厉之色。
“彭！”
他猛推身前的王宝信，身躯一缩，同时朝愣在原地的刘祯大吼：
“快逃！”
“啊！”
王宝信身体失去平衡，张牙舞爪朝前扑去，下意识惊叫：
“白爷救我！”
白爷身形不变，见王宝信冲来，眼神中显出残忍，不闪不避，一巴掌直接抽了出去。
“啪！”
王宝信脖颈扭曲，斜斜飞出，竟是被一掌打死。
在他身后，一抹刀光如毒蛇吐信刺出，直指白爷咽喉。
劈风刀法——弓步直刺！
是周乙！
他竟是没有借机后退，而是主动发起攻击，借助王宝信的身形掩护，长刀如剑刺出。
这一变故，显然出乎白爷的预料之外，动作微微一滞，随即面露不屑冷笑探手抓出。
炼皮武者，已能皮坚骨壮，不惧钝器击打。
炼脏，
更是在其基础上防御力大增，加上红莲教秘法，白爷轻松避开刀刃锋芒扣向七寸要害。
下一瞬。
周乙收刀翻手，刀刃如藤蔓绕向来人手臂。
缠身锁带！
他动作迅疾，招式变换看似突兀却又让人感觉本就如此，刀刃残忍，更是陡显狰狞。
这一刀，若是真正落到实处，就算是炼脏怕也要被生生刮掉皮肉。
毕竟武者也是肉体凡胎，与锋利的刀刃不能比。
“哼！”
白爷冷哼。
手臂轻轻一颤，若是细细看去，就能发现他手臂上的肌肉在短短瞬间竟是疯狂颤抖。
如同水面泛起涟漪。
刀刃刮在上面，力道瞬间散去数成。
“滋啦……”
长刀所过，撕裂衣袖，在手臂上留下道道红痕，但竟然没能真正伤及皮肉甚至没出血。
炼脏武者，不只是体力强悍，同样也意味着身怀顶尖武学。
肉身不能硬抗刀剑，但武学可以。
周乙面色一白，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劈！
“唰！”
长刀破开，隐隐有劲风呼啸，这一记简简单单的劈砍，动作、力量、技巧堪称完美。
就连白爷，眼神中也不由露出惊叹。
“好刀法！”
可惜……
修为太弱，若是炼皮还真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些威胁，但只是区区换血，连武者都不算。
技巧再好又有何用？
“彭！”
长袖如盾，崩飞来袭长刀，单掌顺势击出。
“啪！”
周乙弃刀倒退，双手交叠横在心口，以摔碑之势迎上。
摔碑手！
“嗯！”
闷哼声中，他只觉一股大力轰来，双足瞬间而起，整个人倒飞数米才重重跌倒在地。
幸亏连番厮杀，白爷的体力也已降至谷底，此即一掌早已没有了炼脏武者的正常水准。
周乙虽手臂吃痛，却没什么大碍。
“恶贼，休要逞凶！”
一声怒吼从后方传来，但见一道白影从林中冲出，手中长剑好似浪潮呼吸，瞬间把白爷卷入其中。
“彭！”
“呲……”
两人的动作快如电闪，瞬间交手数个回合，竟是不分高下。
直到一人靠近。
“呼！”
仅仅是劲风的余波，即使相隔数丈，都让周乙呼吸一促，直面其锋的两人可想而知。
“死！”
陈龙终于冲到近前，怒吼声中一拳砸落，伴随着骨骼断裂之声，白爷整个人被轰飞出去。
巨大的力道，把白爷轰飞十余米，直至撞倒一株大树方休。
场中一静。
“呼哧……呼哧……”
有人拼命喘息，眼中犹有惊恐。
刘祯呆立原地，裤子不知何时已经死透，扫眼全场，一具具尸体映入眼帘，后知后觉的他双腿一软竟是直接瘫倒在地。
“柳梦炎。”
陈龙阴沉着脸转身，看向手持宝剑的白衣少年，缓缓点头：
“这次多谢了。”
“不敢。”白衣少年剑眉星目、五官俊朗，正是最近一年来林家风头正盛人物柳梦炎。
他闻言持剑拱手：
“就算在下今日没来，此人也逃不了陈前辈双拳，只可惜……未能及时赶至，让此人伤及无辜。”
“嗯。”
陈龙点头：
“是我的原因，未曾料到激发秘术的对手竟然如此难缠，一时大意，我会让小姐处罚。”
说着扫眼全场，在周乙身上微微一顿。
“起来吧，打扫一下，回去再说。”
“是。”
“是。”
众人面上惊慌微退，迎合声也有气无力。
……
……
……
余壮有气无力的蹲在对面，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来回划动。
“人命，有时候真的是不值钱，好好的大活人说死就死了。”
“是啊。”
刘祯换了身衣服，眼神呆滞，下意识点头：
“何守真、刘原都死了，李瑜、苏允文也受了伤，还不知情况怎么样，还有王宝信……”
“他是死有余辜！”余壮翻了翻白眼：
“如果不是他，其他人怎么会出事？”
刘祯默默点头。
他终究年轻，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残忍，今日突然遭遇这等情况，一时间难免慌神。
要知道，何守真可是何家的少爷。
就算不是何家继承人，地位却也不低，在不少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就这么死了？
“在生死面前，地位高低没什么两样？”
刘祯轻叹：
“难怪有人说，百年之后任你权势滔天，也是一堆黄土，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一场空。”
“刘公子。”余壮笑道：
“经此一遭，你倒成为哲人了？”
“不是，只是心有所感。”刘祯摇头：
“前几天还有说有笑的同僚，今日突然没了性命，以后更是再也见不到，心里难免……”
“说起来，炼脏武者竟然这么强，我等在那人面前就跟待宰的家畜一样，没什么区别，一位炼脏动起手来杀人盈野也没问题吧？”
他显然不愿意多提此事，话锋一转。
“也不尽然。”余壮坐直身体，道：
“那种人按武院的说法，把功夫都练到了骨子里，就是个杀人利器，寻常人比不了的。”
“护院里也有炼脏，但都不是那人的对手！”
“是。”
周乙点头：
“寻常炼脏，不可能在陈头面前支撑那么久，甚至爆发下暂时逼退已经炼髓的陈头。”
“也对。”刘祯回过神来，又道：
“如此说来，那位柳梦炎柳公子更加了不得，他可是能与那人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我记得柳公子习武不过一年？”
“应该算不上。”余壮挠了挠头：
“那人施展秘术逼退陈头，再加上身上有伤，实力早就不复全盛之时，而且还是以空手对兵器，不过柳公子也很厉害就是了。”
“周兄也不错。”刘祯侧首，看向周乙，音带赞叹：
“你在那人手下可是撑了两招，还没怎么受伤，当时我都吓傻了，多亏周兄出手相助。”
说着，正色拱手。
当时若非周乙出手，他肯定难逃一劫，说是救命之恩一点不假。
“说笑了。”
周乙苦笑：
“我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幸好没事，现在想想只剩下后怕。”
“看来是突然爆发。”余壮煞有介事开口：
“我听人所过，大多数人遇到危险都会吓得身体僵硬，有些人却会在生死之际爆发。”
“甚至修为突破。”
“小乙哥应该是属于后者。”
“呃……”周乙摇头：
“我现在浑身发软，只想躺着一动也不动，修为突破是不想了。”
“周兄。”
刘祯开口：
“当时若无你，刘某难逃一劫，这个恩情定会报答。”
“客气了。”周乙道：
“不说其他，单单同僚一场，能帮也会帮的。”
刘祯摇头，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已有了定计。
“周乙！”
这时，陈龙推门进来，道：
“跟我来，二小姐见你。”
二小姐？
周乙一愣，起身应是。
本以为今年小姐不会下山，想不到还是来了，而且时机很巧，恰好碰上此事，也不知是护院的幸还是不幸。
……
林云樱。
林家二小姐，年龄不大。
今日的她面上未曾遮盖面纱，露出下面娇俏可人的五官，灵动的双眸好似夜空中的星辰，让人一见难忘。
相貌算不得惊艳，却也青春靓丽，尤其是那吹弹可破的皮肤，更是这个年纪的独属。
“你就是周乙？”
审视场中垂首而立的人影，她音带惊讶：
“好高的个子，听说你也是如柳梦炎一般从流民出来了？”
“是。”周乙点头：
“多亏二小姐开恩，周某才有这个机缘。”
“嘻嘻……”二小姐抿嘴轻笑，双眼弯成月牙：
“当时还有人说我任性，想不到随便出个注意，就能招揽道柳梦炎和你这样的人才。”
“小姐。”一旁，一位丫鬟低声开口，音带不忿：
“他可比不上柳梦炎。”
“我知道。”二小姐摆手：
“不过也不差了。”
顿了顿。
二小姐身躯前倾，道：
“周乙，你助柳欣然查到护院中隐藏的红莲教奸细，又及时通知陈护卫没让那人逃脱。”
“该赏！”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语气和善时，二小姐好似邻家少女，让人心生亲近。
此即声音肃穆，又像是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言一行，都可影响着其他人的命运。
可远观，不可接近。
周乙想了想，方拱手道：
“听闻林家武院有一藏书楼，内藏诸多功法秘籍，不知道在下能否有机会进去一观？”
他其实更想加入武院。
但听余壮说，武院出来的人，都是林家的高等打手，甚至是敢死队，个个精神不正常。
武功虽高，却不像是人。
听的多了，也让他打消了这方面的心思，但武院藏书楼里的功法，可是他一直想入手的。
现如今。
不论是劈风刀法还是摔碑手，品阶都太低，就算修至精通，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依旧不算什么。
“藏书楼？”
二小姐美眸微动：
“你倒是个有心的，可惜年纪大了些，根骨差不多定型，不过既然心怀武道自无不可。”
“小翠！”
“在。”一旁的贴身丫鬟躬身应是。
“给他一个牌子。”二小姐吩咐了一句，又朝周乙道：
“你现在修为尚浅，去藏书楼不急，等什么时候炼皮什么时候再去不迟，我再送你一枚换血丹，争取早日换血圆满。”
“是。”
周乙拱手：
“多谢二小姐。”

第019章 进步
精致托盘上，摆放着三枚足十两的银锭、两粒丹药，另外有一枚雕有林木葱葱的令牌。
名叫小翠的丫鬟开口：
“这些不全是小姐的赏赐，柳姑娘让我捎了粒换血丹，二十两银子也加到了三十两。”
“周护院，恭喜了！”
“多谢。”周乙拱手，伸手就欲接过托盘。
“嗯？”
小翠眉头一皱，轻移托盘避开他的动作，慢声道：
“莫急，除此之外，柳姑娘还让我捎了句话，你不想听听？”
“呃……”周乙迟疑了一下，方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肉疼的从身上摸出二两碎银子递了过去：
“有劳小翠姑娘，不知柳小姐说了什么？”
“嗯。”
小翠熟练的接过银子，在手里捏了捏，面上不置可否，收起银子把托盘放下后方道：
“柳姑娘说，红莲教的萃血丹没有问题，不过效用并不如换血丹，周护院但用无妨。”
“是。”
周乙心头一松：
“劳烦小翠姑娘代我谢过柳小姐。”
“对了。”
“不知柳霄柳柳公子的情况如何了？”
“幸好发现的及时，经过林家医道高手诊治，没有彻底毁了身子，不过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小翠姑娘开口：
“同样姓柳，这位可真是……”
摇了摇头，她面上露出不屑。
至于她口中所说的另一位姓柳的人，当然是那位从流民一跃成为翩翩佳公子的柳梦炎了。
目送对方离开，周乙转过身，看向桌上的东西心头不由一热，先拿起一锭银子咬了咬。
莫要笑话钻了钱眼，实是身为流民的经历让他明白钱的重要性。
当然。
对现在的周乙来说，钱财虽然重要，却已勉强算是‘身外之物’，真正重要的还是另外两样东西。
丹药、令牌。
“想不到，一个丫鬟也要吃回扣，看来，山上林家的人也不是个个都不食人间烟火。”
……
……
……
二小姐下山，庄园里的一切都要围绕她而转。
即使出了事、死了人，也不能打扰到二小姐的雅兴，所有人都要老老实实上差候着。
在某些人看来天大的事，也许还没有二小姐贴身物件遗失来的重要。
如此一来，不必为刘祯应卯，周乙也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
“咕噜……”
丹药入肚，随即化作滚滚热流涌向周身。
这股热流远比气血丹要来的浩瀚，且直入血脉，定阳桩受此刺激自发运转，速度越来越快。
某一刻。
由量变化为质变。
本以为换血进度会有提升，不曾想先有变化的竟是功法。
定阳桩：熟练（1／100）
突破入门进阶熟练的定阳桩，运转气血的速度陡然大增，连带着吸收药力的速度也翻了翻。
一日后。
换血（16／100）
换血丹的药力并未就此消耗殆尽，运功之际，依旧能够察觉有股雄厚药力潜藏在体内。
三日后。
换血（20／100）
直至七日后，换血进度达到二十四，药力才算削弱。
“呼……”
山石之上，周乙轻吐浊气。
‘服用换血丹，药力持续的时间内一日能增一个多经验，第一天增幅最大，如此无需百日，就可换血圆满。’
‘百日筑基，怕也不过如此！’
想到此处，又摇了摇头。
百日筑基的好处并非是短时间内换血圆满，而是为以后的炼体奠定根基，换血反倒是其次。
而且，
他这种情况其实没有复制的可能。
丹药虽好，常人却吸收不了那么快，需定阳桩达到一定境界方可。
试想，谁人修炼定阳桩短短几个月，就能达到行走坐卧、乃至酣睡都运转如意的程度？
三年五载，都未必能成。
而那个时候，换血就算没有圆满，怕也已经逼近大成，所谓的百日筑基更是个笑话。
不过……
“他人不行，我却可以，两粒换血丹、三粒萃血丹，再加上气血丹辅助、熟练境界的定阳桩，半年内有望换血圆满！”
心头一定，继续修炼。
……
“细索索……”
衣衫与树叶摩擦的声音传来，距离越来越近，也让在山石上闭目修行的周乙睁开双眼。
转过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谁？”
“哗！”
树叶晃动，一人持剑从林中冲出，看到他后大声喝道：
“周乙，就是你杀了王宝信？”
“柳公子。”
来人赫然是据说正在修养的柳霄，见对方来势汹汹，周乙只得起身回道：
“王宝信死在那位红莲教武者手中，我只是把他拿下，并未伤其性命，而且就算他当时没死，柳小姐怕也不会放过他。”
“你，不会因为此事要迁怒在下吧？”
“是又如何？”柳霄钢牙紧咬：
“王宝信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插手，讨打！”
音落，已然持剑扑来。
剑光烁烁，倒也颇为凌厉。
周乙眉头一皱，随手拔出一旁的长刀，刀花挽动，把来袭剑招尽数格挡之际脚下连连后退。
“柳公子，你来找我应该没有告诉柳小姐吧，此事原委兴许你还不清楚，我可以解释。”
“用不着！”
柳霄低吼：
“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你！”
“唰！”
剑光闪烁，点向周乙身周关节。
荡云剑！
剑走轻灵，招式多飘逸潇洒，荡云间传自一位女侠，施展之际可谓美不胜收，不显杀机。
不过若是小觑，定然会吃大亏。
这路剑诀非劈风刀法所能比，融身法、运劲、拳脚、剑法为一体，乃是实打实的上乘武学。
出手之际，
讲究手似流星眼似电，身似游龙腿似箭。
招招不离对手要害。
而且柳霄虽然年幼，却已换血圆满、进阶炼皮，现如今皮肉坚实、筋骨有力，论力气比周乙还强。
交手不过片刻，连连退让的周乙就已险象环生，面色渐渐阴沉，怒气上涌不由喝道：
“柳公子，你若再继续胡闹，就莫要怪周某不客气了！”
“不客气？”
柳霄咬牙，数剑急攻：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哼！”
周乙轻哼，手中艰难抵挡的长刀就如突然活过来一般，张开獠牙，朝着对方猛扑过去。
劈风刀法来自军队，战场上步步杀机，从没有防御后再出手一说，招式也都是进攻。
此番显露锋芒，刀光暴展。
四面劈刀！
回身撩刀！
横扫千军！
……
逼近大成境界的劈风刀法，自周乙手中使出，如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普普通通的刀法每每都恰到好处斩破来袭剑招。
一旦反扑，刀刀凶狠，双方情况瞬间逆转。
“叮叮……当当……”
“彭！”
周乙一刀劈出，居高临下力道倍增，柳霄慌忙拦截，身不由己朝后退去，守势也显崩溃。
“柳公子就这点能耐吗？”
周乙得势不饶人，刀刀紧逼，口中更是道：
“只有这点本事，就要周某好看，不知道该说你自大好，还是把周某看的如阁下这般不堪？”
“上乘剑法？”
“炼皮修为？”
“百日筑基？”
“那么多好东西，偏偏落在一个废物手里，可惜废物就是废物，再多的东西也撑不起来。”
“啊！”
柳霄双目赤红，大声咆哮，手中长剑疯狂舞动：
“给我闭嘴！”
“闭嘴？”周乙冷哼：
“我看该闭嘴的是你！”
“听说阁下身负血海深仇，如此不想着好好习武，反到让自己姐姐东奔西跑不得安宁。”
“啊！”
柳霄怒吼，却被压制的连连后退。
“叫什么？”周乙音带不屑：
“嗓门大就能改变自己不如人的事实？”
“不辨是非、不分好歹、不知对错、不明亲疏，这等愚蠢、无能之辈，怕是你姐姐操碎心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靠你报仇，做梦！”
“彭！”
巨响声中，周乙挥刀劈飞柳霄手中的长剑，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持刀在手顶住咽喉。
“唰！”
刀锋刺骨，柳霄的身子也不由一僵。
“够了。”
这时，一个满含悲愤的声音响起：
“周护院，放了他吧。”
“哼！”
周乙轻哼，收刀折身，朝着来人拱手：
“柳小姐，柳护卫。”
却是不知何时，柳欣然、柳梦炎两人出现在附近，其中柳欣然美眸含泪，面色凄然。
知道柳霄出关后的动向，柳欣然又惊又怒，心中满是恨铁不成钢，急急赶来唯恐出现意外。
但看到周乙毫不客气的训斥、羞辱，她同样心生不忍，甚至连带着对周乙也有些埋怨。
就算再是不堪，他也是自己弟弟，怎么能说的那么难听？
“霄儿……”
柳欣然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啊！”
柳霄面色变换，陡然大吼一声从地上爬起，也不管一片的长剑，闷头就朝密林冲去。
眨眼间就不知去向。
“霄儿！”
柳欣然面色大变。
他知道弟弟脸皮薄，当是受不了周乙的羞辱，怕他一时冲动做了错事，急急追了过去。
“……”
柳梦炎伸了伸手，见两人相继远离，只能无奈叹气，放下手连连摇头，转而看向周乙：
“周兄，我们又见面了。”
“柳护卫。”周乙拱手：
“早在二小姐招收流民的那天，我就已经见过了柳护卫，一日破关，真是让人艳羡。”
不同于周乙的护院，柳梦炎是二小姐身边的护卫，两者的待遇、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柳梦炎似乎不仅仅是护卫，地位有些特殊，就连林家的管事在面对他时都显出恭谨。
据说是林家的某位小姐看上了他，兴许还会入赘。
不过只是谣传，真假不知。
“哈哈……”
柳梦炎闻言笑道：
“那真是对不起，当时我可没注意到周兄。”
他倒是直言不讳，而且态度爽朗大方，并不会让人感觉趾高气扬，反到如朋友般轻松随意。
再加上相貌、气质，很难让人讨厌的起来。
“周兄。”
拱了拱手，柳梦炎道：
“当日与那红莲教武者交手之时，我就见识过你的刀法，今日再见，果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介意的话……”
“咱们过两手？”
“别。”周乙连连摆手：
“柳护卫莫要说笑，周某所学刀法岂能跟你相比，而且在下现如今就连换血都没完成。”
“周兄何必自谦。”柳梦炎一脸正色：
“柳霄柳公子的剑法也极其了得，但在周兄面前却无还手之力，在下同样没有把握。”
“至于修为……”
“我压制住劲力即可！”
说着活动了一下筋骨，眼泛狂热：
“周兄，还望不要拒绝。”
呃……
周乙张了张嘴，此人看样子竟是个武痴，这种人其实更加纯粹，不答应大概是不行了。
“也好。”
点了点头，他持刀在手面露凝重：
“请赐教！”
……
山风轻抚，两人相对而立。
周乙持刀在手，刀刃斜指虚空，气血涌动，精气神凝聚，竟有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柳兄，接招！”
音落。
弓步前刺。
武经有云：打人千万、不如一扎。
不论是刀枪剑戟，劈砍总没有直刺来的杀伤力大，身体但凡被捅个窟窿都足以致命。
周乙这一扎，好似千锤百炼的长枪，瞬息间掠过两人之间的距离。
力道、速度、气势无一不强。
“好！”
柳梦炎口中轻赞，脚下一错，腰间长剑铮然出鞘，避开来袭刀刃之际凌空三点袭来。
燕子波水式！
他所学剑法名水云剑诀，乃是林家大小姐亲传，当世一等一的剑法，威力自是不凡。
对方一出手，周乙就觉遍体生寒，周身如坠剑网，越是挣扎越是危险。
这绝非柳梦炎剑道境界了得，而是他所学剑法本身极其不凡，任意一招都内藏诸多玄妙。
“呵……”
周乙口中轻喝，身随刀走，长刀大开大阖，硬挡硬架，刀峰过处，如滚瓜切菜无休无止。
柳梦炎不甘示弱，持剑迎上。
“叮叮……当当……”
两人一个境界不凡，简简单单的劈砍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而另一位则是本身剑法精妙，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低。
“小心！”
交战片刻，柳梦炎口中低喝。
随即身体一抖，手中长剑猛然一颤，哗啦啦一连串剑吟响起，周遭枯草落叶啪啪作响。
好似一股狂风涌动，又似波涛席卷，就连他的衣服都随之鼓荡震颤，好似风中的大旗。
仅仅是发力，竟有如此威能？
周乙看的分明，对方并未施展换血以上的力道，纯粹凭借剑法招式，就爆发如此威能，上乘武学委实了得。
“唰！”
云波浩渺！
剑光如水如雾，当空连闪。
“叮……”
周乙双眼收缩，长刀在手中疯狂闪烁，却不由自主连连后退，随即脚尖一点圆石朝上跃去。
鹞子翻身斩！
攀山！
大成的攀山技巧，让他在高低起伏落差极大的地势如履平地，甚至表现的比平常更加灵活，更是与刀法融为一体。
这才是真正的化腐朽为神奇。
“哼！”
柳梦炎口发闷哼，脚下连点，整个人好似飞鸟般贴地移动，同时配合剑法发动猛攻。
他不仅身怀顶尖剑法，同样还具备上乘身法。
周甲见状轻笑，身形不退反进，长刀绕身旋转，藏刀、撩刀、劈面四方刀连连施展。
上乘身法、上乘剑法，与大成攀山、精通劈风刀法正面相撞。
“叮叮当当……”
“彭！”
身在半空，长刀与宝剑交错，两人同时折返出招。
“叮……”
刀尖、剑尖相撞。
两人同时落地，周乙连连倒退，呼吸粗重满头大汗；柳梦炎则是身如飞鸟，落地无声，姿势潇洒。
“果然。”
周乙摇头：
“我不如你！”
“不。”柳梦炎轻轻摇头，眼神复杂：
“是我输了。”
在最后一瞬间，他为了保持与周乙的僵持，已然使出了武者方有的力量，算是做了弊。
“周兄……”
目视周乙，柳梦炎倒是爽快的收起长剑，音带敬佩拱手：
“能把一手普普通通的劈风刀法修至这等境界，柳某佩服！”
“论武技招式，我不如你！”
他大方认输，却也只承认武技不如人，若是真正动起手来，肯定是修为更强的自己必胜。
“说笑了。”
周乙也明白这点：
“柳兄应该已经突破炼皮了吧？”
“不错。”柳梦炎点头：
“就在前几日，侥幸步入炼脏。”
炼脏！
闻言，周乙唯有苦笑。
对方在修炼上的天赋简直让人连嫉妒的念头都升不起来，这才多久，竟然已经炼脏了。
不过……
他自己也不是没有足以自傲的地方。
念头转动，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16
换血（31／100）
定阳桩：熟练（1／100）
劈风刀法：大成（1／100）
就在刚刚，在与柳梦炎交手的时候，精神集中下劈风刀法借机突破，已至大成境界。

第020章 夜客
二小姐在山下住了两个月，期间大小姐也来了几天，可惜周乙未曾见到这位的林家的天之娇女。
两个月。
他的换血进度可谓突飞猛进，距离圆满已经不远。
余壮的收获也不小，整个人比从武院出来的时候圆了一圈，几乎快要比得上刘祯了。
“陈头说我性子惫懒，难成大事，却是说对了。”
揉了揉圆滚滚的独子，余壮笑道：
“我不求闻达诸侯、也不奢望成为江湖豪侠，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这心态倒是不错。”周乙看了他一眼，道：
“不过习武还是要用点心，现在毕竟不是太平盛世，手上有些功夫，以后也能少些麻烦。”
“算了吧。”余壮撇嘴：
“练武最累人了，而且我天赋不行，炼皮估计就是极限，这辈子也不想有什么大成就。”
“对了。”
“听说，前些日子刘祯换血圆满，已经开始炼皮了？”
“嗯。”周乙点头：
“经历了血莲教武者一事，他应该是受到了刺激，不然的话还不知猴年马月换血圆满。”
“他这是因祸得福。”余壮笑道：
“小乙哥，你说他今天宴请我们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周乙摇头：
“到地方了。”
刘祯家是做酒楼生意的，昆山城有四家酒楼属于刘家，其中两家位于寸土寸金的城中心。
今日他们来的就是其中一处。
刘氏酒楼。
名字起的平平无奇，建筑造型古色古香。
在一干奢华酒楼、商家里，刘氏酒楼算不得多出奇，却靠着刘父的经营几十年不倒。
“来，来。”
身着锦衣华服的刘祯从酒楼迎出，笑着在前引路：
“我们上楼。”
二楼。
一位体型、面相都与刘祯相差无几的中年正自招呼客人，见到三人行来，忙笑着迎了过来。
“两位就是刘祯说的朋友吧？”
中年人审视两人，音带赞叹：
“果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林家出来的人物！”
周乙、余壮对视一眼，面上不免有些尴尬，他们两人的面相，可是没有一位算得上出众。
一个面容木讷的大个子、一个是身材圆滚的小胖子。
一表人才？
“伯父！”
“见过伯父！”
“这是我爹。”刘祯急忙介绍：
“爹，这位是余壮，这位就是前些日子救过我一命的周乙，他可是入了二小姐眼的。”
“周乙！”刘父面色一肃，上前一把握住周乙双手，连连摆动：
“我老刘家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多谢！”
他眼泛激动，急急转身喝道：
“给我准备一桌上好酒菜，拿出那坛可以活络气血的药酒，今日我儿子要宴请贵客。”
“是。”
有人遥遥应是：
“主家稍等，马上就来。”
“你们都是年轻人，我就不过去打扰了。”刘父看了眼儿子，道：
“即是救命恩人，万万不能怠慢，你好好招呼，若是让我知道那里做的不对定饶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刘祯一脸不耐烦的摆手：
“爹，你忙你的，我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强行推搡着把刘父给请下楼，才抹了把额头汗珠，一脸无奈的朝着两人走来。
“让两位见笑了，我爹就是比较热情。”
“挺好。”
余壮开口：
“伯父是生意人，难免的。”
“嗯。”
刘祯似乎不愿多谈自己的父亲，伸手一引：
“咱们进屋说。”
刘家能在昆山城站稳脚跟，还有着现今的生意，自然不是没有跟脚，刘父与城守韩大人相交莫逆。
酒楼生意，也有那位的份子。
“我娘去世的早，我爹后面又招了几方妾室，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就没了动静。”
酒桌上，刘祯耸肩：
“听下人说，应该是……”
“算了，做晚辈的还是不说的为好。”
摇了摇头，已经有些醉意的他端起酒杯：
“干了！”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嗝……”
打了个酒嗝，刘祯继续道：
“家里除了我，就只有一个妹妹，她可是我们刘家的宝贝，我还从没带同僚见过的。”
“周兄，你救了我一命，没什么好报答的，我这妹妹……”
“彭！”
他话音未落，背后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哥！”
来人满面羞红，眼泛恼怒，叫道：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妹妹，你来了。”看到来人，刘祯一愣，随即摇摇晃晃起身：
“我来跟你介绍，这位是余壮、这位是周乙，周兄虽然出身不怎么好，却是武学奇才。”
“你跟了他，是你的福气。”
“住口。”刘曼愤愤跺脚：
“谁说我要跟……要嫁人了？”
“你这话说的。”刘祯皱眉：
“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倒不如跟着周兄，至少品性不会差。”
“我不嫁！”刘曼大叫：
“要嫁你自己嫁！”
“你胡说什么？”刘祯面上也显出怒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爹已经同意了，而且你已经不小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听话？”
“反正我不嫁！”刘曼叫道：
“要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我宁愿去死！”
说着转身朝外奔去。
“妹妹，你们两个先喝着，我去去就来。”刘祯一时间有些慌神，朝周乙两人招呼一声，急急追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一时有些愣神，直至刘祯离开大门敞开，余壮才讪讪开口：
“小乙哥，恭喜了。”
“别。”
周乙摇头：
“我还不打算这么早娶妻。”
“嗯？”余壮一愣：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刘家就算不是城中豪门，一个富户却是跑不了的，而且刘祯妹妹的相貌也不差。”
何止不差。
应该说相貌、身材都极佳。
若不是有刚才那一出，在大街上遇到的话，任谁也不会想到刚才那靓丽少女竟是刘祯妹妹。
五官精致、皮肤白里透红，虽然年轻身材已经初具婀娜，稍微有些煞气反到更显英姿。
余壮此前都看的呆了神。
“刘祯一直说要报答小乙哥，看来真是用心了，竟要嫁妹妹。”他手托下巴，眼带艳羡：
“娶了他妹妹，以后吃喝不愁，还有小娇娘暖床，日后算是过上富户人家的日子了。”
“我没打算娶妻。”周乙翻了翻白眼：
“而且，那位刘姑娘应该有心上人了。”
刚才那般反应，十有八九心有所属，他不至于棒打鸳鸯，更何况心里本就没这个打算。
“心上人？”
余壮嗤之以鼻：
“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给自己说媒的，尤其是大户人家，规矩更不能变。”
“就连……”
“就算是二小姐，这种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只要刘祯跟其父同意，他妹妹不同意也要同意。”
周乙没有吭声，只是轻轻摇头。
“不是吧？”
余壮皱眉，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真不愿意？”
周乙轻笑，端起酒杯慢慢品味，今天的酒能活络气血，运转定阳桩还能有些许加速。
这种酒肯定不便宜，自不能放过。
余壮很难理解周乙的想法。
一介流民，以前连吃饱都难，现如今被刘家看上要嫁女，还不是入赘，竟然不愿意？
换做是他……
就算是入赘，也是巴不得啊！
这可是一步登天，只要娶了刘家女儿，好日子不久来了？
“咣当……”
“主家，主家，不好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惊慌之声。
嗯？
两人一愣，齐齐起身，不会真出事了吧？
“主家！”
楼下声音继续传来：
“丹阳叛军伙同匪帮攻过来了，咱们的货物在城外被劫，就连老张头也被匪军给杀了！”
叛军？
匪帮？
周乙心中一跳，下意识摸向一旁长刀。
这才多久，难不成，自己安稳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
……
……
叛军肆虐，一时间满城皆惊，刘家也顾不得嫁女的事，更何况货物被抢生意也受到冲击。
一连数日，坏消息不断传来。
附近的朝廷驻军被叛军攻破，逃军四散。
某些村庄被匪帮霸占，乃至有好几处村庄被屠，据说不管男女老少，没留一个活口。
好在。
昆山城有林家坐镇，林家家主是传说中的武林宗师，就算是叛军也绕路未曾发动强攻。
周遭几座大城严防死守，也未曾听说破城的事发生。
倒是朝廷镇压叛乱的大军已经在来的路上，短时间内若无变故，叛军怕是就要逃了。
总之。
昆山城当不会出现大乱。
就算出现，一介小小的护院也难改局势。
周乙索性沉下心去，继续修炼定阳桩，希冀尽快达到换血圆满乃至炼皮，届时就算城破也有自保之力。
换血丹、萃血丹连连下肚，定阳桩熟练度也在一直缓慢增加，换血进度竟丝毫未减。
时间一天天过去。
换血（93／100）
“呼……”
轻吐浊气，周乙缓缓睁开双眼。
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细微的脆响声传来。
换血后期，力量已经开始有小幅度增加，再加上他现在还在发育，气力可谓数日一变。
“我这应该也属于天赋异禀了吧？”
试了试力道，周甲咧嘴轻笑：
“至少同龄人当中，不修炼武功的话力气比我大的几乎没有，放在地球当是举重冠军的苗子。”
“好好培养，也许还是世界级的重量级拳手！”
不过这些都是笑谈，就算是前世最顶尖的拳击手，被十个大汉围住，怕也坚持不住。
而在这里。
十人手拿刀剑，也不是炼脏武者的对手。
但他也试过，刚刚进阶一两年的炼皮武者，单纯比力气的话并不比他强，甚至稍弱。
说是有点小天赋，毫不为过。
“小乙哥，下工了？”
“嗯。”
“周护院，明日见！”
“告辞！”
新的一年，琉璎小院招了新人，因何守真等人身死，招的人还不少，他的月钱也已升为二两。
这一天。
周乙十七岁。
这件事无人知道。
他也仅是花了七钱银子，在成衣铺为自己置办了一身新衣服，祭奠了一下这具躯体原身。
……
“嘎吱……”
推开院门，周乙放上拦门棍，正欲结下腰间佩刀，眼神微微一闪，动作又停了下来。
他环顾左右，看了看无声无息的庭院，慢慢拔出长刀。
“谁？”
“出来！”
“咦？”一个惊疑声响起：
“竟然被发现了？”
墙角阴影晃动，一人从中行出，面露诧异看着周乙：
“小子，蛮机灵啊！”
今夜夜空无月，星辰稀疏，夜色暗沉，对方藏在墙角屏住呼吸，不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却不知整个院子都被洒了某类菌种，就算是武道高手也瞒不过此间主人。
周乙双眼收缩，持刀直视对方：
“你是谁？”
“为何偷偷潜入我的住处？”
“红莲降世，普渡众生。”黑影手掐诡异印诀，音带儒慕：
“吾乃红莲教信众。”
“……”周乙双手一紧：
“红莲教的人，在下自问从没有得罪过你们，找我什么事？”
莫不是因为那‘白爷’？
“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黑影摇头：
“一年前，你杀了我教一位信众，莫非忘了？”
“一年前？”周乙皱眉，眼露思索。
“看来需要提醒你一下。”黑影开口：
“那位信众当日正与一位名叫徐六的巨鲸帮帮众交易。”
“徐六？”周乙面露恍然：
“是他！”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不对。
“果然，事情是你做的！”黑影声音一提，喜意难抑：
“这一年来，香主给的名单我快跑了个遍，不曾想竟然是你小子做的，真是想不到。”
“好在，终于诈出来了！”
周乙面色一沉，转身就要开门离开。
“想走？”
黑影冷哼，健步冲上：
“因为这件事，我将近一年没有休息，更是被香主责罚，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岂能善罢甘休？”
他话音刚落，眼中陡然显出一抹寒光。
杀机乍现！
劈风刀法——回身撩刀！
大成境界的刀法，让这一刀有神出鬼没之能，黑影眼眶跳动，口中陡然尖叫，一根链子枪哗啦啦从衣袖间射出。
来之前，黑影自然打听过周乙的情况。
一年前冲关成功，现如今正在换血，并非武者。
而他。
炼皮大成。
两人差距那么大，岂不是手到擒来。
而来袭的刀光，却让黑影心头发寒，刀光未至，刀意好似先一步已经斩入他的意念。
咽喉刺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叮当……”
锁链与长刀对撞，猛然往里一缠，妄图困住刀刃。
周乙面色不变，眼中的惊慌更是荡然一空，身躯一缩一放，长刀电闪疾驰黑影心口。
“噗！”
两人距离太近，变故太快，周乙的刀法更是精妙，黑影即使拼命闪躲，依旧被刺入胸口。
但并不致命。
且锁链缠在刀上，也让周乙没了握刀杀敌的能力。
“哼！”
轻哼声中，周乙弃刀倒退，身躯翻转，整个人好似怀抱巨物的壮汉，单手猛然一拍。
摔碑手：精通！
一股沉稳、厚重，磅礴无尽之意透体而出。
“彭！”
掌劲轰在刀柄之上，刀刃猛然朝前一冲，直接把黑影整个贯穿，更是撕裂体内内脏。
黑影身躯一僵，脚下踉跄后退，垂首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刀柄，张嘴欲言，随即仰天倒地。
“噗通！”

第021章 丹方
地上的尸体五官狰狞，双目圆睁怒瞪苍天，像是至死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周乙所杀。
他堂堂一介炼皮大成武者，竟死于换血之手？
“呼……”
轻吐一口浊气，周乙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尸体，确认周遭没有第二个人，方扛起尸体朝外走去。
待到处理完尸体，已是后半夜。
“红莲教！”
“一年前的事，竟然还能追查到自己的身上，莫非当日杀死的那个人地位非同一般？”
夜色下，周乙暗自嘀咕：
“炼皮武者突然间失踪，定然瞒不过红莲教的人，不论如何，这里是不能待下去了。”
“回琉璎小院！”
“在那里，不论是红莲教的香主、坛主，都不敢露面。”
想到做到，他稍稍收拾了一下东西，在院子里洒满菌丝，趁着夜色径自朝琉璎小院奔去。
菌丝无毒，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不仔细看的话也极难察觉。
若是有人来，定然会留下痕迹，待以后有时间过来看看，就知道红莲教的人是否来过。
“总之，先突破到炼皮再说！”
只要有了炼皮的修为，再加上大成境界的劈风刀法，就算遇到寻常炼脏武者，也非没有抵抗之力。
琉璎小院南侧，有着一排护院的临时居所。
居所空间狭小，却足可以生活，只不过护院多有家室，所以在这里长住的人寥寥无几。
在城中没有住处的余壮，就是其中之一。
“小乙哥，你要过来住一段时间？”
对于周乙的到来，他表示欢迎：
“太好了，这样我以后也不好无聊了。”
周甲点头，放下被褥。
……
……
……
换血！
在武经中所述，乃是激发气血潜能，让身体重现先天之机。
是成为武者之前必须走过的一步。
谓之奠基！
换血大成，身体将如初生婴儿一般再次茁壮成长，此后方能搬运气血以炼皮、炼脏、炼髓。
直至滋生真气，成为传闻中能飞檐走壁、日行千里的江湖高手。
“哗……”
气血在体内沿经络流转，好似浪潮奔涌，滔滔不绝。
某一刻。
“噼里啪啦……”
无数细密脆响自体内传来，雄浑气血像是突破了某个极限，挣开经络的束缚，冲向四肢百骸。
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皮肉、骨骼。
皮肉开始变的紧实、骨骼也浮现酥麻之感，只是几个呼吸，时间却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炼皮！
周乙睁开双眼，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终于，
将近两年的时间，经由冲关、换血，现如今他终于换血圆满，成为一位真正的武者。
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十七
炼皮（1／100）
定阳桩：熟练（36／100）
劈风刀法：大成（15／100）
摔碑手：精通（26／100）
攀山：大成（77／100）
站起身，随手轻挥，以摔碑式抽打虚空。
“啪啪……”
好似软鞭挥动，空气爆响连连，巨大的爆发力汇聚于一点，比换血强了差不多三成左右。
若是此时再与那夜的红莲教炼皮武者交手，即使不用偷袭、暗算的手段，他也有七成的把握把人留下。
“小乙哥。”
余壮听到动静推门入内，见状双眼圆睁，惊讶开口：
“你开始炼皮了？”
“嗯。”
周乙点头：
“多亏了二小姐赐下的丹药，不然的话单靠苦修，进阶炼皮怕是还需要两三年才行！”
“就算有丹药，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在武院，我可是也服用过换血丹的。”余壮面露苦涩：
“本以为我会快你一步，现在你跟刘祯都已炼皮，就剩我自己落在后面了。”
说着轻叹拱手：
“恭喜！”
两人彼此相熟，自不必做那些虚伪客套，他为周乙突破欣喜，心中却也遗憾自己没能先一步。
不过也快了。
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月，他也能突破换血。
“客气。”
修为突破，周乙也心头畅快，想起一事，开口问道：
“余壮，你在武院待过，对那里熟，应该知道藏书楼在哪里吧？”
“知道。”
余壮回神，点头道：
“在武院东南角，那里据说有修成真气的高手看守，小乙哥要去的话，一定要恭谨些。”
“明白。”
周乙了然。
……
……
……
凭借手中的令牌，周乙终于走进传说中的林家武院。
据说武院每年都会走出十位年轻人，而这十位年轻人，未来成就从没有低于炼脏境界。
炼髓，
乃至修成真气的江湖顶尖高手，也不乏人在。
其他人则多泯然众人，或如余壮这般中途被人赶出来，或者成为林家护卫中的一员。
“莫要东张西望。”
引路的老者眉头一皱，低声喝道：
“跟上。”
“是。”
周乙收回视线，点头应是。
“记着，藏书楼一共三层，你只能从第一层拿一本书，时间是一个时辰，过时不候。”老者声音低沉，配合着周围萧瑟落叶，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莫说老朽没有提醒你，若是去了二楼或者过了时辰……”
“嘿！”
“藏书楼四周的花卉，下面可是埋着不少尸体，其中甚至有些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是。”
周乙心中一凌：
“晚辈明白。”
想了想，他又好奇问道：
“一个时辰内，一楼所有的书都可以看吗？”
“无禁止，即可。”老者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但只能拿出来一本。”
“这……”周乙眉头皱起，面泛不解：
“如此，若是有人在一个时辰内背下几本书，然后拿出另外一本，岂非一次看了好几本？”
“嘿嘿……”老者轻笑：
“若有这个本事，单记无妨，林家对有能耐的人向来是有优待的。”
“不过，第一次走进藏书楼，还能记住其他功法的人，老朽在此地几十年，只遇到过三位。”
“就不知你能不能是第四人？”
说着，面露不屑，显然并不认为周乙有这个本事。
“嗯？”
周乙挑眉，却没有啃声，跟着对方继续前行。
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之能，但一直以记忆力优秀自傲，临时记忆一门不复杂的功法应该不难。
不过倒也不必跟对方较劲。
‘定阳桩是林家精挑细选的筑基之法，就连炼髓的陈头都在修炼，甚至可以滋生真气，自己也无需改修。’
‘刀法、剑法、掌法、拳法、步法……’
‘余壮推荐的是步法！’
‘我现在有劈风刀法，若是改修其他刀法短时间内应该难起大用，而拳掌功夫在武者初期远不如兵器来的好使。’
‘步法、身法则不同。’
‘一门上乘步法，若是修炼至精通境界，就算是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也可进退自如。’
‘此外就是暗器手法。’
‘进去后，先选一门步法，然后若是时间足够就记一门暗器法门。’
“到了！”
老者脚下一顿，从身上取出一个计时之物，慢声道：
“进去吧。”
周甲抬头，审视面前的建筑。
藏书楼位于武院东南角，周遭林木森森、树叶茂盛，即使相隔数丈若没有来到楼门前，都可能视之不见。
刚才一路行来，道路复杂难行，时左时右、忽前忽后，现今细细回想，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具体路径。
难不成……
这附近布有传闻中的奇门遁甲？
林家不止在昆山城地位独特，就算是在整个梁国、偌大江湖，也是最顶尖的世家、豪门，底蕴深厚。
有通晓奇门遁甲之术的奇人，也不是不可能。
三层楼阁高约两丈，青砖碧瓦、飞檐翘角，各种斗拱造型复杂、精细，活灵活现，好似落于山林间的飞鸟，随时都有可能腾空飞起。
就算周乙不懂建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妙，显然出自高明匠人之手。
身在楼前，隐约可见三楼有人影晃动。
除此之外，
就连飞鸟之声也无。
深吸一口气，周乙迈步行入藏书楼。
内里除了一排排书架外空无一人，道道光晕透过屋檐缝隙直刺楼内，倒映出他长长的身影。
“嗯？”
入内第一眼，就让周乙面色生变，忍不住回头问道：
“前辈，这里还有医书？”
“当然。”
老者点头：
“自古医武不分家，里面不止有医书，还有毒经、丹方、炼器乃至于排兵布阵之法。”
“不过你若对此不懂，最好不要碰。”
说着音带感慨，眼神也显出些许落寞，似乎是想到什么，喃喃开口：
“武道浩渺，择期一门精研即可受用一生，若是分心他顾，反到会害了自己的前程，高不成低不就。”
“是。”
周乙应是，转过身略作沉思，还是走向那写有医术的几排书架。
一个书架共有七层，每一层大约有百余本书籍，写有医术的书架共有六排，也即四千多本。
这个数量，堪称惊人！
不过周乙随手一翻，方知医书多论卷、论宗，往往一门医术需要几十本书籍来记载。
“哗啦啦……”
心中有着想法，他直接掠过用不着的医术，翻看起某些记有丹方的书册。
时间，
缓缓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乙额头已是满布汗珠，眼神中也显出焦躁，却始终没有去往武技的书架。
一个时辰看似很多，有时候却远远不够。
距离时限将近的时候，老者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看了眼他的动作，鼻间轻哼、闭目不言。
他不打算提醒。
“找到了！”
低微的欢呼声，藏着压抑不住的惊喜。
周乙手持一本足有三尺厚的书册，翻开其中一页，面泛狂喜，深深呼吸方压下心中的激动。
转过身，他没有去往武技书架，径自走出藏书楼。
“前辈，我要这本书。”
“哦！”
老者睁开双眼，待到看清书籍后眼眉微挑：
“你确定？”
“确定！”
周乙重重点头。
即使没有去往武技那边的书架去看，他也很清楚，在藏书楼一楼诸多书籍中，绝没有哪一本对他而言价值比这本大。
“哼！”
老者轻哼：
“你随意。”
“给你三日时间抄录，三日后送还，切记不可外传，若是被发现自有林家执法队处置。”
“是。”周乙点头：
“晚辈明白。”
说着，小心翼翼收起手掌书册。
其上几个大字，也隐于长袖之中。
《百味仙方》
这是一本记载有各种丹药的医书，其中有一药方名叫仙菇汤，乃是锤炼肉身的大补之方。
丹方所需药材，多是各种山菇！

第021章 菇汤
“红莲降世，普渡众生！”
夜色下，篝火熊熊，一个个身披黑袍的红莲教信徒匍匐在地，朝着正中的人影不停叩拜。
与朝廷的宣传不同，红莲教并非是最近十几年才有的教派，而是传承至少百年的存在。
上有教主、圣女、护法。
下有负责具体事务的坛主、香主，乃至最基础的信徒。
从上而下等级森严，虔诚的信仰更是比江湖世家、武林门派多了份超乎寻常的凝聚力。
也是因此，有着这等组织力的教派起势，会在短短时间内就能祸乱一方，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
马恭做完祭礼，来到与同伴约定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
“嗯？”
距离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他不由眉头微皱，小声嘀咕：
“难不成出事了？”
“马兄。”
这时，一人踏步行来，遥遥招呼：
“怎么一个人在这，陈兄弟不在？今日我那边又来了几十个货物，不妨跟我过去看看？”
“钱兄。”
马恭朝来人拱手：
“恭喜，此番有了这批货，坛主定然会有赏赐，陈兄不知道为何没来，我再等一等。”
“那好。”来人点头：
“别忘了去啊。”
马恭应是。
待对方走远，他的面色猛然一沉，鼻间更是冷哼。
同为红莲教教众，每个人负责的事情各不相同，他与陈蚝做的事出力不讨好，姓钱的却不同。
钱有负责人口买卖，兼为教众提供女人发泄欲望。
所谓的货物，就是新抓的人。
有钱、有女人，难怪对方这两年深得坛主信任，明明入教晚，地位已经比他高不少。
“哎！”
轻叹一声，马恭压下心头杂念，继续等待。
良久。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低下头，马恭眼神闪动，转身朝着远处的暗影行去。
……
“你找红绡香主？”
一位老者手持旱烟袋，‘叭叭’抽着烟，摇头道：
“丹阳军在翠云谷遭到朝廷军队的伏击，朝我教求援，圣女带着一些人过去帮忙了。”
“红绡香主，也在其中。”
“这样……”马恭面露筹措，开口问道：
“不知道香主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不定。”老者摇头：
“短则月余、长则一两年，就算永远也回不来也不奇怪，毕竟兵险战危死个人再正常不过。”
“啊！”
马恭张嘴，面色僵硬，干巴巴开口：
“前辈说的是，不过若是香主回来劳烦告诉她一声，她让我们查的事大概有线索了。”
“是吗？”
老者吐出一道烟气，慢吞吞道：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你最好确认了再说，红绡那丫头的脾气可不好，万一惹恼了她。”
“嘿嘿……”
他欲言又止，却也让马恭若有所思。
作为香主身边人，马恭很清楚自家香主的脾气，做好了理所应当，做的不好却免不了责罚。
‘不过陈蚝的实力不亚于我，若是真出了事，我去也是一样，香主脾气差在教内也无人愿意帮忙。’
‘唔……’
‘巨鲸帮的那位，应该可以。’
念头转动，马恭辞别老者，朝着城内行去。
现今当务之急，是查出来陈蚝到底在哪里出的事，三个去处，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
……
……
“唰！”
“唰唰！”
山林之中，枝叶茂盛，一道人影在其间穿梭，复杂的地势对于人影来说，几无影响。
明明前有枯枝拦路，下有荆棘遍布，人影奔行却如坦途。
“哗啦啦……”
树叶晃动。
周乙翻身落在一块青石之上，扫眼周遭，确认附近并无二人后方朝着侧方山岩扑去。
片刻后。
他的身影出现在一处遍布蔓藤的山体之前。
看好位置，轻轻扒开藤蔓，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映入眼帘。
“嗯。”
再次确认无误，周乙才取出身上的火折子，打着火迈步朝洞内行去，火光时明时暗。
转过一个弯，一簇簇山菇映入眼帘。
若是有经常采菇的山民或者熟知药材的药铺中人在场，定会为眼前的场景惊的目瞪口呆。
松菇！
松露！
饵茸！
灵芝！
……
偌大洞穴，占地足有数十平的地方，遍地都是极为少见的山菇菌种，乃至极其罕见的灵芝。
那一株株灵芝在山洞角落生长。
数量，
赫然达到惊人的上百株！
诸多价值不菲的山菇，不要钱一般无序滋生。
“嚓……”
点燃挂在墙上的火把，火光大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菇群映入眼帘，更加壮观。
不提其他。
单单这些山菇、灵芝采摘出售，也能卖数百两白银！
这，
就是周乙两年来的绝大部分收获。
也难怪他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更是绕了一个大圈，唯恐让外人知道，眼前的场景确实足够惊人。
“真是奇怪。”
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山菇的生长情况，周乙轻轻摇头：
“明明环境情况相差无几，为何这里的菇菌生长速度比另外两个地方的要快那么多？”
不止快，
还发育的足够好，好的出人意料。
既然不明原由，他也只能认为这个洞穴有山谷生长的某些营养，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诧异。
“那么，开始吧！”
稳了稳心绪，周乙取出抄录好的《百味仙方》，翻到记载有仙菇汤汤方的那一页。
“牛肝菌、松露、香杏菇、灵芝……”
“还有三种毒菇。”
“黑伞、鬼舌菇、黄丝毒菇！”
“缺两种，其中鬼舌菇最为罕见，不过记得药房有售，熬汤的时候放些能让肉更容易煮烂。”
在菇群里转了一圈，周乙暗自默算：
“熬制药汤需要精确到两、厘，药秤必不可少，还要有石锅、木炭，几种辅助药材。”
“不着急，慢慢来。”
……
仙菇汤来源于一位武道高手。
此人痴迷武道，为突破境界曾单人独行入山林十余载，期间会猛虎、毙巨熊，磨炼出坚不可摧的肉身。
除了拥有超脱常人的心志，身负不凡武技，能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肉身不损，且把身体锤炼至大成。
药物辅助，也是在所难免。
山林中虽不缺药材，却并不那么容易集齐，反倒是各种山菇野味，既能饱腹还很常见。
此人不止武功了得，还精通医理。
竟是根据君臣辅佐之理，自创了一方，名曰仙菇汤。
此汤能大补元气、锤炼肉身，药效堪称了得，且因为是汤非药，几乎没有什么耐药性。
长时间服用，也不好让药效锐减。
不过此方也有缺陷。
一则，
山菇种类并不少，极其同样不易。
二来，
多需要鲜菇，有几种晒干后会影响药效，而且因为是汤不是丹丸，所以几乎不可能保存。
此外。
松露、灵芝价值不菲，整体造价一锅汤需好几两银子。
有这个钱财、能力的人，定然有其他选择，没必要选如此麻烦的仙菇汤，没这个能力的人也喝不上。
所以自仙菇汤问世，极少有人熬制。
有，
也是某些人闲暇之际的随手所为，不可能当做辅助修炼的常备药物。
但这些缺点在他人眼中是缺点，对周乙来说，恰恰不算麻烦，几乎算得上是定身打造。
他还翻看了一下那位武者的结局。
很遗憾。
修为大成后，因为跟某些人抢夺一株真正的‘仙菇’，这位不具名的武者命丧当场。
“冷水放松露，大火熬煮，中途放黄丝毒菇、一两灵芝辅佐，火开改文火继续放灵芝……”
“香气中带有一丝丝肉味……”
“嗯？”
“好像是成了？”
眨了眨眼，周乙看了看手中书册，又吸了吸鼻子，眼神中显出些许狐疑。
仙菇汤就算不是丹药，也算滋补方子，对火候、时间、材料要求极高，他已经做好前几次失败的心理准备。
但……
闻着，好像确实如书中所记，真的成了。
“尝尝再说！”
仅仅有三种少量毒菇，即使有问题也死不了人，最多腹泻几日，这点险到不至于担心。
盛了碗菌菇飘荡、色泽奶白的鲜汤，闻着那股诱人的味道，周乙咽喉滚动，随即一饮而尽。
汤汁入肚，肠胃处当即有一股热气涌动。
热气好似一个火炉，越来越热，不过眨眼功夫，就逼得周乙撤下外衣，仅穿内里短衬。
有门！
周乙双眼一亮。
定阳桩！
熟练程度的定阳桩飞速运转，开始炼化药力。
时间缓缓流逝。
炼皮（2／100）
定阳桩：熟练（47／100）
“一日一个经验？”
睁开双眼，周乙心头狂跳，随即轻轻摇头：
“不，自进阶炼皮已经有段时间，这段时间自己并未懈怠，即使没有仙菇汤应该也快增加经验。”
“此番经验值变成二，应该有以前的积累，真实药力如何还需验证。”
不过就算如此，依旧了得。
尤其是运转定阳桩炼化药力之际，身体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更是做不得假。
数日后。
炼皮（3／100）
“三天增加一个经验，三百天炼皮圆满，不用一年就可进阶炼脏！”
山洞内，周乙双拳虚握：
“大道可期！”
至于仙菇汤原料……
种菇术越来越成熟，就算是腊月寒冬在这能够保温的山洞里也可产出，同样不缺。
同时。
攀山：圆满！
圆满境界的攀山，后面并无经验值，应该是没有继续提升的潜力，而是多了两句备注：
（攀山移动速度增加5％，山势复杂地形对身法削弱渐少5％）

第022章 消息
时间最是无情，不为任何人的意志所改变。
春去秋来……
转眼间，寒冬已至。
不知哪一天。
漫天飞雪笼罩大地，群山峻岭尽披白袍，一阵山风刮过，无数雪花细簌簌从树梢落下。
小院南侧。
枯木支起火堆，正自熊熊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响起，也把严寒驱散在外。
几人搓着手蹲在火堆周遭，围火闲谈。
“听说丹阳军已经被赶出齐州了，朝廷派来的将军李石不愧是一代名将，短短月余就扭转了局势。”
“是啊。”
有人点头：
“李将军可是出自天龙寺的高手，身负绝顶武学，有万夫不当之勇！”
“不然。”一旁蜷缩着身子烤火的王护院道：
“统御数万人行军打仗，重在排兵布阵，单人的勇武反倒是其次，这才是李石能胜的关键。”
“话虽如此，李将军的实力也很重要。”刚才开口那人有些不服气的开口：
“李将军初至齐州，就遭到江湖高手和红莲教妖人的刺杀，若无本事怕也没有后面的事。”
“确实！”
“听说当时红莲教教主都出了手，就这样也没能伤到李将军，反到几乎被尽数杀绝。”
“不可能！”王护院摇头：
“红莲教教主可是与咱们林家家主齐名的存在，他若出手，李石虽强也绝不可能没事。”
“当日的局面一边倒，定然没有真正的高手！”
“你这人……”有人面泛无语：
“李将军虽然年轻，却被人称之为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有这等本领未必不可能。”
“说起来。”一人小声问道：
“李将军与咱们林家家主相比，谁更强？”
“肯定是家主！”
“不错，家主成名数十年，李石据说还不足三十岁，单单是修为积累就不可同日而语。”
“家主可是传说中的先天宗师，整个梁国也不出五指之数，其中可没有李将军一说。”
众人窃窃私语，显然都是认为林家家主更强，不过对于李将军一扫朝廷军方颓势，驱逐叛匪，还齐州一个平静都极其佩服。
角落里。
周乙手捧暖炉倚着门槛，双眼似眯非眯，好似神游物外。
“小乙哥。”
身旁的余壮拢起衣袖，问道：
“刘祯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吧？”
“嗯。”周乙点头：
“伯父旧疾复发，听说情况不妙，现如今刘家酒楼无人管理，他作为独子定然要接手家里的生意，以后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哎！”余壮轻叹：
“想不到啊，上次见还生龙活虎般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间病倒了哪？”
这件事确实让人意想不到，不过这世上的意外多了去了，对此，两人只能表示遗憾。
“刘祯不来上差，他妹妹的事看来是真没戏了。”余壮摇了摇头，忍不住侧首看来：
“小乙哥，你就没有后悔过？”
“后悔，怎么不后悔。”周乙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开口：
“不过现在的刘家，肯定不会答应嫁女了，后悔也没用。”
“也是。”
余壮点头：
“为了抵抗丹阳叛军，城守韩大人战死，刘家没了靠山，现如今伯父也……情况不明。”
“嫁女，只能以后再说了。”
“不过现如今正是刘家日子最艰难的时候，小乙哥若是能多帮帮忙，日后娶妻应该也不成问题！”
“我能帮什么忙？”周乙摇头：
“周某不懂经商，更不会做饭，对酒楼生意可谓一窍不通，你若有这个心可以常去。”
“兴许……”
“那刘家妹子会因此看上你。”
“小乙哥说笑了。”余壮双手搓动，面露尴尬，眼神却不时闪烁，看来心中已有抉择。
周乙扫了他一眼，轻笑不语，他看得出余壮对那刘曼很上心，不然也不会经常旁敲侧击询问自己。
就不知，那刘曼会不会看上他。
现如今刘家陷入困境不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介小小护院，怕不能让人重视。
“小乙哥！”
这时，一人从外面奔来，道：
“有人找你。”
“哦！”周乙挑眉，起身站起：
“谁？”
他在城中认识的人可不多。
……
“可是周乙周公子当面？”
一位身着厚重麻衣、脚踏木靴的干瘦老者立在飞雪之中，双手面颊通红，朝着他抱拳拱手。
“正是。”
周乙回了一礼：
“老丈找我？”
说话间，他略微审视了一下来人。
古铜色的皮肤，面颊满是皱纹，两眼已现浑浊，气息更是极其微弱，如田间劳作一辈子的老农。
双手红肿，可见脓疮、皲裂。
冻手！
虽然双手冻疮严重，对方却显然已经习惯，并没有刻意保护，也许是知道保护也没有。
索性随它去了。
这是很多从事苦力差事方有的习惯。
“是。”老者当是极少来这等地方，神情拘谨，闻言小心翼翼开口：
“小老儿受信人赵三所托，来这里给您传几句话。”
“赵三哥。”周乙面色一正：
“老丈请说。”
“赵三说，他跑遍了洪家堡附近的几个村寨，并没有周公子您要找的人。”老者开口：
“且当年流民涌入昆山城，期间洪家堡并未招募过佃户，倒是有些人打着洪家堡的名义做人口买卖。”
“据说，很多人因此失踪。”
“咔嚓……”
周乙脚下积雪一沉，面色也变的冰冷。
“当然。”老者咽了咽口水，道：
“也许周公子找的人并不在其中，可能去了别的地方也不一定，毕竟当年有不少流民出城做了佃户。”
“……”
周乙没有吭声，良久方道：
“赵三哥可曾说过，那些做人口买卖的，都是些什么人？朝廷、衙门难道都不管的吗？”
“这个……”老者眼神变换，想了想方低声道：
“听说，与红莲教有关。”
音落又急急摆手：
“周公子可千万别外传，更别说是小老儿说的，这些事小老儿一点都不知道，只是给人传话。”
“我明白。”周乙点头，深吸一口气，问道：
“赵三哥哪？”
“可是又给人送信去了？”
“不。”老者摇头，眼神一黯：
“他死了，死在送信的路人，不知道被谁杀的，身上的东西除了信笺都被人洗劫一空。”
场中一静。
周乙目视对方，心头情绪奔涌。
良久，
方涩声开口：
“赵三哥真是位信人。”
老者点头。
这年头的信客，本就不易做，客死他乡、病死途中的不知凡几，赵三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位。
“有……有劳了。”深吸一口气，周乙从身上取出二两碎银，不顾老者推让强行塞进对方怀里：
“大老远跑一趟，这些是我的一番心意，莫要推辞。”
“另外，不知道赵三哥的尸体葬在何处？可有家眷？周某打算过几日前去祭拜一番。”
“多谢周公子赏赐。”老者双手紧握银子，一脸激动多次想要跪倒在地，却被抬住。
“赵三没有家眷，尸体放在义庄，大概会葬在城外的乱葬岗。”
“我会去的。”
目送老者离开，周乙立在飞雪中纹丝不动，许多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悄然在心头浮现。
历历在目！
听闻郑大叔去做佃户时徐六那古怪的眼神。
红莲教教徒与巨鲸帮暗中的交易。
坊间的某些传闻。
郑大叔的容貌，白婶子担惊受怕的表情，囡囡天真灿漫的眼神，还有赵三应诺时的凝重。
“呵……”
轻呵一声，周乙缓缓垂首，双手青筋高鼓，腰间佩刀无风自颤。
“铮！”
刀声轻吟。
此时的自己，已经今非昔比，没必要等事情临头再做应对。
……
……
……
刘府。
“刘兄！”
“刘大哥！”
周乙、余壮两人朝着刘祯拱手。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两人，刘祯面泛喜色，急忙伸手朝内一引，同样摇着头道：
“快点进来，来就来了拿什么东西？”
“听闻伯父身体不好，所以我们过来看看。”余壮把东西交给一旁的刘家管事，道：
“里面有小乙哥拿的灵芝，还有我从武院托人带出来的丹药，不妨让人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有心了。”刘祯眼中忧色一闪而过：
“坐！”
同时吩咐下人：
“去沏茶！”
“是。”下人躬身应是，垂首退下。
一段时间不见，刘祯整个人消瘦不少，面泛疲惫，圆滚滚的体型瘦下来，竟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刘父身体出现异样，一应事务压在他的身上，年幼无知已难坚持。
唯有长大，才能扛起应该抗的东西。
变化在无声无息间发生。
“刘兄就算不再去小院，我们也是同僚一场，之间的情分不会变。”坐下后，余壮正色开口：
“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
“多谢了。”
刘祯眼泛动容，点头应是：
“余兄弟有心了。”
他去林家外院，为的也是结交一些朋友，不过对刘家生意能够帮得上忙的，是李家、苏家这等豪门。
奈何。
刘祯终究年轻，撇不下面子攀附，与李瑜等人的关系只能说不远不近。
反倒是与余壮、周乙等人比较谈得来，现如今见刘家遇难，也只有余壮主动开口要帮忙。
不论实力如何，这份心都让他心头一暖。
“刘兄。”
彼此客气了一阵，周乙慢声开口：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陪我去济民巷时的情况？”
“唔……”
刘祯手托下巴：
“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当时有几个巨鲸帮的人不知好歹招惹你。”
“我还出手赏了其中一人一巴掌。”
“对。”周乙点头：
“还要多谢刘兄。”
“过去的事了。”刘祯摆手：
“周兄怎么想起提这事？”
“是这样。”周乙正了正身体，道：
“我记得刘兄说过，刘家除了做酒楼生意，这城内城外的消息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知能不能帮我找几个巨鲸帮的人？”
“呃……”刘祯挠头，面露干笑：
“我那是夸大之言，当不得真，不过只是找几个巨鲸帮帮众的话并不难，就算是当年那人若是没死的话也能寻到。”
“有劳。”周乙起身，正色拱手：
“此事对我很重要，还望刘兄帮忙，事后定有厚报！”
“不至于，不至于。”刘祯起身摆手：
“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第023章 动手
贺东不缺义子。
贺成，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较为边缘的人物，怕贺东自己都未必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位义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积了一肚子怒气的他一脚把丫鬟踹飞：
“去，给也准备好热水，我要泡澡！”
“……是。”
丫鬟衣着单薄，闻言身躯一颤，畏畏缩缩退下。
这个季节，维持泡澡所需热水绝非一件容易事，劈柴、烧水更是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主家也非耐得住性子的人，到时免不了一顿毒打。
听到泡澡二字，丫鬟心中已经泛起绝望，眼神一片死寂，整个人就如一具没有意识的人偶。
“艹！”
回到房间，想起今天在帮里的遭遇，贺成越发来气：
“老子本来姓伍，现如今都已经改姓贺了，还那么欺负我，大不了老子撒手不干了！”
“贺明，以为自己是武者就了不起啊？”
“还有贺芳那个贱人，不要给老子待到机会，不然定把你绑在床上找十个八个大汉轮……”
“人哪？”
咆哮发泄了半天，他扫眼周遭见空无一人，不由大吼：
“水好了没有？”
“该死！”
怒骂一声，贺成迈步就要出去教训教训家里的丫鬟，唯有这时他才能显露‘男儿雄风’。
“嘎吱……”
不等他推门，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人缓步行来。
“嗯？”
陌生中带有些许熟悉的相貌，让贺成面露诧异：
“你是……”
“彭！”
他话音未落，来人一个闪身逼至近前，手刀砍在脖颈，贺成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待到再次睁眼，已非自家院内。
天色已暗。
枯枝篝火在身旁燃烧，一柄染血的长刀斜插地面，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蹲坐青石上。
听到动静，周乙侧首看来，眼神冰冷：
“贺成？”
“是……是我。”贺成身体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麻绳困住，心头不由大骇，颤颤巍巍开口：
“大……大侠，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来你不认得我了？”周乙轻叹，道：
“我叫周乙，从济民巷走出去的林家护院，咱们见过面的？”
周乙？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但对方提及的济民巷，还有林家护院，却让贺成想起很久以前那次不怎么愉快的遭遇。
好像是两年前的事了吧？
“是你。”
张了张嘴，贺成干笑：
“周护院若是有事找我，何必这么麻……”
“啊！”
他话音未落，突然大声惨叫哀嚎起来，身体连连抽搐，却是一旁的长刀直接扎入大腿。
“我问，你答。”
周乙身躯前倾，面容在晃动的火焰映衬下忽明忽暗：
“如果回答让我不满意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是。”贺成面色发白，拼命点头：
“周护院请问，我一定说，一定说！”
周乙开口：
“贺东一直在跟红莲教做人口生意吧？”
“这……”贺成面露迟疑。
“噗！”
只是稍显迟疑，长刀就已扎进另一条大腿。
“啊！”
贺成仰天惨叫，勃颈处青筋高鼓，面色狰狞：
“我说，我说！”
“义父……贺东做的一直都是人口买卖，这些年一直在做，其中就包括与红莲教合作。”
“正因为做这生意来钱快还多，所以他才深受文堂主器重。”
“哦！”周乙双眼眯起，问道：
“徐六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贺成连连点头：
“那家伙深的贺东的信任，很多事都交给他处理，招募流民、买卖人口他都有插手。”
“对了！”
想起一事，贺成急道：
“徐六这人心眼很小，得罪他的人都要报复，据说当初有几个人跟他抢住处，后来都被他卖给红莲教当祭品。”
他说到这里，声音陡然一顿，下意识看了周乙，咽喉滚动，眼泛惧意。
杀徐六的，不会是这位吧？
“……”
周乙面色阴沉，问道：
“祭品，是什么？”
“红莲教供奉的是邪神，邪神喜欢祭品，祭品越珍贵约好，活人自然是最好的祭品。”贺成小心翼翼道：
“他们给的价钱很高，当年流民多的时候，贺东借机大赚了一笔。”
活祭？
周乙双眼收缩。
良久，方慢声开口：
“贺东的实力如何？”
“他没练过武功。”贺成摇头：
“至少我没见过他练武，也从没有跟人动过手，倒是堂主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位炼脏武者。”
“哦！”周乙挑眉：
“除了这位炼脏，他身边还有哪些武者？”
“贺明、贺芳是他认的干儿子、干女儿，他们两个因为贺东提供的资源，是炼皮武者。”贺成道：
“他身边还时时跟着两个护卫，都是武者，至于有多强……”
“我就不知道了。”
一个炼脏、四个炼皮，贺东本人没有武功。
周乙并不认为贺成会撒谎，最多是了解的不够清楚。
毕竟，对于一个地方帮派来说，炼脏武者已是高手，足可以护持一方，林家是个特例。
至于贺东不会武功？
就算会，这么多年没有修炼，也已荒废。
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像周乙这般一证永证之人，普天之下想来不会有第二个。
当下慢声问道：
“贺东这个时候在哪里？他通常都会去哪些地方？我如果要去找他的话，哪里更合适？”
“啊！”贺成面颊抽搐：
“周护院莫非打算朝贺东动手？我劝你最好不要。”
“为何？”
“这些年，贺东得罪了不少人，遭遇过好几次刺杀，所以不论去哪都有很多人跟着，不给人可乘之机。”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周乙面色不变：
“说！”
“我说的话。”贺成咽了咽口水，道：
“您会放过我吗？”
周乙面露轻笑，眼神却一片冰冷。
……
……
……
“贺东虽然不习武，生活却十分有规律。”
“他每日准点卯时起床，巳时上工，午时会去三家酒楼中的一家用餐，然后回到巨鲸帮驻地，直至申时下工离开。”
“下工后，他大多数会回自己的住处，少数时候会参加酒局。”
“除此之外，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下工后，他会出城去银泉寺听经，在那里住一夜后第二日一早回来，不过银泉寺有武僧，而且贺东每次去都会有很多人跟着，不利于出手。”
某处阴暗的房间里，几人围在书桌边，看着桌上的图纸，听其中一人在上面来回比划：
“城内光天化日截杀同样不行，就算成功我们也逃不掉，我等虽然不惜命却也没必要冒险，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总体而言，贺府或者城外机会相对更大。”
“常老大。”有人闷声开口：
“出城的时候贺东身边有一位炼脏，至少四位炼皮，还有两套盔甲，只是我们几个人的话怕是不成。”
“家里更不行！”一人冷哼：
“姓贺的被人刺杀过好几次，家里定然设有重重埋伏，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我们贸然闯进去，不过是自寻死路。”
“那怎么办？”一位大汉拍案怒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按你们说的干脆就不做了，各回各家，什么恩怨也别提了。”
“牛哥，你别激动。”一人慢声道：
“正面不行，我们可以用毒、暗箭，总有办法可想，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你才是贼！”
“我就是打个比方，莫要动怒。”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常老大无语摇头，手缕胡须道：
“我可以暂时拖住那位炼脏，其他人交给你们，只要拖住炼皮武者，凭借我等手段杀一普通人并不难。”
“常老大。”有人苦笑：
“您能抗炼脏，我们可对付不了其他人，尤其是在两位披甲炼皮武者面前。”
披甲武者，虽然移动不变，但防御力大增，在战场上一位披甲甚至能虐杀十几位同阶。
炼皮，可抗炼脏！
“放心。”常老大道：
“除了我们，这次还有另外两位朋友帮忙。”
说着，轻击双掌。
“啪啪……”
“两位，出来吧！”
他声音落下，两道人影就从高处落下，轻飘飘落在地面，不说其他，单单这手轻身功夫就让在场众人面色微变。
“好身法！”
牛哥闷喝：
“两位来了有段时间了吗？”
“刚来。”
来者黑衣蒙面，遮住相貌，仅能辨识是一男一女，其中女子的身材较为高挑，抱拳拱手道：
“见过诸位。”
“哼！”有人冷哼：
“藏头露尾，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们怎么信得过？”
“咳咳……”常老大轻咳：
“这两位的身份有些特殊，确实不方便显露，不过他们也与我们一样，与那贺东有着血海深仇。”
“不错！”女子开口：
“姓贺的与红莲教妖人都是我们姐弟俩的仇人，其他不论，在杀贺东这件事上我们绝不会落后他人！”
“诸位。”常老大环视众人，道：
“这两位朋友的实力在炼皮境界算是罕有之辈，且身怀利器，足可对付披甲的武者。”
“此外……”
“他们还带来了两套劲弩。”
“劲弩？”
“朝廷不是禁止外传吗？”
“朝廷还禁止民间收藏盔甲，你看哪个势力听话过？衙门的人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管怎么说，有了劲弩，只要靠近贺东，就可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一箭毙命，便宜他了！”
“常老大。”黑衣人的男子开口：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日初一，姓贺的会前往银泉寺，我已经让人悄悄跟上，仔细观察他们一行人的情况。”常老大回道：
“这次先观察，下次再动手！”
这是谨慎之言，其他人就算是再着急，也知道不能冲动。
命，
只有一次。
机会，
很可能也就一次，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哗啦啦……”
这时，一只飞鸟从窗外飞来，落在常老大手中，这只不起眼的飞鸟，赫然是一只信鸽。
取下飞鸟腿上的信笺，展开一看，常老大的面色就是一变。
“怎么了？”黑衣女子开口。
“情况有变。”
常老大眉头紧皱，道：
“贺东确实已经开始去往银泉寺，但不知为何，跟随他的人分出了一些去了别的地方。”
“留下来的人，比我们预计少了将近一半。”
“啊！”
“什么？”
众人一愣，随即面泛狂喜。
牛哥更是拍着桌案大吼：
“这是好事啊，看来就连老天爷都帮着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面前，还有什么说的。”
“咱们这就出发，宰了那狗娘养的！”
“别冲动。”常老大面露凝重：
“此事有些蹊跷，在没有弄明白情况之下最好先按下，万一是个陷阱……，总之我觉的要慎重。”
如果是陷阱，就说明有人泄露了消息。
他很难相信这里的人会背叛。
“也许……”黑衣蒙面女子低声开口：
“确实是个机会，以贺东在巨鲸帮的地位，如果他知道有人要对付自己，没必要设陷阱。”
“直接派人出手即可！”
“更用不着以身犯险，他可是一直很谨慎。”
常老大双眼一亮。
确实！
如果这里有人背叛，现如今他们怕是已经陷入埋伏，姓贺的很可能确实临时遇到了什么。
“常老大。”有人问道：
“姓贺的分出去的人去了哪里？”
“城中的一个院子。”常老大回道：
“那处院子似乎属于一位林家护院？”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眼黑衣蒙面的姐弟俩。
……
……
……
夜色下。
周乙黑巾遮面、身着夜行衣蹲在阴影处，眼带疑惑看着那一个个朝自己院子靠近的人影。
“真是巧了！”
还不等他找上门去，贺东的人已经开始朝他出手。
不！
轻轻摇头，周乙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位面色阴翳的男子身上。
应该不是贺东，这人似乎是红莲教教众，所以真正朝自己出手的人应该来自红莲教。
只不过借助贺东的力量。
这几个月，他不在小院住，但凡查一查就知道，这些人却不清楚，看来是并没有上心。
或者……
最近几个月，红莲教的人没有时间理会自己。
这点很有可能。
丹阳叛军已经明目张胆与红莲教勾结，朝廷更是严查红莲教信徒，再加上前线战事吃紧。
忙的顾不上，也是理所当然。
现如今红莲教那位香主也未能出手，看来还是没空。
香主，
最差也是炼脏。
面对一位炼脏武者，周乙并没有多少把握，不过来的既然不是这等高手，那就无需顾忌。
“唰！”
身形一闪，朝前扑去。
……
“马兄。”
贺芳娇声开口：
“此事若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马恭笑道：
“什么事都能忘记，唯独贺姑娘的事，马某绝不会忘，不过前面这处院子似乎太过安静？”
“也许，人已经逃了。”贺芳耸肩：
“明知自己得罪了红莲教，岂会还敢继续待在这里。”
“大概是。”马恭点头：
“可惜，最近几个月形势紧张，一直未能过来，不然的话当早就了结此人，何至于拖到现在。”
贺芳笑而不语。
这几个月，城外叛军、朝廷大军连番厮杀，每个人都绷紧精神，一应事大都朝后推。
说话间的两人并未察觉一道人影已经遥遥跟上。
“噗！”
刀光一闪。
落在最后的一人身体一僵，随即被人拖进黑暗之中。

第024章 袭杀
攀山：圆满。
移动速度增加5％，山势复杂地形对身法削弱渐少5％。
圆满境界的攀山，似乎不止以上两种好处，至少在移动之时，发出的声音就较之常人要小。
夜色下。
周乙就如藏身黑夜的猎人，跟在一行人身后，每次出手都会无声无息把一人拖入黑暗。
“嗯？”
一人眉头微皱，像是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左右看了一眼，面上当即变色。
下一刻。
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捂住他那欲要大喊的嘴巴，冰冷的刀刃紧接着横在咽喉之上。
手掌的力气很大，叫声被死死按在嗓子眼。
刀刃下压，缓缓切入咽喉，泊泊鲜血沿着刀刃滑落，在衣衫上流淌，挣扎也越来越弱。
待到再无声息，周乙方松开手掌，继续扑向下一个人。
夜色晦暗，杀机潜藏。
……
“到了，就是这家。”
马恭伸手一指，闷声道：
“小心，虽说那周乙两年前还是一介流民，但陈兄弟炼皮大成的实力不亚于我，却在此地栽了。”
“应该是中了什么暗算。”贺芳开口：
“两年时间，最多换血圆满，不可能正面杀死一位炼皮武者。”
“嗯。”
马恭点头。
他也是这么认为。
不过小心谨慎是他的作风。
而且因为林家的关系，红莲教对昆山城渗透不大，所以最终还是选择借助巨鲸帮的力量。
“孟建。”贺芳朝身旁一人示意：
“进去看看。”
“是！”
名叫孟建的男子也是位炼皮武者，手持两根短枪，闻言点头，前冲两步一跃进了小院。
声音紧接着从里面传来：
“芳姐，这里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哦！”
贺芳挑眉，手一挥示意其他人跟上。
“唰！”
她与马恭一前一后跃入小院，借着暗淡夜色扫眼全场。
“杂草丛生，确实有段时间没有住人了，如此看来此间主人更加可疑，若不然没道理离开。”
“嗯。”
马恭点头，看了看周围，面色突然一变，身体更是绷紧：
“不对！”
“怎么了？”
贺芳、孟建侧首看来。
“其他人哪？”即使身处黑夜，马恭脸色的苍白也是清晰可辩，他眼角抽搐，咬牙道：
“一开始多少人？”
“十一……”
贺芳的声音一落，美眸瞬间收缩：
“少了六个人！”
“二狗！”
“黑狼！”
“……”
孟建试探着喊了两声，却仅有几声犬吠回应，原本一同前来的六人赫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
“你们两个。”
贺芳银牙紧咬，朝着剩下的两人低吼：
“出去看看！”
诡异的情况，让剩下的两人眼泛惊慌，却慑于对方淫威不敢反抗，点头应是小心翼翼走向院墙。
两人接连翻过去，随即就有异响传来。
“谁？”
贺芳口中大喝，腾身跃出院墙，身在半空一柄软剑已然出现在手中，剑光烁烁照耀一方。
孟建、马恭紧随其后，一跃而出。
三人相继落地，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具尸体。
就在这短短眨眼间的功夫，两位身手算是矫健的巨鲸帮帮众，竟然就已经被人所杀。
“谁？”
孟建持枪拦在贺芳身前，大声咆哮：
“出来！”
“汪汪……”
“汪！”
犬吠声此起彼伏，有些院落更是传来细微的‘簌簌’声，显然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何必那么大声？”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步行出，摇头道：
“别人明天还是要上工的，深更半夜大吼大叫扰人清静，阁下的公德心都去哪儿了？”
“你是谁？”贺芳手持软剑，眼带谨慎：
“竟然敢得罪巨鲸帮，可知道是什么下场？”
“呵……”周乙轻哼，甩了甩手中长刀：
“正要请教！”
“周乙？”马恭沉声开口：
“是你吧？”
“是与不是，到了如今已无意义。”周乙淡笑：
“三位，不妨出手！”
他持刀而立，站姿松散，神情轻松，一眼看过去浑身上下全是破绽，但不知为何却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刀！
马恭眼神收缩，看向周乙手中长刀。
他发现不论周乙如何移动，那刀刃竟是丝毫没有晃动，就连气血运转似乎都压制了下去。
红莲教高手众多，其中自然不乏刀道高手，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寥寥无几。
甚至就连有着炼脏圆满修为的红绡香主，都做不到！
“小心。”
马恭低声开口：
“此人刀法很强！”
贺芳、孟建闻言，心头不由一紧。
“孟建！”
“是。”
孟建深吸一口气，双眼眯起，持枪在手缓步靠近。
枪乃百兵之王、亦是百兵之贼，在与人厮杀中威力强、速度快、变化多，往往让人防不胜防。
双枪更是如此！
孟建手中短枪长不过三寸，枪刃锐利，上有红缨，轻轻一晃枪尖藏于红缨之中刺出。
“唰！”
枪随人走。
配合步伐，明明是一记直刺，突然化作直击腰肋，双枪连环，更是让人难以预测抵挡。
炼皮有成的孟建，正是靠着这一手枪法，才在贺东身边的地位无可动摇。
“叮……”
“当！”
碰撞声响起。
持刀在手的周乙虽然面容犹有青涩，刀法却老辣的让人恐怖，刀光一闪稳稳拦住袭来的短枪。
刀劲颤抖，那千锤百炼的枪式瞬间显出不稳。
三招！
同为炼皮，甚至在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他有把握在三招之内，把对手斩杀当场！
但除了孟建，场中还有两人。
“哗啦啦……”
马恭向来谨慎，但一旦有了决断，却能瞬间摒弃杂念，全力以赴，出手比贺芳还要快。
红莲掌！
业火熊熊！
出掌之际，马恭双手一片赤红，招式之凌厉如疾风劲弩，丈许之地，被他一步踏过。
“彭！”
掌劲，竟是抽打的虚空传出爆响。
炼皮大成！
没人想到，一直一来不吭不喘，在教中毫无存在感的马恭，竟有着即将炼脏的修为。
掌法，也是如此了得。
出掌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掌劲直击周乙出刀之后该有的卸力之处，招招直功要害。
“有意思。”
周乙挑眉。
这个对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当下只能暂时舍弃追杀孟建的动作，长刀回撩，削向双掌。
刀法有招式、运劲有惯性，莫说普通人，就算是武者也不易紧急变招，但他却可以。
接近圆满的劈风刀法，早已不在拘泥于招式，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甚至。
就算是一位武道高手在此，也不可能认得出周乙施展的是何刀法，只会惊叹运刀之妙。
马恭心中一凛，掌势不得不一滞。
“铮！”
这时。
贺芳挺身出剑。
回风拂柳！
剑如清风、劲如丝绦，软剑倏忽而出，缠向周乙手腕，剑诀好似灵动毒蛇，蓄势待发。
不同于另外两人。
贺芳除了护住面颊，竟是中门大开，丝毫不做防御，因而攻击之猛反倒是三人之最。
“哗啦啦……”
铁甲碰撞声传来，也让周乙眼眉一挑。
甲胃！
贺芳身上，竟然身穿软甲，难怪如此大胆！
“上！”
马恭精神一阵，再次提掌挥上。
孟建一声不吭，长枪猛刺。
三人中就算是修为最低的孟建，也是炼皮之中的好手，身经百战，长枪下不知收割多少人命。
马恭深藏不露、贺芳身着软甲。
此番联手，就算是面对炼脏武者，也有一战之力！
软剑、短枪、红莲血掌彼此交织穿插，几乎汇成一张大网，把内里人影死死困在其中。
“好！”
周乙双眼亮起，身形不退反进。
雪亮刀光乍然而起，刺骨冰寒直入心脾，刀光照耀下，三人的联手就如小儿玩耍般可笑。
三人终究不是一人，刀光所指，处处都是破绽。
遭！
不好！
马恭三人心头狂跳，最先做出反应的竟是身为女子的贺芳。
“呀！”
惊叫出声，她口中低吼，整个人不退反进，软剑狂舞，迎着来袭的刀光直直撞了过去。
她要拼一拼，看自己身上的甲胃够不够硬。
而且她很清楚，有人不会见死不救。
“芳姐，不可！”
孟建面色大变，当下顾不得其他，持枪猛冲，他心仪贺芳已久，下意识就要拿命守护，倒也是位有心之人。
马恭眼神闪烁，却是三人中唯一选择后退的一人。
“唰！”
犀利的刀芒在眼眸中闪烁，冰冷凶戾之气瞬间让拦截支离破碎，也映衬出那惊恐的眼眸。
刀光下，一切反抗都显得无力。
“噗！”
呼吸之间，孟建心口撕裂，倒飞出去；贺芳身躯前冲，奔出数丈才踉跄到底，姣好的头颅从脖颈滚落。
刚刚折身欲逃的马恭腰部也被飞来的长刀贯穿，挣扎着欲要抵挡，一掌与之正面相撞。
摔碑手：大成。
劈挂式！
“彭！”
马恭身躯一晃，嘴角鲜血狂涌，摇摇晃晃坠地，眼中满是不甘和疑惑。
怎么可能？
他到底是谁？
“呼……”
周乙轻吐浊气，眼中杀机缓缓散去。
早在对方仅剩下三人之际，结局就已经注定，得益于仙菇汤，短短几个月，他已炼皮有成。
炼脏，指日可待。
进度如此之快，除了仙菇汤药效惊人，也是因为在此期间定阳桩再有进步，已经达到精通境界。
精通境界的定阳桩，让他吸收药力的速度大增。
现如今……
炼皮（89／100）
那马恭的修为，怕也不过如此。
“嗯？”
察觉到什么，周乙眼眉一挑，识海光幕浮现。
其他的并无多少变化，唯有劈风刀法一栏，后面的大成数据已然消失不见，而是化为圆满二字。
劈风刀法：圆满！
出刀力量增加5％，出刀速度增加7％，刀法领悟速度增加8％（同类型刀法领悟速度翻倍）。
与此同时，无数有关劈风刀法的感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唰！”
周乙持刀在手，刀光当空一闪，刀尖之前米许开外的墙壁上赫然浮现一道浅浅裂痕。
刀风亦可杀人？
这是炼髓武者方能施展的技巧！
……
……
……
“呼……”
一阵寒风刮过，四野漫天飘雪。
贺东掀开车帘，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眼神悠然，好似窥尽人生喜怒哀乐的智者，口中喃喃：
“下雪了。”
“是啊。”杨五策马来到一旁，道：
“贺主管，雪天路滑，尤其是山路更是难行，再加上天色已晚，要不然今日我们就在山脚别院歇脚如何？”
“礼佛不能有误。”贺东双手合十：
“若是雪不大，就尽量上山吧。”
“这……”杨五抬头，看了眼越来越大的飘雪，轻轻摇头：
“怕是不成。”
“三五人上山倒是没什么，这么多人还带有车轿、燃香，就算上山怕也会误了时间。”
贺东面色一沉，眼神中显出阴寒。
不过转瞬又摇了摇头：
“罢了，今日是礼佛的日子，忌妄动肝火，那就在山脚歇息吧，礼佛的东西都备好。”
“是。”
杨五松了口气，点头应是，策马朝前赶去，同时把消息传给其他人，也引来低声欢呼。
这种天上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受罪。
“驾！”
“驾……”
车马辘辘，直奔银泉山而去。
山上有寺，山脚有院。
院落也是上山供礼佛之人暂时居住，这种天气院落别无二人，仅有贺东一行入院驻扎。
二十多人忙忙碌碌，半响方休。
“不知道主管礼佛为什么那么麻烦？蜡烛、燃香、拂尘还能理解，竟然还要备镜子？”
“嘘……”
有人低声开口：
“禁声！”
“不要乱说话，礼佛对主管来说十分重要，当初就有人因为多说了一句被活活打死。”
“啊！”
刚才埋怨那人面色当即一白。
“你们不懂。”有人蹲在屋檐下，抽着旱烟袋道：
“主管年轻时候落魄的很，后来遇到了贵人才起了势，自那以后就有了礼佛的习惯。”
“这么多年，主管从没错过礼佛的日子，就算没有上山也要找个静室祭拜一下佛祖。”
“原来如此。”
众人面露恍然。
“都起来！”吼声响起：
“一个个干什么哪？没点正事，去周围转转，小心有人行刺主管！”
“这种天气、这种时候，谁会行刺？”有人面泛无语，不过在护卫的催促下，还是一个个起身。
莫看贺主管礼佛不倦，就以为他心怀慈悲。
恰恰相反。
所有人都知道，贺主管最喜用重刑，对手下人的责罚也最重。
众人散开，围着庄园警戒，寒风刺骨又困意上涌，态度难免有些散漫。
“噗！”
飞雪之中，突然射来一道暗箭。
箭矢贯穿咽喉，带出一溜血花，中箭那人身躯一僵，眼露绝望，身体缓缓朝下倒去。
“唰！”
一人从雪中一跃而出，扶住身体，缓缓放在地上，随即朝后方轻轻招手，拔出腰间匕首悄无声息朝前扑去。
后方。
一道道身影接连出现，扑向庭院。

第025章 铁衣
“噗！”
“呲……”
漫天飞雪之中，刀光剑影暗藏。
伴随着一道道黑影悄悄掠来，在庄园周围巡察的巨鲸帮帮众还未来得及呼喊，就已经接连倒下。
不过总有例外。
“咔嚓！”
飘雪覆盖的枯枝，因肉眼难以察觉，被闯入者一脚踏碎，脆响也引起屋内人的警觉。
“谁？”
“贺腾？”
吼声响起，稍稍停顿了一下，烛光映衬的窗纸上可见两人拿着兵器站起，朝房门走去。
屋外众人彼此对视，常老大深吸一口气，猛然挥手：
“动手！”
“哗……”
众人双目一凝，面上再难压抑积郁在心头多年的愤恨，在怒吼声中，冲向前方院落。
“杀！”
“狗贼受死！”
“……”
他们有的是家眷被掠夺做了人口买卖，生死不知；有的是身负血海深仇，要了结仇怨。
不论如何，对贺东的仇恨都丝毫不做假。
即使大多不通武技，单凭气血之勇、搏命之心、手中兵刃，也足可取人性命。
更何况。
其中不乏武者！
柳家姐弟率先冲进房间，两人手中的长剑锐利异常，剑光划过，坚固的桌椅、木凳等瞬间四分五裂。
“噗！”
剑刃掠过咽喉，带出血花，一个个巨鲸帮帮众相继倒地。
惨叫声接连响起。
“谁？”
“好胆！”
怒吼声中，几道人影从内里冲出，刀光剑影霍霍，力道惊人，赫然全都是炼皮武者。
柳家姐弟的身形不由一滞。
“哼！”
赤手空拳的杨五从大殿行出，扫眼场中乱糟糟的人群，面露不屑：
“又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彭！”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高高跃起，朝着柳家姐弟所在扑来，身在半空如苍鹰探爪伸出双手。
鹰爪功！
“唳！”
爪风犀利，人还未至，柳家姐弟就感觉到呼吸一促，周身上下如压大山，移动困难。
“你的对手是我。”
常老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抬头看向杨五。
他面容苍老、眼神浑浊，双手更是满布老茧，一如田间劳作的老农，看上去毫不起眼。
但此即挺身而立，身上衣衫猎猎，整个人就如一杆矗立于天地之间的长枪，凛然不倒。
高手！
杨五双眼一缩，手上力道不减反增。
“彭！”
常老大踏地出拳。
崩山拳！
拳、爪当空对撞，劲气呼啸，漫天飞雪陡然一颤，随即以两人为核心朝着四下狂扫。
附近的几人更是东倒西歪。
“炼脏？”
杨五翻身落地，鼻间轻哼：
“老家伙，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要跟人拼命，值不值？”
武者也是人，自然免不了年老体衰，过了五十岁，就算是炼脏武者也会体力锐减。
而来人，何止五十？
“贺东狗贼害人无数，死有余辜，常某人今日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要送他见阎王！”
常老大面泛潮红，钢牙紧咬：
“我拦住他，你们去杀姓贺的！”
“休想！”
杨五口中大喝，踏步疾冲，常老大当即出手拦截，两位炼脏武者疯狂对撞，引得巨响轰鸣不断。
相较而言，杨五正值壮年，精力充沛，所学武技更是不凡，稳占上风。
常老大年纪大、经验足，倒也勉强能够支撑。
但，
绝难长久。
“彭！”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撞在墙上，坚硬的墙壁在他们面前就如豆腐堆砌一般，轰然倒塌。
两人翻滚着落入偏院，随即带起呼啸劲风、漫天飞雪再次撞在一起。
“上！”
其他人回神。
柳家姐弟挥舞长剑以一敌多拦住几位炼皮武者，其他人则冲向剩余护卫，朝着大殿扑去。
“拦住他们！”
“保护贺主管！”
一干护卫连连大喝，却难抵疯狂的复仇者，被杀的连连后退，大殿窗扇也被撞碎倒地。
“杀！”
一干人冲进大殿，场中除了三尊不知名佛相矗立外，仅有贺东一人盘坐。
身旁并无其他护卫。
“主管小心！”
“拦住他们！”
两个杀红眼的复仇者冲在最前面，却迟迟不能突破最后的防线，反手从身上取出两把劲弩，照着贺东所在狠狠扣动机扭。
“唰！”
“噗！”
劲矢贯穿拦截之人的身体，力道丝毫不减，直冲贺东而去。
……
“彭！”
杨五、常老大再次对撞，表层结冰的水缸当场炸裂，其下冷水哗啦啦流淌，倾泻在地后转瞬结冰。
“噗！”
常老大身躯摇晃，忍不住张口吐血。
他已老迈，而且身上还有暗疾，修为早不服当年，面对正值壮年的杨五明显处于下风。
但他的面上却显出喜色：
“晚了！”
看了眼大殿所在，常老大咧嘴大笑：
“姓贺的死定了！”
“是吗？”
眼见事情已成定局，杨五面上的焦急、癫狂竟也消失不见，反到露出一抹古怪笑意：
“你可知，贺主管不止遭遇这一次刺杀？”
“那又如何？”看着对方的表情变化，常老大心头下意识浮现不妙之感，随即开口：
“不论以前刺杀如何，这次你们人手不足，阁下也无力回援，贺狗贼定然在劫难逃！”
“确实。”杨五点头：
“这次你们选的时机不错，有几人临时有事离开，我也被困住，但此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但……”
“你猜他们是怎么失败的？”
？
目视杨五，常老大面上的欣喜渐渐褪去，眼神冰冷。
“唰！”
身形一闪，他竟是舍弃杨五，直冲大殿。
“晚了！”
杨五哈哈一笑，腾空拦住常老大：
“好叫你知道，贺主管根本用不着我来守护，区区几个普通人，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今日！”
“尔等都要死！”
怒吼手中，他双手十指微弯，鹰爪功炼化抓出，全力以赴下眨眼功夫就在常老大身上留下道道爪痕。
拦截、纠缠之人，瞬间逆转。
……
“叮……”
金铁碰撞声响起。
两根劲矢撞在贺东身上，竟是发出金铁交击之上，随即‘当啷’落地。
这一幕。
不止让冲进大殿的复仇者面色一呆，就连那些妄图拦截的巨鲸帮帮众，也面露诧异。
“阿弥陀佛！”
贺东双手合十，从蒲团上缓缓起身：
“我佛慈悲，也有金刚之怒，世间藏污纳垢，就应该好好清洗一遍，好留下净土恭迎我佛。”
“唰！”
再次有两根劲矢摄来。
劲弩力道惊人，只要中招，炼皮武者几乎是必死无疑，就算是炼脏，也不能完全无视。
而贺东……
“叮！”
箭矢破开衣衫，撞在心口，当啷落地。
“呵……”
贺东轻呵，眼神显出凶狠：
“冥顽不灵！”
“找死！”
“唰！”
黑影一闪，贺东的身形已经出现在手持劲弩的两个人身边，大手如蒲扇朝两人扇出。
“彭！”
巨大的力量轰在头颅上。
两人身躯后仰，脖颈扭曲，头颅塌陷，身体打横飞出数米开外，撞在墙角已无声息。
死！
场中一静。
“啊！”
“杀了他！”
“给小妹报仇！”
一干复仇者眼见仇人就在面前，虽心中惊恐，怒火却瞬间湮灭理智，疯狂扑了过来。
反倒是巨鲸帮帮众，眼露惊疑，没能反应过来。
复仇者猛扑而上，贺东刚刚轰杀一人，其他人已经冲到面前，或刀剑劈砍、或搂腰抱腿。
他们人数众多，一时间竟是把贺东牢牢包在里面。
遭！
直到此时，巨鲸帮帮众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就要上前帮忙，毕竟贺主管如果出事他们也逃不掉责难。
下一刻。
围成一团的人群猛然炸开，那感觉就像是莲花盛开一般，一道道人影被接连掀飞露出内里的贺东。
身处核心，贺东面色阴沉，身形连连闪烁，双掌不停轰击，一道道人影再次被接连轰飞。
他的掌法力大势沉，中招之人往往身在半空，就已吐血而亡。
掌劲之恐怖，堪称骇人。
“杀！”
喊杀声逼近。
两柄长剑相继递上，剑光反射寒芒，也让贺东双眼一缩，可抗弩箭劲矢的皮肉瞬间绷紧。
“好兵器！”
大喝声中，三道人影当空交错，连连碰撞。
“彭！”
转瞬。
三人分开。
贺东稳稳落地，脚下青石地板碎裂；柳家姐弟则是连连后退，其中弟弟更是面色惨白。
“好剑法！”
贺东垂首，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衣衫碎裂，隐有血液渗出。
但仅仅浸透些许内衬，就再无动静。
“铁衣罩体！”
柳家姐姐银牙紧咬：
“炼脏武者，大成铁布衫！”
硬功难练，这点众所周知，铁布衫大成周身上下如披一件铁衣，刀剑难伤，但能修炼到这一境界的少之又少。
“不错。”贺东眼眉一挑：
“丫头见识不错，身怀这般武技、宝剑，你怕是来历不浅，我倒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说着，就要举步上前。
“快走！”
这时，面色惨白的常老大终于摆脱了杨五的纠缠，眼见此景，眼神中不由显出绝望。
同时急急大吼：
“你们快走，来日方长！”
柳家姐弟年纪还小，未来可期，只要能保住性命，再过十年八年定有十足把握报仇。
也许。
用不了那么久。
“走？”
贺东冷笑：
“还是老老实实留下来吧！”
这个道理常老大明白，贺东岂会不知，历来喜欢斩草除根的他，自不会放过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就在这时。
“啊！”
“噗噗……”
本已平息的前院，再次传来惨叫声，且声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后院逼近，也让几人的动作微微一滞。
还有帮手？
同一时间，双方各自朝对方看去，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是对方的人！
还未等几人有所动作，一个浑身是血的巨鲸帮帮众已经从前院奔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位手持长刀的黑衣蒙面大汉。
“噗！”
一刀斩杀巨鲸帮帮众，大汉扫眼全场，随即锁定贺东持刀猛冲：
“贺东，受死！”
大汉口中怒喝，踏步疾冲，速度快愈奔马，显然身上有着极为扎实的功夫，炼皮已成。
“小心！”见是自己一方的人，虽然不认识，常老大还是急忙提醒：
“贺东是炼脏……”
他声音未落，两人已经撞在一起，贺东面露狞笑，天佛手迎向长刀，身形瞬间交错。
“呲……”
常老大声音一滞，面露惊讶。
其他人也是眼眶跳动。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好刀法！”
贺东双眼收缩，摸了摸自己脖颈处浅浅的血痕，缓缓转身：
“贺某见识过不少刀法高手，阁下修为虽低，但这身刀法之强，足可排在前五之列。”
他的天佛手乃是红莲教秘传顶尖绝学，就算不甚精通却也了得。
但，
刚才竟是被人轻松破开，一刀直斩咽喉，若非自己铁布衫已经大成、对方手中长刀也非利器，怕是已经命丧当场。
“你也不差。”
周乙眼露凝重转身：
“好厉害的硬功！”
他刚才那一招已经全力以赴，但仅仅只能划破对手表皮，而且选择的还是脖颈这种薄弱处。
“彼此彼此！”贺东狞笑，猛然踏步逼近：
“再接我一招！”
天佛手——万佛灭！
掌劲如山，轰然席卷，周遭劲风呼啸，炼脏的修为在此即尽显，把周乙尽数笼罩在内。
“哼！”
周乙冷哼，身随刀走，在漫天掌劲中游走自如，甚至还能不时出刀，逼得对方后退。
他不通身法、修为也低。
但圆满境界的刀法，已经打下刀道宗师的根基。
长刀自然而然寻觅来人招式破绽，说是以人御刀，不如说是以刀御人，人随刀势而变。
八面劈风刀！
刀光乍现，与贺东交错碰撞。
“呲呲……”
“噗！”
一道血花飞溅，大殿左侧墙壁也被一掌轰碎。
“铮……”
周乙持刀在手，面泛凝重，他虽然刀法了得，数次伤到对手，但大成境界的铁布衫也不是那么好破的。
交手至今，对方身上多添了几道伤口，他的气力也在飞速消耗。
幸甚精通境界的定阳桩给力，让炼皮大成的他气血雄厚且恢复力惊人，勉强能够支撑。
不然，
换做二人，怕已经坚持不下去。
“啊！”
贺东连连受挫，不由大吼。
怒急攻心下，竟是直接舍弃防御，身法、掌法齐施，招招夺人性命，步步紧追不舍。
对手砍他十刀八刀不要紧，只要自己能击中对方一次，就足可奠定胜局。
“怕你不成！”
周乙双眼收缩，持刀迎上。
两人厮杀，场中的其他人则彼此忌惮，一时间竟没有出手，关注的重心都在贺东两人身上。
杨五对常老大，自是胜券在握，但柳家姐弟也非弱者，三人联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至于贺东两人的交手……
劲风呼啸，旁人根本难以插手。
“兄台！”
眼见僵持不下，柳家姐姐美眸一亮，像是想到什么，猛然朝周乙甩出手中长剑：
“接剑，我这宝剑可破铁布衫！”
“住手。”
杨五面色大变，猛然扑来，三人随即出手，与之纠缠在一起。
另一边。
眼见宝剑抛来，贺东双眼收缩，一张隔空击向宝剑，同时单手擒拿，天佛跪拜使出。
“呼……”
周乙长吐浊气，刀法越使越发纯熟。
往昔演武的一幕幕接连浮上心头，不论是拳法、掌法乃至与见过的步伐，都悄然相融。
“呲！”
刀风破空，锐利惊人。
“彭！”
地面轻颤，余壮曾施展过的小天星步被他有样学样使来，配合刀法攻向贺东，攻势瞬间一猛，与之争夺宝剑。
“彭彭！”
“呲……”
宝剑在两人之中来回碰撞，一个想要抢夺，一个则要避免被人夺到，交手变故、复杂程度自是大增。
下一瞬。
“嗯！”
贺东面色一变，眼神显出惊恐，动作也是一缓：
“你用毒……”
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他体内气血已被某种毒素侵蚀，虽然不致命，但却影响移动。
刀刃涂了毒！
“唰！”
周乙眼露笑意，趁机持刀冲上，脚尖点过地面宝剑，一刀一剑交错掠过。
“噗！”
贺东身躯一僵，咽喉已被切开一道巨大裂口。
“呃……”
他身躯摇晃，转过头死死盯着周乙，眼中满是不甘、悲愤，最终还是重重倒在地上。
杨五见状面色一变，猛攻几招逼退三人，转身朝外逃去。
贺东已死，他留下也难逃一劫。
“休走！”
常老大大吼追上，柳家姐弟紧随其后。
周乙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略作沉吟，先是在贺东身上翻了翻，在场中入手了几样东西后才追了上去。
片刻后。
几人在山脚停下。
常老大抬头看向皑皑白山，无奈摇头：
“逢林莫入，算他命大。”
“没关系。”柳家姐弟对视一眼，姐姐开口：
“贺东才是我等的仇人，杨五逃就逃了，无所谓，倒是那位……”
“嗯？”
她话音未落，就见刚才持刀斩杀贺东的黑衣壮汉从后方踏步行来，把一柄宝剑抛回：
“多谢姑娘赠剑！”
“不客气。”接过剑，柳家姐姐道：
“多谢兄台助我等手刃仇人，可惜让杨五逃了，此人助纣为虐，这些年同样没少害人。”
说着，一脸遗憾看向雪山。
周乙挑眉。
这女人的声音好熟悉，莫不是……
再次看了柳家姐弟一眼，他点了点头，踏步朝着雪山行去，积雪松软，杨五的脚印清晰可辨，想要找到并不难。
“壮士！”
常老大面色一变，伸手欲拦，就见周乙稍微移动了一下身形，就没入山林消失不见。
这种身法，也让他的话停在咽喉。
“看来这位壮士经常行于山林，如此到无需我等担心。”
“就不知他是谁？”柳家弟弟开口：
“以后遇到了也好报答。”
“嗯……”
柳家姐姐抿嘴：
“这人身形，倒是有些熟悉。”
但细想自己认识的人，并无有符合条件的高手。

第026章 丰收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饶是周乙算的上小有积蓄，也是忍不住双眼发亮，面泛动容。
兵器、甲胃、珠玉挂坠、散碎银两……
还有一尊金佛！
单单这尊金佛，重量就有二十斤往上，且造型精美、匠心别具，怕是能值上千两纹银。
加上其他的东西，今日收获，已能抵中富之家一个家族的底蕴。
“呲……”
一时激动，导致伤口拉伸，让周乙的表情也变的有些扭曲。
贺东掌法了得，在炼脏之中怕也属于佼佼者，仅仅只是劲风擦伤，对他而言也非小事，更何况还有那杨五的临死反扑。
虽然相继了结两人，他也难免受伤。
好在不甚严重。
“银两好说，随用随取。”稳了稳呼吸，周乙先把散碎银两拨到一旁：
“珠玉挂坠造型独特，怕是会被有心人认出来，只能暂缓出手，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慢慢处理。”
“甲胃……”
兵器磨一磨上面的印记，处理不难，但甲胃这种东西，非豪门、帮派不然不敢藏私。
对于周乙来说，穿上甲胃增加的防御力寥寥，反到严重影响身法灵活度，得不偿失。
“算了。”
摇了摇头，先把甲胃放在一边。
而场中真正珍贵之物，是那纯金打造的金佛。
不只是值钱。
还因为金佛身上绘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纯阳铁布衫！
天佛手！
金佛正反两面，各自记载一门功法，正是贺东修炼的硬功和掌法，皆为江湖一流武学。
与之相比，金佛反倒是其次。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算是废了点功夫。”
看了看身上的淤青，周乙话锋一转，当即拿起金佛放在眼前细细观看，同时备好纸笔。
二十余斤，听上去不少，实则不多。
金佛单手可托，眼眉栩栩如生，多看几眼，甚至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识海中，一抹血红悄然浮现，四下扩张。
天启星突兀狂闪。
不对！
“咣当……”
手一松，金佛坠地。
周乙满头大汗、踉跄倒退，双眼紧紧闭合。
“这金佛有古怪！”
只是多看了几眼，他心中竟是生出某些前所未有的念头，好在天启星适时传来警兆，打断了这个过程。
扭曲心智？
一件死物竟能影响他人心智，这……似乎不是武功所能解释的？
稳了稳心神，周乙缓缓睁开双眼，压住朝地面看去的冲动，心有余悸取来一块黑布罩住金佛，这才松了口气。
“难怪贺东随身带着这件东西。”
“血光、莲台……”
“红莲教？”
“贺东是红莲教的人？”
江湖传闻，红莲教有邪法传承，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现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功法记载在金佛之上，金佛却不能看，似乎无法可解。
实则简单。
待到呼吸平稳，心中杂念消失，周乙方取来一张白纸在其上涂抹黑墨，然后闭眼贴向金佛。
待到取下纸张，浅色部分就是金佛表层轮廓，其中就包涵两门功法。
多来几遍，相互对照，两门功法就被拓印下来。
纯阳铁布衫！
至刚至阳之硬气功，比市面上流传的铁布衫高明不知凡几，且并无命门要害这等缺陷，只要修炼有成就可成就铁艺护体，防御力大增。
真正大成，更是能证纯阳之躯，不惧一流高手。
天佛手！
邪僧法显所创的一门掌法，集正邪之大成，亦正亦邪，三十六式天佛手曾名震四方。
就算是在林家，此掌也属顶尖行列。
整理好两门功法，周乙面露微笑。
……
……
……
“呜呜呜……”
“我的舅舅啊！”
“伯父！”
“……”
哭声震天，笙埙齐鸣。
哀怨之乐，遍传四方，白帐丧衣也给这寒冬再增一份冷意。
刘父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季，某天夜里，在刘祯、刘曼的陪同下，缓缓合上双眼。
丧事在刘家老宅举办。
刘家在刘父之前，并无太过出挑的人物，数代居于城西，老宅所在堪称简陋，还是刘父花钱扩充的宅院。
“自从伯父经营了生意，与刘家人就渐渐断了来往，据说是因为家族的人老是给他惹麻烦。”
余壮披着麻袍，耸了耸肩道：
“所以刘祯他们一家，与刘家其他人关系并不好，甚至还受过不少同族之人的白眼，但死后归宗……”
“伯父终究还是要回族谱的。”
“嗯。”周乙点头：
“这也在所难免。”
刘父也有父母，刘家坟茔都葬在一处，即使生前一家人再如何闹矛盾，死后名册不会分开。
这是无奈，也是一种羁绊。
“朋友可以选、妻妾可以选，亲人没得选。”
余壮朝后面示意了一下，道：
“刚才你有没有听见，有人还在那边幸灾乐祸，也不想想若非伯父扩充了老宅，他们估计还住别人家倒座房哪？”
“据说，刘家的几位老一辈，正商量着怎么瓜分伯父酒楼的生意，我看他们是痴心妄想！”
爱屋及乌，他倒是为刘祯打抱不平起来。
“算了。”
周乙摇头：
“这是他们刘家自己的事，作为外人，少说几句即可。再说，就算想帮我们也帮不了什么。”
“哼哼！”
余壮鼻间轻哼，随即无奈一叹：
“是啊！”
“我要是想小乙哥你这样想得开就好了，这段时间跟刘兄接触的多了，越发了解他的苦恼。”
“千头万绪，无从下手啊！”
“走，走。”见周围人来人往，担心余壮的话被人听曲，周乙示意：
“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嗯。”
余壮回神，点头应是。
刘家原本不大，经由数次扩充，买下了前后左右宅院，坐拥五进大宅另有两个偏院。
其中一个偏院更是改成花园。
寒冬花卉皆败，草木不生，光秃秃的枝丫因缺乏打理无序滋生。
看来余壮所说不假，刘祯他们很少回这里，脚下落叶成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
“小乙哥。”
余壮好奇开口：
“你说，刘兄让我们留下来做什么，他会有什么事？”
“谁知道哪？”周乙摇头，负手缓行：
“肯定不是生意上的事。”
“哎！”余壮叹道：
“我倒希望是生意上的事，不瞒你说，我发现相较于习武，我还是更喜欢跟人做生意。”
“若是刘兄不嫌弃，我倒是想跟他混口饭吃。”
周乙挑眉，回头看来：
“能加入林家武院，你在武道上的天赋可不低，现在才十七就已炼皮，炼脏指日可待。”
“就算是炼髓，用用心也未必没有可能，放弃太可惜了！”
“没那么容易。”余壮撇嘴：
“所谓穷文富武，练武只靠天赋有几个能有所成的，单单炼皮没个十年八年苦修都不成。”
“过了二十多，气血不再增加，进度更是缓慢。”
“绝大多数人，炼皮有成就是极限了，你看就连很多富家豪门的公子哥都没能炼脏。”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周乙，音带感慨：
“再说，我也没有小乙哥那么好的毅力，能够沉下心去不理外事、日复一日的修炼。”
“你能成，我肯定不行。”
周乙轻轻摇头。
这点，是他有些想当然了。
仙菇汤一锅能卖好几两银子，他这段时间几乎是每日一锅，一年下来就能让刘家这等大户也叫嚷吃不消。
其他人，就算是富贵之家也支应不起。
更何况他还有识海光幕，进步一目了然，修行法门更能一证永证，其他人远远比不了。
也正是因为有着诸多底蕴，他才会显得如此踏实，且随着修为的提升，身上自然而然显出一股自信。
周乙是异类。
余壮这般，才是常态。
就连林家，也要优中选优培养弟子。
“嘘……”
双耳轻颤，余壮小声开口：
“听，那边有动静，咱们过去看看。”
“嗯？”
周乙侧首，眼神微动：
“算了吧。”
他比余壮听力更强，不止能听到有动静，还能听出是一男一女，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走啊。”
余壮双眼发亮，踮着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随着距离的靠近，他的眼神突然一变。
面色煞白。
周乙无奈，只好跟在他后面，待听清楚声音后，面上也显出诧异。
“明甫哥，你不该这个时候来的。”
“曼妹，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心里熬不住思念，而且今天这种日子，我知道你肯定很伤心，岂能不来安慰。”
“可是……”
“没什么可是，曼妹，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明甫哥！”
“曼妹！”
竟然是刘曼？
今日是刘父出殡的日子，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另一位虽然声音陌生，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刘祯曾经提过的薛家少爷薛明甫。
周乙皱眉，侧首看向余壮。
果不其然，余壮面色惨白，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自周乙说自己无意与刘曼结亲后，他就上了心，对刘曼频频献殷勤，据说关系已经不错。
奈何……
看来对方根本没这个意思。
隔着树枝，隐约可见不远处冰封的水塘边立着两道身影，随之窃窃私语，两人越挨越近。
直至要融为一体。
“曼妹。”
薛明甫开口：
“本来我已经准备好跟家里提咱们两个的事，不曾想伯父竟然……，哎，早知道我就该早提的。”
“没关系。”刘曼摇头，柔声道：
“明甫哥有这个心就行了，不管是两年还是三年，我都等着你。”
父母死后，子女不得出嫁，这是规矩，只不过有的守两年、有的守三年，各不相同。
当然，也有例外。
若是父母去世之前就已定下婚约，可以推迟，但不必等那么久。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薛明甫声音一急：
“两年、三年，谁知道那时候会是怎样，我真想现在就去找刘兄，把我们的亲事定下！”
“不可。”刘曼急急道：
“明甫哥，我哥本就不喜欢你，这时候你再提这种事，他更是不会答应我们俩的婚事。”
“我明白。”
薛明甫轻叹：
“可让我等那么久，如何等的了？”
“而且你身边还经常有其他人，尤其是那个叫余壮的小胖子，每次看到他我都强忍怒气。”
“明甫哥信不过我？”刘曼音带娇羞：
“我的心还有……，都已经交给了你，难道你还不满足，其他人从来都不在我眼里。”
“可你哥哥不喜我。”
“我喜欢就行！”
“曼妹！”
“明甫哥！”
“……”
周乙抿嘴，看了眼身躯发抖的余壮，轻轻摇头，示意他朝后看去，同时朝来人拱手：
“刘兄。”
“刘兄。”余壮回头，同样吓了一跳，急忙低声见礼。
“家门不幸。”
刘祯身着丧服，双目哭的通红，此即钢牙紧咬，衣袖下十指紧握，指甲已然刺破皮肉。
“今日是什么时候，这个丫头竟然……竟然……”
“哎！”
他双眼一闭，突然长叹，声音中满是落寞。
“周兄，随我来一趟。”
“是。”
周乙点头。
……
暖炉释放着热气，让寒冬化作暖意。
燃香点燃，袅袅烟气飘荡。
如此雅致的地方，刘祯却是毫无风度的大口牛饮酒水，一碗接着一碗，不停倒进嘴里。
“刘兄。”
周乙等了片刻，见对方毫无中断的意思，不得不开口：
“你明日还有事要安排，现今刘家大大小小的事还等着你处理，不可在这种时候让人笑话。”
“……”
刘祯动作一僵，随即把手中酒碗重重摔在地上。
“周兄……”
他音带哽咽，连连摇头：
“让你见笑了。”
“没有。”周乙开口，转移话题：
“刘兄找我有事？”
刘祯抬头，眼神复杂，扭捏中带着些许悔意，良久方点了点头，从一旁拿出个包裹放在桌上。
“周兄应该知道，家父与城守韩大人是至交。”
“嗯。”
周乙点头。
“韩大人战死沙场，现如今韩家内忧外患，说是分崩离析也差不了多少。”刘祯苦笑：
“我也没脸说别人！”
顿了顿，他继续道：
“好叫周兄知道，韩大人是炼髓巅峰武者，出身名门，一手刀法尤其了得，曾与人围杀过修成真气的江湖一流高手。”
“他所修行的刀法，名曰追风十三式！”
说着，刘祯缓缓打开包裹。
包裹里有两样东西，一柄带鞘长刀，一本书籍，书籍封面上有着五个大字，正是追风十三式。
“嘶……”
周乙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面色变换：
“刘兄这是什么意思？”
“韩大人死后，曾带人把这路刀法留给家父，至于缘由你不必问，但刀法是真的无疑。”刘祯开口：
“当初周兄救我一命，一直说要报答，却不知如何报答，这门刀法应该能聊表心意，刀也是我专门托人打造的宝刀。”
“刘兄。”周乙起身拱手：
“这东西太过贵重，你我之间也没必要如此见外，再说刘兄帮我打听巨鲸帮帮众之事，已经算是报答。”
“东西，还是收起来吧！”
“不一样。”刘祯摇头：
“坐下说、坐下说，找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哪能跟我的性命相比，另外……”
“我希望周兄答应我一件事。”
“嗯。”周乙眼神微动：
“刘兄请说。”
“我希望周兄能娶我妹妹。”
“……”
烛火晃动，无人吭声。
“那个……”周乙干巴巴一笑：
“刘兄厚爱，周某心领了，不过真是抱歉的很，在下心中有心仪之人，不敢耽误佳人。”
“我知道我妹妹配不上你。”刘祯面色不变，道：
“只要她是正房，留有子嗣，周兄可以随意娶妾，若是她敢不服，我做哥哥的亲自教训！”
“周兄。”
他起身打断周乙的话头，继续道：
“所谓穷文富武，以刘家的财力、周兄你的天赋，三五年内炼皮大成不难，他日炼脏、炼髓也是常事。”
“你我联手，彼此皆宜啊！”

第027章 齐聚
刘祯很看好周乙。
时间，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秉性。
成为林家护院的两年多来，周乙与人为善、不争不抢、一心修行，品性刘祯信得过。
而且。
这么短的时间，周乙换血圆满，炼皮有成。
犹记得刚刚认识的时候，刘祯已经快要炼皮，而今两人交手，他在周乙面前甚至坚持不了十招。
当然，这还是周乙手下留情。
若是有刘家的资助，假以时日成为炼脏几乎是板上钉钉，就算是炼髓，也不是没可能。
品行好、天赋高，把妹妹交给对方，刘祯也放心。
更重要的是，刘父生前提过此事，甚至至死都在心忧刘曼，他也算是完成父亲遗愿。
此事，两相宜。
奈何……
“抱歉。”
周乙摇头：
“刘兄，我意已决，此事无需再提。”
……
烛火晃动，光影摇曳。
书桌上，一本书册摆放正中，追风十三式五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周乙轻抚书册，眼神悠悠。
虽然拒绝了刘祯的提议，对方最终还是把刀法、宝刀留了下来，只不过态度稍显冷漠。
留下东西，更像是了却一个承诺，已无多少情分。
“哎！”
轻叹一声，周乙摇了摇头，轻轻翻开书册。
能做到一城城守的位置，韩大人自非泛泛之辈，家族底蕴、高人提携，可谓一个不少。
刀法更是了得。
虽因为少时贪图享乐未曾修成真气。
但身披锁子甲、手持狂风快刀、驾驭宝驹的城守韩大人，实力几乎不亚江湖一流高手。
追风十三式，第一式：流星飞逝；第二式：夺命连环；第三式：风卷残云；第四式……
粗略翻了翻刀谱。
论品阶，
追风十三式应该稍弱天佛手。
这倒是有些奇怪，贺东在巨鲸帮地位不高，修为也仅是炼脏，他的顶尖传承从何得来？
那诡异金佛怎会在他手上？
或者……
另有来历？
明明实力了得，却一直隐藏不为人知，怕也是另有原因。
念头转动，周乙已是暗下决定，杀死贺东、夺走金佛一事，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纯阳铁布衫、天佛手，在修为大成之前，也不可随意施展，以免引来麻烦。
“铮！”
长刀出鞘，寒光乍现，随即暗隐。
“好刀！”
周乙双眼一亮，忍不住轻抚刀身。
此刀长三尺七寸，宽四指、厚一指，重不超过十斤，据闻以某种特质金属打造而成。
吹毛短发、锋利异常。
若与贺东厮杀之际手持此刀，周乙有把握无需刀刃涂毒，也能在百招之内了结对手。
当然也有缺点。
此刀因为太过追求锋利、轻灵，略显薄弱，不适合硬碰硬，更是难抵重兵器的捶打。
与那刘家姐弟手中的宝剑相比，就明显弱了一筹。
但，
恰恰合适！
‘不论是劈风刀法还是追风十三式，都非与人正面相抗的法门，而是以速度、灵动取胜。’
长刀挥舞，刀光如雪缤纷落下。
霎时间。
屋内不见人影，但见刀光，刀光陡然一盛，刀风漫天肆虐，‘呲呲’之声不绝于耳。
“唰！”
周乙持刀在手，稳立当场，面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果然。
对于武者来说，一把上好兵器，能让他的杀伤力成倍增加。
片刻后。
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十八
炼脏（1／100）
摔碑手：大成（13／100）
攀山：圆满（攀山移动速度增加5％，山势复杂地形对身法削弱渐少5％。）
劈风刀法：圆满（出刀力量增加5％，出刀速度增加7％，刀法领悟速度增加8％，同类型刀法领悟速度翻倍。）
纯阳铁布衫：入门（1／100）
天佛手：入门（2／100）
追风十三式：入门（1／100）
应该是因为劈风刀法圆满的原因，不过片刻功夫，追风十三式就已入门，有了经验。
相较而言。
天佛手、纯阳铁布衫已经修炼二十余日，也才刚刚入门，且纯阳铁布衫的进度，慢的让人发指。
周乙甚至怀疑，是不是修炼这门硬功，也如其他硬功一般，需要某些特殊的药浴之法？
至于修为……
他已然是炼脏！
“嗯？”
耳边的异响，让周乙下意识侧首，推开窗扇看着急匆匆离去的几道人影，眼露不解：
“已经这么晚了，明日还有事安排，竟然还要出去？”
……
……
……
刘祯端坐马车车厢，面色阴沉，眼神凝重。
“少……主家。”
吴伯的声音传来：
“到城门了。”
“嗯。”
刘祯点头，深吸一口气，从身上取下一个钱袋隔窗递了过去：
“交给孙大人，让他通融一二。”
“是。”
吴伯应是，随即脚步声远离。
不多时。
夜色下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穿过城门，直冲西山而去。
今日月朗星稀。
皎洁月光遍洒大地，即使是往日漆黑幽深的山林，竟也有几分白昼之感。
马车在山脚停下，刘祯从车上下来，在管家吴伯、护院魏长礼的陪同下朝山上走去。
行至半山腰，一处破庙隐现火光。
三人对视一眼，刘祯双手紧握，踏步朝破庙行去，来到近前遥遥拱手：
“可是来自丹阳军的壮士，刘某有礼了！”
“嘿嘿……”
尖细之声从庙内传来：
“竟然是个一个小娃娃，你就是现在的刘家家主？”
“正是。”刘祯面色不变：
“刘某已经过来，不知几位壮士能否把我的人放了？”
“胆子倒是不小，就带了这么几个人过来。”破庙内人影晃动，两个彪形大汉从中行出。
他们身高足有两米，肩宽体阔，加之身穿厚实裘衣，如两头黑熊，垂首扫眼面前三人，面露不屑：
“放人可以，钱带来了没有？”
“魏护院。”刘祯示意。
“是。”
魏护院面色阴沉，甩手扔出一个钱袋，口中喝道：
“钱在里面，人哪？”
“啪！”
一个大汉伸手接住钱袋，在手里掂了掂，随即咧嘴一笑：
“你们打发叫花子哪？就这么点钱，也想让我们放人？”
“你说什么？”
魏护院面色大变：
“这是你们说好的价钱！”
“你们也是生意人，随行就市的道理难道不懂？”大汉眼神一沉：
“本以为刘家只是开酒楼生意的，不曾想你们靠着城守竟然还做着出城采买的买卖。”
说着轻轻一笑：
“采买，可比酒楼伺候人来的轻松、挣钱多了！”
“什么意思？”魏护院上前一步：
“你们要反悔？”
大汉双眼一睁，随即面露狞笑，从伸手提出一根狼牙棒，朝身旁一人粗细的大树横扫。
“彭！”
大树应声而倒，重重落地，激起一片灰尘。
魏护院双眼一缩，下意识后退一步。
好大的力气！
炼脏！
就算不是，也是天生神力的炼皮武者！
“反悔又如何？”大汉挥舞狼牙棒，大踏步行来，逼得三人连连后退，口中不屑道：
“怎么，你们想动手？”
“壮士。”
刘祯屏住呼吸，盯着对方的压力停下脚步，闷声开口：
“你们想怎么办？”
“很简单。”大汉止步，道：
“加钱！”
“加多少？”
“三千两纹银！”
“你们做梦！”
不等刘祯开口，吴伯已是气的浑身发抖，怒道：
“三千两，你们也真敢想！”
“刘家可是豪门大户。”大汉面色不变，淡然开口：
“怎么，这才刚刚死了人，就连区区三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还是说采买的路子不值三千两？”
“兄台，是你们狮子大开口。”魏护院缓缓拔刀，眼泛凶戾：
“真以为我们好欺不成？”
他乃刘家重金聘请的高手，跟在刘父身边十几年，虽然现今年纪大了，却也是炼脏武者。
实力，绝不弱！
不过面前两人同样不差，而且庙内似乎还有人，真要动起手来，他倒不惧，但刘祯还在。
想到此处，眼神中不由显出犹疑。
“嗯？”
壮汉眯眼，下意识握紧狼牙棒，另一人也眼眉一挑，抽出腰间长刀，身上涌现一股杀气。
他们来自丹阳军，手上沾满鲜血，现如今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自然不惧厮杀。
“三千两太多了。”
刘祯突然开口：
“两千两，我可以出两千两，但你们拿了钱之后，需保证从今往后绝不会妨碍我做生意。”
“两千两……”两人对视一眼，手持狼牙棒的大汉点了点头：
“也可以。”
“那把人放了吧。”刘祯摆手：
“我回去拿银子！”
“慢着。”手拿长刀的大汉声音一提：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回去拿银子？万一我们放了人，你却不认怎么办，必须有人留下！”
“不错。”
手持狼牙棒的大汉眼珠一转，道：
“为了防止你们出尔反尔，你留下，让他们两个回去拿银子，家主在，想来他们也不敢不回来。”
“放屁！”
“不可！”
吴伯、魏护院齐齐摇头。
“唔……”刘祯面露沉吟，竟是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也好。”
“刘某真心希望生意达成，想来杀了我对你们也无好处，既然如此，留下来也无不可。”
“主家！”
“公子。”
吴伯、魏护院面色大变，急忙劝阻：
“不可啊！”
“此时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刘祯面色一肃，单手抬起：
“他们要的是银子，并不是我的命，怎么，还是说，你们难不成会不拿银子来赎我？”
“不敢。”
两人急忙低头。
“就这样吧。”刘祯轻叹，看向大汉：
“你们把人放了，我在这里等着，如何？”
“当然没问题。”
手持狼牙棒的大汉朗笑：
“想不到，你这娃娃年纪轻轻倒是有些胆色，放心，只要他们拿钱过来，我们定然好吃好喝的招待。”
“里面的！”
随即朝后喝道：
“把人放了吧！”
“是！”
破庙内，有声音传来，随即四五个遍体鳞伤的人就被赶了出来，同时刘祯也走了过去。
“天亮之前，在此交换。”
大汉目瞪刘家众人，喝道：
“若是到时候没来，或者来了没拿银子，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魏护院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刘祯，眼带担忧：
“公子……”
“没关系。”刘祯摇头：
“记住我说的话，带人回去即可。”
“可……”魏护院张了张嘴，随即猛然一叹：
“那好，公子保重。”
“嗯。”
刘祯点头，目送一干人缓缓离去，眼神不时闪烁，直至被人催促，方踱步行入破庙。
除了两位大汉，庙内还有三人。
其中一人盘坐一角，身边斜放一杆长枪，另外两人面黄肌瘦，一看即知不是习武之人。
“头。”
“大哥。”
两人行入破庙，朝着角落看去，态度恭谨。
看来这位没有出面之人，方是他们的领头人，能慑服两人，实力定然不弱，不会低于炼脏。
而且看年纪应在三四十岁左右，对于炼脏武者来说正值壮年，魏护院大概不是对手。
想到此处，刘祯反到松了口气。
幸亏刚才没有冲动，不然的话后果难料。
“坐吧。”
男子看了眼刘祯，点头示意，声音冷漠：
“你最好真的让他们把银子带来。”
“嗯？”
刘祯皱眉，下意识感觉那里有些古怪，道：
“放心，该是你们的绝不会错。”
“希望如此。”
男子眼神阴翳，声音低沉，扫了眼刘祯所在就不在多言，而是拿起一旁长枪缓缓擦拭。
时间，
缓缓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
“咔嚓……咔嚓……”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越来越近，庙内几人同时睁开双眼，朝着外面看去，眼神各有不同。
“呼……”
破门被人推开，一股寒风裹挟着零星雪花冲入破庙，引得篝火晃动，也让温度陡降。
“外面天寒地冻，难得有个地方能够供人取暖，诸位应该也是这般心思吧，真是巧了。”
来人搓动双手，取下披风：
“不介意加一个人吧？”
“大师兄！”
刘祯起身，音带颤抖：
“您来了。”
“嗯。”
苗宏点头，目视刘祯笑道：
“受到师弟的传讯，我就赶了过来，看来没有误了时辰。”
“黑煞武馆苗宏。”庙内，那位一直擦拭长枪的男子动作一顿，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子，沉声开口：
“想不到，来的竟然是你！”
“秦兄。”苗宏审视对方，抱拳拱手：
“我们又见面了。”
“大师兄。”刘祯一愣：
“你认识他？”
“当然。”苗宏神色复杂：
“丹阳军长枪小将秦雷，咱们师傅就死在他义父之手，不过秦将军义父也已在李石李将军手下伏诛。”
刘祯了然，心中也是一松。
他除了是林家护院外，还是黑煞武馆馆主的记名弟子，现如今黑煞武馆由面前这位负责。
大师兄苗宏，炼脏近十年的高手，一手黑煞掌凶残无比，已有几分老馆主当年风度。
在得知采买路线被人劫掠后，刘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大师兄。
刘家、黑煞武馆的结合，方才是他今夜的底气！
“苗兄。”
秦雷叹了口气，道：
“上次一别，我们有近半年没见了吧？”
“差不多。”苗宏点头。
“听说你接手了黑煞武馆？”秦雷面泛笑意：
“看来当日的计划很成功，苗兄即抱得美人归，又成了一馆之主，比我们这些在外面劳碌奔波之人强多了。”
“多亏了秦兄。”苗宏抱拳拱手：
“若无秦兄相助，苗某也没有今日，可惜此行来得及，没能带酒，不然的话当与秦兄大醉一场。”
“哈哈……”
秦雷朗笑：
“好说，好说。”
一旁，刘祯的面色从放松到疑惑，再到震惊，直至身躯摇晃，踉跄倒退，贴在墙上。
“大……大师兄……”
“师弟。”苗宏侧首，叹道：
“莫要怪我，只不过你出的价钱，没有别人出的高。”
“而且……”
他面含笑意，道：
“我觉的薛明甫跟我很像，你觉得哪？”
“唰！”
刘祯的面色瞬间惨白。
“真热闹。”
这时，又有声音从庙外传来：
“刘兄真是让我好找。”
周乙取下斗笠，点了点头：
“好在没晚。”

第028章 染血
寒风呼啸，破庙各方人士齐聚。
倚墙放下斗笠，周乙抖掉身上沾染的雪花，扫眼场中众人，最后落在刘祯身上，点了点头：
“刘兄，需要帮忙吗？”
“周……周兄。”刘祯面露惊讶，眼眶一热，随即苦笑摇头：
“你不该来的。”
短短片刻，他的心情就像做了过山车，起起伏伏。
先是见到苗宏之际的欣喜，以为自己得救事情也能解决，不曾想对方却根本不打算救人。
反到与丹阳匪是一伙的。
欣喜，
瞬间化作绝望，心情也沉入谷底。
周乙的到来，让刘祯知道自己终究有信得过的人，略有欣慰，却并不能化解心中的绝望。
苗宏是谁？
黑煞武馆大师兄，馆主亲传弟子，炼脏有成的高手。
更别说此地的丹阳匪个个凶悍，看那秦雷的态度，实力应该也不差，当于苗宏相差无几。
莫说周乙……
就算是吴伯、魏护院在此，他们也难逃一劫！
“想不到。”
自周乙进了破庙，苗宏就在审视他，此即眼眉一挑，忍不住轻击双掌道：
“师弟，想不到你这种性格也能有至交好友，如此也好，正好一起上路做个伴，省的路上寂寞。”
“大师兄。”刘祯转头看来，钢牙紧咬，问出心中的疑惑：
“师傅是你害死的？”
“是他糊涂。”苗宏耸肩，眼神也显出一丝狠辣：
“我跟在他身边几十年，任劳任怨，他却根本不把我当做传人，黑煞掌最关键的法门始终不传。”
“他不仁，那就别管我不义！”
“是师傅收养的你！”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听苗宏亲口道来，刘祯依旧气的浑身发抖：
“还有师姐……，也是你做的？”
“不错！”
苗宏点头，表情阴冷：
“她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要跟姓齐的搞在一起，既然我得不到，那就不妨毁了她！”
“是我找人玷污的她，然后在关键时候出面把她救下来。”
“嘿嘿……”
冷冷一笑，苗宏咬牙道：
“除了我，谁还要已经脏了身子的他？现今她是我的，黑煞武馆也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周乙面露讶异。
不得不说，这人虽然很下作，但能做到这种地步，也非常人可为，怕是想都不敢想。
他只能说佩服！
就连秦雷等一干杀人如麻的丹阳匪，闻言也是个个表情怪异，手拿狼牙棒的大汉更是下意识离苗宏远了些。
“你混账！无耻！”刘祯双目圆睁、眼眶充血，一脸的不可置信，忍不住大声怒斥：
“师傅、师姐真是瞎了眼，竟然会把你当做亲人。”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苗宏收起面上的狰狞，淡淡开口：
“若是事情泄露，苗某也是有死无生，既然已经做下，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没什么好说的。”
“师弟。”
他看向刘祯，道：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你师姐，对我也很大方，临走的时候多说几句，权当是送行。”
“姓苗的。”刘祯死死盯着他：
“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现今想来，馆主出事确实有很多疑点，苗宏接任馆主的位置，更是出乎不少人意料之外。
但只怪苗宏平时隐藏的够好。
谁能想到，平日里仗义执言、爱打抱不平的大师兄，竟会是这么一个人面兽心之人？
他说薛明甫像他？
刘祯面色一变：
“是姓薛的让你来的？”
“师弟，你的反应真是有够迟钝的。”苗宏摇头：
“你死了，刘家的东西就都是你妹妹的，薛明甫已得美人心，到时候自然能把刘家家产一并纳入囊中。”
“与这相比，区区几千两银子算什么？”
刘祯身躯一晃，几乎当场跌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惊恐。
他难以想象，自家家产落在一个奸诈小人之手，妹妹更是日日夜夜陪着杀兄的仇人。
“你……你们好狠毒！”
“够了。”
秦雷眉头一皱，终于忍不住听这些腌臜事，大手一挥：
“牛莽、马回你们两个把那人收拾掉，苗兄，姓刘的交给你了，早点结束早点休息。”
“是。”
持棍、握刀两人点头，对视一眼，大踏步朝周乙冲去。
“师弟。”
苗宏活动了一下手腕：
“最后一场切磋，为兄会让你好好见识一番黑煞掌的妙处！”
下一瞬。
一抹锐利的刀光凭空浮现，刀光之盛，甚至压倒了场中的篝火；刀光之锐，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遍体生寒。
苗宏猛然回头，秦雷下意识握紧手中长枪，两人同时心生警兆。
好凶狠的刀法！
劈风刀法：圆满！
面对冲来的两人，周乙面色淡然，待到双方距离不足一丈之时，方踏步、挥刀、猛斩。
就如压到极致的弹簧突发反弹，冷厉刀光闪耀划过虚空，刹那间就已掠过身前一人。
对方刀刃还未落下，身体就已一僵。
浑身劲力，飞速消逝。
“噗！”
锋利的刀刃，在勃颈处带出一道飞溅的鲜血，持刀冲在最前的那位丹阳匪直接倒地。
“马回！”
秦雷双眼收缩，大吼前冲：
“牛莽小心！”
手持狼牙棒的大汉较为笨重，比同伴慢了一步，因而躲过第一刀，却丝毫没有把握躲开第二刀。
眼见周乙持刀逼近，死亡的威胁让他仰天怒吼，浑身劲力如同开了闸一般呼啸而出。
这种突然的爆发，已然让他达到自己的力量巅峰。
炼脏！
原本卡在炼皮圆满数年的境界，被瞬间冲破，狼牙棒挥出，他只觉心头舒畅，说不出的痛快。
“啊！”
怒吼声中，狼牙棒卷起满地尘土、枯枝烂叶，把身前的周乙笼罩在内。
周乙眯眼。
对方的突然爆发，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也就如此，身形一闪，持刀贴了过去。
“滋……”
狼牙棒与长刀交错，火星四溅。
大汉暗叫不好，他这一棒并未击在实处，兵器相贴还未落地十成力中的七成就已落了空。
“彭！”
沉重的狼牙棒砸在地面，乃至引得整个破庙为之一晃。
周乙以刀刃压着狼牙棒，让对方难以发力，同时身体趁机靠近，弧形刀光闪过虚空。
刀光闪过，
一个大好头颅就离体飞起。
骤然失压，断脖处更是鲜血狂喷。
无头尸体摇摇晃晃，甚至于双手还下意识抬了抬手中的狼牙棒，方重重倒地。
眨眼功夫，两人相继丧命，其他人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其中有惊有怒，刘祯则是一脸呆滞。
这是周乙？
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强？
“牛莽！”
秦雷双眼圆睁，怒吼猛冲。
枪走龙蛇，瞬间跨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枪尖红缨一颤，周乙的视线已再看不到其他。
怒血枪！
沙场枪法，最是凶狠，但凡刺中就可取人性命。
“叮……”
眼睛看不到，杀意却瞒不过人，圆满境界的刀法自行回缩，长刀横隔，挡在枪芒之前。
连杀两人，就算是周乙也不得不暂缓攻势，先护住自身。
“啊！”
秦雷大吼，持枪顶着周乙冲向后方墙壁。
“去死！”
他身量不高，力道却大的吓人，爆发之下，周乙竟是被顶的双脚离地，直撞破庙石墙。
“哼！”
身体离地，周乙依旧不慌不忙。
鼻间轻哼，在身体即将撞在石墙之际猛然抖身，身如飞燕般贴枪斜飞，同时挥刀急斩。
鹞子翻身斩！
平平无奇的一刀，在他手中施展开来，却是缥缈灵动、迅猛异常，美妙处杀机乍现。
“噗！”
眼见周乙持刀冲来，自己手中的长枪却贯入石墙，秦雷双眼一缩，长枪一抖弯曲如弓。
“彭！”
坚硬的石墙在长枪面前就如脆弱的豆腐，被轻松震碎，带出的碎石好似劲箭无序激射，柔韧的枪身更是先一步撞向刀刃。
炼脏之力，堪比牦牛。
而他，已然炼脏大成！
“叮……”
刀枪相撞，脚下没有着力点的周乙朝后飘飞。
秦雷后退一步，脚踏地面借力猛冲，手中长枪舞出漫天枪影，随即猛然一聚直刺周乙咽喉。
枪声呼啸，如鬼哭神泣。
周乙持刀在手，侧身躲避。
他不通身法，却有圆满刀法在身，眼界远超同侪，简简单单的移动就可避开来袭攻势。
秦雷钢牙紧咬，心头怒火奔涌，长枪如毒龙出洞越来越快，追着对手枪枪直攻要害。
两人的动作快的惊人。
除了苗宏，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枪影重重、刀光缤纷，人影几乎消失不见。
时而有碰撞声响起，伴随着些许火星溅射。
‘不好！’
苗宏双眼一缩，暗叫不妙。
虽然场中情况看上去秦雷占据的优势更大，只要周乙一个倏忽，就会被长枪扎个窟窿。
但他看的分明，秦雷攻势虽猛却难以持久。
周乙看似抵抗艰难，实则一直在那三尺之地移动，动作幅度不大却恰到好处避开攻势，明显犹有余力。
一旦秦雷气力不济……
“唰！”
漫天枪影之中，刀光陡然一盛，好似圆盘的刀光贴着长枪，朝着秦雷咽喉所在掠去。
变故看似突兀，实则在情理之中。
秦雷面色一白，他赫然发现，对方选择的时机妙到毫巅，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几乎抵挡。
“彭！”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周乙身侧，轻抬双掌，似缓实急击来。
黑煞掌！
苗宏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若是周乙乘胜追击，虽能斩杀秦雷，却定然避不开他这一掌。
若是后退，则会陷入他与秦雷的围攻之中。
不论如何选择，都是无解！
黑煞武馆以黑煞掌为名，馆主更是仰仗这路掌法纵横一方数十年，由此可见此掌了得。
刘祯不过初学乍练，就说过能全力以赴的话一掌能打死人。
苗宏出手，莫说常人，就算是一头皮粗肉糙的猛虎，若是正面击中，也是十有八九身死。
炼脏武者，同样不行！
掌未至，一股腥气先一步扑面而来。
毒！
黑煞掌掌劲带毒，且毒性凶猛，正面对上若无抵抗手段，一时三刻单单毒气就能致命。
面对凶险带毒的苗宏，双眼圆睁的秦雷，周乙的表情始终未有变化，单手持刀急掠。
同时左手下垂，猛然一甩。
狂暴之力涌入手掌，让他单手一涨，手如石碑、磨盘，裹挟巨力、狂风朝来人击去。
摔碑手！
大成境界的摔碑手，也非泛泛。
“噗！”
“彭！”
两声异响，同时传来。
秦雷手捂咽喉，眼神中满是绝望，长枪已然落地，整个人踉跄倒退数步，终究还是没能止住咽喉喷出的鲜血。
“呃……呃……”
他双手前伸，面目狰狞，想要说些什么却身不由己扑倒在地，身体条件反射抽搐，身下鲜血横流。
另一边。
周乙后退数步，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朝对面看去。
“掌法？”
苗宏眼角抽搐。
他根本没有想到周乙竟然还通晓掌法，且极其了得，两人正面相撞，自己仅仅略占上方。
“那又如何？”
怒吼声中，苗宏再次扑上：
“你中了黑煞毒，只要运转气血就会引得毒气攻心，越发力死的越快，我看你怎么死？”
“周兄小心。”刘祯直到现在才勉强回神，见状吼道：
“黑煞武馆除了黑煞掌，还有一门飞云步极其了得，两门功法配合才成就了馆主声名。”
“混账东西！”
苗宏咬牙低吼：
“欺师灭祖，等下我再教训你。”
“受死！”
音未落，掌劲已至。
脚踏飞云步的苗宏，身形忽左忽右、变换莫测，双掌连环拍出，前一刻还在面前下一刻就出现在背后。
“唰！”
周乙持刀劈砍，身体辗转腾挪。
连续数刀，就让苗宏心头狂跳不止，警兆连连。
他知道就算周乙中毒，一时半刻也死不了，此番交手定然十分危险，但他依旧要拼一拼。
不然……
让刘祯活着回去，自己做的事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掌法不错。”
周乙持刀与之纠缠，犹有余力开口点评：
“步法也不错。”
“可惜……”
说着，轻轻摇头。
苗宏、秦雷的实力不弱，论修为、所学功法，可能比贺东要差些，但厮杀经验更加丰富。
真要生死相博，贺东可能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周乙杀贺东之时，修为只是炼皮大成，而今已然炼脏，更身怀宝刀，实力可谓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
若两人联手，有备而来，胜负也许五五开。
现在？
“呵！”
口中低喝，周乙手中刀光暴斩。
八面劈风刀！
八面劈风刀！
……
一片片雪色刀光当空飞舞，渐渐把苗宏包裹在内，周乙持刀劈砍，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刀光连成一片刀幕。
“死！”
“噗噗噗……”
刀光一聚一散，人影倏忽分开。
苗宏眼神呆滞，身体遥遥缓缓，周身满是凌乱刀口，咽喉、心口处更是有鲜血泊泊流淌。
“噗通！”
尸体一头栽倒在地。
周乙活动了一下双手，长刀铮然回鞘。
至于毒……
他双手带着从那红莲教教众身上得来的手套，自然不可能真的被毒气入体，最多被熏得有些气血不畅。
另一边。
刘祯咬着牙连连抬手，几根袖箭射出，把剩下的丹阳匪一一钉在原地，方泄了口气。
良久。
他转过身，看向周乙，眼神复杂：
“周兄，多谢了。”
“客气。”
周乙抬了抬手中长刀，道：
“宝刀、秘籍，总不能白要你的，不过自此之后你我两清，各不相欠！”
“……”
刘祯张了张口，随即无奈轻叹：
“想不到，周兄竟然隐藏的那么深，你应该已经炼脏了吧，刀法如此了得，未必不如那柳梦炎。”
“是我高攀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乙摇头：
“今日之事，还请刘兄保密，另外刘家家大业大，此间虽然事了，怕是难免还会有人惦记，应早做决定。”
“是。”
刘祯抬头，眼神茫然：
“其实，家父临终前有过安排，但我不甘心，因为那样会交出去刘家辛苦多年的积累。”
“现在看来，还是爹眼光准！”
“呼……”
闭上双眼，轻吐浊气，待到再次睁开，刘祯的眼中已无犹疑，而是满布杀机。
“薛明甫！”

第029章 两年
“刘兄。”
房间里，见到推门闯入的刘祯，薛明甫面上显出一丝诧异，随即压下异样面露笑意相迎：
“你来了。”
“坐。”
“不必了。”
刘祯开口：
“我来送你上路。”
“啊？”
薛明甫一愣，就见刘祯面无表情抬起手臂，三根弩箭迎面而来，直接贯穿他的身体。
“噗噗！”
染血弩箭钉在强上，薛明甫也僵在原地，垂首看了看自己心口泊泊流淌的鲜血眼神迷茫。
随即……
“噗通！”
尸体栽倒在地，鲜血顺着地板流淌。
“明甫！”
一旁面色羞红还在整理衣衫的刘曼动作一僵，随即口发惨叫，顾不得衣衫不整扑了过去：
“明甫哥！”
“哥！”
她趴在薛明甫尸体上拼命晃动，自然不会有反应，抬起头，面上满是泪水，双眼通红嘶吼：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什么？”
“我清楚的很！”刘祯面色阴冷，双眼死死盯着妹妹：
“倒是你，知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竟然……”
“我真恨不得连你一起杀了！”
说着手一抬，两根弩箭擦着刘曼的身体钉在地上，毫不掩饰的杀意，也让刘曼一僵。
“你……你疯了。”看着面目狰狞的哥哥，刘曼眼神慌乱，连连摇头后缩：
“哥，你疯了！”
“我看是你疯了！”刘祯咆哮：
“刘家哪里对不住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嫁人？”
“好！”
他点了点头，道：
“你很想嫁人对不对？我这就安排你的婚事，既然不想待在这个家里，那就赶紧滚！”
“哥！”
“住口！”
刘祯深吸一口气，道：
“吴伯，进来处理尸体，还有看住刘曼，若是她敢再闹什么幺蛾子，就给我往死里打！”
“魏护院，跟我去苏家！”
“是。”
“是，主家。”
门外，两人垂首。
……
……
……
“当……当……”
悠扬的钟声，自山上传来，钟声九响，澄澈通透中带着些许的急促，似乎敲钟之人也颇为激动。
院内护院纷纷停下脚步，房间里的人也走了出来，抬头朝山上看去。
“是喜钟！”
一位老人轻捋胡须，道：
“钟声九响，这可是天大的喜色，我在林家待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响九次。”
“是啊！”
另一人点头：
“就连当年家主晋升武道宗师，也不过才响七下，今天有什么大事，竟然连响九次？”
“听说……”王护院低声开口：
“今日一早，朝廷的人就上了山，会不会与之有关？”
“哦！”
众人面露诧异，难免出现各种猜测。
“都干什么？”
陈龙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内，面色阴沉朝着众护院大吼：
“都动起来，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忘了自己的差事，山上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是！”
“是。”
众护院垂首应是，被轰着继续巡察。
周乙混在人群之中，略有差异看了眼陈龙。
这位陈头历来不怎么管事，除了小姐下山的那段时间，护院再是态度松散也不过问。
习惯了得过且过，突然这么严厉显得颇为反常。
而且明明是林家喜事，抬头朝山上看的陈头，面上却满是忧愁，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答案很快就传了下来。
入宫的林家嫡女林白芷，也即二小姐的姑姑，前不久诞下龙子，并册封为贤德妃！
林家三辈，家主一辈还在世的已然不多。
家主下有一子三女。
最小的女儿就是贤德妃林白芷，年龄与大小姐相差无几。
贤德妃诞下的龙子是当今陛下的第五位皇子，前面的四位有一位年幼病死，前年一位外出狩猎遇难身亡。
另外两位，其母系不昌。
也意味着……
这位有着林家血脉的皇子，在成年后有望继任大统！
也难怪会喜钟九响，林家虽是武林世家、江湖豪门，但与至尊至贵的皇家远不能比。
赏赐也在隔日下发。
就算是山下的护院，每位都得了几两银子的赏钱，另有绫罗绸缎，总价值不亚十两。
据说山上的赏赐更多。
林家单单仆从、护院就有上千，此番赏赐万两白银不止，也让人不得不惊叹林家之富。
“这不见得就是好事。”
柳梦炎手拿酒葫芦，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摇头道：
“林家以前一直是武林世家，从不关心朝廷的事，如此就算朝中动乱，乃至改朝换代，也祸不及家业。”
“但十几年前，贤德妃还小的时候，家主突然开始对朝廷用了心，当时很多人反对……”
“现在也有不少人担忧。”
“嗯。”
周乙了然，难怪陈龙面色不对，看来就是不支持的人：
“朝廷权势倾辄，就算是林家一旦站错位也可能承受不住，他们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是啊！”柳梦炎耸肩：
“尤其是前年，家主因为某件事去了趟京城，那时才是惊险，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家也不得不跟着担惊受怕。”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如今的林家，已经捆在贤德妃身上，想要摆脱也已不成。
前年？
周乙眼神微动。
他好像记得，当初有位红莲教武者就曾说过，林家自不量力插手皇权更替，自寻死路。
不过现在看来。
林白芷诞下皇子，受封贤德妃，说明林家家主手段了得，当年之事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甚至，
应该得了不少好处。
前年……
那位外出狩猎不幸遇难的皇子，似乎也是那时候？
“朝廷的事离我们太远。”
摇了摇头，周乙不愿在这上面多谈，转移话题道：
“倒是柳兄，已经炼髓大成了吧？”
“没那么快。”柳梦炎嘴角含笑，道：
“不过也快了。”
“……”
周乙轻叹。
他在修行上算是十分努力，且有仙菇汤滋补，但与柳梦炎修为的差距却是越来越大。
不过他有仙菇汤，柳梦炎应该也有类似的东西，甚至可能更好。
炼髓大成！
不日即可炼出真气，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就算是林家身怀真气的高手也是不多。
“梦炎大哥。”
声音传来，柳欣然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周护院也在。”
“欣然。”
“柳小姐。”
两人收起酒壶，朝来人点头。
周乙视线移动，落在柳欣然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柄长剑，剑柄一如记忆中那般模样。
果然……
当日围杀贺东的蒙面人，就是柳家姐弟。
“周护院喜欢这把剑？”柳欣然也在看着周乙，见状解下宝剑：
“既然喜欢，不妨仔细看看。”
说着，双目炯炯看来。
她此前并未怀疑过周乙，毕竟区区护院如何杀的了炼脏大成的贺东，但此即却有了些疑心。
身形、声音都有些像。
而且能与柳梦炎做朋友，应该也非弱者。
“不了。”
周乙面露憨厚笑意，连连摆手：
“我不懂剑，就是看着好看，柳小姐真是客气。”
“……”
看着神情木讷、呆滞，面相憨厚的周乙，柳欣然心中不由失笑：
‘也是，那位下手凶残的侠士，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位，看来是自己这段时间心情崩的太紧，看谁都可疑。’
“无妨。”
收起长剑，她看向柳梦炎：
“梦炎大哥，我已经查出贺东身后都有谁，还请帮忙带我面见小姐，以报我家的仇怨！”
周乙心中微动。
难怪这么久没有见过柳家姐弟，原来都在忙这件事。
“哦！”
柳梦炎面色一正：
“果真？”
“幸不辱命。”柳欣然面泛激动：
“这些天，我从贺东的宅子里找到了一本记载他迎来送往的册子，里面有他的罪证！”
“截杀我柳家之人，都在其中！”
“好。”
柳梦炎大手一拍：
“走，我带你去找小姐，只要有证据，衙门的人就无法推脱，再不济我们也能自己动手。”
“是。”
柳欣然点头。
两人辞别周乙，径自朝山上行去。
路上。
柳欣然想了想，忍不住问道：
“梦炎大哥，你为何经常去找周护院？”
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柳梦炎不只是林家护卫，更有可能成为林家的一份子，身份尊贵。
而周乙。
只是外院一个护院。
“他是跟我一样被二小姐选中的人。”柳梦炎道：
“我们都是流民出身，有共同话题，而且周兄很有意思，在他身边我也能放松下来。”
“是吗？”柳欣然美眸闪动，道：
“能得梦炎大哥的认可，周护院的实力应该不差吧？”
“哈哈……”柳梦炎朗笑：
“还行，不过比我差多了！”
“那……”
“炼皮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见柳欣然还想追问，柳梦炎摆了摆手，止住对方话头。
他虽然清楚周乙刀法了得，却知道对方不喜出风头，这样挺好，他也不打算强出头道破。
两人只是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没事的时候喝喝酒、聊聊天，说的太多反而会掺杂其他不必要的东西。
说实在的，他有时候很羡慕周乙，明明实力不错，却不必走到哪里都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是。”
柳欣然点头，心中那份心思也落了下去。
应该不是他！
……
“小乙哥。”
余壮满面红光，递来请帖：
“月底，是小弟大喜的日子，还望小乙哥到场。”
“恭喜！”周乙接过请帖，抱拳拱手：
“你此番娶了刘家姑娘，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吧，虽然遗憾，但我先祝你早生贵子。”
“借你吉言。”
余壮轻叹：
“我知道小乙哥看不起我，但我真的喜欢小曼，我也不介意她的过去，至于刘家的生意……”
“以后，就当跟着大哥混日子了！”
“想不到。”周乙拿着轻叹，眼神复杂看向余壮，对方一脸真诚，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总之，恭喜了！”
看得出，余壮真的喜欢刘曼。
这在周乙看来难以理解，刘曼是长得不错，但品行不端，余壮竟然能做到毫不在意。
至于贪图刘家的财产……
现如今的刘家已经今非昔比，能不能再起来都是两说。
“对了。”
余壮开口：
“刘大哥已经与苏家的一位小姐定了亲，这件事知道的不多，到时候不妨一起贺贺。”
“是吗？”
周乙了然，他对此倒是没什么诧异的。
刘家破败之局已定，刘祯独木难支，与苏家联姻以保住自己的盘子方是最划算的买卖。
“代我恭喜刘兄。”
“是。”
余壮点头。
……
“彭！”
爆竹声声辞旧岁。
年节十分，林家大贺，所有人再次得到赏赐，欢欣喜悦挂满面颊。
刘祯终究还是不舍得自家妹妹受苦，并未把刘曼当做筹码与人结亲，而是交给了余壮。
两人成婚。
大婚之日周乙去了，看上去刘曼已经认命。
刘祯与苏家女成亲也上了日程，两家联姻刘家酒楼的生意也稳定下来，刘祯更是日渐成熟。
面上的青涩，早已荡然无存。
柳家姐弟也已知晓仇人是谁，虽然报仇的过程不尽如人意，但事情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哗啦啦……”
寒风呼啸，压不住新年的热切。
所有人都在与亲朋汇聚一堂，庆贺新年的时候，周乙孤零零一人踏上山林，朝下看去。
万家灯火，
无一盏为他而亮。
望着山下城池怔怔出神良久，他才长叹一声，弯腰进入闪动，娴熟且落寞的熬煮菇汤。
手端仙菇汤，周乙遥遥朝山下示意：
“新年快乐！”
……
时光流逝。
两年后。
梁顺帝永和十五年春。
平洲大乱已平，百姓休养生息，齐州却闹了水灾，丹阳匪军死灰复燃，黄蚁军席卷数城。
就连昆山城，这次都变的不太平静。
林家因贤德妃受宠，地位日渐提升，就连郡守、城主到任，第一个拜访的往往也是林家。
琉璎小院。
虽然已经春回大地，寒意还未完全褪去，周乙拢着袖子，蜷缩着身子，被人拦住去路。
“周乙。”
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李姑娘啊。”
停下脚步，周乙朝来人点头示意：
“有事？”
“嗯。”李瑜抿嘴，银牙咬了咬，方低声道：
“你有没有心上人？”
嗯？
周乙一愣。
这话什么意思？
“我家里催婚催的急。”李瑜脖颈一昂，开口道：
“我看你还不错，如果没有心上人的话，要不然帮我一个忙？”
“呵……”
周乙轻笑。

第030章 朋友
李瑜不丑，甚至可以说很漂亮。
精致的五官，白里透红的皮肤，身材虽矮了些却更显娇小可人，且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也很有肉。
唯一的缺点，应该是腿略粗。
这是因为她修炼腿法之故，没有肌肉自不可能。
“你笑什么？”
自己强忍羞意的询问，没能得到满意回答，反到引来他人取笑，让李瑜忍不住怒火中烧，双拳紧握：
“姓周的，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抱歉。”
周乙收敛笑意，道：
“是在下失礼了，不过李姑娘交游广阔，难道没有人选了吗？竟然会找到周某身上？”
“哼！”
李瑜轻哼：
“我认识的人是不少，但一个个不是酒囊饭袋就是不知进取，嫁过去未必会有好日子，反而会成为深闺怨妇。”
说着看了眼周乙，把声音放缓：
“你虽然长的不好看，但品性尚可，且不贪杯也不好色，成了亲至少不必担心受气。”
有句话她没说。
选周乙，更重要的是他地位低、好掌控，不像其他的富家子弟，绝不会老老实实听话。
李瑜身材娇小，性子却颇为强硬。
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受不了怨气，既然如此，倒不如找一个听话、老实、有潜力的丈夫在身边。
选来选去，就想到了周乙。
“原来如此。”
周乙了然，随即摇头：
“多谢李姑娘抬爱，不过还是算了。”
“为何？”
李瑜皱眉，面泛不解：
“我知道你有心武道，但穷文富武历来如此，你我成亲，以后你练武所需物资就不必发愁。”
“此事对你我都有好处！”
这话，
很熟悉。
周乙眼神微动，不由想起两年多前的一幕，顿了顿方道：
“很抱歉，在周某心中，婚姻大事马虎不得，需彼此相互欢喜，岂能凑活着过日子？”
“李姑娘的提议我接受不了。”
“你……”
李瑜双眼圆睁，看着面前木讷、憨厚、印象中一直是土包子的周乙，忍不住开口道：
“你多大年纪了，还那么天真？”
“婚姻无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相爱成亲的能有几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都是说书人骗人的把戏！”
“也许你说得对。”周乙点头：
“但我意已决，找不到心仪之人宁愿单着，何况一个人也挺好，何必要再找个累赘？”
他一脸真诚，反到让李瑜有些无语。
“愚蠢！”
“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就你这样子也想找个意中人？做梦！”
怒火中烧，她忍不住怒道：
“不识抬举！”
音落，直接一巴掌抽了过来。
“啪！”
周乙抬手，双掌相撞，他身形不动不摇，李瑜则身不由己连连后退数步，方停下脚步。
“李姑娘自重。”
面色一沉，周乙冷声开口：
“莫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打你！”
“你……”
李瑜脖颈一昂，迎面看向对方冰冷无情的双眼，心中不由一虚，下意识后退，随即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姓周的，我记住你了！”
“不劳牵挂。”周乙耸肩：
“我喜欢的人，肯定不是姑娘这种暴脾气。”
李瑜脚下一扭，转过身恨恨瞪了他一眼，方气冲冲离开。
目视对方远离，直至背影消失不见，周乙才转过身看向不远处一棵樘花树，淡然开口：
“看够了没有？”
“哎！”
一声叹息从树后传来：
“周兄，男儿需怜花，何必惹的佳人伤心？”
“我跟你不一样。”目视来人，周乙摇头：
“看上你的人大概是真心喜欢，我这模样能不讨厌就已知足，谈婚论嫁都要当买卖来谈。”
“既然是买卖，自然有不能成交的情况。”
“你可真是无情。”柳梦炎轻叹，负手行来：
“依我看，刚才那姑娘对你未必没有情义，只不过碍于面子说不出来，可惜这点情义也被你一巴掌赶走了。”
“柳兄倒是性情中人。”周乙开口：
“可惜，周某没兴趣与人花前月下，有这时间浪费不如多练练定阳桩，增加些修为。”
“怕不是没兴趣，而是没有遇到你要等的那个人。”柳梦炎传授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情之一字，最是玄妙，一旦情窦初开，整个世界都像是变了模样，你这颗石心也会开花的。”
说着，轻指周乙胸口。
“练功不急于一时，有时候缓一缓反而更有利。”
“唔……”
周乙眼神微动：
“看来，柳兄突破了？”
“嗯。”
柳梦炎点头，面上也露出些许自得：
“前两个月，我在昆亭河岸夜观江水，心有所感，体内真气自生，现在也算是修为有成。”
“铮！”
他轻轻抬手，也不见如何作态，腰间长剑就自行从剑鞘弹出，落在掌中，剑声轻吟。
“真气。”周乙目视对方的动作，忍不住好奇问道：
“与之前，有何区别？”
“天差地别！”
柳梦炎持剑在手，单手轻抚剑刃：
“有了真气，我这路水云剑诀的精妙处方能尽展，难怪之前有几招施展起来总感觉有些古怪。”
“周兄且看！”
“呲……”
他手中长剑轻轻一颤，剑尖所指，一道剑气破空而出，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划出浅浅剑痕。
剑痕，
长达一丈！
修有真气之人随手一挥，竟有如此之力？
“喝！”
柳梦炎口中轻喝，场中瞬间剑气纵横，数丈之地好似有水波荡漾，看似轻柔实则杀机凌厉。
就算是炼髓武者，靠近怕是也会重创。
“唰！”
剑气一聚，明光闪耀间已经来到一块山石之前，剑招简单直接，却凌厉至极、迅猛无比。
锋利的剑刃直刺山石，竟是入内近尺。
“彭！”
一股恐怖之力，自剑身迸发，那半人高的山石竟是轰然炸裂，无数碎石如劲弩四下激射。
柳梦炎收剑，轻吐浊气，抹了把额头汗珠转头看来：
“如何？”
“厉害！”周乙面露凝重：
“剑气纵横，刚柔变换，三五个炼髓大成武者难以近身，不愧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尤其是最后一剑，裂石崩山，几乎非人力所为！”
炼体、炼体，练得终究是肉体凡胎，就算是气血强壮堪比巨熊，也很难与山石相抗。
炼髓武者，
也是能被常人用刀剑砍死的。
而修有真气，似乎已经脱离肉体凡胎的范畴。
“嘿……”柳梦炎摇头：
“我真气虚弱，也就只有这么两下子，待到真气耗尽，跟寻常炼髓武者比相差无几。”
“其实真气有成，对实力的提升反倒是其次。”
他倒转宝剑，道：
“真气乃精气神三宝汇聚得来，神妙异常，能延寿、能疗伤、能强健肉身，几乎是无所不能。”
“按周兄的说法，修成真气后，可以借助真气继续锤炼肉身，让凡人之躯变的更加强悍，不过一旦真气耗尽，没了真气加持同样会实力锐减，除非是先天宗师方能做到真气生生不息。”
“难怪！”周乙了然：
“江湖中盛传的围杀一流高手，应该就是拿人命消耗对方真气，然后趁机出手取人性命。”
“不错。”柳梦炎点头：
“还有一点，炼体武者三十岁后身体定型，几乎很难在增加修为，即使借助药物四十也到极限。”
“其后年老力衰，实力会越来越弱。”
“修成真气后则不同，年纪越大，体内的真气越雄厚，所以经常能听闻几十岁的老者还能游戏人间。”
“原来如此。”周乙眼带艳羡：
“柳兄年不足二十，就已修成真气，假以时日证得武道宗师不难，周某在此先行恭贺。”
“说笑了。”柳梦炎收剑摆手：
“林家十几岁就修成真气的不在少数，数十年来证得先天的也仅有家主一人，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倒是你，怎么样了？”
“侥幸。”周乙笑道：
“前不久刚刚炼脏。”
闻言，柳梦炎不由翻了翻白眼。
他对此自是嗤之以鼻，周乙也许目前还没炼髓，但绝不可能刚刚炼脏，这点毋庸置疑。
“也不错。”
顺着话头，他点了点头：
“二十岁的炼脏，他日炼髓当无问题，难怪刚才那位姑娘愿意忍受你这闷葫芦的脾气。”
“嗯？”
话音刚落，一只洁白飞鸟就从上方扑来，在柳梦炎肩头落下，垂首梳理自己的羽毛。
这是一只传讯飞鸟。
取下信笺，展开一看，柳梦炎不由皱起眉头。
“有事？”
周乙开口：
“有事你先忙，他日再聊。”
“这……”柳梦炎面露迟疑，似乎有些拿不定注意：
“确实有事，但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
周乙没有吭声。
他从不主动给自己增加麻烦。
“是二小姐。”不过柳梦炎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手拿信笺，朝自己唯一的朋友低声问道：
“她单独约我晚些时候在望月潭相见，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
“呃……”周乙轻抚额头：
“这种事你问我，怕是问道于盲了。”
“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柳梦炎面露苦笑：
“云樱好像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但她似乎不这么想。”
“我喜欢的……”
“是大小姐，而且大小姐也吐露了心意。”
“柳兄。”周乙面露诧异，忍不住拱了拱手，心悦诚服道：
“佩服！”
柳梦炎相貌出众、气质不凡，刚刚入林家就迷住了不知多少小丫鬟，想不到现如今就连大小姐、二小姐都相继中招。
这等本事，在他看来，比武学天赋还厉害。
“先别说风凉话。”
柳梦炎摇头：
“我拿你当朋友，此事也不瞒你，你帮我想想，到底去不去？”
“自是不去。”周乙开口。
“为何？”柳梦炎皱眉：
“难不成，周兄也认为柳某区区护卫配不上林家小姐，门户之见有时候确实难以破除。”
他似乎也为此为难过。
“这倒不是。”
周乙摇头：
“二小姐云英未嫁，你若没有此心，与她私下相会岂非坏了她的名声，自是很不妥。”
“可是……”柳梦炎面露迟疑：
“我该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直说就是。”周乙无语：
“就连二小姐一介女子都敢直言自己的心意，你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感情的事，我也不懂，但却知道遮遮掩掩对大小姐、对二小姐，还是对你都没好处。”
“……”
柳梦炎眼神怔怔，良久方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但见一抹寒光闪现，剑尖已然逼至周乙额头。
“叮！”
剑尖之前，突兀浮现一柄长刀。
刀光一折，漫天刀影如同急雨般呼啸而下，霎时间几乎笼罩全场，更有一股肃杀之意弥漫开来。
追风十三式！
快！
极致的快！
这一路刀法在周乙手中，已然圆满。
圆满境界的刀法，在原有的基础上，出刀力道增加9％、出刀速度增加20％，快愈奔雷。
“好！”
柳梦炎口中低喝，长剑绕身旋转，剑气呼啸而出：
“周兄，每次见你，你的刀法都有长进，是怎么做到的？”
“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周乙口中低喝，身形闪烁，避开来袭剑气之余，出刀急斩，刀刀直功对方剑法破绽：
“你可以试试。”
“不必了。”
柳梦炎摇头，脚下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后退三丈有余，再次一点墙壁，腾身落于墙外，唯有声音袅袅传来：
“这法门，周兄还是自己留着吧！”
“呵……”
周乙收刀，他没有真气，也无顶尖身法，自做不到对方这般潇洒飘逸，唯有望之兴叹：
“我看你是舍不得大小姐。”
摇了摇头，收刀离去。
远处。
一座阁楼上。
一位貌美妇人收回目光。
“有趣。”她口中喃喃：
“柳梦炎，云琉看上的男人吗，倒是一表人才，天赋、品性尚可，只不过太年轻了些。”
“另外一个……”
“他叫周乙。”一个嘶哑之声响起：
“小姐，可需要调查一下？”
“不必了。”美妇眼眉低垂：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已经不再是林家人，而且这个年轻人……很像父亲。”
“老爷吗？”嘶哑之音下意识一沉：
“小姐说习武天赋？”
“不是天赋。”美妇开口：
“是心。”
……
……
……
“来！”
自周乙加入护院的队伍，已经数年。
陈头已现老态，鬓角年年可见增添白发，今日的他一脸兴奋，当着众人的面把周乙拉出来，大声喝道：
“周乙，二十岁，刚刚进阶炼脏！”
“哗……”
他话音刚落，场中众人就已纷纷变色，其中惊讶者有之、艳羡者有之，妒意也在所难免。
尤其是才分开不久的李瑜，更是美眸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好你个周乙，原来你已经是炼脏武者，难怪看不起我，本小姐刚才岂不是自取其辱？’
念头转动，她不由咬牙切齿。
“二十岁的炼脏，不论放在哪里都是顶梁之才。”
陈头满面红光，道：
“我已经把此事上报，过段时间周乙应该就会被山上接走，不过在此之前还需留在我们这里，低等护院的身份肯定不适合了。”
“正好。”
他看向身旁一人，道：
“老张，你那边缺一个副手，让周乙先跟着你，过段时间再说。”
“啊！”
老张面色微变：
“副手的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没必要。”陈头大手一挥，同时压低声音开口：
“我知道你想让你儿子上来，不过他毕竟年轻，怕是难以服众，这时候让周乙顶一段时间，等周乙走了你儿子也好上来。”
“一举两得！”
“这……”老张眼神闪烁，缓缓点头：
“陈头说的是。”
……
夜。
张显面无表情坐在椅凳上，面露沉思。
“爹。”
张观表情扭曲：
“副手的差事，就这么让出去了？”
“不然？”张显侧首：
“我早就说过让你努努力，不求炼脏，炼皮圆满也好有个交代，但你看看自己的样子！”
张观一滞，不由垂首。
“只是暂时。”
张显深吸一口气，道：
“这段时间小心一点，等姓周的走了再说。”
“可是……”张观开口：
“那边催的急，总要走动，而且姓周的什么时候走还不一定，万一他就此不走了哪？”
“爹！”
他面泛焦躁，道：
“我不是为自己着想，而是一旦事发，咱们整个张家都毁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周乙插手。”
“唔……”张显双眼微眯，声音冰冷：
“你放心。”
“周乙，待不长的！”
“啊！”
张观一愣，抬头看去。

第031章 仓库
“啪！”
酒楼大堂，说书先生轻击醒木，声音一提：
“话说自陛下登基以来，朝廷就无一刻安宁，外有蛮人侵疆掠土、内有流寇来回肆虐。”
“兼之天灾不断，旱涝频繁。”
“虽陛下励精图治、节衣缩食，依旧被人称作德行有亏，这才引得上天频频降下灾祸。”
他此话大胆，酒楼不少人面上变色，有些人更是眼露惶恐，放下碗筷就打算离开再说。
说朝廷的不是是罪过，听同样会招惹麻烦。
“实则不然。”
见状，说书先生话锋一转，道：
“蛮人贪婪成性，百年来一直为祸边疆，这是前朝遗留下的祸患，非当今陛下的问题。”
“至于水患……”
说到这里，他端起桌上水壶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方继续道：
“诸位有所不知，不同于干旱，水患虽然祸在一时，却利在百年，乃是后辈的福气。”
“混账话！”有人听不过去，拍案而起：
“洪水吞没良田、冲毁屋舍、阻断交通，让那么多人无家可归、无粮可食，哪来的福分？”
“是！”
“就是！”
众人连连应是，面上也是怒气上涌。
“客官先别动怒。”
说书先生起身连连摆手，压下场中的喧哗，解释道：
“诸位可知，良田多在低洼出，水患过后河道两侧可是年年丰收，百姓也多临水而居。”
“水患常有，百姓岂会不知？”
“明知水患到来，临水而居的他们首当其冲，但为何还争抢着占田亩，不就是想有个好收成？”
“水可摧吴毁田，亦可滋养万物啊！”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说书先生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事实。
“我倒不关心水患。”一人闷声开口：
“就怕种地的成了流民，再被叛军裹挟，到时候一旦攻进城里来，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这个理。”
有人点头附和：
“那些在土里刨食的人，有奶就是娘，根本不懂得为朝廷分忧，只想着填饱自己的独子。”
“莫看平常时候畏畏缩缩、老实模样，一旦成了流民，个个都是疯狗，吃人不吐骨头。”
“……”
说书先生一脸尴尬。
他想说的是水患常见，朝廷有蠲免，改折、发赈、平粜手段赈灾，再加上富户商贾开仓放粮。
齐心合力，平息不难。
但现在……
没人真正关心。
“昆山城有林家坐镇，林家还出了位贤德妃，不论流民怎么闹，也不敢闹到咱们这里。”
有人开口：
“说书的，别提这烦心事，说点风花雪月的故事，爷爱听！”
“风花雪月？”笑声从对面传来：
“我看是男女那点事吧！”
“哈哈……”
众人大笑。
没人会认为昆山城会被攻破，即使林家家主不在山上，即使城外流民肆虐，也是如此。
酒楼一角，周乙摇了摇头，放下碗取出十几枚大钱摆在桌子上，方摇摇晃晃走出门。
此时天色已经转暗。
看了看即将落下去的夕阳，周乙缩了缩身子，盖上厚重毡帽，垂首朝一个胡同行去。
鬼胡同！
这里是一处隐蔽起来的暗市。
许多明面上很难出手的东西都可在此交易，有些买不到的东西，也可在此寻到线索。
说是暗市，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少，但衙门似乎不打算理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最近几年，暗市越发兴盛，许多商家加入其中，有时候反到比明面上的四城集市还要热闹。
行入暗市，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脚下污泥横流，角落更是屎尿堆积、蝇虫飞舞，来往之人无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即是遮掩身份，也是防止病疫。
天色晦暗，朦胧灯光在两侧亮起，一个个散乱摊位无序拜访，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应有尽有。
“客官。”
街角铺子里，店家引着周乙入内：
“您让打听的东西有着落了，那边也愿意出售，不过价钱不便宜，一份要十两银子，概不还价。”
“嗯。”
周乙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价钱好说，东西拿来我看看。”
“是。”
店家应是，转过身不知从哪取来一个药包，递了过来：
“客官请看。”
周乙坐直身体，解开药包后仔细审视里面的粉末，乃至捻起一撮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良久，方缓缓点头：
“不错，正是黄龙散！”
“玉家黄龙散，可是锤炼肉身的极品宝药，号称江湖一绝，七两银子一份绝对物超所值。”店家双手搓动：
“客官，可行？”
“一共几份？”周乙包好药包：
“都拿出来吧。”
“三份。”店家急急取来另外两个药包，同时道：
“药浴，一次一个时辰，三日之内不能连续使用，不然会引起药性相冲，反而会伤身。”
“嗯。”周乙取了些两银子递过去，道：
“我希望这个买卖能持续下去，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至少一年半载内不会有问题。”
“这……”店家眼神闪动：
“玉家禁止黄龙散外传，小人这几份也是从玉家一位公子哥手上得来，临时出手不难，长期售卖怕是不易。”
“有一就有二。”周乙再次摸出几两碎银子：
“不管你们是多少银两入手，我以一份八两入手，想来这个价钱应该能让你满意吧？”
“满意，满意。”店家双眼发红，连连点头：
“客官放心，我一定给您继续弄来黄龙散。”
他入手成本不过四两，一份就能挣四两，一个月来个两三次也发了，岂能不会激动。
“那就好。”
周乙点头，收起黄龙散走出店门。
修炼纯阳铁布衫，单靠运转法门的话进步缓慢，若是能够配合合适炼体药物，则不同。
林家也有炼体宝药。
此前。
周乙都是从山上托人买或者从柳梦炎那边入手，不过随着境界提升，原有宝药已经用处不大。
至于上等锤炼肉身的宝药，有是有，但价钱昂贵的匪夷所思，且不是他一个小小护院能入手的。
多方打听，终寻到玉家的黄龙散。
一份八两，绝对不便宜，好在除了原有的积累，他也有进账的渠道。
恒宝居。
昆山城最大的典当行、寄卖行，主家神秘、背景雄厚，甚至有时候连林家的面子都不卖。
“客官。”
掌柜的也是熟人，接过周乙手中的药丸，轻轻一嗅，点头道：
“灵芝丹，还是老价钱，一两银子一枚。”
“老黄。”
周乙开口：
“我这丹药是灵芝熬炼而出，吊命、养生有奇效，现如今世道混乱，价钱是不是该提一提了？”
“抱歉。”黄掌柜笑着摇头：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不过等散了市，可以问一问主家，下次你来的时候给信如何？”
“嗯。”
周乙点头：
“十六粒。”
“十六两！”
黄掌柜熟练的取来银子。
……
……
……
纯阳铁布衫：精通（6／100）
江湖中盛传的铁布衫，修炼至大成境界，一发劲，周身皮肉会呈现出一种黑青色泽。
就如套上了一层铁衣。
俗称：铁衣罩体！
这等境界，皮肉坚实堪比虎熊之韧，就算是拿着刀剑劈砍，也需用尽全力才能破防。
棍棒之类的，更是可以无视。
而纯阳铁布衫，在熟练境界就会有此特征，从手臂开始，一层黑青逐步蔓延至全身。
至此，
肉身之力，堪比炼脏！
贺东几乎没有什么与人厮杀的经验，单凭纯阳铁布衫，就能碾压绝大部分炼脏武者。
至于精通……
“彭！”
周乙身躯轻颤，一股至刚至猛之力自体内迸发，撞向四周，满是热水的浴桶轰然炸裂。
好似万斤之力从中。
水流沿着地面狂泄。
赤着身子的周乙立于场中，浑身热气蒸腾，皮肉呈现类似金属的色泽，筋骨铮铮作响。
良久，方轻吐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精通境界的纯阳铁布衫，虽然还是肉体凡胎，但皮肉、筋骨、内脏俱都千锤百炼。”
“硬抗刀剑自不可能，但可以用劲！”
早在数年前，他就见识过一位炼脏武者，以手臂抵挡刀刃，依靠筋肉颤抖崩飞刀刃。
现在的他，
更强！
“周主管。”
声音从门外传来：
“张头找您。”
“哦！”
周甲抬头：
“这就来。”
……
收拾好东西，换上林家专属的黑底白衬长衣，周乙施施然来到前厅，朝着张显拱手：
“张前辈，有劳久候。”
“算了。”
张显面色阴沉，皱眉道：
“下次记着早点来，莫要误了时辰。”
“是。”
周乙点头，看向一旁的张观，笑道：
“张兄也在。”
“哼！”
张观冷哼，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琉璎小院虽然不大，却也占据半山地势，自不可能坐吃山空。”张显背负双手道：
“靠山吃山，且山中黑檀木价值不菲，我们要做的事就是隔段时间押送一批货物送到城北林家货场。”
“周兄弟刚来，就跟着走一趟吧，熟悉熟悉路程。”
“这……”
周乙迟疑了一下，方道：
“张前辈，陈头安排我过来，就是混个差事，而且一直都是张兄负责，我来做怕是不好。”
他看向张观，客客气气拱手：
“不如继续劳烦张兄？”
刚刚结束药浴，正是趁机夯实基础的时候，周乙自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无用的路上。
而且抢人生意，也是不好。
反正自己就是混日子，没必要招惹麻烦，还是老老实实修炼、继续不引人注意为好。
“嗯？”
“啊！”
闻言，张家父子同时一愣，彼此对视一眼，眼神闪烁。
“这……”张显眉头紧皱，道：
“怕是不妥。”
“周兄弟毕竟是副手，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可能会让人多说闲话，也会说我们父子排外。”
“爹！”
张观面泛焦急，忍不住握了握双手。
“怎么会？”
周乙摇头，道：
“是周某不喜琐事，相较于其他，更愿意待在屋子里修炼定阳桩，说起来还要辛苦两位。”
说着，拱手深深一礼。
“唔……”
张显面露沉吟：
“难怪周兄弟年纪轻轻就已成就炼脏，向武之心如此虔诚，岂能没有收获，不像我等。”
“哎！”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垂首一叹，声音中满是落寞。
“爹。”
张观急急开口：
“既然周兄弟不愿意押运，那就按原来继续就行，也省的麻烦，你说是不是，周兄？”
此时，他的态度一反刚开始的冷漠，变的热切起来。
“不错。”
周乙点头：
“在下正有此意。”
“既如此。”张显看了看两人，点头道：
“那就这样吧，周兄弟习武不能耽搁，这些琐事我们父子做亦可，至于生意上的事……”
“每月多分周兄弟二两银子，如何？”
“啊！”
周乙眼泛欣喜：
“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我不做事还要劳烦张兄弟已是不对，哪能再要额外的钱？”
“哈哈……”见状，张显忍不住仰天大笑：
“周兄弟不必推脱，其实在货物上动些手脚谁都知道，不然我们父子岂会抢这苦差？”
“分你二两，是应得的。”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周乙搓动双手：
“多谢张前辈，多谢张兄。”
“客气。”
张显开口：
“既如此，就不打扰周兄弟修炼了，等回来后我们再聚。”
“对，对。”张观连连点头：
“爹，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敢上路了。”
“我送两位。”周乙开口，把张家父子送出院外。
待到走远。
张观回头看去，依旧能看到周乙在院门挥手示意的身影，不由大嘴一咧，笑的乐不可支：
“这人是傻子吧？”
“爹，你看他刚才只因为多分了二两银子，就高兴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真是有趣。”
“啪！”
话音刚落，张观就挨了张显一巴掌。
“你能耐！”
目瞪儿子，张显冷哼：
“周乙是没钱，但他是炼脏武者，只要不中途夭折以他的年龄定然能成炼髓，到时候想要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
“你笑话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张观撇嘴，讪讪不言。
“哼！”
回头看了一眼，张显再次冷哼：
“算他运气好，本打算这次在运货的路上做点手脚，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让他躺个十天半月。”
“不曾想，他自己倒是主动让了出来。”
“是啊！”张观点头：
“我都已经请了风家四兄弟出手，怕是都在路上等着了，现在周乙不来，白白浪费了几十两银子。”
“无所谓了。”
张显转过身，面色冷漠：
“不过是几十两银子，就当送给他们吃酒，只要姓周的不碍事，多跑几趟银子就来了。”
“走吧！”
“是。”
……
目送张家父子远离，周乙方缓缓收回视线。
回屋继续修炼了一个时辰，根据原来的经验，倒是能勉强推导出黄龙散的大概药效。
“至少需要半个月方能积攒一个经验。”
“也即需要五年左右方能精通圆满，进阶大成境界。”
“而且不同于仙菇汤，黄龙散有耐药性，用的越多药效越低，单单依靠这一个方子怕是要七八年才能突破。”
收起功法，周乙面露沉思：
“也未必，定阳桩马上就要大成，按照以往的经验，大成境界的定阳桩能让修炼速度翻倍。”
“时间……”
“没关系，自己还年轻，三五年的时间还等得及。”
走出门，见天色还早，想了想，他踱步朝着张显所说的货物存放点行去。
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作为副手，总要了解一下负责的情况，一问三不知终究不好。
仓库位于山脚。
为了不打扰小姐的雅兴，距离琉璎小院并不近，数年来除了偶尔路过，周乙从未专门去过。
“站住！”
仓库门口，两人持刀拦住去路，其中一人更是喝道：
“这里是仓库重地，哪里来的哪儿去！”
“我是林家护院。”周乙眉头皱起：
“张前辈的副手！”
“我管你是谁。”看守大门的人丝毫不给面子，冷哼道：
“没有张主管的吩咐，谁也不准进！”
“两位，两位。”这时，一位身着护院打扮的男子从里面急匆匆奔来，双手连连摆动：
“不要冲动，周兄确实是张主管的副手，陈头前天才做的安排。”
此人有些面善，当是琉璎小院护院，似乎是姓王，具体叫什么，周乙一时间想不起来。
“……”
看门两人对视一眼，鼻间轻哼：
“我们不管，只要没有张主管的吩咐，都不能进！”
“这……”王护院面露迟疑，看向周乙：
“周兄，这事确实不好办，要不然您等等，待张主管回来您再来，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算了！”
周乙面泛不悦，大手猛挥：
“不进就不进。”
说着怒气冲冲转身离去。
待来到后方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他面色一沉，眼神闪烁，身形一闪掠到树木之后。
不对！
刚才那几人很不对劲！
自己只是想进去看看而已，他们的反应有些太过。
尤其是那两个看门的，肌肉绷紧，手按刀柄，大有一言不发就要动手的架势。
他们不可能不认识自己身上的衣服。
明知自己是林家护院，也敢动手？
张家父子在货物上做手脚并不难猜，周乙也不在意，但若是做了其他则可能连累到他。
想了想。
他弯腰朝仓库后墙掠去。

第032章 手段
陆地飞腾术：圆满。
平坦之地奔行速度增加9％，辗转腾挪、身法灵活度增加7％，跃远、登高幅度增加6％。
看似增幅不多，但这是在身法圆满的基础上。
不论是修为、实力，还是身法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再往上提升，往往是难上加难。
百分之几，
往往就意味着天壤之别。
真正比起来，许多修行上等身法的炼髓武者乃至初成真气的高手，可能也不过如此。
另外，
还有圆满境界的攀山加持。
“唰！”
贴着墙壁，周乙无声无息滑落，扫眼周遭，矮下身子一个起伏就跃入前方一处库房。
库房阴暗潮湿，正中摞着一个个木箱。
嗯？
周乙挑眉。
此处仓库主要运送山里的木料，极少有用得着木箱的地方，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多。
“果然有古怪！”
口中嘀咕一声，周乙举步靠近，腰间长刀轻颤，一抹刀光已然无声无息斩开木箱箱体。
“哒……”
掀开木箱，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双眼一缩，目露惊骇。
箭！
破甲箭！
这是朝廷军方独有的一种箭。
长二尺七寸，箭头以精铁锻造而成，长四寸二分，三棱分叉，铜木为杆、凤毛为羽。
这种箭极其歹毒。
可破甲，箭刃有开槽、有到刺，入体后能造成血流不止，而且不能拔，一拔就会扯下大块皮肉。
中箭，
在战场上，几乎就意味着毙命！
纯阳铁布衫修至铁衣罩体之境，皮肉坚硬且韧性十足，寻常箭矢落在身上若力道不够，尽可弹开。
当年的贺东，就可做到。
但这其中绝不包括破甲箭。
此箭箭头锋利，就算是常人抛射，也是杀伤力十足，若是武者弯弓搭箭来一波齐射，炼髓武者也能围杀。
缺点也有。
其一就是造价昂贵，精铁尖头、桐木、凤羽都不便宜。
其二就是此箭太重，一根破甲箭能有几斤，寻常弓手射远都很难，更别提瞄准连射。
木箱内，一根根破甲箭整齐码放，即使房间阴暗，打磨过的箭尖依旧显出摄人寒芒。
“军道杀器。”
周乙轻叹：
“你们好大的胆子！”
摇了摇头，他探手从箱子里拿出两根破甲箭。
……
……
……
“怎么回事？”
张显从马上一跃而下，朝看门者随手一抛缰绳，大踏步朝着院内行去，口中喝道：
“发生了什么，这么急叫我回来？”
他正在押运货物，半道被叫了回来，自然是一肚子不快，眉宇间怒气显露，随时准备爆发。
“头。”
一人面色发白，急急迎上，低声道：
“周乙来了！”
“嗯？”
张显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也不知。”看守摇头：
“兴许是一时兴起，想过来看看。”
“你们让他进去了？”张显面色阴沉，他很清楚库房里都是什么，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自然没有。”看守连连摆手，随即道：
“但就在姓周的走后没多久，我们发现仓库里一个木箱被人打开过，里面还少了两根破甲箭，所以才把您叫回来。”
“……”
张显脚步一顿，面上肌肉来回跳动，道：
“当真？”
“千真万确。”看守面露苦涩：
“头，这等大事，我们岂敢骗您？”
“小畜生！”张显面泛狰狞，钢牙紧咬：
“本来看他老实，还想着饶他一命，想不到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早知就不该给他机会。”
“头。”
看守开口：
“现在怎么办？”
“去！”
张显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不论破甲箭失踪是不是与姓周的有关，都先做好防备，顺便通知一下那边，我在这里守着。”
“快！”
“是。”
看守身躯一晃，急急应是。
……
陈龙面色阴沉，眼中怒火几欲喷发，手中鞭绳连连甩动，抽的胯下骏马不时发出惨叫，拼尽全力狂奔。
“驾！”
“驾！”
在他身后，十余护院冷着脸策马疾驰。
山道崎岖难行。
十余骑手奔腾其间，竟是迅疾异常，即使急转向速度也是丝毫不缓，马蹄急急、杀机涌动，十余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千军万马之势。
周乙身处其中，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讶异。
陈头不怎么抛头露面，在琉璎小院很容易被人忽略，不曾想手底下竟然还有这等精锐。
十几人，每一位最少都是炼皮有成。
其中还有三位炼脏武者。
寻常时候不显，此即策马疾行，呼吸宛如一体，冲锋之势堪称骇人，怕是炼髓武者也不能挡。
林家不愧是江湖顶尖豪门，随随便便出手，就是这等精锐。
而且这群人浑身杀气、眼神冰冷，与那些手上没有染过血的武者截然不同，更像是沙场中人。
“吁！”
最前面的陈龙一拉缰绳，整个人冲天而起，好似展翅高飞的大鹏，越过高高墙壁落在仓库院落正中。
“轰……”
其他人并未就此止步，而是在前排三人的带领下，长枪突刺，悍然撞破厚重大门，鱼贯而入冲进院落。
“吁！”
直到此时，众骑才拉起缰绳，持刀握枪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有序。
“你们干什么？”
“自己人，自己人。”
“……”
院内的劳工、看守面对气势汹汹的一群人，无不面色煞白，就连制止的声音都显得唯唯诺诺、有气无力。
“哼！”
陈龙扫眼场中众人，大手一挥：
“搜！”
“是！”
骑手闻声当即分出一半，冲向仓库里的一个个房间。
院内的看守张了张嘴，但在剩下人的逼视下，不得不止住动作，面露讪讪缩到墙角，这群虎狼之骑他们根本就不敢拦。
“陈头。”
周乙眉头微皱，凑到近前低声开口：
“有些不对，我刚才来的时候不是他们！”
当时这里足有二十多号人，其中不乏武者，且手持弩箭、装备精良，不然的话他也不必大老远回去叫援兵。
而现在，只剩下几个老幼病残。
“哦！”
陈龙侧身看来：
“你确定？”
“确定……”
“陈头！”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衣衫有些凌乱的张显从一间住房奔出来，面上满是诧异，快步来到陈龙身边，拱手道：
“头，您怎么有空过来？”
“张显。”
陈龙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沉声道：
“你何必明知故问，咱们也在一起共事了十几年，有什么难处直说就是，何必做那些杀头的买卖？”
“要知道，你是林家护院，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林家！”
“头。”张显面色一变：
“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咳咳……”周乙在一旁轻咳，道：
“张前辈，您不是押运货物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今天一直都在。”张显一脸茫然，随即眉头一紧，盯着周乙喝道：
“周乙，今日不是你跟着张观押运货物吗？你身为此间副手，头一天上工就撒手不管是何道理？”
“张显！”
陈龙闷喝：
“不必装腔作势，我问你，为何偷运军方禁器？”
说着大手一甩，两根破甲箭重重落在地上，在炼髓武者的巨力下，箭杆当场断成两截。
他根本不信周乙撒谎。
两人无冤无仇，而且撒谎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仓库确实有问题。
“禁器？”
“这是……破甲箭？”
张显垂首，看着地上的破甲箭眼泛迷茫，随即大声叫起屈来：
“头，咱们在一起共事十几年，我何时做过这等事。”
“您要是不信，尽管搜，但凡在这里搜出一根破甲箭，我老张亲手把脑袋摘下来放在你面前！”
他一脸气愤，跺脚诅咒，更是频频看向周乙，怒道：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诬陷我？”
“头！”
这时，前去搜查的护院已经有人回返，抱拳拱手道：
“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
仓库虽大，却多是空旷地带，房间里有什么一目了然，众护院接连回返，无不摇头。
“头！”
张显双眼圆睁，声音提起：
“您也听到了，这里根本就没有那什么朝廷禁器破甲箭，就是有人污蔑我、冤枉我！”
“冤枉？”陈龙眉头皱起，侧首看来：
“周乙，你怎么解释？”
东西不在，自然是周乙撒谎的可能性更大，但这没有道理，他无缘无故何必污蔑张显。
要说争权夺势，也无必要。
过不了多久周乙就会被山上接走，留下外院才是自坏前程。
但……
张显与陈龙也共事十几年，彼此之间也有信任。
一时间，
他也有些迟疑不定。
“张前辈。”
周乙轻笑，举步上前：
“你明明已经跟着张兄押运货物，却突然回返，定然是收到传讯，这么短的时间要把东西运走岂会没有线索。”
说着，朝院落里的看守一指：
“他们，应该也知道些什么才是。”
仓库毕竟不是小地方，每日都要有人搬抬货物，只要是这里面的人，肯定知道些猫腻。
至于临时找人，更是疑点重重、惹人怀疑。
“哼！”
张显眼神冰冷，轻哼一声道：
“怎么，你还想屈打成招？”
“……”周乙看着对方，想不到这种程度竟还不忍，也许张显真有本事让其他人不开口，不过自己也非只有这么点手段。
随即点了点头，道：
“不拷问也行，转移货物，地上总有痕迹吧？”
“有。”
一位护院显然是其中行家，闻言点头：
“这里确实有马车出去的痕迹，不过痕迹很浅，若是距离太远的话不太可能追的到。”
“哼！”
张显眼露挑衅：
“今日送货，自然会有痕迹，这很正常，如果只是靠这点就说我偷运禁器，怕是难以服人。”
确实。
没有证据的事，旁人不会相信。
就连陈龙，来之前气势汹汹，现今眼神中也显出狐疑，视线在周乙、张显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只要有痕迹就行。”面对张显的挑衅，周乙淡淡一笑，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
手拿水瓢往地上一泼。
“哗……”
水流洒落地面，沿着车辙沟壑流淌。
“姓张的，你干什么？”
张显见状失笑：
“难不成你还懂江湖术士的占卜之术？”
“不。”周乙摇头，伸手朝下一指：
“诸位请看。”
“唔……”
“紫色？”
“这是什么？”
却见在那水流之中，一抹淡淡的紫色痕迹浮现，虽然不太明显，但与泥土泾渭分明。
陈龙挑眉：
“周乙，怎么回事？”
“此乃紫叶伞菇的菌丝……，就是山菇上面那一层白色的东西。”周乙开口解释道：
“此物寻常时候不显，但遇水变色。”
“巧得很，走的时候为防万一，我在那些箱子、马车上都洒了此物，跟着颜色就能找到货物送到哪。”
紫叶伞菇是一种毒菇，菌丝有极强的附着力，遇水变色，是周乙这几年摸索出来追踪人的小手段。
关键是，毒菇菌丝在山里很常见，就像是一层白霜，即使沾到身上也不会引来怀疑。
而且此物常人不采，药铺也很少用，想来就算是通晓医毒之术的高手也不会察觉异常。
“张前辈。”
抬起头，周乙慢声开口：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龙面色阴沉，其他人也已悄悄做好擒拿的准备。
“哼！”
张显眼神闪动，突然轻哼一声：
“什么狗屁山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张某行得正、坐得直，说没有做过就没有做过。”
“你以为这种把戏就能唬得了我？”

第033章 古怪
还不承认？
周乙轻轻摇头：
“看来，阁下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那好！”
他拿起水袋，朝陈龙示意：
“头，不妨跟着地上的痕迹走一遭，让我们看看到底谁在撒谎？”
“嗯。”
事已至此，陈龙自无不可，点了点头：
“你来引路。”
“是！”
周乙应是，同时侧首看向张显，不曾想对方面上丝毫没有慌乱，反倒是露出一抹轻蔑。
嗯？
怎么回事？
周乙下意识皱起眉头。
……
菌丝不过是山林中最为常见的白色粉末，不引人瞩目，一旦与水相融，就会渲染出淡淡的紫色。
不太明显，却经久不变。
“手段不错。”
陈龙策马前行，垂首看着地面上的紫色痕迹，点头问道：
“有没有想过把这种手段上报山上，只要有用，想来大小姐会不吝赏赐。”
“怎么没想过？”
周乙摇头：
“可惜，紫叶伞菇并不常见，而且一朵山菇也仅能刮丁点粉末，费时费力，很划不来。”
也只有他，以种菇术种了好几年山菇，采菇不下万余簇，才能积攒一小包菌丝晾干备用。
“也是。”
陈龙眼泛恍然。
追踪、寻人的手段，林家也有，还不少。
单单他们护院，就人手一门类似的手艺，周乙没有选择上报，也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
“驾！”
“驾！”
马蹄急急。
渐渐的，已经可见昆山城城墙。
“张显。”
陈龙侧身，道：
“你我同僚一场，如果现今实话实话的话，陈某愿意在大小姐面前为你求情，争取减轻处罚。”
“不然……”
“若真发现私运朝廷禁器，你应该知道后果。”
张显面色变化，随即轻哼一声：
“头，你也知道咱们十几年的交情，可惜这么多年相处，却比不上他人的只言片语。”
“没什么好说的！”
他头颅一昂，道：
“若是真查到我私运禁器的证据，要打要杀张某认就是，不过若是有人栽赃陷害又如何？”
说着，朝周乙看去。
“放心。”
周乙拱手：
“若找不到线索，周某甘愿受罚。”
“那好。”
陈龙点头，也不多言：
“继续吧！”
昆山城城北面朝大道，多仓库，各家商行都在此占了位置，整日车马辘辘、人流不息。
行在街上，周乙追寻着痕迹，时不时看向张显。
“看什么看？”
张显眼神狠辣，声音凶戾：
“姓周的，今日这事张某记住了。”
“你不怕？”周乙面泛不解：
“张前辈，那么短的时间，你不可能把东西运走再另有安排，事到如今何必再坚持？”
“哼！”
张显冷哼：
“张某坐得直行得正，岂会怕小人污蔑。”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表情自然，面上也毫无惧意，此时已经让其他人开始慢慢相信。
陈龙虽面无表情，却也不像一开始那般质疑。
“唔……”
周乙摸了摸下巴，继续追寻地面上的痕迹，不过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看向张显。
“怎么？”
张显冷眼看来：
“现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
“不。”周乙轻轻摇头，道：
“周某突然想到，前面就是你偷运的破甲箭，张前辈却有恃无恐，怕是有所依仗吧？”
“什么依仗？”张显眼神微变：
“是你胡言乱语，本就没有的事，我为何要怕？”
“也许！”
周乙点头：
“若是没有，阁下自然不必害怕，但你知我知，私运朝廷禁器确凿无疑，那你为何还不怕？”
“这么短的时间，把东西运到这里，没可能继续隐藏，而且就算再换地方我也能寻到。”
“所以……”
“你不怕我们找到地方，是因为你知道就算找到了，也没用！”
“姓周的，你在说什么？”张显冷哼：
“我不明白。”
“你很明白。”周乙双眼收缩，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有着埋伏，或者有高手坐镇，至少无惧陈头。”
“是不是？”
以破甲箭的威力，在配合些高手，围杀炼髓并不难。
张显面色一变，随即里面收敛，怒斥道：
“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很清楚。”周甲轻笑，随即转身看向陈头，正色拱手：
“头，为防万一，不如我们再找几位帮手过来，毕竟兹事体大，万一出手也是不好。”
“嗯？”
陈龙垂首，眼神闪烁不定：
“周乙，你要想清楚，先不说张显有没有私运朝廷禁器，就算有那里有埋伏也是你的推测。”
“因为你的一句话，劳师动众，若不是，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我明白。”
周乙面露凝重：
“周某愿以自身前程担保，若我冤枉了张显，此后绝不提上山之事，甘愿告罪离开林家。”
“但谨慎起见，还请陈头再请几位高手！”
嘶……
暗抽凉气声传来。
场中护院无不面露惊讶。
这位周护院，倒是舍得下本！
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惩罚无疑就是离开林家，能以此作保，定然是抛弃了一身所有。
就连陈龙，也不由缓缓直起腰背，正色看来：
“你确定？”
“确定！”
“……”陈龙眯眼，随即点了点头：
“那好，温少帮主现在应该在妙花坊吃酒，孙河拿着我的牌子过去一趟，让他遣几人过来。”
“是！”
场中一人应是，接过令牌匆匆离去。
陈龙口中的温少帮主，应该是青竹帮少帮主温山京，此人也是二十出头年纪，却身怀真气。
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少。
偌大昆山城，能够给与之齐名的仅有两三人，其中一人正是人称逍遥剑客的柳梦炎。
至于林家的两位小姐……
她们高高在上，没人敢与之相提并论。
青竹帮不乏高手，来上两三位炼髓足可稳住局势。
周乙面露笑意，侧首看去，眼眸就是一挑。
“唰！”
却见此前还一直正气凛然的张显，见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突然拔腿就跑。
显然是见事不可为，妄图逃离。
“嗯？”
陈龙面色一变，口中冷哼，身体腾空而起：
“张显，给我留下！”
须弥掌！
炼髓有成的他，掌劲隔空袭出，好似一张大网罩落，张显身躯一滞，步法也为之一缓。
他只是炼脏。
且年纪已经不小，这些年更是疏于武技，不复壮年，面对炼髓压力可想而知。
“啊！”
怒吼声中，一抹刀光逆势斩出，直至陈龙，刀刃破空，锐利的寒芒让人禁不住心头狂跳。
宝刀！
张显手中的长刀，赫然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
“哼！”
陈龙双目收缩，身在半空诡异一折，双掌连环拍出，掌掌直击刀背，浩瀚之力奔涌而出。
两人身形交错，陈龙稳稳落地，张显则是踉跄退步。
高下立判！
“好胆！”
“拿下他！”
此时，其他护院也回过神来，大吼一声齐齐扑上，他们人多势众且配合有序，刀枪齐至。
下一刻。
“哗啦啦……”
张显身如螺旋，锋利的宝刀绕身旋转，竟是一瞬间斩下一个个枪头、剑刃，悍然冲出重围。
但他也不好受，身上多处几个伤口，手中宝刀也被击飞。
更何况陈龙已至，逃无可逃。
这么多人，还有炼髓在，让人逃掉才是笑话。
“啊！”
眼泛绝望，张显悲吼一声，折身冲向周乙，途中大袖猛挥，数十道寒光从衣袖中电闪飞出。
年轻的时候，张显绰号千手张。
千手之称，
来源于精通暗器。
此番飞刀、弩箭齐施，又有林家传下的顶尖暗器手法，即使是同阶武者，丈许之内也罕有能避开的。
陈龙身为炼髓，也不得不步伐一顿，眼睁睁看着张显逼近周乙。
“小心！”
“姓周的。”张显面目狰狞，口中大吼：
“一起死吧！”
面对来袭的诸多暗器，直面其锋的周乙面色不变，单手按住刀柄，踏步、拔刀、斩击。
“唰！”
“叮！”
长刀斩在飞刀刀刃之上，火星溅射。
周乙眼眸中显出道道光影，长刀顺势斩出，飞刀、弩箭就如当空停滞一般，僵在身前三尺。
“当啷……”
暗器不分先后，齐齐落地。
周乙折身再斩，连环三刀几乎成一条直线，刀风过处，地面上竟是出现一道浅浅印痕。
“呲……”
刀光一闪即逝，两道人影交错而过。
张显双手前伸，眼泛愕然，缓缓转过头，眉心陡然出现一道裂缝，随即延伸至下巴。
裂缝，
把头颅一分为二。
“噗通！”
尸体重重砸在地面，激起些许灰尘。
“好刀！”
“好刀法！”
陈龙双眼收缩，面颊抽动，目视周乙良久方缓缓点头：
“难怪柳梦炎一直找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早就应该知道，你绝非泛泛之辈。”
单单刚才那一刀，虽然力道还是炼脏，但刀势之凌厉，已经能对炼髓武者造成威胁。
“陈头过奖了。”
周乙淡然一笑：
“修为才是根本，与柳梦炎相比，我这刀法算不得什么。”
“跟他比，是不算什么。”陈龙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但偌大昆山城，能有几人能与他相比。”
“罢了！”
摇了摇头，他不再深究此事：
“看来张显真的有问题，那边当有埋伏，等一下青竹帮的人，再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
……
……
“温少帮主！”
“陈护院。”
“想不到，少帮主竟然亲自来了。”陈龙抱拳拱手，看着行来的年轻少侠，面泛诧异：
“真是折煞陈某。”
“我也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温山京背负双手，带着几人迈步行来，扫了眼低声的尸体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此人是我林家护院，我怀疑他私运朝廷禁器，见自己暴露，反到行凶，被周护院所杀。”
“好刀法！”
温山京看了看周乙，点头赞道：
“林家果真是藏龙卧虎，周护院年纪轻轻，刀法就如此老辣凌厉，假以时日不可限量啊！”
“少帮主过奖了。”周乙拱手：
“不过这里的动静，怕是已经惊动了张显的同伙，还需尽快赶过去，看是否留下线索。”
“这是正事。”温山京伸手示意：
“诸位，请带路。”
“请随我来。”
周乙加快速度追踪，一行人不多时就来到一处看似平平的庭院，院内果然还有残留诸多凌乱的痕迹。
看得出，这里的人走的很急。
“人刚刚走，可以尝试追一追。”一位青竹帮的武者检查了一下地面，看向温山京，试探着请示：
“少帮主？”
“唔……”温山京面露沉吟，随即轻轻摇头：
“上报衙门，让他们来处理吧。”
“头！”
这时，一位林家护院喝道：
“这边有一间密室！”
“哦！”
众人闻声，齐齐侧身。
密室不大，阴森冰冷，墙壁上挂满各种各样的刑具，架子上还捆着几具遍体鳞伤的尸体，房间里满是鲜血干枯后的怪味。
“刚死不久。”
检查过尸体，陈龙沉声开口：
“看来是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又不愿放过这些人，所以直接灭口，看场中的手段，当是红莲教的人。”
“红莲教。”温山京眉头皱起：
“又是这群疯子！”
“是啊。”陈龙摇头：
“昆山城有家主坐镇，红莲教根本插不进来，甚至隔几年就要在这里折上位护法乃至圣女。”
“它们竟然始终不退走？”
这不合常理！
要知道，对于红莲教来说，昆山城极其危险。
偏偏，
即使死了圣女，教主也在林家家主手上吃瘪，也不愿放弃昆山城，其他没有大派坐镇的地方也没见它们如此执着
“唔……”
周乙看着其中的一具尸体，若有所思。
他认识此人。
当年一群人围杀贺东，这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的领头人似乎叫常老大？
……
……
……
某处密室。
常老大被锁链紧紧捆缚在刑具上，遍体鳞伤、眼神迷茫。
“说，杀死贺东的那人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一道黑影在场中踱步：
“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吧？”
“我真的不知道！”常老大抖动锁链，眼泛癫狂大声嘶吼：
“我说过多少遍了，那人突然出现，杀了贺东后就消失不见，再无音讯，我从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啪！”
“啊……”
“那就说说，你知道的东西。”
声音不紧不慢响起：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
密室之外，人声鼎沸，人来人往，赫然是一座青楼妓馆。
一道倩影斜躺薄纱之后，倚着软塌撑起修长脖颈，缓缓掀开窗帘，一双美眸隔空看向一位俊美男子。
“柳梦炎……”
“他身边，是林家的那位吗？”
“圣女。”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有线索了。”

第034章 欢心
“大小姐不喜欢心机很重的人。”
陈龙背负双手，沿山道而行，声音带着些许遗憾：
“甚至可以说讨厌！”
“你揭发张显父子有功，按理来说应该重赏，但大小姐态度不明，所以上山的事可能要暂时搁置了。”
周乙无语。
他对上山倒是没有那么的迫切，毕竟手头上的功法暂时够用，但这处置很难让人心服。
自己做的还有错了？
真要是张显事发，作为副手可是也是要担责的。
“大小姐被身边人背叛过，这是她的大忌。不论你处于什么目的，杀张显都是以下犯上的事实，她难免会心中不喜。”陈龙拍了拍周乙肩头，道：
“别灰心，以你的天赋，等此间事了该上山还是会上山的，或者你托柳梦炎说说情。”
“再说，该你的赏赐可是一点没少！”
“罢了。”
周乙摇头：
“那陈头准备怎么安排我？”
“张显已死，张观不知逃到哪里，他们父子留下来的差事你接着就是。”陈龙笑道：
“两天时间就从副手转正，谁人有这般运气？”
同时大手伸开，比划了比划：
“自下个月开始，你一个月月钱，升为五两银子。”
“转正？”周乙轻叹：
“陈头，你是知道我的，自成为林家护院，从来没有管理过什么差事，这等事怕是做不来。”
做，
倒不是不能做。
但处理琐事，难免会消耗大量时间，他自不愿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之事上。
至于五两银子的月钱……
现在的他，已经不怎么看在眼里。
“放心。”
陈龙笑道：
“这天底下最轻松的事，就是做那什么劳子管理，你看我这护卫统领做了那么久，可曾真正管过事？”
“随便提拔几个副手，把事情交给他们做就行了。”
说着又道：
“不过你上面是老罗，他的脾气不怎么好，这点要注意一下。”
琉璎小院有三位‘大人物’。
李伯！
陈龙！
罗雷！
李伯年纪最大、辈分最高，修为也是最强，乃是修有真气的一流高手，可惜年岁已高、时日无多。
刚入琉璎小院的时候，周乙有幸听过对方传授定阳桩。
陈龙乃小院护院统领、主管。
罗雷负责‘生意’，不论是种植的草药、山里的木料，还是其他，都由这一位负责。
相较于李伯的终日不出、陈龙的不问世事，罗雷则经常奔波各处，脾气也相对较差。
只不过周乙也是整日修炼的闷头葫芦，对其了解不多。
……
“主管。”
看守仓库的姚莱恭恭敬敬递来一本账册，躬身垂首道：
“这是库房最近数月的账簿，里面记载的只是木料往来，关于‘那些’都被山上要了去。”
那些，
自是破甲箭之类朝廷禁器。
这等东西不可能留下，不然可能成为林家的把柄。
“嗯。”
周乙接过账册，随手翻了翻就放在一旁：
“你叫姚莱是吧？”
“是。”姚莱点头：
“小的贱名，不敢污了主管您的耳朵。”
“没必要这么作践自己。”周乙摇头，道：
“陈头让我找人负责仓库的具体事务，你既然对这里那么熟悉，与张家父子也无来往，就由你来做吧。”
“月钱翻倍！”
“啊！”姚莱一愣，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看向周乙。
“怎么？”
周乙淡笑开口：
“你不愿意？”
“不，不。”姚莱急急摆手，面色涨的通红：
“小的愿意，愿意！”
说着，双膝一软整个人往地上一跪，重重叩首：
“多谢周主管抬举！多谢周主管抬举！”
他姚莱老实了一辈子，干活做事任劳任怨，却从未被人看重过，想不到此番竟得到抬举做了仓库副手。
一时间激动的难以自制。
“好了，起来吧。”周乙单手虚抬，道：
“还有带人伐木的老王，你明天叫他过来一趟，我有事吩咐。”
“……是。”姚莱迟疑了一下，方点头应是。
“下去吧。”
挥手让人退下，周乙这才得闲打量身处的房间。
这里是张显在仓库专门给自己留的住处，外面可办公、里面能歇息，还有些许古玩、摆设，颇为雅致。
行入内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蒲团。
“呵……”
周乙活动了一下手脚：
“想不到，张显一大把年纪竟还没有落下修炼，倒是便宜了周某，有了这么个清静地。”
有了这里，闲暇之际修炼再无需躲到上山无人的地方受罪。
尤其是雨天、雪天，更是难熬。
日子安稳，
也就有了盼头。
可惜。
没能上山，不然以他的炼脏修为当可以再去一次武院藏书楼，选一门不错的身法来练。
他一身武技，现如今就以身法最弱。
“无所谓了。”
盘膝跌坐蒲团之上，周乙眼眉微垂：
“待到炼髓，再求身法不迟。”
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二十
修为：炼脏（96／100）
定阳桩：精通（98／100）
纯阳铁布衫：精通（7／100）
天佛手：精通（63／100）
追风十三式：圆满。
出刀力道增加9％、出刀速度增加20％，刀法悟性增加10％（同类型刀法悟性增幅翻倍）。
陆地飞腾术：圆满。
平坦之地奔行速度增加9％，辗转腾挪、身法灵活度增加7％，跃远、登高幅度增加6％。
攀山：圆满（攀山移动速度增加5％，山势复杂地形对身法削弱渐少5％。）
……
有着仙菇汤滋补，不足一年时间炼皮圆满，两年多炼脏大成，进度之快，比之武院的天才也是丝毫不差。
更何况。
他的武技也并未落下，甚至进度喜人。
实则，若非周乙在其他功法上浪费了大量时间，怕是早已炼髓。
现如今定阳桩和修为突破在即，既然暂时不能上山，不妨趁机夯实根基，先成就炼髓再说。
另一边。
姚莱找到自己父亲老姚，一脸兴奋把自己成为仓库副手之事说来，父子二人俱是大喜。
“好事，好事！”
老姚手拿旱烟袋，激动的身体轻颤：
“咱们姚家祖上数代，到了你这一辈终于有出息了。”
“爹。”
姚莱能够在仓库众人中出头，自然比老姚多一份心眼，稳了稳心神，道：
“这次机会难得，仓库里的老人都跟张家父子做了那等买卖，没有人压在咱们头上。”
“周主管又是新来的，手底下没有亲近的人，只要得到他的信任，副手的位置就稳了！”
“不错，不错。”老姚连连点头：
“关键是要讨主管欢心，不能让他讨厌，你打小心眼灵活，一定要上心。”
“不对！”
说到这里，他面色一变：
“仓库一个副手就够了，主管明天叫老王来是什么意思？”
“这……”姚莱眼神闪烁：
“老王带人伐木，问一下情况在所难免，他对仓库里的事也不清楚，主管应该只是问问有关木料的事，不当紧。”
“不能大意。”
老姚摇头，面色凝重：
“现在是关键时候，万一被老王抢了你的位置就糟了，我这就出门，先探探老王口风。”
“你想法子，一定要让主管高兴。”
“嗯。”姚莱道：
“爹你放心，这次事关咱们爷俩以后的好日子，我一定好好做，咱们父子齐心一定能成。”
“嗯！”
父子俩齐齐点头。
……
……
……
时光如水，缓缓流淌。
仓库主管的日子可谓惬意、舒适。
“咕噜噜……”
陶罐在火炉上冒着白烟，盖子被水蒸气顶的不停晃动，一股鲜香之气随之弥漫开来。
周乙停下动作，赤手握住滚烫的陶罐把手，把里面的菇汤倒进碗里。
接近炼髓的肉身，让他皮肉之坚实堪比虎熊，能烫伤常人的陶罐在他手中不过温热。
甚至。
滚烫的菇汤，稍稍吹几口凉气，就可直接下肚。
炼脏、炼脏，
五脏强度随着修为提升，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闭上眼，继续运转定阳桩。
喝汤，
修炼。
数年来持续至今，几乎成为周乙的本能，热气在体内涌动，心，也在一瞬间沉了下去。
突兀的。
运转到极致的气血像是突然打破了某个极限，速度陡然一增，虚浮的气血也变的厚实。
运转一周，比之往常快了足有一倍。
效果，
更是翻了几翻。
定阳桩：大成（1／100）
周乙睁开双眼，长吐一口浊气，气息如剑，竟是在静室里朝前飙射数米才缓缓散去。
“终于……”
“终于大成！”
据他所知，林家修行定阳桩的人不知凡几，但能熟练运转之人，无不浸淫此功十余年。
达到精通境界，气血运转随心所欲的，更是少之又少。
年岁太长，气血衰败、滞涩，几乎不可能做到，而年岁不够，也极难达到如此境界。
就连陈头，这位炼髓武者，定阳桩是否精通都存疑。
而大成！
怕只有修成真气的一流高手，方可做到，但到了那等境界已无必要再修炼定阳桩。
现今。
周乙也已大成！
“果然！”
直起身，无需去看识海光幕，单靠自身的感受就能知晓，大成境界的定阳桩让肉身强度再次突飞猛进，距离突破至炼髓已然不远。
推开门，走出静室，眼前的一幕让他下意识绷紧身体。
“谁？”
“呜呜……”
一个用绳子捆成长条的被褥不知被什么人放在外面的房间，此时被褥就如蛆虫般不停蠕动。
还有‘呜呜’声从里面传来。
“搞什么？”
回过神来，周乙无语摇头，上前一步来到被褥面前，见里面紧紧包裹着一个女人。
女人香肩外露、长发披散，口里塞着布，两眼含泪楚楚可怜，让人凭生一股保护欲。
或者……
占有欲。
“姚莱！”
周乙声音一提，朝门外大喊：
“进来！”
“主管。”
一直守在外面的姚莱急急推门而入，双手来回搓动，讪讪笑道：
“您看，可还满意？”
“谁让你送来的？”周乙皱眉：
“哪来的送哪里去？”
“主管。”姚莱一愣，急忙道：
“这女人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小的花钱让人送过来，不是强抢民女，再说小的也没这个胆子。”
说着，尴尬一笑。
“我知道。”
周乙摇头，地上的女人虽然看着可怜，但一脸的风尘气，与良家有着天壤之别。
“我不好这一口，把人送走。”
“不好？”
姚莱面露诧异：
“不可能啊，院里的李用说您专门找了女人。”
“嗯？”
周乙挑眉：
“还有这事？”

第035章 古怪
“柳欣然、柳霄姐弟来自平洲鄂城柳家，其父早年与巨鲸帮分水堂堂主孟修结有仇怨。”
“数年前鄂城大旱，柳家举族前夕，路过昆山城时，遭孟修联手坐镇此地的坛主洪于泰截杀。”
“除柳欣然姐弟侥幸逃生，柳家俱亡。”
静室内，一位黑衣男子手持卷宗，正恭恭敬敬朝着上方一位面罩轻纱的窈窕女子回禀：
“现如今，柳家姐弟在林家琉璎小院当值，柳欣然负责处理小院的一下花草、灵药。”
“柳霄上了山，担武院外卿。”
“嗯。”
女子捻起一旁的樱桃，轻放唇边，慢声道：
“洪坛主为什么帮孟修？”
“柳家有一宝物，名七宝盏，据说与传闻中的仙人有关，能点石成金，当时教主正寻访此类宝物，所以洪坛主才会应下。”黑衣男子开口：
“不过事后方知，点石成金不过是谣传，七宝盏只是一件凡物，价值不菲倒是真的。”
“是吗？”女子了然：
“东西可还在？”
“卖了。”黑衣男子垂首：
“卖给了恒宝居，售价二百金，去年曾在坊间传出，目前柳欣然正在调查此物的线索。”
“有意思。”
舔了舔嘴角，女子坐直身躯：
“你刚才说，柳欣然一直在寻找当年的仇人？”
“是。”
黑衣男子点头：
“两年前，她找到贺东，并从中查到一些线索，不过孟修动作很快，在牵扯到他之前就撇的一干二净。”
“哒哒……”女子单手轻扣扶手，音带思索：
“杀死贺东那人，与她可有关系？”
“暂时还不知道。”黑衣男子摇头：
“常老大定然不认识那人，目前我们的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只知道圣佛印记三易其手，最后落到贺东手上。”
“那就请来问问。”
女子声音一沉：
“圣佛印记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圣女。”
黑衣男子抬头，面露难色：
“柳家姐弟都在林家的庇佑之下，尤其是柳霄，多是在在山上，常老大失踪后他们更是变的很谨慎，想要拿下怕是不易。”
“嗯？”
圣女螓首低垂，隔空看来，声音冷肃：
“难，就不做了吗？”
“不敢！”
黑衣男子身体一颤，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猛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把地面撞出一个浅坑，直至额头淤青渗血：
“是属下失言。”
“哼！”
圣女轻哼：
“先拿柳欣然，另外……，我也有几年未曾见过林家大小姐了，正好借机跟她叙叙旧。”
“嘻嘻……”
“真是期待！”
娇笑声响起，伴随着轻纱晃动，人影在场中倏忽消失不见。
黑衣男子一直跪在地上，直至许久方缓缓抬头，眼中满是后怕，随即轻叹一声、面泛无奈。
从他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柳家姐弟应该与常老大一样，并不清楚是谁杀死的贺东。
即使拿下，
怕也无用。
不过圣女心意已决，做下属的就算明知道事不可为，该做的也是要做，好在这么多年红莲教也在林家落了几子，可以用一用。
……
……
……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写信跟别的女人勾搭？”
周乙面露诧异，看着面前的姚莱：
“谁的眼光那么差？”
他有自知之明。
自己相貌平平、木讷寡言，虽然其中有几分刻意的伪装，但只是这幅模样就不会受正常女性的喜欢。
假借他的名义，这是无人可借了吗？
还有那能上当的女人，真是……
眼光独特？
“是。”
姚莱双手搓动：
“应该是真的，李用那小子跟我一样都不会撒谎，而且我有把握确定他不敢欺骗我。”
“倒是奇了。”
周乙轻笑，随即摆了摆手：
“罢了，你先把人送走，我修炼的功法在圆满之前都要保持元阳之体，用不到女人。”
“嗯。”
想了想，他再次开口：
“你让那李用最近注意一下，到底是谁在借用我的名义，若是有了线索，立马通知我。”
虽然只是件小事，但毕竟事关自己的声誉，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是要过问一下。
“是。”
姚莱急忙点头。
他心中更是暗恨，自己一番心思没有得到赏识，反到差点惹怒主管，几乎因此丢掉位置。
‘他奶奶的，到底是谁骗我？’
‘我一定查清楚，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李用，知道你没用想不到这么没用？’
目送姚莱扛着被褥离开，周乙无语摇头。
都是什么事啊！
……
仓库事不多，但有时候难免会出现差错，作为负责此间事务的主管，难免抛头露面。
不论喜，或者不喜。
“周主管。”
“林兄。”
林大庆也姓林，可惜跟山上的林家没有关系，靠着自己的拼搏，才换来现今的地位。
与周乙差不多，林大庆负责琉璎小院的一部分采买。
多是药材。
“怎么回事？”
周乙踱步来到药园，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人，眉头一皱：
“有人偷药？”
“应该是。”林大庆阴沉着脸：
“周兄弟，你确定不是你的人？”
“呃……”
周乙摸了摸下巴，道：
“我的人都是砍柴伐木的山民，就算把药材放在他们面前，怕也只当做野草扔在一边。”
“当然。”
他看了眼对方，继续道：
“若真是我的人动手，该罚就罚，周某绝不包庇！”
“那就好。”
林大庆点头：
“药园是柳小姐负责，具体如何还要等她过来，罗主管，您怎么来了？”
话到一半，林大庆面色一变，急急朝来人迎了过去。
“少了什么？”
罗雷体型精悍，双眼炯炯有神，好似藏有两柄利刃，视线扫过，众人无不下意识垂首：
“听说这里出了事，就过来看看。”
“目前情况还不太清楚，已经知道的是少了三十株乱经参。”林大庆垂首，恭恭敬敬道：
“这种参药在外面药铺售价七钱银子一株，并不便宜，且是山上炼制丹药的必需品。”
“七钱银子？”罗雷面色阴沉：
“好大的胆子！”
“呼……”
他深吸一口气，闷声道：
“这么多草药，应该不会是同时消失不见，也就是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发现？”
“是。”
林大庆点头。
“哼！”
罗雷冷哼：
“柳欣然不过是林家远方外戚，大小姐看她们姐弟俩遭遇可怜才收留，给她差事也不好好做。”
“整日整日见不到人，也好意思月月拿林家的钱？”
这话其他人不好接，无不垂首。
“主管。”
在药园忙碌的人也奔了过来，回禀道：
“已经查清，药园共少了三十株乱经参、十株天麻藤、七朵青婴花、几十片红砂叶……”
周乙挑眉。
罗雷的面色也越来越沉。
“主管。”
这时，又有人行来禀报：
“柳小姐说自己正在陪大小姐赏云花，消息已经收到，但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过来。”
“不知道，那就等。”罗雷冷哼：
“拿大小姐压我？”
“自己的差事做成这个样子，就算是闹到大小姐跟前，难道姓柳的你还能有理了不成？”
“回去，告诉她我在这里等着！”
“是。”下人应是，缓缓退下。
林大庆面泛苦涩，悄悄看了眼周乙，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是无奈摇头，垂首不语。
很明显。
今天的罗雷就是要找柳欣然的麻烦，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起了嫌隙，要如此针对。
扫眼场中众人。
自己、林大庆都在，再加上柳欣然，负责琉璎小院外务的人都在。
嗯？
周乙眉头微皱。
今天来的人，似乎太多了些。
罗雷也就罢了，他身后的几人是怎么回事，其中将近一半很是面生，像是从未见过。
而且面色凝重、阴冷，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
周乙的修为并不弱，但在这几人面前，竟是凭生一股压抑感，就连呼吸都略显急促。
高手？
琉璎小院有这么多高手的吗？
“罗主管。”
林大庆抿了抿嘴，道：
“柳小姐可能也是无心之失，到底是谁偷盗草药尚不知道，以我之见还是先把盗药之人找到才是正事。”
“抓住盗药贼，自然重要。”罗雷闷声开口：
“但只要缺乏管理，疏于约束，给人可乘之机，就会不断有人敢冒险偷盗草药，屡禁不止。”
“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
林大庆面色一白，急急垂首。
他其实想说的是：
琉璎小院是大小姐、二小姐的产业，柳欣然也是林家远亲，只要把事情报上去即可，犯不着得罪。
真以为大小姐在乎这些草药？
相较于柳欣然，大小姐根本不会在乎！
罗主管聪明一世，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犯了糊涂，等下来的怕不是柳欣然，还有大小姐。
“头！”
急促的呼喊声从外面传来，但见姚莱气喘吁吁，奔到周乙身边：
“头，我……我……我找到是谁假借您的名义骗人了。”
“他……他……”
“慢慢说。”周乙皱眉，喝道：
“先缓一缓气。”
“是。”姚莱拼命吸了一口气，方道：
“那人现在正往山上去，我让我爹在后面守着，现在正是把人逮到的时候，咱们快去。”
“罗主管。”
周乙侧首，朝着罗雷抱拳拱手：
“我那边有些事需要处理，不知道……”
“不去不行？”罗雷面泛不虞。
“为了这件事，在下等了很久，若是错过怕是就没有机会了。”周乙摇头，一脸正色：
“还望罗主管体谅，我去去就来。”
抓住假借自己明天的小贼算不上大事，但这里气氛古怪，让周乙心生一种尽快离开的迫切。
“嗯？”
罗雷转过身，直视周乙。
但间周乙木讷的脸上慢声执拗，面上肌肉绷紧，好似一头犟牛，任凭如何拉扯也无法让他改变想法。
“你……”
心中一怒，正要发火，眼角余光扫过身后一人，不知想到什么，一脸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快点回来。”
“是！”
周乙大喜，急急应是。

第036章 埋伏
山林之中，枝叶茂密。
圣女的倩影隐藏在暗处，好似一团朦胧阴影，即使身处丈许之内，若不细看都难以察觉。
目视周乙远离，她美眸闪动，脆声开口：
“让一个人跟过去。”
“是。”
树后，一人闻声应是，随即有类似莺鸟的叫声响起。
下方的罗雷闻声抬头，眉头微微皱起，然后招手叫来身后一人，俯首小声交代了几句。
那人听过吩咐，点了点头，就循着周乙离开的方向而去。
“圣女。”
林中，一个浑厚之声传来：
“这里距离山上的林家老宅不远，太过危险，您身份尊贵，不宜涉险，交给我们就是。”
“不必。”
圣女慢声开口：
“林前辈坐镇京城，林家也需族老坐镇，真正能够下山出手的高手寥寥，无需担心。”
“况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番若是能请到林家大小姐回去做客，圣佛印记缓缓也无妨。”
“……”黑暗中，那人沉吟了下，方做出回应：
“是。”
……
……
……
林云琉与妹妹林云樱不同，自幼被长辈评端庄舒雅，随着年岁增长，越显温润华贵。
年龄不大，却已有了几分长孙风范。
更是御下有方。
“小姐。”
何伯躬身，低声道：
“罗雷还在那里等着，怕是见不到柳小姐不会罢休。”
“云琉姐姐。”柳欣然面色发白，屈膝款款一礼，音带悲切：
“都是我管教无方，自己负责的事出了差错，理应受罚，我这就过去领了罗主管责罚。”
“您不必劝我，本就是我错了。”
林家家业再大也不养闲人，更何况她一个远方旁亲。
大小姐给她安排差事，已是照顾，这么多年扪心自问，柳欣然何曾真正出过力、管过事？
整日在外东奔西跑，寻觅杀父之仇的线索。
这等心思没人会说不对，但在很多人眼中她就是林家吃白食的人，拿好处却不做事。
“起来。”
林云琉伸手把她搀起，轻轻摇头：
“罗雷这人就是性子太直，你不必理会，些许草药而已，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当紧。”
“你啊！”
她轻拍柳欣然手背，道：
“心思太重，就该学学柳霄，该看开的时候就看开些。”
“云琉姐姐。”柳欣然眼神悲凉：
“我每日一合上眼睛，就看到父母身亡时候的场景，此仇不报，我又如何能够心安。”
林云琉轻叹。
她很欣赏柳欣然的为人。
虽是女子，性格却刚强不屈、百折不挠，胜过太多男儿，也正是因此才会格外照顾。
如刚才所说，些许药材根本就不重要。
她也不打算责罚。
不过罗雷也是为她做事，且是处于好心，自也不能太过偏颇，免得让自己人寒了心。
想了想，林云琉侧首问道：
“云樱还不出来？”
“是。”
下人回禀：
“二小姐闭门谢客，就连柳护卫劝说也不开门，说是要好好修行，早日功法圆满不让家主失望。”
“这丫头！”
林云琉一脸无奈：
“性子这么倔，早知道就不该……”
“哎！”
当日林云樱朝柳梦炎表露心意，不止柳梦炎吓了一跳，作为姐姐的她也一时慌了神。
姐妹二人，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放在谁身上都愁。
其后柳梦炎不知如何想的，竟是直接拉着她去见了林云樱，她还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当时。
林云樱满心欢喜等待心上人的出现，来的却是牵着手的一男一女，女人还是自家姐姐。
以二小姐的执拗性子，自受不了这种打击，已经闭门谢客数日，没有踏出闺阁半步。
“罢了！”
摇了摇头，林云琉拉着柳欣然，道：
“告诉柳护卫，我与欣然下山一趟，去去就回，若是云樱始终不愿出门，也不必强求。”
“这丫头……”
“饿不死她就行！”
最后一句，难免有些怨气，跟自己抢男人还有理了？
……
……
……
周乙身穿护院服，腰悬宝刀，踏步疾行，身高近两米的他在姚莱面前，就如一尊巨人。
随着年龄增加、修为增进，他的身形越发魁梧壮硕，即使是在武者之中，也属出类拔萃。
“头。”
姚莱脚步匆匆，额头冒汗，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周乙的步伐，同时伸手引路：
“这边。”
“嗯。”
周乙点头，踏步之际下意识朝后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后面空无一人，应该是错觉。
两人行至半山腰，等候已久的老姚急急从树后蹦出。
“主管。”
他先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方道：
“我看见那人朝山上去了，刚才又过去一个女人，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所以我没敢跟上去。”
“喏！”
他伸手朝上面一指：
“就在那边。”
“有劳。”周乙拱手，施展身法朝前掠去。
“头。”
姚莱立功心切，急忙跟上，同时叮嘱父亲：
“爹，你看好这里，万一有人从上面逃跑你能截就截，实在截不住也要记住长什么样。”
“放心。”老姚点头：
“我省的，你快上去帮忙。”
两人的对话，周乙并未听清，圆满境界的攀山让他在山林之中健步如飞，耳边唯有风声呼啸。
待到停下脚步，一阵争吵声就从侧方密林传来。
“住手！”
“姓苏的，你若敢动我，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尖利刺耳，显然是怒急。
“嘿嘿……”另一个声音响起：
“你都已经来了，又何必再挣扎，这里荒郊野外也无二人，岂不正好成全咱们的美事。”
“我可记得，你自己在信上写了什么？”
“若我不负你，你定不负我，两心相随，可得长久，若彼此心诚，不妨白头偕老羡煞旁人。”
“当时可把我感动坏了！”
“恶贼！”女子的声音满含悲愤：
“那不是写给你的。”
“怎么不是我？”男子声音轻挑：
“写信的是我，你寄的信也到了我的手中，那就是我，放心，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绝不会亏待你。”
林中，周乙挑眉。
声音很熟悉，竟然都是熟人。
循着声音前行数步，拨开树叶，两道身影就映入眼帘。
苏允文、李瑜。
看得出，今日的李瑜专门画了精致妆容，身上的衣服也不再随随便便，精心打扮过，华丽中透着股贵气。
只不过此时的她表情扭曲，口中娇叱连连、诅咒不断，手足并用朝着对方拳打脚踢。
苏允文则是笑嘻嘻左躲右闪，尽显灵活身法，不时调笑个几句，引得李瑜气喘吁吁。
“别费力气了。”
抬手拦下一记侧踢，苏允文轻轻摇头：
“你的实力本就不如我，现今还中了酥筋散，越发力身体越软，何不乖乖躺下了事？”
“放心。”
他面露淫笑：
“本公子经验丰富，等下定让你舒舒服服。”
“无耻！”
李瑜俏脸发白，神情慌乱：
“狗贼，我不会放过你的，等下了山我就告诉大小姐，到时就算是苏家也休想包庇你。”
闻言，苏允文表情一变，猛然出拳连击，乃至一拳狠狠击在李瑜腹部，把她轰倒在地。
“贱人！”
目瞪地上的李瑜，苏允文面目狰狞：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以为陪你在信上眉来眼去那么久，真以为我喜欢上你了不成？”
“不想死，就老老实实把本少爷伺候舒服，不然打断四肢抛尸荒野，你以为有人知道谁是凶手？”
“不！”
说到这里，他眼眉一挑，道：
“还真有可能！”
“我假借姓周的给你写的信，你应该还没扔吧，到时候被人看到，你猜其他人会做何联想？”
“哈哈……”
“若是你身边人看到你写的书信，你觉得自己还有没有脸做人？”
“恶贼！”李瑜面泛慌乱，眼神中更是满布惊恐，还有那种无地自容的羞愧夹杂其中：
“你敢！”
“我有何不敢？”苏允文上前一步，一巴掌抽了过去：
“贱人，我看你就是欠打！”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却非落在李瑜的脸上，而是在半空就被一只大手拦住，牢牢握住。
“真巧。”
周乙面色古怪，扫眼场中两人：
“两位，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你们。”
“周乙！”
“你怎么会在这？”
李瑜、苏允文齐齐一愣，只不过表情明显有着不同。
李瑜先是一脸狂喜，随即就是面露羞涩，乃至有些闪烁、慌乱，而苏允文眼中则全是惊恐。
“我为何在这？”
周乙摇头，道：
“这要问问苏兄了，你给人写信也就罢了，为何要假借周某的名字，假借他人名字也就罢了。”
“你连自己写都不愿意，还要雇人来写！”
说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
“懒到阁下这等程度，也真是罕见，岂不知行事需密、不密则难成，且有外泄之危？”
“误会，误会。”
苏允文面色惨白，连连摆手：
“这是误会。”
“哪里误会？”周乙直起身，把对方提起，眼神冰冷：
“苏公子，若你敢作敢当，周某还能佩服一二，可惜……”
“崩！”
他话音未落，一根灰影就从苏允文衣袖中射出，直奔咽喉而来。
黑影来势迅疾，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突兀杀机也让人汗毛炸起。
袖箭！
且不是寻常袖箭，而是力可贯石的劲箭，即使是炼脏武者也可一击毙命。
“唰！”
周乙侧首、振臂、抬手。
摔碑式！
“啪！”
一巴掌抽在劲箭之上，同时掌劲涌动、皮肉震颤，把箭矢之上的力道于刹那间消融。
不过虽避过致命一击，却也难以擒住苏允文。
趁着一缓之空，苏允文已然折身猛冲，几个健步就冲到林木茂盛之处，妄图一头扎进去。
“噗！”
一截染血刀尖，先一步出现在他的胸前，巨力推着他撞进林中。

第037章 圣女
“噗通！”
苏允文重重扑倒在地，荆棘划破面颊、衣衫，身下鲜血泊泊流淌，转瞬侵染一片地面。
他眼泛不甘，身体微微抽搐。
作为苏家的少爷，出身尊贵，即使不是嫡系，也远非周乙这等流民出身的护院所能比的。
但偏偏……
以前自己眼中刘祯身边的狗腿，现如今竟成了炼脏武者。
自己暗中追求李瑜多年，未曾得到丝毫回应，反到对那傻大个、死木头表现出兴趣。
妒忌、愤恨交加，方有了今日一遭。
我恨！
苏允文双目怒睁，恨意如有实质，却止不住生机流逝，面上的表情也永久僵在上面。
“他……他死了？”
李瑜有些慌乱的整理好衣服，眼见此景，也是悚然一惊：
“你杀了他！”
“显而易见。”周乙耸肩，踏步来到尸体身边，单手发力拔出宝刀：
“他出暗箭之际就下了死手，周某自不会手下留情，怎么，李小姐觉得此人不该死？”
“不是。”
李瑜面泛慌乱，跺脚道：
“苏家是城中大户，苏允文母族那边的权势也不小，你杀了他，苏家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
周乙面色不变：
“苏家，还能处置林家的护院？”
李瑜表情一滞。
苏家是不弱，但与林家自是不能比，再加上周乙无欲无求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没事。
至少。
明面上苏家肯定不敢怎么样他。
不过……
这可是杀人，杀的还是苏家少爷，你怎么能表现的如此轻松？
“朋友。”
不等李瑜回神，周乙已是看向侧方密林：
“看了这么久，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
李瑜一惊，下意识绷紧身体，这里竟然还有人？
“哗啦啦……”
树叶晃动，一人从林中缓缓行出，朝着周乙抱拳拱手：
“周兄弟，又见面了。”
“是你！”
周乙挑眉，对方赫然是跟在罗雷身边的几人之一，身着林家护院制服，但面相陌生。
当下慢声开口：
“朋友怎么也来了这里？”
“罗主管担心周兄弟遇到麻烦，所以让我跟过来看看。”来人扫了眼苏允文的尸体，轻轻摇头：
“果然！”
“荒山野岭竟有人做如此下作之事，周兄弟做得好，这等人渣……就该杀了来的干脆。”
他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倒是让李瑜心生几分好感。
“正要请朋友做个见证。”周乙拱手：
“未请教？”
“在下胡大有。”来人咧嘴一笑：
“以后当多多亲近。”
“是。”
周乙眼神闪烁，点头应是。
这位胡大有实力不弱，身法也极其了得，跟了一路自己竟没有发觉，还是刚才击杀苏允文时才显出破绽。
“此间事了。”
周乙翻了翻苏允文的尸体，道：
“我们先下山再说吧。”
“是。”
胡大有点头，伸手一引：
“两位请，罗主管还在下面等着，这人虽然罪该万死，但还是要交给罗主管处理才是。”
“对吧，周兄弟？”
周乙心头一动。
他不认识苏允文？
琉璎小院每年都会有新人来、旧人去，很少有人能认全，但不认识苏允文却不太可能。
每年。
苏允文都会靠着自己的身份举办几场小会，宴请不同的护院，苏少爷大名可谓人尽皆知。
“哎呦……”
沉吟间，李瑜的娇呼传来。
却是身中酥筋散的她，加之刚才不停发力厮打，现如今药效上涌，一时间手脚无力。
周乙上前一步伸手搀住对方手臂：
“小心。”
“嗯。”
李瑜俏面发红，螓首微垂。
这段时间苏允文假借周乙的名义骗她，书信往来之间，李瑜心中难免有关某些联想。
芳心暗寄自不可能，却认认真真考虑过两人以后的日子。
甚至还有筹划。
现今自己想象中的另一半就在自己面前，肌肤相触、气息可闻，心跳不由频频加速。
但再一想。
此前的一切都是欺骗，所谓的甜言蜜语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心中又是委屈、羞愧。
如果地上有个洞，她怕是要一头扎进去。
“胡兄很面生啊。”
周乙一手搀扶着李瑜，并未注意对方的表情，朝山下行去之际状似随意开口：
“以前好像没见过。”
“我大多时间不在琉璎小院，见不到很正常。”胡大有笑道：
“不过以后会经常跟在罗主管身边做事，若是那里需要周兄弟帮忙，还望不要推脱才是。”
“不敢。”周乙摇头，扫了眼下方的山路，脚步微微一顿：
“胡兄上山的时候，可曾见到这里的人？”
“有人吗？”
胡大有面泛愕然，摇头道：
“我没见到人啊。”
“这样……”周乙摸了摸下巴：
“我知道了。”
“唰！”
他话音未落，李瑜只觉手臂一沉，搀扶自己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朝胡大有所在掠去。
“叮……”
“彭！”
两人交错对撞，速度快的惊人。
枪尖如火星溅射，刀芒似寒风肆虐，一触即分。
“周兄弟。”
胡大有不知何时持枪在手，面泛凝重：
“你干什么？”
周乙不答，面无表情朝身侧挥刀，劲风掀飞地面上一堆杂草，露出下面的一具尸体。
老姚！
一抹殷红出现在老姚咽喉，把他死前的惊恐印在脸上。
枪伤！
周乙看着胡大有，沉声开口：
“阁下如何解释？”
“呃……”胡大有表情一滞，随即洒然笑道：
“我也不想杀他，谁让他不识抬举，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好歹，真是自寻死路。”
“还有周兄弟，你这又是何必？”
摇了摇头，他手中短枪轻轻一指：
“本打算下了山再解决你，既然你自己等不及，那我就先送你们上路！”
说着枪杆一抖，游身闪动，脚步一踏，身体似鱼，一下就截住了周乙两人后退的方向。
他手中枪虽短，却很粗，径若婴儿手臂，轻轻一抖就是嗡嗡作响，劲力刚猛、霸道。
炼脏圆满？
周乙眉头皱起，手中刀倏忽连闪。
追风十三式！
三刀连成一线，斜斩来袭短枪，同时他脚踏地面，整个人好似瞬移一般出现在对方身侧。
“噗！”
胡大有枪尖侧滑，未曾扎中人，却扎进大树，恐怖的巨力直接贯穿那尺许粗壮的树身。
同时腰肋处显出破绽。
周乙长刀未至，他以感觉腰眼一麻，来不及多想，手中劲力爆发，短枪轰然撕裂树木。
“崩……”
枪杆震颤，坚硬的树木瞬间崩裂，枪身回旋，撞向周乙。
“唰！”
不知按动哪里，胡大有手中的短枪猛然一伸，竟是弹出一截长柄，化作一杆丈许长枪。
短枪横扫范围不大，闪避不难。
但长枪范围陡然一增，杀伤半径随之扩张。
这一变故极其突兀，远处的李瑜几乎当场惊叫出声，却唯恐影响周乙，拼命捂住嘴巴。
“叮……”
一柄长刀横隔在长枪之前，两相对撞，周乙壮硕的身躯轻飘飘后退丈许。
“嗯？”
胡大有抖动长枪，面色凝重：
“不可能！”
“你绝不可能是刚刚进阶炼脏！”
莫说炼脏。
以自己的实力，加之毒龙枪突刺，就算是寻常的炼髓都很可能中招，此番竟丝毫无用。
“阁下也不差。”
周乙持刀在手，直视对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乙！”
李瑜面泛慌乱：
“这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两人怎么突然动手，而且招招杀机逼人、欲要置人于死地。
“我也不知道。”周乙眯眼：
“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林家护院，还有罗主管……”
他声音一滞，越发感觉不妙，胡大有有问题，罗雷身上的问题怕是更大，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问那么多有何用？”
胡大有晃动长枪：
“接招吧！”
他手中长枪漆黑发亮，细处也有鹅软大小，普通人几乎一把手握不过来，且枪尖一体。
枪头尖锐，宛如针尖，寒芒刺骨，整条大枪笔直横在手中，给人一种力量感、压迫感。
高手！
李瑜虽然修为不高，眼力却不低，莫说炼脏武者，就算是炼髓高手的出手也见过数次。
此番心头不由一寒。
这‘胡大有’，就算是放在李家重金聘请的教头之中，也属顶尖高手。
周乙……
怕是不行！
“说的是。”
周乙点头，脚步微躬，长刀遥指，随随便便一个起刀势，竟然是完美无瑕毫无破绽：
“请！”
“喝！”
胡大有口中低喝。
同时进步前冲，枪头扎出，寒光闪过，霎时间宛如身处沙场，血腥四溅，鬼哭神嚎。
李瑜呼吸一滞，身体不由自主踉跄后退，眼中满布惊恐。
好……
好厉害！
“好枪法！”
周乙双眼一亮，竟是不退反进，追风十三式自他手中好似泼墨，朝着前方狂卷而出。
刀风犀利，重重叠叠，霎时间如狂风肆虐，来袭长枪瞬间被卷入其中，如笼中困兽。
“喝！”
胡大有双目圆睁，口中大喝。
手中丈许枪身猛然一抖，竟是发出铜钟大吕一般的震颤之音，巨力爆发，更是生生震散周遭刀光。
力道自刚猛，比周乙要明显强出一大截。
炼髓！
他竟然不是炼脏，而是炼髓武者。
枪法历来都是沙场猛将最优的选择，力大势沉，杀伤力恐怖，借助马力随便一刺就能取人性命。
扎腿断腿、扎腰要命。
胡大有胯下没马，但扎起马步持枪前冲，以炼髓武者的力道足可挑飞一头千斤猛虎。
扎到人，立马毙命。
“呼……”
周乙轻吐浊气，心中的轻视荡然无存，身刀合一朝前猛扑，刀光如弧连环斩向枪身。
夺命连环式！
不同于胡大有的刚猛霸道，他出刀迅疾、身形如电，在丈许之地狂飙突进、辗转腾挪。
两人在山林间肆虐。
荆棘、蔓藤与之一触当场炸开，就连那参天大树，也经不住宝刀劈砍、长枪突刺连连倒地。
霎时间。
周遭烟尘四起，落叶缤纷，李瑜手脚发软，拼命想看清楚情况，却只能隐隐见到两道虚影交错。
“杀！”
回马枪！
红莲登天步！
胡大有乃红莲教香主，更是圣女身边人，一身所学不凡，不曾想此番竟然遇到硬茬子。
口中咆哮，他脚踏连环，每一脚踏出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而手中长枪力道也是一增。
五步踏过，周乙也连退五步。
六步！
七步！
“崩！”
长枪一颤，积累到极限的炼髓之力悍然爆发，周乙终于握不住手中长刀，被高高挑飞。
“杀！”
胡大有双目圆睁，趁机就欲再次冲刺。
下一瞬。
“彭！”
一双大手按在长枪枪杆之上，双手猛然一搓，好似佛陀讲经，一朵莲花自掌心浮现。
天佛手！
纯阳铁布衫！
铁布衫入门可比炼皮、熟练能抗炼脏，而周乙……
已然精通！
精通境界的纯阳铁布衫，双手呈现青黑之色，不惧刀剑劈砍，比之当年的贺东更强。
天佛手，更是江湖中最为顶尖的掌法。
双手一搓，长枪枪杆猛然急速旋转，紧握长枪的胡大有掌心直接磨破皮肉，动作也是一僵。
“唰！”
下落的长刀再次出现在周乙手中，随手轻挥。
“噗！”
一道血线喷溅而出，胡大有身体颤抖，面泛不甘、惊恐、不解看着周乙，一头栽倒在地。
“没用的。”
看着地上的尸体，周乙轻轻摇头：
“若非与柳梦炎经常交手，我的刀受了损伤，不愿跟你硬碰硬，不然单凭刀法我也能杀你。”
……
……
……
“你……杀了他？”
看着地面上的尸体，李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显而易见。”
周乙耸肩：
“此人确实很难缠，不过还是我棋高一着。”
“可是……”李瑜结结巴巴开口：
“他好像是位炼脏有成的武者，而且施展的枪法非同一般，你……才刚刚炼脏而已？”
虽然胡大有说周乙不可能刚刚炼脏，但李瑜很清楚，周乙练武至今才几年，不可能很早就开始炼脏。
若是她知道，胡大有并非炼脏而是炼髓的话，怕是能惊掉下巴。
如此，
已经是难以理解。
“从柳梦炎那里学了几招绝活。”周甲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此人应该是红莲教的信众，此番隐瞒身份出现在罗雷身边。”
“定然有所图！”
他上山离开，罗雷立马派了人跟过来，十有八九是防止消息泄露，让要等得人来不成。
而他们等的人……
柳欣然！
不！
周乙双眼眯起：
‘应该不只是柳欣然，单单一位柳欣然，用不着出动这么多高手，应该是另有所图。’
‘除了柳欣然……’
“大小姐！”
他双眼一亮，沉声道：
“这群人的目的，应该是大小姐！”
唯有针对林家大小姐林云琉设下的陷阱，才够资格让炼髓武者打下手。
念头转动，周乙已经从身上掏出一物，对着高空扣动机扭，伴随着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方圆数里，尽数受到传讯。
……
药园不远。
林云琉正自策马缓行，身旁十余护卫守护，柳欣然面色发白，垂首坐在另一匹马背上。
“不必担心。”
眼见即将到地方，林云琉再次开口：
“欣然，你若感觉领药园太过麻烦，再找个闲散差事就是，现如今霄儿已经在山上住下。”
“还有了意中人，你不妨多操心一下他的婚事。”
“时隔数年……”
“嗯？”
上方山腰处的一道白光，让她声音一道。
“小姐。”
何伯拉住马缰，面露凝重：
“是护院的预警传讯，前面有危险。”
“嗯。”
林云琉美眸闪动，想了想，轻挥手臂：
“先回去，让护卫过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所以即使自身实力远超其他人，也不会在情况不明的下轻易涉险。
“是。”
何伯应是，牵马就要倒转方向。
就在这时。
“崩！”
“崩崩！”
几十根劲箭从侧方山林飙射而出，把一干护卫尽数笼罩，身在马背上的林云琉更是重点关照，几乎小半都冲她而来。
“小心！”
“敌袭！”
“守护小姐！”
“退，护着小姐后退！”
“发急召讯号，叫附近的护院过来！”
一干护卫面色大变，急急挥舞刀剑、不顾自身危险冲向林云琉所在，同时连连呼喝。
“嘻嘻……”
娇笑声，紧随其后响起：
“云琉妹妹，许久未见，何必着急离开。”
“是你！”
林云琉轻挥衣袖，真气鼓动，震飞来袭劲箭，闻声面色一沉：
“白奉月！”
红莲教圣女，自己的老对头，修有真气的江湖一流高手，她竟然敢在林家附近出现？

第038章 误入
酥筋散只是让人筋骨酥软的毒药，并不致命，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效淡去，李瑜的体力也在恢复。
她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周乙，眼神复杂。
她知道周乙实力不弱，年纪轻轻就已炼脏，潜力了得，不如此也不会考虑两人的关系。
但她未曾料到，竟会这么强？
再想到两人的‘情书’，对方的出手相救，心头不由泛起一股燥热，羞愧、无地自容。
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了稳呼吸，李瑜开口：
“你不下去帮忙？”
“下去？”
周乙摇头：
“这群人既然敢设计埋伏大小姐，定然有修成真气的一流高手，我过去不过是送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是不去。”
“可是……”李瑜双眼圆睁，道：
“这是立功的大好机会，而且你的实力并不弱，只要避开厮杀中心位置就不会出事。”
此时的两人藏身密林之中，正位于高处审视下方的战场。
因为周乙的及时示警，林云琉未曾步入红莲教设下的陷阱，导致红莲教的人不得不提前动手。
下方厮杀正盛。
相较而言。
一开始红莲教教众明显占据上风，但随着附近林家护院的支援，局势已经渐渐稳住。
甚至形势开始逆转。
这里毕竟靠近琉璎小院，林家护院众多，其中不乏炼脏乃至炼髓的高手。
甚至能看到几位身怀真气、高来高去的人物，只是交手之际的劲气碰撞就能把他人震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乙一脸谨慎：
“至于立功，刚才我察觉不对传出警讯，已是大功一件，只要大小姐没事功劳就不会丢。”
“你难道没看见紧急召令？”李瑜急道：
“那可是林家急召，身在附近却不能及时赶过去都是大罪，怯战退缩更是会严惩的！”
“唔……”
周乙抿嘴，面色突然一白，声音也变的虚弱无力：
“实不相瞒，刚才与那‘胡大有’交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受了伤，现在是有心无力。”
“哎！”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护驾争功，我心如刀绞！”
“……？”
李瑜一脸诧异看着周乙，像是首次认识一般，喃喃开口：
“我一直认为你很老实的。”
“李小姐看人真准。”周乙拱手。
“呵！”
李瑜轻呵，面泛冷笑。
老实？
面相倒是憨厚老实，实则心藏奸诈，表里不如一，当着自己的面撒谎竟也毫不脸红。
自己真是看错了人！
“咦？”
就在这时，下方又起变故，周乙摸了摸下巴，随即把从苏允文身上搜来的袖箭抛给李瑜：
“你拿着护身，我下去帮忙。”
“你……”李瑜下意识接过袖箭，本想讥讽几句，话到嘴边又成了担心关切：
“小心！”
“我省的。”
周乙遥遥摆手，身化一道疾风朝下方扑去。
跟柳梦炎交手那么多次，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解，三五炼脏武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炼髓武者，也需修至大成方能依靠境界压制他。
只要不太过出挑，足够保证安全。
……
……
……
细雨剑！
剑法如细雨绵绵，让人如坠其中难以挣脱。
宝剑薄如蝉翼、纤细如少女玉指，轻轻一颤就有漫天剑气呼啸而落，把一方笼罩在内。
林云琉面色凝重，举手抬足间挥洒重重剑气，细密的剑气破空声如雨打琵琶络绎不停。
与之相比。
红莲教圣女白奉月则以空手对敌，掌劲好似漩涡，来袭的剑气尽数被其吞噬乃至反攻。
纤细玉手，竟能硬接细雨剑而不伤。
修有真气之后，果真已经不是肉体凡胎。
两女的身法俱都十分了得，好似一对当空翩翩起舞的蝴蝶，美妙之际内里藏有浓郁杀机。
但凡稍有疏忽，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嘻嘻……”
白奉月身形闪烁，掌劲滔滔，口中笑道：
“想不到数年未见，妹妹的修为竟未拉下，本以为妹妹养尊处优、难免会耽误修行，倒是我小觑了人。”
“哼！”
林云琉轻哼：
“你也不差！”
身为红莲教圣女，白奉月无时无刻不再承受各方面的压力，导致她从不敢放松修行。
加之天赋不凡、名师教导，教内海量宝药供应，修为、实力自是突飞猛进。
本以为数年不见，当轻而易举拿下对手，不曾想真正交起手来，林云琉竟是显出顽强的韧性。
就如弹簧，压力越大反弹越强。
交手至今，迟迟未能建功。
“哼！”
轻哼声中，白奉月掌势一急，翻天覆地三十六手中的精妙杀招，自她手中频频施展。
霎时间。
她的双手好似碾碎一切的齿轮。
十指连弹，一个个漩涡劲气在指掌间迸发。
倩影狂飞突进，悍然突破细雨剑的拦截，逼至林云琉近前，誓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对手虽强，终究还是差她一分。
而这一分，对于高手来说足以致命！
“喝！”
杀意临身，林云琉美眸一睁，眼中寒光乍现，细雨剑绕身旋转，道道剑气呼啸而出。
与此同时。
不远处正与其他人厮杀的柳梦炎突然高高跃起，长剑横跨，一剑遥指白奉月的后背。
与白奉月相同。
两人也是蓄势已久，成前后夹击之势。
“嗯？”
诧异声响起，白奉月身在半空诡异扭动身躯，竟是在两人蓄谋已久的围杀下挣脱出来。
同时侧首看来：
“想来，你就是那柳梦炎了？”
“正是。”柳梦炎持剑疾刺，口中喝道：
“妖女受死！”
“梦炎，不要大意。”林云琉与之并肩齐上，低声道：
“她很强。”
虽然年纪差不多，但红莲教圣女的实力比她确实强上一筹，且与人厮杀的经验更为丰富。
“联手？”目视两人袭来，白奉月身躯轻飘飘后退，娇笑开口：
“果真是一对璧人，让人羡慕。”
“可惜……，我最是看不得别人在我跟前秀恩爱，一旦看到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拆散！”
“唰！”
她话音未落，薄纱下美眸陡显红光，飞退的身躯猛然一滞，以违反常识的速度逆势前冲。
如同瞬移，突兀出现在两人面前。
血莲诀！
晶莹如玉的手掌映入眼帘，掌势如天翻地转，突然间的爆发也让林云琉的身形一滞。
有那么一瞬，柳梦炎需独自面对白奉月。
不好！
林云琉心中一惊，面色大变。
柳梦炎虽然天赋极其惊人，但终究才刚刚修成真气，与她和白奉月相比，缺少底蕴。
“铮……”
陡然。
剑吟声响起。
柳梦炎身在半空，长剑娇夭如龙，右手长袖之中竟是冒出一抹白光，与剑光交相呼应。
刀法——袖里青龙！
刀剑合璧，直斩白奉月。
“彭！”
晶莹玉手朝前虚按，至刚至柔的真气奔涌而出，与刀剑当空对撞，两人随即齐齐后退。
林云琉趁机攻上。
“嗯？”
白奉月眉头皱起，长袖挥舞，身如飞仙投向山林：
“两位，我还会回来的。”
“梦炎。”
林云琉顾不得追杀对方，转身急急道：
“你没事吧？”
“没事。”
柳梦炎摇头：
“除恶务尽，我们快追。”
“嗯。”林云琉见状放下心来，与之同时施展身法朝山林扑去，同时有些娇嗔开口：
“想不到，你还藏有一路精妙刀法？”
“嘿……”柳梦炎轻笑：
“跟我一个朋友学的，什么时候都要留一手，以防不备。”
“哼！”
林云琉娇哼，欣喜之余也显出些许不喜：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朋友。”
……
“彭！”
林盼儿收回手掌，扫了眼倒在地上的炼髓武者，面上的端庄优雅已然不再，冰冷肃杀浮现眼眸。
“真当我林家无人不成？”
“区区红莲教，竟敢来这里撒野？”
她冷着脸踏步前行，时而挥袖、出掌，真气化作凶猛罡劲，就连金石之物也是一击即碎。
不论是炼皮、炼脏，还是炼髓武者，在她面前竟是无一合之敌。
“杀！”
喊杀声响起，三道黑影齐齐冲来，人还未至，十几道暗器已是先行射来，笼罩周遭。
“哼！”
林盼儿面泛不屑，身形不变踏步前行，暗器临身不足尺许之地，就撞在无形之物上纷纷落下。
罡劲护体！
这是真气大成的标志。
当今江湖之中，除了那寥寥几位先天宗师，拥有罡劲护体之人，就意味着立于武者之巅。
冲过来的三人见状，还未出手，面上已经满布绝望。
铁观音林盼儿！
林老爷子之女、林云琉姑母，曾以一柄铁剑荡尽百余精骑，杀的黄山群匪胆颤心惊。
也正是因为此女出手狠辣，即使容貌不凡、气质绝佳，也是年过三十才出嫁，据说夫家极其不喜。
“彭！”
长袖挥舞，罡劲如铁板轰然砸在三人身上，恐怖的劲力沿经络入体，直接震碎内脏。
三个炼脏武者，在她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踏步疾行的林盼儿，就如一尊凶兽，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以一己之力趟平一条大道。
就连一位身怀真气的红莲教堂主，在她手下也没能坚持十招，就被一巴掌拍碎脑袋。
在林盼儿身旁，还有一位手持铁剑的老者。
老者胡须皆白、身形魁梧，以手中铁剑开道，竟无一合之敌，剑气挥舞，残肢碎肉飞溅。
铁剑严榫！
林盼儿早年收服的江湖大盗，同样是江湖中顶尖高手。
随着这么两位凶人入场，红莲教教众再难坚持，纷纷四下逃窜。
溃败已成，再难挽回。
这时。
见大局已定，周乙也杀了过来。
“杀！”
他挥舞长刀，伙同一位面善的护院围住一人，刀光霍霍，与对方合力把红莲教教众斩杀当场。
“追！”
林盼儿随手甩飞一人，目泛寒光，喝道：
“一个不留！”
“是！”
众人精神振奋，三五成群追向逃窜的红莲教教众，周乙混在其中，也接连斩杀几人。
嗯？
看了看几道身影逃窜的方向，他眉头微皱，悄无声息追了上去。
……
红莲教教众慌不择路、四散而逃，逃走方向最多的自然还是山林，毕竟林叶茂盛方便遮掩身形。
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过后方追兵，等到天黑就有机会活命。
逃！
快逃！
一人面色慌乱，气喘吁吁拼命逃窜。
慌不择路下，他已然忘记了具体方向，浑浑噩噩间来到一处满布藤蔓、荆棘的山壁前。
竟然是个绝路！
“别跑！”
“给我站住！”
“啊……”
呼喝声、惊叫声从后方传来，他眼泛惊恐，四下看了一圈，牙关一咬，猛的朝前方藤蔓扎去。
石壁表面的藤蔓层层叠叠，藏一个人绰绰有余。
关键是藤蔓上滋生倒刺、荆棘更是伤人，冲进去难免遍体鳞伤，但为了保命也只好拼了。
护住脸，任凭尖刺划破衣衫、皮肤，忍着剧痛朝内深入，恍惚间脚下突然一空直接朝前栽倒。
“啊！”
惊呼一声，他打着滚冲进一个宽敞洞穴。
待到忍着痛挣扎着站起身，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愣在原地，就连身上的痛楚都忘的一干二净。

第039章 肉芝
云家兄弟出身林家武院，现今虽然也是护院，但论品阶却比琉璎小院的护院要高不少。
实力，
也相对较强。
两人持刀、挎剑，循着地上的痕迹追踪。
“嗯？”
在一处石壁前，云老大停下脚步，面露疑惑：
“没了？”
前方石壁陡峭，表面满布藤蔓、荆棘，除非是修有真气的高手，不然休想攀爬上去。
但地面上的痕迹，确实到这里戛然而止。
“有意思。”云老二身躯前探，拿剑在藤蔓上轻轻滑动，随即剑刃一顿，挑出一根蔓藤：
“大哥，你看。”
血！
蔓藤上有血。
而且看情况留下的时间应该不远。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狞笑，刀剑交错猛然朝藤蔓深处刺去。
“给我出来！”
“唰！”
刀剑刺处，竟是空空荡荡。
“嗯？”
两人俱是一愣，云老二眨了眨眼：
“这么深？”
“不！”云老大摇头：
“是山洞。”
“呵……”
他轻呵一声，面露讥笑：
“这人运道倒是不错，竟然还能找到这等隐蔽的地方，若不是碰到咱们兄弟怕真让他逃了。”
“不错。”
云老二舔了舔嘴角，手持剑来回劈砍，把身前蔓藤斩落，果真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穴。
“小心点。”云老大双眼眯起：
“别在这里翻了坑。”
“嗯。”
云老二点头，两人并肩缓缓行入山洞。
此时天色还不算暗，洞口处蔓藤清除后，些许光晕渗透进来，倒也勉强能够看清环境。
“陷阱？”
云老大提了提地上凸起的木刺，眼泛疑惑：
“这里好像有主人？”
“谁会住在这里？”云老二满脸不解：
“难不成是位苦修士？”
这当然是玩笑话，住在深山野林连吃喝都是问题，能有几个人可以忍受这等的煎熬？
传闻中的人，实则几乎不可能遇到。
“越来越有趣了。”云老大笑道：
“看地面上的情况，有人已经帮我们趟过路了，就不知里面什么情况？”
“大哥！”
云老二眼尖，视线中的一物让他加快脚步来到洞内，踢了踢地面上的黑影，摇头道：
“死了！”
地上的黑影僵硬、冰冷，面泛青紫，看上去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而且似乎是中毒。
洞穴的主人不止设了陷阱，还在机关上涂了毒。
好缜密的心思！
云老二摇了摇头，却没有听到大哥的回应，不由诧异看去，就见云老大一脸呆滞看向洞内。
“看！”
“快看。”
云老大颤颤巍巍抬手，朝洞内一指：
“老二，你快告诉我，我有没有眼花？”
“什么？”
云老二回首，呼吸陡然一滞，瞳孔瞬间扩张，整个人呆在原地，口中结结巴巴发不出声音。
灵芝！
满地的灵芝！
一簇簇灵芝好似花海，随之洞外的山风刮来轻轻晃动，又像是海浪起伏，翩翩起舞。
这有多少灵芝？
数百株不止！
而且还有上了年份的灵芝，中间夹杂着松露、松茸这等同样极其罕见的草药、山菇。
“唰！”
就在云家两兄弟愣神之际，地上的‘尸体’突然活了过来，弹跳而起，手持匕首划向两人咽喉。
变故突兀。
‘尸体’掐准时机，先以‘龟息功’假死，又在两人愣神的时候突然发难，杀机乍现。
“小心！”
“老二！”
云家兄弟也非弱者，虽然有些恍惚，却也瞬间回神，一刀一剑条件反射般呼啸而出。
电闪间，
三人在狭窄、阴暗的通道内交错而过。
“叮……”
“叮当！”
碰撞声响起，火星四溅。
跃起的红莲教教众身躯一僵，头颅、双腿已然与胸腔分离，分解的尸体重重砸倒在地。
“呼……”
“呼哧……”
云家兄弟拼命喘气，双手微微发颤。
“好险！”
云老大心有余悸：
“幸亏这家伙身上有伤，反应慢了些，不然今天咱们兄弟俩定然有一个要留在这里。”
“不错。”云老二面泛狰狞，举步上前朝着地上的尸体再次刺出几剑，发泄心头怒火。
“该死的混杂东西，吓了老子一跳。”
“算了。”
云老大摆了摆手，快步来到山洞内，蹲下身子满脸欣喜抚摸着面前的灵芝：
“好东西，好东西啊！”
“这么多灵芝，就算是拉出去卖也能值数百……，不，至少上千两银子，咱们兄弟发了。”
“是啊。”云老二也没了折磨尸体的兴致，匆匆来到近前，眼泛迷离：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灵芝？”
“不合常理啊！”
从来没听说，灵芝也是能大规模种植的。
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类似灵芝、松茸之类的药材，都是天地生养的奇物，凡人只能靠运气获得。
种？
根本不可能！
“也许……”云老大想到一个可能，面色不由躁红，激动的难以遏制，比见到诸多灵芝还有激动：
“这里就是传闻中的灵地？”
“灵地？”云老二双眼收缩，声音带颤：
“类似林家阴阳泉池的灵地？”
“不错！”
云老大大手一拍，沉声道：
“不如此，这里岂会生出这么多奇珍？”
据说，林家老宅有一处神奇之地，名曰阴阳泉池，林家初生的婴儿都要在里面泡一泡。
只要泡过池水，武学天赋就会迥异常人。
习武，
一日千里！
君不见，林家一脉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即使年纪轻轻也修有真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年林家之所以崛起，也是因为发现了阴阳泉池的神妙。
类似的地方，江湖传闻中还有几处，被统称为灵地，不一定是泉池却定然有匪夷所思之能。
这里长出那么多灵芝，明显不合常理，但若是解释为灵地的特殊作用，则可以说的过去。
“……”
两兄弟对视一眼，呼吸都是一促。
发了！
如果此地真是灵地，与之相比，数百株灵芝反到不算什么。
只要灵地在，灵芝怕是能够源源不断的产生，云家也未尝不可复制当年林家的情况。
“哒……哒……”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两人一愣，猛然握紧刀剑。
“咦？”
周乙的身影出现在红莲教信众的尸体旁，停下脚步，面泛诧异看向场中，表情古怪。
声音更是满布感慨：
“好多灵芝。”
“不错。”云老大缓缓起身，点头道：
“这位兄弟如何称呼？我们追杀红莲教信众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隐蔽之地竟藏有这么多灵芝。”
“是啊！”
周乙点头，摸了摸下巴道：
“在下周乙，琉璎小院的护院。”
“原来是周兄弟。”云老大面露恍然：
“久闻大名！”
他这倒不是客气，而是山上确有不少人提过周乙，十六岁换血，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炼脏，习武天赋堪称了得。
以后只要不出差错，定能成就炼髓。
修成真气，
也未必不可能。
“两位。”周乙开口：
“这么多灵芝，价值不下千两纹银，上报虽能得到些好处，但入手的话定然没有这么多。”
“若是不介意……”
“咱们私下分了如何？”
他没说自己主动退让的事，说了对方怕也不信，不如以东西堵住嘴，也省的惹来麻烦。
云家兄弟对视一眼，眼神闪烁。
“也可。”
云老大闷声开口：
“但这里是我们兄弟先发现的，人也是我们杀的，周兄弟只是过来一趟，可不能多分。”
“这是当然。”周乙面露笑意，踏步行入山洞：
“两位七成，周某三成，怎么样？”
“不怎么样！”云老二面色一沉，道：
“我们兄弟占八成，你只能占两成，要知道我们两个刚才差一点就死在那红莲教妖人手中。”
“你可是白捡的便宜！”
“唔……”周乙抿嘴，来回审视两人，随即才缓缓点头：
“也罢！”
“反正是白得的好处，两成就两成，就当交个朋友。”
“好！”
云老二大喜，上前道：
“能够结识周兄弟，是我们兄弟俩的福气……”
“唰！”
“叮……”
他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经猛然递出，剑尖化作一道直线，直刺周乙咽喉，却被长刀拦截。
云老大紧随其后，刀光霍霍，逼得周乙连连后退，让开洞口位置。
云老二持剑一跃，已然封死洞口退路。
“……”周乙面色一沉，扫眼两人：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云老二面泛鄙夷，冷声道：
“三个人分，哪有两个人分来的划算？”
“不错！”云老大沉声开口：
“只怪你运气太差，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要来这里自找不痛快，就莫怪我们兄弟辣手！”
“唔……”周乙面露沉吟，随即表情舒展，此前的严肃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轻松：
“原来如此！”
“既然是这样，就好办了。”
“什么？”云老二眉头皱起：
“姓周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周乙活动了一下筋骨，慢声道：
“其实……”
“算了！”
他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想到反派死于话多，而且为防万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过云老大倒是想到什么，眯眼开口：
“陷阱……”
这个洞穴入口处，有人设了陷阱，当时两人就猜到这里不是无主之地，只不过后来一激动给忘了。
现在想来，周乙很可疑！
“铮！”
刀光乍现。
追风十三式——追星赶月！
刺目刀光横跨虚空，圆满境界的刀法自带一股玄妙韵味，悄无声息映入两人的眼眸。
与‘胡大有’交手的时候不同。
此番，
周乙为防止出现意外，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唰！”
“叮……”
云老二运转长剑疯狂抵挡，却在接触的一瞬间面露绝望。
一抹刀尖点在长剑剑脊，巨力爆发，瞬息间连连颤抖，周乙持刀而行，好似狂风席卷。
刹那间，刀光在他手中绽放。
如孔雀开屏。
“唰！”
刀光一收一放，云老二身躯当即僵在原地，脖颈、眉心处各自缓缓裂开一道血色缝隙。
追风！
夺命！
当世之中，能把一门武学修至圆满境界的，少之又少。
甚至，
可称武道宗师！
周乙折身，刀光急速翻滚，乃至让刀刃热气蒸腾，好似热浪扑面而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狂暴、急速的刀光后，是一双冰冷澄澈的眼眸。
这一瞬间。
周乙心思空灵，就如一抹灵光自额头浮现，把周身内外尽数照耀通透，不留一丝痕迹。
“彭！”
双刀对撞，恐怖的巨力沿着刀刃朝前呼啸而出。
刀如林，当者披靡。
精气神相融的刀光，直接碾碎前方的抵抗，势如劈竹斩入肉身，直接把云老大劈进灵芝丛中。
“炼髓……”
“这不可能！”
云老大目泛惊恐，身体遍布裂痕，满脸不可思议盯着周乙，随即浑身上下爆射道道鲜血。
“噗通！”
尸体仰天倒地。
周乙持刀在手，身体冒着淡淡白烟，这是筋肉突然爆发到极致的后遗症。
念头转动，识海光幕浮现。
果然。
修为：炼髓（1／100）
经由一段时间的修炼，刚才精神的极限绷紧，已然炼脏圆满的境界自然而然突破进阶。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修为的时候，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处理。
……
……
……
“所以……”
林云琉端坐上首，缓缓点头：
“你发现苏允文假借你的名字欺骗李瑜，继而在中途察觉罗雷身边的人有问题，及时发出警讯？”
“不错。”周乙拱手：
“周某也未曾想到，红莲教的妖人竟如此大胆，竟然敢朝大小姐动手，好在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嗯。”
对于手下人的恭维，林云琉早已习惯，不动声色开口：
“听说，你与柳梦炎很熟？”
“是。”周乙点头：
“我与柳兄都是二小姐当年自流民中征召而来，有些相同的话题，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原来如此。”林云琉美眸闪烁，随即屈指一弹，一枚令牌射出：
“这是武院藏书阁的令牌，可入内任意选择一门功法，至于其他的奖励会一同发放。”
“谢大小姐。”周乙接过，躬身后退：
“周某告辞！”
“嗯。”
林云琉目送周乙离开，微垂螓首，招来一人：
“去，查一查这个周乙，他到底是何来历，可曾隐瞒了什么？”
“是！”
一人应是，缓缓退下。
作为林家长孙女，林云琉不仅武艺出众，更见识过太多太多的迥异人心，性情多疑。
柳梦炎能入她的心，极其难得。
也正是因此，林云琉对于自己的心上人极其看中，不允许任何一个‘坏人’影响他。
区区一个护院，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柳梦炎的朋友，则不一样。
……
周乙领了令牌，并未着急去藏书楼，而是等了几日，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再次上了山。
那处山洞，最近一直是他的心结。
石壁上的蔓藤经过调整方位，已经再次遮住洞口，洞内重新布置的陷阱，也并未触动。
似乎一切正常。
但……
“我的灵芝去哪了？”
洞穴内，空荡荡一片，几日前还满地的灵芝，此即竟是荡然无存！
周乙面上筋肉抽动，目泛狰狞，快步来到洞内，扒开地面看向原本应该生有灵芝的地方。
没有！
没有！
……
不止灵芝，就连松茸、松露之类的，也尽数消失不见。
“咦？”
土壤里的粉末，让周乙眉头一皱，拿在眼前细细观察，更是稳了稳乃至放在嘴里舔了舔。
一股熟悉的味道，泛上心头。
“灵芝？”
眨了眨眼，周乙先是点燃一旁的火把，再手持火把细细照耀地面。
用来繁殖灵芝的枯木、泥土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层黑灰，像是什么东西烤焦后的产物。
黑灰有规则铺在地上。
细细看去，竟是与原来灵芝所在位置一般无二。
“难不成……”
“这里的灵芝，都化成灰了？”
想了想，周乙拔刀挑开角落里的泥土，下面本应埋藏几具尸体，此即竟然也化作黑灰。
而两片漆黑如同肉芝一样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

第040章 凝真
“哒哒……”
空旷的地下通道内，响起清脆复又节奏的脚步声，声音稳定、精准，好似拿尺子丈量过一般。
“啪！”
“啪！”
长鞭抽打声一顿，持鞭大汉停下动作，朝着来人恭恭敬敬一礼：
“圣女。”
这里是红莲教设在昆山城地底的一处囚室，或者是刑房，不大的空间里摆满了各种刑具。
刑具码放在各处，表层犹可见干枯后的黑血，阴怖瘆人。
“嗯。”
薄纱下，白奉月美眸转动，看向那被铁链捆在木桩上的身影，淡然开口：
“问出来什么没有？”
“这……”大汉面色一滞，地上回道：
“禀圣女，此女性子倔强，暂时还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您放心，只要给小人一定的时间，任她钢筋铁骨也能揉出铁汁来！”
“是吗？”
白奉月琼鼻轻哼，缓步靠近木桩。
红莲教不乏折磨人的东西，告死鞭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鞭子表层布满一种倒刺，且经由药水浸泡，抽在人身上不止剧痛无比，还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奇痒不停折磨人的意志。
极少有人能够抗得了这等拷打。
木桩上的女人长发披散、遍体鳞伤，不知被抽了多少鞭子，却依旧嘴硬，倒是少见。
白奉月伸手拨开长发，捏住女人的下巴抬起面颊，看着上面好似蜈蚣爬过的狰狞痕迹，遗憾道：
“多么漂亮的脸蛋，就这么给毁了，真是可惜。”
“……”柳欣然身体颤抖，嘴唇微张，声音嘶哑微弱：
“妖女，你不得好死！”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牙尖嘴利。”白奉月美眸微眯，杀机一闪而过，随即轻轻摇头：
“罢了！”
放下手，她在场中来回踱步：
“看样子，你应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贺东，既如此留着也没用，不如杀了来的干净。”
“哦！”
“我忘了，你是女人，还是很漂亮的女人，就算是这个样子想来也会有信众感兴趣。”
柳欣然娇躯一颤，长发下面泛绝望，奈何以她现在的情况，就算是自尽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嘻嘻……”白奉月的笑声响起：
“柳家有仇未报是吧？”
柳欣然猛然抬头。
很明显，这句话远比她受到侮辱更加有效，就连已经死寂的双眼都再次绽放出光芒。
白奉月停下脚步，再次开口：
“你不知你的仇人到底是谁吧？”
“……”柳欣然嘴唇颤抖，声音尖利，带着股渴望：
“你想要什么？”
“谁杀的贺东？”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哎！”白奉月轻叹，摇了摇头，继续道：
“你跟在林家两位小姐身边那么久，对她们应该很熟悉吧？”
“你想利用我害林家小姐？”柳欣然眼神冰冷：
“不妨直接杀了我！”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女子。”白奉月素手轻拍，音带赞叹：
“放心，我要对付林云琉，还不必让你帮忙，不过有一个人我很感兴趣，他叫柳梦炎。”
“你若能帮得上我，本圣女不止可以告诉你谁是杀死你父母的罪魁祸首，还能帮你报仇雪恨！”
“如何？”
“柳梦炎？”柳欣然怔怔看着对方，声音微弱，有气无力：
“你要对他做什么？”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白奉月背负双手：
“你只需告诉我，行还是不行即可！”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白奉月打算放弃的时候。
柳欣然方缓缓点头。
……
“圣女。”
回到地面，一人急匆匆迎了过来：
“此前的行动圣教弟子损失惨重，张长老遣人过来问罪，说是要个解释，不然定会请教主降下责罚。”
“哼！”
白奉月眼泛厌恶：
“姓张的老鬼，真以为我怕他不成！”
“圣女。”属下面色发白：
“张长老此番来者不善，而且他一直不喜您圣女的位置，怕是会借机在教主面前污蔑。”
“我知道了。”
白奉月强行压下心头烦躁，道：
“告诉他，我会向教主亲自解释。”
“还有圣佛印记，张长老说您来此年余，线索多次中断，现今更是没有进展，不妨换人。”属下回禀：
“张长老有意让他的义子接手。”
“呵……”白奉月美眸眯起：
“姓张的老家伙，真是得寸进尺！”
不过话虽如此，她也知道对方的实力和多年扎根圣教的底蕴，远非一介新任圣女可比。
但……
只要得到那个人的元阳，自己的姹女奇功就可修至第七重，乃至有望先天宗师之境。
到时，
一切障碍都将不复存在。
柳梦炎！
“还有一事。”属下踏步跟上：
“黄蚁军的武天通最近有迹象朝昆山城而来，此人是个武疯子，可能会盯上林家的积累。”
“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白奉月摇头：
“林家所在易守难攻，家族单单修成真气的高手就不知凡几，护卫、护院几达千人。”
“这千人，大部分可都是武者，武天通在外逞强也就罢了，若想强攻林家，只会自取灭亡！”
“嗯……”
想了想，她慢声开口：
“不过武疯子为了成就先天，无所不用其极，若是真有这个心思也不奇怪，你带人联络一下。”
“必要的时候，可以联手。”
“是！”
属下应是。
……
……
……
楼还是当年那座楼，
人，还是当年的那位老者。
只不过老者平添白发，也已忘记了曾从藏书楼走出的周乙。
“请！”
相较于几年前，老者的态度截然不同，恭谨中带着些许热情，也没了曾经的冷漠孤高。
“周护院，你手上的令牌是大小姐专属，可在藏书楼随意挑选一门功法秘籍，且不限时间。”
“不必着急，慢慢挑即可。”
“哦！”
周乙双眼一亮，这倒是意外之喜：
“有劳。”
此前红莲教的行动，他可是头功，及时传讯让白奉月不得不提前动手，也给了林云琉喘息之机。
可以说，间接救了大小姐一命。
功高自然厚赏。
既然可以随意选，那自然是优选第三层。
作为江湖中屈指可数的顶尖世家，林家藏书楼三层所藏书籍，无不是当世一流功法。
流传出去，足可让一姓一族兴盛。
有不少比之他所修炼的刀法追风十三式，还要强上一筹。
不过。
相较于一楼难以尽数的法门，三楼仅有数个书架，若是缩小到步法、刀法，更加稀少。
可选择范围极其有限。
周乙翻找了一圈，再加上从柳梦炎那边打听到的情况，一共选出三门符合心意的法门。
禹步！
这是一门身法。
古人仰望天空，妄图与上天沟通，故创立鸟形文字，就是因为鸟能飞，可在天空翱翔，当可代为沟通天意。
禹步有百鸟之形，内藏九宫八卦，堪称包罗万象。
若是修成，数丈之地转转腾挪无不顺心所欲，甚至可不惧多人围攻，能够进退自如。
血战十式！
这是一门诞生于战场的杀伐刀法。
这套刀法精深微妙，招招玄奇，出招之际杀气冲霄，威力无穷，尤其适合千军万马之间冲锋。
且有越战越强，以杀淬体之妙。
若是修至大成圆满，单凭刀意、杀气就可让人肝胆欲裂，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凝真心经。
一门从冲关、换血开始，至炼皮、炼脏、炼髓，乃至修成真气的法门。
且此功中正平和、注重积累，不论以何等法门修成真气，都可轻而易举转修不伤根基，是一门极其罕见的传承武学。
虽不算顶尖，放在外面却已足可传家。
审视面前三门功法，周乙一时间犯了难。
身法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一门顶尖身法，修行有成足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游刃有余。
而他，
恰恰身法最弱。
血战十式更是名传江湖的一流刀法，且周乙追风十三式圆满，修行刀法也有诸多便宜。
有了血战十式，此后几年都无需发愁后续刀法。
至于凝真心经……
只要他不想止步于炼体境界，就定然会需要，只不过此功虽好，暂时而言还用不上。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其中一些运劲之法勉强可以借鉴一二，可惜真正重要的部分却要干瞪眼。
不过等到自己真的修成真气，还能不能再次得一‘护驾之功’，获得进入此地的资格？
未必！
到时候林家可能会招揽，另赐法门，但定然不会毫无要求，且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苦恼！”
周乙轻柔额头，随即失笑：
“这种苦恼，还是越多越好。”
摇了摇头，他拿起面前的凝真心经。
身法、武技并非紧缺之物，而内功心法只要修成真气，就必不可少，不妨先占下再说。
……
鬼胡同。
恰逢雨季。
昨日细雨刚过，本就遍布污泥的街道更显泥泞，一个个身着蓑衣的身影接踵擦肩而行。
恶臭气味扑鼻，角落蚊蝇不绝。
身披黑袍的周乙混在其中，步入一家店铺。
“客官，您来了。”
“黄龙散。”
“早就跟您备好了。”
“嗯。”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着黄龙散在店铺门前稍作沉吟，周乙迈步行向不远处的恒宝居。
“客官。”黄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招呼：
“手上又有灵芝丹了？”
“不错。”
周乙点头，先拿出灵芝丹递了过去，又随口问道：
“听闻老黄你还负责这里的典当、鉴定？”
“不错。”黄掌柜点头，面泛自傲：
“不是我吹嘘，黄某人在恒宝居待了三十多年，见过的稀罕物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论眼力，整个昆山城怕也没有几个能与我相提并论！”
“佩服。”周乙拱手：
“我这里正好有样东西不甚清楚，劳烦给看一看。”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柜台轻轻展开，露出里面小儿手掌大小的黑片。
“嗯？”
黄掌柜停下手上的动作，皱眉看向眼前的东西，问道：
“客官从哪得来的这东西？”
“从一采药山民手中得来，说是一种罕见的野山珍，不过我从未见过，也不知具体为何。”周乙开口：
“您给看看。”
此物正是灵芝消失后出现的东西。
色泽漆黑，触之如肉，沉甸甸的很有分量，而且极其坚韧，就算是用宝刀都难以劈开。
这东西出现的诡异。
周乙自己查了查，甚至借了林家几位药师的草药册，依旧毫无线索，只得来鬼胡同寻访答案。
“野山珍？”
黄掌柜摸了摸呼啸，轻轻摇头：
“人参、松茸之类的野山珍老夫见过不少，这东西看着像肉芝，但重量也太过了些。”
“奇怪，奇怪！”
掂了掂这块‘肉芝’，黄掌柜从身后柜子里取出几个小物件，在上面来回摆弄起来。
时不时还小声嘀咕几句。
“玉石？”
“不对，太软了！”
“这种触感莫非是什么兽类身上的肉？”
“也不对，此物似肉非肉，确实很符合灵芝、素肉的特征，但药性全无，反到有股死气……”
“……”
“真是奇怪！”
良久，黄掌柜终于放下手上的东西，仰面坐在大椅之上，眼神空洞，一脸的迷茫不解。
“黄掌柜。”
周乙开口：
“若是不知道，就算了，兴许就是一种他人没见过的野味。”
“嗯。”
黄掌柜回神，点了点头：
“也许，至少老夫从未见过此物，真是……亏我刚才还大言不惭，想不到这么快就被打了脸。”
“稀罕，稀罕……”
话到一半，他面颊肌肉微微一颤，看向周乙道：
“客官，如果不嫌弃的话，能否让我留下一些，我知道一人眼光独特，应该会认识此物。”
“这……”周乙略作迟疑，方点了点头：
“也好，不过此物坚韧，怕是不好分隔。”
“有办法的。”黄掌柜咧嘴一笑，从身后取来一柄纯金小刀，对着‘肉芝’就划了下去。
说来神奇。
就连周乙持刀都很难斩破的‘肉芝’，在那小金刀轻轻一划之下，竟然就切割开来。
“给。”
黄掌柜留下指甲大小的一部分，把剩下的部分递过来：
“客官，如果我猜测不假的话，此物可能极其珍贵，还望好好保管，下次我们再谈。”
“也好。”
周乙点头，接过‘肉芝’：
“三日后，我再过来。”
“嗯。”
黄掌柜点头，见周乙依旧站在原地，不由一愣：
“客官，还有事？”
“咳咳……”周乙轻咳：
“老黄，你似乎忘了点事？”
“什么？”老黄眨眼，随即猛拍自己额头：
“看我这个老糊涂，灵芝丹的钱还没给哪！”
结过账，目送周乙远离，直至再也看不到身影，他面上笑意猛然一缩，一把抓住柜台上那块‘肉芝’。
“小刘，你在这里守着，我有重要的事去见一下少东家！”

第041章 灵菇
方言端坐虎皮大椅之上。
作为恒宝居少东家、朝廷监察副使，他可谓见多识广，早已锤炼出遇乱不惊的心境。
而今，
却是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不远处。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手拿镊子等物，检查着一小块‘肉芝’，双眼狂热、面泛激动。
良久。
老者才颤颤巍巍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方言：
“少东家，是真的。”
“咔嚓……”
方言五指发力，实木扶手裂开道道缝隙，他难掩心中激动表情扭曲缓缓站起，声音颤抖：
“灵物？”
“正是！”老者重重点头：
“此物有九成与千灵册中记载的死灵菇类似，这是一种汇聚死气、灵气而成的灵物。”
“不过……”
顿了顿，老者方慢声开口：
“药效似乎不如记载中那般强。”
“死灵菇……灵物……”后一句显然没有被方言听到心里去，口中不停的复述这两个词，在场中来回踱步：
“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灵物，父亲就可成就先天宗师之境，届时我们方家也不必一直被林家压在下面。”
“老黄，那人是何来历？”
转过身，他直视黄掌柜，眼神凌厉：
“我一定要得到他手中的东西！”
“这……”黄掌柜面泛迟疑：
“少东家，那人每次来都遮住相貌，小人也不知其来历，不过我们已经约好下次详谈。”
“下次？”方言开口：
“什么时候？”
“昨日那人过来，说是三日后，现今还剩两天。”黄掌柜开口：
“他也不知此物为何，想来不会错过约定，而且那人经常出售灵芝丹，是店里的常客。”
“出售灵芝丹的就是他？”方言眯眼：
“难怪！”
灵芝虽然不算罕见，却也颇有价值，能经常出售，定然是山林采药的高手，遇到灵物也算正常。
“书童。”
“在。”
一人行出，抱拳拱手：
“少爷请吩咐。”
“叫唐教头、韩教头过来一趟。”想了想，方言再次开口：
“为防万一，还是快马加鞭，请汪前辈也过来一趟，此等灵物既然发现，定然不能错过。”
“是！”
书童抬头，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重重点头：
“小人这就去请。”
场中的黄掌柜面色变换，心头惴惴，他知道东西珍贵，却想不到竟然会让少东家如此慎重。
唐教头、韩教头，可都是身怀真气的一流高手。
汪前辈更加了得，一柄双刀在十年前就曾威震一方，即使放在林家也属顶尖的高手。
“少东家。”
老者抬头，正色道：
“灵物难得，虽说有传闻借助灵物可成就先天，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尚无人可验证。”
“且老爷年岁已长，也许……不必急于一时。”
“米老有所不知。”方言闻言轻笑：
“以灵物进阶先天在江湖顶尖世家中属于人尽皆知的秘密，只不过灵物难得，可遇而不可求。”
“既然遇到，自不能错过。”
“哒哒……”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人停在外面回禀：
“黄掌柜，昨日那位出售灵芝丹的客人又来了。”
“嗯？”
“怎么会？”
屋内几人一愣，方言眼神闪烁，冷冷一笑：
“好一个声东击西，约好三日后却提前两天过来，此人倒是谨慎。”
“少东家。”黄掌柜面泛慌乱：
“现在怎么办？”
“……”方言双眼眯起：
“你用不着慌张，过去招待就是，一切按照旧例，其他的事不必管。”
“是！”
黄掌柜松了口气，点头应是。
……
“淅沥沥……”
外面细雨迷离、延绵不断，店铺内周乙负手而立，犹如一株青松，扎根大地纹丝不动。
许久。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额头冒着汗珠的黄掌柜快步行来。
“客官，有劳久候。”
拿着手绢擦了擦额头，黄掌柜在柜台后面站定：
“不是说好三日后才来的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正好手头又来了一批灵芝丹，顺便过来看看。”周乙递过去一瓶丹药，状似随意开口：
“老黄，昨日那东西是何来历可清楚了？”
“这……”黄掌柜眼神微动，道：
“有了些眉目，不过还不清楚，东西客官可带在身上，能否容老朽再次好好看一看。”
？
周乙眉头微皱。
想了想，方缓缓取出‘肉芝’，放在柜台上：
“你看看。”
此时天色初暗，店铺里还有几位客人，倒也无需担心强买强卖，除非恒宝居不打算做生意了。
这般日进斗金的摊子，想来也不会为了区区一株野味丢了脸面。
“是，是它。”
捏着‘肉芝’，黄掌柜眼角抽了抽，强行压下心头狂热，细细检查过后方低声询问：
“客官，虽然不知此物是何来历，但我愿出高价收购，若是你有心，可以试着出个价。”
“这就不必了。”周乙摇头，伸手捏住‘肉芝’：
“我还没有那么着急用钱，就是图个新鲜，不当紧。”
“说的是。”
黄掌柜连连点头，捏住‘肉芝’的手却不愿意松开，又道：
“那能否容我再切一小块，毕竟那位前辈现今不再城中，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坚定。”
“……”
周乙心头一沉，看了看左右，淡然一笑：
“当然，这有什么？”
“那我不客气了。”黄掌柜慌忙取出小金刀，再次切下指甲大小的一块，放在一旁。
见周乙看着自己，又道：
“客官请放心，若是用不到下次我还还给您，若客官愿意出售，切下来的也会算上价钱。”
“老黄是个实诚人。”周乙点头，接过递来的药钱：
“那我过两日再来。”
两人客客气气告辞，走出恒宝居大门，周乙的面色就是一沉，缩了缩身子迈步行入雨中。
蓑衣、斗笠遮挡住风雨，混入人流，眨眼消失不见。
不远处二楼。
方言盯着下面离去的背影，轻轻挥手：
“跟上去。”
“少东家。”一人闷声开口，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眼泛凌厉杀机：
“直接……”
“先别冲动。”方言道：
“此人非泛泛之辈，先试探一下，若真是位高手，就等人到齐再说，若不是的话……”
“哼！”
他鼻间轻哼，不做言语。
“属下明白。”身后一人躬身应是。
……
……
……
斗笠下，周乙面色阴沉。
刚才在恒宝居，姓黄的竟有几分强抢的意思，虽然不明显，但暗中却有几道视线投来。
不对劲！
能让恒宝居都有些控制不住，那‘肉芝’怕并非如自己所想，只是某种较为罕见的山珍。
摇了摇头，他脚下速度加快，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片刻后。
出现在一个小巷之中。
小巷狭窄、漆黑，却不长，只要走过小巷就步入大道，那里不时会有衙门捕快巡察。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浑身酒气、醉意醺醺的人影从对面行来，身体摇摇晃晃，不时挥舞手臂撞向他人。
这种酒鬼很常见，也很让人厌恶。
周乙微皱眉头，侧首避过。
“呲……”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一个不起眼的裂响响起，周乙双眼一缩，腰间刀柄已经撞了过去。
“彭！”
刀柄正中酒鬼心口，也打断对方的动作。
“偷东西，阁下找错人了。”
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正准备踏步跨过之际，周乙眼神一寒，一抹刀光出现在暗巷之中。
“噗……”
墙壁投射的阴影，突然断成两截，上半截身体从腰部缓缓滑落，泊泊鲜血由断口涌出。
“杀人了！”
“杀人了！”
这一幕，让暗巷里的几人面泛惊恐，随即嘶声大叫，更是慌乱无序朝着两方巷口狂奔。
其中却也有异类。
“小子。”
两个蜷缩着身子的大汉从地上直起身，面露狰狞扑来：
“敢动我们的人，找死！”
大汉身材魁梧，此地又是窄巷，双手一展就堵得严丝合缝，凌厉刀法也有些施展不开。
而两人虽然修为不过，却精擅合击搏杀之法，手拿匕首朝前一戳，就可轻而易举取人性命。
三只手？
这群人是鬼胡同的惯犯，以行窃为生，常年出千、摸鱼也炼就了一手瞬间爆发的本事。
“哼！”
周乙轻哼，面色在阴暗的巷道里阴晴不定。
他举步前行，迎着两人就撞了过去，周身更是呈现出一种类似于金属色泽的青黑色。
纯阳铁布衫！
“彭！”
天佛手——迦叶一笑。
人影交错，周乙整了整斗笠，快步朝巷口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唯有三具尸体留了下来。
“唰！”
一道身影从高处落下，翻了翻地上的尸体，在衙门捕快到来之前攀上墙壁，消失不见。
片刻后。
恒宝居后宅。
“少东家，那人很强，且出手毒辣。”
“三只手的六子被他一刀斩成两半，死的时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另外两人被掌劲震死。”
“大概率炼髓有成！”
黑衣人沉声开口：
“若是我与吴兄出手的话，并无取胜的把握。”
“嗯。”方言缓缓点头：
“那就等吧，等修成真气的高手过来。”
“是。”
黑衣人躬身应是。
……
离开恒宝居，出了方言的视线范围，黑衣人几个闪烁，在不多时跃入一处寂静庭院。
落在庭院正中，黑衣人单膝跪地：
“属下求见圣女！”
“有事？”
“恒宝居昨日遇到一株灵物，名曰死灵菇，方言很看重，当有大用。”黑衣人垂首开口：
“此外，身怀死灵菇那人以天佛手打死两位换血，掌劲凝练，不知是何来历？”
“天佛手？”
白奉月的声音响起：
“你确定？”
“确定。”黑衣人点头：
“属下曾见过张长老施展天佛手，与之一般无二。”
“等一下！”白奉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场中，薄纱下美眸圆睁：
“你刚才说，死灵菇？”
“……是。”

第042章 龟缩
“这东西……不一般啊！”
看着面前放着的两片‘肉芝’，周乙面泛苦恼，揉了揉眉心，暂时先放在一旁不去想。
先是恒宝居老黄态度古怪、眼神热切，又是暗巷几个突兀的盗贼，怎么看都不寻常。
若说巧合，
也太巧了些！
不论是、或者不是，安全起见，周乙都不打算再去恒宝居，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是灵芝丹还需再找路子。
“不！”
摇了摇头，周乙慢声开口：
“灵芝丹一直都在恒宝居出手，若在外面出现，怕是会引起怀疑，还是暂时搁置吧。”
反正手头上还有不少余钱，足可支撑一段时间黄龙散的消耗。
“穷文富武，诚我不可欺啊！”
“小乙哥！”
门外传来略显急促的声音：
“快出来，山上下发奖励了！”
“哦！”
周乙双眼一亮：
“来的正是时候。”
……
林云琉端坐房间正中，左右各有一人站立，见周乙迈步行入，几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周兄。”
柳梦炎立于左侧，热情招呼：
“你来了。”
“嗯。”周乙点头，朝着林云琉抱拳拱手：
“属下周乙，见过大小姐。”
林云琉放下手中茶盏，慢声道：
“听说，你在藏书楼取了凝真心经？”
“正是。”
“凝真心经出自三十年前已经破败的道门无量观，有着完整的修行真气之法，看来你志向不小。”
她的面上略有不喜。
从选功法，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追求。
周乙不甘心止步炼体，想要一门修有真气的法门并无不对。
但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突破炼体，林家定然会赐下法门，可周乙偏偏不取反而先行入手。
这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一个选择功法的机会。
正常人都会选择武技、身法，以增实力，等什么时候炼髓圆满乃至突破后，才做打算。
只要你有这个能力，林家定然不会吝啬。
这也说明，
周乙从心里就不打算成为林家的依附，不然何至于提前准备后路。
“凝真心经？不错，武技、身法虽好，修为境界才是根本。”柳梦炎轻击双手，笑道：
“我就猜到周兄会选它。”
林云琉翻了翻白眼，知道柳梦炎这是故意打圆场，不想自己对周乙显出明显的恶意。
轻叹一声，她面色一正：
“前些日子的红莲教来袭，周护院及时察觉、传讯，更刀斩三个邪教妖人，论功当赏。”
“赏：白银三百两、淬体丹两粒、升上等护卫。”
周乙急忙道谢：
“谢大小姐赏！”
此前之事，虽歼灭了不少邪教妖人，林家护卫、护院却也损失惨重，直至今日方清点清楚，安排妥当降下赏赐。
赏赐丰厚。
三百两白银，在昆山城足可买两处传家的大宅，淬体丹更是价值不菲，远超黄龙散。
上等护卫，月钱足有八两，还不算逢年过节的赏赐，几乎是炼体武者可以达到的极限。
陈龙，就是上等护卫。
更别提还有之前的凝真心经。
周乙心满意足退下，不多时柳梦炎主动找上门来。
“出事了。”
柳梦炎面色凝重，也让周乙意识到不对，他一直是这个世界的底层人，消息远不如对方灵通，不由好奇问道：
“怎么了？”
“武天通你知不知道？”
“黄蚁军武天通。”
周乙点头：
“听说过。”
“此人天赋异禀，年不足三十已是真气大成武者，且所修法门极其诡异，实力了得。”柳梦炎深吸一口气，道：
“传闻武天通乃黄蚁大仙转世，以强悍实力压服了众多头目，裹挟数万匪军祸乱一方。”
“他。”
“现在已经朝昆山城来了！”
“唔……”周乙眉头皱起：
“黄蚁军难缠不假，但这些年大梁内忧外患不断，昆山城数次被围，似乎也从未出现大乱。”
“这次，有什么不同？”
“哎！”柳梦炎轻叹，道：
“不同的地方在于武天通，他与其他匪首不一样，不止追求荣华富贵，还想成为先天宗师。”
“林家乃江湖豪门，几乎代代都有先天，他此番自然不会放过。”
“林家在山上，易守难攻，加之家丁精良、武艺纯熟，非是寻常盗匪可比。”周乙摇头：
“武天通只要不傻，就不会自讨没趣。”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柳梦炎侧首看来，道：
“但武天通又被人唤做武疯子，不是没有道理，他已经提前给林家传讯，索要大批宝药、功法，若是不给就会不惜代价大举攻山。”
“按他以前的做法……”
“可能性很大！”
“这可真是……”周乙很难理解这种人的想法，闻言不禁有些无语，顿了顿，方道：
“林家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柳梦炎摇头：
“不过看情况，可能会答应给一部分，尝试能否偃旗息鼓，就不知武天通会不会满足，总之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哎！”周乙轻叹：
“林家的护卫、护院会如何安排？”
柳梦炎耸肩，一脸自然朝他看来：
“你觉得哪？”
……
……
……
二百斤白面、一百斤栗米、七十斤腌肉、三斤盐、锅碗瓢盆……
驴车上，
诸多吃食、货物整齐码放，周乙手拿一张写有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不停对照着什么。
“还有油，缺了油水可不行！”
“被褥倒是不必，山上还有一些兽皮没有处理，不过引火的火镰、火石需要多备一份，以防不时之需。”
他可不打算跟林家共存亡。
虽然柳梦炎一脸期待，但这等事事关生死、马虎不得，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往火坑里跳。
黄蚁军已经逼近昆山城，林云琉也开始把琉璎小院的护院往山上遣，安排在各处关卡。
周乙则找了个借口，来了城里大肆购买东西，准备去无人山林躲一躲，等事情过后再下山。
“我有系统，现今还有了功法，只要沉下心修炼就能有所成，未来可期，没必要自找麻烦。”
“大不了等我把凝真心经、天佛手、纯阳铁布衫都修至圆满，届时天下之大对手却也寥寥。”
“就这么办！”
集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黄蚁军逼近的消息已经开始传来，作为普通百姓所知寥寥，但本能的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城中的气氛，也开始绷紧。
尤其是城中富户，开始疯狂囤积各种东西，物价连番上涨，涨幅之大让人心惊肉跳。
幸甚。
周乙手头上有几百两银子，支应不难。
“驾！”
“驾！”
买好东西，从集市上出来，架着驴车前行没有多远，一连串喝声就从街道尽头传来。
“不让出去？”
“为什么要关城门？”
“现在这时候关城门太早了吧？”
“各位官爷，我们是城外霍家庄的，不出城可不行啊！”
“……”
杂乱声、喧哗声，让周乙皱起眉头。
“去去！”
城门楼上，一位披甲军士大喊：
“外面有匪军游荡，你们出去就是送死，关闭城门是为了你们安全着想，不要不知好歹。”
“等明日，明日看外面的匪军还在不在，不在的话再开城门！”
“哗……”
喧哗声四起。
“怎么这样？”
“前几日周围不是还没有匪军的吗？”
“……”
周乙牵着驴车，眉头紧锁：
“这么快？”
现在出现在城外的，应该只是黄蚁军的前哨，但也说明大军将至，怕是用不了多久。
‘还有时间，出了城立马上山。’
不等周乙做下决定，忽然就有几十匹马斜地里奔腾而至，扬尘四起，引得惊呼不断。
骑手簇拥着一人，那人面泛慌乱，挥舞长鞭驱赶着人群。
“让开！”
“让开！”
路上行人纷纷闪躲，有躲避不及的直接被抽飞出去，动手的人丝毫不顾及路人死活。
眨眼功夫，街道一空，给这几十骑让出一条道路，城门守将竟也打开一道缝隙放他们出了城。
“是督军史秀！”
人群中，有声音响起：
“他可是城中三大守将之一，这是要去哪里？”
“莫不是弃城而逃？”
“不可能，咱们昆山城有上万守军，还有山上的林老神仙坐镇，这么多年从没出过事，这次也一样。”
“兴许，史督军有什么急事？”
“罢了，看样子咱们今天是出不了城了，找个地方歇息吧。”
“是这个理！”
混在人群中的周乙面露思索，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拉动驴车缰绳，朝自己的住处而去。
翌日。
城门依旧没开。
两日后。
等在城门附近的百姓已经有些不耐烦，周乙则是面色阴沉，回到住处后开始搬卸货物。
情况不对，看样子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出城了。
既如此……
就躲在城内！
反正黄蚁军的目标是林家，只要昆山城不破，躲在山上和躲在城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需做些准备。
他先是在院落一角开始疯狂挖掘，先笔直朝下挖了数尺直洞，然后扩大至数个平方，以木桩撑起。
挖出来的土或趁夜色推进水渠，或者均匀洒满院落。
又取来一些草种，洒在地上。
这种草种生长极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能遍铺大地，营造出一种久无人烟的荒凉场景。
间或夹杂几种野山菇，相信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江湖人，也不好发觉异常。
随即把必须的东西搬进地底，又做了几个通风口防止空气闭塞。
洞口放置木板，木板上覆厚厚一层薄土。
最后从集市上买来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破旧石磨，废了很大力气抬到洞口，压在上面。
如此。
就算是他，也要运起纯阳铁布衫方可挪走。
其他人，就算是炼髓武者，能够搬开石磨的怕也寥寥无几，当不必担心被人给发现下面的暗室。
不过……
还是为防万一，周乙又准备了第二个隐藏出口，在这处入口被发现的情况下好有退路。
“啪啪！”
拍打了一下手掌，震掉尘土，看着地底暗室微弱的烛光、满满的物资，心中满是安全感。
“虽然大概率用不上，但有备无患。”
他在城中无人，刘家也几乎断了来往，消息不通，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数日后。
慌乱声从外面传来。
有人说城破了，匪军已经进城，有人说根本不可能，其实是朝廷在外面得了一场大盛。
总之，谣言四起，真假难辨。
这个时候就可见身处高位的必要性，若认识几位上层人物，当不至于人云亦云懵懵懂懂。
大多数百姓都是如此，随波逐流，根本没有办法去提前适应变换的局势。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这，
往往会迎来最坏的结局。
周乙晚间会行出地底暗室，去探查一下城中情况，虽不知具体情况，却已察觉局势越来越糟。
黄蚁军……
似乎改变了策略，不打算朝林家动手，而是对昆山城来了兴趣。
“柳梦炎误我！”
紧接着，
城破。

第043章 屠城
周乙的住处位于城西，站在屋顶高处，可见一圈高耸的城墙把整个昆山城围在其中。
巍峨门楼、披甲兵丁，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而今。
狭窄的城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队队身着黄衣头戴绿巾的匪军，正追着朝廷兵丁砍杀。
守城兵丁慌不择路，有的竟是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这等高度，就算是炼皮武者也未必能承受得了，一时间惨叫、哀嚎不断，好在他们活了下来。
而城墙上的人，被黄蚁军围住，眨眼就剁倒在地没了声息。
好似蚂蚁一眼的黄蚁军，从四面八方攻来，攀附城墙、打开城门，北门处隐约能听到欢呼声。
城破了！
兵败如山倒。
城中守军彻底崩溃，就算周乙这个不通兵法之人，也看得出守军的崩溃简直不忍睹。
精兵？
简直就是开玩笑！
谁家的精兵有那么多老幼病残，面对大部分都是流民组成的匪军，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时，城中已经乱了套，更有呼喝声不停响起。
“城破了！”
“城破了！”
“黄蚁军老爷们进城了！”
声音有的惊慌不知所措，有的竟是带着股兴奋，更有甚者，甚至已经在门前挂起黄巾。
“疯了！”
举目四顾，形形色色的人映入眼帘，周乙神情复杂，轻轻摇头，随即跃下屋脊做最后的检查。
城破已成定局，接下来的日子如何熬才是关键。
片刻功夫。
街上已经没了行人，家家关门闭户、门窗紧锁，冷风吹过大地，挂起落叶起起伏伏。
像极了昆山城百姓的命运，毫无着落。
……
地下暗室。
姓名：周乙
年龄：二十一
修为：炼髓（5／100）
定阳桩：大成（22／100）
纯阳铁布衫：精通（37／100）
天佛手：精通（89／100）
追风十三式：圆满。
出刀力道增加9％、出刀速度增加20％，刀法悟性增加10％（同类型刀法悟性增幅翻倍）。
陆地飞腾术：圆满。
平坦之地奔行速度增加9％，辗转腾挪、身法灵活度增加7％，跃远、登高幅度增加6％。
攀山：圆满（攀山移动速度增加5％，山势复杂地形对身法削弱渐少5％。）
“呼……”
气息如剑，袅袅而散。
周乙睁开双眼，若有所思。
“不足一年炼皮，两年出头炼脏圆满，本以为炼髓大成至少五年，现今看来无需如此。”
“大成境界的定阳桩，搬运气血之强超乎想象，炼髓有成的时间可能不比炼脏稍慢。”
“届时，自己才二十三岁。”
“足够了！”
只要不把林家这等江湖顶尖豪门算在内，二十三岁修成真气，放在哪门哪派都属青年才俊。
不说先天。
五六十岁后真气大成，当无问题。
“咚咚……”
“开门，快开门！”
喝声沿着暗室气孔传来，周乙眼眉一挑，不为所动。
“再不开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艹！”
“给我撞开，别让我发现里面住着人，不然尝不完小爷的手段，休想咽下最后一口气。”
“咣……”
伴随着一声巨响，即使身在地下，都能察觉些许的颤抖，随即一连串脚步声从上面传来。
“二爷，这院里满是杂草，不知多久没住人了，难怪刚才没人吭声。”
“搜！”
声音响起：
“给我认认真真的搜，能拿走的东西全都拿走。”
“是！”
紧接着。
摔锅砸盆、挪动椅凳、踹击墙壁声依序响起，间或夹杂着些许诅咒恶骂，良久方休。
上方的石磨，并未引起注意。
地底。
“哎！”
轻叹一声，周乙再次闭上双眼，默运定阳桩，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匪军也是军，不会像流民一样漫无目的、随波逐流，他们分片划区，配合搜刮城中百姓。
这些身着黄衣、头戴绿巾的人，挨家挨户敲响房门，索要财物，乃至进去翻箱倒柜。
据周乙偶尔出来打听到的消息，倒是极少听到伤人。
但可怖的是。
索要钱财，并非只有一次，而是一轮接着一轮、一茬接着一茬，直至让人心中绝望。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夜幕降临，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几人小声交换着这几日的遭遇：
“搜刮穷人算什么本事，而且穷人压榨干净也没有几两油水，求财的话应该找城中大户啊！”
“在这样下去，我可是坚持不了了！”
“你们说……”有人小心翼翼开口：
“黄蚁军，会不会屠城？”
“不可能！”一人声音提起：
“要是屠城的话，这些匪军肯定早就动手了，这都过去两天了，哪有想要屠城的样子？”
“不错，不错。”
几人连连点头。
“可我听说……”犹有人心存忧虑：
“黄蚁军破城后，十有八九会屠城，万一……”
“没有万一！”
“咱们这里有林老神仙，他现在不在才让武天通嚣张，若是在的话昆山城根本就不会破。”
“没错，只要武天通不发疯想死，肯定不会屠城，到时候林老神仙肯定不会放过他！”
“是极，是极。”
“对了。”有人转移话题：
“我听说，临街的老吴加入了匪军，还举报了张富户，听说匪军在张富户家搜刮了将近一千两银子！”
“真有钱，不过老吴不是张富户家里的长工吗？”
“就是长工，才心怀怨恨。”
……
屋顶。
周乙收回趴伏砖瓦上的动作，眼神闪烁。
从这两天的情况看，黄蚁军虽然搜刮不断，倒并没有多少杀人恶迹，城中百姓的心态还算平稳。
但……
他在地球可是文科生，熟读古代卷宗，很清楚屠城的步骤，绝不会因此就放松警惕。
屠城，
极少破城之后就开杀。
而是先搜刮、后压榨，最后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疯狂杀戮，这即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报复。
就不知，黄蚁军到底做何打算。
破城后的时间，每一炷香都极其难熬。
转瞬。
破城五日后。
周乙所在的区域开始燃起熊熊大火，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百姓从屋里逃出，迎面而来的是滚滚刀光。
“杀！”
身披重甲，面目狰狞的匪军头目一刀把一人劈成两半，狞笑道：
“男的杀光，女的随意上，大将军有令不留活口！”
“杀！”
“杀啊！”
喊杀声，从东头看似蔓延，混杂在熊熊烈火之中，一具具尸体接连倒地，鲜血淌满地面。
男人、女人、妇孺、老幼……
一人仓皇逃出家门，就被两个匪军按在墙上，其中一人满脸喷溅的鲜血，双目圆睁怒吼：
“有没有钱？”
“拿钱买命！”
“我……”男子面泛惊恐：
“我没钱。”
“噗！”
长刀挥落，人头落地。
“大哥，院子里有女人！”
“好！”
“不要啊……”
……
“我有钱，我有钱！”一人跪倒在地，慌慌张张从身上掏出钱袋，高举头颅递给匪军：
“都……都在这里了。”
“拿来！”
一人夺过钱袋，打开咧嘴一笑：
“十几两银子，倒是一个有钱人，可惜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有钱人。”
“噗！”
长枪直接贯穿咽喉，尸体更是被揣进后方火堆。
……
“啊！”
有婴儿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女子的尖叫已然嘶哑，最后破破烂烂的身体被人随意仍在大街，身下鲜血混杂着恶臭之物流淌。
一家数口，在烈火中抱在一起，看着外面走过的匪军面露绝望，随即上方屋梁轰然倒塌。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
……
……
红莲教驻地。
柳欣然面罩薄纱，翻看着面前一份份卷宗。
“贺东一共收了二十五个义子、义女，其中绝大部分都已身死，活着的也不受其待见。”
“除了他身边寥寥几位亲信，无人知道他会武功，且还不弱。”
一位红衣女子站立一旁，道：
“他身上的东西对圣教来说极其重要，我们已经排查了大半，可惜始终没有得到线索。”
“嗯。”
柳欣然点头：
“然后哪？”
“没有然后了。”红衣女子冷声开口：
“昆山城毕竟不是别的地方，林家权势滔天，就算是我们，也很难渗透进去，所以进展缓慢。”
“除了贺东身边人，就是杀死贺东的人了。”
“可惜……”
“线索到你这里，同样中断。”
“唔……”柳欣然默默点头，视线中的一个名字引起她的注意，下意识从里面拿起：
“周乙？”
“不错。”红衣女子点头：
“他也是可疑人之一。”
“在贺东出事的当天晚上，有些人打算朝他动手，不过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消失不见。”
“贺东，也死了。”
“不可能是他做的。”柳欣然摇头：
“几年前，周乙才刚刚炼皮，而且武艺稀疏，不可能无声无息解决那么多人更何况还有贺东。”
“确实。”
红衣女子眼眉低垂，遮住杀意：
“不过，他的修为进度出乎意料，现如今已经炼脏，而且据说他与柳梦炎的关系很好。”
“对。”
柳欣然点头，动作突然一僵。
却是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也曾怀疑过周乙，而且周乙的实力，似乎……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弱。
“柳小姐。”红衣女子侧首看来：
“怎么了？”
“没。”柳欣然眼神闪动，轻轻摇头：
“没什么。”
“肯定不是他。”
不论是不是，对方都是自己姐弟俩的救命恩人，她并不打算出卖周乙，更何况毫无证据。
“是吗？”
红衣女子眼眸闪烁，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去。
另一个房间。
红衣女子叫住一人。
“张观，我记得你父亲张显就是因为周乙而死？”
那人正蹲在角落闷头喝酒，闻言动作一僵，缓缓抬头，眼眸中显出浓郁的仇恨、杀机：
“你想干什么？”
“我弟弟也可能是被他所杀。”红绡开口：
“刚才姓柳的表情不自然，我怀疑贺东的死与他也有关系，此番正好出手解决他。”
“你有没有想法？”
“当然。”浑身酒气的张观晃动身体站起，先是打了个酒嗝，然后道：
“不过我实力不强，你动手？”
“你有钱。”红绡声音冰冷：
“钱能通神，只要你愿意出钱，我可以帮你找高手报仇，现今昆山城大乱，林家也自顾不暇，几乎错过可就没了。”
张观身体一抖，良久方缓缓点头：
“干了！”
“彭！”
他手中酒壶碎裂在地。

第044章 趁乱
浸泡在灯油中的灯芯轻轻摇曳，并燃起混黄的光晕，为这漆黑的暗室带来一抹亮色。
一个魁梧壮硕的大汉，正自借着灯光，伏案苦读。
桌子上。
已然摞起了厚厚书册，从纸张的破旧程度看，显然并非粗略翻看，而是用心的精读。
能有此心，其他方面不说，耐心定然是足够的。
“仙人！”
放下手中的书册，周乙抬起头来，面带沉思：
“相较于地球古时候，这里有关仙人的传闻要多上不少，遇仙之事更是屡屡记于史册。”
“虽然有此界习武普遍的原因，但多的不合情理。”
地球也有仙人传闻，且同样光明正大记载于‘史记’，但所有人都清楚其中的真假。
这里则不同。
仙人传闻极其详述。
尤其是改朝换代之际，‘仙人’更是频繁出没，就如武周伐纣各显神通，上演封神。
甚至还有凡人逆杀‘仙人’的典故。
“先天。”
周乙轻扣桌案：
“先天宗师，似乎对所谓的仙人有一定了解，如此说来，林家应该有关于仙人的记载。”
不过。
就算有，这等事也非他现在能够看到的，多想无益。
“嗤嗤……”
铁锅冒起热气，一股浓郁肉香扑鼻而来，周乙眉头一皱，转身一掌击出，把热气震散。
同时拿起铁锅用厚布盖上。
暗室不大，热气、肉香难免会通过气孔排出去，届时被人发现，肯定猜到下面有问题。
好在他都是在夜里生火造反，白天多吃熟食、歇息，只要小心些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有米、有肉、有油、有水，吃喝不愁。
有书，
可陶冶情操、增长见闻。
安静，不受打扰。
亦可专心修炼，增进修为、实力。
对于周乙来说，地底暗室虽然空间狭小、逼仄，但短时间内倒也可做一个闭关之地。
清净悠闲、与世无争。
而外界。
恰恰相反。
……
屠城已成定局。
经过几日搜刮、压榨，感觉再难从城中百姓兜里掏出前来，黄蚁军也显出狰狞獠牙。
它们从东城开始动手，分片、划区同时行动，先以火攻，逼出藏起来的百姓，然后一路砍杀。
惨叫声，从早晨响到夜晚。
大街上满是尸体。
有的尸首分离、有的肠肚流淌，有的更是被马蹄踏烂、被车辙撵过，砍死、戳死的不知凡几。
一路走过，尸体堵塞水渠。
鲜血流进河里，往昔浆洗衣服的地方一具具妇人尸体堆积，水流也因此而变了颜色。
有父母护着孩子，被砍杀当场，到死三人都紧紧抱在一起。
也有四肢关节遭重兵器锤断，又以马匹拖拽，尸体在地面上留下深深印痕，以彰显匪军残暴。
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经由两日屠杀，一场急雨倾盆而下，妄图冲刷这世间的邪恶。
奈何……
雨水落地，漂浮起来的是那一具具惨白尸身。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当当当……”
敲锣打鼓声响起。
“都出来吧，义军发话了，现在出来就放你们一马，若是冥顽不灵，前两天的人就是下场！”
“当当当……”
“都出来吧！”
“看，这是武天王亲自写下的公文，怒斥施暴的义军，其中带头的一批人已经受到严惩。”
“现在没事了，都出来吧！”
吆喝声极具诱惑力。
毕竟经过连番搜刮、杀戮，大多数人手上没有余粮，不知饿了多久，竟真的有人出来。
周乙趴伏在烈火焚烧过后的屋脊，看着那一个个畏畏缩缩出来的人，只能无奈摇头。
骗人的！
黄蚁军把搜出来的人分了分，男人赶到一起、女人赶到一起，拿绳子一捆牵着就走。
“相公！”
“孩他娘！”
“啪……”
“叫什么叫，找死不成！”
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人带走，却无能为力站在原地，直至她们从视线中消失。
下一瞬。
刀枪落下。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一排排人影接连倒地。
“孩他爹！”
街道尽头，一个披头散发、怀里抱着个女婴的妇人听到声音奔了过来，见状不由发出一声惨叫。
“孩他爹！”
“哇……哇……”
她怀里的女婴也大声哭叫起来。
“唰！”
“噗噗！”
几根箭矢从后方射来，奔跑的妇人身躯一仰，面泛绝望，连同婴儿一起被箭矢贯穿在地，鲜血从身下流淌。
“哒哒……哒哒……”
几匹健马疾驰而来，其上骑手身形矫健，披甲持锐。
马匹冲撞之力极其惊人，只要是熟练骑手，一个简简单单的持枪冲锋，就可对炼髓武者造成威胁。
若本身就身怀武艺，更是了得。
这也是为何，江湖中的高手在沙场上并不好使，沙场冲锋根本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靠的是胆气、运气。
“律……”
骑手一拉缰绳，喝道：
“朱将军在哪？”
“石将军。”一位匪军遥遥拱手，对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
“朱将军在前街齐宅，属下带您过去。”
“嗯。”
骑手点头：
“头前带路。”
“是！”
齐宅大门雄伟气派，如此规格家里明显有人在朝为官，而今却成了数百匪军聚集的窝巢。
前院十几个模样标致的女人被一众匪军亵玩，她们大多衣衫不整、面泛惊慌，却不得不应承匪军的要求。
一个个酒桌无序摆放，上面还有酒食未曾吃完。
几个女人趴在酒桌上拼命吃喝，任由男人在身后晃动身体，嬉笑声、惊叫声混在一起。
除了匪军，没有男人。
女人隐私尽露，只是玩物。
周乙藏于屋顶暗影处，眼神冰冷，如同一件死物。
他经历过流民生涯，见识过种种惨剧，有人吃土把自己撑死，有人易子而食沦为禽兽。
这世道……
紧了紧手中刀柄，杀意在胸口沸腾。
视线移动，杀机陡然一凝。
找到了！
……
……
……
黄素套着身偏瘦的疱人服，面露谄媚笑意，躬身介绍道：
“两位将军，这道菜名叫八仙荟萃，取八种兽类精肉熬炖而成，肉烂、味美、食鲜。”
“且能壮阳气、强筋骨，对于两位将军来说更有好处。”
“嗯。”
肥头大耳的朱将军点了点头，随意拿起筷子一夹，放进嘴里尝了尝，双眼就是一亮：
“不错。”
“味道确实不错。”
“过两日温大哥来的时候，把这道菜也加上，若是讨得温大哥满意，朱某定重重有赏。”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黄素连连道谢。
“来。”
朱将军并未把他放在眼里，随意叮嘱一句，就看向同僚石将军，大嘴一咧，朗笑道：
“昨日我这里抓来了凤仙楼的一位头牌，据说卖艺不卖身，你也知道我老朱是个俗人，哪懂什么琴棋书画？”
“石兄弟您懂，不妨品鉴一二，我可是专门为你留着的，下面人没有一个敢乱伸爪子。”
说着大手一拍。
当即有人拖拽着两女走进大堂，其中一女虽眼神惊慌、面色发白，依旧难掩出众风采。
另一位手抱古琴，梨花带雨，当是抱琴丫鬟。
“窈窕美人……”
石将军本不好美色，见状动作竟也一顿，看着女子神情复杂，良久方轻叹一声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原来是因父亲犯禁入教司坊的妙姑娘，数年前一别，久违了。”
妙姑娘刚刚架起琴弦，闻言一怔，怯生生抬头看来，柔声开口：
“不知将军……”
“以前的事了。”石将军挥了挥手，明显不愿多谈：
“有劳妙姑娘抚琴。”
“是。”
妙姑娘微垂螓首，心中的惊慌倒是一松。
毕竟相较于粗鲁的牛将军，这位疑似‘故人’的石将军模样俊美，舍身也不会太难过。
若能跟随逃过一劫，自是更好。
当下轻轻拨动琴弦。
“铮……”
……
黄素恭恭敬敬退到后院，直至周遭没人，方敢大喘一口气，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幸好我还有门做饭的手艺，不然小命不保。”
“是啊。”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黄掌柜不止是品鉴宝物的行家，竟然还有掌大勺的本事。”
“谁？”
黄素面色一变，身体猛然前扑，同时双手朝后一甩，数枚暗器电闪射出，力道堪称惊人。
炼脏！
这位相貌平平、大腹便便的恒宝居掌柜，赫然是一位有着炼脏实力的武者。
“咄！”
暗器贯入木桩、墙壁，发出沉闷声响，却并未击中身后之人，反倒是一抹寒芒横隔咽喉，让他动作一僵。
“黄掌柜。”
周乙眼神冰冷：
“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这次周乙同样以斗笠遮住相貌，熟悉的身形、打扮，让黄素瞬间认出来人：
“朋……朋友，咱们无冤无仇……”
“嗯？”
周乙手臂发力，刀刃紧贴对方咽喉，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划破皮肉，丝丝鲜血沿着刀刃流淌：
“黄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真的没有冤仇？”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黄素面色发白，急急道：
“那都是少东家的吩咐，黄某寄人篱下，只是听命行事，从没有对朋友您起过异心。”
“哼。”
周乙轻哼，道：
“我问你，那‘肉芝’到底是何物？”

第045章 登门
“肉芝？”
黄素眼神闪烁：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吗？”
周乙视线冰冷，猛然上前一手捂住对方口鼻，然后倒竖长刀朝对方大腿狠狠刺了进去。
“噗！”
刀刃，直接贯穿腿部肌肉。
“唔……”
黄素双眼一睁，身体疯狂挣扎，但在周乙巨力的压制下，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身体也被拖拽进后院一处无人房间。
“我再问一遍。”
慢慢松开手掌，周乙盯着对方，冷声开口：
“那肉芝，到底是什么？”
黄素额头冒汗，身体抽搐，面对那冷冰冰的视线，心头发寒，咽喉滚了滚，方涩声开口：
“是死灵菇。”
“死灵菇？”周乙皱眉：
“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灵药。”黄素苦笑，既然已经开了口，他索性不再隐瞒，继续道：
“传闻中仙人服用的东西，可以洗涤周身气息，若是炼成丹药让真气圆满的高手服用，很可能突破至先天宗师境界。”
“这等东西极其罕见，可遇不可求，江湖中数十年都未必能出现一份，少东家自然会很看重。”
？
周乙双眼一睁。
他想过‘肉芝’可能不简单，但却想不到竟然如此……厉害！
真气圆满之人服之可突破至先天境界，那如果自己炼化服用的话，就算药效浪费也定然可怖。
想到这里，他心跳速度陡然一增，就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朋友。”
咽了咽口水，黄素慢声开口：
“那黄蚁军的武天通，就是因为知道城中有这种东西，才会下令攻城，恒宝居更是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少东家死活不知，黄某也是舍家企业才侥幸逃了出来，我们也算是受到应有的教训。”
还有这回事？
周乙挑眉，心中则有些无语。
难怪黄蚁军会舍弃林家，现今看来根源反到在自己身上，早知如此也不必上赶着回城。
“说。”
手上发力，他闷声开口：
“怎么炼化服用？”
“唔……”黄素身体颤抖，面色惨白，急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恒宝居的曹老手上有本千灵册，里面记载有死灵菇，但具体什么情况我确实不知道。”
“是吗？”
周甲面无表情，缓缓拔出长刀，刀刃划过骨肉，也让黄素额头冷汗直冒，血流不止。
他两眼发白，拼命喘气挣扎：
“客官，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若敢欺瞒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周乙不置可否，道：
“还有，那位曹老现在在哪里？”
“死灵菇是一种汇聚死气、灵气而成的灵物，多出现在某些特殊的死人坑、坟地墓地。”黄素急急道：
“至于曹老，他被黄蚁军擒住，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真的！”
他赌咒发誓，恨不得把心肝挖出来以证清白。
“死气、灵气？”
周乙眼神闪烁，灵气是什么他不清楚，但看了不少医书，对于死气还是有一定理解的。
当即慢声问道：
“若是以药物中和死气，能否炼化？”
“这……”黄素一愣，眨了眨眼，随即道：
“我不知道，但想来就算能炼化服用，也会损伤药性，朋友若是想出手我倒是可以提供门路。”
“这就不劳阁下操心了。”周乙收起刀，朝对方点了点头：
“老黄，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不杀你，你等下自求多福吧。”
“什么？”
黄素一时没能回神，见周乙腾身远离，方面泛狂喜，虽然大腿重创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但下一刻，他的面色就是大变。
“啊！”
“酒菜有毒！”
“把后方掌厨的疱子拖过来！”
咆哮声，从前院传来，怒火、杀机不加掩饰。
遭！
那人害我！
老黄面色惨白，顾不得多想，托着重伤的大腿就朝后墙奔去，几个匪军见到更是急匆匆追来。
“别跑！”
“啪！”
一枚石子从天而降，把刚刚挣扎着爬上墙壁的老黄砸了下去。
周乙蹲在不远处的屋顶，手里掂了掂几个小石头，朝老黄招了招手，闪身消失不见。
“啊！”
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
……
……
种了这么多年灵芝、松茸等山珍野味，更熬了好几年仙菇汤，周乙对于药性自然有一定了解。
死灵菇是灵药，极其珍贵不假。
但只要是药，就定然遵循药性医理。
药物中就有一些蕴含死气的东西，如腐根草、尸虫之类，也是可以利用君臣辅佐配药。
药理相通，方子就可以用，这点到不必太过于死板。
“青龙培元汤！”
念头转动，一个名气比较大的方子浮现脑海，这是一种固本培元的方子，很是常见。
而且就算出现问题，这个方子对人体也无多大损害。
关键是……
所需草药不难找。
“唰！”
趁着天色刚刚转暗，周乙施展攀山之法，在屋脊间腾挪起伏，朝着远处一个药铺掠去。
成与不成，不妨试试。
……
混乱犹在继续。
经由连续数天的屠杀，存活下来的百姓已经不再心存幻想。
屋顶天沟、沟渠地底、荒破宅院的犄角旮旯，乃至堆在各个地方的稻草，都藏有人。
匪军三五成群，持枪跨刀搜寻，时不时朝各个不起眼的地方捅一捅。
有时候。
躲在房梁上、草垛里的人就这般被扎死，幸存者越来越少，活下来的人也藏的越发隐蔽。
同时。
不同于平民居住的区域，城中豪门、世家不乏护院、高手，有的甚至私藏了弓弩甲胃。
这些世家豪门联合在一起，就算是黄蚁军一时间也啃不下去。
南城、城主府方向，不时响起厮杀声。
周乙背着厚厚的包裹，在屋顶上跃来跃去，不时看到几个同样身手不凡的武者也是互不打扰。
即使是匪军，若是人数不占据绝对优势，面对这等人也不会轻易动手。
天色渐暗。
紧了紧背后包裹，周乙从院墙一跃而下。
“哒……”
双足踏地，正欲迈步走向角落磨盘的他，双眼一缩，一抹刀光已然自手中绽放劈向地面。
“叮！”
碰撞声响起。
地面轻轻一颤，瞬间泥土飞扬，一个飞速旋转的身影贴地扑来，双刀劈砍，直奔周乙下三路而来。
躺地刀！
这种刀法另辟蹊径，专攻下三路，招式迅疾、凌厉，据闻是来自沙漠的某个宗门所创。
用来偷袭，往往能见奇功。
“哼！”
轻哼声中，周乙身体腾空，长刀倒折落地，刀光如狂风卷地，刀未至刀风已经在地面划出道道浅痕。
“叮叮……当当……”
“彭！”
周乙稳稳落地，持刀在手。
对方则是整个人贴地倒退数米，身体一震，方卸去来袭的力道，面露骇然，失声叫道：
“好刀法！”
“炼髓！”
“你果然有问题！”
“嗯？”周乙眉头微皱：
“你认识我？”
来人身着土黄色服饰，加之身材五短，难怪趴在地上丝毫不显眼，但修为不弱同样是炼髓。
只不过同为炼髓，刀法远不如周乙。
“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三道身影从屋后缓步行出，其中一红衣女子轻击双掌，投来惊疑、愤恨目光。
“好手段！”
“阁下隐藏的够深！”
周乙扫过三人，视线落在唯一认识的人身上：
“张观？”
“是我！”
张观同样目露惊讶，来来回回审视周乙，随即冷哼：
“姓周的，你想不到吧？”

第046章 屠杀
“确实没有想到。”
周乙点头：
“明知林家在四处找你，你竟然没有多远逃多远，还敢在这里露面？”
“哼！”张观轻哼：
“天下之大，林家也不能一手遮天，林老神仙声名响亮又能如何，不也连昆山城都护不住。”
话虽如此，提及林家，他的面上依旧闪过一抹惧意。
“倒是你！”
张观伸手一指，怒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张某就算要走，也要取了你的性命再走！”
“呵……”周乙面露不屑：
“就凭你？”
“天蚕手套！”此时，红绡也看清周乙手上那层薄如蝉翼的手套，眼眸中瞬间满布怒火：
“果然，是你杀了我弟弟！”
“是吗？”
周乙挑眉，道：
“真是抱歉的很，周某杀的人太多，不知道哪位才是你弟弟，不过想来也都无所谓了。”
“不错。”
红绡眼眉低垂，看似毫无动作，实则杀机已经刺激的体内气血以远超寻常的速度运转。
手腕上，两枚圆环轻颤，发出‘嗡嗡’之声。
“动手！”
持双刀之人闷声开口：
“咱们是来报仇的，不必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动手！”
“上！”
他话音未落，率先扑上。
躺地刀——十八滚！
这门刀法极其不雅，好似顽童胡闹在地上乱滚，实则双刀内藏，滚到哪里就扎到哪里。
刺猬，也不过如此。
“叱！”
红绡抬头，双目已然通红，手腕一颤，两枚锋利圆环拖拽着长袖直奔周乙面门而去。
飞袖功！
圆环外层锋利，旋转疾驰，可削金断玉；长袖韧性十足，两者一刚一柔、变幻莫测。
炼髓！
她，
赫然也是一位炼髓武者。
张观见状大喝，手一抬十余钢针飙射而出，身为张显独子，他自然也练就一手精熟暗器手法。
最后一人一身不吭，单手一提手中长枪，乌黑沉重的枪身划过夜色，朝前方人影扎去。
这一扎，同样力大势沉，想来就算是一头猛虎，也能扎出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四人同时出手，且攻势、方向各不相同，除非周乙有三头六臂，不然绝对难以应付。
乱拳打死老师傅。
常人如此，武者同样如此。
一个人的速度就算比他人快，也快的有限，面对围攻难免会手忙脚乱。
正是因此，即使此番要面对的对手远比预料中要强，红绡依旧信心十足，毕竟自己人多。
下一刻。
面对来袭的攻势，周乙后退一步，简简单单的退步，却把攻势锋芒最盛处避了过去。
同时单手提刀，缓缓抬起。
他面上表情气定神闲，双脚一前一后，双手一阴一阳，看似未有动作，却俨然一副宗师气度。
“叮……”
长刀轻颤，刀刃当空抖动，来袭的暗器精准无比被其震飞，同时斜斜一刀斩向飞袖。
不对！
红绡双目一缩。
对方刀刃未至，单单刀尖所指，她运劲运转就感觉不畅，如同毒蛇被人点了七寸陡然失去灵性。
“小心！”
怒吼一声，她双手一抖，双环拖拽着长袖主动迎向刀刃。
“叮……”
刀刃与双环一撞，周乙借力侧身，避开来袭的长枪之际，随手一刀逼退下方的人影。
“他刀法厉害！”
躺地刀大叫：
“围上去，别给他施展刀法的机会。”
说着身体一转，双刀从两侧探出，整个人就如一个带刃的大号陀螺，朝周乙双腿削去。
持枪大汉面色凝重，口中怒吼一声，舞动长枪逼近，重重枪影甚至在院内卷起疾风。
红绡、张观自也没有落后，各展其能攻上。
“叮……”
但见场中寒光闪烁，人影纵横。
手持长刀的周乙乍然猛冲，刀光宛如狂风肆虐，面对四人的围攻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追风十三式在他手中尽数施展，风卷残云、夺命连环招招不断，刀风肆虐，嗤嗤作响。
弧形刀光一道连着一道，不时猛然扩张。
“唰！”
“呲……”
人影交错，陡然一滞。
周乙持刀在手立于场中，四人分列四个方向，俱都虎视眈眈看来，眼中凝重且带着股惧意。
“追风十三式！”
红绡显然认的这门刀法，面颊抽搐，眼角跳动：
“单论刀法，韩昆活着怕也不如阁下！”
四人围攻，其中两位炼髓、一位炼脏，还有一人身怀诸多暗器，竟占不了丝毫上方。
不！
目前来看，周乙毫发无损，反倒是自己这边的持枪大汉腰部被划了一刀，受了轻伤。
这门刀法来自守城将韩坤。
但即使是韩坤，也不可能在初入炼髓的情况下，单凭刀法与四人对峙，还略占上方。
“几位也不差。”
周乙持刀而立，身上衣衫飘飞，面色淡然，虽年纪轻轻，身上却有种渊渟岳峙宗师风范。
在四人眼中，场中站着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把刀！
一把随时可以化作狂风的刀！
“他力气不济，别给他喘息之机。”红绡面色一凝，双目红芒大盛，体内气血随之一涨：
“红莲降世，普渡众生！”
“开！”
“轰……”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身上气息猛涨，竟是堪比炼髓大成之人，飞袖功的力道也随之一增。
“上！”
双环破空，一如腾龙咆哮、一如毒蛇吐信，龙蛇盘旋行成一个大型圆环，朝周乙裹去。
龙蛇吐珠！
龙蛇为长袖，珠自是锋利双环。
双环碰撞。刚柔并济之力爆发，此番终于让周乙主动后退。
“上！”
持刀、持枪之人见状双眼一亮，趁机攻上，张观更是面泛狂喜，拼命挥手激射飞针。
“哼！”
周乙鼻间轻哼，单手轻捏刀诀，一手持刀轻轻一架。
折身、劈刀、倒转。
姿势优雅、劲力顺畅。
“定……”
长枪转向，撞向下方短刀，同时长刀抖动，与双环碰撞，借助飞袖劲把来袭暗器弹飞。
圆满境界的追风十三式，让他即使身处围攻，依旧应对自如。
甚至相对于四人的疯狂进攻、面红耳赤，单人单刀的周乙，显得更加轻松，姿态随意。
双眼微眯，长刀挥舞。
一时间。
周乙像是回到与柳梦炎切磋武技的时候，对方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一人也罢，四人也好，区别并不是很大。
甚至还有闲暇想些别的。
‘还是暗器好，不必与人近身厮杀，张观在四人中修为最弱，但自己偏偏拿他没办法。’
‘以后有机会，当选择一门暗器修炼。’
“嗯？”
眼前寒光一闪，周乙念头中断，身化狂风席卷，掌中长刀飞舞，与来袭枪、刀对撞。
金铁交击声疾如骤雨。
红莲教的人似乎都有一门爆发潜力的功夫。
突然间增加实力，确实能打对手一个错不及防，但只是如此的话，远不止于威胁到他。
“杀！”
持枪男子口中大喝，双目充血，脖颈处血脉高鼓，沉重的铁枪但凡擦到人都能撕下一块肉。
但猛然爆发，劲力虽猛招式却失去灵动，在周乙眼中破绽更是明显，威胁反到变小。
甚至，
给了他可乘之机。
“嚓……”
刀尖挑飞枪尖，长刀贴着长枪带着一溜火花，两人飞速靠近。
持枪男子面露惊恐，想要后退，却已然来不及。
刀刃轻颤，电闪间划过对方手臂，还没来得及斩向咽喉，两根彩袖就从男子后背钻了出来。
“唰！”
彩袖一抖，瞬间把两人给裹在一起。
这一招出人意料，虽然能够暂时把周乙困住，但持枪大汉也被困在一处，难以逃脱。
“嗯？”
周乙面色一沉，身体借力冲撞，手中刀却没有时间砍彩袖而是抵挡另外两人的攻击。
他这一撞，看似简简单单，却汇聚周身之力。
炼髓武者的筋骨、皮肉、内脏无不千锤百炼，此番一冲，巨力爆发，身前大汉当即口吐鲜血。
鲜血中，还夹杂着些许碎裂的内脏。
持枪大汉。
死！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周乙身子一紧，尤其是持刀手臂，更是被灵动毒蛇一般的彩袖死死缠住。
不止手臂。
长刀，
也被彩袖重点捆缚。
勉强抵挡几波攻击，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红绡手中的袖子极其坚韧，再加上独特的发力技巧，就算是千锻宝兵一时间也斩布破。
周乙眉头皱起，不得不轻叹一声，单手朝前猛拍。
摔碑手！
“彭！”
长刀受力飙射，瞬间刺破彩袖，贯入数米开外的张观胸口，巨力拖着张观的身体撞向墙壁。
张观，
退场！
而周乙也趁机从破碎的彩袖中一跃而出，脱离包围。
场中一静。
剩下的三人成三角而立，红绡身法闪烁，挡在张观之前。
她自不是想救奄奄一息的张观，而是避免周乙再次拿到刀，不然己方两个人就白死了。
“哼！”
轻哼一声，红绡冷声开口：
“没了刀，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唔……”
周乙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实话实话：
“其实，有没有刀，对我来说关系不大。”
“放屁！”
持刀男子鼻间冷哼，身体再次朝前一扑，双刀翻滚，如同剁肉一般绞向周乙的双腿：
“受死吧！”
没了刀，周乙就连身法似乎都变的迟钝起来。
“崩……”
“彭！”
双刀劈砍在腿上，持刀男子只觉自己砍中了一层厚重牛皮，且牛皮一弹竟是把短刀震开。
裤腿虽破，内里竟是不伤。
怎么会？
面露惊讶，还未来得及多想，身前的大腿已然狠狠踏地。
“彭！”
地面一震，他整个人被弹飞起来。
天佛手！
周乙眼眉低垂，如慈眉善目的僧人，单手前探、五指伸展，无声无息中恐怖杀机内藏。
他的动作平平无奇，却给人一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
“彭！”
手掌按着短刀陷入胸膛。
巨力涌现。
持刀男子身体一缩，眼神中满是惊惧，随即整个人就如撒了气的皮球般飞出数丈之远。
除了落地声，再无异响。
一掌！
炼髓死！
“唰！”
周乙脚步前踏，身体猛冲，瞬息间冲至红绡面前。
直至此时，红绡才回过神来，双目一睁口中陡发凄厉尖叫，无数道布条从她身上射出。
飞袖功——天罗！
同伴的死，也让她意识到不妙，危机之下疯狂爆发。
布条穿梭、交错，猛然往里一紧，周乙的身体随之一僵，整个人如同木乃伊一般定在原地。
下一刻。
“咔……”
“崩！”
一道道裂痕出现在绷带之上，一条条布条接连崩断。
“彭！”
伴随着一声闷响，周乙壮硕的身躯带着股热气从绷带中冲出，面泛慈悲，双手前击。
天佛手——万佛寂灭！
此时的红绡，身上不着片缕，姣好诱人的身段尽显无疑，但周乙的眼神中竟无一丝一毫的波动。
“彭！”
狂暴的劲力几欲撕破虚空，悍然撞在那柔弱的身躯之上。
“噗！”
红绡口吐鲜血身体暴退，直接在后方墙壁上砸穿一个大洞，碎裂的砖头几乎把身体掩埋。
就这样，她一时竟还没死。
“天佛手……”
“纯阳铁布衫……”
“原来，杀死贺东的是你！”
杀死贺东的是此人，岂不是说圣女一直再找的东西也在他身上，频死之际红绡眼中闪过了然。
随即则是无尽苦涩、不甘。
早知如此，就该多找几人过来，或者请一位修成真气的堂主坐镇。
但现在，
已经迟了！
“不错。”
周乙踏步靠近，一脚重重踏落。
“彭！”
砖石碎裂，下面的人也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
转过身，被钉在强上的张观竟也没能坚持到现在，场中一片狼藉，仅有周乙一个活人。
“看来，这里不能留了。”
摇了摇头，飞速收拾了一下场中的东西，又从地底拿了些必备之物，匆匆跃向远方。
……
……
……
狡兔三窟，这个道理周乙岂会不明白。
早在准备藏身城里之际，他就准备了备用的地方，只不过相较于住处，这里更为狭窄。
好在足够隐蔽，即使经由黄蚁军的多日搜刮，依旧没有暴露。
“龙启子三两、明妹五枚、川连二两……”
药炉旁，周乙手拿小秤，按照配方一点点称量药材，并分门别类放在一旁准备熬煮。
良久。
方取出一块死灵菇。
想了想，取下指甲大小。
说来奇怪，这死灵菇材质坚韧，就算是他拿宝刀劈砍都不破，被纯金打造的东西轻轻一划，就分出一小块。
“青龙培元！”
“就算死灵菇死气浓郁，我已经把原来方子药量提升了数倍，死灵菇则只取这么一小块。”
“中和一下，当无问题。”
点了点头，周乙收起杂念，开始熬煮汤药。
一个时辰后。
淡淡的恶臭味弥漫开来，这种恶臭凝儿不散，落在身上竟是朝衣服渗透，臭气经久不散。
捏着鼻子拿下瓦罐，从中倒出一些。
然后提溜出一只兔子试药。
“兔兄。”
“得罪了。”

第047章 大成
“原有药量增加三倍，死灵菇一份，剧毒！”
“原有药量增加至四倍，死灵菇一份，毒性猛烈，一个时辰内试验兔内脏尽数腐烂。”
“炼髓武者可能不致命，但慎服！”
“……”
“原有药量二倍，死灵菇一点五倍，药效出现中和，试验兔保持半个时辰的诡异亢奋，最终力竭昏死。”
“大体无碍！”
……
“咕噜噜……”
端下瓦罐，倒在碗里。
漆黑的药汁好似浓墨，浓稠厚重、恶臭内敛，轻轻一晃，药汁表面可见泛起些许涟漪。
抿了抿嘴，看了看那片所剩无几的死灵菇，周乙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端起碗一饮而尽。
总共就两片死灵菇，现在一片即将耗尽，不能再继续试验下去了，不然等不到合适药效，东西就已消耗一空。
既然已经能保证死不了人，不妨亲自试一试。
出乎意料。
本以为很臭的药汁，入口后竟不觉得如何难忍。
药汁沿着咽喉直入肠胃，滚烫的感觉在肚腹内涌动，随即丝丝缕缕的热气涌向四肢百骸。
“唔……”
周乙眉头一皱。
酸、麻、痒、痛……，诸多感受齐齐上涌。
不止皮肉，骨头缝都像是钻进了蚂蚁，痛倒也不算太痛，却五味杂陈，让人难以忍受。
难怪刚才那兔子不停的蹦跳，乃至折磨自己，怕是唯有如此，方能缓解身上的异样。
不过相较于剧烈活动，周乙有更好的法子消磨药力。
纯阳铁布衫！
“哼！”
口中闷哼，体内气血有序运转，牵引着体内的药力涌入皮肉、筋骨、内脏乃至骨髓。
“噼里啪啦……”
微不可查的裂响，就如活动关节时候的骨骼碰撞，滋味难明。
在外面看。
周乙浑身皮肉通红，好似火燎，身上冒着白烟，汗珠刚刚出现就被蒸发，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火炉。
身旁的书册，也因高温而卷曲。
他盘膝跌坐、苦苦忍受，不时发出痛苦呻吟，功法的运转却至始至终未曾有过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
“呼……”
轻吐一口浊气，周乙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满布憔悴，随即意识投向识海浮现的光幕。
姓名：周乙
年龄：二十一
修为：炼髓（9／100）
定阳桩：大成（22／100）
纯阳铁布衫：精通（47／100）
……
双眼一亮，面上也露出些许喜色。
“炼髓增加了三个经验，纯阳铁布衫竟然增加了九个经验，而这仅仅是第一次用药。”
“妙极！”
寻常武者，能把一门功法修至熟练就已不凡，达到精通境界的百中无一。
上等武学。
精通更是罕见。
柳梦炎剑法算是了得，在修成真气之前，同样没有达到精通境界，比之周乙要差不少。
也唯有林家小姐、红莲教圣女、青竹帮少帮主这等年轻俊杰，自幼修行上乘功法且有名师指点。
才可能年纪轻轻武学精通。
从这方面说，
周乙绝对是个另类！
但即使如此，上乘武学进阶到精通之后，进境也是慢的让人发指，不知猴年马月能够大成。
而今。
一个时辰，九个经验，还能让修为增加，自是狂喜。
不过若是被识得死灵菇的人见到，定然会忍不住怒斥。
暴殄天物！
此等灵药，可是传闻中仙人服用的东西，一流高手靠它甚至有极大把握进阶先天之境。
现在竟只是用来助长一位炼髓武者的修为。
简直是……
杀鸡用牛刀！
周乙自不会觉得不妥。
接下来的几日，他除了疲惫之时歇息，就是熬炼汤药锤炼肉身，在吃食耗尽前不打算出去。
数日后。
“彭！”
“噼里啪啦……”
骨节爆响，连成一串，自尾椎朝上经由椎骨关窍，直奔颅顶，乃至四肢百骸齐齐震动。
“轰！”
一股狂暴之气，透体而出，席卷八方。
周乙双目圆睁，皮肉绷紧收缩，青黑之色越发浓郁，黑气之重甚至在皮肉表层凝成实体。
还是外套一层宝甲。
纯阳铁布衫：大成（1／100）
“好！”
周乙面露笑意，忍不住舒展筋骨，只觉伴随功法运转，一股磅礴大力自体内涌现好似能一拳轰碎一块巨石。
这也许是错觉，却足可证明实力的暴涨。
他并不清楚。
纯阳铁布衫此类硬功极其特殊，在没有修成真气之前，是几乎不可能修至大成之境的。
盖因为大成，必须有真气锤炼肉身。
而周乙……
依靠死灵菇的药力，硬生生在炼髓境界，把纯阳铁布衫修至大成，堪比身怀真气的一流高手。
侧首看去。
死灵菇已经所剩无几。
而修为……
炼髓（61／100）
“应该可以增加到七十，单单修为就节约了年余苦工，更别提纯阳铁布衫的突飞猛进。”
“值了！”
……
……
……
城中大户终究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匪军，且大户人家众多，人心难齐，溃败之势渐渐明显。
“杀！”
成千上万根火箭从天而降，遇木即焚，霎时间庄园火焰熊熊，一个个中箭之人惨叫哀嚎不止。
“轰！”
冲撞城门的木桩，此即被黄蚁军用来撞击院墙。
只是几个冲撞，石块垒击的院墙就被撞的七零八散，无数黄蚁军从破口处蜂拥涌入。
黄蚁之称，名副其实。
这些匪军所过之处，就如黄蚁过境，寸草不留。
“杀！”
喊杀声震天，一道道身影在人群中跳跃翻飞，刀光剑影呼啸，不时伴随着惨叫响起。
“城主府？”
武天通身旁甲胃，一脚踏碎厚重门匾，面带冷笑踏步行入厮杀正盛的后院，随手一巴掌把一人扇倒在地。
同时仰天大喝：
“陈伯玉，还不出来受死！”
“受死的是你！”
一个清脆之声响起，侧方陡起狂风，一道倩影手持铁剑怒斩而来。
倩影玲珑，铁剑厚重，两相丝毫不相符，但握在来人手中，却斩出遍铺八方的凌厉剑罡。
剑罡破空，青石铺就的地面也出现一道道狰狞裂痕。
铁观音林盼儿！
“嗯？”
武天通侧首，眼眉一挑：
“高手！”
“来得好！”
面对怒斩而来的长剑，他竟是不闪不避，单手握拳逆势迎了过去，拳锋所知虚空陡起轰鸣。
霸拳！
“彭！”
剑罡与拳劲相撞，林盼儿面色一白，整个人吐血暴退，而武天通则只是身躯微微一晃。
两人的差距，显而易见。
这绝非林盼儿弱。
修养先天混元真功的她，又得先天之境的父亲指点，不论是修为还是武技，都是一流高手中的顶尖强者。
但。
武天通更强！
且强的难以理解，明明不是先天，却恐怖如斯！
单单拳劲余波，就震塌一侧的石墙，把几位靠近的炼髓武者弹飞出去，近身都做不到。
“受死！”
一人从后方跃起，剑如寒星，疾点武天通后脑勺。
“飞星剑李顾行？”
武天通回头，大手一伸，五指竟是直接扣向来袭剑刃，伴随手臂扭动，那削铁如泥的宝剑也随之扭曲。
五指发力，剑刃崩然断裂。
一掌逼退李顾行，武天通面露冷笑，昂然扫视四方，大声喝道：
“还有谁？”
“我！”
一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近前，来人身法鬼魅，几个闪烁就出现在武天通面前。
“青竹帮副帮主杨慎思？”
目视来人，武天通面上首次显出凝重，大声一伸，背后掩月刀铮然出现在大手之中。
九殒逆天刀！
刀光乍现，数丈之地瞬间变得幽幽暗暗，还是阴间鬼蜮，冷厉刀芒竟是让场中众人心头齐齐一寒。
“喝！”
杨慎思双目收缩，双掌连环击出，百幻身法闪烁十余个残影，在刀光之中飞速穿梭。
虽一时无恙，却岌岌可危。
“一起上！”
林盼儿深吸一口气，美眸一凝，持剑猛攻。
莫看她一出手就被对方击退，实则也唯有她的先天混元真功，可以证明抗衡武天通。
凌厉剑罡，硬生生斩入刀光之中。
李顾行面露苦笑，手腕一抖，一柄软剑出现在手中，身化游龙在场中游走，寻机而动。
与此同时。
又有两道身影加入战场。
一人身着二品武将长袍，手持铁锏冲杀；一人浑身酒气，掌劲挥洒，凌厉劲气奔涌。
五人，全都是江湖顶尖高手，除了先天宗师，当世怕也仅有武疯子能够让他们联手。
“哈哈……”
被五人围攻，武天通竟是不怒反笑，掩月刀疯狂挥洒，刀光越来越盛，直至把偌大庭院尽数包裹。
“来得好！”
“痛快！”
“痛快！”
……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房倒屋塌，几道人影仓皇从中掠出，其中一人赫然是面色惨白的林盼儿。
“将军！”
“大将军！”
一干匪军冲向废墟，就见眼泛疲惫的武天通持刀迈步踏出。
朝着众人摆了摆手，他伸手朝后一指：
“把后面两个人埋了。”
“是。”
……
……
……
“这是……真气？”
周乙立身屋脊，纯阳铁布衫全力运转，一层青黑之气透体而出，浑身劲力也随之暴涨。
刚才他尝试了一下。
运转纯阳铁布衫，刀剑已然砍不破皮肉，这显然不符合炼体境界肉体凡胎的特征。
除非……
修成真气的一流高手！
但识海光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炼髓（71／100）。
距离修成真气，还有一段时间，但毫无疑问，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可以与一流高手抗衡的资本。
“唰！”
“哗啦啦……”
细微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也让周乙停下检查自身的动作，微伏身躯，躲在阴影处。
悄悄抬头，入眼的一幕让他眉头微皱。
“搞什么？”
这里是柳梦炎在城中的住处，地窖里藏了不少好酒、吃食，他有时候会过来‘借’上一两瓶。
就在不远，似乎有采花贼？
但……
这种时候，谁还有兴趣采花？
只要有实力，说满城都是女人也不假。

第048章 妖女
此时的昆山城，早已是群魔乱舞。
黄蚁军在城中疯狂肆虐，各大豪门拼命抵抗，更有诸多江湖高手潜藏其中，搅动风雨。
巨鲸帮、青竹帮、红莲教……
乃至林家！
“武天通的实力强的不合常理。”床榻上，面色惨白的林盼儿嘴角溢血，擦拭过后嘶哑开口：
“虽非先天，却不比先天差多少，除非爹亲自出手，不然单凭城中高手极难拿下他。”
先天混元真功已属江湖顶尖。
她更是真气大成之辈，就算年纪不算太大，与老一辈相比缺乏底蕴，却也相差不多。
但，
此番与武天通交手，几乎被碾压！
除了先天宗师，林盼儿还是首次遇到这等情况，处心积虑的围杀，反到害死两位同道。
“劲弩、火炮如何？”林云琉递上丹药，面泛忧虑：
“爷爷远在京城，一时半刻回不来。”
“火炮？”林盼儿服下丹药，轻叹道：
“这种东西的威力强则强矣，碰不到人却是丝毫无用，现如今，优势在人而不在我。”
林云琉默然。
若是在山上，依靠林家这些年的积累，就算是先天宗师也讨不到好处，但这里是昆山城。
城内多百姓、富户，更有数之不尽的黄蚁军。
她们反到处于弱势。
“噗！”
正自沉思之际，林盼儿面色突然一变，张口猛吐一道血箭，整个人的精神瞬间萎靡。
“姑姑！”
“小姐！”
几人急忙围了上去。
“没事。”
林盼儿双眼紧闭，声音有气无力：
“武天通真气刚猛，我经脉受损，没那么容易好。”
“云师傅。”林云琉看向场中一位老者，面带焦虑：
“怎么办？”
“火毒攻心，内劲焚体，只凭现在的丹药难以根治。”老者一脸无奈，垂头叹气道：
“若是在山上就好了，山上药材齐全，可对症下药。”
“那就带姑姑回山。”林云琉站起，面露肃杀：
“凭我们几人，黄蚁军还拦不住！”
“不可。”老者急忙劝阻：
“盼儿小姐现在的伤势不适合奔波劳累，更何况黄蚁军正自满城搜寻我等，出头更是不妙。”
“云老。”
守在一旁的柳梦炎开口：
“都需要什么药材，不若在城里问问，想来只要不是太罕见，城中富户当都能筹齐。”
“倒也不算罕见，此举可行。”老者点头：
“我拿纸笔记下。”
“快。”
林云琉挥手，让人送来笔墨纸砚：
“等下分头寻药。”
……
……
……
“哎！”
柳梦炎自幼熟读诗书，心中也曾有过远大抱负，这段时日城中惨状入目，心中难免悲伧。
即使救下几个人，面对大势依旧于事无补。
朝着下方巡夜的黄蚁军摇了摇头，他运转身法，在屋顶上来回穿梭，直奔城中住处而去。
自修成真气之后，这门云行雨飘身法才显出精妙。
身如扶柳，随风飘摇。
脚尖点地，身体轻轻一荡，无声无息已是落在两丈开外，好似一片落叶，起伏前掠。
不多时。
住处已经隐约可见。
家，
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尤其是家里还藏有些许药材、美酒，即可抚慰伤痛，也可借酒消愁，可谓两全其美。
“嗯？”
眼角余光看到的动静，让柳梦炎眉头一皱。
想了想，
他折身朝不远处跃去。
……
桑冲是个采花贼，且与一般的采花贼不同，他主要靠男扮女装深入女子闺中，暗行奸宿。
因技艺超群，加上女子被奸污后不敢伸张，采花十余年，竟是从未败露。
不过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遇到性格刚硬之辈，届时也不介意喷洒迷香，再行奸污。
但这等事在他看来极其不雅，若非实在是动了心，不然不会为之。
就如今日。
屋内女子俏丽绝尘，宛如画中仙子下凡，一举一动都飘逸若仙，每一寸肌肤都完美无瑕。
这等美人，能入手一次，也不枉白来人间走一遭了。
不过这等女子定然出身不凡，自然看不上他这么一位‘不男不女’的采花贼，且现今城中局势混乱，也没有时间慢慢培养‘感情’，只好用强。
“啵……”
从腰间拔出一管迷香，伸手试了试窗纸。
此处窗扇完好无损，外层是纸内层则是一层沙，纸能防风、纱能阻尘，精工细作非富贵人家不为。
“嘿嘿……”
隐隐一笑，桑冲拿匕首小心翼翼在窗纸上划开一个裂口，探入迷香，朝内轻轻一吹。
淡淡烟气飘入房间。
不多时。
“噗通！”
透过窗纱阴影可辩，内里正自梳妆的女子娇躯一软，整个人已然瘫倒在地，就连叫声都无力呼喊。
“美人，我来了。”
桑冲激动的两眼放光，搓了搓双手，运起巧劲打开窗扇，一个翻身就跃入香闺之中。
但见闺房之中，一女瘫倒在地。
女子外罩一层薄纱，内里小衣隐约可见，即使身体瘫软，依旧显出惊人的夸张身材。
“妙极，妙极！”
桑冲咽了咽口水，连连赞叹：
“我桑冲行走花丛十余年，见过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曾想世间竟还有这等尤物？”
“眉如黛、眸如星、眼似月、肤盛雪……”
“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身材竟还如此诱人，简直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妙，世上真有这等美人？”
再次感慨一边，他迈步上前，双手激动的连连颤抖。
享用过那么多女人，此时的桑冲却像是回到第一次碰女人的时候，心跳加速、面泛潮红。
就连呼吸，都变的粗重起来。
女子瘫软在地，虽不能开口，视线却没有受到影响，见到破窗而入的贼人，美眸中不由满是惶恐。
“不……不要……”
她声音柔弱，微不可查，落在耳朵里就像是黄莺脆叫、海鸟哭啼，自然而然勾人心弦。
“就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桑冲眼神再亮，咽了咽口水靠近：
“我已经迫不及待听到美人等下的娇喘，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你，今天我桑冲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救命！”
“救命！”
女子面泛惊慌，挣扎着挪动身体，妄图距离来人远一些，却不知自己的动作越发让对方心头欲火增加。
“别叫了。”
桑冲笑道：
“你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够救你！”
“是吗？”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
“不巧得很，在下正好路过，不介意出手相帮。”
“嗯？”桑冲闻声转身，眯眼看向立于窗前的翩翩佳公子，眼神中的妒忌一闪而过：
“小白脸，就凭你？”
“就凭我。”柳梦炎面色阴沉：
“男女之情何等美好，总有人的做法让人厌恶，偏偏还傍上采花的名号，你们也配？”
他声音冰冷，说话间身形也已飘入屋内。
迎面而来的，是一捧毒烟。
“哼！”
轻哼一声，柳梦炎单手轻挥，真气呼啸而出，卷起毒烟甩向一旁，同时屈指疾点对方。
“真气？”
桑冲双目圆睁，心头大骇，原本还打算尝试一二的动作也缩了回去，拼命闪躲妄图逃离。
但即使比一直为傲的身法，他也不如柳梦炎。
“受死！”
柳梦炎屈指做剑，剑气呼啸，杀机凌然。
几剑过后，桑冲手臂、腰肋就已出现道道血口，若非身法确实了得，怕已命丧当场。
“大侠手下留情。”
心中惶恐，他急急大叫：
“你不能杀我，我在这女人身上下的毒只有我有解药，你如果杀了我她也要陪我一起死！”
“嗯？”
柳梦炎眉头一皱，动作不由一缓。
机会！
桑冲双眼一亮，长袖一抖，十余道寒光直奔地上的女人射去，他自己则借机猛冲窗扇。
“叮叮当当……”
柳梦炎屈指连弹，把寒光尽数拦截，同时腰间宝剑出鞘，剑气隔空斩向想要逃走的采花贼。
“噗！”
剑气斩在背上，竟是发出沉闷声响。
“护身甲？”
面色一沉，柳梦炎看了看地上的女子，又看了眼窗外踉跄逃窜的采花贼，眼神不由闪了闪。
还未等他做出决定，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柳兄！”
周乙轻笑摆手：
“好巧，你也到这边来了。”
“周兄。”柳梦炎双眼一亮，顾不得招呼，急忙道：
“你帮我看一下这房间的姑娘，我去追一个人。”
“哦！”
周乙面色一正：
“需不需要帮忙？”
“不必。”柳梦炎掠出窗扇，施展云行雨飘身法，如一抹虚影朝着前方掠去，唯有声音传来：
“那人实力不弱，身法更是了得，你看着屋里的姑娘即可，我去去就来。”
“那好吧。”
目送柳梦炎远离，周乙耸了耸肩，略显笨拙的跃入房间，就见到地上的女子正挣扎着撑起身子。
“姑娘。”
周乙摸了摸下巴，道：
“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女子面带红晕，眼泛涟漪，一脸娇羞看了眼周乙，垂首慢声道：
“奴家不雅，公子能不能转过身？”
“唔……”周乙沉吟了一下，没有转身，径自道：
“实不相瞒，刚才那人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姑娘怕是中了传说中的春药，不可不防。”
“啊！”
女子面色一变，随即摇头道：
“没关系，刚才那位少侠帮我去取解药了，事后奴家自会答谢。”
“怎么答谢？”周乙笑道：
“莫不是以身相许？”
“我那兄弟一表人才，姑娘也是出挑美人，不过可惜的很，他已经有心上人了，怕是不能让姑娘如愿。”
“公子说笑了。”女子垂首：
“奴家不敢如此想。”
“那就好。”周乙点头，声音又是一肃，道：
“不过据我所知，中了春药如果不及时解开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刚才那采花贼也说了会要了你的性命。”
“我看他们两人轻功身法虽有差距，却非一时半刻能够回来，姑娘能不能蹭到那时候？”
“啊！”
女子面色一白：
“那怎么办？”
“好办！”周乙大手一拍，迈步行来，正色开口：
“除了解药，还有一个法子可解春药之毒，那就是行人伦大礼。”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继续道：
“柳兄已经有心上人，想来姑娘也不愿坏了他人姻缘，我修炼的功法虽然需要童子身，但若是为了救人，舍身也无妨！”
“这……”
女子抬头，美眸闪烁，顿了顿方缓缓点头：
“如此，还望公子怜惜。”
“放心。”周乙一身正气，拍了拍胸口：
“周某虽未实操，却也了然于胸，等下姑娘听我吩咐即可。”
说着，探手摸向女子手腕。
眼见两人即将肌肤相碰，女子再难掩饰心中的厌恶，面泛狠厉之色，翻手一巴掌拍了过去。
翻天覆地三十六手！
真气自丹田而发，透掌而出，足可分金断玉。
“哼！”
轻哼声响起，眼神轻挑的周乙面色一正，五指伸展，大手如碑，青黑之气透体而出。
摔碑手：圆满。
“彭！”
双掌相撞，相较于白奉月的突然爆发，周乙显然是有备而来，大手悍然击出，掌劲如山。
凝而不散的掌劲碾压来袭的真气，尚有余力推向对手。
“咦？”
白奉月美眸一缩，只觉自己一掌击在了大山之上，山峦不为所动，反倒是自己手臂发麻、气血翻腾。
来不及多想，鬼魅一般的身法施展，就如侧方有无形绳索拉扯一般，凭空横移丈许。
“轰！”
周乙的一掌击在空处，劲力奔涌而出，直接摆前方米许开外的床榻、墙壁尽数轰碎。
一个硕大掌印，出现在墙上，呼呼冷风狂卷而入。
“真气？”
“果然！”
周乙侧身，直视对方，眼神冰冷肃杀：
“早就知道你有问题，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孤身一人在这乱城之中竟然能丝毫无恙？”
“柳兄的宅子周某更是常来，附近何时有了这么一个住处？”
“你到底是谁？”
“有意思。”白奉月活动了一下手腕，面泛惊疑审视周乙：
“你又是谁？”
“我可不记得柳梦炎有这么一位朋友，林家似乎也没有阁下这么一位高手，你姓周……”
“嗯？”
像是想到什么，她美眸一挑：
“周乙！”

第049章 出城
柳梦炎朋友不多，能被记住的更是仅有那么几位，周乙无疑是其中最不显眼的那一个。
若非白奉月专门调查过柳梦炎，怕还真想不起。
“正是。”
周乙侧身，直视对方：
“姑娘如何称呼？”
这般年纪，竟修成真气，看情况还不弱，放眼昆山城周遭，也就只有那么几位而已。
红莲教圣女？
“有趣。”
白奉月嘴角微翘，美眸闪烁：
“我记得你好像是与柳梦炎一同被林云樱招进的林家，且并不出众，明明身手不凡却隐藏如此之深……”
“你藏在林家，为了什么？”
刚才两人虽只是粗略试探，但对方掌劲刚猛、雄厚，比许多江湖一流高手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等实力，在她看来自不可能没有来历。
如此。
就很是可疑。
“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周乙活动了一下手腕，道：
“若是周某没有猜错，姑娘应该是姓白吧？”
“你猜的不错。”白奉月捂嘴娇笑：
“看来妾身也是薄有虚名，不过今宵本应有场美事，周兄何必做那大煞风景的恶客？”
“真是不知廉耻。”周乙摇头：
“姑娘若是看上柳兄，不妨正大光明追求。”
“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堵墙、女追男隔层纱，以姑娘的相貌只要开口，就已有五成胜算。”
他这话毫不作假。
林云琉虽然相貌不凡、气质端庄，但与白奉月的飘逸若仙、妖媚入骨相比终究差上一筹。
即使加上她妹妹林云樱，也是不相伯仲。
“可惜。”
白奉月轻扫眉间发丝，淡然道：
“妾身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与人打情骂俏，且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本门功法更是最忌与人动情。”
“唔……”周乙双眼微睁，面泛不可思议：
“所以，你只是想得到柳兄的身子？”
这可真是……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听说过男人贪图女人美色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想霸占男人的，还是这等美人。
自己不会真的坏了柳梦炎好事吧？
“有何不可？”
白奉月面露不屑，下一瞬，看着周乙的眉头猛然皱起，诸多不起眼的记忆浮上心头：
“周乙……”
“我记得红绡说过要找你，但自从那天之后再没有露面。”
“贺东似乎也与你有些纠纷，阁下刀法出众，数年前斩杀炼脏有成的贺东当无问题。”
“所以……”
她缓缓抬头，目视周乙，面上的轻挑、散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激动与凝重：
“圣佛印记，在你身上！”
若是她知道此前伏杀林云琉，也是因为面前这位才功败垂成，怕是表情会更加激动。
“什么东西？”
周乙一愣：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何必装傻。”白奉月声音一沉：
“东西在哪？”
“在下确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周乙摇头。
“哼！”
白奉月琼鼻轻哼：
“真以为有点实力，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天真！”
‘真’字还未落地，远在两丈开外的她已然出现在周乙身前，素手做掌轻飘飘击来。
掌势看似不强，纯阳铁布衫却受激而发，一层青黑之气覆盖皮肉。
同时。
周乙面色一寒，身如磨盘旋转，单手抡起划过一道弧线，朝着来袭的手掌狠狠击去。
磨盘大摔碑！
自从服用死灵菇修为大增，他还从未全力出过手。
此番全力以赴，霎时间场中狂风大起，好似一方碾压一切的石磨，卷起狂风击向来人。
青黑大手，势如山倾。
摔碑手：圆满！
这一门普普通通的掌法，在他手中已然化腐朽为神奇，一应缺陷、破绽尽数消失不见。
白奉月美眸一缩，却是不退反进。
对方掌法了得，但终究缺乏变化，微妙处远不如她的翻天覆地三十六式。
且自己所修真气同样不凡，而周乙出掌运劲，多是直来直去，毫无变通，自不畏惧。
塌天式！
素手轻拍，掌心之前的空气陡然一缩，好似塌陷的黑洞一般，疯狂扭曲周遭的一切。
“彭！”
双掌相撞。
一者双手漆黑如墨，一者洁白如玉，气劲自接触点爆发，两人同时身躯后仰踉跄飞退。
只不过相较于周乙的狼狈，白奉月娇躯轻晃，整个人看似东倒西歪，实则逆势反扑。
魅影迷踪！
尽数江湖中顶尖身法，红莲教的魅影迷踪定然在列。
“哼！”
周乙鼻间轻哼，双足猛然踏地，脚下的木板轰然裂开，碎片裹挟劲力朝着四面八方飙射。
也逼得白奉月不得不连连闪躲。
“彭！”
周乙踏破楼板，重重落地，还未来得及抬头，就感觉道一股扭动翻卷的劲力当头袭来。
“来得好！”
口中大喝，他身体微躬，左手竖于身前、右手朝上击去，面做金刚怒目，劲力勃发。
“彭！”
双掌再次相撞，白奉月美眸一缩，只觉自己撞上一座大山，还未来得及变换身法就见下方重重掌影袭来。
天佛手——万佛朝宗！
精通境界的上乘掌法、大成境界的硬功，让周乙如一尊金铁浇筑的佛陀，挥手迎敌。
“彭！”
“彭彭！”
恐怖的掌劲所过，房倒屋塌、砖石碎裂。
烟尘四起中，一道倩影吐血飞出，脚尖轻点地点，整个人就像被无形锁链拉扯一般飞出两丈之远。
她一身所学堪称了得，但却没有对方来的根基扎实。
大成境界的纯阳铁布衫！
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堪比真气大成的高手，只此一点就能让周乙在劲力耗尽前立于不败之地。
再加上佛魔一体的天佛手，正面相抗不过眨眼功夫强弱已分。
“妖女休走！”
周乙口中怒喝，大步猛追，他脚下力道充足，陆地奔腾术更是圆满，在平坦地面势如奔马。
速度，
竟丝毫不比对方慢。
“纯阳铁布衫！”
“天佛手！”
白奉月美眸含恨：
“姓周的，东西果然在你身上，今日坏我好事、又拿红莲教至宝，咱们没完，走着瞧！”
直线疾冲本就不是她的擅长，但依靠鬼魅身法，依旧能在片刻功夫就把周乙甩出两条街。
“哼！”
眼见已经不可能追上，周乙唯有无奈停步，大声喝道：
“妖女，以为我怕你不成！”
音落。
他再次开口：
“等我出了城，立马躲进深山老林，就算你们红莲教本事再大，我也不信能找得到！”
“……”
闻言，正自狂奔的白奉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忍不住回头朝着周甲怒斥：
“无胆鼠辈！”
“我无胆？”周乙双目圆睁，再次踏步疾冲：
“有本事你停下，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白奉月见状面色一白，目泛惊恐，急忙加速逃离，口中更是斥道：
“无耻！”
“我无耻？”周乙面泛不屑：
“阁下身为堂堂红莲教圣女，却耐不住寂寞暗中偷男人，这等做派也有资格说我无耻？”
“……”
白奉月银牙紧咬，翻身越过一个院墙，含恨挥手朝后击去。
“彭！”
墙壁倒塌。
“姓周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嗤……”
周乙止步，一脸不屑。
……
……
……
“姓柳的怎么回事？”
蹲在屋顶等了半天，迟迟未曾等到柳梦炎回返，眼见天色已晚，周乙不得不站起身。
想了想，他在对方住处留下几行字，腾身朝远处跃起。
此地靠近北城墙。
城墙与居民区之间原本有着数十米的空白地带，一来可供守城兵丁同行，二来也是为了安全。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昆山城人口增加，房屋越建越密，渐渐的已经挨到了城墙根下。
不知何时。
有人在屋顶与城墙之间，用木梁、木板搭起一个个通道，踏在上面就可以爬到城墙。
上了城墙，就可以借助梯子出城。
夜晚。
不少城中难民汇聚于此，悄悄搭起通道，朝城外逃去。
一根根木板搭起简易通道，成了通往外界追寻自由的阶梯。
不过，
此举三五人悄无声息倒是无妨，人一旦多起来，难免会有杂乱声，容易引起巡察的黄蚁军注意。
“什么人？”
“站住！”
喝声响起。
但见十余个披甲匪军从远处奔来，直冲搭好的架子。
“快走！”
“快走！”
屋顶上，有人难免急急催促，攀上架子的人更是加快速度，有的人因为太过慌张竟摇摇晃晃从上面摔了下来。
城墙高耸，离地甚远，摔下去就算有软泥卸力，也难以承受。
“啊！”
惨叫声响起，当即引起更多匪军的注意。
附近一道道火把从远方折向，直奔此地而来。
“别管他了，快走。”
上面，有人大声咆哮。
更有甚者在后面的等不急直接推搡前面的人，此举没有让通行速度增加，反到越发混乱。
“站住！”
匪军冲到近前，有的爬上屋顶，有的从城墙上冒头，两面夹击持刀杀向那几十个难民。
完了！
难民眼泛绝望，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一道壮硕身影从后方跃出，势如猛虎冲入匪军之中，拳打脚踢击退匪军。
随即几个起跳，脚踏木桩跃上城墙，刀光一闪，拦在前面的几个匪军就捂着脖子瘫倒在地。
面对大汉，即使是披甲精锐也非一合之敌。
“嗯……”
就在即将杀光面前的黄蚁军之际，周乙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收刀出拳把几人打晕。
然后从附近取了几根绳子，捆了三个黄蚁军，顺着城墙斜坡就出了城。
其他人面面相觑。
顿了顿，
方有人回过神来。
“快走！”
“赶紧走！”
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但现今后方黄蚁军暂时过不来，前方也无拦截，正是逃离的大好时机。
“不错。”
“快走！”
一干人急匆匆攀上城墙，放下绳索，顺着绳子朝城外逃去。

第050章 试验
“彭！”
把捆在一起的黄蚁军扔在地上，周乙轻吐浊气，伸手摸了摸额头汗珠。
就算他纯阳铁布衫已经大成，体力雄厚，扛着三个大活人狂奔几十里，也有些吃不消。
喘了口粗气，看了看地上三人，他盘膝在一旁坐好。
体内气血翻涌，依照定阳桩心法运转。
不多时。
伴随着一股股暖流自体内涌现，身上的疲惫飞速消散，就连精神也重新焕发、振奋。
“果然！”
睁开双眼，周乙目泛雀跃：
“自己虽然没有修成真气，但得益于纯阳铁布衫的大成，某些方面已经具备一流高手的特质。”
如，
防御力！
爆发力！
乃至，
恢复速度。
炼髓（73／100）
“炼体境界，就是搬运气血锤炼肉身，而大成的纯阳铁布衫，让我的肉身堪比一流高手。”
“反过来炼髓，自然进步神速。”
这才两天时间，炼髓境界就增加了两个经验值，这放在以前，可是最少也需半个月的。
突破炼髓，指日可待！
“唔……”
呻吟声响起。
周乙侧首，但见被他捆来的三人已经相继苏醒，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朝周遭看去。
待看到盘坐在山石上的周乙，三人心头俱是一惊。
“大侠！”
一人顾不上身体酸软，急急跪倒在地：
“大侠饶命，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求大侠饶命，回去定焚香祭拜报答。”
“我也是，大侠饶命啊！”
“饶命！饶命！”
另外两人没有那么好的语言组织能力，只是有样学样跪地求饶。
他们可是见过周乙出手，就连身为武者的头目都非一合之敌，三人联手也是自寻死路。
“呵……”
周乙轻哼，随手一挥。
“当啷……”
一柄短刀抛在三人身前，他垂首看来，眼神冰冷：
“给你们一个机会，我这里需要两具尸体，所以你们三个人中只能有一个人能回去。”
“谁能把握住，就看你们得了。”
三人一愣。
他们看了看周乙，又彼此对视一眼，此前最先开口的那人眼神闪烁，猛然朝身前短刀扑去。
一个翻滚握住刀柄，转身持刀看向两个同伴。
“小刘！”
“刘哥！”
两人眼泛惊恐，其中年长的一位急急道：
“你想干什么？”
“胡大哥，别怪我。”持刀匪人面色狰狞，咬牙道：
“翠儿还在家等着我，我必须活着离开。”
“放屁！”胡大哥怒道：
“他骗你的，你就算杀了我们两个也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而且那女人就是个贱货！”
“住口。”持刀匪人大叫：
“不许你这么说翠儿！”
“彭！”
他话音未落，另一人瞅准时机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把他拦腰抱住，朝着地面狠狠摔去。
胡大哥见状也咆哮扑出，抓向对方握刀的手臂。
“啊！”
持刀匪人大声咆哮，疯狂挣扎、挥动短刀，三人扭打在一起，难免会被锋利刀刃割破身体。
绷紧的精神，让他们暂时忽略掉身上的疼痛，眼中只有那柄可以致他人死地的短刀。
“噗噗！”
“啊！”
“……”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戛然而止。
三具尸体瘫倒在地，鲜血顺着斜坡滚入下方，月色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可见一簇簇灵芝正自轻轻晃动。
狡兔尚且三窟。
培育灵芝，周乙自然不会只选择一个地方。
除了上次那里，还有两处有着大量灵芝，虽然数量比那处洞穴少了些，却也在百簇往上。
既然那里可以生出死灵菇。
这边……
未尝不可以！
尤其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育，此地灵芝数量已经不少，所以他打算尝试能不能复制出死灵菇。
若能复制，先天可期。
尸体、鲜血、灵芝、厮杀……
一切都与此前相差无几。
等到天亮，刺鼻的血腥味已经淡去，奈何并未重演曾经的经历，尸体、灵芝毫无变化。
“哪里有问题？”
挠了挠头，周乙又依照上次的做法，把尸体埋在灵芝下方，可惜依旧没有发生变化。
又等了一天。
他彻底死心。
“果然还是有问题。”
手托下巴，周乙把两次的不同之处一一记下。
“上一次的三人，都是炼体武者，这次则只是普通人，实力差距大，气血雄厚定然不同。”
“上次我不在……”
“活人生气兴许会影响死灵菇的出现。”
“灵芝也更少。”
“位置也不同。”
“……”
“嗯。”
抬起头，周乙眼神闪烁：
“再试试？”
以现如今昆山城的乱局，找几个武者来杀也不算难事，只要小心一些，当不会太危险。
晃眼。
十余日后。
“第三次尝试。”
周乙一手拿炭笔、一手那纸张，奋笔疾书：
“未成功！”
“山中猛虎气血充沛，死后鲜血浇灌，引得十余簇灵芝发生异变，但并无死灵菇出现。”
“野兽，比不上人？”
一个月后。
洞内漆黑一片，近两百灵芝尽数化为灰烬，周乙面泛狂喜在洞内翻找半天，却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
“死气会影响灵芝生长不假，但诞生死灵菇似乎并非仅仅因为死气，第七次尝试失败。”
“哎！”
重重顿笔，周乙无奈长叹。
这次尝试不止失败，而且还浪费了大量灵芝，再想尝试还需花时间把灵芝重新培育出来。
好在。
也不是没有收获，只不过并非是培育死灵菇。
姓名：周乙
年龄：二十一
修为：真气（1／100）
凝真心经：入门（9／100）
纯阳铁布衫：大成（6／100）
天佛手：精通（99／100）
一股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真气，循着凝真心经所述在经脉内运转，他赫然已经修成了真气。
突破的过程远不如柳梦炎所言凶险。
兴许是纯阳铁布衫大成，肉身早已突破炼体极限，也许是因为‘金手指’，周乙并不觉得难。
待到炼髓进度达到百分之百，体内百窍齐齐一震，一股微弱的真气凭空浮现，自然而然进阶。
“这就是真气？”
活动了一下手腕，察觉到随真气运转，肉身和原本几尽停滞的纯阳铁布衫再次变强。
真气就如初生婴儿，虽然柔弱，却有着无穷可能。
且。
天佛手也已接近大成。
……
……
……
黄蚁军终于走了。
昆山城也恢复自由。
可惜。
匪军就如黄蚁过境寸草不生，短短月余之间，不知多少人，永远埋藏在这片土地之下。
曾经繁华的昆山城，几乎化作废墟，断壁残垣、倒塌屋舍，不时有三两茫然百姓行上街头。
街上。
一具具尸体已经腐臭，无数虫豸攀爬。
断臂斜插污泥。
白骨累累成丘。
食腐鸟的尖叫此起彼伏。
死气中透着股莫名的悲凉。
“呜……”
“呜呜……”
一人抬头看天，看着那悬空烈日，突然间泪如雨下，跪地嗷嚎大哭。
他的哭声像是开了个头，越来越多的人痛哭流涕，甚至有人因此昏厥，来为这屠杀送行。
……
“黄蚁军真的走了。”
立于山头，周乙垂首看着昆山城所在，声音唏嘘。
“走了。”
经历了城中月余，遭遇诸多人世悲凉，柳梦炎鬓角多了几缕白发，眼神也变的成熟不少：
“武天通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在诸多江湖高手的袭杀下，终究难以支撑，主动退走。”
“不过，他逃不掉的！”
眼中一寒，柳梦炎钢牙紧咬：
“林老前辈已经从京城赶来，有前辈出手，就算武天通身处大军之中，也定然难逃一死。”
“希望如此。”周乙轻叹，又道：
“你找我有事？”
“嗯。”
柳梦炎点头，道：
“知道你喜欢苦修，但也不必一直待在山上，琉璎小院的差事还给你留着，有时间了不妨下去看看。”
“知道。”周乙点头。
他苦修，是因为有书看、有功法修炼、有灵药种植，不觉得枯燥乏味，并非是喜欢。
当然。
这点无需解释。
“说正事。”柳梦炎提了提神，表情似乎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方道：
“我有一位朋友想见你。”
“你朋友？”周乙侧首：
“想见我？”
两人虽然关系不错，但交际圈完全不搭，按理来说对方的朋友大概率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
柳梦炎点头，又道：
“你放心，她绝对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我倒是不担心。”周乙翻了翻白眼，已经修成真气的他，未必就比柳梦炎差了：
“哪一位？”
“月儿！”
柳梦炎回头，朝林中呼喊：
“你出来吧。”
“哗啦啦……”
枝叶晃动，一道倩影脚踏落叶从林中缓缓行出。
来人头戴薄纱、身姿婀娜，白色纱衣迎风飞舞，明明立于地面，却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随风而起的飘逸之感。
女子款款行来，朝周乙屈身一礼，柔声道：
“妾身见过周公子。”
“……”
周乙面色阴沉，虽然对方面罩薄纱，但身材气息可是丝毫没变，就是那位红莲教圣女白奉月。
“柳兄。”
“周兄。”
柳梦炎急急打断他的声音，面露哀求：
“你就陪她说几句话，放心，她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说着，抱拳拱手，几个闪身朝远处掠去。

第051章 血刀刀法
周乙身着麻衣短坎，长发以布条简简单单束在身后，脚下芒鞋破破烂烂，面上胡须更是凌乱。
加之魁梧身材，虎背熊腰，遥遥一看好似山中野人。
唯有一双眸子格外明亮，如夜空灿星，闪烁着异于常人的灵光，虽不夺目却显隽永。
对面女子气质超然、飘逸若仙，如画中仙子，在气质上却也难以压下他这位‘野人’。
“想不到。”
目视对方，周乙悠悠开口：
“柳梦炎还是中了你这妖女的美人计。”
“哼！”见柳梦炎远离，白奉月也懒得遮掩，薄纱下眼眉上扬，道：
“阁下这话，即看轻了妾身、也小瞧了柳兄，人与人相交未必定要勾心斗角，以诚待人方是长久之道。”
“这话别人说来，我可能相信。”周乙摇头：
“你吗……”
“委实缺少说服力。”
前段时间还设计图谋别人身子，说不喜谈情说爱，现如今竟要以诚待人，谁人会信？
“牙尖嘴利。”白奉月美眸收缩：
“有本事别躲在这深山老林，只会逞口舌之利，真以为柳兄有过交代我就不会动你？”
“好大的口气！”周乙面露不屑：
“看来阁下八成是忘了，当日被周某打的落荒而逃的，到底是谁？”
“你……”
白奉月呼吸一促，面泛躁红，忍不住猛然跺脚：
“讨打！”
音未落，她的身形已经朝周乙猛扑而去，怪异的身法，让这朗朗烈日好似鬼魅横行。
素手探出，恐怖的掌劲把丈许之地尽数笼罩。
嗯？
周乙挑眉。
距离上次交手不足两个月，此女的进步竟是如斯恐怖？
此前，白奉月的掌劲强则强矣，却多以阴柔变化为主，真气阴柔、诡谲，让人防不胜防。
而今。
掌劲刚柔变幻，好似阴极生阳，即有阴柔变化也有刚猛凌厉，与之相比见状判若两人。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竟然让此女的实力增加那么多？
不可……
自己也不差！
“哼！”
轻哼声中，周乙踏地前行。
他脚踏四方单手横扫，好似镇守边疆的大将又如威慑八荒的帝王，面上更显至尊至贵。
天佛手——唯我独尊！
传闻佛陀降世，先是各方前行十步，随即口喝：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此招就来自于此。
周乙本就身形魁梧，天生有一股霸气，此番出掌，掌劲笼罩八方，与白奉月撞在一起。
“彭！”
天佛手：大成。
恐怖的掌劲横扫而出，白奉月面色一变，娇躯陡然一缩，整个人好似皮球一般弹跳出去。
虽然躲过其后掌劲，却也弄得一身狼狈。
“这不可能！”
落地后，白奉月面泛惊恐，连连倒退，口中更是大喝：
“你怎么会变的这么强？”
不到两个月，对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掌劲雄浑却不乏变化，实力可谓突飞猛进。
当初。
周乙掌劲刚猛、肉身强悍。
现在，
出掌之际掌劲玄妙莫测，护身劲气也非一味刚猛，而是有了诸多变化，像是突然间有了灵性。
她自己修为增加，是因为与柳梦炎阴阳调和，借助对方体内的先天元阳方突破境界。
这等事，可遇不可求。
周乙凭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实力大增，但交起手来，反到还不如一个月前！
“这就不劳阁下关心了。”
周乙活动了一下手腕，心中也是暗暗心惊。
修成真气后，纯阳铁布衫、天佛手的精妙处才得以尽展，实力自然突飞猛进，不过刚才自己已经全力以赴，竟然依旧没能拿下对方。
轻功！
早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入手一门轻功，不然何至于如此被动？
即使实力强过对手，也无法乘胜追击。
“不可能，不可能。”
白奉月连连摇头，突然像是想明白什么，美眸圆睁，失声叫道：
“你服用了死灵菇？”
“嗯？”
周乙面色微变：
“什么死灵菇？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用不着骗我。”白奉月冷哼：
“当日打死恒宝居的人，用的就是天佛手，不是你是谁，死灵菇自然也在你的手里。”
“可惜……”
她目视周乙，一脸惋惜：
“暴殄天物！”
死灵菇可是传说中的灵物，真气圆满之人凭借此物有极大可能进阶先天。
刚刚修成真气之人，服用死灵菇，则可节约数十年的苦修，直接晋升为真气圆满之境。
而今。
竟是被周乙服了！
也难怪，此前对方名声不显，应该只是炼体，这一个多月实力却突飞猛进、判若两人。
“原来如此。”
周乙了然，索性不再隐瞒，耸了耸肩道：
“自己服用，总好过被人夺去。”
“你怎么用的？”白奉月皱眉不解：
“据我所知，死灵菇死气浓郁，就算是真气大成之辈都需慎之又慎，不然服之无益反到会损及自身。”
“简单。”周乙耸肩：
“青龙培元方，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青龙培元？”白奉月挑眉，她自然知道这等基础汤方，念头一转无语轻叹：
“看来阁下药理学的不怎么好，这方子确实可中和药性，但同样会让死灵菇效力大减。”
“可惜，可惜！”
若是在她手里，药力至少能比青龙培元方翻几倍。
“哦！”周乙摸了摸下巴：
“若是死灵菇在阁下手上，你会用什么方子？”
“你问这何意？”白奉月抬头看来：
“难不成阁下还能再入手一份死灵菇？这等天材地宝，想来是有缘者得之，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不敢做如此想。”周乙摇头：
“白姑娘，好奇心已经满足，可以说正事了吧？”
“哼！”
白奉月轻哼，稳了稳呼吸，方道：
“周兄，你应该很清楚，那件东西在你手中毫无用处，反倒是累赘，何不交出来求个心安？”
“我与柳兄相交莫逆，答应不与你为难，但圣佛印记极其特殊，我教绝不会轻易放弃。”
“我不出手，也会有其他人寻来。”
“嗯……”周乙看着对方，慢声开口：
“白姑娘，你说这么多，不会是想白要我的东西吧？”
“你的？”
不知为何，白奉月总看不惯周乙的作态，明明看长相老实忠厚，偏偏心里极其奸猾。
她面露不屑：
“那东西是谁的，阁下很清楚。”
“我只是再说一个事实，你拿着圣佛印记只会招惹麻烦，不会有丝毫好处，想清楚。”
“唔……”周乙面露沉吟：
“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我这人就是性子倔，东西在算是烂在我手里，也绝不愿意平白无故便宜其他人。”
“拔一毛而利天下，我不为也！”
“你……”白奉月翻了翻白眼：
“好一个拔一毛而利天下我不为，如此自私自利、大言不惭之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彼此彼此。”周乙面色不变：
“什么东西都不打算出，就想要走他人手中的东西，看来阁下不止人长得美、想的更美。”
“……”
白奉月张了张口，心中凭生一股想要撕烂对方嘴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方压下心头怒火：
“说吧。”
“你想要什么？”
“这才像样子。”周乙闻言轻笑：
“既然想要东西，就要想好要出的价钱，白姑娘不会没有准备吧？”
“哼！”
白奉月鼻间轻哼，素手挥出，一册书卷自袖中射出。
“啪！”
周乙接过书卷，其上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血刀刀法！
“这是一门上乘刀法，来自洛山的血刀门，当年血刀上人也是一位先天宗师，不过时光境迁，现如今这一门派已经破落，人丁不盛，所以你不用担心被人找上门来讨个说法。”白奉月开口：
“我知你刀法了得，想来定然喜欢这门刀法。”
说着，淡淡一笑。
柳梦炎说周乙刀法出众，探查出来的情况也是如此，但她很清楚周乙最擅长的并非刀法。
刀法，只是掩饰。
现如今却偏偏以刀法做交换筹码，本就选了最不利周乙的方向。
“血刀刀法？”
翻了翻手中书册，周乙眼神微动：
“怎么不全？”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白奉月摇头：
“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看是你不明白。”周乙轻叹：
“东西在我手上，卖与不卖全凭周某的想法，阁下若不诚心，你信不信买卖做不成？”
“……”
白奉月表情一滞。
目视周乙良久，方轻哼一声，再次挥手，把血刀刀法的另外一半抛了过来。
“啪！”
两本册子合在一起，血刀刀法也完整无缺，这门刀法确实如白奉月所言，极其了得。
上乘武学，实则彼此之间的差距并不大。
武功这东西，主要看在谁人手中施展，血刀刀法在百年前的血刀上人手中，自是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现如今。
血刀门连一位真气大成的高手都没有，就连本门祖传刀法都流传在外，差别可想而知。
论及精妙。
血刀刀法入门简单，其后越来越难。
精深微妙处，丝毫不亚于天佛手，只比纯阳铁布衫稍逊一筹。
“不错。”
点了点头，周乙慢条斯理收起刀谱，又道：
“不过，不够！”
“嗯？”白奉月面色一沉：
“你还想要什么？”
“银子？”
“女人？”
“不。”周乙摇头，也没有调戏对方的意思，直接道：
“我观阁下身法不错，不知……”
“想都别想！”白奉月直接打断他的要求：
“我所修习的功法，都乃红莲教秘传，若是传给你，你我两人都会被红莲教除之后快。”
她语气凝重，似乎并未作假。
“这样……”周乙摸了摸下巴，道：
“红莲教家大业大，想来少不了轻功身法，姑娘不妨随随便便传我一两门，周某就知足了。”
白奉月死死盯着他，良久方道：
“顶尖轻功，我确实有，而且还是一门比我所修更加了得的法门，不过我怎知你会不会骗我？”
“若是你拿了功法，却不交出东西怎么办？”
来之前，她并不担心。
但现在见识过对方的实力，已知绝非自己可以随意拿捏的，如此受制于人，滋味绝不好受。
“这你放心。”周乙轻轻摇头：
“此事柳梦炎可以作证，周某绝不会毁诺，不然你尽管去找他的麻烦。”
“哼！”
白奉月美眸闪动，她不相信周乙，但对柳梦炎似乎有了别样的情愫，听到名字表情都变的温柔起来，想了想又道：
“轻功可以给你，但除了圣佛印记，你还需帮我一件事。”
“免谈。”
周乙直接开口：
“姑娘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先别急。”白奉月缓声道：
“不妨听听？”

第052章 御风诀
数日后。
无名山谷。
一道虚影在山林间穿梭，速度快如劲箭，却诡异的毫无声音，只是一闪就出现在两丈开外。
不多时。
虚影落在一块山石之上，环顾周遭，视线投向前方一处水潭。
水潭位于山谷角落。
不大，
潭水幽深，难见其底。
“唰！”
“唰唰！”
人影落在谭边，左右环视一圈，见周围没有异样，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扎向潭水。
“噗通！”
不过数米见方的潭水，却深不见底，一个人落入其中仅仅泛起些许波澜，就消失不见。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彭！”
潭水炸开，一道人影从中一跃而出，当空翻了几个跟头方轻飘飘落地，尽显精妙身法。
潭水浸湿衣衫，也显出来人的玲珑身段。
白奉月！
此时的她手捧一个长满青苔的盒子，面泛激动，顾不得满身狼狈，急匆匆掀开盒盖。
“哒……”
伴随着盒盖打开，一抹金光从中涌出。
金光柔和，带着股惑人心弦的诡异之力，即使她道心稳固，第一眼竟也显出沉迷之意。
不好！
“啪！”
面色一白，白奉月急急扣上盒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
半响，方从那股诱惑力中挣脱出来。
等她睁开双眼，娇躯瞬间绷紧，下意识把盒子往身后一藏，面露惊讶看向对面一人。
“张长老。”
“嗯。”
对面山石之上，一位身着道袍、相貌清癯的老者负手而立，闻言轻轻点头，开口道：
“奉月，你不亏是教主亲点的圣女，圣佛印记遗失那么多年，竟真的被你找了回来。”
“长老过奖。”白奉月美眸低垂：
“不过是尽心办事而已。”
“好一个尽心办事！”张长老轻拍双手，面带赞赏：
“本教若人人心怀此志，何愁大事不成，不过圣佛印记干系重大，你拿着并不安全，还是交给我来保管吧。”
说着，大手一伸。
“不必了。”
白奉月脚下后退，道：
“晚辈已经做了交代，等下就快马加鞭回返总坛，有几位堂主相陪，定然不会有事。”
“前辈无需担心。”
“不然。”
张长老摇头：
“圣佛印记在前教主手中都曾遗失，你拿着更让人担心，还是交给我，彼此都心安。”
“……”白奉月美眸眯起，见对方步步紧逼，突然开口：
“张长老，圣佛印记遗失之事，你也有参与吧？此物到底是何来历，不妨说来听听？”
“胡言乱语。”张长老面色一变，身形猛扑：
“东西给我！”
“休想！”
白奉月娇哼，身如鬼魅般连连闪烁，竟是从对方那成名多年的阴风爪之下逃了出来。
“嗯？”
张长老眼神闪烁：
“好身法、好轻功，想不到你这丫头隐藏的够深，修为怕是距离真气大成也不远了吧？”
“如此年纪……”
他面颊抽搐，目泛阴狠：
“比之教主当年也是丝毫不差！”
二十出头的真气大成，放眼整个江湖也屈指可数，每一位都是未来能成就先天的佼佼者。
“侥幸。”白奉月淡然开口：
“前辈，现在可放心了？”
“不。”张长老眼眉低垂：
“修为高不代表实力就强，今日就让我这老家伙指点指点圣女，免得以后落在他人之手。”
“接招！”
说是指点，出手之际爪法凌厉、凶狠，招招欲要夺人性命，丝毫没有收下留情的意思。
“姓张的，就知道你有问题！”
白奉月身形连闪，疯狂后退，面上竟没有多少惊慌，反到露出不屑：
“你是从秋丫头口中知道我来这里的吧，早就猜道她有问题，看来果真如此，亏我如此信任她。”
“是又如何。”张长老攻势一急：
“把东西留下！”
“哼！”
白奉月素手轻挥，借力飞退，口中喝道：
“姓张的，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我既然知道秋丫头有问题，岂会没有做些准备？”
“诸位，出来吧！”
她话音未落，数道人影已经从林中依序掠出。
其中一人模样俊美，持剑而立，点头示意：
“林家柳梦炎，见过鬼爪张前辈！”
“青竹帮温山京，有礼了。”青竹帮副帮主温山京，手持金银算盘出现在不远处遥遥拱手。
“林家，林盼儿。”
一人背负铁剑，缓缓行出：
“姓张的，我们又见面了！”
“林盼儿！”
张长老动作一僵，事到如今岂会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已然落入对方设好的陷阱。
不过来人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忍不住目泛怒火：
“白奉月，你竟然勾结林家？”
“谈不上勾结。”白奉月耸肩：
“只不过相互利用而已，谁让前辈你手上有着林家的人命，就连盼儿前辈都愿出手。”
“你……”张长老声音一滞，陡然狂出十余爪，虽逼得白奉月连连后退，却不能彻底冲过去。
而此时。
另外三人已经逼近，尤其是林盼儿，背后长剑已然出鞘。
“啊！”
张长老仰天怒吼，身形一折，扑向温山京。
四人中，以林盼儿最强，就算是单打独斗他也没有把握能胜，白奉月所在短时间难以突围。
就剩下柳梦炎和温山京了。
他与柳梦炎在前几日交过手，此子剑法了得，还精通一门刀法，刀剑合璧极其难缠。
温山京虽是青竹帮少帮主，反到应该是四人中最弱的一位。
“呵……”
面对扑来的张长老，温山京面色不变，口中轻喝，同时屈指轻弹，算盘珠子电闪射出。
“唰唰！”
“轰！”
斗大火焰当空爆开，巨大的冲击力，比之真气大成之辈的全力一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珠子连弹，爆炸也络绎不绝。
“霹雳子！”
张长老疯狂施展身法，连连闪躲，虽避开锋芒，却也不得不频频后退，再次陷入重围。
“姓张的，受死吧！”
林盼儿铮然出剑，铁剑横跨，也让张长老身形一滞。
远方。
周乙立于树梢，见状轻轻摇头。
姓张的死定了！
难怪白奉月要把交易的地点放在这里，更是叮嘱自己把那金佛藏好，原来是另有所图。
呵……
“妖女！”
摇了摇头，他身躯一折朝后掠去。
相较于数日之前，他的身法似乎有了些变化，奔腾之际显出些许轻盈，不再那么笨重。
这自是得益于新学的法门。
御风诀：入门（1／100）
白奉月拿出来的这门轻功身法有很大问题，入门艰难不说，且几乎没有人真正修成。
至于为何？
她也不甚清楚。
但她说的也不假，这门轻功身法品阶之高，堪称惊人。
就算是纯阳铁布衫，在入门阶段，周乙也从未花过那么久，一个经验值就如此恐怖！
单单是入门大成，即使有着‘金手指’，怕也需要几年，而且此后更是会越来越难。
好处也不明显。
御风诀并无多少具体身法，只会作用在本体速度上，让身法比以往更加轻盈、便捷。
也是因此，白奉月也兼修此法。
……
……
……
“二十五岁了！”
寒风侵袭，周乙缩了缩身子，从一家面馆行出，‘看’了眼字幕上跳动的数字不由面泛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
晃眼间。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十年。
时光境迁。
就连昆山城在经历过一场大劫后也变了模样，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形影单只、寂寥如初。
抬头看天，阴云遮蔽烈日，低沉、厚重的云层，预示着不久后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哎！”
垂头叹了口气，从隔壁摊位要了个卤蛋，全当给自己生日庆祝，晃晃悠朝街尾行去。
不久后。
身披黑袍的周乙出现在城中大牢内。
“前辈。”
牢头老黄提着灯笼躬身前行，边走边道：
“这段时间来了一批盗匪，这群人无恶不作，拦路截杀了不少客商，就连孩子都不放过。”
“全都该杀！”
他一脸愤恨，浑身正气，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这是位正人君子。
“哼。”
黑袍下，周乙鼻间轻哼、声音嘶哑：
“老黄，咱们也是熟人了，不必介绍那么多，多少银子一位？”
“嘿嘿……”老黄讪讪一笑，压低声音道：
“前辈，这次来的人多，少个三五位不怎么明显，价钱方面好说，二十两一位如何？”
“二十两。”周乙轻叹：
“以往都是三十两，这次竟然只要二十两？”
“那个……”老黄抬起头，小心翼翼开口：
“实不相瞒，价钱是洪大人主动降的，他有个仇人最近出现在城里，想请前辈出手。”
“三十两吧。”周乙慢声开口：
“或者让他亲自来见我。”
“……是。”老黄垂首，丝毫不敢发表意见。
这两年多来，对方从牢里提走了数十人，据说是用来修炼某一种邪功，传闻传的很广。
不是没人想打他的注意。
奈何……
就连一位修成真气的高手，都是有去无回，渐渐的牢里但凡知道这位的，无不闭口不言。
即使有人见到，也是找借口遮掩过去。
渐渐的。
昆山城大牢有位神秘人的传闻，就传了出去。

第053章 魔头
昏暗阴沉的牢房，浓郁的腐臭味，铁栅栏后面蜷缩的犯人黑影，发出若有若无的哼唧声。
通道地面洒了薄薄一层的石灰粉面，即能防腐、也可阻疫，踏在上面软绵绵毫无声息。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前行。
牢头老黄弓着身，手提灯笼老老实实把周乙引到牢房最深处。
“前辈。”
老黄带着个老字，年纪其实并不大，不过身体常年累月受阴暗潮湿侵蚀，老态尽显。
他抿了抿嘴，伸手示意：
“新来的都在这里。”
“哗啦啦……”
牢房里，阴影晃动，几乎所有的犯人全都朝着角落缩去，每个人都想把自己藏起来。
“嘿嘿……”
老黄阴阴一笑：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前辈的名号，不过就算不被选中，按照朝廷法度，尔等也是死罪。”
话虽如此。
但躲在牢里总有些盼头，至少年前不会有斩首下放。
若是遇到新皇登基、前线大捷之类的喜报，兴许还能得圣上大赦天下的旨意，到时免个死罪当无问题。
而落入这位血手老魔手中，求死都是最好结局。
据说，
这魔头能毁人魂魄！
这些以讹传讹的谣言，经过他人反复描述，已经深入人心，周乙也懒得解释、反驳。
“前辈。”
老黄转过身：
“您选几个吧。”
“嗯。”周乙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
“那个、那个……”
“还有他！”
最后一指，指的却是隔壁牢房的一人，那人蜷缩着身子，闻声一颤，面上一片惨白。
“前辈。”老黄一愣，低声道：
“那人犯的可不是死罪。”
“有什么区别？”周乙声音嘶哑：
“这么多年，押在这里的人，就算不是死罪难道还有活着出去的？”
“这……”老黄眼神闪动，见周乙侧首看来，心头猛然一寒，一股凉意自尾椎直奔后脑勺。
身体一颤，他急急开口：
“没问题，既然前辈看中，小的自会处理。”
“嗯。”
周乙点头，随手一抛：
“好好做事。”
“啪！”
老黄接过布兜，银子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下意识咧嘴，忙不迭点头：
“前辈稍等，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
天色尚未完全暗下去，已经罕见行人，出了城更是一片荒凉，大道上唯有一架驴车缓行。
驴车拉着棺材，一高瘦老者手持缰绳，不时抽打几下，驱赶拉扯的老驴嘶鸣迈动蹄子。
棺材意味着不祥，即使路上有行人，也会远远避开。
“律律……”
想来。
就算是拉车的老驴怕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这般苍老，还要被人从石磨买来跋涉拉货。
“驾！”
“驾！”
马蹄急急，四位骑手从后方策马行来。
其中一人面相方正，策马刚刚越过驴车就猛然一拉缰绳，健马前蹄高高扬起，顿足落地。
“唰！”
大汉从马背一跃而下，落在驴车车夫之前，抱拳拱手：
“敢问老先生可是血手前辈？”
“嗯？”
周乙挑眉，视线移向大汉身后一人。
那人眼神闪烁，外面的劲装并不能很好掩盖内里的锦衣，身上更有一股迥异他人的气质。
官员！
牢房里的洪大人。
见周乙看来，洪大人面色大变，神情也变的畏畏缩缩。
“前辈。”大汉正色道：
“我等没有恶意，此番只是想请前辈出手一次，若有所需尽管开口，金某绝无二话。”
“嘿嘿……”周乙压着嗓子冷笑：
“请老夫出手，就怕你们出不起价钱！”
“前辈请说。”大汉眼眉上扬：
“听闻前辈所修功法需要以人祭炼，别的不多说，几十条人命金某还是能出得起的。”
“好大的手笔。”闻言，就算是周乙也不由心中一讶，竟有人愿意以几十条人命换他出手。
要知道，他所需要的人可不是气血虚弱的普通人，再是不济，也是身怀煞气的匪徒。
更能要挟姓洪的出卖自己，这群人是何来历？
念头转动，他冷冷一笑：
“可惜，我现在不想要别人的命，倒是对你的命很感兴趣。”
“我？”
大汉面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眼神闪烁，钢牙紧咬：
“好！”
“还望前辈信守承诺！”
说着腰间长刀铮然出鞘，双眼一闭，横刀朝着自己的咽喉抹去，竟是未做多少迟疑。
“叮……”
眼见长刀刀刃即将割破咽喉，一枚石子隔空袭来，撞在刀刃之上，劲力爆发直接崩断长刀。
“嗯！”
大汉手腕巨颤、踉跄后退，脖颈处显出一抹血痕，却仅是表面擦伤。
“你以为你自裁，老夫就会出手？”
周乙眼神阴沉：
“老夫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强迫做事，尔等以为拿命要挟就能成事？真是异想天开！”
对方的这等手段，对付寻常人兴许能奏效，更有可能感慨此等忠心，发自肺腑愿意出手。
但他见识过诸多‘文学小说’，早已看的通透，说是心如钢铁也好、性情冷漠也罢。
只要自己不想，无人能够强迫！
话音未落，周乙整个人已经从驴车高高跃起，直扑马背上的洪大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姓洪的，你大概忘了自己怎么做上的大牢司狱。”
“竟敢出卖我？”
“前辈。”
一人肃声开口：
“是我等逼问洪大人您的下落，怨不得他，还请手下留情。”
说话间，那人腰间长剑出鞘，剑光闪烁好似青虹，同时跃起拦在周乙与洪大人之间。
此人年纪不大，却已修成真气，放在江湖中也属一等一的青年才俊。
“小辈找死！”
周乙双目圆睁，挥掌直击。
“哼！”
年轻人鼻间轻哼，剑式变换迎了过去。
他也是修成真气的一流高手，青虹剑更非凡品，对方赤手空拳，就算实力了得又如何？
江湖中名不副实之辈多了去了！
少帮主花这么大心思请此人出手，他本就不怎么赞同，此即正好验一验对方的成色。
“呼……”
掌风扑面。
一股血腥之气狂卷而来。
霎时间，在他的感知中，周乙就如一尊嗜血凶戾至极的魔头，眼中几乎出现重重幻觉。
天佛手：大成（57／100）
天佛手本就佛魔一体、正邪合一，大成境界的掌法在周乙手中施展，即可显出无上慈悲，也可显出魔头之相。
此即正是魔气冲霄！
掌剑交错。
仅仅过了三招。
场中的青虹剑剑气就告崩散，剑式七零八落，周乙的大手更是贴着剑刃轰出。
“彭！”
来人咽喉一甜，足尖猛点马头，整个人翻身落于数丈开外，落地后腾腾腾连连后退。
而他所点马头，更是整个爆开，马尸怦然倒地。
“唰！”
周乙身形闪烁，掠过洪大人所在，单指轻点对方心口，整个人借力后退轻飘飘落地：
“姓洪的，今日给你点教训，先留你一条狗命。”
说着大手一翻，直接把驴车上的棺材抬起，单手高举棺材撞开健马，踏步如飞行远。
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即使手举贯穿，他的速度也比寻常真气高手快上不少。
几人看的目瞪口呆，等到回神，才发现洪大人已经晕死过去。
“洪大人！”
“死不了。”一人探了探脉搏，摇头道：
“不过心肺受损，活着……”
“也是受罪！”
“云兄弟。”刚才那位挥刀自裁的大汉叹了口气，看向与周乙交手的年轻剑客，问道：
“你与他交手，感觉那人实力如何？”
“很强！”年轻剑客手腕颤抖、面色铁青，顿了顿方道：
“就算是在真气大成之辈中，应该也不是弱者，掌法疯癫如魔，我……还从未见过。”
“真气大成。”大汉双眼收缩：
“果然，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年轻剑客冷哼一声：
“这等魔头，行事作风难以琢磨，就算现在应下了到时也未必不会倒戈，况且我们已经有了帮手。”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哎！”
大汉并未接茬，只是遗憾摇头。
……
……
……
“彭！”
周乙大手一挥，抛出棺材，棺材盖重重弹飞出去，露出内里五个蜷缩在一起的人影。
也不知老黄给他们服用了什么，经由一阵颠簸，五人竟依旧昏迷不醒。
他的视线在其中一人身上顿了顿，方转过身忙碌自己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已经由黑夜初现亮光，棺材里的五人才接连发出呻吟，挣扎着从中爬出，畏畏缩缩看来。
没人想过逃走，此前他们已经见识过‘血手老魔’的手段，很清楚就算逃也逃不掉。
“时辰差不多了。”
周乙轻拍双手，从篝火旁站起，人皮面具抖动，僵硬、冰冷，给人一种阴森可怖之感。
他扫眼五人，声音嘶哑：
“临死之前，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老夫虽非好人，但若是想吃一顿好吃的，未尝不可。”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一人跪地叩首，大声呼喊：
“小人还有妻儿在家等着，还有老母需要孝敬，还望前辈大发慈悲，饶过小人一命。”
周乙眼神不变，看向其他人：
“你们哪？”
“饶命！”
“饶命啊！”
剩下的四人中，三人纷纷求饶，跪地痛哭流涕。
“没用的。”最后一人的反应相较于其他人倒是较为平静，虽满脸不甘，却眼泛绝望：
“这里死气浓郁，乃后天造就而成，此人怕是要拿我们的命来修炼什么邪法，不可能放我们离开。”
“哦！”
周乙挑眉，若有深意看向那人：
“有意思，你是怎么看出来此地死气浓郁的？”
“哼！”
那人冷哼：
“我班家代代都已摸尸为生，精通巡山望脉，看出死气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魔头要杀就杀，不必啰嗦。”

第054章 生死无常经
班肃说的硬气，实则身体发颤，嘴唇青紫，可见对于死亡同样有着难以遏制的惧意。
“摸尸？”
“巡山望脉？”
周乙手托下巴，淡然开口：
“那你不妨看看此地死气情况如何，若是说的好、说得对，老夫未必不能饶你一命。”
“当真？”
班肃双眼一睁，面泛狂喜。
“嘿嘿……”周乙低声阴笑，压着嗓子开口：
“老夫还不至于骗你一个小辈。”
“好！”
班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狠狠掐了下发软的双腿，给自己提了提神，方朝着四周看去。
随即抓起地上的泥土，放在鼻间轻嗅。
紧接着又是屈指掐诀扣算，又是在周围来回踱步，最后更是爬到树上看周围的环境。
观人气运、探查地气流转之法，江湖中多有传闻，但周乙还从未碰到过。
遇到的，
都是骗子。
这人也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确有本事，至少动作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他也不介意等一等。
良久，
班肃方再次看向周乙。
“前辈，这里死气浓郁，定然是死了不少人，但不知为何死气凝儿不散，汇聚于此。”
“死气汇聚，周遭本应寸草不生，但这里遍地野山菇，不合常理，想来是前辈修行邪……法术之故。”
“嗯。”
周乙面色不变：
“依你看，我所修行的‘法术’成不成？”
“能改变天地气机运转，定然是极为了得的‘法术’。”班肃音带恭维，面上也露出谄媚：
“前辈手段了得，班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不知道修行的是何等法术，定然已成。”
“呵……”
周乙轻喝，眼神随即一沉：
“可惜，你说错了。”
“啊！”
班肃面色一白。
“若你真有本事，饶你一命也无不可。”周乙摇头：
“可惜，空有其表。”
说着大手一张，就欲落下。
“前辈。”班肃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咬牙叫道：
“班某家传巡山望脉之术岂能有假，这是班家主上从一仙人遗府寻到的宝物，我不服！”
“不服？”
周乙挑眉：
“你欲如何？”
“前辈此地死气浓郁，但并不凝结，显然还差一点。”班肃钢牙紧咬，死死盯着周乙：
“我知道怎么做，但你要放了我。”
“……”
周乙眯眼看着对方，一股无形的杀意透体而出，好似天际阴云密布，沉甸甸的让人难以呼吸。
片刻后。
他方缓缓收敛杀意，慢声道：
“我对你口中的望脉之法很感兴趣，交出来，可以免你一死。”
“啊！”
班肃眼神闪动，面泛迟疑：
“可……，若是我交了法门，你又反悔怎么办？”
“不怎么办。”周乙面色不变，突然大手一伸，把场中一人拉到面前，一巴掌拍碎那人脑袋。
“彭！”
那人脑浆迸裂，头颅几乎陷进胸腔，无头尸体摇摇晃晃，方栽倒在地，扬起些许灰尘。
场中一静。
班肃更是面色煞白。
“你可以选择不交。”周乙看着他，再次拉来一人，同样一掌拍出取人性命，手法娴熟的让人头皮发麻。
“或者……”
“选择相信我。”
连杀两人，他的眼神至始至终未有丝毫变化，没有阴狠、没有狰狞，有的只是平静。
好似杀的不是人，而是随手碾死的两只蚂蚁。
这等对人命的漠视，反到比杀人如麻的凶残之辈更加恐怖，毕竟那等人终究有人性。
而面前这人……
简直不像是个人！
连杀两人，剩下的三人无不瑟瑟发抖，尤其是班肃，更是下身一热，小便顺着裤管流出。
“前……前辈。”
眼看周乙抓住第三个人，班肃终于强撑着开口：
“你真的不会杀我？”
“不会。”
周乙声音冷漠，大手发力，拧断手上人的脖颈，‘咔吧’碎裂声响起，也让人心头一沉。
班肃一颤，音带哭腔，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紧紧握住：
“真的不会？”
“呵！”
周乙闻言轻喝，看向场中另外一位面色惨白、双股颤颤的男子，随即朝对方点了点头：
“你走吧。”
“啊！”
那人一愣，眼神迷茫，迟疑开口：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走了。”周乙声音平淡：
“他不是不相信我会放人离开吗，所以我把你放了让他相信，或者你其实不愿意走？”
“不，不。”
那人面泛狂喜，激动的疯狂摇头：
“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本已满心绝望，浑身瘫软等死，不曾想眼看就要身死之际突然有了变数，死里逃生。
一时间手脚发软，挣扎着在地上攀爬一段路才勉强撑起身体，脚步踉跄朝着远方奔去。
眼看即将看不到身影，他又颤颤巍巍转过身，双膝跪地连连叩首：
“二狗，谢过前辈不杀之恩！”
“谢不杀之恩！”
“砰砰！”
连叩九记，方起身再次远离。
二狗。
周乙目送对方离开，眼神悠悠。
十年前。
那时候两人皆为流民，住在济民巷同一房间，其后二狗遭人报复，差点死在屋子里，还是他照顾方侥幸存活下来。
其后离开，再没有消息，不曾想时过境迁，时至今日竟然再次遇到故人。
不过……
他并不打算与对方相认。
现如今两人已经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对方似已成家立业，也已不复年轻时候的冲动。
既然在牢里遇到，也就随手帮了帮。
二狗也就是那个不是死刑的犯人。
待到看不见对方背影，周乙方转首看向班肃：
“如何？”
“……”班肃抿嘴，并未因为周乙放走一人而心头一松，反到越发畏惧对方的喜怒无常。
说杀就杀，
说放就放。
似乎全凭一时喜怒，让人难以琢磨，但这是他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即使渺茫也不愿放过。
“好。”
点了点头，他闷声开口：
“我们班家以盗墓起家，说起来不上台面，但也正是因此才得遇仙缘，入手了一门《生死无常论》。”
“后来靠给人看风水、批命相为生。”
……
……
……
生死无常论！
这并不是修行之法，实则就连风水都算不上，更像是医书中的医理，阐述生死气机变换的道理。
不过只要理解其中所述，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看风水、望气运。
造诣多少，
全看你理解程度如何。
“仙人遗府？”
周乙合上班肃口述，他记下的书册，面上若有所思。
除了生死无常论，班肃所说的仙人遗府他自然也问过，可惜据班肃所言那里早已荒废。
班家先祖去时，遗府已经被人搜刮了遍，唯有《生死无常论》太过无用，被人随意舍弃。
地点也问了，有闲暇倒也可以一去。
“错了。”
回头看了看后方的洞穴，周乙无奈轻叹：
“真是错的离谱！”
有时候就是如此，在不明情况下闷头尝试，即使距离成功很近，却可能始终都蒙不对。
诸多次常事，不知多少条人命，尽皆做了无用功。
而今。
有了生死无常论，他总算明白自己都是在哪里出了问题，下次未必成功，却有了方向。
至少不必再像以前哪有乱蒙。
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上不少。
“唧唧！”
鸟叫声响起，周乙抬头，就见一只信鸽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
“哗啦啦……”
树叶晃动，身材壮硕、魁梧的周乙手提两个鲜活的野兔，从中走了出来，随手抛在一旁。
抛出之际，潜藏劲力爆发，野兔当场昏死过去。
“新鲜的兔子。”
他轻拍双手，笑道：
“等下让你尝尝我在山里锻炼出来的收益。”
“哈哈……”柳梦炎提了提手里的酒坛，笑道：
“这坛琼华酿是我从林家仓库里翻出来的，藏了几十年，口味醇香，想来配你的兔肉绰绰有余。”
“不然。”
周乙摇头：
“我这兔肉是自己猎、自己做，你不过是拿别人家东西凑个数而已。”
“别人家？”柳梦炎眼眉跳动，笑嘻嘻开口：
“马上就不是了。”
“哦！”
周乙停步：
“婚事定下了？”
“嗯。”柳梦炎点头：
“十日之后，到时候周兄别忘了过去。”
“一定。”周乙拱手，叹道：
“想不到，大小姐终究还是放过了你。”
“我那是一时之差。”柳梦炎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而且我已经跟她发誓，以后绝不去见月儿……白奉月。”
“这是你的事。”周乙耸肩，这几年柳梦炎纠缠在林家姐妹和白奉月之间，堪称修罗场。
不过他对此没有兴趣，审视对方，道：
“剑法又有长进？”
“不错。”
柳梦炎面色一正：
“得你指点，已有所成。”
“请！”
说着也无二话，单手轻拨剑鞘，长剑铮然而出，剑气如同水波涌动，霎时间遍洒八方。
水，
至柔至刚。
柔则可生万物，刚则能催山毁城。
此即在柳梦炎手中施展的剑法，就有此等之物，剑气所过，好似浪潮奔涌，呼啸不绝。
与几年前相比，柳梦炎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不再是HD学步。
剑法，
依然有了份宗师气度。
“好！”
周乙双眼一亮，一抹刀光笔直斩出。
血刀刀法：大成（83／100）
血倾天下！
血刀刀法凶戾残忍、诡谲多变，但在周乙手中施展，竟是给人一种堂皇正大的感觉。
这说明他已不再拘泥于刀法变化，而是有了自己的考量。
同一刀法，
在每一人手中都有不同。
周乙手中的刀法，杀气不减，却不会让人觉得招式阴险，反到有种涤荡一切的豪迈。
“周兄的刀法，还是如此了得。”
柳梦炎音带感慨，出招之际随口问道：
“你可知道温山京？”
“青竹帮少帮主。”周乙点头：
“怎么？”
“他想请你帮个忙。”柳梦炎开口：
“对付一个人。”
“唰！”
周乙收刀，面色一寒。

第055章 仇恨
烤肉冒着热气，肉条鲜嫩可口、盐咸入味，再辅以美酒、山景，逍遥自在胜过神仙。
柳梦炎躺在青石之上，灌了口酒，醉眼迷蒙。
他一身白衣，身形修长、模样俊美，山风袭来之际长发飞扬，虽是男子却如画中美人。
难怪能引得诸位天之娇女争风吃醋，卖相、风度如此不凡，是男人都难免有些艳羡。
“温山京于我有知遇之恩。”
放下酒坛，柳梦炎轻叹：
“相交十年，他从未求过我什么，此番开口，就算是生命之险我也要去，必去不可。”
“是吗？”周乙盘坐不远，手撕肉条慢慢咀嚼，相较于对方的飘逸，他粗鲁似野人：
“于你有知遇之恩的，是二小姐。”
当年林家二小姐林云琉自流民中招揽有潜力的年轻人，两人也是那时候先后加入的林家。
他们能有今日，二小姐的一时兴起，至关重要。
“是。”
对此，柳梦炎并不否认，继续道：
“但初入林家，我一无背景、二无修为，懵懂之际全靠温少帮主照拂，就连修行所需指点、丹药都是供给不断。”
“每年时令年节，更是从未断过厚礼。”
“这些年，我欠他太多！”
多的还都还不完。
“你有没有想过。”周乙开口：
“他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对你如此厚待，且无所求，就是为了等今天，让你没有办法拒绝。”
“……”柳梦炎侧首，朝着他轻轻摇头：
“难怪周兄给人的感觉如此冷漠，身边从无亲近之人，他人示好怕是也会当做心机。”
“呵！”
周乙垂首，挑了挑面前篝火，声音淡漠：
“难道不是？”
“至少你我不是。”柳梦炎笑道：
“对吧？”
“如柳兄一般的人，毕竟太少。”周乙面色不变：
“所以周某的朋友，才会这么少。”
“真是荣幸！”柳梦炎举起酒坛，再次往嘴里灌了一口，眼中的醉意也越发的明显：
“你说的我也想过，但年幼时哪懂这些，旁人热情款待只会心怀感激，欠的也就越来越多。”
“心机也罢，真诚也好，事到如今都已经没得选。”
他是聪明人，岂会看不出这点，只不过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即使知道也不得不去做。
且成年人的示好，哪有那么纯粹？
“噼啪……”
木材在火堆里发出清脆爆响，火焰跃动，映衬出周乙一如既往冷漠的表情。
良久。
他方慢声开口：
“要对付的是谁？”
“你应该猜得到。”柳梦炎直起身，面色凝重：
“青竹帮副帮主杨慎思！”
这等事定然不适合说给外人听，毕竟事不密则难成，但他丝毫未做迟疑就说了出来。
也说明他很信任周乙。
至少。
随着年龄的增加、见识过太多险恶人心，面对温山京他尚心有芥蒂，唯在这里没有。
“是他。”周乙点了点头：
“这几年青竹帮在杨慎思的带领下可是风头正盛，就连巨鲸帮都已被其吞掉，此人的手段可谓了得。”
“确实了得。”柳梦炎开口：
“可惜，他只是副帮主，却做了帮主应该做的事，现如今青竹帮皆知杨慎思谁人记得温老帮主？”
“所以……”周乙道：
“温山京想除掉杨慎思，继承帮主之位？”
“不！”柳梦炎眼眉一垂：
“他想报杀父之仇！”
“嗯？”
周乙一愣，迟疑道：
“我记得，温老帮主好像还没死？”
“死了。”柳梦炎耸肩：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被杨慎思所害，所谓的重伤养病，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戏而已。”
“还有这等事？”周乙摇头：
“青竹帮终究是林家辅佐的产业，温老帮主更是林前辈家仆，他被杨慎思所杀林家岂会不管？”
“没有证据。”柳梦炎道：
“只凭温少帮主的话，不至于让杨慎思受死。”
“而且，这么多年青竹帮从未短缺给林家的上供，甚至年年都有增加，在不少林家人心里，青竹帮已然姓杨而不姓温，真要闹到林家谁输谁赢还是两说。”
“明白了。”周乙点头：
“所以温山京朝杨慎思出手，林家的人就算知道也不会管，毕竟不论谁赢都少不了林家的东西。”
“打的好算盘啊！”
“可惜……”
他看向柳梦炎，道：
“马上就要到你大喜的日子了，大小姐会让你冒险？”
若是林云琉知道此事，定然不会同意，或者是被逼无奈与温山京联手，除掉杨慎思。
也许。
这本就是温山京的计划。
把柳梦炎绑上自己的战车，就相当于拉上了林云琉，有了林云琉，林家岂能置身事外？
“我不会告诉她的。”
柳梦炎面色阴沉：
“此事，会在成亲前解决。”
周乙轻轻摇头。
自己这位朋友，还是太过天真，有些事不是你想就是如此的。
……
……
……
鬼胡同。
昆山城屠城不久，此地就开始恢复生机。
也许正是因为这里的人见不得光，所以更加适应屠城时的混乱，且总是有人需要交易。
周乙身披斗篷，掀开黑色布帘行入一家售卖书籍的铺子，随手翻了翻，方看向店家：
“我要的东西还是没有？”
“客官。”
店家显然识得这位店中常客，闻言回道：
“有是有，但您总说是假的。”
“假的，我也未曾亏过你。”周乙闷声开口：
“有新的？”
“嗯。”店家从柜台下拿出一本书册，一脸随意递了过来，同时摇头道：
“客官，你说的那东西真的存在？”
“仙人之说也许只是谣传，在下做了三十年书肆生意，神神怪怪的事听多了，见却是一件都没见过。”
“我也没有。”周乙接过书册，随手翻开：
“但万一有哪，仙人传说就算没有也可以当趣事来看，总比你这里的诗书经典来的有趣。”
“说的也是。”
店家点头，想了想，方道：
“前段时间倒是有人来售卖过一本名叫《千灵册》的书，不过张口就要一百两银子。”
“我看他是想银子想疯了！”
“千灵册？”黑袍下，周乙双眼一缩，古井无波的声音都带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涟漪：
“那人可曾再次来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恒宝居朝他出手，就是因为从千灵册中认出了那片死灵菇。
就不知，是不是同一本书？
这等书名很少见，所以可能性很大！
当年黄蚁军屠城自己，周乙也曾在城中找过此书，乃至去了恒宝居，却没能寻到线索。
不曾想今日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没有。”店家摇头。
“那人是谁？”周甲再次开口。
“嘿嘿……”店家眼眉一挑：
“客官也是鬼胡同的常客了，岂会不知道在这里打听他人的跟脚乃是大忌，我怎知那人是谁？”
“是吗？”
周乙转过身，取下腰间钱袋慢慢放在桌上：
“说出那人是谁，这些就都是你的。”
“哗啦啦……”
钱袋里散碎银两碰撞，发出清脆、诱人的声音，也让店家咽喉滚动，下意识抿了抿嘴。
他抬头看来，面泛迟疑》
“客官……，是说笑的吧？”
“也许。”
周乙开口：
“你可以试一试，试对了就可以入手几年忙碌方能得到的银钱，试错了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这……”店家眼神闪动，猛然伸手握住钱袋：
“我说。”
“谁？”
“码头刘！”
“嗯？”
这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巨鲸帮在码头安排的头目，是位炼体武者，手段了得，现如今已经归顺了青竹帮，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原来如此。”周乙了然，探手抓住钱袋。
以他的力气，店家自然不可能抵抗，即使死命抓住钱袋，依旧眼睁睁看着东西被夺。
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可惜。”
周乙轻轻摇头，取出一块碎银子抛了过去：
“我这段时间手头比较紧，囊中羞涩，只能抱歉了，这点银子就当辛苦费。”
店家一脸无奈，接过银子放在嘴里摇了摇，目送周乙离去，也只能在背后小声嘀咕几句。
码头刘自然是姓刘，因排行老三，所以常被人称之为刘老三，此前跟着巨鲸帮分水堂堂主孟修厮混。
现如今。
则尽数转投青竹帮门下。
家住城南胡同，与孟家大宅相邻。
转了几圈，周乙就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
“唰！”
一道人影高高跃起，穿梭在密林之中，不时停下脚步朝后看上几眼，确认无人跟踪后方再次前行。
不久之后。
人影在几株大树合围的空地落下，看向场中那孤零零的身影，眼神复杂。
“姐。”
柳霄声音艰涩：
“你找我。”
“嗯。”
背负长剑的柳欣然缓缓转首，面上薄纱被山风掀起，露出面上那一道道如蜈蚣攀爬痕迹的伤疤。
她目视柳霄，眼神柔和：
“你来了。”
“嗯。”
看着自家亲姐姐，柳霄的表情却有些复杂，有亲切、有感激，也有一些畏惧与疏远。
“姐，你找我有事？”
“你怕什么？”柳欣然面色一沉：
“来见自己姐姐，也那么见不得光吗？”
“姐！”柳霄轻叹：
“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红莲教的人，如果被人知道我还在与你联系，林家不会放过我，蓉儿也不会原谅我。”
“体谅一下。”
“蓉儿。”柳欣然冷哼：
“真是我的好弟妹！”
“姐。”柳霄抿嘴，道：
“我与蓉儿成了婚，以后夫妻一体，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我希望你能真心祝福。”
“就像我们，即使你加入了红莲教，我们也希望你的日子过得幸福。”
“幸福？”柳欣然美眸圆睁，面泛狰狞，娇躯更是轻颤，嘶声吼道：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当日父母惨死在面前的场景！”
“他们满脸鲜血，眼中满是绝望，你知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你让我幸福？”
“父母之仇未报，我怎么能幸福？”
“我……怎么敢幸福！”
柳霄默然。
良久。
方慢声开口：
“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永远不可能回去，有些事你不必太……想来爹娘也不忍心看着你如此。”
他话到一半，微微一变。
“哼。”
柳欣然轻哼：
“我知道仇人是谁了。”
“谁？”
柳霄猛然抬头。

第056章 入手
柳梦炎找到温山京的时候，对方正在城外的一个小山村逗留，同行的有十余位亲信。
“谁能想到，堂堂天一门大师兄崔绍，竟然会甘心在这无名山村十年不出，无人知晓。”
他负手立于竹门前，看向院内那背部微驼的身影，声音悠悠：
“不过崔前辈真的甘心？”
“你在说什么？”院内那人面色古黄，满脸褶皱，手上更是老茧、粗糙，一副山民模样。
不！
他就是一个山民。
眼神呆滞、空洞，像是被生活折磨的失去灵性，如行尸走肉一般每日为吃喝而忙碌。
看着温山京，他眼神诧异：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山村突然来了这么一群人，自然引起不小的躁动。
想来小心谨慎的山民关门闭户，不过也有那胆子大、好奇心强的人，悄悄朝偷听这边的动静。
天一门，崔绍。
这些对他们来说极其陌生，但从其他人恭恭敬敬的态度看，村里的老梆子似乎不是一般人。
真是奇了怪了。
“何必。”
温山京轻叹：
“崔前辈应该还不知道，当年你那位妻子回娘家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现今那孩子也该满十岁了吧？”
“……”
山民抬头，嘴角微微一动，古井无波的表情也泛起些许涟漪。
“我听说黄家一直想让前辈妻子改嫁，但那位一直不应，显然还是心中惦记着前辈。”
温山京继续开口：
“我知道紫雪剑的下落。”
唰！
山民猛然抬头，眼中的呆滞、空洞瞬间消失不见，一抹凌厉剑意如有实质透体而出。
明明衣着打扮并无不同，此时的山民却如出鞘长剑，寒光烁烁，让人难以直视。
他目视温山京，声音嘶哑：
“果真？”
“自然。”温山京点头：
“温某可以立誓！”
“好。”
崔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陡然挥掌击向身旁石磨。
石磨足有三人环抱之大，两层石磙重达不知多少斤，在他一掌之下，竟是轰然碎裂，露出内里的长剑。
“铮……”
宝剑铮然跃起，落入崔绍手中，剑身轻吟，似乎在位自己尘封多年再次现世而雀跃。
“姓温的，你想让我对付谁？”
“请上马车。”
温山京躬身一礼：
“我们详谈。”
……
马车宽广，八人团座都不会觉得逼仄。
崔绍上了车，除了温山京、柳梦炎，场中还有一位模样俊美、眼神妖异的中年男子。
“天一门。”
男子轻笑：
“听说当年的天一门大师兄在门主接替大典的前一夜弑师，携传承至宝紫雪剑逃走。”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到那位主人。”
“何兄请慎言，此事另有缘由。”温山京摇头，同时伸手一引：
“这位是来自凉州的飞星手何砚何大侠，一手飞星摘月手堪称一绝，崔前辈应该有所耳闻吧？”
“嗯。”
崔绍缓缓点头：
“妙贼何砚，崔某多年不问江湖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飞星手的绰号。”
“哈哈……”何砚朗笑：
“早在几年前，何某就已金盆洗手，不再做那偷鸡摸狗的买卖，不然何至于手头紧张。”
说着，摸了摸一旁的金锭。
托盘上有着三十枚金锭，每一枚都是足十两纯金，按现在市价去换的话，可换白银四千余两。
即使按官价，也是三千两银子！
这笔钱，就算是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也是不菲。
而这正是请他出手一次的报酬。
“这位是柳梦炎柳兄弟，两位认识一下。”温山京看向柳梦炎，点了点头，音带希冀问道：
“如何？”
“他没有答应。”柳梦炎摇头。
“可惜。”温山京轻叹。
虽然可惜，他对此却早有预料，摇了摇头不再去提。
毕竟按那人作风，明明可身具高位挣得家财万贯，却甘心隐于山林，做那苦修之人。
这等人，
对钱财、女色、权势毫不热衷。
再加上柳梦炎所言，周乙性情冷漠，也非追求大义之辈，能求他出手委实希望渺茫。
还有那位血手老魔，实力了得，性情却太过怪异，同样没能请来。
好在……
足够了！
他扫眼场中几人，在柳梦炎身上顿了顿，心中微安。
……
……
……
尚元节。
梁国仅次于新年的节日，这一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祛除晦气，集市繁华直至第二日方休。
喧哗声四起，也方便某些人行事。
孟家大宅。
夜色降临。
十余道黑影从各处飞扑而来，出现在宅院附近，彼此通过暗哨交换讯息，悄无声息朝院内跃去。
“唔……”
屋脊，身披黑袍的周乙就如隐藏在暗夜中的幽灵，见状摸了摸下巴：
“有意思，竟然是红莲教的人。”
自从白奉月得到了圣佛印记，红莲教就已开始慢慢退出昆山城势力范围，余者寥寥。
毕竟有着林家坐镇，红莲教在这里传教艰难，反倒是因此，每年都会损失许多高手。
像今日这般大规模的动作，更是少见。
摇了摇头，周乙没在理会。
不论他们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千灵册》，好培育‘死灵菇’。
“唰！”
身形一闪，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陆地奔腾术：圆满。
御风诀：熟练（4／100）
熟练境界的御风诀，让周乙的速度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两成，且身法越发轻灵、飘逸。
不过。
此功修炼简直慢的让人发指。
数年间，只要走路他都习惯性运转御风诀，加之一证永证的金手指，竟然也才堪堪熟练。
进阶熟练境界后，进境更慢。
比之大成境界的纯阳铁布衫，也是丝毫不差。
难怪白奉月会毫不迟疑交出御风诀，寻常真气武者怕是需要十几二十年方能有此成就。
精通、大成……
一辈子都未必能成！
这倒让周乙更加好奇此功的极限，如此法门，运劲精深微妙，不应该平平无奇才对。
三成增幅看似不少，但花那么久的时间远不如修炼一门上乘轻功来的划算。
“呼……”
清风卷地，带起些许落叶，人影则已消失不见。
醉意醺醺的刘老三辞别码头上的伙计，一步一踉跄推开房门，刚刚走进房间身体就是一冷。
多年来的厮杀，让他对杀意有一种特殊的感应，就如现在，浑身皮肉绷紧、汗毛炸起。
“谁？”
转过身，他眼带谨慎看向屋内的漆黑人影，醉意全消：
“阁下是谁？”
“千灵册在你身上？”周乙押着声音开口：
“拿出来。”
“哼。”刘老三双眼微眯，轻哼道：
“你让我拿就拿？”
“唔……”
周乙摸了摸下巴，本欲打算露一手，想了想大手一挥，掌劲鼓动，掀开后面的窗帘。
同时示意：
“你过去看看。”
“什么？”
刘老三一脸疑惑。
他的住处紧挨孟家大宅，孟堂主是修成真气的一流高手，也是因此他才会不惧来人。
只要大喊一声，立马就有人赶来。
小心翼翼挪到窗户边，入眼的场景常人双目圆睁，几欲嘶声尖叫。
杀戮！
不知何时，十余个黑衣人出现在孟家大宅，在外面锣鼓、欢呼、鞭炮的遮掩下疯狂杀戮。
一道道人影躺在血泊之中，其中不乏他的熟人。
“怎么样？”
周乙开口：
“可以拿出来了吧？”
“……”刘老三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拿出来，你不杀我？”
“放心。”周乙淡然开口：
“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
“好。”
刘老三点头：
“我去拿，你稍等。”
“叫个人去吧。”周乙摆了摆手：
“虽然我不介意你弄些花招，却不喜欢麻烦，你叫个人过去拿，你我都方便，是吧？”
“……是。”刘老三眼神闪烁，声音一提：
“婆娘！”
“过来一趟。”
片刻后。
一本册子出现在周乙手中。
“拓本？”
“无所谓了。”
书这种东西，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至于是不是真本对他而言无所谓，只要内容真就行。
随手一翻，果然找到记有‘死灵菇’的一页。
“嗯？”
眼眉一挑，周乙的面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喜意，这上面不止有死灵菇的特征，还有一门配方。
可以最大程度利用药效。
看排版样式，这方子应该是后加的，大概是恒宝居知晓死灵菇后专门找人配的药方。
此番却是便宜了他。
千灵册上有死灵菇药效、特质、生长环境的描述，再加上生死无常经，周乙已有八成把握培育出死灵菇。
“不错！”
点了点头，他把书册往怀里一揣，场中清风一荡，已然消失不见，留下胆颤心惊的刘老三。
直到确认周乙离开，刘老三方双膝一软，挣扎着朝外奔去。
……
孟府。
“孟修。”
柳欣然银牙紧咬，怒瞪场中之人：
“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柳家余孽。”孟修面颊抽搐，双目死死盯着柳家姐弟：
“我当年就不该让你们逃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晚了！”
柳欣然素手轻挥：
“上！”
“杀了他，我出一千两银子的报酬。”
“嘎嘎……”
两道黑影从侧方扑出，各使杀招冲向孟修，他们出手之际劲气鼓荡，赫然是修成真气之辈。
虽然气息不盛，但孟修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
“彭！”
“咣当……”
伴随着一连串的厮杀声，几道寒光从柳欣然手中射出，电闪贯入孟修体内，破体而出。
“噗噗……”
孟修身躯一僵，其他几人趁机出手，刀光剑影交错下尸体已然被斩的七零八散。
“哈哈……”
眼见仇人授首，柳欣然不由仰天长啸，手中剑激动的连连颤抖，待到回神，面泛狰狞：
“杀！”
“把孟家所有人全都杀光，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一旁的柳霄身躯一僵，猛然侧首，看向自己姐姐的眼神中满是惊恐。

第057章 仙踪
“何至于此？”
周乙早就认出柳欣然姐弟，也听到他们要报灭门之仇，本不打算理会，也没有想过相认。
但看到屠刀斩向那不足岁、正自哇哇大哭的婴儿，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弹指震飞刀刃。
他轻飘飘落地，挥袖击飞数人。
“谁？”
“找死！”
柳欣然面色一寒，长剑直击，剑法凌厉毒辣，不止不给对手活路也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好毒辣的女娃娃。”
周乙长袍罩面，声音嘶哑，五指探出轻轻一握，那千锻剑刃竟是被他生生捏成碎片。
如果说炼体武者的肉身堪比猛兽，那么一流高手的身体经由真气锤炼，已然超凡脱俗。
尤其是精擅硬功之辈，皮肉坚如金铁。
“哗啦啦……”
断裂的剑刃洒落地面，也让其他蠢蠢欲动的人身躯一僵，目泛惊悚。
高手！
而且还是顶尖高手！
来人的手段堪比传闻中的搓铁成泥，定然已经真气大成，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对手。
柳欣然更是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
“女娃娃。”
周乙慢声开口：
“冤冤相报何时了，仇人已经授首，也该收手了。”
“放屁！”
即使畏惧来人实力，柳欣然依旧忍不住怒吼出声：
“老家伙，你懂什么？”
“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孟修杀我父母、灭我满门，我今日就要血债血偿！”
“丫头。”周乙摇头：
“有些事，即使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
“我认识一人，他年幼时曾亲眼见到母亲被奸人所杀、自己被人贩卖，从此日日夜夜都牢记那一日的经历，不敢忘记仇人模样，也一直希望能再见弟弟与父亲，以叙亲情。”
“待他长大成人，依靠年幼时模糊的记忆，竟真的神奇的寻到母亲遗骨、杀了人贩子，报仇雪恨。”
“后来……”
“后来如何。”柳霄上前一步。
他好奇故事的结局，也借机压住柳欣然的躁动，不希望姐姐因为一时冲动以卵击石。
“后来。”
周乙看向柳欣然，道：
“他的父亲已经再次娶妻，有了孩子；弟弟也已成家立业，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唯有他，报了仇，却发现终究回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时。”
这是真事。
那人无疑极其可怜，却最终释然，选择走上新的生活。
而柳欣然……
若是今日大开杀戒，怕是一辈子都将困死当年，至于幸与不幸、对于不对，却也难说。
柳霄张了张嘴，他不确定对方说的故事是真是假，但作为弟弟，却不敢去看柳欣然。
从一开始。
他就选择逃避那天的经历，甚至暗示自己只是一场噩梦，几乎没有想过要报仇雪恨。
逃避厌恶练武、结交酒肉朋友，都是因此。
柳欣然侧首，看向柳霄，神情复杂。
“你们自己想。”
周乙看了看外面，道：
“青竹帮和衙门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外面，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告辞！”
拱了拱手，他腾身跃上屋脊，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后方也传来阵阵嘈杂声。
“走！”
柳霄一拉柳欣然衣袖，急急道：
“姐，快走吧！”
“……”
柳欣然眼神怔怔，被拉扯着朝外奔去，良久方悠悠一叹，甩开拉扯轻飘飘跃上屋顶。
……
……
……
万华楼。
青竹帮驻地最高点。
温山京手持折扇，视线投向相隔两个院落的驻地大堂，眼神幽幽。
“少帮主。”
一位胡须发白、身形却健壮如熊的大汉抱拳拱手：
“到时辰了。”
“嗯。”
温山京手中折扇一收，眼中的犹疑不定消失不见。
十余年的压抑于瞬间爆发，目中灵光之盛堪称骇人，身上更是显露出真气大成之辈方有的护身罡劲。
怕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位以交游广阔著称的青竹帮副帮主，竟然还有这如此底蕴修为。
“动手！”
一声令下，远处陡起熊熊烈火。
火焰蔓延肆虐，也引起青竹帮驻地躁动，大堂那边更是跃出数道人影朝走水处奔去。
“彭！”
“轰……”
火势各处开花，混乱四起，越来越多的人从核心处离开，前往各处镇压火灾或者其他。
留下来的人自然越来越少。
“呼……”
温山京长吐一口浊气，脚尖轻点，整个人好似飞鸟一般朝前方掠去，展开的双臂如同翅膀，轻轻一抖就是数丈之地。
速度疾如利箭，却又无声无息。
此等轻功身法，堪称骇人！
就连他身后的几人也是面露诧异，难以想象，温山京是如何不为人知修出这等武艺的。
“上！”
轻喝声中，早已埋伏好的人手齐齐发动，朝着青竹帮大殿猛冲，同时各种喝声响起。
“杨慎思暗害帮主，罪大恶极！”
“少帮主才是青竹帮正统，姓杨的霸占帮主之位，重用亲信，排除异己，我等当维护正统驱除妖邪！”
“杨慎思，受死！”
一时间，各种声音传遍整个青竹帮驻地，听到声音的帮众面面相觑，无不是满脸茫然。
某些原本打算支援、拦截的人，也下意识停下动作。
都是自己人，到底打不打？
他们迟疑，动手的人却不会就此驻足，十余道人影先行越过重重拦截，直扑帮会大堂。
后续人影更多。
“崩！”
“唰唰！”
连环劲弩激发，箭雨如瀑罩落，当即有惨叫声响起。
这等连环劲弩力道惊人，足可穿石断金，就算是修有真气的高手也不敢以肉身硬接。
不过对于高手来说，这种东西必须形成规模方能拥有杀伤力，少许只能微微一阻攻势。
果不其然。
数道人影掠过箭雨，扑入大堂。
“杨慎思，受死！”
一人黑巾蒙面，手持长剑，剑气横跨丈许之地，所过之处墙梁洞穿，大地显出裂痕。
真气大成！
“好胆！”
一声虎吼响起，堂主赵蒙挥拳袭出。
虎拳赵蒙也是江湖中说得上名号的人物，一手拳法出神入化，陨铁拳套更是坚不可摧。
“当……”
拳剑相撞，两人齐齐后退。
“嗯？”
赵蒙轻哼，面露讶异：
“好剑法，如此了得的人物定然不会寂寂无名，阁下是谁？”
“无需多言。”
崔绍声音嘶哑：
“让开，不然受死！”
“好大的口气。”赵蒙双目圆睁，抖身震碎身上的外衣，露出内里漆黑一体的甲衣：
“不管你是谁，我倒要看看，阁下怎么破我这身玄铁战甲！”
“接我一拳！”
单足跺地，地面轰然震颤，身披数百斤重的甲衣赵蒙依旧能健步如飞，势如猛虎扑来。
崔绍两眼收缩，手中长剑轻颤，一股玄妙剑意透体而出。
天一剑！
以人代天、掌天之刑。
斩！
“当……”
“轰！”
碰撞声响起，两位真气大成之辈的交手，只是劲气余波，就让周遭丈许之地生人勿进、碎石翻飞。
崔绍虽然多年未曾动剑，但日日夜夜养剑不断，此番剑意冲霄而起，威势望之心惊。
一交手。
成名多年的赵蒙竟是落入下风。
与此同时。
其他几人也已冲破杨慎思死忠的拦截，来到大殿正中，其中两人更是挥舞兵刃砍了上去。
“姓杨的，受死！”
“哼！”
端坐虎皮大椅上的杨慎思鼻间轻哼，在兵刃即将落在身上的时候陡然出掌，掌劲如潮奔涌而出。
“彭！”
恐怖的掌劲带着股撕裂一切的力道，身前两人连同他们手中的兵器一切，齐齐崩碎。
刀剑碎片和血肉横飞。
这一幕，委实骇人。
那两人就算没有修成真气，也是炼髓大成武者，肉身坚如猛虎，在杨慎思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老家伙，就知道你隐藏了修为！”
此时。
温山京也扑来过来，手中折扇当空连点，道道诡异劲气飙射而出，所指之处不论山石、座椅齐齐爆开。
“你也不差。”
杨慎思面泛阴狠：
“养不熟的狼崽子，我早就该杀了你！”
“可惜。”温山京冷哼：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动手！”
音落。
柳梦炎、何砚，另有一位手持蛇头杖的老妪联手扑上，三人竟全都是真气大成之辈。
再加上温山京，四人围攻杨慎思，比之当年昆山城一干高手围杀武天通也已差不了多少。
……
“开始了。”
看着青竹帮驻地燃起熊熊烈火、阵阵喊杀，周乙也舒展着筋骨从角落站起，偷偷潜入。
这时候。
青竹帮大乱，正是捞好处的时机。
他现在手头紧张，培育死灵菇也不能采卖灵芝，反到需要《生死无常经》上记载的东西。
各个地方，都需要银钱。
既然知道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不论是攀山还是陆地奔腾术，圆满之后都有一定程度的轻身加成，再加上御风诀的特殊。
周乙身法变换可能不如其他人，但落地无声、悄悄潜行，却足可以藐视一干真气高手。
再加上天色暗沉、青竹帮一片混乱，更是无人察觉有一黑影悄无声息潜入藏宝重地。
铁质栏杆，在他手中软如泥，轻轻发力就拉扯出一人进出的空子。
“碧梧木、惊息碳、死泥……”
金银虽好，对于周乙来说却非必需品，所以打晕几人问出路径后，先朝着藏有珍宝的仓库奔来。
一些可以用得着的药材，囫囵个放进包裹。
“金钗？”
“宝玉？”
摸了摸手头上几件堪称艺术品的东西，周乙笑眯眯揣进怀里，扫眼仓库、继续搜刮。
“哗啦啦……”
就在他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阵碎响从外面传来。
“嗯？”
周乙眉头一皱，折身整理了一下货架上的东西，翻身跃上墙顶，整个人好似蝙蝠一般贴在上面。
夜色暗沉，仓库重地更是漆黑一片，上方多出一个黑影除非是细看几乎不可能察觉。
他这边刚刚藏好，数人就已鱼贯而入。
“快！”
“快点！”
一位身材佝偻的老者急急催促：
“找出暗室的门。”
“明老。”一人低声开口：
“你确定宝贝藏在这里？”
“当然！”
老者双眼放光，呼吸粗重：
“我很确定，里面藏着的东西与传说中的修仙之人有关。”
修仙之人？
屋顶。
周乙心头一动。
“当年老帮主之所以重伤、乃至身死，杨慎思的修为突飞猛进，都是因为那‘仙人’。”

第058章 炼尸
四个人在墙壁上不停摸索，他们对这里的环境显然极为了解，检查过程更是细致小心。
应当是太过专心寻找暗门，到没有发现货架上的东西有所遗失。
更没有发现上面的周乙。
“爷爷。”
寻摸暗门之际，一个年轻人脆声开口：
“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当然！”
明老重重点头：
“山上的林老神仙不就是仙人，只不过仙人应该也分三六九等，若是中了陷阱厉害的武者也能杀死他们。”
他眼神悠远，道：
“当年我亲眼见到，那人操控一件黑剑隔空杀人，即使是逃出十余丈也能被一剑斩杀。”
“那黑剑无需手持就能自行飞出，剑光一闪，就洞穿了盔甲、兵刃，轻而易举把十几个武者的性命收割。”
“啊！”
几人面色一变，惊恐中透着股激动。
年轻人更是忍不住开口
“世上竟真有仙人！”
“仙人的手段不止如此。”说到这里，明老的表情一变，眼神中更是浮现一抹惊恐：
“那人不止有御使飞剑的本事，还能操控尸体。”
“操控尸体？”
几人悚然一惊。
“咔……”
就在这时，一声异响传来。
“找到了！”
年轻人低声欢呼，急忙招呼其他人挪开一排货架，在墙壁上摸索了几下寻到暗室机关。
“是七窍锁。”一人凑到近前，略作审视后点了点头：
“确实是我们王家的手段。”
说着面泛恨恨：
“当年二叔失踪，应当就是帮杨慎思做好了机关暗室，然后遭到灭口，好狠的手段。”
“哎。”明老轻叹：
“在这些大人物眼里，我们的命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死再多人他们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他们也是从底层爬出来的，抓住机会，我们同样可以！”
“现如今杨慎思正跟温山京的人纠缠不清，短时间内不会注意到这里，正是我们的机会。”
“开门吧！”
“嗯。”男子点头，从身上取下一些丝线、锁扣，轻轻探入机关锁眼之中，慢慢试探。
杨慎思之所以出头，与明老口中的‘仙人’脱不了干系，现今他们若能拿到‘仙人’留下来的东西，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杨慎思。
片刻后。
“咔嚓……”
“轰！”
伴随着锁扣异响，几人面前的墙壁陡然朝着两侧裂开，露出一个丈许长的空荡荡通道。
通道尽头，有着两扇被几道儿臂粗细锁链封死的铁门。
“小心。”
明老双眼一缩，手中弹出一干短杖。
“没事。”
男子摇头，慢慢行入通道：
“这里竟然没有布机关，倒是奇怪。”
按理来说，这等狭窄通道最适合布置机关陷阱，一旦有人踏入，机关开启后几无逃生的可能。
但偏偏，
此地未设陷阱。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青竹帮驻地，设暗室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能够偷偷潜入这里。”
明老摸了摸胡须，摇头道：
“不管如何，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先打开里面的门看看。”
“是。”
男子应是，踏步来到铁门之前，摸出锁链上的锁扣，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开，扯下锁链。
“等一下。”
就在要打开门的一瞬间，明老突然开口：
“这门，看着似乎有些古怪。”
“是哦！”年轻人点头：
“画的什么东西，鬼画符一样。”
“是一些雕刻。”男子摸了摸铁门上的花纹，在各个地方轻轻敲击，然后摇了摇头：
“铁门是实体的，里面并没有机关，也没有布暗线。”
这说明打开门不会引动机关。
“这样……”
几人显然很信任男子的技术，明老面泛了然，随即正色开口，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开门吧。”
“好！”
男子点头，双手拉住把手，口发闷哼猛然一拉。
铁门沉重无比，男子使出吃奶的劲，也不过勉强拉开一道细微缝隙，就不得不拄膝大口喘气。
但这一道不起眼的缝隙，却依然让铁门上的纹路中断，变的不再完整。
趴在墙顶的周乙眉头皱起，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本能让他察觉有些地方不对。
纯阳铁布衫，下意识运转。
“呲……”
白色带着恶臭的烟气，从门缝内喷出。
“什么东西？”
“小心！”
四人慌忙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下一瞬。
“彭！”
两扇沉重的铁门猛然脱离墙体束缚，打横飞出。
恐怖的力量，让铁门直接把那精通机关暗器的大汉拍成肉泥，余力飞出数丈方重重倒地。
“嗷！”
铁门内。
一道黑影仰天长啸，大手猛挥，身侧坚硬的墙壁如豆腐般碎裂，崩碎的石子好似劲弩四下飙射。
“唰！”
黑影一闪，那年轻人整个人就四分五裂。
“勇儿！”
明老怒吼，持杖前扑。
“噗！”
此老也是修成真气之辈，短杖沉重，加持真气后足可轰碎山石，落在黑影上竟只是发出沉闷声响。
黑影。
纹丝不动。
“彭！”
黑影转身，双手贯入明老胸腹，伴随着刺耳的撕裂声响，明老的身体也步了年轻人后尘。
白骨、碎肉、残肢纷飞。
“啊！”
仅剩的一人惊声惨叫，手脚并用朝出口爬去。
奈何。
“彭！”
黑影一跃而起，重重落地，夯实的地面竟是被生生踏出一个浅坑，脚下的人影也被踏扁。
就如万斤巨石落下，力道惊人。
“呜……”
黑影长发缭乱、衣衫破损，浑身上下满是恶臭，相貌模糊不清，转瞬间已连杀四人。
杀死四人后，他口鼻喷吐白烟，陡然抬头。
“什么鬼？”
周乙双眼一缩，目露骇然。
却是这黑影的相貌简直恐怖，面上尽是腐肉、白蛆，眼眶内空空荡荡，竟是一具死尸。
但死尸，岂能会动？
“唰！”
黑影踏地上冲，双手朝着周乙所在猛然一探。
简简单单的动作，在这黑影做来，却如炮弹出膛，力道恐怖、速度惊人，凌厉劲风扑面。
“哼！”
周乙心中一凌、鼻间轻哼，挥掌迎了上去。
纯阳铁布衫！
天佛手！
“彭！”
两人当空对撞，偌大仓库陡然一颤，随即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落地。
“好硬！”
周乙面泛凝重，死死盯着对方。
他的纯阳铁布衫堪比真气大成之辈，单凭肉身甚至还要强上一筹，但此番相撞竟没有占丝毫上风。
反倒是手腕略微发麻。
“呜……”
黑影落地后口鼻低哼，未做丝毫停留，继续扑来。
“找死！”
周乙目泛寒光，腰间长刀铮然出鞘，斩出一道锐利血芒，好似把前方虚空一分为二。
‘来人’力道惊人，但动作坚硬、呆板，浑身上下竟是破绽。
拿下。
应当不难。
……
……
……
青竹帮大堂。
厮杀正盛。
数道人影围攻一人。
交手之人皆是真气大成之辈，此番全力以赴，举手抬足就可激起呼啸劲风，只是劲气余波就让劲箭难以靠近。
“啊！”
杨慎思面泛狰狞，百幻身法被催发至极致，以一己之力对战四大高手，竟不落下风。
“彭！”
双掌相交，温山京抽身后退。
“叮……”
屈指一弹，何砚身体一僵。
蒙面的柳梦炎长剑挥舞，剑气滔滔不绝，烁烁寒光之中，已与杨慎思隔空交手十余招。
再加上手持蛇头杖的老妪，竟堪堪持平。
“他不对劲！”
何砚钢牙紧咬，面泛惊惧：
“不是先天，不可能如此挥霍真气！”
杨慎思就算比他们修为高，但一招一式皆在消耗海量真气，现今四人力衰，他却一如开始。
这不合情理！
“我来。”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崔绍不知何时已经解决了赵蒙，人剑合一化作一抹流光，直冲杨慎思而去，剑光之锐堪称骇人。
单论爆发力。
此人当属几人中第一。
“嗯！”
杨慎思鼻间轻哼，动作不得不一僵，双手合十拍向来袭剑光。
“彭！”
“咔嚓嚓……”
“唰！”
刀光剑影闪烁，几人飞速交错，皮肉撕裂声也在其中响起，道道身影接连落在地面。
杨慎思垂首，看向贯穿自己腹部的长剑，嘴角一抽。
“这不可能！”
何砚死死盯着杨慎思，眼中满是不甘：
“为什么？”
“不为什么！”杨慎思面无表情拔出插在身上的长剑，随手往地上一扔，当啷作响。
而何砚，脖颈处陡然喷出一蓬血雾，整个人仰天倒地。
“天尸功！”
温山京眼角跳动：
“你竟然修炼了那人留下来的天尸功！”
“不错。”杨慎思挑眉：
“看来，你果然知道些什么，既如此更不能放过。”
说着他后退一步，轻轻拍手，有序的节拍声像是某个暗号，几人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
“彭！”
一道蓬头垢面的身影从地底一跃而出，恐怖的气息席卷全场。
而看到身影后，场中众人无不变色。
“爹！”
“帮主！”
“怎么会？”
却是这身影，赫然是青竹帮温老帮主，温山京口中已经去世的父亲，曾经威震一方的混元手温如狱。
只不过此时的温老帮主面色僵硬、两眼无神，身上散发着一种诡异恶臭，似乎不是活人。
但。
不是活人如何能动？
“杨慎思！”
温山京双目圆睁，怒道：
“你竟然拿我爹的尸体炼尸！”
炼尸？
什么意思？
柳梦炎念头急转，视线在场中几人身上转了转，心中已经有了退意。
“既然有这个本事，为何不做。”杨慎思眼眉低垂，单手缓缓抬起，朝着几人一指：
“杀了他们！”
“唰！”
温老帮主双足踏地，身形猛然冲出，速度快的堪比连环劲弩射出的箭矢，让人难以做出反应。
“彭！”
一声对撞，杨慎思吐血倒退。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是一愣。
“爹！”
唯有温山京面泛狂喜：
“这是爹在天之灵护佑我等，姓杨的你还不受死！”
“这不可能！”
杨慎思怒吼，还未来得及开口，声音就被持扇扑来温山京给逼了回去，一片的温老帮主也同时冲来。

第059章 宝物
“什么鬼东西！”
周乙持刀飞退，身体撞在墙壁上，劲力爆发，砖石堆积的墙壁竟是硬生生多出一个人形凹陷。
他喘着粗气，双眼死死盯着场中黑影。
黑影力大无穷、皮肉坚如钢铁，就算是长刀劈砍也不能重创，脑袋更像是铁铸一般坚不可摧。
关键是。
这东西的力气像是没有止境一般，永远不会耗尽，也不会显出虚弱。
一开始，周乙还能凭借全力催发的纯阳铁布衫略占上方，渐渐的，已经开始气力不济。
“呜……”
黑影明明没有眼睛，却不知为何能辨识周遭，身体一转面对周乙，脚尖点地，直勾勾扑了过来。
就像是……传说中的僵尸！
不！
这家伙，应该就是具僵尸！
“还来？”
牙关一咬，周乙目泛寒光，身如飞鸟投林，人与刀合二为一朝着来袭黑影扑了过去。
血刀刀法——流星经天！
这是血刀刀法中的绝杀之式。
刀光当空一折，变化神乎其神却又显得理所当然，避开来袭攻势，沿着黑影后脑勺直直斩至尾椎骨。
“噗！”
撕裂声响起。
周乙手腕发颤，翻身再次倒退丈许。
他轻吐浊气，看了看刀刃已经有些变形的长刀，无奈摇头，心中已经生出些许退意。
这东西，根本没法打！
全力一击，依旧是不伤筋骨，仅能斩碎些许皮肉，反倒是自己力气大耗、兵刃受损。
传说僵尸畏光，但现在烈日早就落了下去，也不可能……
嗯？
眼眉一挑，周乙面露诧异看向那踉跄前扑的‘僵尸’。
却见‘僵尸’后背的狰狞裂口嘶嘶冒着白烟，身上的气息在他的感应中，似乎也弱了些许。
也许是此前的劈砍见了效果，也许是这一招命中要害，总之与之前相比有了些不同。
有门？
“嗷！”
兴许是吃痛，‘僵尸’仰天怒吼，再次扑来。
周乙念头转动，身形猛然逼近，手中长刀化作如瀑刀光暴展，一瞬间把对手尽数裹入其中。
这一次，他不再硬碰硬。
长刀削切挑抹，极少劈砍硬抗，霎时间但见刀光闪烁直奔要害，一块块带着布片的碎肉抛飞出去。
随着身上的皮肉渐少，‘僵尸’的力道、速度也开始变缓。
不！
渐少的不仅仅是皮肉，还有那种类似‘尸气’的东西，也正是僵尸身上呲呲直冒的白烟。
‘尸气’能消磨真气、腐蚀一切接触之物，就连周乙手中千锤百锻的宝刀，都显出消融。
“咔嚓！”
伴随着一声裂响，两道人影交错分开。
周乙单手持刀，手上却仅剩一个刀柄，其上刀刃赫然被尸气融化，而‘僵尸’失去皮肉包裹也气力大减。
“呜嗷！”
“再来！”
两‘人’只是一顿，就再次撞在一起。
天佛手！
金刚降魔！
万佛朝宗！
万佛同葬！
“彭！”
“彭彭！”
周乙五指内扣，掌如闷雷，每一掌击在空处都能传来暴鸣之声，怕是山石也可一击而碎。
天佛手的精妙，又何止是气力爆发？
“死吧！”
怒吼声中，周乙折身出现在‘僵尸’身后，掌做双龙灌耳之势，朝着‘僵尸’头颅狠狠拍去。
“彭！”
那几乎仅剩骨头的头颅，在恐怖掌劲之下轰然爆裂，各种黑的、白的、红的粘液状东西四下飞溅。
粘液落地，‘呲呲’作响。
无头僵尸猛然转身，双手扫过周乙胸膛，巨力爆发，也把他给扫飞出去。
“咣当……”
实木货架被砸碎当场，周乙咽喉一甜，几欲喷血，好在没了头的僵尸也不能存活下去。
“噗通！”
无头尸体摇摇晃晃，最终重重坠地。
场中一静。
“呼……”
周乙长吐一口浊气，绷紧的精神陡然一松，身上各种痛楚齐齐涌来，手脚俱是发软。
顿了顿，外面传来的异响让他强行打起精神，起身朝着暗室行去。
铁门后空空荡荡，仅有一个木架，木架上摆放着三件事物，一卷轴、一布袋、一玉簪。
这里动静那么大，外面的人就算是聋子也能察觉不对。
来不及端详木架上的东西，周乙大手一捞尽数裹入布袋，催动真气运转身法朝外掠去。
等潜出包围，青竹帮大堂处的厮杀似乎也已进入尾声。
“果然！”
回头看了一眼，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周乙轻轻摇头，没入黑暗。
……
……
……
这不可能！
杨慎思牙关紧咬，面泛惊怒。
‘炼尸’之法来自传说中的‘仙人’，绝不会出错，而且他此前也曾驱使炼尸对敌，次次无往不利。
但现在……
为何？
心中惊怒交加，他却并未太过慌乱。
天尸功乃是‘修仙功法’，虽然未入先天算不得真正入门，限制颇多，却也有诸多妙处。
无惧肉身损伤，气力几乎不会衰竭，真气中更是带有一股毁灭万物生机的诡异之力。
再加上他几十年的武学积累，面对几人围杀足可应对自如、不落下风。
至于不受控制的‘炼尸’？
眼神闪烁，杨慎思抖袖取出一枚黑色铃铛，朝着温老帮主的尸体轻轻一摇，铃声响起。
“叮……”
诡异的声音，让温老帮主身体一僵，扑来的动作也顿在原地。
不止如此。
“彭！”
“轰隆隆……”
听到铃声召唤，一道道漆黑身影接连从地底穿出，大堂侧院更是因为失去承重轰然倒塌，掀起漫天烟尘。
那身影，赫然是一具具‘炼尸’！
众人悚然一惊。
“不要怕。”
温山京主动出手，挥扇击飞一头炼尸，大声吼道：
“这些东西没有那么强，只不过是肉身堪比一流高手，其他的不过是炼体武者水平，小心它们身上的尸气。”
“不错。”
柳梦炎点头，宝剑闪过，一具僵尸的头颅高高飞起：
“它们远不如温老前辈。”
话虽如此，有了这些僵尸的加入，再加上温老帮主的僵滞，场中的局势还是发生变化。
这些僵尸个个力大无穷，堪比一流高手，而且只要不是击中要害，动作几乎不受影响，三两个齐齐一扑，就算是真气大成之辈短时间内也休想摆脱。
围杀之势，瞬间被破。
“唰！”
趁着战局混乱，杨慎思一个闪身出现在柳梦炎身边，双手交错成阴阳崩天式悍然袭来。
死！
恐怖的掌劲，遮蔽一方天地。
柳梦炎只觉周遭一黑，双眼几不能视物，心头如坠深渊，就连体内真气运转都是一涩。
只感觉到一股浩瀚的拳力，铺天盖地挤压过来，令他瞬间有一股窒息的感觉。
遭！
心头一寒，他手中长剑顺势击出。
得益于无数次的磨砺挫折，血莲教、林家、周乙等人的指点，他已然寻到自己的剑道，也即周乙口中的属于他自己的剑道大成之境。
那就是剑与禅。
执于剑、问余禅。
长剑自下而上斜斜上撩，好似一团弯月，简简单单的一招赫然包容映月斩、望月剑、水中镜等诸多绝妙杀招。
“呲……”
长剑斩在掌劲变换节点，劲气轰然爆发，两人同时飞退。
“好小子！”
杨慎思双目圆睁：
“如此年纪就已明悟此等剑法，假以时日先天有望，今日留你不得！”
“去死吧！”
怒吼声中，恐怖掌劲再次击出，柳梦炎终究太过年轻，缺乏底蕴，见状心头不由一沉。
就在这时，两道倩影从高处扑来，其中一人口中娇叱：
“姓杨的，你敢！”
“收手！”
两女双剑合璧，剑气当空猛然一盛，竟是硬生生逼退杨慎思，随即轻飘飘落在柳梦炎身边。
林家双娇！
“杨慎思，你竟然修炼邪功，以人炼尸。”又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林盼儿背负铁剑落地：
“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止林盼儿。
在她身后，再次落下三人，其中两位乃林家老一辈，另外一人则是林家邀请的客卿。
几人，
即使不是真气大成，也已相差无几，俱都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物。
有着他们的加入，场中炼尸虽多，却也被快速清理干净，眨眼功夫杨慎思就败局已定。
“我能有什么话可说？”
目视众人，最后视线落下温山京身上，杨慎思双目一凝：
“好小子，有手段，竟然真的请了林家人出头，这次我输的不怨！”
修炼天尸功不是什么罪过，以人炼尸也可以解释，但林家此时出面，却是绝了他的后路。
对方这时候来，显然是站在温山京一方。
自己苦苦筹划多年，不曾想，竟然栽在一个娃娃手里。
“告辞！”
拱了拱手，他身躯一闪朝后方掠去，百幻身法的玄妙非比寻常，再加上一干炼尸拦截，竟是无人能阻。
“想走？”
温山京大吼：
“给我留下！”
“穷寇莫追！”林盼儿伸手一招，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不见。
“云琉、云樱。”柳梦炎看向身旁两女，不解开口：
“你们怎么来了？”
“幸亏我们来了。”林云樱琼鼻微皱，道：
“要不然的话，姐姐的婚礼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你也真是的，这种事怎么能瞒着我们？”
“梦炎。”林云琉更是抓住他来回审视，眼带关切：
“你没事吧？”
“我没事。”柳梦炎摇头，又朝着不远处抱拳拱手：
“多谢几位前辈出手相助。”
“哼！”
林盼儿冷哼，面上尽是不满：
“你以为我们愿意来，若非是这两个丫头死缠烂打，林家何必插手青竹帮这烂摊子。”
“至于她们为什么知道……”
“你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不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已经是林家的人，你的一举一动也都代表着林家。”
柳梦炎面露尴尬。
他也能想到是谁通知的两女。
温山京。
……
……
……
“哒……哒……”
有序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
“呼！”
伴随着火把点燃，晃动的火焰也照亮了这经年累月不见天日的地牢。
“看来，是你赢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果然是年少有为。”
“全赖前辈教导。”温山京手持火把，把一个人头放在放在地面，看向身前满是钩锁捆缚的身影：
“依前辈之法，杨慎思果真授首！”
“他困了前辈十余年，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有遭一日竟然会死在前辈教导的弟子手中吧？”

第060章 丰收
“嘿嘿……”身影晃动，震动锁链哗啦啦乱响：
“天尸功乃是修行之法，凡人岂可修炼？强行修炼看似没有问题，却会留下极大隐患。”
“我就知道姓杨的忍不住，会修行这门功法，所以才提前做好筹划，就是为了今日！”
“十几年！”
“足足十几年！”
身影仰天怒吼，声音中满是悲愤：
“当年，温如狱、杨慎思两人暗算设计老夫，致使老夫被困此地十几年，但结局如何？”
“他们一个被制成‘炼尸’，一个死于非命，老夫就算是苟活也比他们两人活的长！”
“是。”温山京垂首，音带恭谨：
“前辈乃修仙之人，智慧通达，他们不自量力，是自寻死路。”
“哼！”声音轻呵，把声音放缓：
“小子。”
“放我下来吧。”
“是。”温山京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上前斩断一根锁链，随口问道：
“前辈，凡人真的不能成仙？”
“成仙？”身影音带轻蔑：
“何为成仙？”
“我也不过是一个求仙之人，尔等凡人除非修成先天，不然是没有资格触碰大道的。”
“对了，我的东西可都带回来了？”
“带来了。”温山京点头，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漆黑小剑。
然后电闪刺入对方心口。
“噗！”
剑气爆发，身影的胸腔猛然炸开，血肉横飞，更有无数道漆黑毒丝朝着身影各处蔓延。
“你……”
身影身躯一僵，双目瞬间赤红，咬牙启齿怒道：
“为何？”
“为何？”温山京开口：
“前辈当初把我当做偶然闯入的外人，悉心教导，不就是为了借助在下的手解决杨慎思。”
“但我是温如狱的儿子，等你出去会放过我？”
“你……是温如狱的儿子？”身影一晃，面泛惊疑。
“不错。”温山京面色不变：
“其实，前辈应该有所猜测吧，除了温如狱的儿子，还有谁能那么‘巧合’出现在附近？”
十几年前。
面前这人遭到温如狱、杨慎思设计，被困此地。
而温、杨两人反目成仇，温如狱棋差一着被制成‘炼尸’，杨慎思开始独揽青竹帮大权。
殊不知。
温如狱也留了后手，创造了一个偶遇让被困此地的‘仙人’见到温山京，让自家儿子得到‘仙人’指点，方有了今日。
“你……”身影钢牙紧咬，死死盯着温山京：
“好，好得很，想不到老夫最后还是栽在青竹帮，不过你以为杀了我事情就能了结？”
“才刚刚开始！”
“嗯？”温山京皱眉：
“前辈何必吓我，你就算隐瞒了些手段，心脉被毁又身中天蛛毒，绝不可能活下来。”
“嘿嘿……”对面人影轻颤，低低阴笑：
“小家伙，你还是太年轻，杨慎思困我那么久，你可知为何始终不杀我？”
“他把你父亲做成炼尸，为何还要留你这么一个祸端？甚至就连青竹帮帮主的位置都不占？”
“嗯。”温山京面色一沉：
“为何？”
“因为我的身份。”身影抬头，面泛狰狞：
“只要我死，宗门寄托我性命的命火就会熄灭，届时自然会有人过来调查我的死因。”
“那时，杨慎思就可以把你们父子俩交出去以熄后患，他毕竟一直不是青竹帮帮主。”
“现在……”
“你死定了！”
“我死不死尚未可知。”温山京面色阴沉，挥袖激射一道乌光，把对方头颅贯穿当场：
“但你定然难逃一劫！”
“噗！”
身影身躯后仰，眉心浮现一个血洞，眼中的生机渐渐消散，最终头颅下垂没了声息。
此人被困地牢十余年，日日夜夜遭受非人的折磨，终究还是没能活着离开。
……
……
……
“噗通！”
周乙大手一挥，一人就被他重重甩在地上。
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竟只是长发凌乱，身上并无创伤，甚至犹有余力转过头怒吼：
“阁下何人，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周乙淡笑：
“看你不顺眼，正好想杀个人，所以就带过来了。”
“你……”闻言，那人忍不住面泛怒容，却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不得不咬牙道：
“李某人自问从没有得罪过阁下，何必羞辱？”
“你叫李隽吧？”周乙摸了摸下巴，道：
“死在阁下手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难免有些无辜之辈，现在被我所杀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嗯？”李隽双眼收缩：
“阁下是为人报仇？”
“那倒不是。”周乙摇头：
“我已经说了，正好想杀人，你又偏偏不自量力想要拦我，既然自寻死路也怨不得他人。”
说着举步上前。
“不必废话，我送你上路。”
“你……”
“彭！”
周乙懒得多言，直接一掌击出，恐怖的掌劲实打实落在李隽胸口，震碎内里五脏六腑。
此人乃是一位江洋大盗，手段凶残、杀人无数，后来做了青竹帮堂主，是位一流高手。
但在周乙面前，未能走过数个回合就被擒下。
现今一掌，直接瘫倒在地。
不过此人也是条硬汉，即使如此面上也无惧意，反到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周乙低吼：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
周乙摸了摸下巴：
“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去做鬼。”
说着从身上取出几件东西，看似随意轻抛，却暗中一定规律，接连插入周围各个角落。
引气术！
这是生死无常经上记载的小术，可以借助五行之物引动地气，进而影响人体乃至环境。
东西都是从青竹帮库房所得，引动的是地底深埋的死气。
当然。
如果真的有死气的话。
“呼……”
山风吹拂，吹起落叶，也露出下面那一株株灵芝，粗略一扫，此地灵芝数量竟不下二百。
“死了？”
看了眼地上的李隽，周乙轻轻摇头。
本以为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想不到硬骨头也是如此不禁打，只是一掌就彻底咽了气。
“按千灵册所记，死灵菇多生于死气、怨念浓郁之处，吞噬死气、怨念的多寡会影响药性。”
“一旦某处出现了死灵菇，周遭十余里短则三年、长则十年都不会再有死灵菇出现，原因不明，推测为灵药出现掠夺了天地间的某些灵气。”
“也就是说，自己绝大部分尝试都做了无用功！”
十余里？
起初出现死灵菇的东西，是培育灵芝的地方，为了方便采摘，其他地方距离都不算远。
超过十里的，只有此地一处。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若无千灵册上的这句话，自己还不知道要摸索多少年？”
有足够的灵芝，有心怀怨恨的死人，再加上生死无常经上的引气术，又有千灵册的描述。
一应俱全。
周乙退出数丈，看着场中。
“呼……”
山风吹拂，打着旋在空地徘徊，流淌的鲜血渐渐干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不一样。
又不成？
周乙暗自摇头。
虽然有过预料，终究还是难免遗憾，毕竟这一次尝试可谓有备而来，理论上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嗯？”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一股诡异的波动瞬间席卷全场。
周乙身体一僵，下一瞬体内真气轰然爆发，整个人像是一枚炮弹般朝着远处抛射出去。
“彭！”
他重重落地，再次翻滚着远离。
身后。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气自地底涌出，在某种诡异之力的牵引下，化作一个旋转的漩涡。
漩涡内的一切生机，都朝核心处汇聚。
周乙刚才所处的位置就在漩涡边缘，只是被擦了一下，就感觉皮肉发软、劲力消散。
“这是什么情况？”
“还是……”
“成了？”
跃出百米开外，周乙方回头看去，只觉视线所及心惊肉跳，为何惊惧却又想不明白。
似乎那黑气，带有对活物天然的震慑。
定了定神。
他屏住呼吸不再去看，而是取下背后的包裹，打算用里面的东西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包裹鼓鼓囊囊。
最重要的，自然是从暗室拿出来的三样东西。
一卷轴、一布袋、一玉簪。
玉簪触之温润、晶莹剔透，放在眼前细细观看，内里好似流淌着琼酿一般的滢滢液体。
四寸长的玉簪，一头尖细、一头雕有龙凤盘旋，美轮美奂。
“噗！”
轻轻一戳，身旁的树木就是一个浅坑。
“嗯？”
周乙眼眉一挑，尝试用玉簪戳击各种东西，发现不论坚硬与否，在它面前竟全都不堪一击。
全力催发的纯阳铁布衫，也能轻易戳破。
“竟然如此锋利！”
此地锋利之物，怕就算是先天高手的护身罡劲也不能挡，不愧是与‘仙人’有关的东西。
就是……
太小了些！
布袋里放着几块玉石，玉质通透，但只是如此的话似乎不值得单独存放，也不知道具体有何用。
最后就是那卷轴。
缓缓展开卷轴，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也让周乙呼吸一促。
《火经上册》
卷轴上记载的东西，果真与‘仙人’有关，其上记载了七门法术，是真正的传闻中的法术！
净身术！
避火诀！
御火术！
火鸦术！
回风返火！
……
还有一门惊蝉术！
“仙法？”
周乙紧握卷轴，双手轻颤：
“真的是仙法！这世间果真有仙！”
“噗！”
一声异响，打断了他的思绪，闻声侧首，却见不远处他培育灵芝的秘密基地已经满地灰尘。
地上原有的灵芝、尸体，尽数消失不见！
场景。
一如几年前！
周乙起身，小心翼翼靠近，投石问路试探了一下，确认安全无误后方踏入黑灰所在。
李隽的尸体消失不见，锦缎衣服也变的触手碎裂，唯有一枚黑色的肉质出现在地上。
死灵菇！

第061章 恶客
千灵册上记载有死灵菇的一页，被人专门写了个方子，名三夺丹，可助真气大成之辈成就先天。
此方药力惊人，却也太过极端。
虽然能大增成就先天的可能，却也有损伤根基之嫌。
若能一步登天成就先天也就罢了，先天真气自可弥补损失，但若是不成，几乎断绝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此等丹方，周乙自然不取。
所以依照药理、前人所记丹方，稍作改良，自己配了一个六元丹的方子，安全且无害。
至于药效……
自然要弱上不少。
“幸亏这几年一直琢磨死灵菇，还有青龙培元方打底，不然还真配不出这个六元丹。”
蹲在药炉旁，周乙盯着火候小心翼翼增添药材，最后把三分之一的死灵菇放了进去。
“咕噜噜……”
烟气冒出，带着股恶臭之气，只是嗅上一嗅就头晕眼花。
这还是纯阳铁布衫大成的他，若是常人乃至炼体武者闻到，怕是当场昏厥，不知生死。
许久。
“彭！”
热气冲开炉顶，一团黑色的液体在内里飞速旋转。
极致的黑，好似吞噬一切的黑洞，扭曲、诡异、难以直视，直至渐渐化作平静的水面。
等到药液开始凝固，周乙以勺子挖出药液，小心翼翼搓成丹丸，一枚枚放在药盒里。
一共十二枚。
取出一粒放在面前略作审视，随即放进嘴里咽下。
下一瞬。
一股充沛的药力自肚腹处爆发，循着经络、肌理涌向周身，速度快的让人难以适应。
“哼！”
低哼一声，周乙盘膝跌坐，默运凝真心法。
药力随着功法运转飞速投向该去的地方，识海光幕轻轻一颤，其上字幕也随之发生变化。
一个时辰后。
“呼……”
长吐一口浊气，周乙扫了眼识海光幕，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半年之功！”
只是这么一个时辰，修为进展就堪比他苦修半年，那这一炉丹药岂不是相当于六年？
一片死灵菇，岂不就是十八年？
十八年！
是苦修十八年，而非随随便便修行。
即使凝真心经在内功心法中平平无奇，且进度远没有达到精通，怕也距离真气大成不远。
按照培育灵芝的速度，不足两年就可产出一份死灵菇，若是用点心的话，一年就可以。
“最多三年！”
周乙双眼亮起：
“依靠六元丹，最多三年，真气就可大成乃至圆满，五年内即可尝试冲击先天之境。”
不足三十岁的先天。
放眼天下，乃至倒数江湖数百年，也没有几位，若扣除世家子弟出身的话，怕是一位也无。
柳梦炎天赋异禀，又与白奉月等女阴阳合和，且修行法门乃是当世绝巅，三十岁之前也无可能突破。
而且六元丹不止助长修为，还能锤炼肉身，在真气大成之前，纯阳铁布衫就可圆满。
圆满境界的纯阳铁布衫，不知威力如何？
不过……
周乙若有所思：
“药效虽然惊人，但似乎与千灵册所记载的死灵菇还是有些差距，且这次只有一片，殊为可惜。”
……
“九天炎阳，尊我号令。”
“火！”
依照火经所述，周乙掐诀念咒、运转体内真气，最后屈指朝前一点，浑身劲气陡然一泄。
“嗯！”
闷哼一声，他眼前一黑停下动作。
“还是不成。”
待到回过神来，周乙无奈摇头，缓缓合上面前的卷轴。
东西应该是‘仙人’的东西，法术也当是传闻中的法术，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施展不出来。
每次尝试，就像是……
气力不济。
更像是以柴油发动汽油机，总感觉差了些什么，不仅不能激发法术，反到气血激荡。
多次尝试，更是会损及自身。
他对此早有预料。
毕竟此物落在青竹帮手中已经多年，也没听说杨慎思会法术，显然是没有得到传承。
杨慎思不行，他自然也够呛。
但心中终究有些遗憾。
不论是最简单的净身术还是回风返火，全都不行，好在最后一门惊蝉术不知为何入了门。
此术非杀伐之术。
乃是一种锤炼精神、提高警觉的特殊法门。
惊蝉。
古有风未动、蝉已惊之说。
此术大成之后，会有着不闻不见觉险而避的能力，也就是对危险的警觉会异于常人。
不过初修，尚看不出什么效果，而且如果真的有用，想来杨慎思也不会被温山京所杀。
当然。
也有可能杨慎思学艺不精。
惊蝉术：入门（1／100）
……
杨慎思死后，温山京接替了青竹帮帮主的位置。
他是温老帮主的独子，又有林家在背后撑腰，即使有不服之人，也被施展手段镇压。
短短数日，就已坐稳帮主的位置。
柳梦炎大喜之日，并没有邀请这位新任温帮主，倒是血莲教的人不请自来，呈上厚礼。
据说。
新娘子林大小姐为此发了脾气。
周乙和几位琉璎小院的护院坐在一桌，混在人群里嘻嘻哈哈朝着新郎敬酒，泯然众人。
……
……
……
“扑啦啦……”
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肩头。
周乙放下手中的砍刀，取下信鸽腿上的信件，抚了抚信鸽柔顺的羽毛，缓缓展开信件。
吾友：自辰月一别，已有数月未见，甚是想念。
“呵……”
周乙轻喝，摇头继续朝下看去。
今有家主之令，数日后携妻女前往广安。
此去乃是定居，经年不会回返，吾友得信之日吾应已携妻女远离，不知何日方能再见。
行路安然，勿念。
定居后，会来信告知。
他日他乡再遇，当对酒畅饮。
友：柳梦炎。
“广安？”
周乙摸了摸下巴：
“林家这是要在那边发展不成？”
早在几年前，他就听说有林家人离开昆山城去了外地谋出路，当时只认为是大家族正常的分家。
现如今。
就连柳梦炎、林云琉都去了广安，留在山上的都是些林家老一辈，已是有些不合情理。
从信中的语气看，怕是永居。
柳梦炎夫妻可谓林家年轻一辈的顶梁柱，他们都要走。
林家在昆山城经营那么多年，广安有什么吸引力，能让林老爷子做出搬迁家族的决定？
“也不算太远。”
收起信件，周乙提起砍刀、野兔，迈步朝山下行去。
广安距离昆山城将近千里，对于常人来说，自是一段极其遥远的路程，对他来说到不算什么。
尤其是这几年为了培育死灵菇，动辄就是跋涉数十里，百里也是寻常，去千里开外讨个酒水虽然麻烦，倒也未必不可能。
“咔嚓……”
脚踏枯枝，断裂声清脆。
周乙身形一顿，朝着前方搭建的茅草屋看去，眉头微皱。
有人？
这里地处深山，他为了方便来往所以搭建了住处，周遭洒了驱虫的草药，还从未有过外人。
而今。
烟囱冒着白烟，门前拦截野兽的篱笆也被踹倒在地，脚印凌乱无序，竟是有人闯入。
“倒是稀奇。”
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迈步朝着草屋行去，还未靠近，一阵嘈杂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大哥，喝！”
“想不到这深山老林里还有人家，不止有人家还有美酒？”
“看来是哪位山野闲人，兴许是文人雅士，不过看这墙上的东西，更像是有些武艺的猎户。”
“能猎虎豹，实力勉强可以，难不成是避难的朝廷罪犯？”
“哈哈……”
“如此，倒是同道中人！”
声音杂乱，显然不止一人。
“嘎吱……”
周乙轻轻推开棍棒、草藤编织的木门，看向屋内，音带诧异开口：
“诸位，这里似乎是我的家？”
草屋盖于一年多前，四面木桩上遮草棚，造型简简单单，墙面挂有猎来的虎豹兽皮。
有砍柴刀、伐木锯、存量。
还有三人。
“哦！”
一人闻声转头，轻蔑笑道：
“原来是主人家来了。”
说着上上下下审视站在门前的人影。
草鞋、麻衣、长发散乱，面相方正，眼神木讷、憨厚，皮肤粗糙，手提砍刀、野兔。
除了身材较为魁梧外，其他地方与山民猎户无异。
在他审视来人之际，周乙也在看着屋里的三人。
牛尾辫子、兽皮衣、腰缠弯刀、身材矮壮，三人同样打扮、差不多的体型，一看即知来自同一个地方。
“元州人？”
元州位于梁国西南角落，多蛮人，传闻中元州蛮人个个饮毛茹血，是还未开化的异类。
形貌，倒是与面前三人差不多。
三人围着桌子，桌子正中的陶盆里满是炖好的大肉，旁边还有酒水，大口吃喝正畅。
酒肉，自然也是屋里原有的东西。
“小家伙，倒是有些见识。”
一人点头：
“我们来自盘月谷，在追杀一个大恶人，借你的地方歇息几日，过段时间就会离开。”
“这段时间，好好招呼。”
“去！”
说着，他招了招手，理所当然般开口：
“给爷去烧些水，等下我们好冲洗身子。”
“唔……”
周乙抿嘴，慢声道：
“三位不请自来，随意拿在下的东西吃喝，似有不妥？”
“嗯？”
三人一愣，其中一人的脾气明显较为火爆，直接拍案而起，双目怒瞪周乙吼道：
“小子，爷用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竟然还敢啰里啰嗦，以为有点能耐就敢嚣张是吧？”
“找死！”
音落，一抹刀光乍现。
刀光划过一道弧线，好似月盘，掠过两人之间丈许之地，在声音落下之际已然斩落。
刀光凌厉，杀机尽显。
真气！
此人，竟是身怀真气的一流高手！
难怪如此嚣张。
不过这等但凡顶撞就随意打杀的性格，委实让人厌恶。
周乙抬头，看向袭来的刀刃，眸子里映衬出刀光的模样，整个像是吓傻了一般纹丝不动。
“嘿……”
挥刀之人面泛冷笑、目露残忍，似乎已经看到周乙头颅被自己弯刀劈开，脑浆飞溅的场景。
那等景色，世间少有。
每次看到都是一种享受！
“唰！”
弯刀斩落。
“彭！”
刀刃劈在额头，锋芒压着皮肉凹陷。
下一瞬。
皮肉与刀刃于刹那间分出强弱，凹陷的皮肉一滞，斩在额头的刀刃突兀一颤，崩然碎裂。
“彭！”
碎裂的刀刃，裹挟着恐怖劲力，把持刀之人的身体贯穿当场。
那人面上的狰狞未消，就僵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愕然。

第062章 临门
场中一静。
“老三？”
范家三兄弟的老二目泛茫然，口中低声呼唤：
“你没事吧？”
“噗通！”
范老三身躯倒地，气息全无。
“老三！”
“三弟！”
剩下的两人面色大变，齐齐大喝，范老二更是咆哮跃起，手中弯刀朝下洒落重重刀幕。
范老大虽然同样怒气上涌，却知道三人碰上了硬茬子，急急呼喝：
“不要！”
但迟了！
周乙抬头，大手缓缓抬起。
天佛手——掌摄天地！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似缓实急，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却把来袭的刀幕尽数囊括在内。
恐怖的劲力汇成一张无形巨手，朝内猛然一握，持刀扑来的范老二就被死死箍在半空。
“真气显化！”
正欲联合范老二一同出手的范老大见状双目圆睁，面泛惊恐，大吼一声折身朝后扑去。
放眼整个江湖，就算是真气大成之辈，能施展出真气显化手段的高手也是寥寥无几。
这几乎是先天境界的标志。
自家兄弟根本不是对手！
“彭！”
周乙五指一捏，范老二浑身筋骨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整个人好似肉泥一般瘫软在地。
手中弯刀也脱手落下。
“唰！”
周乙举步上前，大手一捞握住弯刀刀柄，眼中寒意涌现，一抹血色亮光突兀浮现场中。
刀光一闪而逝。
前方的范老大犹在狂奔，一道血痕却已浮现额头。
血痕朝下延伸、扩张，至脖颈、达胸腹，转瞬间狂奔的身体已经一分为二，失去平衡撞在墙上。
两片尸体贴着墙壁缓缓滑落。
这一幕，让地上的范老二目泛惊恐：
“先……先天？”
三人转眼间两人被杀一人被废，但这绝非他们太弱，范家三兄弟在盘月谷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他们三人，每一位都是修出真气的一流高手。
三人更是精通联手对敌之法，一起出手就算是真气大成之辈也是不惧。
但现在……
“你到底是谁？”
面前这人，年纪应当还不足三十，修为、实力之恐怖，就算不是先天也已相差不远。
这么年轻的先天，为何此前从未听说过？
“你们又是谁？”周乙垂首：
“来这深山老林又是为了什么？”
“哈哈……”目视周乙，范老二眼神闪烁，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古怪：
“天赋异禀、真气大成又如何？就算是成就了先天，你不还一样只是凡人，我在下面等着你！”
“嗯？”
周乙眉头微皱，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已然迟了。
范老二自碎心脉，口中一道血箭喷出，躺在地上的身体抽了抽，眼神灵光瞬间死寂。
“自杀？”
“倒是硬气。”
摇了摇头，周乙也不以为意，早在范老三动手的那一刻，他们三人的结局就已注定。
至于他们为何而来，想来与自己也无关系。
……
姓名：周乙
年龄：29
修为：真气（91／100）
功法：
凝真心经：大成（13／100）、御风诀：精通（4／100）、惊蝉术：熟练（11／100）……
纯阳铁布衫：圆满。
肉身防御力增加30％、肉身恢复力增加17％、气力耐久增加25％，同属硬功修行速度翻倍。
天佛手：圆满。
掌力增加27％、掌法灵活度增加22％，掌法修行速度翻倍。
血刀刀法：圆满。
出刀速度增加23％、出刀力度增加20％、刀法灵活度增加18％，同属刀法修行速度翻倍。
攀山、陆地奔腾术、缩骨术……
“呼……”
轻吐浊气，周乙缓缓睁开双眼。
四年。
足足四年过去。
培育死灵菇虽然中途出现了些许差错，但总体可控，已经能够做到稳定年产一片的程度。
比计划提前不少。
倒是修为，比预估稍慢。
耐药性！
周乙算好了一切，却独独忘记了耐药性。
不同于药力柔和以滋补为主的仙菇汤，六元丹药效强劲，同样会刺激身体产生耐药性。
好在整体进度尚可。
躺在床上，头枕手臂，周乙目视屋顶草棚眼神渐渐呆滞，睡意上涌，眼皮也慢慢合上。
嗯？
一缕警兆自心头浮现，睡梦中的周乙猛然睁开双眼。
“怎么回事？”
侧首朝屋外看去，人影飞速掠过的声音传入耳膜，速度之快，就算是他也不由挑眉。
惊蝉术是仙人之法。
能感应周遭潜在的危险，这种感应极其特殊，无需看到人，听风、观水、天地气息都可查知。
不像是传说中的法术，更像是激活、加强人身上原有的一种野兽本能。
就如在见到范家三兄弟的时候，惊蝉术就传来警兆，只不过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现在。
已经有两股气息掠过附近，每一股都要超过范家三兄弟。
三更半夜、深山老林，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高手？
“有人吗？”
这时，敲门声响起：
“夜黑风高，小老儿带着孙女途经贵地，主人家能不能开开门，让我们避一避寒风？”
“……”
周乙挑眉，从床上缓慢起身，拿了件蓑衣披在身上，又点燃油灯拿手捂着朝门口行去。
灯光透过门缝，隐约可见外面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想了想，他拉开屋门。
“嘎吱……”
夜色昏暗，仅能模模糊糊看清是一老一少，老者满脸褶皱、面容沧桑，少女不过十岁出头。
看穿着打扮，不过是普通人家。
周乙眉头紧皱，疑惑开口：
“两位，这三更半夜的，你们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大叔。”
少女脆声开口：
“我们是遇到了恶人，不得已只好逃到山上，一时间迷了方向，还望大叔收留一晚。”
“等天亮，我们里面就走！”
“这没有问题。”周乙憨厚一笑，移开身形：
“你们进来吧。”
他转过身去，引燃灯火，顺手点了炉子烧起热水，并拿了两个肉饼放在炉子上烘烤。
“看样子你们应该也饿了，我这里没什么东西，等下就着热水吃口饼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多谢小哥。”老者面泛感激，连连拱手：
“等我们下了山，定有厚报。”
“客气。”
周乙摇头，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这里地方不大，你们可以在屋角拿毯子裹住身子过夜，天色已经不早，我就先去休息了。”
“有劳。”老者一脸激动：
“小哥真是好人。”
“老丈客气了。”周乙摆了摆手，手拿油灯去了里屋，不多时就有平缓的呼吸声传来。
屋外两人对视一眼。
少女拿起肉饼放在鼻间嗅了嗅，随即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
“还是小心些为妙。”老丈夺过肉饼，放回原地：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太小心了。”少女摇头，审视周遭后慢声开口：
“这里的草屋盖了至少一年，看屋里摆设也是经常使用，那人皮肉粗糙，是山民无疑。”
“山民？”老者眯眼，摸着墙上挂着的完整虎皮：
“寻常山民，可猎不了这种东西！”
“那就是有些武功的山民。”少女耸肩，找了个貂皮挂在肩头，摸着顺滑皮毛笑道：
“能在这种地方定居，没点本事自然不可能，不过他武功高不高，难道还能躲过爷爷您的眼睛？”
“嗯。”
老者点头：
“那人皮肉松弛、肌理粗糙，除非是把绝顶硬功修至返璞归真的境界，不然修为定然不高。”
“至多炼脏……”
“大概是初入炼体的武者。”
绝顶硬功修至返璞归真，那几乎是先天宗师的特权，刚才的年轻人自然不可能是先天。
“咦？”
就在这时，少女美眸一缩，探手摸了摸地面，眼神闪烁：
“血！”
“是血。”老者走了过来，同样面色凝重：
“而且还是人血，死了应该不足三个时辰。”
老者绰号鹰眼神捕，刑侦之术放眼整个梁国也可排入前三，他的话自然不可能有假。
“想不到……”少女面色变换：
“那位大叔面相憨厚，竟然也是位心狠手辣之辈。”
“人不可貌相。”老者开口：
“不过也未必是他做的，这段时间山里可是来了不少外人，而且有时候杀人也未必是作恶。”
他声音低沉，似乎有着诸多感慨。
少女笑道：
“爷爷，您可是天下知名的捕头，若是被那几位听到你说这话，怕是要闹到镇狱司。”
“我已经不是捕头了。”老者眼眉微垂：
“等这件事结束，就会故里养老。”
“别这么说。”少女声音一提，面泛焦躁：
“这时候说这种话，不吉利。”
“丫头。”老者笑着摇头，突然挑眉朝外看去。
“主家可在？”
一个浑厚声音从外面传来：
“夜黑风高、山路难行，主家能否容我们借宿一晚？”
“嗯？”
里屋。
周乙从床上撑起身子，面露古怪：
“奇怪！”
他再次披好蓑衣行出，先是看了看一老一少，方迈步走向房门，摇头道：
“这深山老林，一年半载都遇不到几个活人，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有那么多人投宿？”
打开门。
门外站着打扮各异的七人。
“可是主家当面？”
一人抱拳拱手：
“在下福威镖局孔亿，叨扰了。”

第063章 江湖
福威镖局，江湖排出的四大镖局之一，昆山城也有分号，三位总镖头更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
姓孔？
三位总镖头中的一位，似乎就姓孔。
周乙念头转动，面上表情木然，点头道：
“真巧，这里很少有人路过，今天你们是第二批了，既然敲了门，那就进来避避风吧。”
“哦！”
孔亿挑眉，下意识摸了摸背后刀鞘，方点头回应：
“有劳。”
一行七人入内，本就不大的房间更是显得狭小许多，好在屋里的人并没有提出异议。
“原来是鹰眼神捕韦前辈。”看到屋内老者，孔亿眼神微闪，抱拳拱手：
“久违了！”
“孔镖头。”韦重点头示意，笑眯眯开口：
“什么时候福威镖局的总镖头，也走昆山城这条线了。”
“总有例外的时候。”孔亿面上似笑非笑：
“就如韦前辈您，几十年未曾远离京都区域，现如今不也跋涉千里，来着荒郊野外。”
“你们认识？”周乙面露诧异：
“不是路过的？”
“大叔。”韦重身边的少女翻了翻白眼：
“有些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俗语，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事。”
“说的是。”
周乙点头：
“那你们随意……”
“哈哈！”
他话音未落，屋外再次传来声音，伴随着疾风呼啸，一道人影好似展开翅膀的蝙蝠缓缓落地。
“真是没有想到，这荒郊野外也有住处，几位都在啊！”
人影收起披风所化的‘翅膀’，朗笑着踏入屋内，打眼一扫，自来熟一般点头示意：
“蝙蝠寇旭，见过诸位。”
此人身量极高，长相凄苦，脸色蜡黄，明明瘦骨伶仃偏又身着一件巨大的黑色披风。
面上的皱纹深如刀刻，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唯一出彩处，当属那闪烁诡异幽光的眸子。
“寇旭。”韦重眼神闪烁：
“原来是蝠王驾到，真是失礼。”
蝠王！
这个名字似乎带有某种无形的威慑力，福威镖局一行人的面上下意识变色，缩到房屋一角。
“还有我！”
一个嘶哑之声响起。
听声音，当是一位年过甲子的老妪，但等到真人踏入屋内，整个空间似乎都为之一亮。
美人！
且是那种熟透了的美人。
不止长得好看，打扮更是大胆，薄纱下修长白嫩的长腿迈步行来，几乎能晃花人眼。
此女生的千娇百媚，好像年华正盛的十八少女，但细看当能发现，眼角已然有着细密鱼尾纹。
鬓角更有白发，年龄已然不小。
“原来是花夫人。”
蝠王寇旭双眼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侧身让开一个位置，慢声开口：
“想不到，你也来了。”
“姓伍的杀了我心爱之人，此恨难消，既然知道他在附近，我又岂会不来？”花夫人美眸转动，扫眼全场，慢声开口：
“来的人真是不少！”
“心爱之人。”韦重身边的少女撇嘴：
“你这种疯婆子也会有心爱之人，不就是贪图武天通手中的仙人传承，说出来又有什么？”
“嗯？”
花夫人侧首，面上波澜不起，视线扫过少女随即落在韦重身上，淡淡开口：
“原来是鹰眼神捕，想不到你也来淌这趟浑水。”
“嘿嘿……”
韦重低笑：
“老朽只是凑个热闹，没想那么多。”
他语声平淡，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自家小姑奶奶胡言乱语，怕是已经被姓花的记在心里。
等下若是动起手来，以对方的辣手，就算是小姑娘也不会放过。
早知道，
就不带她过来了！
另一边。
被人忽略在角落的周乙若有所思。
武天通！
仙人传承！
自从黄蚁军屠了昆山城之后，就走了下坡路，遭朝廷重兵围剿，两年后匪军彻底崩溃。
武天通更是兵败垂柳塘，被一干高手围杀而死。
他身上竟有仙人传承？
这倒不难理解，为何武天通如此执着于成就先天，甚至不惜得罪林家乃至屠昆山城。
据周乙这几年所查到的消息，仙人仙法，凡人不能修行，唯一可行之法就是修至先天境界。
踏入先天，也即踏入仙途。
林老爷子又被称之为林老神仙，就是此理。
难怪三更半夜那么多高手齐聚一堂，原来是为此而来。
不过武天通早在几年前就已被杀，他留下的东西怎么到了现在，才引来那么多人注意？
“诸位。”
福威镖局的总镖头孔亿扫眼几人，道：
“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王崇古能否冲破后面的拦截犹未可知，兴许是白忙一场也不一定。”
“嘿嘿……”蝠王寇旭低沉阴笑：
“成名多年的流星双枪，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若冲不破后面的拦截，也轮不到我等出手。”
“倒是这里位置不错，小家伙有心了。”
说着，朝周乙点了点头。
深山老林、荒郊野外没有道路，却也有关键节点，周乙经常四下奔走，选择的位置自是精挑细选。
几乎是必经之地！
周乙轻笑，搓了搓双手，小声询问：
“诸位，可需要坐下来喝杯热水？”
没人吭声。
对于他们来说，此间主人已是半个死人，将死之人的态度自然是无需理会。
“用不着。”
倒是那少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哪里用空哪里呆着去，最好走远远的免得碍眼。”
她看似语气不屑、不近人情，实则怀有善意，毕竟唯有远离此间周乙才能有个活路。
“丫头嘴硬心善。”花夫人轻笑，哑着嗓子开口：
“有意思。”
“年轻人，屋里有点冷了，不妨加把火把炉子烧起来，等下冰冰冷冷的怕是大煞风景。”
“好。”
周乙点头，燃起火炉。
“噼里啪啦……”
火焰中，木材引燃发出声声脆响，场中众人分列四方，周乙则被那少女给拉到身后。
没有人吭声。
所有人都在等。
“呼……”
房屋简陋，屋外山风呼啸，好似鬼哭神嚎。
少女有些好奇的看了眼身旁大汉，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忍受这等环境，经年累月住在山里。
没有活人、没有朋友，以豺狼为伴，夜夜伴随着山风而眠，如此凄苦岂是容易受的？
嗯？
周乙挑眉，状似听到了什么。
少女眨了眨眼，收回视线，又过了几个呼吸，站在门口位置的蝠王寇旭方面色一凝。
“来了！”
“哒哒……”
除了山风呼啸，多了些许异响夹杂其中。
在距离房屋不远的地方，脚步声陡然一滞，随即沉重的声音响起，一步步朝此靠近。
“他知道自己躲不掉，索性不再躲。”少女口中喃喃：
“数百人的围杀，真的被他冲出来了！”
“彭！”
屋门被人重重推开，夜风卷着落叶冲进屋内，也让炉火疯狂摇曳，映衬出众人阴晴不定的表情。
周乙看向来人。
这是位单手提枪的中年男子，男子衣衫凌乱，状似被利刃切开，隐约可见内里的伤口。
身上满布血迹，也不知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的。
背上还背着个孩童。
“饿……”
孩童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口中喃喃：
“大叔，我饿。”
“乖。”
男子伸手摸了摸孩童头顶，一双鹰眼扫眼全场，慢声开口：
“此间主人可还在？能否给口吃食？王某感激不尽！”
“有的。”
周乙闻言举步行出，从桌上布兜里取了块肉饼，想了想又拿起一旁的酒水递了过去：
“饼硬，就着水好咽，酒水度数不高小孩子喝也没事，就是凉了些。”
“无妨。”
男子放下孩童，接过酒水把肉饼撕的细碎泡在里面，待到变的软糯再小心翼翼塞进孩童嘴里。
他动作缓慢，冰凉的酒水竟是冒起白烟。
这是以绝强的真气修为，把酒水烧热，看似寻常，实则唯有真气大成中的佼佼者方能做到。
众人见状，不少人面色一凝。
王崇古经历那么长时间的厮杀、逃难，竟然还有如此底蕴！
“这孩子，就是武天通的血脉吧？”
花夫人美眸闪烁，道：
“绝阴之体，据说活不过十六岁，可惜武天通称雄一世，到头来血脉也要就此而终。”
十六岁，未必不能孕育后代。
但身子骨柔弱，体质特殊之辈显然不行。
“有劳诸位久候。”
王崇古手上动作一僵，慢声开口：
“可惜，东西不在我身上，怕是让诸位失望了。”
“无妨。”蝠王寇旭冷声道：
“流星双枪的名号我也久有耳闻，今日到未必要为难你，把这孩子交出来我可放你一条生路。”
“嗯？”
王崇古眼眉微垂：
“诸位都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人物，难道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他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花夫人摇头：
“武天通之子，事关传闻中的那样东西，你若愿意交出来，我们之间的事可一笔勾销。”
“王大侠。”福威镖局的孔亿也道：
“绝阴之体命途多舛，你留在身边也是祸患，不妨交给在下，孔某此番带了神医廖前辈来。”
他侧身一引背后一人：
“有廖前辈妙手，定能治好武召。”
“廖有为，见过王大侠。”留有三寸胡须之人从镖局众人中迈步行出，朝着王崇古拱手一礼：
“尽除绝阴之体，廖某做不到，但让这孩子多活十年八年，当无问题。”
“哦！”
王崇古抬头，面上终于显出动容。
场中四方势力，除了鹰眼神捕韦重没有开口，其他人纷纷出言，而目标赫然是那孩子。
“不。”
突然，那意识昏昏沉沉的孩童一把抓住王崇古的手，摇头低语：
“我哪都不去！”
“宁愿死！”
“……”王崇古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双目凝然：
“诸位，抱歉了。”
他抱拳拱手：
“想要带走人，唯有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小兄弟。”
他侧首看向周乙，随手把系在腰间的包裹取下抛了过去：
“多谢酒肉招待，在下无以为报，里面有些身外之物就当做补偿了，还望不要客气。”
“谁先来！”
手腕一抖，长枪震颤。
“嗡……”
长枪抖出一朵枪花，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王崇古整个人就与手中的长枪浑然一体。
好似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杆百折不弯的长枪。
只是无意间散发的气场，就让人头皮发麻、咽喉发干、双腿发软，下意识朝后退步。

第064章 仙卷
高手！
周乙双眼微亮。
此人身负重伤，竟依旧有如此威势，堪称了得。
不过王崇古身上的气息过于昂奋，有些不合情理，应该是以某种秘法激发了身体潜能。
虽能大增气力，却定然难以持久。
场中众人也非弱者，除了韦重身边的少女、孔亿身后的镖头面露惧意，其他人的表情并无变化。
流星双枪，可是有望先天的顶尖高手，若没有点本事，反到奇怪。
“王崇古。”
蝠王寇旭眼神闪烁，道：
“你可知，因为这孩子，王家被人尽数屠尽？”
“王家。”王崇古面色不变：
“王某自幼孤苦，从未与那王家有过牵扯，阁下若是以为如此就能动摇王某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止王家。”花夫人哑着声音开口：
“我知你为了不连累妻儿，故意把她们驱逐出家门，妄想以娘家的身份庇护，可惜……”
她轻轻摇头：
“你逃亡之路屡屡被人发现，难道不好奇是谁出卖了你？”
王崇古抬眼，面色冰冷。
“王大侠。”孔亿拱手，一脸遗憾：
“阁下仁义，为护义兄之子弃家舍业，奈何你那妻子娘家不愿招惹麻烦，王大侠妻儿……”
“已然遇难！”
“咔嚓！”
王崇古身躯一晃，脚下地面开裂，气息瞬间不稳。
机会！
蝠王寇旭双眼一亮，身躯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现身已然出现在王崇古身前数尺之内。
此等轻功，堪称骇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感慨，实则是为了打击对手心志。
王崇古向来以侠义著称，更是伉俪情深，此番听闻妻儿遇难，精神定然会剧烈波动。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枪，
远攻锐利，堪称白兵之王。
近战则难免逊色，所以蝠王寇旭猛然爆发，瞬间贴近王崇古，背后黑色披风猛然展开。
遮蔽耳目之际，两柄漆黑弯刀也从下面探出交错斩来。
弯刀如剪，交错袭来，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实则暗藏无数精妙后招，可随机应变。
与此同时。
花夫人最近微翘，陡然张口。
“唳！”
鬼哭神嚎之音乍然而出，好似无数把尖锥刺在耳膜，后发先至轰在王崇古所处位置。
音波功！
周乙挑眉。
武技中音功之法历来罕见，修行音波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能学有所成的几乎是没有。
这位花夫人，竟是个中高手。
“彭！”
音波撞在无形罡劲之上，荡开层层涟漪，这简易搭建的草屋只是遭受余波就摇摇欲坠。
“当……”
两杆短枪出现在王崇古手中，拦下来袭的弯刀。
他手中的长枪，赫然能一分为二，化作两杆短枪，难怪绰号是流星双枪，原来如此。
“杀！”
蝠王寇旭双目一睁，背后披风狂抖，整个人就如振翅扑击的蝙蝠，弯刀斩落道道杀机。
刀光幽暗，起伏不定，好似一个旋转的漩涡，把人影尽数包裹其中。
孔亿身后的镖头面色大变，即使相隔数丈，他们依旧感觉身体像是刀割一般，更何况身临其境的王崇古？
“蝠王寇旭，果真名不虚传。”
少女低语，双手更是一紧，面泛担忧。
相较于杀人无数的蝠王，她自然更偏向心怀侠义的王崇古，更何况她认识那武家小子。
“不必担心。”
鹰眼神捕韦重轻轻摇头：
“寇旭虽强，却不是王崇古的对手。”
果不其然。
面对来袭刀光，王崇古脚步微侧，手中双枪绕身而出，好似龙蛇盘旋，稳稳守住自身。
不论是来袭音波，还是落下来的刀光，竟尽数被其拦下。
“叮叮当当……”
“吼！”
龙蛇起陆，地覆天翻。
双枪在王崇古手中好奇毒龙吐息，轰然暴涨，硬生生轰碎来袭刀光，更是逆势疯狂扩张。
“彭！”
半片草屋之顶轰然炸开，三道人影也倏忽分离。
蝠王寇旭、花夫人面泛潮红暴退，王崇古也脚步踉跄，面色越发焦黄，气息更是一乱。
“动手！”
孔亿双眼一亮，背后百余斤的重刀裹挟尖锐刺耳的呼啸之声，朝着王崇古当头斩落。
这位孔总镖头，在四方势力中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明明人手最多，给人的感觉却最弱。
但此番动手，竟势如雷霆。
重刀劈砍，怕是一块山石拦在前面，也能生生轰碎。
劲力之刚猛、真气之雄厚，比之寇旭、花夫人也是丝毫不差。
他身后几位镖头也齐齐出手，赫然无一弱者，且配合默契，成绝杀之势攻向王崇古。
“啊！”
刚从围杀中脱困，劲力低落之际，就面对如此围杀，王崇古不由仰天怒吼，双眼赤红一片。
更有一股诡异的气劲，自他体内涌现。
脚步一滞，由后退猛然化作前冲，一退一进违反常理速度倍增，双枪悍然撞向来袭重刀。
“当……”
刀枪对撞，孔亿双眼一缩，只觉一座大山直面冲来，身体螺旋暴退，重刀旋转劈砍，也逼得王崇古不得不停步。
但他后退自如，其他镖头则没有这等实力。
双枪贯入人群，带出道道血花，一道道人影被气劲悍然轰飞，当头两人更是被枪劲撕碎。
“噗！”
血肉横飞！
“哎。”
韦重轻叹，身形一闪出现在场中，大手一伸，犹如深渊、牢笼，遮蔽天日、困杀一方。
他手掌充血变大，足足膨胀了一倍，阴影罩落，无形的威压也让王崇古的身形一僵。
“爷爷……”
少女面泛紧张，下意识抓住一旁周乙的手臂，手指青筋暴起。
“彭！”
枪尖点在掌心，竟是发出破布败革之声，韦重鼻间轻哼，掌心浮现血点，气息也是一乱。
“一起上！”
寇旭大吼：
“不必跟他讲道理，等拿了人我们再分！”
“好。”
花夫人声音嘶哑，撮指做刀，晶莹剔透的手指电闪而出，与短枪碰撞，点出丝丝火星。
“杀！”
手持重刀的孔亿面色凝重，口中爆喝一声，身刀合二为一，化作一抹暴烈刀光直斩。
寇旭背后披风暴展，整个人在半空起伏跳跃，自上而下发动攻击，漆黑弯刀神出鬼没。
韦重则较为沉稳，脚踏四方步，不时出掌、出拳。
他动作缓慢，却每每都恰到好处，且每一次出手，都让王崇古严阵以待，不敢大意。
四人，
皆为江湖中顶尖的一流强者，真气大成之辈。
此番联手围杀一人，
王崇古即使处于下风，也足以自傲！
“彭！”
“咔嚓……”
“轰！”
五人交手，单单是劲气余波也非常人能敌，此地本就简易的茅草屋，更是彻底化作废墟。
道道人影交错，杀机凝然。
不过相较于肆无忌惮的王崇古，另外四人虽然联手，却彼此有所忌惮，并不敢拼尽全力。
毕竟把生死交付给场中几人，谁也不愿。
九星连环！
王崇古双目圆睁，体内真气呼啸而出，双枪成环，一圈圈、一层层笼罩周遭，束缚、禁锢他人行动。
不好！
他要拼命了！
韦重的实力未必是四人最强，却因神捕的身份知道的更多，见状心头一跳，猛然暴退。
下一瞬。
“唰！”
一道流光横跨虚空，美妙的流星光彩夺目，让人目眩神迷，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一滞。
待到流光消逝。
场中陡然一静。
孔亿垂首，看向自己空空荡荡的心口，大口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唯有泊泊鲜血涌出。
“噗通！”
尸体仰天倒地。
而王崇古则是浑身大汗，身躯颤抖，手中的双枪赫然少了一根。
“流星双枪。”
蝠王寇旭面色惨白，眼中犹有余悸：
“果真名副其实，寇某佩服！”
刚才那一枪，若是目标是他，即使以轻功自傲的寇旭，也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够避开。
“上！”
花夫人同样花容失色，不过却清楚此时的王崇古正处于最弱的时候，口中低啸音波轰出。
同时五指成爪，飞扑扣上。
寇旭、韦重相继逼近。
趁你病、要你命！
不同于之前，此时的三人无不警惕心大起，出手之际再不敢留手，劲力呼啸再次一盛。
本就是深夜、密林，再加上炉火已熄，四人劲力飞扬掀起烟尘滚滚，渐渐已然难辨内里详情。
就算是周乙，也只能凭借惊蝉术、纯阳铁布衫大圆满的肉身感知劲力，推测场中形势。
“唰！”
又是一道流星划过。
少女娇躯一紧，面色煞白。
流星一出，就代表这一日丧命，这几乎是定律。
她不知道出事的是不是韦重，但三分之一的几率，让她已然把心高高提起，美眸死死盯着场中。
“叮……”
“噗！”
几道人影从烟尘中飞出，有的落地无声，有的挣扎喘息。
“爷爷！”
少女双眼一亮，急急冲向其中一道人影，来到近前刚刚搀起上半身，面色就是一变：
“你的胳膊……”
“没了。”
韦重面无血色，气息奄奄：
“想不到，王崇古竟然还修炼了武天通的九陨逆天刀，老夫一时不察，幸好只是断了条胳膊。”
再看场中。
花夫人腰腹出鲜血横流，挣扎着缓缓蠕动。
蝠王寇旭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看来流星第二枪还是给了这位轻功最好的人。
至于王崇古……
他身上两记深入肋骨的掌印，背后一记刀伤，整个人进气少出气多，已然是活不成了。
“啧啧……”
就在这时，一人从地上爬起，扫眼全场啧啧摇头：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诸位打生打死，最后竟是便宜了廖某！”
廖有为！
那位神医。
兴许是念到对方是神医，王崇古下手之际留了情，福威镖局的人尽数死绝，他却没事。
“不对！”
韦重双眼收缩：
“你不是廖有为，你是谁？”
“哈哈……”‘廖有为’一愣，随即仰天大笑：
“不愧是鹰眼神捕，竟然能看出张某的伪装，了不起。”
说着伸手往脸上一抹，整个人扭动身躯猛然长高数寸，待到放下手，已是面目全非。
盯着对方，韦重闷声开口：
“千面人，张无颜！”
“不错。”张无颜点头：
“正是张某！”
千面人张无颜也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高手，即使实力稍逊韦重等人，怕也相差不多。
而且此人精擅易容、缩骨，常扮做他人，让人防不胜防。
“嗯？”
这时，周乙打开此前王崇古扔来的布袋，从中拿出一本册子：
“长生卷，你们找的是这东西吗？”

第065章 显威
长生卷！
只听这名字，就十有八九与传闻中的仙人有关。
张无颜豁然转首，目视周乙，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旁边草丛就已掠出一道人影扑向书册。
“我的！”
人影速度疾如电闪，音带狂喜探手一抓。
“给我住手！”张无颜面色一变，来不及飞身抢夺，双袖一抖十余道乌芒朝人影射去。
乌芒去势惊人，带着破空尖啸，人影不得不当空停滞，抽出腰间软剑舞出剑幕拦截。
剑幕重重，寒光烁烁，可见来人剑法造诣匪浅。
“叮叮……当当……”
暗器无一例外落地，赫然是一根根飞针。
“唰！”
张无颜趁机飞身扑上，直冲周乙所在。
“站住！”
人影闷喝，软剑挥洒出道道剑气，同样让张无颜不得不停下动作，挥出掌劲与之相抗。
两人同为真气大成之辈，呼吸间交手十余次，齐齐落地。
手段不相伯仲！
“我道是谁。”
看清来人，张无颜挑眉：
“原来是龙剑山庄的龙少爷，阁下如此人物，想不到竟然也做这等趁人之危的下作事。”
“彼此彼此！”龙少爷模样俊美，气度不凡，手中软剑好似灵蛇抖动，目视张无颜：
“张兄，你若愿意就此罢手，龙某定铭记在心，他日定有厚报！”
“嘿嘿……”
张无颜冷笑：
“你觉得可能吗？”
这可是仙人传承，传闻中的东西，能遇到都不知耗尽了几辈子的运气，又岂能错过？
他易容改面藏在福威镖局众人之中，做视几大高手打生打死，本以为可坐收渔翁之利。
不曾想。
竟然又冒出来一位。
龙剑山庄也是江湖顶尖势力之一，数十年前还有先天宗师坐镇，是堪比林家的存在。
至于寇旭、韦重等人是否想过有人想当渔翁，怕是也想过，可一旦动手就身不由己。
即使猜到后面会有人，也难以收手。
就如现在。
他也是如此！
“可惜。”
目视张无颜，龙少爷摇头轻叹：
“既然张兄不愿罢手，那就莫怪龙某不客气了。”
“笑话。”张无颜双眼收缩：
“阁下虽然不弱，张某却也无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哦！”龙少爷抬眼：
“张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忘了龙某的身份，以为在下也如尔等一般单打独斗？”
“哗啦啦……”
他话音未落，远处密林就已传出异响，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中跃出，持刀剑重重落地。
落地后，两人齐声闷喝：
“剑仆！”
“刀奴！”
“见过少爷！”
这次出现的两人皆是身材魁梧之辈，高足有两米，手中刀剑也比常人所持大上一号。
龙剑山庄刀奴、剑仆，虽然无名无姓，却也是真气大成之辈，两人联手未必弱于龙少爷。
只不过他们不善轻功，为了不惊扰到他人，方安排在远处。
现今出面，形势当即变换。
“哼！”
看着面色阴沉的张无颜，龙少爷一抖手中软剑，冷笑开口：
“现在如何？”
“唰！”
张无颜不答，猛然扑向周乙。
“站住！”
剑仆低吼，举步前踏，手中巨剑遥遥一指，一股充塞天地的玄妙错觉出现在众人感知之中。
似一尊巨剑，横跨虚空刺出。
这一剑，
足见此人的实力。
即使不如韦重等人，也是相差无几。
刀奴一声不吭，也适时出刀，刀出无声无息，看似混不着力，却后发先至出现在张无颜面前。
“喝！”
张无颜口中低喝，不得不停下动作，双手交错一抬、一按，迎着来袭的刀剑悍然击出，浑厚掌劲几乎凝成实质。
“彭！”
三人对撞，齐齐退步。
刀奴、剑仆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再次扑上。
他们暂时难以拿下张无颜，但短暂纠缠却是轻而易举，足可以把他困住原地无力阻拦自家少爷。
见状，龙少爷方淡淡一笑，迈步走向周乙。
此时场中完好无损的，仅有韦重身边的小丫头，那丫头他见过，同龄人中算是不错。
但……
远不够资格插手。
“拿来吧！”
伸出手，他淡然开口：
“这种东西，不是你该碰的。”
“哦！”
周乙抬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你再对我说话？”
“不然？”龙少爷失笑：
“山野村夫，能摸一摸仙缘也是福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有些东西不是你这种人该碰的。”
“是吗？”周乙收起手中的书册，慢声道：
“这话，我觉的阁下更合适。”
“嗯？”
龙少爷面色一沉。
场中动手的三人也与此时一滞，纷纷后退，再看向场中，一种古怪的错觉浮现感知。
明明龙剑山庄的龙少爷器宇轩昂、俊美不凡，不论走到哪里，都应该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但偏偏。
在那‘山民’面前，却给人一种低人一头的感觉。
就如一个幼稚的孩童，倔强的抬着头，威胁面前的成年大汉，只会让人感觉十分可惜。
不对！
其他人都能察觉不对，龙少爷岂会不知。
他的面色越来越沉，心越来越凉，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最终全都化作悲愤一剑。
“唰！”
软剑如电，划破虚空。
晃动的剑身让出剑轨迹难以琢磨，也难以闪躲。
作为龙剑山庄的大少爷，他的剑法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被誉为山庄甲子内最有望先天之人。
剑法，
更是出众！
此即一剑刺出，循着感知中的气息直刺对手眉心，周乙身躯微侧，他手中软剑也随之变换。
气机交感下，他这一剑已然死死锁定对手。
这么近的距离，他不信有人躲的过去。
“唰！”
剑气破空，却擦着周乙面颊而过。
怎么会？
龙少爷双目圆睁，再次收剑疾刺，这次周乙朝右侧身，待他变换招式朝右刺出却发现对方的身体根本没有移动。
软剑，
再次落空。
“唰！”
“唰唰！”
剑光烁烁，瞬息间刺出十余次。
奈何。
每一剑都落到空出。
就如龙少爷手下留情，专门围着周乙描边，偏偏自己又满头大汗，每一剑都竭尽全力，狼狈不堪。
这一幕，让场中众人纷纷变色。
他们自然看得出，不是龙少爷手下留情，而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扭曲了气机感知。
少女更是美眸狂跳。
她突然想到，王崇古来之前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似乎就是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山民’。
寇旭也是晚了几个呼吸，方察觉动静。
只不过当时她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只以为当时的周乙想到什么，表情自然而然发生变化。
原来……
此人竟是一位隐藏的顶尖高手！
比其他人更强的高手！
不同于她心中的暗自惊讶，其他几人心中已经不只是惊讶，而是惊恐！
龙少爷的实力如何，他们一清二楚，放在真气大成之辈，也属佼佼者，竟被人如此戏耍。
王崇古要比其他人强上一筹，却也绝达不到这种程度。
这人……
到底是谁？
“啊！”
怒吼声中，龙少爷双目圆睁，身上气机陡涨，掌中软剑化作漫天星光朝着身前洒落。
这一次，他不在揣测对手气机，而是选择无差别攻击。
“轰！”
在龙少爷爆发之际，周乙也终于动手。
他踏步前行，五指伸展，整个人就像是突然移动的山峦，气势之盛高耸入云、遮蔽天日。
恐怖的掌劲席卷周遭丈许之地，落叶、尘土、木屑飞扬，化作一个无形巨手狠狠拍落。
真气显化！
在这巨掌之下，不止龙少爷，就连围观的其他人都感觉自身渺小、柔弱，心中不由自主显出惊惧。
以韦重等人的手段，拼尽全力也可施展真气显化的手段，但只是大而无当，中看不中用。
而在周乙手中施展，却已然有了改天换地之威。
“彭！”
软剑发出悲鸣，当场断裂，龙少爷整个人打横飞出数丈之远，落地后无声无息、生死不知。
“少爷！”
“该死！”
刀奴、剑仆双目圆睁，手持刀剑朝周乙扑去。
刀剑双杀！
死！
决绝的意念，汇于刀剑之上，刀光剑影当空交错成巨大的十字，裹挟劲力朝周乙斩落。
周乙侧首，抬首看向两人，不闪不避。
“彭！”
“咣当……”
刀剑没有经过丝毫阻拦，斩在周乙身上。
不！
是斩在那紧贴体表的一层护身罡劲之上，两位真气大成之辈的全力一击，只是让罡劲泛起涟漪。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两人四目圆睁，还未等他们开口，两个大手就已朝着头颅罩落，闷响声中两人软软倒地。
“咕噜……”
张无颜咽喉滚动，目泛骇人，见周乙侧首看来，心中不由狂跳，二话不说施展轻功就欲逃离。
世人皆知千面人精通易容术，却不知他的轻功同样不凡，笔直蝠王寇旭也是差不了多少。
“唰！”
轻身功法全力运转，张无颜踏地无痕，电闪飞掠。
眼前一花，却是突然多了一个人影。
周乙单手竖于身前，面泛慈悲之意，掌劲轻吐，无视诸多拦截轻轻按在张无颜胸膛。
“彭！”
掌劲涌入体内，瞬息间震碎心脉。
此掌一击毙命，却不会让人察觉到丝毫痛楚，甚至心口微甜的感觉能给人幸福滋味。
天佛手——我佛慈悲！
收回手掌，周乙再次扫眼全场，所有人都是一僵。
少女屏住呼吸，面色惨白。
奄奄一息的韦重、花夫人、王崇古更是目露骇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周乙。
龙少爷、剑仆刀奴还有张无颜，无论哪一位，都是江湖中有着鼎鼎大名，就这般死了？
还有刚才……
以肉身硬抗真气大成之辈的刀剑，此等护身之术，怕就算是先天高手，能否做到犹未可知。

第066章 乾坤一掷
周乙转过身，朝几人行去。
少女急忙护住鹰眼神捕韦重，其他人也各自绷紧精神，就连那武家孩童也蜷缩起身子。
“哒……哒……”
有序的脚步声，好似鼓槌，一记记落在心头。
周乙在花夫人面前驻足，垂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对方，轻轻摇头，一掌隔空按了下去。
“彭！”
大地颤抖。
恐怖的掌劲悍然落下，直接把花夫人给镶入大地。
周遭尘土飞扬、落叶翻飞，随着劲力牵引落下，眨眼功夫花夫人所在就成了个小土丘。
土丘下的人，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啊！”
少女下意识口发惊呼，又急急捂住嘴唇，把声音压回嗓子眼，美眸瞪得滚圆看向周乙。
随手杀死一人，周乙面色不变，迈步朝王崇古所在行去。
“不要！”
这时，那孩童挣扎着开口：
“你都已经拿到长生卷，为什么还要杀人？”
“长生卷？”
周乙闻声侧首，摇头道：
“我虽没见过仙人修行的功法，却也能看出那上面的描述有问题，强行修炼，仙人做不了，死人倒是可以当一当。”
功法是假的？
韦重、少女面色一变。
再想到龙少爷等人为了一门假的功法打生打死，心中不由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滋味。
“而且，你怎知我要杀他？”
周乙再次开口，无形劲力摄起王崇古，单手轻按迈步，面露沉思：
“功夫废了！”
“但未必不能活下去。”
“你能救王大叔。”孩童面色苍白、声音微弱，此即闻言双眼不由一亮：
“真的？”
“我还不至于骗你一个娃娃。”周乙轻笑：
“但我为何要救？”
“……”孩童一滞。
“别！”王崇古身躯抖动，看着孩童挣扎着开口：
“不要上当，他只是想得到你手里的仙人传承！”
“哼！”
周乙轻哼：
“仙人传承，周某自然想要，不过你信不信，就算你们不交，我也有办法得到其他传承？”
王崇古表情一僵。
其他人也是面色各异。
这话其他人说出来，只会被人耻笑，但面前这人不同。
此人年龄怕是还不足三十，但一身修为恐怖的不可思议，甚至极有可能已经证得先天。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定然会是。
而先天，
本就半只脚踏进仙人的门槛。
孩童虽小，却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家父亲余生最后几年的疯狂，就是想成就先天宗师。
唯有证得先天，方可修行真正的仙法。
“考虑的怎么样？”
沉寂片刻，周乙再次开口：
“再等下去，我倒是无妨，但这位怕是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说着，提了提手中的王崇古。
此时的王崇古已经说不出话来，面色发黑、气息微弱，生命之火就像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我交！”
孩童咬了咬牙，道：
“我可以给你仙人传承，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几件？”周乙挑眉：
“救他还不够？”
“那你会不会得到传承后就杀了我们？”孩童绷着脸，幼稚、青涩的面上满是严肃：
“王大叔教过我，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有意思。”周乙摸了摸下巴：
“你多大了？”
“七岁。”
“才七岁。”
点了点头，周乙屈指连点，暂时控制住王崇古身上的伤势，道：
“放心，我不杀你。”
他虽性情淡漠，在这世道更是显得有些冷血无情，却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连孩子都杀。
更是在没有威胁到他的情况下。
“还有他们。”孩童伸手一指：
“韦姐姐你也不能杀？”
“你们认识？”
周乙摸了摸下巴，面上若有所思：
“真是有趣。”
……
“噼里啪啦……”
山洞内，篝火燃烧，枯木在火焰中发出生生脆响。
几道人影围着篝火，蜷缩着身体抱团取暖，洞外山风呼啸，洞内几人不时交换眼神。
“那人应该不是先天。”
断了一臂，面色惨白的韦重靠着块青石，声音嘶哑：
“但距离先天，怕是也已不远。”
“硬功。”王崇古经由简单的包扎，也恢复了些许力气，接口道：
“他的硬功匪夷所思，怕是把某种顶尖硬功修至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堪比先天宗师。”
韦重缓缓点头。
与王崇古不同，他曾数次见过先天宗师出手，虽难辨深浅，却可以肯定周乙的硬功绝不亚于先天。
甚至，
可能要略强！
“不止硬功。”
想了想，韦重再次开口：
“他的掌法同样极其了得，举手抬足摄人心神，轻功也是不凡，张无颜逃都逃不掉。”
“这……”
“简直匪夷所思！”
那人才多大年纪？
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该如此了得才是？
而且身怀如此武功，在江湖中竟是毫无名声，一个人苦修又怎么可能达到这等境界？
独自摸索成绝世高手，这种事只会出现在他人的臆想中。
只有他们，方清楚习武有多难。
“哒……”
脚步声传来。
一道黑影出现在洞口。
周乙手提一头野狼，抖掉肩头尘土，缓步行入洞内，随手把狼尸抛在一旁拿起腰间酒壶灌了一口。
“吃的不用操心，山里管够，女娃自己动手烤着吃就行。”
擦掉嘴角酒水，他盘膝跌坐在一旁，浑然不顾及其他人在场，双目紧闭，默运功法。
随着功法在体内有序运转，一股厚达尺许的无形罡劲环绕周身，罡劲所在，风雨不进。
这一幕，让韦重、王崇古面色凝重。
此等护体玄功，简直匪夷所思，两人心中的小心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可谓可笑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
周乙睁开双眼，抬手摄起迷迷糊糊的武家孩童，身形一闪在洞内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
“住手！”
“唰！”
在孩童惊慌失措的叫声中，周乙轻飘飘落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孩童迟疑了一下，方道：
“武三思。”
“武三思？”周乙一愣：
“你叫武三思？”
“是。”武三思点头：
“怎么了？”
“没什么。”周乙摇头：
“这么名字不错。”
随即道：
“现在，把真正的仙人传承说出来吧。”
“不！”武三思小嘴微抿：
“你还要答应我几件事。”
“小家伙。”周乙垂首，面色冰冷：
“不要得寸进尺，这山里找你们的人还有很多，你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放你离开。”
“不！”
武三思面色一白：
“我说的是小事，不麻烦，对您来说还有好处。”
“呵……”周乙轻喝：
“这话，是他们交给你说的吧？”
武三思一滞。
确实，这些话就是刚才王崇古、韦重交给他说的，只不过脸皮薄，被人揭穿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听听！”周乙不置可否：
“希望真的只是些小事。”
“就是小事。”武三思重重点头：
“我可以把仙人传承给您，但您要在半年后带我和韦姐姐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姓韦的丫头？”周乙垂首：
“她爷爷朝王崇古动手，你还信任她？”
“她是她，她爷爷是她爷爷。”武三思绷紧小脸：
“不一样的！”
“是吗？”周乙淡淡开口：
“今日情形明明如此危险，以韦丫头的实力，过来九死一生，你有没有想过韦重为何带着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韦丫头朝你要仙人传承的话，以你对她的信任，会不会给她？”
“啊！”
武三思眼神闪烁：
“你什么意思？”
他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有些事看不明白、也想不透，只是心中下意识感觉不对。
却不愿意怀疑‘韦姐姐’。
“人心险恶。”周乙慢声道：
“你还年幼，却身怀重宝，别人不论用什么手段都很正常，并不是强取豪夺才是手段。”
“……”
武三思倒退一步，面上一片慌乱。
他不明白周乙说的是什么，却只觉脑海好似浆糊。
“好了。”
周乙开口：
“说一说，为何要让我在半年内送你去一个地方？”
“去见仙人。”武三思下意识开口，随即意识到不对，猛然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惊恐。
“见仙人？”周乙嘴角微翘：
“原来，你知道哪里有真正的仙人？”
……
……
……
姓名：周乙
年龄：29
修为：真气（93／100）
乾坤一掷：入门（13／100）
‘乾坤一掷’是王崇古的独门绝技，也即流星双枪的由来，号称流星一出，无人能躲。
现如今，被周乙学到手。
王崇古时日无多，交出来也是留给武三思，而且按他的说法，这门功夫其实技巧不难。
难在精气神融为一体。
唯有如此，方能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的‘乾坤一掷’。
所以被外人所知也没什么，更何况以周乙的实力，这门手法就算落到手里怕也无用。
但他显然小觑了周乙的‘金手指’。
得益于自身修为高深，只是一日，乾坤一掷就入门，三日就入门圆满达到熟练境界。
半个月后。
乾坤一掷进阶精通境界。
至此，进度才开始变缓，却也在几个月后达到大成之境，也即王崇古所说的精气神合二为一之境。
进度如此之快，一是因为乾坤一掷的招式确实简单，随便捡个石子就可联系，一日习练数千次轻而易举。
二是因为周乙的金手指，一证永证，几乎没有境界关卡，只要熟练度刷上去就定然能修成。
三是因为时间！
目前周乙手头上可修炼的功法不多，天佛手、血刀刀法都已圆满，继续修炼虽能增加刀法感悟却已无助刀法威力增加。
唯有乾坤一掷，所以几个月专心修炼一门武技，自是进度斐然。
“嘎吱……嘎吱……”
车辙转动，缓缓驶入一座小镇。
这里，
就是武三思口中所说的‘遇仙’之地。

第067章 仙缘
武三思手中的三尺长刀，刀刃薄如蝉翼、盈盈若水，只是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自己被切成两半的错觉。
持刀轻挥，即使是幼龄孩童，也可轻而易举劈碎山石。
以周乙的修为、实力，早已步入手中无刀、心中有刀的境界，凡铁也可化作神兵利器。
手中的兵器几乎不会影响实力。
但他也要承认，若是拿着武三思手中的三尺长刀，自己刀法的威力定然可以增加数成。
此刀无名。
乃武天通在世的时候搜罗诸多至宝，经由不知多少位名工巧匠之手，打造出来的宝刀。
据闻。
手持此刀的武天通，曾硬抗先天宗师！
“铮！”
长刀轻颤。
武三思面色一凝，明明只是一个七岁孩童，手持长刀、脚扎马步的他已有几分刀法高手的气势。
作为武天通的儿子、自幼被王崇古教导，他的刀法底蕴堪称扎实。
但此番，
却不知如何下手。
对面的人影高大魁梧，随随便便一站，就给人一种如青松、似山峦般的沉稳厚重气势。
人影手中的木刀极其简陋。
但在武三思眼中，那刀刃就像是架在自己脖子上，只要自己一动，咽喉就会斩开血口。
对方没有出手，仅仅只是遥遥站立，凭借那股凌然刀意，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刀意！
说起来玄妙，实则就是肉身、精神和手中兵器的完美统御，达到某种程度自然而然的外显之状。
就如书法、绘画。
某种技巧达至一定程度，都会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明明是死物却像是活了过来。
而这种程度。
不论在哪个行当，都可称之为宗师！
“呵……”
周乙轻喝，嘴角微翘，刀意压制随之一松。
机会！
武三思双眼一亮，整个人就像是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陡然爆发，人刀合一直冲周乙斩去。
九陨逆天刀！
这门刀法与那‘仙人传承’一起被武天通所得，能与仙人有关，刀法自然非比寻常。
刀出，
一股斩绝一切的杀机暴起。
这自非武三思自己悟的，而是这门刀法本身带有的杀意，招式如有灵性，简直匪夷所思。
周乙目视长刀，双眼微眯。
即使已经数次见过，乃至亲自上手摸过，他依旧惊叹于此刀的锋利。
就算是纯阳铁布衫圆满，若无必要，也不愿硬抗，当下轻轻侧身，木刀轻击来袭刀刃侧面。
“彭！”
沉重的声音响起。
“喝！”
武三思口中大喝，脚步一顿，折身横展，刀光冷厉，刀风带着股寒意横扫一百八十度。
常人出刀，手腕定然会有细微的颤抖。
这是血脉流动造成的，难以避免，除非是顶尖高手才可压制，但武三思却无这个问题。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刀法托着走，长刀当空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却只是擦着周乙脚底掠过。
“唰！”
长刀一展，陡然诡异晃动，缤纷刀影铺散开来。
这把刀，竟是把软刃！
也正是因此，数月前，王崇古才能凭借藏在身上的这把刀在关键时候重创了花夫人、韦重。
几乎差一点一举翻盘。
周乙身在半空，脚不着力，见状身躯一折，头下脚上挥动手中木刀，刀刀直斩刀面。
“彭！”
“彭彭！”
碰撞声络绎不绝。
武三思只觉手上一沉，不得不拼尽全力挥舞长刀，刀势越来越急、速度也越来越快。
眨眼功夫。
场中仅见刀光闪烁，人影赫然已经隐藏其中。
周乙单手负于身后，手持木刀游走，身在三尺之地纵横，如在锋利的刀尖灵活闪躲。
看似危险，
他的面上却毫无变化。
武三思挥舞长刀劈砍，速度几乎失去控制，却又被对手压制在自己可以掌握的极限。
这种频临崩溃的感觉即是折磨，也是一种考验。
“唰！”
刀光突然一盛。
武三思仰天大吼，打破极限的感觉让他心头舒畅，浑身上下每一个毛细血管都像张开一般。
说不出的痛快。
“彭！”
刀背相撞，伴随着一声悠长刀吟，武三思连连倒退，浑身汗流浃背，面上却满是兴奋。
自己的刀法，又有突破！
“大叔。”
目视周乙，他面泛感激：
“多谢大叔。”
“嗯。”
周乙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屈指一弹，一枚铜钱电闪射出，穿过窗扇，射在后院墙上。
“噗！”
铜钱贯入墙壁，也让正打算爬墙离开的韦丫头动作一僵。
“哼！”
撇了撇嘴，她一脸愤愤来到前院。
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多次尝试与外界取得联系，奈何次次都被发现，有时还会被暴揍一顿。
周乙可不会怜香惜玉。
“韦姐姐！”
武三思见到她，一脸兴奋：
“我已经能施展九损逆天刀的第六式了，多亏了周大叔指点，你有空也该多请教请教。”
“我可没有你身上那么多好东西。”韦丫头撇嘴，一脸的不甘心：
“没有功法交换，别人哪有那么好心指点？”
“呃……”
武三思一滞。
这段时间，周乙带着三人跋涉千里来到这名叫康镇的地方，对彼此的性情也有了些了解。
武三思终究年幼，除了因身世遭遇对他人多了些谨慎、小心外，就是一个普通孩子。
贪玩、喜动，好奇心强。
韦丫头则不同，年纪虽然不大，却出身天牢，见过太多人间险恶，心思也多了份狡黠。
好在心性还保有一份纯良，不是恶人。
至于周乙……
在两人眼中，这就是为一位不苟言笑的苦修士。
实力高深，却太过无趣。
数月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喝酒不贪杯，不好色、不好财，唯独对武功感兴趣。
难怪年纪不大，却如此了得！
脾气还算可以，只不过不怎么喜欢开口，想要让对方指点，必须给予相迎的好处才行。
“好了。”
周乙慢声开口：
“今天的是哪两个字？”
“哦！”武三思想了想，道：
“是达灵二字！”
“达灵？”周乙若有所思：
“通圣达灵……”
随即问道：
“长生功还剩多少字？”
“还剩……”武三思屈指算了算，面色有些不怎么好看：
“还剩六十八个字。”
“嗯。”周乙缓缓点头：
“每日二字，还有一个月多四天，你最好盼着这段时间真有仙人过来，不然周某就不奉陪了。”
他与对方有过约定，护送两人来这里等候‘仙人’。
在此期间。
武三思需要把真正的‘仙人传承’长生功教给他，每日两个字，字完离去。
当然。
若是在此期间‘仙人’提前赶到，武三思也需把剩下的传承尽数告知，以完成约定。
至于韦丫头……
武三思答应带着她一同见神仙，看能不能求得‘仙缘’。
另外就是韦重、王崇古两人。
不同于两小儿，这两人都是在江湖中厮打几十年的老油条，周乙自然不会带在身边。
早在来的路上，就择地分别放下。
……
时间，
缓缓流逝。
晃眼间，已是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仙人’依旧没来。
其实长生功的最后，已经不是修行之法，而是阐述某种理念，听不听全都用处不大。
不过周乙打算坚持到最后。
一则求个完美，二则也很好奇‘仙人’到底是何模样，能否也能顺便试试自己有没有‘仙缘’。
至于武三思翻脸……
一个孩子的心思，他还是能把握住的。
“咕噜噜……”
水壶冒着水蒸气，壶盖不停晃动。
周乙提起水壶，慢条斯理开口：
“没几天了，不妨说一说你口中的仙缘到底是什么回事？”
武三思坐在对面，小脸绷紧，不时显出焦躁，韦丫头则已死了与外界联系的心思老老实实蹲在一旁。
“仙缘……”
想了想，武三思终于开口，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对身边的两个人没有了警惕。
七八岁的孩子，真正有记忆的日子不过数年。
几个月，
足可以培养一定的信任。
他脆声开口：
“我爹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快死的仙人。”
“快死？”韦丫头眨了眨眼：
“仙人也会死的吗？”
“我不知道。”武三思摇头：
“但我记忆里爹是那么说的，九陨逆天刀、长生功都是从那位‘仙人’身上得来的。”
“后来……”
表情一黯，他慢声道：
“我爹去世了，然后让王大叔带我来了这里。”
“所以，你以前是来过这个镇子的？”周乙点头：
“当时没有遇到仙人？”
“没有。”武三思摇头，道：
“不过遇到了一位叫做接引使的人，他说自己是什么仙派的外门弟子，我可以入仙派。”
“但要等两年后，两年后会有仙人过来，届时我就可以跟着仙人却修仙。”
过程很简单，但其中有些地方不太合情理。
如：
既然知道仙缘在这里，武天通为何还要干冒大不为，起兵造反，屠杀百姓以图进阶先天。
又如：
王崇古也知道此地，为何不一直守在这里？
奈何武三思只是个孩子，两年前他才五岁，记忆都不甚清楚，更不可能说清其中缘由。
周乙慢声问道：
“你怎么能确定，仙人来了？”
“这个。”
武三思甩了甩腰上的一根金色穗子，道：
“这件东西亮起的时候，就说明仙人就在附近，只要跟着它的指印就能够寻到仙人。”
“呃……”
韦丫头眨了眨眼，弯腰抬起穗子，木然道：
“我怎么觉得，它现在好像就在发光？”
“唰！”
周乙身形一闪，出现在两人面前，盯着那不知何时正来回闪烁的金色穗子若有所思。
“仙人来了。”
他语声幽幽。
对于传说中的仙人，他心中即有好奇、也有畏惧，毕竟在传闻中仙人可轻而易举杀死他。
“长生功剩下的两句是什么？”
顿了顿，他看向武三思：
“说出来，一起去见‘仙人’。”
“嗯。”
此时的武三思，早已激动的浑身颤抖，闻言重重点头。
……
……
……
密林。
一道人影面色阴沉立于其中。
若是周乙在此，定会惊讶于对方的身份。
在这千里开外的地方，距离康镇不足十里之地，竟会出现青竹帮帮主温山京的身影。
“呼……”
山风刮过，一人无声无息出现在温山京面前。
“前辈。”
面色一变，他急忙单膝跪地：
“林前辈，天尸宗的弟子已经赶过来，现今应该已经进了镇子。”
“天尸宗？”
林中，一个嘶哑之声响起：
“林老怪，你不是说只有七玄门的修士吗？怎么又冒出个天尸宗？”
“有什么不同？”
林老怪慢声开口：
“都是将死之人罢了，多一位还能多些收获，我等分一分，人手一件法器怕也绰绰有余。”
“嘿……”阴影中，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说的倒是轻巧！”
“谁知道冒出来的这位修为如何？若是为炼气后期的修士，我们加起来也是送死的份。”
“再说天尸宗可不是小门小派，宗内有三位道基修士坐镇，招惹天尸宗麻烦可不小。”
“麻烦？”林老怪轻哼：
“我女儿是皇妃，外孙是皇子，林家是梁国世家，此事败露最先倒霉的也是我林家。”
“林某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至于来人的修为，这点更不用担心，那人只是调查十几年前一位同门失踪的事故，不可能出来炼气后期修士。”
场中一静。
“嘿嘿……”阴笑声再次响起：
“林老怪，你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家有业、儿女齐全，此番又是为了什么？”
“事成，你捞不到多少好处。”
“事败，林家百余年的基业，可是就要完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错。”嘶哑之声道：
“我们都是身如飘零的散修，死了也是一了百了没人心疼，你身上可是拴着一个家族。”
“就算林家不提，此番杀了七玄门的修士，宋、梁两国难免大战一场，你难道没有考虑？”
“这就不劳尔等操心了。”林老怪眼眉低垂：
“只需记得杀人之后清理干净，其他的自有林某在。”
“那就好。”
一人道：
“别的不说，林老怪你的信誉我等还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答应与你联手围杀修行之人。”

第068章 七玄
来康镇两个多月，还是韦丫头首次出门，她对这个名不见经传却藏有仙缘的镇子很是好奇。
可惜。
等真正出了门，方知这确实真的只是一个普通镇子。
两条主街，长不过百余米，商铺从街头到街尾绝不超过三十家，去掉米铺药房已然所剩无几。
道路狭窄，也无青石铺就，雨后满是泥泞。
街上行人多麻衣、短坎，锦衣长袍之人寥寥无几，扫眼望去，灰扑扑的颜色就是主色调。
看不出有丝毫特殊的地方。
“南边。”
周乙手拿金色穗子，来回尝试了几个方向，最后确定方位，迈步朝南行去，眼中难掩惊奇：
“不愧是‘仙人’留下来的东西，果真神奇！”
会发光、能定位，几年后犹能正常使用，这已然超出了‘武学’的范畴，属于传闻中的‘仙法’。
“仙人！”
韦丫头搓了搓手，拉着同样一脸激动的武三思：
“快点跟上。”
转过两条街，一辆看似低调、实则奢华的马车首先映入眼帘，也让韦丫头美眸圆睁。
“是踏云驹！”
拉车的两匹马看似寻常，实则是价值千金的异兽踏云驹，此等异兽可日行千里而不力竭。
日行千里看似不多。
但这里可没有柏油马路，道路坎坷不说还崎岖蜿蜒，能够日行百里都是上品的良马。
踏云驹，
遍数京城，也不超过五头！
这里，
竟有两头在拉车。
马车通体成暗褐色，材质像极了仅供皇室使用的天檀木，若真是如此大块千金也不止。
“站住！”
三人还未靠近，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就拦住去路。
周乙的身量已经算不低，但与这个大汉相比，还是矮了一头，对方就像是一尊门神。
高，也就罢了。
那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更是让人心惊。
此人的实力之强，怕是比王崇古还有强上一线，尤其是肉身，堪比纯阳铁布衫大成。
莫要小觑大成的纯阳铁布衫，已是真气绝顶！
若无死灵菇、金手指之助，周乙也不可能在真气境界修成圆满。
“兄台。”
周乙拱手，递上手中的金色穗子：
“我等在此等候‘仙人’多时，今日见到响应，特来求见。”
“田间稻谷黄，秋收正当时。”大汉接过金色穗子，伸手轻轻抚摸，眼神中有艳有羡，口中轻吟一句，随即拱手：
“竟是金穗道种，三位稍等，我去告知我家主人。”
说着转身离去。
不多时。
大汉再次来到门前，视线在武三思身上顿了顿，方伸手一引：
“三位请跟我来。”
“有劳。”
周乙拱手，跟着对方来到跨院。
“三位稍等。”
安排三人在厅中坐下，大汉点头示意，拱手告退。
等了片刻，一直无人前来，韦丫头率先耐不住性子，小声开口：
“外面的马车应该是踏云驹、天檀木，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这里的主人与仙人有关？”
“此地主家姓黄，本地财主，没什么背景，也无修为在身。”周乙对镇中富户早就做过调查，此即慢声道：
“不必多言，等着就是。”
武三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压下想要询问的念头，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闭口不言。
他年纪小，且身有顽疾，只要一静就要忍受刺骨寒意，犹能纹丝不动。
反倒是韦丫头，生性好动，只是待了半炷香的时间，就像是屁股长针一般浑身不适。
“会不会遇到骗子了，那金穗别被人骗了去。”
“这么久还不来，要不要问问？”
“……”
“哒！”
周乙屈指一弹，指劲凌空落在韦丫头身上，让她气血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点穴！
“聒噪！”
双眼一闭，他坐于椅凳之上默默调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周乙也缓缓睁开双眼，面露凝重起身朝外看去。
他从未听过如此‘怪异’的脚步声。
似有似无！
不像是有人走过来，倒像是清风刮过地面，‘哗啦啦’作响，一点点靠近。
危险！
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惊蝉术陡然传来警兆。
就算是身处王崇古、韦重等一干高手重重包围之中，他也没有感受到这等程度的危险。
“你就是金穗道种？”
声音响起。
三道身影出现在门前。
其中一对男女身着月白袍、脚踏紫鳞靴，年纪看上去不大，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干净！
极其清澈、干净。
就像是水中青莲、月中桂树，不沾染凡俗尘埃，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清爽般的干净。
世人皆有异味。
腋臭、胯下、脚踝，即使如何搓洗，也难免有汗腺味。
但这两人，就如初生婴儿般纯粹，由内到外干干净净，甚至比身上的月白道袍还要通透。
气质同样不凡。
周乙见过不少出众之辈。
青竹帮帮主温山京、林家柳梦炎，还要那位龙少爷，但与面前这两人相比，其他人皆为尘土。
男子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白衣胜雪，自有一番出尘气质。
女子眉眼含煞，五官立体，背负宝剑，别有一番英姿飒爽。
一男一女，引人瞩目。
在他们身旁，还有一人。
那人身着灰色长袍，面色惨白如鬼，气息阴冷诡异，一双眼眸更是幽深难测让人不敢直视。
周乙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想到数年前在青竹帮暗室遇到的那头僵尸。
不！
此人身上的气息，比那头僵尸更加阴冷。
就连体内的真气运转，都变的缓慢不少。
面前这三人，只是看上一眼，就知道与其他人截然不同，无需验证也能猜到是仙人。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仙人’，就算是周乙都难免失神，两个小孩子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你就是金穗道种？”
男子再次开口，眉头已然皱起，状似有些不悦。
“是，是。”武三思慌忙起身，手忙脚乱看了看周乙，然后身体朝前一趴跪在地上：
“武三思，叩见仙人！”
“仙人？”男子失笑，摆了摆手：
“起来吧。”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形劲力凭空浮现，轻轻把武三思抬起。
见状。
周乙眼眉微动。
隔空施展劲气把人托起，他也能做到，但绝对做不到对方这般轻松，且有伤到人的可能。
“金穗道种，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到了吧？”女子手拿金色穗子，细细审视武三思：
“原来是体质特殊，难怪！”
“小家伙，这是你的缘法，若不能踏入仙途，你这种体质在凡人当中怕是活不了二十岁。”
“仙……仙人。”武三思抬头，面泛激动：
“您愿意收下我？”
“当然。”男子点头：
“你体质特殊，正合修行我们七玄门的一门功法，且既然已经有了缘法，有何不收的道理。”
“谢仙人！谢仙人！”武三思再次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这次男子没有阻拦，而是任他连叩九首方再次开口：
“你先起来，先跟着我与师妹去一趟梁国都城办件事，等事情办好，再回山录下姓名。”
“至于功法……”
他略作沉吟，看向身旁女子：
“师妹？”
“既然已经决定收下，且是金穗道种，先行传授功法也无不可。”女子想了想，道：
“他已不小，不宜耽搁，想来就算是师尊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那好。”
男子点头：
“这几日你沐浴更衣，等时机成熟就传你法门。”
“谢仙人！”武三思激动的难以自已，视线余角看到韦丫头、周乙两人，又小心翼翼开口：
“仙人，能不能让韦姐姐、周大叔一起成仙？”
此言一落，韦丫头双手一紧，竟是冲破了身上的禁锢，周乙也眼神闪烁，隐有希冀。
不枉他这一路忙碌，武三思总算念他几分好。
奈何……
“嗯？”
“什么？”
立于门前的一男一女闻言愣神，随即失笑。
男子摇头：
“娃娃，你倒是贪心，修行仙法自然不可能，我们七玄门也非什么人都能够加入的。”
“不过，带个人过去侍候倒是无妨，若是能成先天，也可先入外门。”
“这个丫头可以。”女子开口：
“那人不行。”
那人，
指的自是周乙。
“啊！”武三思抬头，心中有欣喜又有失望，欣喜的自然是韦姐姐可以，失望的则是周乙不行：
“为什么？”
“这是规矩。”男子慢声开口：
“我们七玄门是宋国的修仙宗门，按规矩不能收凉国人当弟子，尤其是武功高手入门。”
“你们年幼，倒是无妨。”
“但他！”
转过身，看向周乙，男子眼神略微闪动，显然是有些诧异：
“他已经真气大成，这个年纪成就先天不难，成了先天之后，自可去广安那边求取仙缘。”
广安？
这不就是柳梦炎去的地方？
周乙心头一动，拱手开口：
“多谢两位指点！”
“无妨。”
男子点头，负手道：
“宋、梁两国有兄弟邦交之情，理应相互帮助，且你天赋不错，他日未必不能有所成。”
“青叶！”
招了招手，后方一青衣女子踏步行出：
“少爷。”
“这段时间，你照顾他。”男子伸手轻指：
“武三思是吧？”
“是。”
武三思点头。
名叫青叶的女子目视武三思，躬身施礼：
“武公子，以后妾身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
“不……不敢。”
武三思面泛慌乱，连连摆手。
“恭喜！”
场中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僵尸人’终于开口：
“两位道友得一佳徒，可喜可贺！”
“赵兄说笑了。”男子面露笑意摇头：
“不过能遇一位金穗道种，确实运气不错，此行不虚。”
若是武三思修为有成，他们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心中自然欣喜。

第069章 杀逃
在见到‘仙人’之前，周乙有过诸多猜测，对于‘仙人’的强大、神秘，更是敬畏有加。
真正见到，那股心思反到淡了下来。
袁、任两位来自七玄门的‘仙人’，气度不凡、手段莫测，但言语举止与常人差别不大。
可以看做实力更强的武者！
还有那位‘赵仙人’，气息阴森诡异，大半夜碰到怕是会误以为遇到了鬼，竟也是‘仙人’。
神秘的修仙世界，终于在他面前掀开面纱的一角。
“青叶姑娘。”
酒楼上，周乙好奇开口：
“七玄门是宋国的修行门派，梁国也有类似的势力，这种情况，在各国很是普遍吗？”
青叶端坐对面，手持茶盅慢慢品尝，从动作举止看，此女的出身应该不差，至少是大户人家。
修为也不弱，真气有成。
加上模样俊俏，放在江湖里定然是位知名女侠。
但现如今，却只是‘仙人’的仆从。
“不错。”
闻言点头，青叶慢声开口：
“周边六国，各有一个类似的势力，六国结成联盟，共同抵抗蛮人还有南边十万大山的邪道。”
“邪道？”
周乙挑眉。
蛮人他知道，自梁国建成就一直祸乱边疆，这几年因为大将军李石坐镇，平静不少。
反倒是南边，从未有人提及过。
“嗯。”
青叶点头：
“相较于蛮人，南边的邪道更加麻烦，多是修行之人出手，普通人大多未曾听说过。”
说着，看了眼周乙。
“确实未曾听闻。”
周乙点头，又道：
“邪道也是‘仙人’？”
“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仙人。”青叶摇头：
“都是在修仙问道，说是修行之人即可，不过与我等相比，自然有着匪夷所思的手段。”
她对周乙很客气。
毕竟不足三十岁的真气大成之辈，再加上些许机缘，几乎可以肯定能够进阶先天之境。
先天，
也算是修行中人！
“原来如此。”周乙了然，环首四顾道：
“不知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快了。”
青叶放下茶盅，道：
“此番主上是以七玄门的名义拜访梁国皇室，商讨一些例行之事，接应的人应该快到了。”
“修行之人大多不喜欢热闹。”
“加之康镇曾出过一位大人物，且与宋、梁梁国有关，所以两国修士多在此地对接。”
“青叶姐姐。”韦丫头好奇开口：
“那位赵仙师是什么来历，看上去……好可怕！”
“赵仙师来自天尸宗。”青叶面色一正：
“天尸宗并非六国修行宗门，但实力不容小觑，他好像是前来调查什么事，顺路同行。”
“天尸？”武三思小脸一白：
“听名字，就很吓人。”
“公子不必担心。”青叶笑道：
“赵仙师看着吓人，其实脾气不错，只不过因为修行功法之故，所以看上去与别人不一样。”
“他不是坏人。”
“唔……”
想了想，青叶继续道：
“若真是邪派，七玄门也不会与之交往，其实天尸宗相较于其他宗门更加注重自己的名声，毕竟他们修炼的法门很容易让人误解。”
众人恍然，绷紧的心也稍稍一松。
就算是周乙，在那位赵仙师面前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其他人的压力可想而知。
“嗯？”
突然。
周乙眉头皱起，抬头看向远方：
“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个……怪响？”
“什么怪响？”
青叶起身，凝神静听，她的职责毕竟是护卫，就算不觉得有危险也要时刻打起精神。
“啾！”
尖锐的声响划破虚空，朝着酒楼靠近。
韦丫头、武三思一脸好奇朝外看去。
周乙面色阴沉，眼神闪烁。
自修行惊蝉术之后，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感觉，似乎是很危险，但似乎又只是错觉。
感知像是出现了错位。
这是……
“扭曲感知！”
双眼一睁，周乙猛然起身：
“有高手！”
就算是七玄门的‘仙人’，也未曾影响过他的感知，但这股气息，却让他感知扭曲。
屏蔽对危险的感知，岂不意味着危险来临？
“彭！”
他话音未落，一团火光就在酒楼上方炸开，无数道火焰好似张开的罩子把偌大酒楼笼罩在内。
尤其是核心处，一团团烈焰咆哮扑下。
“轰！”
火焰与砖瓦、门窗一触，瞬间发生剧烈暴涨，刺目火光席卷，万物在其中飞速消融。
只是一瞬。
酒楼最高的一层就已消失不见，而咆哮的火焰未曾减弱，反到以更胜的气势朝下席卷。
“谁？”
“好胆！”
“竟敢刺杀七玄门弟子！”
袁、任两位修仙者怒吼冲出，两团明晃晃的剑光当空舞成泼水不进的圆球，逆势冲破火焰。
飞剑！
两人手捏剑诀，两柄尺许来长的飞剑绕身旋转，无需以手操控，念头一转就可御使。
飞剑速度更是惊人，烈焰虽猛，竟难以逼近。
此等防御让人叹为观止。
“唰！”
一抹亮光一闪而逝，高高跃起的任姓女修身躯一僵，眸中神光暗淡，身周宝剑跌落。
没了飞剑护体，周遭火焰瞬间席卷而来。
“哗！”
烈焰如同活物一般，自七窍涌入体内，焚烧内脏，只是一瞬女子就已化作一团火球。
一位‘仙人’，
就这般死了！
目视此景，周乙几人几乎当场窒息。
“师妹！”
袁姓修士双目圆睁，口发悲吼，整个人冲天而起，剑光横跨数丈狂扫四面八方烈焰。
“谁？”
“给我滚出来！”
“唰！”
“唰唰！”
三道人影凭空浮现，径自冲向袁姓修士。
来人一个闪烁就是数丈，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其中一人剑诀一引，剑光就倏忽暴涨。
威势之盛，比之袁姓修士只是稍逊。
“邪道？”
青叶面色大变：
“快走！”
这等程度的厮杀，就算她真气有成，也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只有离得越远越安全。
“彭！”
他话音未出，周乙已经提前有了动作。
两面方桌被他一把甩了出去，同时一手一个扣住武三思、韦丫头，脚下发力猛然冲出。
“呼……”
上方烈焰落下，与那方桌一触，当场爆开。
但下落之势也是一滞，暴涨范围虽广，下面也留出可供通行的空隙。
“唰！”
周乙电闪穿出，几个起落远离酒楼，等到再回头看时，那镇上唯一的酒楼已被夷为平地。
逸散的火焰四下蔓延，周遭庭院更是遭了秧，还不知多少人因此送命。
“公子。”
青叶出现在附近，见武三思无恙，不由松了口气。
“他们是谁？”
周乙面色凝重：
“连修仙者都能杀死？”
“定然是邪道！”青叶眼中有惧有恐，咬牙道：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赵仙师的修为比少爷高不少，是炼气中期修士，这群人绝难……”
“轰！”
她话音未落，一方大印凭空浮现，当空一晃化作屋脊大小，把下方一团黑气压了下去。
巨大的震荡，让百米开外的他们都能感觉到强烈震感。
“那是……”青叶面色惨白，音带惊恐：
“上品法器！”
“怎么可能？”
周乙不知道什么叫做炼气中期、上品法器，却能清楚的感知到，那位赵仙师的气息陡然一弱。
上方与三人厮杀的袁仙师，也是捉襟见肘，岌岌可危。
“彭！”
大印再次落下。
如此庞大的重物，起落竟是灵动异常，来自天尸宗的赵仙师陡然惨叫，显然已经不支。
遭！
“走！”
周乙折身，朝镇外冲去：
“快走！”
他们可是与几位仙师一起的，等到解决掉仙师，那群人怕是不会介意顺手除掉他们。
而以出手之人的实力……
逃！
快逃！
周乙手持两人，速度也是丝毫不减，脚下如有清风相助，陆地奔腾术施展堪比踏云驹。
踏云驹？
“驾！”
“驾！”
青叶不知何时骑上了踏云驹，单手伸出：
“把人给我！”
周乙眼神微动，随手把两人抛向马背，同时随手一抹，把武三思身上的宝刀取了下来：
“分开逃！”
“好！”
青叶点头，回首看了一眼，面泛焦急，随即狠狠挥动缰绳，带着两个孩子驱马狂飙。
踏云驹乃是异兽。
就算是带着三人，速度也是不慢。
至于那把刀……
她很清楚，就算放在武三思身上也是无用，反倒不如被周乙拿着，兴许还能有些用处。
“哗啦啦……”
前方树叶晃动，一道道人影浮现。
“还有拦截？”
青叶美眸一缩，低声叮嘱：
“等下我拦住人，你们趁机骑马逃走，可会马术？”
“会！”
武三思、韦丫头齐齐点头。
两人一个人巨匪大盗之后、一位是神捕孙女，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好。”
青叶面上微松，回头看去，心中又是一寒。
赵仙师的气息……
没了！
……
……
……
与青叶三人不同，周乙走的不是官道，而是直奔不远处的大山而去，打算借助地势躲过一劫。
只要入了山，有着圆满境界的攀山加持，就算是先天追杀他也有把握逃离。
“唰！”
身形晃动，一步十米，茂密的树枝丝毫不能阻路，地面凸起的枝干反到能借力而行。
片刻后。
周乙面色阴沉，持刀缓缓转首：
“一定要赶尽杀绝？”

第070章 灵符与玉簪
“呵……”
面对周乙的质问，追来的身影只是口中轻喝，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身化流影猛扑。
快！
只是眨了眨眼，远处的黑影就已逼至近前。
与来人相比，蝠王寇旭、张无颜之辈简直不值一晒。
“唰！”
一道乌光电闪而出，直刺周乙心口，极致的速度加上恐怖的力量，让这一刺势如奔雷。
甚至带出凄厉的破空尖啸。
周乙双眼一缩，惊蝉术传来前所未有的警兆，浑身皮肉绷紧，纯阳铁布衫已然全力运转。
侧身、挥臂、出刀。
他的动作简洁到极点，却也完美到极致。
“铮！”
长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刀身反射的亮光让阴暗的密林瞬间雪白，刀光斜斩来人脖颈。
血刀刀法——血倾天下！
“咦？”
来人口发惊疑，身体在极致前冲之下陡然一滞，手中乌木棒倒转回返，拦在长刀之前。
变故突然，来人的动作却丝毫不显慌乱。
就如随随便便一挡。
“当……”
碰撞声响起。
周乙心头一沉。
自己手中拿着的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刀，加之圆满境界的纯阳铁布衫巨力加持。
就算是厚重城门也能一刀两断。
但此即落在那毫不起眼的乌木棒上，竟是未能斩出一道裂缝，也不能让对方后退半步。
乌木棒是什么兵器？
来人何等修为？
“有意思！”
相较于周乙的惊疑，来人同样挑眉：
“年纪不大，修为、刀法倒是不错，可惜了。”
如此有潜力的年轻人，却偏偏遭遇到这等事，只能说是命中注定早夭，怨不得他人。
“哼！”
轻哼声中，眼前雪亮长刀突兀一颤，刀刃仿若消失不见，唯有漫天刀光铺天盖地罩落。
血刀刀法——血河滔滔！
周乙钢牙紧咬踏步前冲，浑身筋肉震颤，一股股恐怖巨力自体内爆发，沿着手臂涌向刀尖。
单单呼啸而出的刀风，就在数丈开外的巨树上留下道道印痕。
大地。
更是呲呲开裂，冒出道道烟尘。
“好小子！”
如此狂猛、凌厉却又不乏精妙的刀法，让来人也是心头一跳，乌木棒当空搅动击向刀影。
“彭！”
“轰……”
两相对撞，没有金铁交击、也无火星飞溅，有的只是沉闷声响，和那劲气逸散的轰鸣。
先天！
虽然有所推测，得到证实后周乙依旧面上变色。
与真气境界的武者不同，先天宗师的一举一动，无不带有一种沛若难挡的恐怖威势。
真气、先天真气，只是增加了两个字，内里截然不同。
在周乙的感知中，对方的乌木棒上好似藏有炸弹，每一次碰撞，都有一股巨力涌出。
数尺之地，劲力狂暴难挡。
与之相比，他在力量上逊色了不止一筹。
长刀只是一撞，刀势就告散乱。
若非血刀刀法已然圆满，刀势浑然如一、不滞于物，不然只是几下对撞就已承受不住。
“杀！”
口中低喝，周乙脚下的地面猛然一沉，整个人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对方身侧，挥刀急斩。
雪亮刀锋斩出，竟是发出轰隆隆雷鸣一般的声音。
“好小子！”
来人声音一提，先天罡劲透体而出，手中棍棒势如疯魔，搅动四方，朝着来袭长刀迎去。
“唰！”
周乙再次踏步，先行挪开，再次疾冲。
全力以赴的他，身体犹如火烧，皮肉通红，每踏一步，地面必定开裂，石头翻滚炸起，就如重型压路机碾压地面。
刀势也越发狂暴、凌厉。
多年来，他从未有过如此拼尽全力的时候。
“当……”
伴随着一声刺耳异响。
来人持棍倒退，双足在山石地面接连踏出十几个浅浅的脚印，直至背撞大树才停下。
“血刀刀法！”
目视周乙，来人眼神闪烁：
“想不到，时隔几十年，已经没落的洛山血刀门竟然又出现一位血刀上人一般的人物。”
“以区区真气大成修为逼退老夫，小辈你足以自傲！”
“疯魔杖！”
周乙也慢声开口：
“阁下是先天宗师李景阳！”
梁国的先天宗师屈指可数，对方一开始还隐藏武技，但在血刀压制下终究还是施展出独门绝技。
疯魔杖！
宗师李景阳！
“不错。”
李景阳也不否认，淡然点头：
“正是老夫。”
“前辈。”周乙闷声道：
“今日发生的事，我可以发誓绝不外传，能否就此罢手？”
“哈哈……”李景阳闻言朗笑：
“小子，你觉得可能吗？”
“此事一旦泄露，你可知会有多少人身死、多少人家破人亡？李某虽然没多少后辈，却也不可能冒此大险。”
“定要如此？”周乙紧了紧手中刀：
“前辈虽贵为先天，周某却也不惧，就不知你有多少把握能留下在下！”
“小辈。”李景阳收起笑声，冷声开口：
“真以为逼退老夫，你就能逃走？也太小瞧一位先天了，就连修仙之人我等都敢围杀，区区一个小辈也敢大言不惭。”
“受死！”
杀机一起，再无二话。
他脚踏连环，身如鬼魅，化作数道残影，手中乌木棒点出重重残影，朝周乙当头罩落。
棒影看上去虚不着力，实则内藏恐怖之威。
点在树上，树木暴碎。
点在石上，山石碎裂。
……
周乙呼吸一滞，浑身皮肉瞬间绷紧，极致的警兆让他心脏狂跳，气血如沸水般涌动。
血刀——天残地缺！
刺目刀芒斩入棒影，诡异之力瞬间爆发。
论修为，他远不及对方。
但好在圆满境界的纯阳铁布衫对先天真气有些抗性，刀法武技比之对方也略胜一筹。
更重要的是……
李景阳身上有伤！
围杀一位炼气修士，虽然最后功成，但参与之人也非没有付出代价，李景阳就受了伤。
实力，
远不能发挥出十成。
这给了周乙机会。
“彭！”
“当当……”
碰撞声响起，伴随着先天真气肆虐，场中棍影渐渐把刀光包裹，一点点压缩到数尺之地。
先天真气滔滔不绝，几无力竭之时，后退真气则是消耗一点是一点，恢复力远不能与之相比。
僵持片刻，周乙就已显出颓势。
“受死！”
李景阳双目圆睁，杀招欲起。
就在这时，一抹亮光突兀浮现，好似天外流星横跨虚空，美轮美奂之中藏有决绝杀机。
乾坤一掷！
周乙脚下地面轰然碎裂，山石、泥土纷飞之中，精气神陡然一聚，尽数汇入雪亮长刀。
不好！
李景阳心头狂跳，身体违反常识猛然侧翻，手中乌木棒更是倏忽一收，妄图拦住来袭长刀。
“滋……”
刀刃擦着乌木棒，方向微微一变，继续划向咽喉。
时间好似就此定格。
周乙双眼亮起，看着那朝咽喉进发的刀刃，对方虽拼命闪躲，但已然已经难逃一劫。
李景阳眼神微暗，口中轻叹。
“哎！”
叹息声，满是无奈。
就在刀刃紧贴咽喉皮肤，就要斩入其中之际，一抹刺目金光突然自李景阳身上冒出。
“当……”
金光爆现，长刀也被远远弹飞出去。
“呃……”
周乙目光呆滞，神情茫然：
“那是什么？”
“金光护身符。”李景阳轻飘飘落地，慢声开口：
“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中品护身灵符，一共不过三张，想不到只是今日就用了两张。”
虽然肉疼，但值得。
此前围杀那位七玄门炼气修士，他靠着一张金光护身符躲过重创，这次同样免遭一劫。
不过此前那张护身符一击即碎，现今的还能用上一用。
“小辈。”
目视周乙，李景阳眼带惊叹：
“能够把老夫逼至这等地步，真是了不起，若能今日不死，他日怕又是一位林老怪。”
“可惜了！”
摇了摇头，他轻飘飘扑出，手中乌木棒遥遥一点。
有着灵符护体，他此番不在防守，招招绝杀，依靠绝顶身法和强上一筹的修为碾压。
天佛手！
周乙面色阴沉，时而做慈悲佛陀、时而做狰狞恶鬼，玄妙掌法、精湛禅意融为一体。
对于周乙的掌法，李景阳更是叹服。
如此年纪。
肉身强悍堪比先天，刀法超凡、掌法出众，若非修为不济，怕是就算有灵符护体自己也非对手。
真是，可惜了。
心中叹息，身上杀机更盛。
“唰！”
眼前银光一闪，李景阳下意识绷紧身躯，随即面露洒然。
又是这一招！
这一招确实了得，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极难躲避，但他现今有灵符护体，根本就不用躲。
果不其然。
银锭撞在金光之上，仅能掀起些许涟漪。
此前那把刀还能让金光暗淡。
再看周乙，眼中已是满布绝望，毕竟身法不如对方、修为更是不足，现今全力以赴也伤不到对手。
这怎么打？
祈求对方手下留情？
盼望有高手恰好出现救了自己？
“彭！”
棍棒抽来，劲力轰鸣。
周乙面色一凝，双手合十虚礼。
天佛手——万佛朝宗！
“轰！”
烟尘四起，一抹亮光再次出现。
李景阳摇头，乾坤一掷虽强，却已无用，且每次施展都将大耗精气神，对方这是癫狂了。
念头刚落。
“噗！”
冰冰凉凉的感觉自眉心浮现。
李景阳身躯一僵，探手摸了摸脑门，映入眼帘的是遍染鲜血的手掌。
“怎么……”
“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周乙面色惨白，身体因脱力而微微颤抖，闻言慢声开口：
“难道就只能阁下有仙人手段，在下手中就没有？”
他这话，李景阳已经听不见。
尸体重重仰天倒地，也露出他身后地面上的一枚玉簪。
武天王的宝刀确实锋利，但却非周乙身上最锋利之物，最锋利的东西是从青竹帮宝库得来的玉簪。
以此物激发乾坤一掷，在李景阳没有躲闪的情况下，果真一击命中，破开那护体金光。

第071章 林老神仙
眼见对方没了气息，周乙方松了口气，揉了揉因拼命发力而酸痛肌肉，迈步行向尸体。
李景阳身上没什么东西。
这也很合理。
对方此行是来刺杀炼气修士，极有可能因此遇险，自然不会把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
除了乌木杖，就是一枚从七玄门弟子身上搜寻来的宝珠。
宝珠晶莹剔透，不知是何材质，也不知有何作用，但想来应该不仅仅只是件装饰品。
收起东西，周乙猛然抬头。
“还来！”
惊蝉术传来的警兆，越来越明显。
“彭！”
大地震颤，周乙脚下地面碎裂，他整个人则借力暴退，直冲后方山林，眨眼不见踪影。
几个呼吸后。
“唰！”
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略作沉吟，紧接着掠向山林。
此人的速度，比之李景阳竟还要快上一分，且明明见到李景阳遇害，面上也未变色。
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
逃！
周乙面色惨白，发力狂奔。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但后脑勺依旧能够察觉那股刺骨杀意，浑身的汗毛都因此倒竖。
这次来的人，比李景阳更强！
甚至，
比七玄门的两位炼气修士，还要强！
攀山！
手足并用，遥遥观之，周乙就像是一头灵活的猿猴，身体在山岩在来回纵跃、腾飞。
手持蔓藤一个跃起，就是数丈之远。
若是居高临下，甚至能横跨十余丈，且落地无声，视坎坷如坦途。
眼见就要没入群山之中，后方都有一抹剑光浮现，剑光掠过虚空，犹如活物般掠来。
不！
不是犹如活物，而是确实活了过来。
明明没有人握持，剑光竟然能当空转折，追着周乙斩落，速度更是如亟雷电闪般迅捷。
飞剑！
传闻中仙人手中的东西。
“咔嚓……”
乌木棒只是微微一阻剑光，就被绞成两半。
周乙面泛大骇，身体借机狂冲，掠入一个幽深峡谷，妄图借助漆黑地势避开后方的追杀。
“唔……”
一个人影出现在峡谷上方，略作沉吟，随即朝下方飘去。
片刻后。
“唰！”
人影腾空而起，落在一块青石之上。
“林老怪。”
有声音遥遥传来：
“怎么样？”
“放心。”林老怪抬头：
“那人身受重伤落入地底暗渠，就算不死也没那么容易出来，不会碍事的。”
“希望如此。”
声音飘忽：
“真是想不到，姓李的没死在修行之人手中，反到阴沟里翻了船，死在一个小辈手里。”
“回吧。”
林老怪眼眉低垂：
“还有正事要做。”
“嗯。”
声音渐渐远去。
……
……
……
梁国京都。
皇宫。
“七玄门两位内门弟子被杀，天尸宗一位真传身死，宋、吴两国使臣已经在来的路上。”
林家家主、太子太傅、先天宗师，因避讳皇帝而更姓改名的林子聃眼眉低垂慢声道：
“陛下，还请决议！”
这位先天宗师在梁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林老神仙之称。
但若是见到真人，定然会大失所望。
盖因林子聃相貌平平，就如一位寻常的六十岁老者一般无二，没有道骨仙风、也无非凡气度。
就连身上特赐的一品朝服，在他气质的衬托下也显得平平无奇。
“怎么办？”
“怎么办？”
龙椅上，梁国当今皇帝眼泛惊慌，如坐针毡，双手来回舞动：
“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三位炼气修士被杀，康镇被夷为平地，镇上数千人无一幸存，就连老弱都命丧当场。
此等大事，举国皆惊！
吴、宋两国更是大怒，要梁国给个解释。
“陛下。”林子聃垂首：
“此事事关重大，若不能妥善安置，宋、吴两国不会就此罢休，现今边境已有两国大军驻扎。”
“让李石过去。”皇帝急道：
“让李石坐镇边境，不能让他们的人过来！”
“……”林子聃皱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谁能想到如此人物竟然会是梁国一国之主？
不过也能看出前丞相手段了得，这种废物也能推举成皇帝。
“李将军三年守孝之期未至，去往边疆怕是不妥。”
“而且……”
他抬起头，慢声开口：
“若是李将军去了边疆，陛下的安全如何保证？玉屏山的几位，怕是不愿得罪七玄门。”
“不错！”
皇帝一愣，点了点头：
“李将军不能走。”
梁国也有类似七玄门的势力，来自玉屏山。
对于‘仙人’，朝廷的态度很特殊，即希望能与之关系亲密，又不愿对方插手朝政。
扶持天龙山、林家这等江湖势力，也是为了抗衡修仙者。
江湖势力、朝廷、修仙宗门，在某种情况下维持着一种平衡，彼此依附又相互疏远。
皇室代代都会送子弟拜入玉屏山，但从没有哪位皇室弟子在玉屏山占据多强的地位。
玉屏山会派修士常驻京城。
却被禁止参政。
江湖势力又与武将、文臣的关系复杂难明，其间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心思。
各国修行之人彼此也有联系。
维持这等局面，绝非易事。
“爱卿。”
皇帝身躯前倾，音带哀求：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若是处理妥当，朕重重有赏！”
“唔……”
林子聃眼神闪动，道：
“也可解决，但需要借陛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人头。”
“唰！”
一抹剑光，出现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
“当啷……”
大殿之前，刀剑出鞘，杀机冲霄。
明明烈日昭昭，肃杀之意却如腊月寒冬的冷风呼啸席卷。
李石面色阴沉，死死盯着林子聃，眼眶瞠目几欲出血，闷声怒斥：
“姓林的，你好大的胆子！”
连皇帝都敢杀。
简直是骇人听闻！
场中有百余朝廷顶尖内卫，每一位都是一流高手，加之先天宗师李石，各种破法器械、九环劲弩，就算是炼气后期修士也未必能逃。
林子聃面带此情此景，面色却是丝毫不变。
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当即皇帝的头颅，头颅双眼紧闭、死状安详。
“李将军。”
林子聃开口：
“两国兵锋所指，修仙宗门咄咄逼人，若想不付出代价岂能平息？”
“陛下仁义，不忍见生灵涂炭，不愿见百官屈膝受辱，更不想见到无辜将士因此而亡。”
“故！”
他声音一提，好似铜钟大吕震颤八方，传遍整个皇宫：
“陛下愿以以己之命，偿两国炼气修士之死，惟愿平息此事，还太平于天下，方不负苦心。”
“……”
李石眼眶跳动。
林子聃说的动人心弦、感人至深，身旁的内卫无不面泛激动，身上的杀意也悄然散去。
但他很清楚。
当今皇帝绝不是这等舍己为人之人，不过此时说出来，就是质疑陛下，有妄动刀兵之嫌。
“好！”
他死死盯着林子聃，钢牙紧咬：
“陛下仁慈，末将感激涕零，只不过国不可一日无主，不知陛下可曾留下旨意让那位皇子继位。”
“不会是齐王殿下吧？”
齐王，
贤德妃林白芷之子，也是林子聃的外孙。
“陛下确有旨意。”
林子聃慢声开口：
“将军不日即可知晓。”
“姓林的！”
李石上前一步，怒道：
“你让陛下屏蔽左右，大殿仅有你与陛下二人，现今陛下死的不明不白，旨意岂非任你说？”
“我……”
“将军！”林子聃眼眉抬起，面色一沉：
“谁说殿中仅有我与陛下？”
“还有两位。”
“不错。”这时，两人从大殿内缓步行出，其中一人点头开口：
“李将军，让开吧。”
“本官可以作证，林老前辈并无做什么越矩之事。”
“王大人、张公公。”李石愕然。
王大人是当朝首辅，受人尊崇，他能有今日也要多亏对方早些年的提拔，自是感激在心。
张公公则是陛下自幼的玩伴，理论上同样不会撒谎。
且两人本就与林子聃不对付，更是多次提及让江湖人涉足朝廷有碍祖训，更上书反对贤德妃升任贵妃。
有他们在，林子聃当做不了什么。
但……
刚才那抹剑意是怎么回事？
“李将军。”
张公公尖利之声响起：
“咱家知道将军护主心切，但……”
“事情就是如此。”
……
……
……
内宫。
贤德妃林白芷闭目端坐，婢女缓缓为她疏拢长发，即使白衣孝服在身，此女依旧靓丽。
“娘娘。”
有太监传讯：
“老神仙来信了。”
“嗯。”
睁开双眼，林白芷接过信笺，垂眼扫过，面上当即露出苦笑：
“爹……”
“这就是您的安排吗？”
“女儿，您的外孙，只是您为了达成目的的一个棋子？”
……
“咔！”
一个木盒打开，露出内里一枚灵果。
林子聃缓缓取出灵果，眼神闪烁，长吐一口浊气：
“终于，到手了！”
“玄灵果。”一个幽深之声响起：
“有了它，你可延寿一个甲子，足可抹除年幼时走的岔路，在有生之年进阶道基之境。”
“不过……”
“为何皇位给了别人？”
他本以为林子聃会让自己外孙当皇帝，女儿做皇太后，这样他就可以从国库捞到更多好处。
“利益。”
林子聃面色不变：
“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人岂会让出皇位？”
“而且白芷性情柔弱，做不了母仪天下的皇太后，让出皇位她也能带着孩子过的更好。”
“皇位，并不一定就真的好。”
“嘿嘿……”一抹虚影出现在附近，笑道：
“所以，你安排林白芷入宫，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给其他人压力，然后以女儿外孙退出皇位之争，换得这枚延寿灵药？”
“不错。”
林子聃缓缓点头：
“也是多亏了道友，我才知道皇宫宝库竟还藏着这么一件宝物。”
“佩服！”
虚影轻叹。
他可是清楚，早在几十年前，林子聃就有志大道，绝了房事。
也就是说。
生下林白芷，也是为了今日。
为了一件事，林子聃专门娶妻生女，筹划三十年，期间修为也没落下，如此心性堪称恐怖。
“看来，我选择你没有选错。”
虚影悠悠开口：
“等到炼气圆满，我可助你成就道基之境，但成了道基之后，你也需帮我做一件事。”
“放心。”
林子聃慢声道：
“在我身边几十年，你何曾见我失信过？”

第072章 异地
对于梁国的动荡，周乙一概不知。
当日在那人的追杀下，他夺命逃窜，最终以身受重创为代价，跃入地底暗渠顺着水流逃离。
“哗啦啦……”
水流遄急。
裹挟着人影朝前狂奔。
视线所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周乙也曾尝试着脱离水流，奈何挣扎了片刻，气力越发微弱，却始终触碰不到石壁。
好在急速的水流把他托在水面，只要维持住平衡，倒也无需担心溺水。
偶尔扣住一块山石，还不到真正发力，就被一同扯入流水，根本不能借力跃出水面。
罢！
罢！
周乙心中轻叹，既然暂时离不开，那就先顺水而下，总有水势变换乃至到底的时候。
只不过。
这个时间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稳住身形、屏住呼吸，周乙默运功法，尝试修复身上的创伤。
后出现的那人实力恐怖至极，怕是比之七玄门的两位炼气修士还要强，没有正面交锋，就已身受重创。
剑光只是擦着后背掠过，就让他口吐鲜血失去平衡栽进暗渠，若非水流遄急还未必能逃掉。
时间，
缓缓流逝。
凝真心经虽然在内功心法中平平无奇，却注重底蕴、根基扎实，加上圆满境界的纯阳铁布衫。
虽伤势严重，却也在慢慢好转。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几乎让人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久到气力渐弱。
“哗……”
眼前一亮，斑驳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缝隙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愿动弹。
这是一条小河。
周乙被河水冲刷到岸边，几条不走运的鱼儿也被搁置浅滩，正自甩着鱼尾来回蹦跶。
似乎想借力重返河水。
“啪！”
周乙猛然伸手，扣住一条鱼儿，虽把鱼儿握在手里，却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这种虚弱，比他当难民的时候更甚。
就像是精气神彻底被耗干，整个几乎没有一丁点力气，甚至就连求生的本能都变的极其微弱。
若是有外人触碰他的身子，定会惊呼出声。
烫！
滚烫！
不知道多长时间未曾进食，没日没夜浸泡在水里，就算是以他的肉身，也几乎支撑不下去。
甚至就连风寒这种常人身上才会有的病症，也出现在身上。
“嗯……”
轻哼一声，周乙挣扎着坐起，看了看手中挣扎的鱼儿，眼泛狠厉，张口直接咬了下去。
“咔嚓……咔嚓……”
几口，一条鱼就被他吞咽干净。
嘴角满是鱼刺、血水，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把身边几条巴掌大小的鱼儿尽数吞吃才再次仰躺在地。
“呼……”
暖呼呼的肚腹，终于有了几分活过来的感觉。
“竟然会那么久？”
粗略估计，他在地底暗渠挣扎的时间，最少也要超过半个月，不然接近辟谷的周乙何至于如此狼狈？
这么长时间顺水而下，现今又在何方？
日落星移。
发热、虚弱上涌，迷迷糊糊中，他已然昏昏睡去。
“唰！”
耳边异响传来。
惊蝉术适时传来警兆，只不过此时的周乙有气无力，只能勉强睁开双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哗啦啦……”
树枝晃动，两个身着兽皮的大汉踏步行来。
他们速度极快，赤脚在山林奔行犹如脚踏平地，若是也有识海光幕的话攀山技巧定然精通。
步伐更是大的惊人。
一步两丈有余，几步就出现在面前。
此等速度，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修成真气的一流高手，只是这般人物怎么混到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
“叽里咕噜……”
大汉应该是来河边取水，看到瘫在一旁的周乙，不由双眼圆睁，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他们说的话，竟非通用语。
“唰！”
其中一人迈步来到周乙身边，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随即眼泛失望，转身摇了摇头。
“咕……叽……”
两人交流片刻，随即其中一人伸手扣住周乙，大步迈开，朝着密林行去。
周乙苦笑。
他现在气力微弱，身上寒热病症未去，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对方单手提着狂奔。
好在。
在听到声音的前一刻，他就悄悄把身上的东XZ了起来。
宝珠咽进肚子里，玉簪藏在发丝之中，以他对发丝的掌控若不细查的话还真不易察觉。
至于武天通锻造的宝刀。
此刀锋利且柔软，刀柄有虎口，卡住刀刃当做腰带本就是原有造型，同样足够隐蔽。
只是这大汉粗略一搜，并不能发觉异样。
这也不奇怪。
此时的周乙，因为许久没有进食，整个人皮包骨头、气息奄奄，身上衣衫更是破烂。
一看就不像是有钱人。
……
……
……
“布衣、长发，这眉眼……”
哈鲁捏着面前人的下巴，像是在摆弄牲口一般检查了一下身体，摇了摇头扔到一旁：
“是外面来的人，倒是少见。”
“大人。”
巴音拱手请示：
“是不是留着？”
说话间，他眼中寒光闪过，面上浮现一抹兴奋，杀戮的欲望让他体内的气血加速运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他问话的那一瞬间，地上的那人身躯一紧，像是逼急了的野兽，开始蓄力准备爆发。
“唔……”
哈鲁摸了摸下巴，慢声开口：
“这人筋骨还行，就是饿的，杀了浪费，给他些吃的放进捞金奴里，看能不能有命活下去。”
“是。”
巴音有些遗憾，却也不敢反抗对方，老老实实点头。
转过身，提起地上的周乙，他口中嘀咕了几句，见对方根本听不懂，眉头不由皱起。
“罢了！”
摇了摇头，他踏步来到后方的队伍中，从货架上去了两对镣铐往周乙双手双腿上一扣。
随即拿竹筒从一个石臼中挖了些黏糊糊的东西放在面前。
“吃！”
怕周乙听不懂，巴音还做了个吃饭的手势，一手拿碗一手往嘴里扒动，大舌头来回甩。
吃东西？
话听不明白，动作还是可以理解。
周乙看了看面前的浆糊，又看了看手脚上的镣铐，垂下头眼神闪烁，随即端起竹筒小心翼翼尝了尝。
浆糊下肚，一股温热暖流当即席卷全身。
嗯？
双眼一亮，周乙心中微惊。
这东西好强的药力，比之仙菇汤也是差不了多少，堪称大补，既如此自然无需客气。
当下狼吞虎咽把竹筒里的吃食尽数咽下，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哼！”
巴音冷哼：
“你这小子运气不错，来的第一天就碰到分食百灵粥，希望这筒粥不要浪费了才好。”
“巴羊！”
“在。”
一个身材略显干瘦的汉子奔了过来：
“大哥。”
“多加一人。”巴音伸手一指：
“尽量别让他死了，至少在到黑风洞之前不能死，多一个人到时候也能多卖一个价钱。”
“是。”
巴羊点头：
“我明白。”
说着，看了眼周乙，眼中露出好奇。
他带来的百十号人，各个皮肤粗糙、牙歪唇裂，还是首次见到模样这么周正的人儿。
不止五官端正，皮肤还那么好。
若是周乙知道他心中这么想，定然极其无语，从来到这个世上为止，还从未有人在相貌上夸过他。
……
林木森森。
即使有日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依旧难见温暖。
脚下的落叶足有半尺来高，下层早已腐烂，踏上去软绵无力，不时能带出一脚泥泞。
在这丛林之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序响起。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队伍。
足有二三百人，其中绝大多数如此时的周乙一般，手脚带着镣铐，被人驱赶着前行。
这些人迥异梁国百姓。
一个个骨架宽大、皮肤粗糙，五官也多数不正，看上去有些狰狞，就像是未开化的野人。
但，
他们的力气都很大。
举止间毫无习武的痕迹，却有着不亚于炼皮大成的力气，有的甚至堪比炼脏。
手脚上的镣铐重达数十斤，对他们来说却无多大压力。
说是人，不如说是人形凶兽。
简直恐怖！
周乙身量不低，超过大多数梁国人，但在人群中却是毫不起眼，高他一头的人比比皆是。
“阿巴……阿巴……”
一人挪动脚步，来到周乙身边，双手来回比划什么，面上满是喜悦。
此人换做‘那海’，是这几日与周乙混熟的唯一一位，也唯有他耐得住性子用手势比划。
“到吃粥的日子了？”
周乙双眼一亮：
“百灵粥？”
百灵粥这个名字，是他这几日从他人口中屡屡听到的词，每隔十日方有一次机会服用。
对于他们这些‘淘金奴’来说，难得珍贵。
“阿巴……阿巴……”那海连连点头，同时手舞足蹈，试图诉说什么。
周乙试探着开口：
“你让我等下跟着你，好冲到前面抢百灵粥，若是有剩余的话，那就可以有第二碗？”
“阿巴……阿巴……”
那海点头，殊不知两人到底是不是一个意思。
“那好。”
周乙点头：
“等下有劳了。”
“彭彭！”
那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示意跟着自己绝对没有问题。
周乙轻笑，抬头朝前看去。
他心中满是疑惑。
这里到底是何处？
自己今夕又在何方？
梁国？
定然不是！

第073章 黑风
好不容易逃出地下暗河，却又莫名其妙被群野人拷上镣铐，成了所谓的‘淘金奴’。
这群‘野人’行为举止异于大梁百姓，体质却好的可怕。
甚至。
周乙在领头的两人身上，感受到不亚于先天宗师的威压，惊蝉术更是频频传来警兆。
现如今他体虚力弱，远未恢复，眼前情况不明，也只能收敛锋芒，老老实实做个犯人。
等实力恢复，再做计较！
跋涉许久，他对自己所处的位置也有一定猜测，十有八九是七玄门修士口中的十万大山。
且可能是十万大山的深处。
毕竟暗渠水流一路朝南，且现今明显不在梁国境内。
凉国南方，不正是十万大山？
想想来时与此地的距离，那段时间在地底不知漂流了多远，时间怕也超出他的想象。
前方声音响起。
“阿巴……阿巴……”
“这边！”
“所有人都过来！”
周乙终究是语言专业出身，经由十余日同行，这些人口中简单的词句已经能够听明白。
人群汇聚。
循着狭窄的山道前行不久，一个青石铺就的巨大的广场就出现在眼前。
嗯？
周乙眼眉微挑。
这一路行来，人群也经过几处村庄，根据他的观察，这里人的生活方式还极其原始。
群落散居，以狩猎为生，麻衣都极其罕见更别提锦衣华服。
住的地方不是树洞就是石屋。
像是未曾开化一般。
而眼前。
容纳万人绰绰有余的广场，青石铺就的地面平整光滑，九根数人合抱的石柱矗立周遭。
石柱雕龙刻凤，足见精湛工艺。
透过前方森森林木，隐约可见飞檐斗拱、精巧建筑，这可一点也不像是未开化的样子。
不过此地建筑造型确实与梁国不同。
宏大！
苍莽！
肃穆！
……
即使是小细节，也不追求极致的精致，而是如草书一般挥毫泼墨，原始中透着股大气。
“上使！”
在周乙审视周遭环境的时候，队伍的首领哈鲁已经迈步上前，朝着广场上一人行去。
他朝着对方恭恭敬敬垂首，道：
“人，都带来了。”
“嗯。”
那人身高足有两米出头，身材却干瘦如竹竿，身披一件黑袍，手拿着一根弯曲拐杖，轻点地面扫眼全场。
一双幽深难测的眸子，好似藏有道道虚影，但凡扫过的地方，众人无不下意识垂首。
周乙更是心头狂跳。
修行者！
而且似乎还是比七玄门那两位更强的存在，与当日追杀自己的那人，怕也相差无几。
惊蝉术几乎失控。
“乌鲁……哈……”
高瘦修士开口，声音缓慢、低沉，清晰入耳。
奈何，
听不懂！
周乙两眼迷茫。
“不论尔等是自愿、受刑、赎罪、买卖来此，既然来了黑风洞，都要守这里的规矩。”
“不然。”
“自有万虫噬身、恶鬼吞魂之刑等着你们。”
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耳膜。
周乙眼神微动，侧首看向不远处。
那里一人嘴唇轻启，把声音汇成一线，悄悄传来，说的赫然是梁、宋等国的通用语。
传音入密！
“不要看我，看前面。”
声音一变，略显急促：
“若是被发现，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周乙回神，收回视线朝广场看去。
传音那人他见过。
也是同行的‘淘金奴’之一，相貌、身材都唔外面人的特征，不曾想竟然通晓通用语。
而且，
一路上两人从未有过交流，此时又为何要帮自己？
压下心中的疑惑，两种声音同时入耳。
“身为淘金奴，每月需上供两斤赤金沙，只要足额上供黑风洞就会有功法传承赐下。”
“十年期满，可脱奴身，成黑风洞外门弟子。”
“此外。”
“成为天蛮，或者在十年内上供一千斤赤金沙，都可提前摆脱奴身，成为外门弟子。”
“……”
“切记，有关黑风洞的一切，不可外传！”
“否则。”
“杀！”
“彭！”
黑袍修士轻顿手中木杖，其上陡然射出道道黑烟，粗略一数足有三四十，直扑人群。
黑烟速度惊人。
堪比真气大成之辈全力以赴。
其中一道扑在一人身上，黑烟当即暴涨，直接把人裹入其中。
“啊！”
惨叫声响起。
只是一瞬，就戛然而止。
黑烟好似活物般蠕动，待到离开，内里那人浑身皮肉赫然消失不见，仅剩一个白森森的骨架。
三四十道黑烟，分别扑向三四十人。
霎时间。
惨叫声接连响起，有人妄图逃窜，却被突然加速的黑烟当头罩住，接连化作具具白骨。
也有人拉着身边人遮掩，不曾想黑烟直接把两人尽数笼罩。
待到吞吃干净，黑烟越发浓郁、厚重，如有实质一般，百川汇海再次没入那木杖之中。
“咕噜……”
有人咽喉滚动。
有人胯下湿漉漉一片。
也有人直接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就算是周乙，也是面色发白，眼泛惧意。
他虽然也见识过修仙者的手段，但飞剑与这东西不同，远没有如此的凶残、诡异且阴毒。
仙法？
不！
应该是邪法！
难怪七玄门的人称十万大山里面的修行者为邪修，这等掠夺他人精血皮肉的法门堪称恐怖。
“黑风洞不要废物，就算是淘金奴也不行。”
黑袍开口：
“记住，我叫翰勒业德！”
……
……
……
“我叫康荣。”
手拿竹筒，一人蹲在周乙身边，口中说的赫然是通用语：
“我娘来自山外面，我的话也是跟她学的。”
“周乙。”周乙拱手：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很正常。”
康荣点头：
“十万大山瘴气浓郁，还有鬼风肆虐，就算是炼气士也要通过特定的通道才能出去。”
“进来的人，谁也说不清怎么进来的。”
也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他表现的极为热情。
“你来自哪个国度？”
“梁国。”周乙若有所思：
“康兄，黑风洞、淘金奴都是怎么回事？”
“黑风洞是仙人所在，洞里都是炼气士，也是附近万里最大的势力。”康荣解释道：
“至于淘金奴……”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说着轻拍周乙肩头：
“你也不用担心，成为淘金奴并不一定是坏事，只要能撑过十年就能成为黑风洞的人。”
“这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当然。”
“如果你能提前成为天蛮，待遇更好。”
“天蛮。”周乙问道：
“何为天蛮？”
“呃……”康荣一愣，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方道：
“把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人就是天蛮，你们外面也有类似的称呼，好像……叫先天？”
先天！
成为先天，就能成为黑风洞的外门弟子，这里果真是一处修行门派。

第074章 淘金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崭新的手铐扣在手腕。
这是淘金奴的象征。
也宣示着手铐的主人归属黑风洞，生死皆不由己。
手铐通体以精铁锻造而成，重达数十斤，对于体质强壮的蛮人来说，也有不小压力。
再想到此后十年怕是不能解开，面色更是难看。
“周兄弟。”
康荣低声开口：
“等下我们别离太远，彼此有个照应。”
“好！”
虽然不知缘由，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唯有选择相信目前唯一可供交流的对方。
而且他身无分文，也没什么值得惦记。
行过广场，前行没有多远，轰隆隆水流声已然入耳，随着距离的靠近，水声也越来越响。
“哗……”
前方一转。
一个高不知几许的瀑布映入眼帘。
瀑布下，
是一条河道。
在那宽约二三十丈的河道上，一艘简洁、庞大且显厚重的双层龙船，正自静静等候。
“上船！”
翰勒业德闷哼一声，手中木杖轻点地面，整个人就如踏空而行一般笔直横飞十余丈。
轻飘飘落在船上。
好轻功！
周乙双眼一亮。
他虽不善长轻功，全力以赴也能傲视真气境诸多高手，却也最多能跃出六七丈之远。
且爆发全力，自然不会雅观。
就算是他遇到的两位先天宗师，也未曾显露过这等宛如御风而行的手段。
“哗啦啦……”
一架云梯被人从船上扔下，落在河岸，一干‘淘金奴’在黑风洞弟子的驱赶下接连上船。
待到下方无人，云梯收起，巨船随之朝下驶去。
……
“格齐！”
“在。”
“你负责这一段。”
“是！”
“你叫什么名字？”
“胡鲁剌！”
“下一段由你负责。”
“是。”
……
船上喝声不断。
伴随着一个个人名被登记在册，一个个‘淘金奴’被赶下船，负责在这段区域淘金。
周乙旁观此景，若有所思。
‘淘金奴’要做的事，还真就是淘金。
只不过此金非彼金，这条名叫金源河的河水里，流淌着一种名叫‘赤金’的赤金沙。
此物对黑风洞极其重要。
因为赤金沙混杂在泥沙之中，很不起眼，从中提炼出来并非易事，所有就有了淘金奴一说。
每一位淘金奴，下船之际都能领取两样东西。
一把铁铲、一件簸箕。
看上去很普通的东西，却也掺杂了炼气士的手段，铁铲坚硬无比，簸箕能经久不坏。
不过……
赤金沙既然是顺水而下，那么肯定是上游且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更占优势。
同理。
水道弯折、扭曲的地方，往往会有赤金沙滞留，这样的地方相对而言也就更占优势。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所以但凡被安排在多水道蜿蜒之处的淘金奴，面上都显出喜色。
安排在下游之人，则表情暗淡。
金源河并非笔直南下，而是如同蛛网一般分布在山林之中，号称三百里水域皆有金沙。
所以每隔一段，就会有人选了上游、也有人选了下游。
“你！”
“叫什么？”
声音响起，周乙眉心下意识一紧，闻声行出人群：
“周乙。”
“嗯。”
黑风洞弟子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手一挥，铁铲、簸箕两件套就扔在周乙脚下，口中叽里咕噜一串。
周乙虽然听不明白，却能猜出大概意思，无非是告诫按时上缴赤金沙，不然会有责罚。
拿着东西老老实实下了船，目送巨船远离，扫眼周遭，不由轻叹。
这里。
依旧就要暂时定居了。
按照康荣的说法，黑风洞在这万里地域有着无上权威，逃奴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没人敢收容黑风洞逃奴。
且手上的手铐有追踪定位的功效，一旦破坏或者离开黑风洞划定区域，都会被黑风洞弟子知晓。
黑风洞内门弟子，个个都是炼气士。
外门。
也多堪比先天宗师的天蛮。
所以。
周乙想身体一好，就逃离的计划无疾而终。
不过身为淘金奴也不是没有好处，此番过来的人中，有不少都是自愿前来，想求个前程。
能做淘金奴，体质都不错。
君不见弱的直接被翰勒业德施法吞了血肉，这也可以理解为何同行的蛮人体质那么好。
体质差的，也做不了淘金奴。
作为万里地域的统治者，加入黑风洞是很多蛮人的梦想，成为淘金奴就是办法之一。
且是要求最低的一种。
只要体质符合要求，坚持十年足额缴纳赤金沙，无论修为高低，都能成为黑风洞外门弟子。
但真有如此简单？
黑风洞每年最少两次招收淘金奴，人数最少五百，但能够成为外门弟子的寥寥无几。
为何减员如此严重？
期间发生了什么？
周乙无从得知，却能猜到掏金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一直在寻找仙缘，现今仙缘就在面前，没有道理再冒险逃走。”
“就不知，所谓的功法传承什么时候给？”
……
……
……
一里水道。
宽约两丈，中间有一个三十度的弯曲地带，这就是周乙复杂的水域。
地势算不得好。
看得出。
这个弯曲地带并非是先天形成，而是有人日复一日挖掘水道后天形成，好方便淘金。
河岸上还有过滤泥沙的筛子、木架。
甚至不远处，还有一个简易的茅草屋，设备齐全。
周乙检查过附近，赤脚来到河滩上，随意抓起一把泥沙在手中搓了搓，竟真的看到一粒金沙。
比普通泥沙更显金黄的赤金沙，有着一种独特美感。
摸上去，好像并不硬。
“唰！”
刀光一闪。
赤金沙一分为二。
比头发丝细不了多少的赤金沙，竟被从中斩开，足可证明周乙的刀法达到何等程度。
但也能说明，赤金沙并不以坚硬为稀有。
……
手拿铁铲，挖了一铲泥沙放在簸箕上，双手各持簸箕一边在水中晃动，借助水流冲掉泥土。
片刻后。
几粒黄中泛红的赤金沙就被挑了出来。
“哒啦啦……”
些许金沙在石臼中来回滚动，周乙蹲下身子捻了捻，无语摇头。
“三天！”
“一共就得了这么点赤金沙，一个月最多一斤，除非连休息的空都去掉，不然不可能够。”
“难不成是我技巧有问题？”
这是最大的可能。
相较于种菇，他在淘金上看来并无天赋，而且淘金纯粹是力气活，修为高低影响不大。
只要耐得住寂寞，常人一样可以做。
周乙有足够的耐心，却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哒……哒……”
脚步声响起。
周乙闻声抬头，就见两个蛮人从林中行出。
相较于此前见过的淘金奴，这两位的着装更规整些，某些方面已经与梁国百姓无异。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踏步行到面前，伸手朝石臼里的赤金沙抓去。
嗯？
周乙面色一沉。

第075章 适应
“啪！”
伸过来的手掌，被一巴掌抽飞出去。
来人身体晃动，不由自主倒退数步，面上更是显出惊讶、愤怒，目视周乙张口怒吼：
“呀鲁……哈鲁……”
什么意思？
周乙眉头皱起，面泛不解。
“找死！”大汉面色一沉，背后的狼牙棒悍然扫出。
狼牙棒足有一人来长，重量怕是能有数百斤，此番横扫就算是一人合抱的大树也能扫断。
此等力气……
堪比修成真气的一流高手。
不愧是修行宗门，就连淘金奴都有一流高手的实力。
周乙胸腔起伏，面对来袭的狼牙棒不退反进，单手做金刚无畏印，迎着狼烟帮轰出。
纯阳铁布衫！
天佛手！
“彭！”
棒、掌相交，恐怖的劲力好似炸弹在那接触点爆开，周乙身躯微晃，手腕猛然一缩。
而那狼牙棒，则是直接从中爆开，大汉更是身躯后仰连连暴退，脚下留出深深印痕。
“图尔！”
另一人原本一脸悠闲的作壁上观，见状面色不由一变。
硬茬子！
这次来的新人，竟然还有此等高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做出不同的诡异动作，一人单脚点地双手盘旋、一人身躯微伏做虎啸状。
随之他们动作成型，一股凶残、暴戾之气透体而出，无形气劲甚至吹的周遭落叶纷飞。
嗯？
周乙双眼收缩，微微后退一步。
这是什么法门？
竟是在一瞬间凝聚精气神，虽然没有乾坤一掷的爆发力，却能持久不泄，让两人气息暴涨。
一瞬间。
实力几乎翻了一翻。
要知道，就算是圆满境界的纯阳铁布衫，对肉身的加成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几。
“住手！”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几欲动手的时候，一声呵斥遥遥响起：
“你们要干什么？”
周乙侧首，看向河道上逆流而上的一叶扁舟，舟上的两人猛然一踏，朝着岸上越来。
巨大的力量，直接让木舟扎进河滩，两人接连跃出四五丈远，重重两人几人不远处。
“周兄弟！”
康荣看了眼周乙，点头示意，随即怒目朝两个大汉咆哮：
“哈鲁……”
“呀么……”
与他同行之人面色阴沉，背后扛着一柄巨大的鬼头刀，同样怒斥大汉，声音咄咄逼人。
虽然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很明显。
刚才要动手的两个大汉面上明显露出惧意，彼此对视一眼，小声嘀咕几句，慢慢朝后退去。
直至退入山林，方转身离开。
“周兄。”
见对方远离，康荣才转身看来，面带笑意：
“想不到，你的实力竟然这么强？”
“还好。”周乙抱拳拱手：
“多谢康兄出手相助。”
“哎！”康荣摆手：
“就算没有在下，想来那两人也不是周兄你的对手，久闻山外人杰地灵，看来果真如此。”
周乙摇头。
那两人虽强，却非他的对手，但打了小的极有可能来个老的，他怕的是后面的麻烦。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
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连语言都不通，贸然得罪本土势力殊为不智，康荣来的正是时候。
不过他确实没看出来，康荣的实力竟也不弱。
两人一路同行，惊蝉术毫无反应，要不是对方没有恶意，就是隐藏气息的手段极其高明。
或者两者皆有。
“来。”
康荣侧身，伸手一引：
“周兄，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哈音。”
又看着哈音道：
“哈音，这位就是我说的周乙。”
两人彼此见过，因语言不通，康荣接过话头。
“周兄。”
“三百里金源河藏着很多危险，附近山林有异兽、水中有毒蛟，每年都有淘金奴身死。”
他声音微顿，继续道：
“久而久之，很多人开始报团取暖……”
“也就有了欺凌！”
周乙挑眉。
“新人很难混。”康荣负手踱步：
“虽然前半年完不成任务不会有责罚，却也免不了劳心劳力，更何况还要忍受他人欺辱。”
“所以加入一股势力，得到庇佑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周乙了然，道：
“看来康兄已经有了门路。”
说着看了眼哈音。
“不错。”
康荣点头：
“硕德是黑风洞的外门弟子，两年前就成就了天蛮，更是真传弟子紫真仙师的门徒。”
“紫真仙师，是黑风洞四大炼气士之一！”
“康兄。”
周乙慢声开口：
“我如果投靠硕德天蛮，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对真传弟子距离还太远，唯有触碰到的眼前方是正经。
“通常而言，加入一方势力后，每月需上供半斤到一斤赤金沙，这是规矩。”康荣摸了摸下巴，仔细审视了一下周乙，方道：
“但周兄，可以例外。”
“哦！”
周乙挑眉：
“愿闻其详。”
“周兄的修为，在外面应该不低，早已修成真气了吧？”康荣回头。
“不错。”周乙点头：
“略有小成。”
“佩服！”康荣眼带惊叹：
“周兄年纪不大，就有这等修为，比新来的淘金奴省了数年苦工，自然不能按新人算。”
“可以与我一样，一年内无需上缴赤金沙，一年后每月也只需上缴半斤，若有多的也可出售。”
“嗯？”周乙面露诧异：
“赤金沙，可以外售的吗？”
这东西对黑风洞极其重要，竟允许淘金奴私下出售？
“可以。”
康荣点头：
“不止赤金沙，在靠近黑风洞附近有处集市，异兽肉、精血、山珍野味那里都有售。”
“其实……”
“不少淘金奴都是在那里收购赤金沙完成任务。要知道有些地方的赤金沙产出极高，一个月十斤的都有，有些地方则较为贫瘠，即使拼命劳碌，可能也完不成宗门任务。”
说着，似笑非笑看了眼周乙所占水域。
周乙哑然。
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产量那么低，虽然有人的因素，但更重要的还是地利不在自己。
“此外！”
康荣继续道：
“加入势力，可提前学到黑风洞传承，没加入势力的淘金奴通常要在两年后才能学到。”
“当然，具体如何还要硕德天蛮自己决定，周兄若是有暇，不妨跟着我们一起拜见硕德天蛮？”
周乙面露沉吟。
随即缓缓点头。
不论在梁国如何，既然来了新的地方，自然要先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
“请！”
康荣伸手示意：
“哈音，我们上船。”
三人上了船，康荣时手持船桨轻轻拨动水面，巨力爆发，木舟好似利箭般朝窜去。
路上，周乙有问了些问题。
听得出。
康荣对十万大山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也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外面的人也很有好感。
不过他总给周乙一种古怪的感觉。
说不上来。
却难交心。

第076章 五毒八凶
河水平缓，一叶扁舟好似利箭般贴着水面疾驰，所过之处，在水面上留下长长波浪。
立于舟上，可感劲风扑面。
舟上立有五人，周乙正是其中之一。
康荣看好他，却也不会专门过来一趟，此番招揽的人手自也不止他一人。
“到了！”
伴随着一声轻喝，康荣、哈音、周乙三人相继从舟上跃出，落于地面，彼此互看一眼。
单论身法，竟是哈音第一、周乙第二，康荣最弱。
当然。
实际如何当另论。
“哈音。”
康荣开口：
“我先带周兄过去见硕德天蛮，你带其他人直接去洞府。”
“好。”
哈音若有深思看了眼周乙，方点头应下，招呼其他人上岸。
“周兄。”康荣伸手一引：
“这边！”
两人沿着山间小径前行，不多时就已听到阵阵喧哗声从前方传来，呼喝、叫嚷声不断。
前方一转，眼前豁然开朗。
石径尽头是座造型古朴大气的宫殿，殿内多山石雕塑，造型皆为各种奇形怪状的异兽。
豕龙、飞虎、青猿、角鸟……
各种异兽栩栩如生，好似活物一般，做展翅腾飞、伏身捕食状，让人望之不由心头发寒。
殿内坐有十余人，皆为体型彪悍的大汉。
每一位面前都摆满酒肉，呼喝声就是从他们口中传出。
正中一人赤着双肩，足踏软凳，身体斜靠虎皮大椅之上，一手拿酒壶、一手抓兽腿。
正自一口肉、一口酒吃的痛快。
此人，
竟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位美女！
女子身材娇小、五官精致，手臂修长、肌肤细腻，明明动作粗狂身上却无丝毫油腻。
纯粹、通透，如初生婴儿。
衣不蔽体，却无人敢多看一眼。
炼气士！
不是说那位硕德是位天蛮吗，这是怎么回事？周乙目泛疑惑。
“玉书仙师！”
看到座上女子，康荣面色一变，急急上前拱手：
“见过玉书仙师。”
“唔……”
女子停下喝酒吃肉的动作，抬头看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谁？”
“小的是硕德天蛮前几日新收的人，祖父曾经是黑风洞外门弟子，效力于紫真仙师。”康荣回道。
“哦！”
玉书了然，侧首看向周乙，美眸微微一动：
“外面的人？”
这句话，用的竟是通用语。
“是。”周乙在康荣的示意下，点头回道：
“周乙，见过仙师。”
“有趣。”
玉书抛掉手中腿肉，放下酒壶，好似宝玉一般的美眸悄然闪烁幽幽光晕，慢声问道：
“你是不是山外派来的奸细？”
“奸细？”
周乙心中一凛：
“仙师这是何意？”
“外面的人很仇视我们。”玉书耸肩，道：
“为了对付我们，他们会派一些奸细卧底各个宗门，在关键时候倒戈或者做些破坏。”
“不过……”
“你看来不是。”
“……”周乙确实不是，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何以见得？”
“奸细，地位高了才能有用，不成才的只能是弃子。”玉书端起酒壶抿了一口，道：
“你差不多废了！”
周乙嘴角微抽：
“仙师此言何意？”
“唔……”玉书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屈指轻弹，一道墨色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周乙身上。
“嗡！”
灵光轻颤。
“嗯！”
周乙闷哼一声，只觉后背突然传来剧痛，伸手一摸，五指已然沾满鲜血，不由目露骇然。
背部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一道狰狞裂开，鲜血从中泊泊流出。
他身上的伤，并非对方所为，而是原本有之，只不过被对方所指灵光激发出来而已。
“外面的人常说我们凶残，没有人性。”玉书轻哼：
“但真正阴毒之人，是他们才对。”
“你背后被人以飞剑所伤，剑气阴损毒辣，在无声无息间潜入骨髓、经脉，坏你道途。”
“若是伤势未复，等你冲击天蛮……先天之境时突然爆发，定然会一举要了你的性命。”
周乙面色阴沉。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暗伤，运转功法之际毫无异样。
“仙师。”
想了想，他沉声开口：
“在下身上的伤，可有解法？”
“有。”
玉书慢声道：
“请仙师出手，花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解除，不过想要请动仙师可没那么容易。”
周乙抬头。
“别看我。”玉书眼眸冰冷：
“跟你说那么多，已是本仙师大发慈悲，莫要想着让我出手，除非你能付的出代价。”
“当然。”
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她嘴角微翘，道：
“如果能把五毒八凶中的一脉修至极高境界，加上你现今的肉身强度，应该也可治好此伤。”
“五毒八凶？”周乙眼神闪烁：
“仙师说的可是黑风洞传承？”
“不错。”
再次灌了口酒，玉书继续开口：
“五毒分别是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八凶则是虎、豹、熊、狼、猿、苍鹰、白鹿、神象。”
“除了后面两种，你可任意选择一种。”
黑风洞传承以锻体为主，五毒八凶择一种主修，待到达到一定的境界，就可成为天蛮。
不过……
五毒八凶的修行，极其损耗精元，乃至寿数。
据康荣所言，四十岁之前如果不能成为天蛮，几乎活不过五十岁，而就算成为天蛮，若不能成为炼气士，也活不过六十岁。
实际上。
三四十岁就身死道消，才是常态，活到五六十岁的寥寥无几。
“敢问仙师。”
周乙拱手：
“五毒八凶各有什么区别？”
玉书撇嘴。
“五毒阴狠、八凶暴戾。”一位身材高大的蛮人适时接口，道：
“修炼五毒法，进度比八凶更快，但也更加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修炼八凶根基稳固，但其他皆弱。”
“我是硕德。”
原来这位才是天蛮硕德。
很明显。
天蛮的地位在黑风洞要远远低于炼气士，硕德身为此间主人，却要坐在下手陪玉书仙师饮酒，在对方开口之际甚至不敢多言。
相较于康荣、玉书，这位的通用语说的也并不通畅。
“敢问硕德天蛮。”
周乙再次拱手：
“八凶传承之中，那位最善修复肉身？”
“自是以白鹿、神象为最。”硕德轻哼：
“不过这两种传承，非淘金奴可以修习，你是不要想了，其他的则以猿脉相对更温和。”
温和，
在黑风洞传承中意味着肉身受损相对较小。
至于修复肉身……
五毒八凶皆不擅长，只不过实力越高、肉身越强，对于伤势也就有了更强的抵抗力。
周乙径自开口：
“那我选猿脉！”
“嗯。”
硕德点头，招手唤来一人：
“带他去拿猿脉传承。”
“是。”
……
……
……
目视周乙的背影消失不见，玉书嘴角微翘：
“有意思。”
“玉书师姐。”硕德闷声开口：
“这人不过是一个新来的淘金奴，何德何能让您说那么多话？”
“你不懂。”
玉书摇头：
“外面与我们这里不同，单纯修炼武功的话，很难在他这个年纪有此成就，如果身上没有伤，他是肯定能够成为天蛮的。”
“乃至成为炼气士。”
“是吗？”
硕德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那又如何，以他现在的年纪，从头修炼五毒八凶，待到真正大成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这人……”
“已经废了！”
他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妒忌和不屑。
蛮人做事，往往直来直去，不擅长隐藏心机。
玉书笑而不语。
她虽然是蛮人出身，但其实更欣赏外面人，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外面的人五官更好看。
就算周乙这等平平无奇的人物，在蛮人中也属相貌清秀之辈。
这等人，
她不介意多说几句。
‘可惜！’
‘一旦修炼五毒八凶，相貌就会变的越来越丑，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变的跟面前这些人相差无几。’
摇了摇头，玉书提起面前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
黑风洞真正的传承，只有白鹿、神象，修行其他几种，一辈子都只能说黑风洞的打手。

第077章 初学
天空乌云密布，隐有雷鸣。
周乙砍了些木材，以刀法切成木板，用卯榫法拼接成一个整体盖在破破烂烂的木屋上。
屋顶再覆以稻草，足可遮蔽风雨。
熄灭炉火，瓦罐内炖煮的鲜菇、草鱼香气四溢。
“淅沥沥……”
细雨从天而降。
周乙手捧瓦罐，轻吹乳白色的鱼汤，浓稠的鲜汤泛起涟漪，些许鱼块也随之翻滚起伏。
喝了口鱼汤，除了鲜美可口之外，还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随之功法运转没入四肢百骸。
水，是山泉水。
鱼，
名青豚。
两者相加竟然是大补之物。
青豚极其凶残，牙齿能咬碎金石，藏在水底突然发力，数百斤的猛兽都能拖进水底。
许多淘金奴之所以身死，都与它有关。
暖了暖脾胃，周乙在房间里微微活动了下筋骨，随即整个人背部微躬，双手朝前探出。
乍一看，好似一头大马猴。
猿击术！
黑风洞的五毒八凶传承，即是锻体之法，也是一门极其精妙的武技，彼此融为一体。
“呼……”
周乙脚下轻踏，整个人猛冲数米。
身躯刚刚落地陡然一折，身后好似有跟尾巴般灵动横扫，极致的速度带动呼啦啦破空声。
起初。
他的动作还很僵硬，看上去不伦不类。
待到片刻后，猿击术已然施展的有模有样，不再像是大马猴，而是一头灵动的苍猿。
猿击术：入门（13／100）
得益于原有的武学底蕴、对身体的精准操控，修习起猿击术来，周乙可谓一日千里。
尤其是攀山。
这门技巧竟然也能大大加持猿击术。
盖因猿击术的很多招式，都是模仿猿猴，猿猴攀山越岭，圆满境界的攀山与之类似。
“唰！”
人影一闪。
周乙已然冲出木屋，来到雨幕之中。
他身如灵猿，在林木间穿梭，时而双足踏地冲天而起，时而双手攀树借力朝前飞掠。
三十六式猿击术，从头到尾来回演练。
沸腾的气血，让他身上冒起白烟，即使雨幕越来越大，也不能破开护身劲气浸湿衣衫。
许久。
“彭！”
周乙从十余米高的树干上重重跃下，双手紧握猛锤大地。
重击！
气血经由皮肉震颤，轰向地面，巨大的力量让大地猛然凹陷，一股庞大的冲击力横扫八方。
方圆数丈，但凡有生灵活物，怕是都会被震的酥麻无力。
“呼……”
周乙直起身躯，轻吐浊气，气息如箭朝前射出数丈之远才袅袅散去。
“不愧是有着炼气士的传承，这门猿击术看似简单，实则三十六式每一式都千锤百炼。”
“变化少于千佛山，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可凝聚精气神，这点远超大部分的武学。”
“不过……”
“缺点也很明显！”
要想修炼五毒八凶，入门必须把自己代入其中，唯有心中相信自己是方能精气神贯通。
但五毒阴狠、八凶暴戾，久而久之修炼之人的性情、容貌也会扭曲，渐渐变的奇形怪状。
且性情凶残。
纵观黑风洞的人，几乎个个丑陋，脾气暴躁。
不！
周乙双眼眯起。
淘金奴、天蛮的相貌异于常人，但炼气士都算正常，那位玉书仙师更是为标致美人。
他们的相貌，明显不受功法影响。
极大可能，白鹿、神象这两门传承，与其他截然不同，大概率不会影响容貌、神志。
甚至还能有加持。
……
……
……
周乙划着竹排，拿绳子捆在岸边木桩上，踏步行向集市。
吆喝声传来。
“青豚鱼，三钱黄金一尾！”
“五毒丹，一两黄金一粒！”
“走过路过不可错过，本摊位有大量兽皮、异兽肉、精血丸出售，量大的话价钱可谈。”
这里是金源河集市之一，也是距离周乙负责水域最近的集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除了淘金奴，这里还有着许多依附黑风洞生存的蛮人。
昨夜暴雨突降，今日集市道路泥泞，加之兽粪、鱼腥掺杂，更是弥漫着一股酸臭气。
周乙压了压头上毡帽，捂住鼻子，在一处摊位前蹲下。
“这是什么菇？”
“草芝！”摊主满嘴大黄牙，面上满是皱纹，热情招呼道：
“客官，草芝虽然不能补益精血，却能修补肉身，修行五毒八凶后吃上一株可以滋润身体。”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胸膛：
“我已经四十七了，感觉还能再活十几年，就是因为一直吃草芝，买了绝对不会吃亏。”
四十七？
周乙抬头，看了看对方，心中略显无语。
梁国人的平均寿命也不高，早夭的孩子比比皆是，再加上天灾人祸，五十以上已是高寿。
但与蛮人相比，却要好上太多。
蛮人的平均寿命也就三十出头，四十七人的相貌跟梁国七老八十的老者，相差无几。
而且习武强身，七八十仍然健壮的也有不少。
这边……
习武不仅不能延寿，反而会伤身损及寿数，不过相较于武功，五毒八凶的威力更强。
“来两株。”
摇了摇头，周乙挑了两株带有菌丝的草芝，付钱站起。
这里他经常来。
一则，是为了锻炼口音、认识蛮人文字，不至于听都听不懂，手拿秘籍也是两眼一抹黑。
二来，
自是为了寻觅些用得上的东西。
他此前买了些青豚鱼，手头上倒是还有些黄金，此黄金就是黄金，而非淘金的赤金沙。
百药屋。
集市破破烂烂，多是随意摆的摊位，却有一处例外。
就是黑风洞药堂专属的百药屋，里面有着诸多丹药出售，据说有些出自炼气士之手。
药效不菲。
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周乙摸了摸身上的金子，面色一凝，踏步行入其中。
片刻后。
他手拿两粒八凶丸从中行出，眼中略有不舍。
忙碌半个月，就连淘金都耽搁，却也只能买两粒丹药，指望服药修炼短时间明显不行。
随即问了问赤金沙的价钱，依旧稳定。
一两赤金沙，十斤黄金。
……
丹药入腹，还不等周乙细细回味，一股暴戾、癫狂的意念就循着气血运转直冲脑门。
“轰！”
周乙双目一口，忍不住闷哼出声。
猿击术下意识运转，识海一震，好似有一头苍猿仰天咆哮，做出诸多类似猿击术的动作。
“唰！”
身形闪烁，冲入山林。
三十六式猿击术，在周乙手中翻来覆去眼帘，随着时间的持续，他的动作也越发熟练。
许久。
“彭！”
大地轻颤。
精气神汇聚于拳锋之上，重重拍向山岩。
坚硬的山石，瞬间多出两个深达半尺的清晰掌印，掌印周遭的山石也显出丝丝裂痕。
与此同时。
周乙面目狰狞，筋肉扭曲，已经开始朝异于常人的模样转变。

第078章 奸细
五毒八凶的修炼，以损耗自身寿数换取实力大增，不论是五毒丹还是八凶丸，都是在加速这一过程。
一日修炼，可能就要耗费数日寿元。
人与兽，截然不同。
但修行五毒八凶，却需要发自内心的认可自己就是一头毒物、凶兽，如此方能真正修成。
初学乍练，周乙就察觉不对。
虽然进度不菲，但五脏六腑都有一定损耗，甚至就连难以触碰的神识，也显出异样。
若非他本就有着真气大成的修为打底，心性尚可，怕是免不了性情异变、面容扭曲。
目前影响尚不大。
但能坚持多久，还是未知数。
奈何不修炼五毒八凶，暂时也无解决身上问题的法门，委实让人苦恼。
“下一个！”
喝声响起。
周乙闻声回神，顺着人流朝前挪动脚步。
这是每月一次上缴赤金沙的日子，附近几十人汇聚于一处，由黑风洞弟子轮流称量。
一架类似于秤盘的器械放在桌子上，赤金沙倾倒在上面，秤盘刻度移动，显出重量。
“山伯，二斤三两六钱。”
马俞扫了眼刻度，大手轻挥：
“下一位。”
也不见他做何动作，秤盘上的赤金沙自行飞起，没入后方一个木盒，盒内此时已经堆满金沙。
赤黄金沙，闪烁着诱人光芒。
那海取下腰间的布兜，小心翼翼往秤盘倾倒赤金沙，最后甚至翻卷布兜以免有所遗留。
“一斤四两七钱！”
马俞眼眉低垂，面无表情开口：
“下一位。”
那海张了张嘴，面泛苦涩，终究还是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不多时。
轮到周乙，他有样学样取下赤金沙。
“九两二钱。”
马俞面色一沉，明显露出不悦：
“莫要仗着自己是新人就有所怠慢，现今缺失的斤两都要在过了新人阶段后一一补齐。”
“另外……”
“不要让我发现你们谁私下售卖赤金沙！”
赤金沙是可以买卖的，但那是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而且买卖双方都有严格的规定。
买，也只能从特定人手中买。
这是黑风洞专属生意。
不然。
一经发现，就是死罪！
周乙抿嘴，视线落在秤盘刻度上。
他看的清清楚楚，自己放上去的赤金沙总共重一斤二钱，而不是对方说的九两二钱。
贪墨一两！
对方贪墨的光明正大，每个人都克扣一成有余，已经成了惯例，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哎！
心头轻叹，他的面色却是未有变化，老老实实点头，躬身退下。
这一个月周乙还算勤勉，再加上学了些技巧，赤金沙产量增加不少，但距离二斤足额依旧有不小差距。
看来，单凭淘金，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
新手期一过，完不成任务就要责罚，差一钱赏一鞭，鞭是长满倒刺的毒鞭，由专门的弟子行刑。
就算是先天宗师，缺上半斤八两也受不了。
每年都有淘金奴因此而死。
好在，
他也没打算靠淘金生存。
“周乙。”
交接了任务，就在准备回去的时候，那海的声音响起。
两人在来时的路上就认识，现今负责的水域也不远，常有往来，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那海。”
周乙伸手示意：
“一起回去？”
“嗯。”那海点头：
“我正好找你有事。”
“哦！”
周乙挑眉，对方一直沉默寡言，今日精神却显得有些亢奋，倒是让他心生些许好奇：
“什么事？”
“边走边说。”那海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
“好事！”
“……”周乙看了对方一眼，默默点头。
待到走远，四下无人，那海才压低声音小声开口：
“周兄弟，你有没有打算出售赤金沙？”
“出售赤金沙？”周乙双眼一缩：
“若不是手上没有钱财，我都打算买赤金沙凑够完成任务，哪还有多余的赤金沙出售？”
“哎！”
那海拉住他，再次环顾四周，低声道：
“我说的是卖给外面的人，他们出价是市价的三倍，咱们转手那么一倒，就能白挣两倍。”
“别。”
周乙面色一凝，道：
“那海，我劝你不要有这个想法，每次上缴赤金沙的时候，马俞都对此事三令五申。”
“一旦发现……”
“就是死！”
“我明白。”那海面露苦涩：
“但我那里赤金沙太少，想要月月足额完成任务几乎不可能，而且还有上头的压榨。”
“不想想法子，过了新手期也是个死！”
他与周乙一样，同样加入了一个势力，只不过与周乙的善待不同，他需每个月上供。
压力更大！
那海继续道：
“更何况，除了淘金，还要修炼五毒八凶，不然的话异兽、凶鱼都能要命，总要有个挣钱的门路。”
“你那边没有路子？”周乙皱眉：
“康荣有路子出售木材，尤其是百年份的苦木，价值不菲。”
黑风洞的作风，历来是优胜劣汰，只要是不犯大忌，就算同门相残都不会受到责罚。
对淘金奴，
更是当做牲畜般来使，随意散养，身死有命，每年一批批更换，可是从来都不心疼。
这点与外面的朝廷截然不同，外面终究还讲究些仁义道德，不会把压榨摆在明面上。
但也不是让人没有活路，新手期、买卖赤金沙，都是为了让更多的淘金奴能活下来。
毕竟把人逼上绝路，也难有多大产出。
诸多淘金奴报团取暖，也都有各自的路子，每一个人都在竭尽所能完成任务熬过十年之期。
成，
则是鱼跃龙门。
不成，
自然是死路一条。
“我那边的路子是猎杀异兽。”
那海眼眉低垂：
“我这样的人，肯定会被派出去当做诱饵，设陷阱引出异兽，能否活下来全靠运气。”
周乙摇头。
虽然对方说的可怜，但他并不打算参与其中，即使两人关系不错，还是要各奔前程。
见说不动，那海只得放弃，转身又叫住一人。
那人也是两人的相熟，名叫芙蓉，是位女蛮，身材五短、力气极大，负责的水域与周乙相邻。
……
……
……
与那海分开，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就敲响房门。
拉开房门，周乙就是一愣：
“马主管。”
来人，赫然是马俞。
另一位好像是换做陶聂，与马俞一般都是黑风洞外门弟子，不过实力并未证得天蛮。
而是熬过十年淘金奴入得外门。
“嗯。”
马俞背负双手，淡淡开口：
“那海找过你吧？”
“这……”周乙声音微顿，点了点头：
“是。”
他与那海一同离开，这点瞒不住人，自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哼！”马俞面露不屑，轻哼一声，道：
“他应该是邀你私下出售赤金沙吧？”
“没有。”周乙心中一凛，摇头回道：
“马主管多虑了。”
“有没有，你心中一清二楚。”马俞冷眼扫来，闷声开口：
“我劝你想清楚。”
“马主管说的是。”周乙垂首：
“先不说那海并未邀请在下私下出售赤金沙，就算是真的有，周某也绝不会答应他。”
“嗯。”
马俞声音放缓，点了点头：
“你这人我注意很久，性子沉稳、不骄不躁，而且很守规矩，这点很好。”
周乙没有吭声。
“不过……”马俞看了他一眼，道：
“这次，你答应他。”
“嗯？”
周乙抬头。
“我需要有人打听清楚都是谁在私下出售赤金沙，又是谁敢收购我们黑风洞的东西。”马俞闷声开口：
“你很合适。”

第079章 怒佛
“所以……”
康荣目视周乙，表情诧异中透着股惊奇：
“你拒绝了马主管？”
“嗯。”
周乙点头：
“我只想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参与其他琐事，尤其是这件事可能涉及到炼气士。”
“万一……”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冒险也就罢了，姓马的可是一点好处都不给，就这么平白让人出力，他又岂会甘心。
“周兄啊周兄！”康荣摇头：
“该要我说你什么好？”
“马俞的实力在天蛮中不算高，但地位可不低，能当查收赤金沙的主管更是有些背景。”
“得罪他，你以后怕是免不了麻烦。”
“只要我足额上缴赤金沙，能有什么麻烦？”周乙面色不变：
“马主管这等人物，想来也不会可以为难周某一介新人。”
“那可未必。”康荣摸了摸下巴：
“马俞此人心眼不大，你最好还是小心点，不过此事你切记不可提醒那海，不然难免会被牵连。”
“嗯。”
周乙神情淡然：
“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康荣眼神微动，道：
“上个月，硕德天蛮与天蛮古尔泰起了争执，过段时间约好在平头山解决，双方各出七人厮杀，生死勿论。”
“你愿不愿意过去？”
“咳咳……”
周乙面色一白，捂嘴轻咳，两眼瞬间无神：
“康兄弟，不是我不愿意去，实在是因为我身上有伤，其他的倒是无所谓，打打杀杀委实已经做不来了。”
“去了，丢的是硕德天蛮的面子。”
“呵……”
康荣轻呵，眼神也显出变化，似有鄙夷、不屑：
“既如此，那就算了！”
说着摇了摇头，也不多劝，转身离去。
不久后。
康荣出现在一株参天古树之下，朝着树下一人点了点头：
“姓周的不愿意参加，看来不能借机探探他的底了，不过此人性格软弱、贪生怕死，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是吗？”
树下那人身披黑袍，声音嘶哑：
“这就是你对他的评价。”
“这里是十万大山，不是外面。”康荣面色不变，道：
“十万大山的规矩，就是万事要争、要抢，以为收敛锋芒就可无事，不过是痴心妄想。”
“黑风洞鼓励弟子内斗，对于淘金奴的做法更是如同养蛊，不能脱颖而出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争不抢，绝活不过三年！”
死人，
自然不值得注意。
“嗯。”
黑袍人缓缓点头：
“外面人生存环境没有这么恶劣，自然而然养出软绵绵的性子，被称之为两脚羊也就不足为奇。”
“不过他们守规矩、不闹事，对于上位者来说跟容易管理。”
“想当年……”
“十万山外人，被百余蛮人驱赶，竟然没有一人反抗，其中甚至有不少活活累死在路上，可谓一时趣谈。”
康荣撇嘴。
此事他也听说过，十万人就算是一人咬上一口，也能把那百余蛮人生吞干净，竟然不反抗？
不过他能听得出，黑袍人说起此事，有鄙夷不屑，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盖因。
对方，也是山外人！
……
……
……
周乙刚刚摸出些门道，自然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打打杀杀上面，出头鸟不是那么好当的。
天佛手！
双手合拢，面做金刚怒目，脚下轻点地面，整个人横平侧移两丈有余，一张斜拍巨树。
“彭！”
树木晃动，他整个人高高跃起，单手自上而下击向地面。
天佛手——天佛降世！
“轰！”
大地巨震。
周乙原地腾空，翻身落于数米开外，看向那齐齐下陷三寸有余的地面，眼神微微闪烁。
识海光幕浮现。
无名掌法：精通（95／100）
明明是已经圆满的天佛手，此番竟然有了变化，不但掌法名称没了，境界也成了精通。
威力，
不减反增！
“金手指。”
收起掌势，周乙面露轻笑：
“不愧是穿越必备的金手指，果然了得。”
一证永证！
但有修炼，必有进步！
圆满境界的天佛手已经达到极限，但他每日习练，虽不能增加威能，却能增加掌法底蕴。
待到日积月累，量变成质变。
天佛手，
也因此突破。
“不。”
轻轻摇头，周乙慢声开口：
“应该有猿击术的缘故。”
如果没有猿击术，天佛手应该不会那么快突破，毕竟此时的掌法中，多有猿击术发力技巧。
略作沉吟，周乙道：
“五毒八凶主凶戾残暴，天佛手也有金刚怒目、魔佛降世，两者结合，这一门掌法就叫做怒佛掌吧。”
声音刚落，识海光幕就显出变化。
怒佛掌：精通（95／100）
数日后。
周乙立于山林之中，面泛忿怒状，体内精气神轰然一举，经由掌劲汇成实质朝前击出。
怒佛掌——佛动山河！
恐怖的掌劲轰在一块米许高的山石之上。
“轰！”
山石内部，好似藏有炸弹，随着掌劲落下，山石轰然爆开，碎裂的山石好似劲弩朝四下飙射。
“哒……”
周乙踏步后退，眼眶跳动。
怒佛掌：大成（2／100）
“先天之威！”
大成境界的怒佛掌，竟然爆发出不亚于先天高手的威能，每一掌都像是全力以赴的乾坤一掷。
若是此时此刻再遇到李景阳，周乙自信在真气耗尽之前，可稳占上风。
与此同时。
猿击术：精通（15／100）
有着大圆满境界的纯阳铁布衫打底，猿击术也是进步斐然，先天之境，已是遥遥可见。
“只要猿击术圆满，就可扛着身上的创伤进阶先天……”
“不！”
“以猿击术进阶，应该是天蛮。”
得益于原有的实力，猿击术对于肉身的改变并不明显，对于寿数的消耗更是寥寥无几。
至少。
在成就天蛮前，自身底蕴还能抗一抗。
成为天蛮后……
走一步看一步了！
……
“周乙。”
芙蓉划着木筏路过周乙负责的水域，遥遥开口：
“去集市吗？”
“去。”
周乙声音一提：
“稍等。”
收拾了一下东西，他跃上木筏。
“对了。”
芙蓉滑动木筏，状似随意开口：
“这段时间没见那海，你知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不知道。”
周乙摇头：
“你也没见过他？”
“没。”
芙蓉转过身，面色木然：
“我听说，马俞马主管死了。”
“嗯？”
周乙一愣。

第080章 刺杀
“店家！”
周乙操着生疏的蛮语，朝里面招呼：
“一盆麻辣虎肉，两坛清酒。”
“客官稍等。”
店小二高声应和，不多时就端来一大盘炖烂的猛虎精肉，肉香混杂着麻辣刺激着味蕾。
这里的清酒最为有名，几乎来客必点。
据说。
清酒中有着炼气士的手段，经常服用可以洗涤精气，削弱五毒八凶带给肉身的损伤。
真假不知。
味道，倒是醇正、延绵。
周乙拍了拍手上灰尘，探手抓起一块虎肉往嘴里塞去，品味肉香之际也在倾听酒肆众人的交谈。
马俞虽然修为不高，却掌管着诸多淘金奴的命脉，他的死自然会成为他人讨论的焦点。
“听说是千蛮山的人做的。”
“不必听说，就是那边人干的。”
“还是因为赤金沙，只不过马主管倒霉，竟然追查到炼气士身上，被人随手解决了。”
“是啊！”
“可真是……大喜事。”
窃窃私语声，瞒不过功聚双耳的周乙，无需刻意打听，有关马俞的消息就接连入耳。
千蛮山与黑风洞一样，都是十万大山里的修行势力，彼此之间并不和谐，经常有矛盾。
赤金沙可以炼制炼气士手中的兵器，大增实力，自然会被有心人惦记。
私下买卖赤金沙的事，几乎都与炼气士有关，这点他都清楚，马俞不可能不知道，竟然还是出事了。
只能说……
人算不如天算。
他对马俞的死不感兴趣，只关心此事会不会波及自己。
“先别幸灾乐祸。”
有人小声嘀咕：
“马俞的舅舅是炼气士豪格，那位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还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遭殃。”
“没事。”
一人摇头：
“咱们跟马主管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那位更不可能找咱们的麻烦，而且炼气士哪会在乎淘金奴？”
“说的也是。”
“……”
周乙手上动作微顿，随即抄起一旁的酒坛往嘴里罐去。
难怪来的路上芙蓉一脸担忧，她怕是与这件事有一些关系，害怕遭到炼气士的报复。
十有八九，当日马俞找他做奸细不成，就找上了芙蓉。
……
……
……
“唰！”
黑暗中，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洞府角落里数尺后的青石无声无息从中裂开，两半巨石朝左右倒下，发出沉闷声响。
“所以，那几个人都逃了？”
豪格趴在地上，眼眉微抬，看向前方几人。
“回主上。”
其中一人身躯颤抖，道：
“包括那位炼气士在内，一共七人，我们留下了三个，剩下的人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嘶……”
他话音未落，洞府内陡有异响传来。
“彭！”
腥风扑面，几人当场被劲风掀飞，东倒西歪摔在地上，饶是修为有成也是一个个鼻青脸肿。
更有甚者，直接口吐白沫昏迷过去。
豪格趴在洞府正中，体内的法力涌出体外，汇成实质，赫然是一头丈许来长的毒蝎。
毒蝎尾部甩动，‘嘶嘶’作响，恐怖的威压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几人身上，让他们难以呼吸。
炼气士！
面对炼气士，哪怕是最弱的炼气士，对方单凭自身气息外放，就能把他们死死压制。
“主……主上饶命！”
“主上饶命！”
“……”
“饶命？”豪格口中喃喃：
“我饶了你们，谁又能饶过我？”
似乎是联想到什么，这位从淘金奴一步步成为炼气士的狠人，眼神中竟也露出几分不甘。
顿了顿，方扫眼场中几人，道：
“把首尾都收拾干净，马俞不能白死，尤其是当日活下来的，他们更不应该活下来。”
“是！”
几人应是。
“滚吧！”
豪格冷哼，身后无形蝎尾猛然一甩，一股狂风刮过，几人口中惨叫着被接连卷出洞府。
片刻后。
洞内恢复平静。
豪格继续趴在地上，就像是一头大号毒蝎。
不止像，
几乎就是毒蝎！
依靠五毒八凶进阶炼气士，他的身体早就在潜移默化中扭曲、变形，不复曾经人身。
血液内有了剧毒，皮肉上长出鳞甲，更是如蝎子一般喜欢阴暗潮湿之处，心性也越发凶残。
即使拼命克制，依旧越来越难压制。
迟早有一天，理智会彻底被兽性本能冲垮，化作只会听从黑风洞洞主命令的毒物妖兽。
这是……
所有淘金奴的宿命！
五毒八凶，本就是让人异化的法门，是黑风洞洞主为了有些好用的奴仆，而刻意传下。
整个黑风洞。
黑风洞主一脉永远高高在上！
“你想好没有。”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天而降，落入双耳：
“与我订立主奴血契，我可护佑你三十年灵智不寐，乃至帮忙照顾一下你那些不成器的后辈。”
“师姐。”豪格眼眉低垂，一抹狠厉从中闪过：
“容我再想想。”
“……”女子声音微沉：
“我已经给过你两次机会，莫要得寸进尺，以你现在的修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灵智尽失，到时唯有去毒院一条路。”
顿了顿，声音再次响起：
“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想想，是选我还是彻底化为毒物。”
“呼……”
细微的风声掠过，那股压在心头的无形气机也随之消散。
“为奴，为兽。”
豪格趴在地上，法力凝聚的毒蝎虚相越发凝实，眼神也越发癫狂：
“难道，我只有这两种选择？”
“真是不甘啊！”
……
……
……
夜幕降临。
周乙缓缓收功。
活动了一下筋骨，意念习惯性偷袭识海光幕。
姓名：周乙
年龄：30
修为：真气大成（97／100）
修为距离突破越来越近，好在随着这段时间修炼猿击术，肉身强度也有了不少增加。
想来就算是体内的暗伤现在爆发，应该也不至于要了性命。
“虽然走了些弯路，好在不至于没了性命，当日之赐，他日若是再遇，定当回报。”
舒展了一下筋骨，周乙躺在床上闭目调息。
“呜……”
屋外，山风呼啸，好似鬼哭神嚎。
某一刻。
“唰！”
躺在床上的周乙猛然睁开双眼，目泛寒光。
在他的感知中，两股庞大的气息正混在风中，朝着自己的住处飞速逼近，且有杀机涌动。
惊蝉术，更是传来警兆。
谁？
这两股气息，一股好似千足蜈蚣、一股好似毒蛇，气息凝实，堪比真气大成的武者。
距离天蛮也已不远。
五毒八凶！
是黑风洞的人。
他们为何来这里？
且来者不善！
未等他想明白，黑暗中的两股气息就猛然一盛，朝着距离河滩不远的简陋木屋扑去。
巨力，直接撕碎房屋，扑向内里人影。
“唰！”
千足蜈蚣挥动足刀，疯狂绞杀；毒蛇盘旋，獠牙凌厉，木屋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第081章 掌毙
“彭！”
身在床榻上的周乙直立而起，身如暴猿舒展筋骨，迎着两面来袭的黑影猛然探出双臂。
猿击术！
巨大的力量与蜈蚣、毒蛇相撞。
周乙口发闷哼，脚下地面轰然炸裂，整个人借力高高跃起，避开锋芒之际更是口发怒吼：
“你们是谁？”
“哼！”
地上的黑影冷哼：
“要你命的人！”
此人修炼的是蛇盘术，身躯如同长蛇一般盘曲，一缩一弹，整个人直冲高空五指撮击。
虽是人，却活似一条毒蛇。
毒蛇吐信，也让半空中的周乙身体一僵，不得不翻身抵挡。
“彭！”
指掌相撞，劲气轰鸣，两人同时暴退。
周乙甩动了一下手臂，看向掌心所在，不由目露骇然。
却是他掌心赫然多了个黑点，且有一股阴毒诡异的劲力沿着经脉朝手臂、周身蔓延。
所过之处，肌肤发麻、筋骨酸软。
毒功！
对方也不好受。
周乙的巨力超乎他们的想象，尤其是猿击术的爆发，那‘毒蛇’的手臂几乎当场折断。
不过来人不止一位。
“唰！”
蜈蚣千足点地，笔直平移掠来。
两柄弯刀出现在来人手中，好似千足挥舞，霎时间漆黑的夜色里乍起刀光，把周遭映衬的一片雪白。
天蜈功！
五毒之中，以蝎子、蜈蚣最为难练，但一旦修成，威力也相对更强。
就如此即。
刀光烁烁而至，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就算是真气大成之辈，怕也能轻而易举斩成肉泥。
赤手空拳的周乙，更是无从招架。
“彭！”
护身劲气被刀光斩的七零八散，眼见就要落在身上，他的身形猛然后撤，避开锋芒。
同时手腕一抖，一抹亮光直冲天际。
“唳！”
亮光在高空炸开，化作一尊展翅翱翔的异兽，方圆数十里清晰可见。
这是黑风洞专属‘大召唤术’，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有人遇到了危险，附近的人当及时救援。
不过，
只是应当，来与不来全凭自愿。
“哼！”
手持弯刀的黑影见状冷笑：
“你以为发出信号就有人过来，真是天真。”
“上！”
修炼蛇盘术的那人也活动着筋骨逼近：
“赶紧解决，免得真有人过来。”
“嗯。”
黑影点头。
“两位还真是自信。”
周乙眼神闪烁，身形再次后撤：
“在下先不奉陪了！”
他踏地无声，一退就是数丈，整个人就如一条灵动游鱼一般跃入随之，不溅起丝毫水花。
就像整个人融入其中一般。
待到两人冲到河边，只能看到水底有黑影闪过，已经很难看到目标的身影。
而有着流水的遮掩，敏锐的嗅觉、听觉也失去作用，只能眼巴巴看着流水无能为力。
“他竟然还有这本事？”
毒蛇摸了摸下巴：
“麻烦了。”
“知道这人有些实力，却想不到竟然这么强，若是不解决的话，以后怕是会有麻烦。”蜈蚣声音沉闷：
“要我说，就不该答应那女人。”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毒蛇摇头：
“先回去，再做计较。”
“也只好如此！”
蜈蚣轻叹。
……
……
……
趁着夜色离开周乙负责的水域，两人并未走远，而是出现在芙蓉搭建在河滩上的屋舍。
“两位哥哥。”
芙蓉并非歇息，早早在门口等候，见状热情相迎：
“事情可是妥了？”
“哼！”
蜈蚣冷哼：
“那人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实力不错、而且还精通水性，我们两个出手也没能留下他。”
“啊！”芙蓉面色一变：
“那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毒蛇伸手揽住她，柔声道：
“当日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个，只要我们咬死是姓周的做了内应打草惊蛇，导致马俞身死。”
“豪格肯定不会放过他。”
“有他代替你去死，你也不会有事。”
“可是……”芙蓉面泛忧虑：
“万一他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怎么办？”
“放心。”毒蛇嘴角微翘：
“没人会在乎一个死人之前所过什么的，他死了所有人都能交差，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好，那就好。”
芙蓉松了口气，忍不住轻拍胸膛。
当日马俞找周乙不成，确实又找上了她，只不过芙蓉生性胆小，做内应的时候不小心暴露。
导致马俞抓人不成，反中了他人设下的陷阱。
除了运气逆天的芙蓉，包括马俞在内的所有人尽数丧命。
现如今豪格要清理当日没死的人，情急之下，她只好用‘美人计’勾引两人祸水东引。
以豪格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亲自查证当时活下来的人是谁，而马俞找上周乙可是有人知道的。
这个替罪羊，他当定了！
“天色不早了。”
毒蛇看着身边肥美壮硕的芙蓉，有些安耐不住心头上浮的燥火，拉着她就要往屋里走：
“咱们也该歇息了。”
“讨厌。”
芙蓉眼眉翻了翻，满脸横肉竟也显露出几分娇媚，同时看了眼一旁的蜈蚣，低声邀请：
“哥哥，您要一起吗？妹妹承受得住。”
“哼！”
蜈蚣眼神闪烁，看着衣衫半解的芙蓉，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也好。”
“等一下！”
正要有所动作，他的身体突然一僵，双手上的绒毛猛然倒竖，天蜈功自发传来警兆。
“有……”
“小心！”
蜈蚣双眼一缩，身体猛然侧闪。
“呼……”
一个大手从天而降，无形的威压如有实质，笼罩下方，也让毒蛇、芙蓉的身体难以动弹。
惊恐，
浮现眼眸。
“啊！”
毒蛇仰天怒吼，脚下地面轰然碎裂，怀里的芙蓉被他一把举起，朝着上方狠狠抛去。
他自己，则借力朝外飞掠。
“彭！”
换了身黑衣的周乙一掌落下，芙蓉甚至还来不及惨叫，头颅就被生生按入胸腔之中。
翻身落地，周乙眼泛忿怒，单手竖起，一掌击出。
怒佛掌——金刚怒目。
“彭！”
身在一丈开外的毒蛇身躯一紧，目露惊恐，口中发出凄厉惨叫，随即整个人爆散开来。
“彭！”
血肉纷飞，碎骨飞溅。
“天蛮？”
后方的蜈蚣本欲动手，见状面泛惊恐，转身就逃。

第082章 女修
逃！
快逃！
修炼天蜈功的蛮人面泛惊慌，在山林间拼命逃窜，不时回头，朝后方越追越近的黑衣人大吼：
“你是谁？”
“我是炼气士豪格的家仆，就算阁下是天蛮，得罪一位炼气士也是必死无疑，何苦咄咄逼人？”
他大声怒吼，妄图以炼气士的名声吓退来人。
奈何。
黑衣人一声不吭，身上杀机反到越发浓郁。
“朋友。”
见吓止无效，蛮人眼泛慌乱，急急道：
“有话好好说，阁下若是放我一马，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若不然愿遭万毒噬身……”
“废话真多！”周乙口发闷哼，脚下发力，整个人猛冲数丈，单手竖起朝前狠狠击出。
凝成实质的掌劲，好似出膛的炮弹轰了出去。
“唰！”
蛮人面色大变，猛然侧身闪避。
“轰！”
掌劲落在那数人合抱粗的树干上，引发剧烈的爆炸，但见木屑纷飞，大树缓缓倒下。
劲气余波也让蛮人身形一滞。
“哼！”周乙轻哼，飞身逼近：
“受死！”
怒佛掌——西天送佛！
他身躯微躬，掌势倾斜，浩瀚掌劲化作无形大手，卷起呼啸狂风，把蛮人卷入其中。
“轰……”
劲气轰鸣，落叶四下纷飞。
蛮人口发惨叫，被掌劲狠狠击飞十余丈，落地后口吐鲜血，挣扎着一瘸一拐躲向树后。
还想躲？
周乙心头冷笑，侧身逼近，两抹寒光迎面袭来。
天蜈功——残身式！
十万大山的蜈蚣皆有一种奇特的本事，那就是能如壁虎一般断肢再生，天蜈功以此为基，也有一式自残肉身换来实力倍增的招式。
只不过此招要求极多，且损耗很大，修炼有成就已很少，更诳论施展。
外人也甚少知道。
双刀如镰，当头罩落。
周乙眼眉微动，身躯微微一颤，劲力透体而出。
纯阳铁布衫圆满！
猿击术——猿皮不破劲！
他倒是想看看，这两门功法加在一起，到底能有多强的抵抗力，是否可以硬接这一击。
当然。
就算不成，他也有自信拦截。
“彭！”
凌厉弯刀斩破护身劲气，划破衣衫，落在皮肉之上，随即就被绷紧的筋肉狠狠弹开。
什么？
蛮人双眼圆睁。
“彭！”
晶莹如玉的五指映入眼帘，每一根指头、每一个关节，都光洁如玉、闪烁着淡淡禅意。
怒佛掌！
虽然此人要比刚才那位修炼蛇盘术的蛮人实力强些，面对这一击，依旧是避无可避。
掌劲轰穿胸腹，震碎后方树木。
蛮人身躯摇摇晃晃，眼泛惊恐不甘，最终尽数化作一片死寂，仰天栽倒在草丛之中。
“呼……”
周乙轻吐浊气，周身泛起白烟。
这是肌肉极致发力而引起的高热反应，说明如此程度的爆发，也超出了他的掌控范畴。
“全力以赴的话，掌劲不亚于先天高手，肉身同样不比天蛮稍差，但很难坚持长久。”
“最多一炷香，身体就会坚持不住！”
摇了摇头，他迈步来到蛮人身边，熟练的在尸体上翻了翻。
随即提起尸体往不远处一抛。
“彭！”
尸体重重落地。
而一抹刀光，也从尸体后掠出，斩向附近的草丛。
却是在抛出尸体的一瞬间，周乙身躯蜷缩，借助尸体的遮掩一同扑来，同时出刀急斩。
“叮……”
金铁交击声响起。
一抹娇小身影借力后退。
周乙眼眉一挑，长刀急斩，重重刀幕瞬间笼罩前方丈许之地，不留下一丝一毫的死角。
“叮叮……当当……”
碰撞声疾如骤雨，两道人影电闪交错。
“谁？”
周乙手持长刀落地，面色凝重：
“鬼鬼祟祟，为何藏在这里偷窥？”
“我鬼鬼祟祟？”对面立有一道倩影，倩影身裹轻纱，身躯朦朦胧胧，闻言不由冷哼：
“蒙面杀人的是你，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你以为我愿意看你们两个人在那菜鸡互啄？”
声音中，带着慢慢的不屑。
“……”周乙眯眼：
“未请教？”
“嘘！”
女子正欲开口，神情突然一变，单手竖起放在唇前，轻嘘一声压低声音道：
“别出声，有人过来了。”
嗯？
周乙挑眉。
他的惊蝉术可是还没有反应。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的表情就是一变，身体下意识一弓，整个人就像是惊到的大马猴。
猿击术！
薄纱下，女子眼眸微动。
原来此人是淘金奴，不过把猿击术修炼到接近天蛮的程度，为何气息还没有明显异样？
“呜……”
阴风席卷。
天空中一朵黑云飞速飘过，所过之处不论是鸟兽虫豸、还是花草树木，都显出凋零。
不好！
是黄天搜神大法！
女子面色一变，身上奇异薄纱轻颤，淡淡灵光浮现，把她身上的气息尽数压制下去。
周乙也察觉出异样，浑身气血收敛，整个人就像是死物一般气息不显。
这等手段，可以显出他对自身精气的完美掌控。
但……
“你过来。”
女子压低声音：
“凡人的手段，是瞒不过长华那个妖妇的。”
“嗯？”
周乙眼神闪动：
“炼气士？”
“不错。”女子音带焦躁，一个闪身出现在他的身旁，身上的薄纱一展朝周乙罩落：
“别动！”
周乙身躯一僵，只觉温软香糯紧贴面庞，气息不由一乱。
女子薄纱下虽然还有衣衫，但傲人身姿与他紧贴，自然可以清晰感受到这具躯体的震撼。
饶是他心性尚可，此即也不由眼泛异样，握住长刀的手时紧时松，心情更是起伏不定。
“你……你别乱动。”
女子同样俏面通红，银牙紧咬：
“也别乱想，我只是担心你被发现会连累到我。”
“多谢。”
周乙稳了稳心神，慢声开口：
“仙师应该是受伤了吧？”
此女明显是位炼气士，若不是身上有伤，刚才绝不会在自己的长刀下，还要拼命闪躲。
“嗯。”女子下意识点头，随即表情一变：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周乙轻轻摇头：
“在下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换一换地方。”
说着，眼带忧虑抬头朝上看去，只不过他的动作明显撞到什么，引得女子口发娇呼。
“抱歉！”
“你别乱动。”女子银牙紧咬，道：
“你说的没错，长华那个妖妇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不过……我没有力气带着你离开。”
至于抛下周乙。
她自然是早就想过。
但她也很清楚，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上面那个死对头发现周乙也会找到她。
若是能把人杀了，倒是干净利落。
奈何……
现如今的自己，连杀一个天蛮的力气都没有。
“仙师放松。”
周乙稳了稳呼吸：
“我们走！”
话音刚落，他已经伸手揽住对方那纤细遥指，两人身体紧贴，无声无息朝着远处潜去。

第083章 丹成
夜色下，水面荡漾。
一团黑影从水面下一跃而出，破水而出之际黑影微微扭动身躯，竟是不引起丝毫水花。
无声无息，悄然落地。
周乙对劲力的掌控堪称精妙，却依旧避免不了衣衫在水下浸湿。
两人衣衫紧贴肌肤。
他本就身着紧身夜行衣；女子身上丝绸材质虽好，被水打湿后反而越发贴身难遮身形。
炽热的肌肤，几乎彼此相接。
“嗯……”
女子手臂轻颤，踉跄后退数步，俏面通红，十指间灵光闪烁，体内精纯法力蠢蠢欲动。
“仙师想做什么？”周乙身体绷紧，藏在发丝间的玉簪也出现在他手中，乾坤一掷随时准备激发，同时慢声道：
“我等才刚刚脱离危险，就要自相残杀？难道就不顾及一下刚才一同共患难的情义？”
对方若是实力完好无损，身为炼气士，他自然不是对手，现今却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从刚才的情况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女子没有吭声，只是来回审视着周乙，她直冲懂事起，就从未被男人这么靠近过身子。
男人在她心中都是极其肮脏的东西。
尤其是黑风洞的男人。
说是人，
不如说是野兽！
一想到刚才两人几乎肌肤相贴，还有自己心头浮现的那古怪情绪，她就忍不住咬紧银牙。
“仙师。”
周乙缓缓后退：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告辞了。”
他不敢轻易出手。
毕竟惊蝉术的警兆一直在，身上汗毛倒竖，提醒着他对方看似娇弱实则拥有击杀自己的手段。
女子依旧没有吭声。
周乙咽喉滚动，一步步朝后退去，待到对方的身影已经模糊难辨，方闪身朝远处逃去。
不久后。
一道白光在山林间来回跳跃，最终落在女子身边，露出来人身形。
“师姐。”
玉书面泛惊慌：
“你有没有事？”
“问题不大。”见到来人，女子面色稍缓，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面上显出疲倦：
“我被那长华妖妇暗算，好在没伤根基，不过需要一段时间修养，先带我回紫云洞。”
“好。”玉书点头，弯腰搀扶住女子。
“对了。”
想了想，女子面上娇羞一闪而逝：
“帮我查一下，最近几年以猿击术证得天蛮的外门弟子，都有哪些，不要问为什么。”
“嗯？”
玉书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是。”
……
……
……
天朦胧亮。
两个身着黑风洞外门制服的人方姗姗来迟，出现在周乙那已经化作废墟的木屋附近。
“怎么回事？”
一人闷声开口，冷眼看向满身泥土的周乙。
“我也不知。”
周乙摇头：
“昨天夜里，我正打算休息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出现偷袭我，幸亏我躲得快藏了起来。”
“那两人一个修炼的蛇盘术、一个修炼的是天蜈功。”
“在下当时就发了讯息，但一直没有人过来，我也不敢露面，直到现在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嗯？”一人挑眉：
“你什么意思，埋怨我们来的晚？”
“不敢。”周乙垂首：
“还望两位严查。”
“知道了。”对方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
“你不是没事吗，以后这等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不要动不动就传讯，还要我们大老远跑一趟。”
“就这样吧！”
收起记录用的册子，他朝同伴示意：
“回吧！”
“回。”
周乙看了看两人手中的册子，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往上面写字。
呵……
心中轻呵，他也只能无奈摇头。
“两位师兄。”
就在这时，一叶扁舟自上游急掠而来，其中一人大声喝道：
“上面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炼气士豪格的人，从尸体痕迹看杀人者当是一位天蛮。”
“啊！”
“什么？”
天蛮、炼气士，这两个词让几人面色大变，来不及理会周乙，急匆匆跃上竹舟朝上游赶去。
周乙立于河岸，目送几人远离，表情渐渐冷漠。
……
洞穴幽深。
一株株草芝扎根山石缝隙，从中顽强探头。
粗略一数，足有二三百株。
周乙手提一头肥硕的野猪出现在洞内，随手一掌把野猪轰杀，鲜血、碎肉无序飞溅。
他在培育死灵菇。
不同于曾经，现在的他对于如何培育死灵菇已经经验丰富，也无需大费周章杀人填补精血。
气血充足的野兽，同样可以。
关键是……
他手头上有死灵菇的菌丝，这就能节约很多准备功夫。
“幸亏菌丝贴身收藏，没在地底暗渠彻底冲刷干净，不然怕是还需一两年才能到这一步。”
小声嘀咕了一句，察觉到此地气息异样，周乙腾身离开洞穴。
待到再次出现，洞穴内的草芝已经小声不见，唯有四片巴掌大小的死灵菇埋在灰烬里。
“嗯？”
四片，且如此厚实，收获远超预料。
“怎么会？”
手拿死灵菇，周乙面泛不解：
“难不成，是因为这里的地脉气息浓郁？还是说黑风洞附近是灵地，所以产量大增？”
不论如何，对他而言都没有坏处。
有了死灵菇，就可以熬炼丹药，修为自也能突飞猛进，十万大山从来都不缺乏各种灵药。
灵药不止种类多，而且年份足、药效大。
数日后。
周乙放下药炉，以木勺把里面黑色的粘稠液体轻轻刮出，趁着热气未消搓成一个个药丸。
不多时。
三十几粒药丸就已冷却成型。
拿起一粒服下，感受了一下药效，面上不由露出满意之色。
这是周乙改良过后的仙菇汤，加了些许的死灵菇，药效比原有的仙菇汤要增加不少。
一粒，
堪比数碗仙菇汤。
对于修炼五毒八凶的人来说，堪称大补。
只不过对于修为到了他这一步的人来说，用处已经不大，但用来出售，再适合不过。
他有六元丹！
“以六元丹来辅助修行，以仙菇丹售卖换取赤金沙，最多半年，自己就可尝试突破。”
“大道可期。”
略微收拾了一下，周乙换了件不起眼的装扮，朝集市赶去。

第084章 苍猿变
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看不出与往常有何不同，显然在这里死上几个人根本无人在意。
周乙等了片刻，康荣方姗姗来迟。
“周兄。”
遥遥拱手，康荣慢声开口：
“你找我有事？”
“嗯。”
周乙点头：
“记得康兄说过，如果采到上好灵药，或手头上有要出手的兵器、丹药，都要先行问过自己人？”
“若是没人愿意收购，再摆摊出手。”
“是。”康荣一愣：
“确有此事。”
围绕硕德天蛮，诸多淘金奴形成一个小团体，有了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自己人用。
“怎么？”
康荣直起腰背，打起精神：
“周兄有好东西出手？”
“嗯。”
周乙点头：
“我炼制了一些丹药，对于锤炼肉身、滋养精气有着不错的效果，正打算问问行情。”
“周兄懂炼丹？”康荣面色一凝：
“炼丹师在黑风洞可是极其罕见，有这本事，周兄大可稳妥渡过十年淘金奴的期限。”
他原本对周乙已经不在意，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此人胆小懦弱、前途有限，十有八九熬不出淘金奴。
为此花费心思，不值得。
但一位炼丹师则不同。
“当不得。”
周乙摇头：
“只是略通医理，加之我这身本事要说吃药堆出来的，所以对这仙菇丹还算有些把握。”
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道：
“此丹采数十种山菇精华而成，融灵芝、金耳、松露等珍奇草药，对于我等堪称大补。”
“是吗？”康荣摸了摸下巴：
“在下对医理一窍不通，不过鲍大师是炼药的行家，跟我来。”
……
鲍大师是黑风洞外门弟子，不同于淘金奴，他是依靠自己的手艺，被一位炼气士招进来的。
属于特招。
而且并没有修行五毒八凶传承。
与其他黑风洞弟子相比，相貌相对正常不少，只不过年过五十的他，已经老态尽显。
满脸皱纹、白发稀疏，整个人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
“鲍前辈。”
康荣低声开口：
“此丹名曰仙菇丹，是周兄取数十种珍奇野味精华炼制而成，对肉身精血堪称大补。”
“是吗？”
鲍大师不置可否。
什么取数十种草药精华，这等话也就偏偏外行人，他入手的绝大部分丹药都没这么复杂。
实则。
好的丹药，未必复杂！
这种故意把丹药往复杂里说的，多是想卖个好价钱，或者唯恐他人偷学出炼丹之法。
手拿药针轻轻拨散丹药，嗅了嗅鼻子，鲍大师表情不由微变。
捻起些许粉末放在嘴里尝了尝，良久方道：
“山菇！”
“很多种山菇！”
“不错。”周乙面泛敬佩：
“鲍大师名不虚传，此药所用药材多是山菇。”
“嗯。”面对他的恭维，鲍大师面色不变，轻捋胡须开口：
“此丹所用山菇除了其中一味较为特别，其他多是寻常之物，但药效竟是如此了得。”
“用药之法，可谓不凡。”
就算是灵芝，在他看来也不算很珍奇的东西，能以寻常药物配出这等丹药，极其罕见。
殊不知。
仙菇丹能有如此药效，是因为掺杂了死灵菇，若不是有死灵菇在，仙菇丹药效定然锐减。
“佩服！”
周乙心悦诚服：
“鲍大师能否估个价？”
“嗯。”鲍大师放下手上的东西，问道：
“你想卖什么价？”
“……”周乙想了想，方道：
“一粒一两赤金沙！”
“赤金沙行情并不固定。”鲍大师摇了摇头，道：
“有时候产出多，价钱就会便宜，有时候产出紧缺，价钱能翻数倍，以现今的价钱你要的高了。”
“卖给自己人，我建议两粒一两赤金沙。”
两粒一两？
若是要完成任务的话，就是需要四十粒。
周乙下意识皱眉。
四十粒，一炉肯定是炼制不出来的，加上采集、收购草药的时间，一个月最少用掉七天。
这还是理想状态下。
“不错了。”
康荣眼泛艳羡：
“周兄，你早说有这本事，说不定直接特招拜入黑风洞，就算不成也不必为赤金沙发愁。”
“我也就这三板斧。”周乙苦笑：
“除了仙菇丹，其他丹药几乎一概不知。”
随即朝鲍大师抱拳拱手：
“有劳大师！”
“客气。”
鲍大师轻捋胡须，目送两人告辞离去，笑眯眯的表情渐渐淡去，再次垂首看向面前的药末。
“师傅。”
一人从黑暗中爬出，来到他身边，口吐猩红长舌：
“要不要……”
“别。”
鲍大师摇头：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他这丹药的造价明显不高，若是流到集市上的话，对咱们的生意会有很大影响。”那人身材修长，面容尖利，好似一条毒蛇，赫然是把蛇盘术修至天蛮境界的蛮人。
还是一位女性。
“你说的没错。”
鲍大师嘴角微翘：
“这个道理你都知道，那两家岂会不知道？”
“我们三个把持着集市上的丹药份额，突然有一个外来者，定然会有人忍不住出手。”
“等等吧！”
他眼眉低垂：
“我对他手里的药方，很感兴趣。”
“嘶嘶……”
女子吐舌，嘶嘶作响：
“没有天蛮的实力，根本不够资格插手某些生意，那个年轻人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
……
……
……
“对了。”
自从知道周乙有炼丹的本事，康荣的态度再次变的热情起来，一路同行面上笑意不减：
“周兄有没有听说，前几日你附近又有一个淘金奴死了，好像叫芙蓉？”
“哦！”周乙面色不变：
“是吗？”
“嗯。”康荣轻叹：
“当时死的不止有她，还有两个未能成就天蛮的外门弟子，他们都是炼气士豪格的人。”
说着看了眼周乙。
“豪格是马俞的靠山，芙蓉应该就是马俞找你不成找的另外一人，结果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周兄，当时我还觉得你太过胆小，现今看来你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不敢。”
周乙摇头：
“那海、芙蓉，当初的同行之人接连身死，看来这淘金奴果真是步步凶险，大意不得。”
“本就如此。”康荣笑道：
“这里不比外面，没有那么多宽容、仁慈，动辄就是性命攸关，所以你我都需小心。”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此事已经摆在台面，炼气士豪格也得到训斥，不会在波及无辜。”
“嗯。”
周乙点头，心中倒是一松。
……
姓名：周乙
年龄：三十
修为：
真气（98／100）
功法：凝真心经、怒佛掌、惊蝉术、陆地奔腾术、攀山……
识海光幕来回闪烁。
片刻后，纯阳铁布衫那一栏，彻底消失不见，而是与猿击术相融，渐渐化为一门功法。
苍猿变：熟练（39／100）
“呼……”
睁开双眼，周乙轻吐浊气，面上也浮现一抹笑意。
果然！
日复一日的修炼，这两门炼体硬功终于融为一体，如此自己再无需担忧肉身异变的事。
苍猿变以猿击术为基，融入纯阳铁布衫，消去其中的戾气，现如今更像是一抹武技。
而非功法。
“哼！”
鼻间轻哼，周乙挺身而起。
霎时间。
他浑身筋肉暴涨，汗毛也变的粗壮，不过眨眼功夫，就化作一尊身高两米过半的猿猴。
身上的气息，猛增倍许。
这，
就是苍猿变！
苍猿变：有锤炼精气神之效，完全激发后，精气神大幅度提升。

第085章 关卡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周乙来说，已然走上正轨。
炼制仙菇丹出售，炼制六元丹服用，苍猿变熟练度逐步增加，精气神也逼近后天极限。
肉身变强，隐患自然变弱。
未来成就可期！
经由一段时间的修炼，苍猿变与猿击术的不同越发明显。
苍猿变虽是从猿击术演变而来，融入了纯阳铁布衫，实则论精深微妙，并没有增加。
甚至可能还稍弱。
而且修炼猿击术，只要陷入那股癫狂状态，不顾及寿元损耗，修为、实力能一日千里。
十年淘金奴，不少人成就天蛮，就是这个道理。
苍猿变则不同。
它舍弃了损耗寿元增加实力的速成之法，还要精气神齐头并进，进度自然慢的发指。
理论上。
若无大补丹药辅助，除非是天赋异禀之辈，不然几乎没有可能在有生之年修至后天巅峰。
以此证得先天，更是想都不必想。
好在周乙身怀‘金手指’，也算是天赋异禀，再加上六元丹辅助，进度倒也不算慢。
更何况。
苍猿变注重根基，精气神夯实，且是功武一体的修行势力传承，同等境界几乎无敌。
在周乙的手中，全力以赴施展苍猿变的话，就算是先天宗师、天蛮也能够不落下风。
“咕噜噜……”
肠胃蠕动，丹药以惊人的速度涌向四肢百骸，苍猿变法门运转，强悍肉身飞速消化药力。
修为，
随之一点点增加。
“这次的死灵菇药效比此前强上不少，看来果真如传言一般，黑风洞所在是个灵地。”
睁开双眼，周乙眼神闪烁：
“如此一来，进阶天蛮的时间也能提前。”
……
集市。
周乙叫了摊位费，支起摊子，把一个个方有仙菇丹的药瓶一一摆好，随即盘膝闭目养神。
小团体终究吃不下所有的丹药。
再加上他卖的价钱不便宜、药效比五毒丹、八凶丸强不了多少，渐渐的购买之人越来越少。
“仙菇丹，萃取数十种山珍精华，滋养精气神，无副作用，售价：两粒一两赤金沙。”
一人在摊位前驻足，看了眼以蛮语书写的招牌，忍不住嗤之以鼻：
“朋友，你这价钱也太贵了吧？”
“买你这仙菇丹，还不如买八凶丸！”
“不然。”周乙抬眼：
“论药效，两者相差无几，但我这丹药药性醇厚，能滋养肉身，不会催伐精气也毁不了寿元。”
“多余的价钱，就当是买命钱。”
他声音微顿：
“买命钱，多少都是值得的。”
“呵呵……”来人轻笑：
“朋友说的听上去在理，但实际上没人能活七八十岁，所谓的少活也只是账面岁数。”
“消耗的那些寿数，本就用不到！”
“也许。”周乙不置可否：
“但总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命长不好。”
“……”来人抿了抿嘴，蹲下身子：
“朋友应该是第一天摆摊吧，你这丹药药效如何都是自己说的，便宜点我拿几粒回去试试。”
“若是真有效果，我给你宣传宣传。”
“这就不必了。”周乙摇头：
“酒香不怕巷子深。”
“你……”来人面色一变，愤而起身，大踏步离去。
周乙神情淡然。
仙菇丹的药效已经经过不少人验证，虽然都是硕德天蛮的自己人，但消息已经传开。
有心人，都已知道。
刚才那人应该也是听说过，方前来试探。
果不其然。
又等了没多久，真正的客人停下脚步，问了问价格后，爽快的拿了两瓶并约好下个月的量。
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价钱不是问题。
有没有用，才是最重要的。
普通的淘金奴大都是用命换‘钱’，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更加愿意用‘钱’来买命。
烈日西移，天色渐暗。
摊位上还剩下两瓶丹药，周乙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微皱，起身收起摊子朝外行去。
看情况，今夜应该有雨，还是早早回去为妙。
在他离开后，三道身影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嘶嘶……”
地窖处，女子口吐长舌，低声道：
“师傅，巫老头动手了，是步家三兄弟，他们三个的实力全都接近天蛮，联手更是了得。”
“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把他们留下。”
“这么急？”鲍大师眼神微动，面泛冷笑：
“他的耐心，还是那么差。”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暂时不必理会，等有了结果再说，有时间你去周乙的住处看看，最好能找到药方。”
“没有药方，药物残渣也行。”
“嘶嘶……”女子点头：
“是。”
……
……
……
“唰！”
周乙手拿船桨，轻拨水面。
巨大的力量在水下爆发，推动木舟以惊人的速度前行，远远看去，好似贴着水面飞掠一般。
他立于木舟之上，面色不起波澜，心中却已泛起涟漪。
惊蝉术！
细微的警兆传来，却不知来自何方。
‘第一天，就有人找上门？’
他眉头微皱，表情却未有多大变化，毕竟他的生意对某些人来说无异于是夺人财路。
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被人找上也不例外，但今天才第一次出摊就出手，是否太过心急？
嗯？
眼神微动，周乙的身形猛然从木舟上高高跃起，当空连点，朝着河道旁的密林投去。
“轰！”
巨响从身后传来。
无需回头，擦肩而过的木屑就已说明木舟已然破碎。
“想逃？”
三道人影破水而出，好似壁虎、蜥蜴挪动身形，分三个方向扑向密林，截向周乙逃遁的方向。
四人一前三后，在林中飞掠。
步家三兄弟当了七年淘金奴，他们本就根基雄厚，加之巫医师提供的丹药，修为已逼近天蛮。
三人修炼的都是天龙身。
所谓天龙，就是壁虎的雅称，这一传承气脉悠长，是五毒八凶中修炼人数最多的一脉。
“唰！”
步老大分开树叶，正欲再次借力前冲，却发现前方的人影突然一滞，转过身冷眼看来。
在周乙转身的一刹那，苍猿变已然激发。
“吼！”
周乙浑身筋肉蠕动，瞬息间化作一头暴猿，挥掌击向步老大。
愤怒的掌劲当空汇聚，悍然轰碎步老大手中的乌木杖，裹挟恐怖劲力直直撞在对手心口。
掌劲猛吐。
“彭！”
血肉纷飞。
“大哥！”
“老大！”
侧方两人刚刚冲出，就见步老大被周乙一掌轰杀，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不由惊怒大吼。
心中，更是一惊。
壁虎能断肢再生，也意味着天龙身有着极强的恢复力。
但。
再强的恢复力，也不能修复化作觅粉的心脏。
“死！”
周乙转身，面露金刚忿怒相，双手一分，两侧空气竟是排斥出肉眼可见的呼啸巨浪。
怒佛掌！
“彭彭！”
碰撞声响起，转瞬即消。

第086章 天蛮
周乙散去苍猿变，身体轻飘飘落地。
扫眼周遭，确认附近无人，随即在地上三具尸体上熟练的翻了翻，取出些东西收进囊中。
也不知这几人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行事作风历来如此，行凶杀人的时候身上竟带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单单赤金沙，就有七两有余。
另有金子、五毒丹……
这些全都便宜了他。
略微收拾了一下现场，确认不会让人寻到什么线索，周乙方悄无声息朝着密林投去。
片刻后。
两道人影出现在附近，待看到地上的尸体，面色不由一变。
“步家兄弟！”
“死的竟然是他们？”
步家三兄弟名声不小，三人联手未必不如一位天蛮，现如今竟然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而且。
看场中留下的痕迹，下手之人并未与其有太多纠缠，而是凭借绝强的实力快速碾压。
短短片刻，就让步家三兄弟丧命。
“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凝：
“不论下手之人是谁，都不容小觑，需从长计议。”
“嗯。”
清风一荡。
场中两人已然消失不见。
步家三兄弟的失踪，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毕竟类似的事在黑风洞时有发生，却在某一些群体之中掀起些许的涟漪。
这些，
周乙并不知晓。
他回去后就沉浸于修行之中，隔了将近一个礼拜才再次出现在集市上，支起自己的摊位。
“有意思。”
远处酒楼上，鲍大师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能杀死步家三兄弟，实力算是不错，难不成这周乙的背后，竟然还有高人撑腰不成？”
“嘶嘶……”女子吐舌道：
“如果真有高人，何不露面？”
“依我看最多有个靠山，而且十有八九靠不住，不然姓周的早就亮出来，也省的麻烦。”
“嗯。”
鲍大师缓缓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只不过现今情况未明，步家三兄弟的死却是真的，暂时不宜轻举妄动。
念头转动，他侧首朝另外两个方向看去。
想来。
那两位的想法应该与他差不多，在没有搞清楚周乙的背景之前，短时间内不会轻易出手。
……
……
……
一晃，就是两个月。
因为新人期赤金沙的缺斤短两，现如今都要补齐，这段时日周乙经常来集市售卖仙菇丹。
时不时的，还会搞一波降价促销。
买药修炼的人数固定，丹药需求自也不会有太大波动，他卖的多，其他人卖的自然就会变少。
这种做法丝毫不顾及他人，名头虽然打响，却未必理智。
短时间无所谓。
时间一长，
就有人受不了。
“鲍兄。”
身如麻杆、双眼锐利的巫九推门而入，扫了眼蜷缩在角落抱炉取暖的鲍大师，慢声开口：
“今日竟然没有炼丹，真是少见。”
“唔……”鲍大师动了动身体，道：
“生意不好，正好趁机养养精神，钱财乃身外之物，挣是挣不完的，还是身子骨更重要。”
“哼！”巫九冷哼：
“我看你是没生意吧？”
“彼此彼此。”鲍大师坐直身体，问道：
“巫兄可是稀客，有事？”
“何必明知故问。”巫九眉头一皱：
“姓周的这段时间在集市上大量倾销仙菇丹，据说就连炼气士都专门打听过他的情况，我等的生意更是大受影响。”
“不然。”鲍大师摇头：
“周乙的仙菇丹可不便宜，能够出得起价钱又愿意入手的并不多，巫兄有些危言耸听了。”
他卖的丹药主要是低价劣质品，高品质丹药不多。
所以影响不大。
但巫九不同。
他除了炼制五毒丹，手上还有两种高价丹药，这段时间因为仙菇丹的冲击影响不小，收入定然锐减。
“鲍兄。”
拉过椅凳坐下，巫九直接道：
“明人不说暗话，姓周的丹药生意对我等都有影响，这样下去，你也知道不是个事。”
“……”鲍大师抿了抿嘴：
“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听过了。”巫九开口：
“周乙虽然是硕德师弟的人，却因为是外来人所以不受待见，他背后应该没什么靠山。”
“这些，鲍兄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鲍大师不置可否。
“集市上除了黑仙师铺子售卖的五毒丹、八凶丸，其他生意几乎被你我还有癞蛤蟆垄断。”巫九继续道：
“你也不想，多加一个人摊薄利润吧？”
“如果姓周的是天蛮或者外门弟子也就罢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淘金奴。”
“他凭什么跟我们抢？”
“巫兄。”鲍大师皱眉：
“周乙来自山外，是带艺投师，没人知道他的实力如何，步家三兄弟的死可就在眼前，未必就没有背景。”
“你说的没错。”提及此事，巫九的面色就是一沉：
“杀死步家三兄弟的，我怀疑就是周乙。”
“哦！”
鲍大师挑眉：
“如此说来，他的实力可是不弱。”
“那又如何？”巫九眼神冷肃：
“他终究不是天蛮，而这正是我等的机会，若是姓周的成就天蛮入了黑风洞成外门弟子。”
“有些事，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鲍大师默然。
淘金奴带着个奴字，就已说明了身份、地位。
一旦成为黑风洞外门弟子，就意味着脱离奴籍，与他们站在同一层次，少了许多约束，就算要做什么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就如巫九。
此前也是名不见经传，但修行苍鹰诀证得天蛮，成为外门弟子后，立马夺了他人的炼丹之法。
直接抢走他人生意，也没人多说什么。
“抱歉！”
沉思良久，鲍大师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此事容我不能答应。”
“哼！”
巫九对此也不意外，嘴角一撇，道：
“用不着你动手，我只是打算从你这里借点东西，鲍兄不会不舍得吧？”
“什么东西？”
“天蝎毒！”
“嗯？”
闻言，鲍大师双眼一缩：
“你打算请那只蝎子动手？”
“不错。”巫九点头：
“孛儿斤在天蛮境界与功法的锲合度已经接近中期，一直想办法突破，想来他是不会拒绝这个邀请的。”
“单凭天蝎毒，怕是请不动他。”鲍大师开口。
“那头癞蛤蟆也愿意出力。”巫九道：
“再加上他欠我一个人情，定然不会回绝。”
……
在其他人商议对付周乙的时候，此时的他并未在住处，而是换了身崭新衣服来到真正黑风洞驻地所在。
“站住！”
刚刚踏上山脚石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从上方传来：
“何事？”
“淘金奴周乙，功行圆满，现已证得天蛮之境，特来拜见仙师，登名黑风洞洞主门下。”
周乙拱手，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天蛮？”
眼前一花，一人出现在面前。
来人身披盔甲，气息雄浑沉稳，修炼的应该是八凶之一的熊罴体，修为同样是天蛮。
身上的盔甲与气息相合，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巨型熊瞎子站在面前。
不！
此人身上的气息，比山间黑熊强了何止十倍？
一个呼吸，好似都能刮起腥风。
“淘金奴。”
审视了一下周乙，对方面色稍缓，点头问道：
“可曾补齐欠缺的赤金沙？”
“回师兄。”
周乙拱手：
“已经补齐。”
说着，把足额上缴的证明递了上去，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此忙碌。

第087章 凶猿变
黑风洞所在，位于群山之间。
山峦起伏，一座占地辽阔的环形山矗立与天地之间，浓浓的黑烟笼罩大山，经年不散。
行于山道之上，天际黑烟好似厚重幕布笼罩八方，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经年累月身处此地，怕是轻则抑郁、重则精神崩溃。
山上树木多狰狞、扭曲，树枝盘根错节、无序伸展，其上可见鸟尸、碎肉慢慢消融。
这些树，
竟然吃血肉！
“呜……”
山风呼啸，如闷雷翻滚，激荡不休。
黑风？
周乙视线移动，看向山巅。
山巅处一道黑风直冲云霄，遥遥观之，就如一根粗壮的黑色柱子，矗立在天地之间。
黑风上接黑烟、下接山峦，不停喷发。
天际黑烟想来就是这般形成。
黑风洞，
可谓名副其实。
黑风不止带出地底黑烟，还从地底带出水流，咆哮水浪从山巅倾泻而下，涌入金源河。
这里，
赫然是金源河的源头。
而河水中的赤金沙，应该也是来自地底矿脉，经由黑风带出流入河水之中，由淘金奴负责采集。
“这边！”
前方传来的声音，让周乙回神，加快速度跟上，同时开口问道：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罗铁。”守山弟子看了他一眼，闷声开口：
“你修炼的是猿击术？”
“不错。”周乙拱手：
“正要请教罗兄，成为外门弟子后，有何不同？”
现今的周乙身高两米有余，虎背熊腰、双臂修长，虽未完全激发苍猿变，也已异于常人。
五毒八凶中，形貌变化最不明显的，就是凶猿传承。
周乙，
一看即知修行的是什么。
“有何不同？”
罗铁嘴角微翘：
“淘金奴与黑风洞外门弟子，地位天差地别，说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也是毫不为过。”
“身为黑风洞外门弟子，无需按月上缴赤金沙，且日后负责水域产出尽数归为自己。”
周乙挑眉。
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淘金奴犯错，动辄打杀。外门弟子除非以下犯上、不服调遣，几乎不会受到严惩。”
罗铁继续开口：
“就算是无意间杀了几个淘金奴，只要交够足额赤金沙，也能免去责罚。”
？
还有这事？
周乙心中微寒，他可是清楚，自己应该得罪了几位外门弟子，现今想来可真是危险。
“不过……”
罗铁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这笔钱，可不是一般外门弟子能出得起的，毕竟淘金奴是洞主私产，能不杀最好不要杀。”
“是。”周乙垂首：
“师兄说的是。”
“你是淘金奴出身，按规矩当先拜在十七位炼气士门下。”罗铁伸手分开前面拦路的树杈，问道：
“可认识哪位炼气士？”
“这……”周乙迟疑了一下，道：
“在下跟着硕德天蛮，应该属于紫真仙师的门人。”
“紫真仙师？”罗铁摇头：
“你想到倒是挺好，紫真仙师乃黑风洞洞主传承人之一，岂是淘金奴能够接触到的？”
“应该是玉书仙师吧？”
“玉书仙师……”周乙眼神微动：
“应该是。”
“你这人怎么回事？”罗铁转过头，面泛不解：
“修为都已经达到天蛮，怎么什么都不懂，来之前就没人教过你应该拜入哪位仙师？”
“真是……”
皱起眉头，他从身上取出一物抛向天空，方再次迈步前行：
“走吧，看玉书仙师在不在，不在的话就先回去，什么时候仙师有空，再过来不迟。”
“是。”
周乙只得垂首。
他满打满算，来黑风洞也不过一年出头，且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苦修，知道的确实太少。
……
……
……
很幸运。
玉书仙师在黑风洞。
山腰处，不知何人以无穷伟力，生生在山体上挖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并以此建成大殿。
赤足、薄纱的玉书仙师，正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与一年前相比，她几乎没有变化。
周乙步入大殿，朝着上方倩影遥遥拱手：
“周乙，见过玉书仙师。”
“周乙……”玉书抬眉，美眸微动：
“我记得你，山外来的人，竟然成天蛮了？”
她可是记得，一年前的周乙身负暗伤，道途几乎不可能再有进步，想不到竟然解决了。
而且还成了天蛮！
“有趣。”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玉书若有所思：
“以猿击术修成的天蛮，师姐……”
“算了！”
摇了摇头，压下心中杂念，她站起身，左手拿酒坛，右手提着一根满是精肉的虎腿朝后行去：
“跟我来。”
“是。”
周乙躬身应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通道，玉书打了个酒嗝，道：
“天蛮……，你们外面人叫做先天，这一境界主要是以法力洗涤肉身，最终成为炼气士。”
“先天，也算炼气士，但因为身体浊气未消，施展法术、神通威力远不如真正的炼气士。”
“在这里。”
“嗝……”
再次打了个酒嗝，玉书醉醺醺开口：
“修炼五毒八凶进阶法门，契合度达到一定境界，就能成为炼气士，不过几率不大。”
说到这里，她眼神微动，欲言又止。
以五毒八凶进阶，在她看来并非是好事。
当然。
周乙也没得选！
“彭！”
手一挥，前方石门洞开，露出内里的幽暗大殿。
大殿石壁上，插着百余根火把，火焰幽幽晃动，映照出大殿正中矗立着的一尊雕塑。
吼！
周乙双眼一睁，只觉一声巨吼在识海回荡，一头凶猿凭空跃出，双手撕扯天地仰天咆哮。
“凶猿变！”
玉书伸手一指场中雕塑，道：
“猿击术后续法门就在它身上，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参悟，能参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
“喏！”
又一指大殿一角：
“除了凶猿变，这里还有几门与之相应的武学神通，你可以选一门兼修，莫要贪多。”
“仙师。”周乙眉头皱起：
“没人指点吗？”
“我修炼的不是猿击术。”玉书翻了翻白眼：
“而以凶猿变成就炼气士的那几位，你估计也不敢去见，而且五毒八凶的传承主要靠神意，不录文字，这是十万大山的习惯，跟你们外面人不同。”
“对了。”
想起一事，玉书轻拍额头：
“你是新晋外面弟子，有资格选两个奴仆帮你打理负责水域的赤金沙，等下你去挑两个吧。”
“挑好了，让他们先忙着。”
“是。”
周乙点头，随即看向大殿一角：
“仙师，天蛮不能修炼仙法的吗？”
“可以。”
玉书捂嘴打了个哈欠，道：
“只不过你们施展法术威力太低，还不如武技，而且黑风洞的武技传承丝毫不亚法术。”
“你看了就知道了。”

第088章 传承
一排排奴隶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等候他人挑选，虽心怀希冀，却无一人敢出声。
他们都是黑风洞的私产、奴隶。
十万大山环境凶险、凶兽妖物层出不穷。
蛮人虽体质不错却也生存不易，附近的人入黑风洞为奴为婢也是一条出路，至少不用为吃喝发愁。
至于淘金奴……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淘金奴的，毕竟淘金奴虽挂着奴的名号，却相当于预备役弟子。
是有资格修炼黑风洞传承的。
而且一旦十年期满，就能成外门弟子。
杀死淘金奴就算是外门弟子也会有惩罚，而打杀没有主人的奴隶，最多只是一个警告。
他们，
只配给人端茶倒水、洗脚暖被。
唯一的机会，就是被人看中，收为私仆，待到主人一飞冲天，作为仆人地位也水涨船高。
若是姿色尚可，更能有机会给大人物繁衍后代，母凭子贵。
“宝玉儿、宝瓶儿，你们过来。”
负责管理奴仆的主管声音响起，两女闻声抬头，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狂喜。
两女的身上有山外人血脉，体型娇弱，在这里做了三年下等贱役，也没能改善环境。
现如今，竟被贵人看中！
其他人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
对于他们来说，被贵人看中无异于脱离苦海，不必日日夜夜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姐妹俩循着指引，来到一位高大的身影面前，双膝跪地：
“奴婢宝玉儿！”
“宝瓶儿！”
“叩见主上。”
“起来吧。”男子声音沉稳，带着股天塌不惊的韵味，自然而然抚平两女心头的躁动：
“我叫周乙，跟我来。”
“是。”
两女应是起身。
宝瓶儿性子活泼，悄悄抬头看了眼周乙，美眸不由眨了眨。
见惯了蛮人，周乙相对立体整洁的五官让她眼前一亮，就连心跳都不知为何加了速度。
这位就是自己跟姐姐的主人？
看上去蛮漂亮的。
就是……
太严肃！
周乙状似察觉到什么，侧首看来，冷冰冰的视线让宝瓶儿心头一跳，急急垂首不敢多看。
“这几日我要在此闭关，你们负责准备吃食。”
“是。”
“酒肉的分量一定要足，若是需要钱财的话只管说来，万不可到了饭点却短了吃食。”
“是。”
两女应是。
周乙做了吩咐，来到闭关所在，挥挥手让两女在隔壁住下，至于其他的并不打算理会。
这一个月，对每一位天蛮新人来说都极其重要。
按玉书的说法。
以后能否突破天蛮境界成为炼气士，就看这一个月的掌握，有天赋之人多显出锋芒。
如果一个月内变化寥寥，未来成就大抵有限。
……
山石雕塑的凶猿，形貌栩栩如生、神意如有实质，乍一看，就如一尊扑过来的凶兽。
只是看上几眼，体内苍猿变的运转路线就自然而然随之发生变化。
有门！
原本还在担心苍猿变不同于猿击术，无法继承五毒八凶传承，现今看来，问题不大。
只不过，
就不知以苍猿变延续，能否杜绝五毒八凶对意识的影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
数日后。
识海光幕闪烁，苍猿变终于有了变化。
凶猿变（修正）：熟练（1／100）
相较于原版凶猿变，以苍猿变打底的凶猿变，少了几分戾气，但同样会影响修行进度。
比原版，修行速度要慢上些许。
威力，倒是没什么变化。
而且因为有以前的底子，所以直接掠过入门阶段，刚刚运转法门，就达到熟练境界。
“呼……”
轻吐浊气，周乙缓缓睁开双眼。
他最担心的还是黑风洞的传承会影响理智，现今看来还算不错，虽然还有影响，但也有办法克制。
眨了眨眼，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31
修为：天蛮：契合度（1／100）
待到契合度百分之百，就意味着彻底成为炼气士，这点倒是与武者的换血相差无几。
功法：
凶猿变：熟练（2／100）、长生功：入门（3／100）。
长生功乃修行法门，讲究神意逍遥、长生久视，同样可纯化法力，也有稳固神魂之妙。
此前他在武三思身上得到这个法门，奈何一直不够资格修行，现如今也已修炼入门。
“以前是凝真心经为内功心法，纯阳铁布衫为护道躯壳，再辅以血刀刀法、天佛手；现如今内修长生功，外修凶猿变，再修其他武技。”
“一切如旧！”
站起身，周乙走向大殿角落。
直到此时，他才有心情去看与凶猿变配套的功法。
一共只有四种。
天听术！
据说天地间有一灵猴，能听三界六道之音、能听诸天圣佛心中所想，此功来源于此。
修行天听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却有极大弊端。
那就是会瞎眼！
唯有瞎子，才能修行天听术。
周乙撇了撇嘴，把书册放在一旁，他虽然眼馋此功玄妙，却还不舍得自毁双眼来修炼。
火眼术！
与第一本天听术相差无几，是一门目击术。
以自身气息凝聚火力，经由双眼喷发出去，即带有震慑心神的威压，也有实打实的伤害。
威力根据修为和对功法的掌握程度而不同。
不同于天听术，这个法门无需把自己变成聋子也能修行，但极其难练，且稍有不慎就会自毁双目。
毁了双目也无问题，正好可以修炼天听术。
周乙无语，先把此功放下，拿起第三本。
莽猿劲！
一种独特的发力法门，即可防身护体、也可运劲伤人于无形。
诚如玉书所言，黑风洞的武技品阶之高远超外界，至少后天武者所学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不过这等功法的基础，就是天蛮，后天武者也练不成。
“这本可以练。”
猿魔棍法！
最后一门武技，竟然是门棍法。
在周乙的印象里，炼气士多御器杀敌，或者施展符咒神通等手段，没听说用棍法的。
不过怒佛掌也非寻常武技，如此一想倒也正常。
就算是炼气士，想来也免不了与人近身的时候，修炼一两种近身武技，也有备无患。
而且猿魔棍法威力了得，招式玄妙，殊为不凡。
“除了天听术，都可以练一练。”
周乙手摸下巴，若有所思：
“还有火经上册的法门，虽然还不是炼气士，但体内已经有了法力，同样可以修炼。”
火经上册有净身术、避火诀、御火术、火鸦术、回风返火……
他从青竹帮得来的法门，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
“时间！”
周乙面色微凝：
“那么多功法，不可能追求样样精通，还是要有所选择才好，毕竟修为境界方是根本。”
“不可因噎废食，断了前程。”

第089章 身份
一个月后。
姓名：周乙
年龄：31
修为：
先天、天蛮：契合度（1／100）
功法：
凶猿变：熟练（5／100）、长生功：入门（13／100）、怒佛掌：精通（57／100）、火眼术：入门（2／100）、净身术：入门（3／100）、避火诀：入门（2／100）、御火术：入门（1／100）、火鸦术：入门（1／100）、莽猿劲：入门（5／100）、猿魔棍法：入门（6／100）、惊蝉术：精通（2／100）、御风诀：精通（67／100）……
不过一个月的功法，识海光幕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诸多‘法术’一一浮现其上。
这些都是‘仙人’手段。
可惜。
目前都是刚刚入门，不堪一用。
而修为进度更是慢的发指，修炼了一个月的凶猿变，天蛮境界的契合度竟然还是百分之一。
这意味着，他若是按照现有进度修至圆满，成为一位炼气士，怕是需要近十年时间。
十年，
看似不算长。
但黑风洞传承修为越高，对肉身的催发、寿元的损耗也就越大，十年后根本没希望再进一步。
“可惜。”
大殿上，玉书目泛幽幽灵光，遗憾摇头：
“道体不显，进境平平，看来是没希望更进一步了。”
她对周乙倒是保有很大的希冀，毕竟长得好看就是正义，以后可以做自己的血契灵兽。
其他几位都不怎么入眼。
“惭愧。”
周乙垂首：
“是周某天赋不济。”
他口中遗憾，心中却不以为然。
初期进步缓慢无所谓，只要后来赶上即可，更何况自己修炼的凶猿变对肉身催伐不大。
十年后，依旧有机会成为炼气士。
兴许用不了十年。
“罢了。”
玉书摆了摆手，朝殿内几人示意：
“你们几个认识一下，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别的我不管，在我手下都要老老实实的。”
“是！”
殿内几人纷纷应是，待玉书离开后，一位身材高大、毛发稠密的蛮人踏步迎了过来。
“周乙，好小子！”
他朗笑着轻拍周乙肩头，道：
“想不到，这才没多久你就成了天蛮，可喜可贺！”
“硕德师兄。”周乙拱手：
“还要多亏师兄的照拂，不然的话周某这一年来也难得清静，更谈不上有今日成就。”
“哈哈……”硕德朗笑：
“应该的。”
“来，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博护天蛮！”
“博护师兄！”
“这位是余音天蛮！”
“余音师姐。”
……
硕德修炼的是五毒八凶的虎，博护修炼的是蝎子，而余音修炼的则是蛇，各不相同。
这三位，是玉书门下最有希望成为炼气士的天蛮。
再加上其他人和未至的，单单玉书一人门下，庇佑的天蛮就有二十余位，也即二十几位先天武道宗师。
听起来似乎不多。
但要知道，偌大梁国，明面上的先天还不足十位！
黑风洞不算三位真传种子，单单十七位内门炼气士，每一位门下都有这么多的天蛮。
而这，
只是十万大山中黑风洞一家！
难怪山外诸国对十万大山如此警惕，甚至诸多修行势力联手，方堪堪阻住蛮人外侵。
“周师弟。”
硕德拉着周乙的手，态度热情：
“你已经成了天蛮，以后也不必在河边带着，不妨在附近选个无人的洞府住下，好方便往来。”
“初成天蛮，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
他此前对周乙没什么好感，一来是不喜欢山外人，二来是因为玉书的欣赏所以厌恶。
不过虽无好感，却也没有刻意为难过。
现如今周乙成了天蛮，而且以后大概率成不了炼气士，对他也无威胁，自有心拉拢。
“师弟修炼的是凶猿变吧？”
“是。”
“可曾修炼猿魔棍法？”
“尝试修炼，可惜资质愚笨，还没入门。”
“无妨。”
拍了拍手，一人当即来到近前，硕德挥手交代：
“去，速速把我洞府里那根棍子拿来，送给周师弟，权当是庆祝他成为天蛮的贺礼。”
“是。”
来人应是，躬身退下。
“这……”周乙迟疑了一下，正色拱手：
“多谢师兄！”
“客气！”硕德摇头：
“咱们师兄弟无需见外，不过是区区一根棍子而已，应该的。”
棍子自非寻常棍棒。
待到棍棒取来，周乙上手一掂，面色就是一凝。
好重！
差不多有六百多斤！
此棍八尺来长，色泽暗沉，内里隐约掺杂金光，轻轻往地上一砸就能砸出一个浅坑。
如此重量，随随便便一挥，就能让黑熊猛虎毙命，真气大成的一流高手也扛不住几棍。
“半年前，一个修炼凶猿变的天蛮不自量力朝我动手，被我当场打死，留下这根棍子。”
硕德开口解释道：
“这根棍子由黑焰铁、赤金沙熔炼而成，坚硬无比，怕是可以跟一些法器硬碰硬了。”
“法器？”周乙眼神微动：
“师兄，我等天蛮可以御使法器吗？”
“当然可以。”硕德点头：
“我们身上也有法力，当然可以御使法器，不过道体未成，操控起来肯定不如炼气士方便。”
“威力也不大，还不如手上兵器来的好使。”
说着，挥了挥手腕。
他的兵器是一柄重达八百斤的开山斧，应该也是掺杂了赤金沙，表层有着一层金光。
“当然。”
笑了笑，硕德继续道：
“法器难得，十万大山动炼器的炼气士少之又少，这点山外人倒是很擅长，想入手也无处可想。”
周乙若有所思。
……
……
……
蛮人短寿。
就算是服用丹药、修炼压榨潜能的五毒八凶传承，成就天蛮通常也要在三十岁以上。
乃至四十好几。
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
所以靠近黑风山，有着许多无人洞府，选择一个看上去顺眼的，稍作打理就能住进去。
“玉儿。”
“奴婢在。”
宝玉儿闻声跪地，毕恭毕敬。
周乙开口：
“这里暂时由你妹妹照顾，你找几个人去我负责的水域，那里每月都有赤金沙产出。”
身为黑风洞外门弟子，除了功法传承，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
唯一的收入，
就是原本负责水域的赤金沙，以后赤金沙不必上缴，产出全归自己，也算是黑风洞对外门弟子的优待。
周乙自不能放过。
“是。”
宝玉儿应是，接过递来的外门弟子令牌，躬身退下。
她性格稳重，处理这等事让人放心，宝瓶儿则不同，生性好动，只能做些简单琐事。
“主人。”
念头刚起，宝瓶儿就出现在门前，屈身道：
“一位名叫康荣的淘金奴前来拜见。”
“康荣。”
周乙抬头：
“请他进来。”
“恭喜恭喜！”
人未至，恭贺声已遥遥传来，康荣手提布兜，双手高举承到面前：
“周兄，恭喜成就天蛮，鱼跃龙门！”

第090章 生活
“客气！”
周乙伸手一引：
“康兄里面请，萍儿上酒水。”
“是。”
宝瓶儿应是，接过康荣手中的布兜屈身退下，不多时托着一坛酒、两个大碗走了过来。
看了看面前酒碗，康荣干巴巴一笑：
“周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节省。”
“府邸初成，是简陋了些。”周乙淡笑，举起大碗示意：
“康兄请！”
“周兄请！”
康荣急忙端起碗，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道：
“早知周兄这里如此简单，来的时候我该多准备些东西，不过无妨，下次送来也一样。”
山洞不大，占地不过百余平。
左右各有两间十来平石室，可用来歇息、修行，乃至供仆从居住，放些杂物、摆设。
正中石室，权当客厅接待来客。
厅中空空荡荡，仅有一石桌、三石凳，好在宝瓶儿打扫的很细心，青苔、灰尘都已不见。
这种地方，清冷到没有人气，说简陋不如说是荒凉。
“不必不必。”周乙闻言摆手：
“岂能让康兄破费。”
“没什么。”康荣音带讨好：
“能结识一位天蛮，这等机会，他人怕是求都求不到，是康某有幸，早早认识周兄。”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康荣识趣的主动告辞，从头到尾都态度恭谨，与此前截然不同。
送走客人，周乙立于洞府门口若有所思。
“主人。”
宝瓶儿出现在他身后，低声回禀：
“刚才那人一共带了二十两黄金、三两赤金沙，还有二两可以滋养肉身的灵药木髓。”
“哦！”周乙挑眉：
“这么多？”
随即低声自言自语：
“成了天蛮，就连身边人的态度都发生变化，古有范进中举，我现在也差不多了吧？”
……
康荣，只是一个开始。
“主上。”
宝瓶儿屈膝，声音激动到颤抖：
“博护天蛮遣人送来贺礼，三斤赤金沙、五两黑桐木、五匹天蚕丝织就的绫罗彩缎。”
“余音天蛮送来了两卷古书，四斤赤金沙、五件凤柳树树枝雕刻的拜见，并八瓶上品八凶丸。”
“赫哥天蛮……”
“香沉天蛮前来拜访！”
“请！”
短短一日，洞府前面就被宝瓶儿以木棍圈起一个院落，来人在院外停步，等候主家应答。
“当日见到周师弟，我就知道你必定不凡，现今看来果真如此，这才多久就已证得天蛮。”
“可喜可贺！”
香沉天蛮身上也有着山外人的血脉，且是女子，但相貌怪异、身形异于常人，已经开始朝怪物方向演变。
看脸上那密密麻麻的凸起，修炼的应该是蟾蜍传承。
这一脉。
在五毒八凶中最毒！
只是身上无意间散发的气息，就能让周遭丈许之地寸草不生，宝瓶儿更是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过奖。”
周乙拱手：
“在下能够突破，委实侥幸，现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一样，一样。”香沉摆手：
“我那时候也是提心吊胆，能成功就跟做梦似的，不过只要成了，地位就与以往不同。”
她似乎颇有感慨，连连伸手拍打身旁石桌。
巨大的力量，让坚硬的石桌也浮现道道裂缝，更有一股青黑之气渗入其中难以祛除。
五毒！
周乙眼神微动。
五毒八凶传承中，成就天蛮的以五毒居多，八凶则很少，而且五毒的杀伤力也更强。
只要沾到碰到，几乎都是必死。
唯有天蛮以自身法力，可以硬抗、祛除，却也损耗极大，通常而言八凶都不如五毒。
当然。
不包括白鹿、神象这两脉。
八凶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相较于五毒传承相对活的更长，且皮粗肉糙，极其抗揍。
炼气士通常都会在身边安排几位八凶传承天蛮，用来当做肉盾。
“师弟不必拘谨。”
见周乙神情变化不多，香沉咧嘴一笑：
“咱们这辈子无望炼气士，但终究成了天蛮，只要不得罪内门弟子，日子自能过的舒舒服服。”
“外门弟子分为两种。”
她伸出手指，比划了比划：
“一种就是我们，成就了天蛮的人，另外一种则是拜入了黑风洞但实力没能成天蛮的。”
“大多数淘金奴都是第二种。”
“咱们的地位，要远高于他们！”
说着，咧嘴一笑。
黑风洞是附近万里地域的霸主，而他们这些天蛮，就是炼气士之下至高无上的存在。
自不必拘谨！
“原来如此。”
周乙拱手：
“受教了！”
确实。
他现在可是天蛮，只受玉书仙师管辖，只要不犯大错，日子怎么舒服就可以怎么过。
如香沉这般，没指望更进一步的，更是注重享受，就连功法都懒得修炼，毕竟有损寿数。
这也是绝大多数天蛮的现状。
拜访者，络绎不绝。
周乙总算体会了一次范进中举的感觉。
没成天蛮前，人人可欺、无人在意，现如今四面八方皆是恭维，收礼收的手都发软。
甚至为了放下礼物，不得不扩宽洞府，也是一种‘烦恼’。
“主人。”
宝瓶儿更是满面红光，激动的声音颤抖：
“今日又来了三位天蛮，送的……”
“知道了。”
周乙闭上双眼，轻轻摆手：
“你下去吧。”
“这……”宝瓶儿一愣，随即小心翼翼垂首：
“是。”
“想不到。”
周乙垂首轻叹：
“有遭一日，我竟然还会厌烦收礼？”
“不过，十万大山的蛮人果然还是见识太少，送礼几乎都是重复，没有一点的新意。”
他这些日子收的礼物，不是赤金沙就是各种炼器材料、灵药，或者说用不上的八凶丸。
唯一较为特殊的，就是余音天蛮送来的古书、摆件。
蛮人，
就连享受都缺乏创意。
……
……
……
送礼总有送完的时候。
这时就会有人邀请周乙参加各种聚会，刚收了礼物自不好回绝，且还会有硕德等人在，不去不合适。
品尝美酒、寻欢作乐……
日子就这般慢慢消磨。
很多天蛮乐此不疲，毕竟来这世间走一遭，就是要过的开心，且前半生遭的罪也要填补。
想着法子让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半个月后。
周乙从各种饮宴聚会中挣脱出来，沉下心好好整理自己的精气神。
不同于其他人。
他志在大道，自不会因为眼前的一时欢愉而停下脚步，更何况诸多天蛮的玩法他委实难以适应。
就如……
女人！
蛮女，尤其是修炼了五毒八凶传承的女人，相貌实在不在他的审美上，各个如同异类。
莫说肌肤相亲，就是碰一碰都要小心翼翼。
“三大天蛮果真与其他人不同。”
拿起一本书册，周乙轻抚封面：
“这位余音天蛮有心了，竟然能寻到山外修行人书写的游记，此物于我恰好有大用。”
两本书，一本《南阳子游记》，一本《诸法浅谈》。
里面没有什么顶尖传承，却有修行界的介绍，对于刚刚成就天蛮的周乙来说，可以借此认识一下山外的修行环境。
而且诸法浅谈中，有些简易法门，对于修行者来说都是基本常识，却是他恰好所需。
如，
祭炼法器的方法。
“道体未成，御使法器太过艰涩，不如以肉身施展武技，毕竟炼气士的肉身与天蛮相差无几。”
“近身之下，先天杀炼气士也不算出奇。”
念头一定，周乙探手拿起一旁的棍棒，手腕一颤，棍棒舞出朵朵枪花，架了个棍式。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月后。
一具无头尸体送到洞府门前。
是宝玉儿！

第091章 凶手
孛儿斤放下手上的东西，似笑非笑看来。
这是一个头颅。
头颅本属于一位女子，但此时被利刃从脖颈上割下，断口涂抹草药，摆在一个盒子里。
看得出。
死之前女子应该饱受折磨，即使死后，表情依旧满布惊恐，眉眼间尽是难以压制的痛楚。
略微发黑的肤色，说明头颅有毒，毒性之强甚至能隔空腐蚀木盒，也让人不敢触碰。
巫九面色阴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拿钱办事。”孛儿斤耸肩：
“一开始的价钱，可配不上天蛮的身价，不过我既然收了钱岂能不办事，这个礼物如何？”
“她是谁？”巫九问道。
“周乙身边的丫鬟。”
孛儿斤笑道：
“姓周的不愧是外面来的人，看中的丫鬟也是这般娇滴滴，我还没使劲就受不了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巫九强压住心头怒意：
“这般做，只会激怒一位天蛮！”
“巫大师，你不会是怕了吧？”孛儿斤挑眉：
“姓周的初成天蛮，而且天赋极低，几乎没有成为炼气士的可能，你还用得着怕他？”
“不是怕不怕，而是值不值。”巫九面色阴沉：
“他终究成了天蛮，不再是一个淘金奴，地位与以前不一样。”
“那是你们的事。”孛儿斤面露怪笑：
“入了我兜里的钱，可是没有再出去的可能，我已经拿东西交了差，咱们钱货两讫。”
“你……”
巫九心泛怒火，五指猛然握紧。
他当时出钱请孛儿斤出手，要对付的是周乙，谁曾想还没来得及动手，对方就成了天蛮。
入黑风洞一个月，又在黑风山山脚定居，根本没机会动手。
他已经放弃，此来就是要个说法。
不曾想。
孛儿斤直接拿出来一个人头，说是交差。
“巫大师。”
目视巫九，孛儿斤慢声开口：
“你所求的不过是没人抢占生意，至于杀不杀姓周的无关紧要，只要这点达成即可。”
“放心。”
“姓周的不会再集市上摆摊的。”
“哦！”巫九挑眉：
“此话当真？”
“我做事，你放心。”孛儿斤嘴角微翘：
“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找上我，是不是？”
巫九垂首，眼中若有所思。
……
……
……
无头尸体发黑、发硬，衣衫凌乱，透过破碎的衣衫，可见皮肤上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痕。
死前，
定然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宝瓶儿浑然不顾尸体上的余毒，抱着宝玉儿的尸体嗷嚎大哭，声音嘶哑、满是悲凉。
“呜呜……”
“姐姐！姐姐！”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啊！”
“你快回来！”
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在这阴森冰冷的黑风洞相互慰藉、彼此搀扶，才挣扎熬到现在。
好不容易得贵人看中，日子有所好转，未来也有了盼头。
不曾想。
姐姐宝玉儿就成了眼前模样。
宝瓶儿见过不听话的奴隶被主管杖责打杀，但却从未经历过与至亲之人的生离死别。
一时间只知道嗷嚎痛哭，直至昏厥。
“是蝎毒。”
康荣站在一旁，略微检查了一下尸体，低声道：
“周兄，下手之人是位修行蝎身的天蛮，那人应该是想警告周兄，所以才可以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蝎身、天蛮。”周乙眼眉低垂：
“康兄，你能不能查出来是谁做的？”
“这……”康荣面露迟疑：
“从尸体毒性看，下手之人的实力绝非初入天蛮境界，周兄……我觉的还是不查为好。”
“对方朝奴婢下手，应该也是不想把事情做绝。”
“我明白。”周乙淡淡点头：
“不过我也很好奇，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人？”
“周兄不知道？”康荣挑眉。
“不知道。”周乙摇头。
“这样……”康荣想了想，上前一步轻轻挑开宝玉儿尸体腿腕处的衣衫，露出下面的毒蝎印记：
“此物，是内门炼气士博空的标志，说明下手的人归属于这位。”
“博空是炼气后期修士，论地位仅次于三位真传，论实力甚至可能不比紫真仙师弱。”
“而且这位炼气士行事作风较为霸道，最好不要招惹。”
周乙面色一沉。
他不傻，自然听得出对方的警告。
“周某应该没有资格得罪一位炼气士。”
“是。”
康荣点头。
他对周乙还算熟悉，知道这位性子沉稳，甚至可以说小心到过分，肯定不会自己找茬。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我可以尝试问问，但不知能不能查到线索。”
“有劳！”
周乙拱手，又道：
“我负责的那片水域产赤金沙不多，不知康兄有没有兴趣接手，每个月给几两报酬即可。”
“哦！”康荣双眼一亮：
“当然愿意。”
周乙那边就算产量少，一个月也能淘一两斤赤金沙，就算自己不用，一转手也能挣不少。
至于周乙……
宝玉儿死后，他身边就只剩下宝瓶儿一人，自然不可能安排到外面，所幸直接转包。
……
“一个奴婢而已。”
香沉肥硕的身体坐在石椅上，屁股上的肥肉摊开来，甚至把石椅给遮住，不留痕迹。
“周师弟如果想要，从我那里挑几个就是。”
“是。”
周乙点头：
“不过我喜欢安静，人多就算了，只是无缘无故死了个奴婢，难免心里面有些疙瘩。”
“师弟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香沉咧嘴：
“鲍大师托我给你带句话，说不关他的事，还送了几瓶丹药过来，看来是怕你误会。”
说着拍了拍手，仆人双手托着托盘呈上几瓶丹药。
“……”周乙眼神闪烁：
“鲍大师客气了。”
送走香沉，周乙扫了眼余毒未清、眼神呆滞的宝瓶儿一眼，行入静室。
手一招。
倚墙而放的棍棒当即落入手中。
猿魔棍法：熟练（23／100）
应该是有以前的武学基础打底，他修炼起猿魔棍法来进步惊人，短时间就已达到熟练境界。
同时，
几门法术中，以御火术进步最快。
屈指一弹，就是一溜火线飞出，火线遇物即燃，威力同样不菲。
至于修为……
出了黑风洞，服用起死灵菇也就没了拘束，即使同时修行长生功、凶猿变，进度也比他人快上很多。
一个月，可增两个契合度。
这是有望炼气士方有的进境速度。
康荣做事很有效率。
不久后就查到线索。
孛儿斤！
毒蝎刺客，五年前成就的天蛮，不过因为天赋太差，不被看好，但此人并未就此罢休。
而是想方设法增加实力。
康荣看着周乙，静等对方回应。
他很好奇，周乙会怎么做？
让他失望的事，即使知道了杀人凶手，周乙面上也无变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就没了回应。
丝毫没有打算报复的意思。

第092章 交手
“香沉师姐！”
“周师弟！”
“硕德师兄……”
几人彼此见过，朝着大殿行去。
“师兄。”
香沉晃动肥硕的身形，低声问道：
“你可知道这次玉书仙师紧急召唤，所谓何事？”
“前段时间有个万灵洞的天蛮潜入我们这里，连杀数十淘金奴，现在还没找到踪迹。”硕德想了想，方道：
“今天叫我们来，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万灵洞？
周乙心头微动。
黑风洞附近有两大修行势力，一是千蛮山、一是万灵洞。
与千蛮山相比，万灵洞的功法十分诡异，动辄就是以人命辅助修炼，仰或以人祭器。
若是任由天蛮潜入滥杀一片，还不知多少人身死。
死淘金奴，黑风洞可能不在意，但因为淘金奴的死导致赤金沙减产，却不可能被炼气士接受。
“坐！”
大殿上，玉书已经端坐正中，见到几人挥手示意：
“等人来齐了再说。”
“是。”
几人应是，老老实实在各自位置坐好。
今日的玉书神态一改往日洒脱，俏面阴冷、美眸含煞，隐隐透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
众人察言观色，更是无人吭声。
不多时。
一应天蛮齐聚。
“十七年轮换将至，该我们负责镇守毒院、兽院了，你们有谁愿意去？”玉书冷眼扫视众人，道：
“镇守毒院、兽院虽然危险，却也好处多多，单单洞主的赏赐就能节省你们数年苦修。”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都是眼泛惧意。
毒院、兽院，是修行五毒八凶走火入魔之人去的地方，里面的‘人’个个都是疯子。
看管它们，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据周乙所知，那里面甚至还关押着疯了的炼气士，每年都有负责看守的天蛮因此丧命。
“仙师。”
在其他人显露惧意之时，唯有余音踏步行出，抱拳拱手：
“余音愿去！”
此言一出，众人神情各异。
不少人眼泛惊喜，因为余音出头，就代表着他们不必担心强行派遣去做这等苦差事。
也有人面泛苦涩。
他们都是余音天蛮的人，自家头头抢下这个差事，作为依附余音的存在，自难逃一劫。
倒是硕德、博护面色微变。
有望炼气士的天蛮就他们三个，这次余音若是不死，怕是有极大机会压在他们头上。
“好！”
玉书展颜，点头道：
“余音你还是那么懂事，既如此，镇守毒院、兽院的事交给你负责，莫要出了纰漏。”
“是。”余音应是：
“定不负仙师所托。”
“好。”玉书美眸一凝：
“若你不死，出来后我定全力助你成就炼气士，到时你我订立血契，延你三十年寿数。”
“彭！”
余音面泛激动，双膝重重跪地：
“多谢仙师！”
见此情景，硕德、博护的脸色越发难看。
“起来吧。”
玉书淡笑抬手，一股无形之力轻飘飘把余音托起。
法力！
周乙若有所思。
他在还是后天炼气武者的时候，也能做到隔空把人托起，但那是运转真气生硬抬人。
力道大小、精准程度全看自身掌控。
而炼气士则不同。
法力运转，天地气息相合，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向上的力道，远比真气发力精妙流畅。
这等举手抬足就可借助天地之力的本事，才是炼气士独有的能力，天蛮可做却限制颇多。
“还有一事。”
玉书再次开口：
“前几日，千蛮山在南水域与我等发生争执，诸多山民、蛮人身死，师尊让我与乞颜师兄前去处理。”
“谁愿跟我同去？”
“我！”
“在下愿往！”
硕德、博护闻言同时出列，单膝跪地大声应和。
“唔……”玉书手托光洁下巴，点了点头：
“不错！”
“此行免不了与千蛮山的人厮杀，死伤难免，就连我都不敢大意，你们能自告奋勇，不枉我一番苦心。”
“仙师之恩，如同再造。”硕德文绉绉从嘴里蹦出来一句，道：
“现今有需要的地方，我等岂敢推辞？”
“……”博护张了张嘴，直愣愣开口：
“俺也一样！”
“你们有心了。”想了想，玉书开口：
“博护跟我去吧。”
“硕德你的修行正值关键时候，不易妄动，而且这里也需要有人看守，你性格稳重更合适。”
“是。”
“是。”
两人应是，硕德面泛不甘，博护则是满脸狂喜。
“另外……”玉书声音一提，道：
“有件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万灵洞的天蛮潜入附近，大肆杀戮，洞主下令捉拿此人。”
“从死去的淘金奴尸体看，来人修炼的应该是万灵洞魔刀一脉，已经进行到三魂喂刀、七魄养刀阶段。”
“若是魔刀大成，就连我都要头疼，所以在他炼成魔刀之前，一定要找到并且杀死！”
“是！”
众人齐齐应是。
“紫真师姐有过交代。”玉书扫眼众人，再次开口：
“若是有人击杀此寮，除了洞主降下的赏赐外，她还会单独拿出一滴涤灵髓出来做奖赏。”
涤灵髓？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
尤其是硕德三人，更是目泛狂喜、双手紧握。
此物能大幅度增加天蛮境界的契合度，博护天赋不佳，之所以有望炼气士，就是因为服用过一滴涤灵髓。
就连香沉等人，也是有所异动，他们虽然对成就炼气士不抱希望，但也不妨碍增加实力。
再说，
万一就有希望了哪？
唯有周乙不为所动，那人敢单枪匹马潜入黑风洞，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有什么仰仗。
自己未必是对手。
更何况那么多人追杀，轮到他的可能性也不大。
“啪啪！”
见殿内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玉书不得不轻拍双手，压下众人心头的躁动，开口道：
“咱们又多了一人，你们认识认识。”
随即朝殿外喝道：
“进来吧！”
声音落下，一人缓步行入大殿。
是周乙的熟人。
康荣！
“诸位。”
康荣身着麻布短坎、下着兽皮长裤，赤着脚、短寸头，精气神昂扬，朝众人抱拳拱手：
“康荣，见过诸位师兄。”
“是你小子。”香沉哈哈一笑：
“我就知道你会成就天蛮，不过没想到这么早。”
“多大年纪？”
看一个人的天赋，除了修行进度就是年纪。
三十岁算是上等，如周乙。
四十岁几乎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如香沉。
五十岁……
这个年纪除非走了逆天大运，服用了返老还童的丹药、灵物，不然不可能成为天蛮。
当然。
除了年纪还要看修行速度。
“二十三。”康荣笑着回道。
此言刚落，场中就是一静。
尤其是余音、硕德、博护三人，更是面色阴沉、眼神闪烁，心中的抵触在面上尽显。
香沉也是一愣：
“你才二十三？”
看面相，可是一点都不像，说是四五十岁也正常，就连周乙看上去都比他年轻一些。
“不错。”康荣点头：
“已经摸过骨，刚过二十三。”
“你们没有想到吧？”玉书面露笑意开口：
“二十三岁的天蛮，在黑风洞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出现过了，且天赋极佳，以后定然可成炼气士。”
“尔等，多多关照着点康荣。”
“不敢。”
“是……”
众人断断续续应是，神情复杂。
二十三，就算资质低到周乙那种程度，也有望炼气士。
原本在玉书仙师门下，有三位有望炼气士，众人也都依附三人，现今突然多出来一位。
而且更年轻、潜力更大。
一切，
都将发生改变。
“康师弟。”
硕德站起身，咧嘴笑道：
“恭喜恭喜，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只不过却忘了问你的年龄，真是……为兄倏忽了！”
“多谢师兄这几年的照顾。”康荣一脸正色：
“在下绝不敢忘！”
“哎！”硕德摇头：
“本就是同门师兄弟，无需见外，不过你刚刚进阶天蛮，怕是有些地方不懂，不若让为兄教教你？”
说着，活动下筋骨，就要走下座位。
“这话说的不错。”
玉书美眸闪动，开口道：
“康荣，你天赋惊人，但万不可自傲，殿中你这些师兄个个都有本身，需谦逊求教。”
“是。”
康荣垂首应是。
硕德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表情来回变换。
“这样……”玉书轻敲扶手，道：
“香沉，你跟周乙出来比划比划，让康荣见识一下天蛮的真正实力。”
“香沉成就天蛮足有七八年，周乙也已两年，大部分天蛮都在这个区间，你认真看看。”
后一句，自是朝康荣所说。
“是。”
康荣应是。
……
……
……
周乙手持六百多斤的黑焰棍，双足一前一后踏地，一个简简单单的招式，却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香沉身体肥硕，身高两米近半，整个人就如一头大号的变异蛤蟆，脸上更是满布肉瘤似的疙瘩。
她踏步行来，摇摇晃晃，气息恐怖。
“师弟，小心了！”
“呼……”
周乙轻吐浊气：
“还望师姐手下留情。”
“那可不行。”香沉嘻嘻一笑，踏步猛冲：
“师弟，接招吧！”
蛤蟆功！
身体前冲的香沉速度快的惊人，明明身形肥硕，脚下却像是按了弹簧一般猛窜数丈。
单手伸出朝前一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腥风笼罩数丈之地，若是在这范围内有花草树木，怕是在接触的一瞬间就会当场枯萎。
五毒传承比八凶传承强，就是因为毒，五毒浑身都是毒，就连掌劲都带有毙命毒气。
周乙屏住呼吸，手中棍棒朝前轻点。
灵猿指路！
他手中棍棒足有六百多斤，拿在手里给人的感觉却轻如稻草，轻轻一点又爆发凌厉罡劲。
就如棍棒之巅，藏有一枚炸弹一般。
“轰！”
刚猛劲气，透过棍棒轰出，甚至让迎面而来的腥风倒卷。
“唔……”
大殿正中，玉书眼眉微挑：
“棍法倒是不错。”
但，
也就棍法不错。
“哈哈……”
面对来袭的棍棒，香沉哈哈大笑，不退反进一掌击出。
“彭！”
棍、掌相交，香沉身躯一滞，周乙则整个人翻身跃起，连退数丈方休，同时棍棒轻点地面借力再次扑出。
黑焰棍在他手中来回摇晃，或上或下，让人捉摸不定，不知到底是砸向脖颈还是扎向大腿。
变幻莫测的棍法，更是让香沉不得不停下动作。
“彭！”
“轰……”
周乙身如灵猿，手中棍棒化作团团虚影，不时轰出，每一棍都带来爆响，从诡异角度击来。
而香沉，则稳立当场，双手时拍时按，虽然动作相对笨拙，却势大力沉，每一击都让来袭无功而返。
甚至就连棍法，都显出散乱。
“周乙棍法不错，甚至可以说的是精妙。”余音开口：
“奈何……”
“体质太差！”
“不错。”博护面泛不屑：
“山外人，一个个都弱的跟绵羊似的，也就只能锤炼武技，可惜终究还是难顶大用。”
玉书没有开口，眼中也有些许失望。
两年！
周乙的修行进度慢的让人发指，明明按年纪算潜力不小，奈何山外人的体质与蛮人不同。
不合适修炼五毒八凶。
“香沉。”
硕德更是声音一提：
“别玩了，都看着你们哪。”
“是。”
香沉面色一正，朝周乙开口：
“师弟，小心了。”
“呼……”
她声音未落，张口猛然一吸，巨大的吸力直接让场中出现一个风旋，朝着她肚腹涌去。
眨眼功夫，香沉就像是充了气一般整个人都大了一圈。
身高，
直奔三米而去！
身上的肉瘤更是发亮、发鼓，且微微起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开，从中喷射毒液。
随着压力的增加，周乙的面色也越发凝重。
“喝！”
香沉口中大喝，双手朝前猛扑，浑然不顾来袭的棍棒和重重棍影，掌劲直接笼罩一百八十度。
不论周乙身在何方，都在其笼罩范围之内。
“轰！”
恐怖的劲气，直接冲出二十多米远，毒气所过，就连坚硬的山石都被腐蚀掉薄薄一层。
百米开外的巨树也随之摇摇晃晃。
周乙面色发白，出现在掌风覆盖的边缘，这也是因为香沉故意放慢速度，方让他有时间避开。
“师姐……”
轻叹一声，周乙持棍抱拳：
“惭愧，周某自愧不如。”
“哎。”
香沉收功摆手：
“你才修炼多久，过几年未必比我弱，如果手头兵器够好的话，甚至可能我还不如你。”
她这也相当于是建议。
毕竟周乙修行速度太慢，相较于修炼凶猿变，还不如好好打磨棍法和想办法换好的兵器来的实在。
“就这样吧。”
上方，玉书有些扫兴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康荣身上，美眸一亮，随即开口提议道：
“康荣，你跟周乙比划比划。”

第093章 魔刀
玉书的提议，明显是一时兴起。
康荣再是天赋不凡，也才刚刚进阶天蛮，体内气息都未必稳固，更别提施展别的手段。
相反。
周乙虽然‘天赋不佳’，却也在天蛮境界打磨了两年多，且棍法了得，法力可随心施展。
两人相较，康荣绝非对手。
“既然仙师开口，你们两人不妨切磋一下。”不等两人回绝，硕德天蛮已然抢先道：
“旁观只能看个大概，哪有亲临其境来的深刻，周乙也才进阶天蛮两年，正好可以指点你。”
“不错。”
玉书兴致勃勃：
“来，让我看看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康荣面露迟疑，顿了顿方点头道：
“康某领命！”
当下深吸一口气缓步行至大殿正中，站定后身体微躬，双臂一前一后展开，朝周乙点头示意：
“周兄，还望手下留情。”
鹰击术！
是苍鹰传承。
周乙念头转动，神情微微收敛，点头示意：
“请！”
他单手提棍，全神贯注，眼中似乎除了手中的黑焰棍再无他物，就连对手也已忘记。
棍棒定神，无相无人。
霎时间，精气神与手中棍棒相连，方能每一棍都蕴藏周身之力，且运转如意、如有神助。
康荣微微皱眉。
他知道周乙棍法了得，却对此没有多深了解，此番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简直是无从下口。
难怪刚才香沉如此凶猛，怕也是逼得，不正面碾压，凭借招式技巧根本没机会获胜。
“呵！”
口中低喝，康荣率先出手。
他脚下轻点地面，整个人就像是背后长了一对翅膀一般，身形一闪，直扑周乙面门。
这一扑，虽然速度惊人，却让场中众人连连摇头。
论修为、实力，康荣本就不及周乙，尤其是周乙棍棒纯熟，唯有缠斗才能多坚持时间。
主动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也唯有香沉能理解康荣，面对周乙那如封似闭的防御，没有人能够耐得住性子寻找破绽。
拖延的时间越久，心中的压力越大，主动出击方是正途。
“唰！”
周乙双手一抖，手中儿臂粗细的棍棒就如一条毒龙从洞里窜出来，张开獠牙咬向对手。
他力道刚猛，棍棒因急速引起风啸，竟是如铜钟大吕一般‘嗡嗡’作响，威势骇人。
这一刺，若是刺在身上，就算是钢筋铁骨也能给穿个透心凉。
坐在上方的玉书娇躯一紧，微微坐直身躯，眼眸中更是泛起灵光，映衬出两人身影。
她可是极其看好康荣，自不会让他出事。
若是情况不对，不介意插手。
她的动作被硕德几人尽收眼底，悄悄交换了一下彼此眼神，面色都是一黯，心思莫名。
一个新人，
竟被仙师如此看重？
“唰！”
身在半空的康荣眼看避无可避，身形竟是在无处着力的情况下诡异变向、漂移飞掠。
身法之诡异，让周乙也不由挑眉。
康荣凭借身法，不止避开来袭的棍棒，更是一个闪身出现在周乙身后，五指成爪扣向咽喉。
“呜……”
他的五指还未触碰到肌肤，一根棍棒就从周乙腰肋处朝后贯出，直冲他的脑门而来。
康荣脚下轻点，整个人轻飘飘后退，他后退的速度竟是比来袭的棍棒还要快出一线。
周乙折身出棍，棍影重重，几乎笼罩数丈之地，但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康荣的分毫。
只是棍棒带出的劲风，就把人先行吹飞。
“好轻功！”
如此轻功，让周乙赞叹出声，同时手中长棍轻抖，棍棒之上陡然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吸力、斥力好似扭动的漩涡，裹住那随风飘荡的身影。
康荣面色一变，身形电闪飞掠，全力以赴的他身法轻盈如羽、迅疾似鹰，变换莫测。
此等身法，其他人看不出什么，只会觉得辗转腾挪颇为灵动，周乙却知道何等难得。
大成！
乃至一门顶尖身法修至圆满，方能如此。
康荣才不过二十三岁，修为如此了得也就罢了，竟然还身藏如此恐怖的身法，他怎么修炼的？
就算是带艺投师，也有些不合常理。
殊不知。
周乙心中只是惊讶，康荣已是眼泛惊恐。
却是他发现，不论自己如何变换身法，依旧难以制止自己距离对方越来越近的现实。
对方的棍法看似粗暴凶猛，实则精妙至极，已然刚柔并济。
“喝！”
口中低喝，康荣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周乙面前。
从拼尽全力逃离棍影笼罩范围，到突然逼近身前，他身法变换毫无窒碍，动静协调。
却是眼见逃不掉，他干脆选择硬拼。
鹰爪功！
锐利爪影撕开空气，抓向周乙咽喉、心口、腰肋等要害处。
手指金光闪烁，显然是带了一副手套，惊蝉术传来的警兆也证明来袭的攻势之凶狠。
棍棒善远攻，却不善近战。
康荣瞬间逼近持续之地，发动近身攻击，就是想打周乙一个措手不及。
“叮……”
一根棍棒横隔在五指之前，两者相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甚至还有火星溅射而出。
周乙手持棍棒，身形在三尺之地辗转腾挪，黑焰棍就像是活物一般绕着身躯来回舞动。
近身，
竟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
反倒是康荣，被数百斤的棍棒裹挟巨力连连轰中双手，虽竭力抵挡，依旧显出不支。
“呲……”
重重棍影之中陡然多处一对鹰爪。
爪影生生撕裂棍影，露出面色冷肃的康荣，他双臂成金黄色，直直扣向身前的棍棒。
金身大力诀！
手指刚刚接触棍棒，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就涌了上来，好似手中握着的不是棍，而是一条疯狂挣扎的巨蟒。
“彭！”
一声巨响。
两人连连后退。
康荣手臂发麻，眼神来回变换，顿了顿方拱手开口：
“周兄棍棒无双，在下自愧不如。”
“师弟过谦了。”
周乙面露苦笑，摇头道：
“我比你年长十岁，更是早两年证得天蛮，现如今不过是平手，你这么说让我脸面往哪里放？”
说着抱拳拱手：
“刚刚进阶天蛮就有如此实力，为兄佩服！”
“不错，不错。”
玉书轻拍双手，音带赞赏：
“如此精彩的武技对决，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不过修为才是关键，武技终究是外物。”
“要切记！”
“是。”康荣垂首：
“仙师指点，康某定当谨记。”
至于被当做错误典范的周乙，唯有苦笑。
……
……
……
回到洞府，宝瓶儿已经备好菜肴、温好酒水。
今日大殿演武，康荣可谓一举惊人，以初入天蛮的修为与周乙‘持平’，让仙师大喜。
众人关注的焦点，也尽是他。
至于周乙……
沦落为陪衬。
“其实我也不差。”
舒展了一下筋骨，周乙口中喃喃，‘视线’也掠过识海光幕。
姓名：周乙
年龄：33
修为：
天蛮、先天武道宗师：契合度（22／100）
两年，肉身与功法的契合度达到二十二，进度算是不快不慢，绝大多数天蛮都能做到。
但这只是表象。
为了意识不受影响，除了修行凶猿变，周乙还兼修长生功，同时修两门功法修为都未落下。
论及真实进度，实则已经算是出众。
而且修行，历来都是越往后速度越慢，香沉进阶天蛮七八年，契合度怕也就在三四十。
周乙却不会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凶猿变、长生功的掌握会越发熟练，再加上死灵菇，足可抵消后续进度延缓。
甚至，
能越来越快！
“周师兄。”
康荣的声音响起：
“康某求见！”
“康师弟。”周乙挑眉，起身相迎：
“快快进来。”
“瓶儿，再备一份碗筷、酒水。”
“叨扰了。”康荣拱手，笑着行入洞府。
两人坐下闲聊几句，康荣随意用了点酒菜，按他的话来说就是路过这里顺便蹭顿饭吃。
对此，周乙不置可否。
待对方离去，他又备了一份礼物让瓶儿送了过去，康荣初成天蛮，他欠的礼也该还了。
……
“周师弟与康师弟关系很好？”
康荣走后不久，真正过来蹭酒水的人就赶了过来，香沉抱着酒坛，笑声中带着些许提醒：
“这两年，师弟最好别与他走人太近。”
“我明白。”周乙点头：
“不过以前彼此相熟，现如今也不好刻意疏远。”
“师弟是个通透人。”香沉笑道：
“我就知道你有分寸。”
随即又是一叹。
“玉书仙师对康荣很是看中，这次去往南水域专门交代让硕德天蛮照顾，不能有失。”
“一旦康荣成为炼气士，可能立马占据一个血契名额。”
修炼五毒八凶进阶炼气士，虽然会修为、寿元大增，但也会被走火入魔困扰，唯有与仙师签订血契，方能压制血脉异样，延续寿元。
所以每一位有望成就炼气士的天蛮，都会提前筹划。
而仙师只能与两到三人签订血契，玉书身边更是早就有了一位，也即只剩下两个名额。
为了争抢名额，康荣免不了与其他人起矛盾。
有玉书仙师庇佑，其他人自是不敢找康荣的麻烦，但若是与他亲近，难免会被针对。
“刚才。”
香沉摸了摸下巴，道：
“我看见赫哥去找康师弟了，备了厚礼，怕是打算投靠。”
“哦！”周乙眼神微动：
“他不怕？”
“赫哥本就不受其他人待见，此前跟着硕德师兄也没什么好气，这是要另寻主家了。”香沉耸肩：
“他实力不弱，比我还强上不少，此时投靠定然能得康师弟器重，这可是……乘龙之功？”
“呵……”周乙摇头：
“世事纷纷扰扰，难得宁静啊！”
“谁说不是。”香沉灌了口酒水，叹道：
“有时候，你就算是想清静怕也不能，余音去镇守兽院有着重伤，博护跟着仙师去了前线也可能捞到好处。”
“硕德师兄肯定不甘心落后，怕是会对那万灵洞的天蛮起心思，抓住他就是大功一件。”
“咱们这些人，也免不了跟着忙碌一场。”
她闲散惯了，一想到整日奔波，就是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万灵洞。”周乙问道：
“师姐，那人以人命修炼魔刀，实力如何？”
“万灵洞的修行法门，有些像外面，重外物而轻自身，不过更加偏激且十分的邪门。”提及万灵洞，香沉面颊抽了抽：
“就如这魔刀，讲究的是三魂喂刀、七魄养刀，待到魂魄成型，就是一柄杀伐魔器。”
“持刀之人，也会借助魔刀成型进阶炼气士。”
“不过魔刀既然带了个魔子，就意味着难以操控甚至能反噬持刀人，修行此法走火入魔的比比皆是，届时就会成为魔刀傀儡，只知杀戮，总之万灵洞的人一个个都是疯子。”
周乙面色凝重。
在他看来，黑风洞的功法就已经足够邪门，让人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不曾想在香沉看来万灵洞更过分。
“既然走到三魂喂刀、七魄养刀的地步，那人的修为应该接近硕德师兄了。”香沉继续道：
“不过师弟也不必担心。”
“万灵洞的人不注重肉身，很不抗揍，就算是我一拳落在他们身上，不死也要重伤。”
“只要找到人藏在那里，定然难逃一劫！”
“原来如此。”周乙了然：
“说来，山外的炼气士肉身也不强？”
“大多如此。”香沉点头：
“不论是天蛮还是外面的先天宗师，都是从锤炼肉身开始踏入修行，其他地方比不了，肉身肯定比炼气士强些。”
“不过肉身再强，也比不得法器，除非……”
摇了摇头，她再次开口：
“其实也有例外，炼气士以法力锤炼肉身比我们更方便，只不过就看划不划得来了。”
锤炼肉身，是个缓慢的过程。
而且难免煎熬。
反之，
修炼法术、祭炼法器，远比单纯锤炼肉身来到方便，杀伤力也更大。
尤其是祭炼法器，一件好的法器可以让修行之人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暴涨，乃至越阶杀敌。
这是诸多灵丹妙药也做不到的事！
香沉对万灵洞的人多有轻视，连带周乙也放松不少，所以在硕德天蛮让人调查此事的时候，并未感觉有什么。
直至……
“已经死四个天蛮了！”
看着地面上的尸体，香沉面色凝重：
“全都是咽喉撕裂、一击必杀，就连呼救的声音都来不及穿出，魔刀更是把精血吞噬干净。”
“此人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强的多！”

第094章 偷袭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响起，还未等两人回头，一股腥风自后方扑来，让人呼吸一滞。
“又死了一个！”
来人面泛恼怒，冷眼看来：
“硕德师兄倒是用心，每次出现状况都有他的人凑过来，看来他是抢定这个功劳了。”
“贾师兄。”香沉拱手：
“我们也是正好在这边闲逛，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可惜晚了一步，被贼人给逃了。”
“是吗？”贾兇音带不屑：
“就怕真遇到人，你们也无济于事，能不多添两具尸体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香沉的面色也变的有些难看，但顾忌到对方身份，没有出言顶撞。
黑风洞洞主常年闭关、不理外事，座下三大真传、十七炼气士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但出了事，总有人负责。
执法堂就是专做这等事的地方。
贾兇身为执法堂弟子，还与一位由天蛮晋升的炼气士关系匪浅，所以虽然性格恶劣，却很少有人敢招惹。
“哼！”
冷哼一声，等到后面人赶到，贾兇方闷声开口：
“这次情况如何？”
相较于香沉，专业人士的分析更加准确。
“一刀封喉，精血全消。”头戴白色毡帽，身穿蛮人少见常服的中年男子检查过尸体，回道：
“死者叫奕刚，于六年前成就天蛮，修炼的是熊身传承，皮坚肉糙防御力远超同阶。”
“从死状看，奕刚应该与凶手面对面交了手，只不过实力不济，被人逼近一刀斩杀。”
“看周围的情况，两人交手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呼吸！”
三个呼吸，杀死一位天蛮，且自身毫发无伤。
贾兇面色阴沉：
“他的实力，比上一次又强了。”
“是。”
下属点头：
“以魔刀传承看，那人应该已经完成三魂喂刀的阶段，步入七魄养刀，每杀一人实力就被增加一分。”
“再不制止……”
“怕是唯有炼气士出手，方能拿下！”
“主人。”这时，一人从院外急匆匆奔了进来，待看到院内的情况，不由停下脚步。
“瓶儿。”周乙回头：
“有事？”
“那个……”宝瓶儿眼神闪烁，低声道：
“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做好。”
“嗯。”周乙点头：
“那我过去看看。”
“等一下。”
贾兇突然开口，一双豹眼来回审视宝瓶儿，舔了舔嘴角突然开口：
“我看这女人很可疑！”
嗯？
周乙一愣，眼神不由微变：
“贾师兄怕是误会了，瓶儿是我侍女，她知道我在附近，约好做完差事就过来回禀。”
“她怎么会可疑？”
“可不可疑，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对周乙，贾兇直接面泛不屑，冷哼挥手：
“来人，把她拿下，待我回去好好细审。”
“是！”
执法堂几人应是，迈步朝宝瓶儿围去，一干人虎视眈眈，也让她面色煞白连连后退。
“站住。”
周乙身形一闪，拦在宝瓶儿面前，黑焰棍轻顿地面，法力在周遭激荡隐隐掀起疾风：
“我看谁敢动手？”
天蛮气息显露，执法堂的人下意识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想到有人会拦。
“姓周的，你想干什么？”贾兇面色阴冷，踏步上前：
“莫要以为自己跟着硕德厮混，就敢阻拦执法堂做事，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宝瓶儿年幼时不显，这几年跟在周乙身边好吃好喝，还修炼了武技，已现姣好身段。
就像是长开一般，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相貌美丑，
贾兇其实不在意，他是蛮人，欣赏不来山外人的相貌，但却看得出她的身形极为矫健。
就如散发着雌性魅力的母豹。
而他，
修炼的恰是八凶之一的豹身传承。
这一脉，讲究身形矫健、爆发力十足，也对宝瓶儿那充满爆发力的女性身段敢兴趣。
他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不过只是一介婢女……
强抢又如何？
而且主人有名的没本事。
“姓周的。”贾兇冷声狞笑：
“听说你证得天蛮两年，还不如一个刚刚晋升的康荣，丢了那么大的人还好意思出头。”
“今天我就看看，你身上能有几根硬骨头。”
“姓贾的！”不等周乙开口，香沉已经大声怒道：
“你想干什么？”
“真以为我们好欺不成？”
她踏步上前，站在周乙身旁，身体微微起伏、面上包裹毒液的浓瘤晃动，好似一头发怒的蟾蜍。
“嗯？”
贾兇双眼一缩：
“香沉，你也要跟我作对？”
“我跟周师弟一起。”香沉身躯微伏，两眼圆瞪：
“想欺负他，就要先问问我！”
“师姐。”
周乙侧首，目泛讶异，他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仗义。
“你……”贾兇面上肌肉抽搐。
他倒不是怕香沉，而是蟾蜍这一脉很是难缠，尤其是身上的毒液，一旦沾染极难祛除。
看了看一脸畏缩的宝瓶儿，还有面前两人，一股渴望中夹杂着羞恼的怒火自心头燃起。
艹！
“去他妈的，老子看上的女人，我看谁能拦的住？”怒吼一声，贾兇大手朝前猛挥：
“给我上！”
“姓贾的，你找死！”香沉两眼凸起，好似要撑出眼眶，身上更是浮现出淡淡毒烟。
周乙也提起棍棒，严阵以待。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时，远方突然传来轰鸣，巨大的震荡甚至让脚下的大地晃动不止。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响声传来的位置，距离院落至少里许，余波竟然还如此惊人。
贾兇侧首朝远处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下意识一变，随即眯眼狠狠瞪向两人：
“我记住你们了。”
“走！”
一行人匆匆离去，直至看不见背影，香沉方松口气，整个人都是一垮。
“师姐。”
周乙正色抱拳：
“刚才多谢了。”
“哎！”香沉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咱们什么关系，不必介意，不过姓贾的性格阴沉、睚眦必报，以后遇到了要当心些。”
“说实话，若是真正动手，咱们俩未必是他的对手。”
“是。”
周乙垂首：
“我省的。”
辞别香沉，带着宝瓶儿行至无人的地方，周乙面色渐寒：
“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
宝瓶儿一脸激动，重重点头：
“按主人所述，其他的东西都已备好，就差主料了。”
“好。”
周乙深吸一口气：
“你去那里等着我。”
“是。”
宝瓶儿面泛期待，躬身退下。
……
……
……
天色变暗，孛儿斤拱手辞别了几位朋友，带着微醺醉意，摇摇晃晃朝自家住处赶去。
今年的气候，较之往年更冷。
甚至有人估计，黑风洞附近可能会迎来几十年未曾有过的大雪。
天寒地冻，淘金自然变的艰难，淘金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进而导致赤金沙行情上涨。
他打算趁机发一笔横财，路子已经找好，也囤积了一批赤金沙，现如今就等严寒来临。
到时候。
那些完不成任务的淘金奴，为了赤金沙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嗯？
行至一处密林，孛儿斤双眼一缩、后颈汗毛炸起，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甩臂护住后背。
危险！
“彭！”
他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好似被一头发狂的暴熊撞在身上，手臂‘咔嚓’一声当场折断。
咽喉一甜，直接喷出一道血箭。
整个人更是像个球一般朝前翻滚，直至撞倒一株大树才停了下来。
顾不得稳住伤势，孛儿斤从地上一跃而起，完好的左手拔出腰间弯刀，怒瞪双眼朝后方看去。
“谁？”
天色已暗，又是枝叶茂密的密林，极少光晕洒落，也让那偷袭的身影显得朦朦胧胧。
随着人影靠近，方逐渐显现。
“周乙！”
目瞪来人，孛儿斤面泛不可思议：
“是你？”
他当然知道周乙，最近天蛮之中的笑柄，进阶两年却跟一个刚刚成就天蛮的人打成平手。
两年前自己杀了对方身边的丫鬟，也是一声不吭。
如此软弱可欺，竟敢偷袭自己？
再看自己的右手，已然被对方的棍棒砸断，心中不由怒火上涌，双眼更是一片通红：
“你他妈找死！”
怒吼声中，他持刀猛冲，浑然忘了刚才那一棍虽然是偷袭，力道却绝非初入天蛮可比。
“嗡……”
弯刀轻颤，斜斜斩落。
天蝎甩尾！
毒蝎身上威力最大的部位，就是身后那长长带着尖头的蝎尾，甩身尾刺，快愈闪电。
一旦刺中，神仙难救。
孛儿斤没有尾巴，手中弯刀却涂有剧毒，只要划破肌肤，即使是炼气士也绝不好受。
“当……”
悠扬的碰撞声响起。
棍棒、弯刀接触点迸溅出些许火星，也照亮了周遭。
相较于成就天蛮近八年的孛儿斤，周乙的力气明显处于下风，身体微顿，随即朝后暴退。
双足甚至在地面拉扯出两道浅浅印痕。
“你就这点本事？”
孛儿斤咬牙怒吼，趁机猛冲：
“这点本事还学人偷袭，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吗？”
周乙面色不变，心脏却突然猛跳。
“噗通！”
“噗通！”
跳动声好似闷雷，每一下跳动都带出新鲜血影，与刹那间涌向四肢百骸，促成变化。
凶猿变！
“呼啦啦……”
霎时间，周乙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筋骨拔高尺许，四肢、关节变的粗壮有力。
一头身高两米近半、双目猩红的凶猿显露当场。
不论是与香沉切磋还是与康荣交手，他都没有施展过凶猿变，只是以寻常状态应对。
此番激发凶猿变，气力暴增倍许！
“彭！”
棍棒相交，劲气轰鸣四溢，竟是陷入僵持。
孛儿斤双目一缩。
他能看得出周乙身上气息混杂，契合度绝对不如自己，但爆发之力竟丝毫不比自己差。
这是怎么回事？
“呜……”
心中的疑惑没有迎来解答，反倒是漫天棍影从天而降，恐怖威压让他不敢有丝毫分神。
“彭！”
“叮叮当当……”
两人疯狂交手、碰撞，所过之处大地开裂、巨树倒塌，宛如两头蛮荒巨兽在山林肆虐。
周乙面色冷肃，猿魔棍法在手中运转如意，死死压制对手。
在他看来，孛儿斤在天蛮境界的契合度应该是五十左右，比香沉强些，却也强的有限。
而他自己。
契合度：23
但同时还兼修了长生功，劲力延绵，加之棍法精妙，对方又断了一臂，方能占据上风。
“啊！”
“啊……”
被人死死压制，即使拼尽全力也未能挣脱，反而凶险频频，孛儿斤一时间唯有不停怒吼。
一则发泄心中惊怒，二则希望引来救兵。
他疯狂挥舞弯刀，浑身毒气涌现，刀光所过，不止能斩碎山石，其上覆盖的毒气更是能磨灭万物生机。
就算是千年巨树，沾染少许也会枯死当场。
“你就这点本事？”
“想要杀我，还早得很！”
“姓周的，我记住你了，这辈子我孛儿斤与你不死不休，以后咱们没完，我告诉你没完！”
他虽落入下风，却还不至于保不住性命，方能持续不断咆哮。
“不必了。”
周乙神情淡然：
“阁下这辈子到此为止。”
“彭！”
话音未落，一团烈焰自他手中棍棒之上涌现，瞬间把黑焰棍包裹，就如一条火焰长棍。
御火术！
法术！
熟练境界的御火术，激发黑焰棍内里的火焰之力，让能焚金融铁的烈焰一直熊熊燃烧。
“呼……”
烈焰翻滚，周乙身上的气息也随之一涨，猿魔棍法肆无忌惮施展，当空交织成牢笼。
先天境界的长生功！
天蛮境界的凶猿变！
炼气士方随心施展的法术！
再加上威力强悍的猿魔棍法！
虽然他的契合度仅仅二十出头，但就是契合度六七十的天蛮，也不是不能与之一战。
更何况，
一位断了一臂且契合度不太高的天蛮。
“彭！”
一棍抽飞孛儿斤手中弯刀，一棍轰在他的心口，随即十余棍从四面八方袭来，落在身上。
每一棍，都蕴含无穷巨力，可轻松轰碎山石。
更有火焰灼烧、内劲渗透、罡劲裂体，孛儿斤只觉身上一痛，意识随即陷入无尽黑暗。
“唰！”
周乙收棍，凶猿变也恢复正常体型，环视周遭确认无人后，上前提起浑身筋骨俱断的孛儿斤，脚踏清风朝远方掠去。
御风诀：精通（18／100）
精通境界的御风诀，让他的速度翻了一倍有余。
若是康荣在此，定会惊讶于周乙的速度，当日若对方速度尽显，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盏茶后。
周乙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山壁之前。
前方密密麻麻的蔓藤被人分开，露出宝瓶儿的身影。
“主人。”
宝瓶儿看向周乙手中提着的孛儿斤，眼神中流露出浓浓恨意，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您来了。”
“嗯。”
周乙点头：
“菇种可都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妥当。”宝瓶儿垂首。

第095章 进步
分开蔓藤，行入其后的山洞，诸多山菇、灵智映入眼帘，粗略一数，数量怕是能有七八百。
黑风洞不同于昆山城。
这里水域众多、高手遍地，为了不被人发现暗中培育这么多山珍，费了周乙不小功夫。
甚至把一部分种菇术传给了宝瓶儿，让她帮忙培育。
“彭！”
单手甩出，重伤昏迷的孛儿斤被重重摔倒在地，口中无意识发出闷哼声。
周乙举步上前，棍棒高举。
“主人。”
身在背后的宝瓶儿美眸闪烁，适时开口：
“能不能让我下手？”
“哦！”
周乙眼神微动，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敢动手杀人？”
“他杀了我姐姐。”宝瓶儿目瞪地上的孛儿斤，洁白的脖颈处青筋高鼓，眼泛浓郁杀机：
“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唔……”周乙略作沉吟，想到她为姐姐报仇的心情，收棍后退一步：
“既如此，那你来吧，记得做的时候干净利落些。”
“是。”
宝瓶儿应是，深吸一口气来到孛儿斤面前，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眼中恨意如有实质。
“去死！”
怒吼一声，她奋力劈向孛儿斤咽喉。
“噗！”
刀刃划过皮肤，却仅能划出一道白痕，就连破皮都做不到。
孛儿斤是位天蛮，皮粗肉糙，宝瓶儿真正习武不过两年，即使经常服用仙菇汤也弥补不了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见状，
不由一愣。
“用这把刀。”周乙轻拍额头，后知后觉扔过去孛儿斤的随身兵器：
“再试一次！”
“是。”宝瓶儿回神，换过手中刀，银牙猛咬，口中低喝一声朝着脖颈白痕再次斩出。
血刀刀法！
“噗！”
鲜血飞溅，头颅滚落在地。
眼见仇人授首，无数次梦中梦到的情景真实出现在面前，宝瓶儿一时间竟是愣在当场。
心情激荡，眼中泪花涌动。
浑然未曾发现，一股诡异的波动在孛儿斤头颅离体的瞬间，悄然与场中众多山珍连在一起。
数百山珍，同时显出枯萎之状。
“走！”
身怀惊蝉术的周乙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双眼一缩，单手扣住宝瓶儿肩膀，一个闪身朝洞外掠去。
他刚刚跃出山洞，一股恐怖的吸力就自后方传来。
那股吸力之大，竟是拉扯着他连连后退，不得不施展凶猿变大声怒吼方才稳住身形。
好在吸力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反到一股玄妙波动从洞内传来。
“嗯？”
周乙眼神闪烁，随即把宝瓶儿朝外一抛：
“你先收拾干净附近留下的痕迹，等我出来。”
说着折身扑向闪动。
不多时，周乙从山洞行出，朝宝瓶儿招呼一声，以御风诀加持身法，朝着远处掠去。
又过了没多久。
两道身影出现在附近。
其中一人手持怪异骨杖，挥手间震碎覆盖山洞的蔓藤，一个闪烁就出现在山洞之中。
“来晚了。”
来人声音嘶哑，又带着股磁性，慢声道：
“死气凝结，当是一株阴属灵药，才刚刚出世就被人采摘，看来那人守在这里多时。”
“嗯。”另外一人缓步行入山洞，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方道：
“也有可能是有人促成灵药诞生，这里有具尸骨，虽然仅剩白骨，但死亡时间并不长，从骨相看应是一个天蛮。”
“哦！”第一人闻言挑眉：
“杀人祭药，这是哪位师兄弟的手段？”
“不知。”
后一人摇头：
“算了，对方既然不打算与我们相见，也无需闹个不愉快，等过段时间看有没有人炼丹吧。”
“说的也是。”
两人见多识广，对于黑风洞附近出现灵药虽然有些惊奇，却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毕竟有这等手段的人，大概率是同门炼气士。
而且，
灵药在他人眼中极其罕见，对于炼气士来说却也常有，算不得太出奇。
……
“竟然会引来炼气士？”
作为培育死灵菇的重地，周乙又岂会没有留下手段。
不过在察觉到有炼气士靠近后，他直接掐灭了与那里的联系，不敢留下一丁点线索。
“这里不是昆山城，死气爆发很容易惊扰到附近的炼气士，以后还需更加注意一些。”
“不过……”
念头转动，他垂首看向面前的三片死灵菇。
“灵药！”
与之前获得的死灵菇不同，这三片有了质的提升，菇肉通体漆黑、韧性十足，表面笼罩的黑气如有实质。
如果说此前的死灵菇有些像灵药却不是灵药，只能算伪灵药的话，那这次得到的就是真正的灵药。
也许是黑风洞环境特殊，也许是山珍灵芝数量够多，也可能是因为以一位天蛮血祭。
总之，
他得到了三片灵药！
“若是辅以上佳宝药炼制成灵丹的话，定然能让天蛮境界的契合度大增，甚至可能在短时间内逼至天蛮后期。”
“但配套宝药罕见难求不说，也一个个都不便宜，大肆收购定会引起有心人的猜忌。”
“丹成之日还不知猴年马月。”
“所以……”
“嘶！”
周乙双眼一沉，伸手撕下一小片死灵菇，放在眼前观察片刻后，大口一张吞入肚腹。
灵药，
生服也有效果。
而且此时的他今非昔比，内有长生功、外有凶猿变，足可抗衡死灵菇蕴藏的强大药力。
伴随着菇肉入肚，一股狂暴如漩涡一般的气息随即涌现，冲向四肢百骸，让人遍体发寒。
常人，
就算是真气有成的高手。
怕是在一瞬间就会被冻毙当场。
长生功！
周乙心中一凝，盘膝跌坐默运长生功，同时激发凶猿变，化身一头巨猿硬抗药力冲击。
时间，缓缓流逝。
黑风洞的天蛮，多是主修五毒八凶传承，此功修炼，精气神齐头并进，实力飞速增加却不会根基不稳。
缺点有二。
一则，会损耗寿元，即使是天蛮，也罕有活到六十岁往上的，要知道梁国先天动辄百岁。
两者在寿数上不能比。
其二，就是会让人从体型到意识都变的非人，渐渐化作相应的怪物。
周乙不同。
他主修长生功，以长生功炼化炼药化为法力，然后以法力按照凶猿变法门锤炼肉身。
如此一来，多了中间一道显然更加麻烦。
但长生功有延寿、凝神的功效，再加上不用时时刻刻显出凶猿身体，意识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而且他有‘金手指’，进度也不慢。
就如此时。
契合度：25
26
27
……
32
随着一条条菇肉相继入肚，周乙体内的法力逐渐挣钱，天蛮境界的契合度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接下来的时间，他除了应付差事一般寻找‘魔刀’线索，其他时间都缩在洞府修炼。
‘魔刀’需杀人炼刀，但每杀一人似乎都要一定的时间来稳固修为，不会连续杀人。
这期间，应是躲在哪里默默炼化，不会轻易出头。
晃眼。
两个月过去。
契合度：53！
“呼……”
睁开双眼，周乙轻吐浊气。
三片死灵菇，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他在天蛮境界的契合度直接攀升至五十多，与孛儿斤相当。
比香沉还要强上不少。
这只是表面，周乙还有其他手段，真要是动起手来，就算是契合度八九十他也不惧。
而硕德这般有望炼气士的天蛮，契合度怕也不过八九十。
……
……
……
漆黑的地下洞穴内，一人怀抱诡异长刀，正自盘膝跌坐。
胸腹起伏间，隐有雷鸣传来，怀中的长刀更是不时轻颤，发出一连串幽冷森然刀吟。
刀气四溢，坚硬的山石地面也多出道道裂痕。
“谁？”
陡然。
人影猛睁双眼，猩红眼眸就如两个血红灯笼，映衬的洞穴遍布红光，也显出一道身影。
“是我。”
来人声音沉闷：
“你又出去杀人了？”
“嘿嘿……”‘魔刀’冷笑，对来人似乎并不意外：
“看来你对我这一脉的刀法了解还不够多，步入七魄养刀阶段，每个月都要杀人血祭魔刀。”
“不杀人，魔刀就会对我下手！”
“那也无需这么频繁。”来人眉头皱起，音带不悦：
“两个月，已经有四位天蛮或死或始终，孛儿斤、查涂……，继续下去就算有我相帮你也躲不过黑风洞的追查。”
“四个？”魔刀挑眉，怪笑连连：
“我只杀了两个人，剩下的两人不要往我身上凑，怕不是你们黑风洞自己人下的手。”
“哦！”来人声音微变。
他不认为魔刀会骗自己，以对方的性格做不来，且毫无意义。
“不论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杀的，现如今，都会记在你头上。”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还差几人？”
“三人！”魔刀双眼亮起，呼吸急促：
“再有三人，魔刀就会大成，届时我就能成为炼气士，且身怀本命法器，实力远超寻常炼气初期修士。”
“对你们的作用……”
“也更大！”
他知道对方来自山外，潜入十万大山就是要搞破坏，不过无所谓，他只想成为炼气士。
魔刀，
本就需要杀人，杀的是蛮人还是山外人，对他而言都一样。
“嗯。”来人手托下巴，慢声道：
“已经有黑风洞炼气士出手，这里你不能再待了，等下我安排你出去，看能不能混进淘金奴。”
“血祭魔刀的事，要从长计议。”
“随你。”魔刀面泛不虞：
“我只求炼气。”
“你能不能控制自己？”来人再次开口：
“我可不愿见到你再次失控，上次为了救你差点惊动山上的真传。”
“放心。”魔刀眼中红光跳动，隐现癫狂，就连声音也变的粗重许多：
“我没事。”
口中说着没事，实则一股浓郁杀机在心头疯狂咆哮，魔刀传来的气息更是让杀机骤增。
杀！
杀！
等我成了炼气士，先杀你，再杀你那小徒弟，真以为救了我一命，就能让卖命不成？
等着！
你们给我等着！
……
“下雪了？”
酒楼上，香沉探手伸出窗外，接住几片从天而降的雪花，眼神怔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
“是啊，十万大山罕有雪景。”周乙与之并肩而立，垂首看向集市上忙忙碌碌的身影，道：
“今年这种情况，淘金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不知黑风洞会不会渐少赤金沙的上供？”
天寒地冻，金源河多处水域冻结。
这种情况下莫说淘金，就连泥土都冻成冰疙瘩，每月足额上缴赤金沙对很多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可能的。”
香沉摇头：
“我虽没遇到过下雪，却见过大旱，当年水流枯竭近一年，洞主也未曾见面上供数量。”
“淘金奴死一批，还有下一批，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在乎的。”
周乙默然。
“周师兄、香沉师姐。”这时，一个爽朗之音从后方传来：
“好巧，你们也在这里？”
“康荣师弟！”
“康师弟。”
香沉、周乙回头，看到来人抱拳拱手，态度平淡，即不显热情也没有刻意的去疏远。
“嗯？”
目视康荣，周乙眼神微动：
“师弟这段时间，似乎进步不小？”
他自己服用灵药实力大增，静修数日才稳住身上气息，也更容易发现康荣身上的变化。
“师兄法眼无差。”康荣咧嘴笑道：
“得仙师赐予一滴涤灵髓，昨日刚刚炼化完。”
“涤灵髓？”闻言，香沉面颊抽搐，难掩心中的妒忌：
“师弟好运道。”
周乙也心中轻叹。
论及珍贵，涤灵髓比死灵菇还要高，一滴涤灵髓怕是能让初入天蛮的康荣契合度达到二十多。
与两个月前的自己相差无几。
硕德费尽心机想要捉拿‘魔刀’，就是想得到一滴涤灵髓妄图突破，康荣却能轻而易举入手。
可见仙师对他的厚爱。
“师弟来吃酒？”周乙转开话题：
“一个人？”
“不。”
康荣摇头，随即热情相邀：
“我来接一位朋友，两位既然在场，不妨一起坐坐？”
“不了。”香沉摇头：
“我与周师弟已经用过，就不打扰了。”
“师弟？”
“嗯。”周乙点头：
“康师弟，我们有事先……”
“小心！”
他话音未落，惊蝉术陡然传来警兆，口中不由急喝。
隔壁。
一股狂暴杀意突然爆发。
杀意之盛，如有实质，沉甸甸的压在几人心头，让人呼吸一滞，浑身筋骨都显瘫软。
“轰隆……”
墙壁轰然碎裂，一抹刺眼的血色刀光如同匹练一般，卷向三人。
魔刀！
法力与魔刀相汇，刀罡幻化如有实质，长达数丈长的刀光所指，酒楼屋舍瞬间炸裂。
香沉想要发力抵抗，却发现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难以动弹。
康荣更是面泛惊恐，似乎根本不信会发生这种情况
“唰！”
一根棍棒突兀窜出，点在刀光之上。

第096章 围杀
周乙不知何时已经持棍在手，一式‘猿魔拜佛’击出，正中来袭刀光力道最薄弱之处。
恐怖的巨力爆发，手中长棍几欲撒手飞出。
好在这段时间他的修为增进不少，棍法更是精湛，身随棍走，棍身摇晃避开来袭锋芒。
来人一击不中，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死！”
低啸声中，血色刀光就像是一个旋转的陀螺，带着道道血红刀芒朝着四面八方卷去。
刀光所过，酒楼里的人影纷纷撕裂破碎，残尸碎肉横飞之际，鲜血汇成道道水流涌向刀身。
眨眼间，足有二三十人身死！
他们的死也让血色刀光越发强盛，更是把内里三道人影尽数包裹。
变故突兀，血刀杀意更是如有实质震慑心神，康荣、香沉两人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
魔刀不止是一把刀。
更是刀法、刀意、持刀人数位一体，即使在万灵洞，这一传承也极其不凡，能力压同阶。
这也是魔刀屡次斩杀天蛮且得手的原因。
唯有周乙，不受影响。
他本就是武道宗师级别的人物，又得长生功蕴养神魂，足可无视天蛮境界的精神威压。
除非炼气中后期的存在，不然不可能单纯凭借精神威压对他造成影响。
此时的周乙，手中黑焰棍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舞花、押棍、挑档、回头望月依序施展，棍法运转如意。
重重棍影笼罩周遭，在血色刀光下稳守一方。
不过……
明显处于下风。
棍影笼罩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黑焰棍棍身之上也被魔刀斩出道道细微裂痕。
“唰！”
血色刀光当空闪烁。
周乙双眼收缩，心头狂跳，惊蝉术更是先一步传来警兆。
咽喉！
对方还未出刀，他咽喉处的皮肉就已绷紧，就如有人手拿利刃顶在咽喉一般刺骨冰寒。
这一刀，
是一记直冲咽喉而来的杀招！
念头转动，周乙面色不变，手中黑焰棍当空舞动，隔空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防御圈。
如封似闭！
巨力透过黑焰棍涌出，发出呜呜怪响，乃至音如闷雷激荡，也生生让来袭刀芒一滞。
“当……”
刀棍相撞。
周乙身形一沉，脚下地面轰然炸裂，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缝朝着四下延伸，直至数丈开外。
虽拦住这一击，他的面色也极不好看，身躯摇摇晃晃，身上的气息更是锐减。
似乎是受伤不轻。
“魔刀！”
直至此时，香沉方回过神来，面色阴沉的能滴水，双掌朝前击出浩瀚劲力裹挟毒液席卷。
不同于与周乙切磋，此番动手她丝毫未曾留力。
“呲……”
前方烟气激荡，血色刀光也是一暗。
蟾蜍一脉的毒性算不得最强，却定然最多，香沉身上的每一个瘤子都藏有许多毒液。
黑风洞五毒名震八方，毒性之强，就连法器都能腐蚀。
魔刀威势虽盛，却也不能避免。
掌劲所至，魔刀也不得不连连后退。
“魔刀！”
康荣作势欲扑，口中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真以为我们黑风洞无人不成？”
魔刀闻言，身形不由一滞。
眼中猩红的杀机似乎也显出一丝清明，冷眼扫过三人，口中低哼一声，折身朝后跃去。
“伤了师弟还想逃？”
香沉双眼圆睁，壮硕如塔的身体踏步疾冲，掌中不停喷出道道毒气，口中更是喝道：
“给我留下！”
“师姐。”周乙心头一跳，急忙跟上：
“穷寇莫追！”
三人都是天蛮，身法速度惊人，不过眨眼之间就已没入山林，康荣只是略微迟疑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见执法队已经寻迹追了过去，他略作沉吟，隐入人群之中。
不多时。
“前辈。”
康荣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地下密室，冷声开口：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按您的吩咐去接应魔刀，为其寻找藏身之所，他却突然出手偷袭，对我等下杀手。”
“我看见了。”黑暗中，一人慢声开口：
“魔刀精神癫狂，当是未能压制体内魔性所致，恰好你们就在附近，所以成了猎杀的对象。”
“哼！”
康荣也猜到这个原因，哼了一声道：
“这等疯子，早晚会酿成大祸，前辈若无把握让他彻底控制魔刀，最好早点解决掉。”
“而且……”
“他可能已经认出我的声音。”
康荣并不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先不提身上的护身之物，若是魔刀真要杀他，对方也会出手。
“唔……”黑影晃动，行出一位黑衣老者，老者轻捋胡须道：
“本以为他能压制魔性，可堪一用，现今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不过也不能轻易浪费。”
“这把刀，还能用上一用。”
“对了！”
他声音微顿，再次开口：
“那个叫周乙的，很有意思，如此武艺却身处十万大山可惜了，以后不妨多接触接触。”
“周乙？”康荣点头：
“确实，他竟然不惧魔刀威慑。”
当时他没有出手，一则是为了隐藏实力，不想引人注意，二则也是确实受到了影响。
周乙，
面对魔刀威压却毫无反应，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武道宗师，本就对神念威压有着极强抗性，而且他在天蛮境界的契合度远没有此前显露的那般弱。”老者开口：
“多培养培养，未必不能成为炼气士。”
康荣若有所思。
以周乙武道宗师的身份、年龄，放在十万大山外面，潜力无穷。
可惜……
这里是十万大山，没人能在这上面指点他，苦修几十年练成的精湛武技，毫无用处。
……
“彭！”
香沉重重落地，热气与寒意交汇，化作浓郁白烟环绕周身。
“师姐，不要冲动。”
周乙出现在她身旁，轻轻摇头：
“执法堂的人已经过来了，魔刀逃不掉的。”
“未必！”
香沉面色凝重：
“这里离黑风山太远，短时间内高手赶不过来，以魔刀的实力，未必没机会冲出去。”
“无妨。”周乙一脸淡然：
“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师弟。”香沉转首，面泛感激：
“刚才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怕是难逃一劫，多谢了！”
“客气。”周乙笑着摆手：
“咱们师姐弟，无需见外。”
“也是！”香沉点头：
“对了，师弟你没事吧？”
她并不诧异周乙显露的实力，在她看来师弟自然是越强越好，却很担心刚才受了伤。
“没事。”周乙摇头，伸手朝前一指：
“来了！”
魔刀身法虽快，却不明附近地形，殊不知执法堂的人已经绕了近路在前面布下天罗地网。
此番见猎物出现在包围圈，当即收网动手。
“不对！”
香沉眉头一皱：
“高手怎么那么少？”
能被他称之为高手的，自然是天蛮，而远处天蛮的气息仅有两位，其中一位还是熟人。
贾兇！
另一人身着红衣，背后插着八柄尺许来长的弯刀，正自身躯微伏，全神贯注盯着魔刀的一举一动。
“上！”
伴随着贾兇的挥手示意，十余位执法堂弟子一拥而上。
刀光剑影当空交织，好似一张大网，交错的锋芒能轻而易举斩碎山石，落在身上更是绝无幸免的可能。
尤其是万灵洞的蛮人，不擅长锤炼肉身，就算是天蛮也个个脆皮。
远处树叶晃动，几道寒光闪烁，伴随着弓弦震颤声，数道箭矢后发先至射向场中魔刀。
“叮……”
火星溅射。
血色刀光当空轻颤，来袭的箭矢就被崩飞出去。
三尺长的血刀朝前遥遥一指，刀意勃发，冲过来的执法堂众弟子不由自主身上一顿。
身形一顿，就难以维持协调，围杀之势也显出破绽。
“好刀法！”
周乙看的目眩神迷，忍不住低声轻赞：
“不愧是来自修行界的传承，单纯的刀法招式，就自带一股玄妙神意，堪比武学宗师。”
武道宗师哪一位不是千锤百炼，方能悟出武道精髓，而魔刀单凭刀法，就能做到这点。
创此刀法之人，
几可称神！
不过这也未必见得是好事，武道宗师的感悟也许比不得魔刀凶戾、厉害，却属于自己。
安全可控。
修炼魔刀之人，却要时时刻刻受魔刀刀意侵蚀，稍有不慎就可能化作魔刀的‘傀儡’。
念头转动间，执法堂的人已经与魔刀接触。
“杀！”
魔刀垂首低吼，身形猛冲。
他手中魔刀展开，气象森严，迅如雷击，血光闪动下，必有对手中刀惨死，凄厉之极。
刀光吞吐，一个个执法堂弟子接连丧命，不是头颅落地、就是身体一分为二，死状凄惨。
不过执法堂终究是黑风洞精锐打手，也非泛泛之辈。
在贾兇的呼喝声中，借助远方箭矢的袭杀，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矛刀剑戟齐出，水银泻地般强功，不给对方留丝毫喘息之机，转眼间魔刀的身上也多出来道道伤痕。
尤其是一根箭矢，直接贯穿魔刀腰腹，带出一溜鲜血。
这也能看出魔刀的肉身确实不强，甚至可能不比真气大成之辈强多少，与黑风洞天蛮更是不能比。
“唳！”
场中陡起尖啸。
数道乌光电闪而出，周乙双眼一眯，就见乌光掠过十余丈之地，狠狠贯入山林之中。
“噗！”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几道身影从树上重重栽倒在地。
魔刀竟然还有远程攻击手段，干净利落解决远处的弓箭手也确实让他少了后顾之忧。
不过他射出暗器之际，自身气息也是一弱，身上再添两道浅浅伤口。
与此同时。
一股强大的杀气，伴随着滚滚气流呼啸而来，气流正中一缕寒气冒出，凌空直刺魔刀眉心。
高手！
那位背负八柄怪异弯刀的天蛮终于出手。
魔刀双眼一缩，血红识海泛起涟漪，手中魔刀如有神助一般猛然一抬，拦在弯刀之前。
“叮……”
碰撞声悠扬清脆。
魔刀身躯晃动，还未来得及发动反击，眼前寒芒乍现，对手背后另外七把弯刀齐齐斩来。
明明只有两只手，但来人却操控八柄弯刀，幻化出漫天刀芒，以疾风暴雨之势斩落。
蜈蚣！
唯有千足蜈蚣传承，方有如此手段。
对手来势迅疾，但在魔刀眼中，却如慢动作一般，八把弯刀以不同的速度斩向各个方位。
即成绝杀之势，也绝了他的退路。
“啊！”
眼见弯刀及体，魔刀口中陡发长啸，血色长刀，电闪击出。
“彭！”
血刀在一瞬间连斩九记，前八击斩开来袭的弯刀，最后一刀循着缝隙刺入来人心口。
恐怖的刀劲爆发，方圆数丈之内尽化绝地。
“噗噗噗……”
血色刀光闪烁，一道道人影齐齐倒地。
此番爆发显然已经耗尽了魔刀体内精力，虽斩杀对手，整个人也摇摇晃晃，几欲栽倒在地。
场中一静。
贾兇从林中缓步行出，看了眼周乙、香沉一眼，闷声开口：
“杀了他，功劳执法堂与硕德平分。”
他在天蛮境界沉浸极深，契合度按周乙的划分能有七八十，绝对属于天蛮中的佼佼者。
但刚才魔刀的突然爆发，确实惊人。
包括一位实力不弱的天蛮在内，足有十三人被其一刀斩杀，无一活口。
一时间。
明明看出对方气息萎靡，竟也不敢轻易动手。
莫说他。
就连周乙也是暗自心惊，即使激发凶猿变全力以赴，能否扛过刚才一击也是未知数。
“唔……”
香沉面露沉吟，看了眼周乙，方缓缓点头：
“也好！”
“那就一起动手。”贾兇面泛喜色，踏步逼近魔刀：
“香沉师妹，你先来？”
“好！”
香沉点头，壮硕的身形猛然扑上，双掌更是如同吹气一般高高鼓起，内里毒液轻轻晃动。
周乙张了张口，面色突然一变。
“去死！”
逼近魔刀，她突然出掌，掌势诡异一折，竟是轰向毫无防备的贾兇。
“彭！”
贾兇明显未曾料到有此一遭，结结实实受了一掌，直接口吐鲜血朝着魔刀所在跌去。
魔刀愣神，不过还是下意识一刀斩出。
“噗！”
刀落，贾兇的头颅已然离体。
不过还不等他催动魔刀吞吸天蛮精血，就见漫天毒液从天而降，不得不舍弃尸体暴退。
几个闪烁，就消失不见。
“师姐。”
周乙踏步行来，看着地面上被毒液腐蚀几乎消失的尸体，问道：
“为何朝他下手？”
变故突兀。
但他在第一时间就发觉不对，只不过不太理解香沉的选择，三人联手有十足把握留下魔刀。
朝贾兇出手，却可能失手。
“哼！”
香沉冷哼：
“师弟，我教你一个乖，在黑风洞一旦得罪了哪个人，遇到机会就要狠下杀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姓贾的看上你身边的婢女，绝不会轻易罢休，当日我们两个得罪了他，我虽不怕你却不能日日提心吊胆，索性杀了来的干脆，正好有魔刀可以当做借口。”
“……”周乙张了张口，随即双手抱拳：
“师姐，多谢了。”
“你我师姐弟客气什么。”香沉一脸豪爽摆手：
“其实我有点不敢朝魔刀出手，他刚才那一招可是吓到我了，就算咱们三人联手怕也会有死伤。”
“再说……”
她嘴角一翘，显出些许狡黠：
“就算杀了魔刀，好处也不是我们的，何必为此冒险？”
“嗯……”周乙点头，心悦诚服道：
“师姐说的是！”
他一直认为香沉性格耿直，现今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不过对方待他不错，这个朋友值得一交。

第097章 进阶
“贾师兄被魔刀所杀，为了不让魔刀吞噬掉他的精血，所以我只得出手毁掉他的肉身。”
面对执法堂的质问，香沉闷声开口：
“抱歉，没能留下尸首。”
地面上的尸骨，头颅与躯体分开，裂口处光滑如镜、魔气凝结，一眼即知出自魔刀之手。
这点，丝毫做不得假。
执法堂的人虽然面色不虞，却也不好质问什么，毕竟宁毁天蛮肉身也不然魔刀得逞是他们定下的决策。
“此事作罢。”
硕德也已赶至，大手一挥道：
“找到魔刀才是正事，也能为其他人报仇！”
“是。”
香沉垂首：
“魔刀在我等联手围杀下虽然逃走，却也身受重伤，定然逃不远。”
执法堂众人面色变换，随即领头人摆了摆手，循着魔刀留下来的踪迹朝着远处山林深处追去。
碍于硕德的面子，他们就算心有不快，也不会当场爆发。
而且。
死人的面子哪有活人大？
……
‘魔刀’面色惨白，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微伏身躯在山林间穿梭，漆黑的眼眸幽幽闪烁。
杀机、怒意、不甘……
诸多杂念在脑海徘徊，几欲夺目而出。
“嗡……”
手中魔刀陡然轻颤，他身形一滞，侧身朝不远处看去，冷声喝道：
“谁？”
“是我。”
一个黑衣人从暗中行出，审视了一下‘魔刀’，音带不虞开口：
“明明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后路，只要按部就班定能养成魔刀，为何突然间失控杀人？”
“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坏了多少事？”
“那人身上的气息，与陷害我的人一模一样。”‘魔刀’钢牙紧咬，怒道：
“我定要杀他！”
“哦！”来人挑眉：
“杀你妻女、同门然后嫁祸你的人？”
“不错！”‘魔刀’重重点头，眼前好似回到他人生转折点的那一夜，身体微微颤抖。
连带着，就连手中魔刀也发出轻颤，身上的煞气更是不受控制外泄。
“你肯定看错了。”来人摇头：
“那人名叫康荣，一年前他连天蛮还都不是，陷害你的人可是一位炼气士，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就算不是他，也定然是他的师傅、师兄，不然的话气息不会如此相似。”‘魔刀’低吼：
“你们帮我杀了他，事成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来人轻叹摇头：
“你暴露位置，引得黑风洞的人大肆搜寻，甚至出动了两位炼气士，如何逃出去才是正事。”
“……”‘魔刀’眼神幽幽，直视对方：
“你们把我救出来，定然不会让我这么白白去死吧？”
“你说的不错。”来人笑道：
“不过，一切都需要代价。”
“要我做什么？”‘魔刀’开口。
“杀一个人。”来人伸手抛来一物：
“那人叫硕德，这上面有他的相貌、修为和所学法门，包裹里的遮隐法衣可助你逃过一劫。”
‘魔刀’接过包裹。
打开后里面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一页纸张，纸张上面记载的文字正是目标硕德。
其上不仅有硕德的相貌、年龄、修为，甚至针对他的所学，设计了几种击杀的方法。
‘魔刀’略作沉吟，问道：
“此人实力不弱，就算是偷袭我也未必能杀死他，而且一旦引来炼气士，我也在劫难逃。”
“放心。”来人开口：
“你只管放心动手即可，就算不能杀死他也要尽量重创，至于炼气士……，我会设法引开。”
“好！”
‘魔刀’终于点头。
……
……
……
明明已经锁定‘魔刀’所在范围，但一连半个多月，竟然毫无进展，甚至还有黑风洞弟子死伤。
“哗啦啦……”
挥刀劈开身前树枝，香沉大踏步从林中行出，待看到场中的人影，她眼中不由露出笑意：
“周师弟！”
“师姐。”
周乙回头，面泛笑容：
“又碰面了。”
“咦！”目视周乙，香沉诧异开口：
“师弟今日精神不错，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师弟性格深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罕见的笑容显露，一反常态。
“确实。”周乙点头：
“修炼许久的法门，终于略有所得。”
就在前不久，他的‘火眼术’终于突破入门境界，达到熟练阶段，这也是他唯一一门达到熟练阶段的法术。
是法术，
不是武技！
自修炼‘火眼术’，也已差不多三年。
此术不同于其他，只要运转法力就可修炼，所以几乎算得上是三年来不间断的修炼。
即使如此，
三年。
也才堪堪突破入门！
修炼这么多武技，周乙方才明白法术的难练。
他却不知。
许多炼气士修行几十年，也不过是把几门常用法术修至熟练而已，临阵厮杀多依靠符咒、法器。
法术难练！
掐诀念咒、搬运法力、感应天地元气，每一个步骤都极其复杂，费时费力不说错上一分都会导致施法失败。
而与敌厮杀，精神绷紧，容不得半点错漏，自也不可能给你充足的时间来施展法术。
熟练。
意味着能把一门法术熟练施展，不会出现错误，已经可以运用到与其他人的斗法上。
而达到念动法随精通之境的，更是少之又少。
“恭喜恭喜！”
香沉以为他说的是武技，连连赞道：
“师弟虽然修为尚浅，但武技堪称了得，现今又有增进，怕是师姐已经不是你对手了。”
“师姐说笑了。”周乙摇头。
“我可不是说笑。”香沉一脸正色：
“当日与那‘魔刀’交手，若非师弟出手我与康荣怕是已经遇难，你的棍法我算是见识到了。”
“出神入化！”
“了不起！”
她不会太多夸赞的词，只能连连比划，满脸惊叹，显然当日的情况给了她不少震撼。
明明修为不强，却能依靠棍法死死拦住魔刀。
偌大黑风洞，能有几人做到？
“师姐，你还是别再夸我了，再夸下去我怕自己能飘到天上去。”周乙笑着转移话题：
“魔刀可有线索？”
“没。”
提及魔刀，香沉面色一凝：
“不过仙师推算过，他就在附近，不出方圆十数里！”
魔刀的危险，她可是亲眼见证过，正面动手也许只能算比较强，但偷袭搏杀堪称了得。
尤其是那柄‘魔刀’，只要斩在身上，哪怕是仅仅划破皮肉，都可带走大量的精血。
黑风洞五毒八凶传承虽强，却极少有对同境界强者一击毙命的招式。
“十数里。”周乙了然：
“范围又缩小了。”
数日前，这个范围还在十七八。
“不错。”
一个声音遥遥响起：
“虽不知他如何遮掩踪迹，但最迟不会超过十日，定能寻到魔刀踪迹，他在劫难逃！”
伴随着声音靠近，康荣的身形也出现在不远处。
“康师弟。”见到对方，香沉的面色下意识一暗，音带鄙夷开口：
“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师姐见谅。”康荣知道当日自己畏缩不敢前行的态度惹恼了对方，面上依旧淡然自若：
“康某得一位仙师传召，过去应卯几天，这才刚回来。”
“对了！”
他轻拍额头，从怀中取出一物走过来递给周乙：
“周兄，我从那位仙师手中得了一门三问医经，据说来自山外一位医道大家，内里有炼制灵丹之法。”
“当日得师兄出手，康某才幸免于难，我又不懂医术，就借花献佛把此物赠与师兄。”
“还望不要嫌弃。”
说着，一脸正色双手高举书册。
不等周乙开口，香沉已经面色变换，先行道：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几个闪烁消失不见。
她是硕德的人，本就与康荣不对付，自也不希望见到周乙与对方走得近，但又不好意思劝周乙放弃到手的好处。
索性识趣离开。
周乙挥手，看着眼前书册，眼神来回闪烁。
多年来他炼制了数种丹药，医术已然入门，但苦于没有传承，只对山珍野味有些了解。
眼前的医经，恰合所需。
“怎么？”
康荣装作不快：
“师兄看不起康某？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求来的。”
“不敢。”周乙摇头，接过书册抱拳拱手：
“那周某就愧领了。”
“哈哈……”康荣朗笑：
“本就应该如此，你我同为一年淘金奴，说是患难与共也不为过，岂能因为他人的只言片语断了关系？”
周乙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陡然爆开一团浓郁黑光，隐约带来些许的喊杀声。
“唔……”康荣抿嘴：
“看来有人碰到‘魔刀’了。”
“嗯。”周乙点头：
“‘魔刀’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少，这几日经常被人发现，可惜次次都被他逃了过去，希望这次会有高手坐镇，最好能一举拿下他。”
“魔刀杀性强的可怕，有把握拿下他的人可不多。”康荣眼神微动：
“师兄，我们过去看看？”
“……”周乙摸了摸下巴：
“算了。”
硕德天蛮为了拿下魔刀，可是让自己人倾巢而出，再加上执法堂的高手，志在必得。
涤灵髓虽好，却不可能落到自己手中。
既如此，
何必过去冒险拼命？
除非显露全部的实力，不然面对癫狂的魔刀，周乙占不到丝毫上风，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摸鱼。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康荣双耳轻颤，突然道：
“那我去了！”
嗯？
周乙心中略显诧异，在他看来康荣也算行事稳重，这时候过去跟硕德抢食，殊为不智。
不过他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
“唰！”
“唰唰！”
康荣以秘法收敛气息，在山林间纵跃不止，最后从树梢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一处水潭边。
“扑啦啦……”
一头黑色的乌鸦从不远处飞出，落在他的肩头。
乌鸦张口，竟是口吐人言：
“你来了。”
“嗯。”面对乌鸦，康荣恭恭敬敬道：
“前辈可有吩咐？”
“‘魔刀’怀疑是你陷害的他，以他的性格，不论是否杀死硕德接下来都会对你下手。”‘乌鸦’道：
“我在遮隐法衣上做了手脚，你去找他！”
“找‘魔刀’？”康荣面色一变：
“前辈，康某虽然有些手段，但绝非一位魔刀将成之辈的对手，去找他无异于送死。”
他似乎知道‘魔刀’为何如此仇视自己，眼中露出明显畏缩。
“放心。”
乌鸦开口：
“这段时间，‘魔刀’得不到精血补充，他的实力已然锐减，再加上此时恰好在与那硕德的交手……”
“等逃出来定然伤势跟踪，你过去，十拿九稳！”
康荣抿嘴。
他从不相信有事能尽如意，而且自己做的事本就危险重重，这般说的话未尝不能冒险一试。
“杀死魔刀，你就能再得一滴涤灵髓，即使没有我等相助，也可在数年内成就炼气士。”乌鸦再次开口：
“而且……”
“大成的魔刀是件专攻杀戮的法器，师兄可以入手，你若能入手，我们同样不吝奖赏。”
康荣呼吸一促，面泛红光。
只要能杀死‘魔刀’，好处多多，且在黑风洞和这伙神秘势力的地位都会得到提升。
念头转动，他重重点头：
“好！”
“劳烦前辈在前面指路！”
“呱呱……”乌鸦怪笑连连，挥动翅膀朝前飞去：
“就该如此，随我走。”
一人一鸟一前一后，朝着远处而去，奔行之际康荣已然默运功法，周身显出暗淡金黄。
一双眸子，也变的犀利无比。
金身大力诀！
苍鹰变！
金身大力诀乃是在十万大山流传甚广的一门锻体功法，来历无人知晓，潜力却不弱。
只不过修行此功进展缓慢，除非天赋异禀方能所成。
而康荣，显然是有天赋的人。
此番全力以赴，怕是香沉这等老牌天蛮也非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几种压箱底手段。
“就在前面。”
乌鸦开口：
“他没有移动，怕是已经重伤难行。”
机会！
康荣双眼一亮，随即身化苍鹰从树梢间扑出，双臂陡然一展，裹挟猎猎疾风飘落地面。
“嗯？”
“咦！”
两人同时口发惊疑。
却是远处除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空无一人。
康荣面泛警惕，环首四顾：
“人哪？”
“扑啦啦……”乌鸦飞刀衣衫前，略作检查后凝声开口：
“魔性入体，他竟然还有这等理智。”
“可惜，脱掉遮隐法衣，虽然能让我寻不到他的位置，却绝难逃脱黑风洞的人追杀。”
“他在劫难逃！”
“魔刀怕是死意已决。”康荣开口：
“他去了哪里？”
“唔……”乌鸦略作沉吟，道：
“他一心寻死，死之前定然是去……”
它猛然回头，看向康荣：
“你刚才去了哪里？”
“遭！”
康荣面色一变：
“周乙！”

第098章 涤灵
目送康荣离去，周乙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
‘魔刀’凶险不说，现如今更是香馍馍一个，各方人马围着他打转，不适合凑热闹。
手拄黑焰棍，他凝立当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一双眸子渐泛红光。
红光凝儿不散，让那双眸子宛如一对红色的宝玉，也让周乙整个人显出某种玄妙气息。
火眼术！
“呲……”
陡然。
两道火线凭空浮现，自眼眸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中十余丈开外的一株大树上。
数人合抱的巨树，当即出现两个碗口大小的孔洞。
不止巨树。
树后一块半人高的山石上，也显出两个黑漆漆的洞口，显然是火眼术余威未尽所致。
“呼……”
周乙轻吐浊气，缓慢收功，面露沉吟：
“法术威力强悍，手段更是玄妙，一旦命中就算是天蛮也几乎没有幸免于难的可能。”
“但缺点也很明显。”
“即使达到熟练境界，催动法术也需一定时间准备，这个时间足够天蛮近身打断施法。”
“其二，太过耗费法力，施展十轮猿魔棍法消耗的法力，仅能维持火眼术全力一击。”
“以我的修为，释放三四次火眼术就会脱力。”
“不过倒也未必一定全力以赴，消耗法力的多少与法术威力相当，准备时间也能相应缩短。”
法术的威力确实了得，不过对周乙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只要有准备几乎不可能被命中。
但法术的玄妙，让他大开眼界。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火眼术，更高层次的法术威能又该如何强大？
传闻中的道基强者，拥有飞天遁地、翻江倒海之能，未必不是真的，种种手段远超武技。
“谁？”
沉吟间，惊蝉术陡然传来警兆。
周乙身形一侧，持棍看向后方密林，双目炯炯直视从中行出的人影，眼眉不由一挑：
“是你！”
“是你？”
魔刀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但眼中的精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目视周乙，‘魔刀’眯眼问道：
“那个人在哪？”
“哪个人？”周乙皱眉：
“我不明白阁下在说什么？”
“装糊涂！”魔刀双目圆睁，大声咆哮：
“那个与我仇人气息一样的人，我问你他在哪里？”
“……”周乙轻轻摇头：
“很明显，阁下来错地方了，这里只有我一个。”
魔刀双手一紧，呼吸也变的粗重起来，身上的气息急剧波动，杀意如鼎中沸水翻滚。
他名太桁，虽修为不强，却心性坚韧，被师傅称之为万灵洞百年来最有望压住魔刀刀意之人。
结果。
被人陷害弑师、屠戮同门，更是为了炼就魔刀绝情绝性，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以祭刀。
他很清楚，有人栽赃嫁祸。
甚至……
极有可能就是帮助自己逃脱万灵洞追杀的那群人所为！
现如今。
太桁死意已决，也完成那人交托的任务，临死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杀死康荣了结心愿。
但他明明循着气息而来，见到的却是周乙。
“罢了！”
眼眉微垂，太桁目视魔刀刀刃，光滑的刀刃好似镜子映衬出他此时的模样，口中淡淡道：
“你与那人走的这般近，定然也是一伙的，先杀了你我再去找他。”
“死！”
‘死’字脱口，还未落地，那刀光已经掠过数丈之地出现在周乙面门之前，笔直斩落。
魔刀之速快绝人寰，刀光破空疾风还未扬起，刀锋已然及面。
更有一股惊人的压力把周乙死死定在原地，心头更如万刃临身，被魔刀诡异刀意压迫。
“呵！”
口中轻喝，周乙体内法力运转，浑身劲力在刹那间混元无碍，如一个圆球卸去一应压力。
手中黑焰棍更是逆势点出。
刀锋与棍棒相撞，发出异于金铁之声的闷响，接触点更是爆发出狂暴劲气席卷八方。
魔刀知道周乙棍法精妙，此番交手心中依旧不免惊叹，同时杀机上涌，刀意再次一盛。
上次场中还有两人，为了提防那两人出手，他不得不留有余力以防万一。
现今却不用。
可无所顾忌全力出手！
而且在自知难逃一死的情况下，更是拼命压榨体内精元，尽数涌向手中魔刀以增威能。
刀光，
陡然一盛。
下一瞬。
魔刀的眼中却是显出惊愕之色，乃至就连握刀的手都轻微颤抖，心中更是浮现惊恐。
“轰！”
刀光压迫下，周乙仰天怒吼，整个人好似吹气一般暴涨，瞬息间化作一头硕大凶猿。
棍棒之力，直接翻了一番。
气息轰然暴涨。
本应在刀光压制下难以动弹的黑焰棍，突然爆发，重重棍影逆势裹住魔刀，疯狂砸落。
“叮叮当当……”
碰撞声络绎不绝，魔刀身形一滞，几欲张口吐血，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双眼陡然一痛。
随即，
视线一片漆黑。
周乙眼中红光微微一暗，火眼术也已收敛。
却是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激发蓄势良久的火眼术，直接灼瞎了对方双眼。
“啊！”
惨叫声响起，黑焰棍趁机突破魔刀拦截，连续七棍落在‘魔刀’身上，最后一棍直捅。
“噗！”
棍棒贯穿魔刀心口，带着染血棍身透体尺许。
‘魔刀’带着黑焰棍踉跄后退，口中喃喃，随着体力消逝，手中魔刀当啷一声坠地。
身体，也斜斜倒下，再无生息。
周乙面色不变，他早已忘记自己到底杀过多少人，‘魔刀’不是第一个也绝非最后一个。
“法术妙用无穷，果真不假，若非一击灼瞎双眼，对付一个疯狂的魔刀也要费些力气。”
拔出黑焰棍，甩去上面的血迹，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峰。
触肉微痛。
看来激发火眼术，对眼睛周围的肌肉群也会产生刺激，难怪黑风洞洞府修炼凶猿变的高人画像大都没有眉毛。
怕都已经被火烤秃了！
“哗啦啦……”
熟悉的声音响起，周乙侧首，果然看到匆忙而来的香沉。
“师姐。”
持棍抱拳拱手，他轻笑开口：
“你来晚了，魔刀已经授首。”
“你杀的？”香沉也已看到地上的尸体，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即面泛狂喜，哈哈大笑：
“师弟，杀得好，看来我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她听到这边的动静就急急赶了过来，本以为周乙遇到危险，不曾想‘魔刀’已经授首。
“周师兄！”
康荣也赶了回来，见状一愣：
“你杀了魔刀？”
“不错！”香沉转身，冷笑开口：
“姓康的，你没想到吧？”
“我确实没有想到。”康荣苦笑，抱拳拱手，声音莫名：
“周师兄了得，在下佩服！”
“哗啦啦……”
说话间，一道道身影出现在附近，待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由都眼带诧异看向周乙。
这位天蛮向来容易被人忽略，唯一被人熟知还是与一位新晋天蛮打了个平手，沦为笑谈。
现如今，竟然杀死了‘魔刀’？
“其实……”
见众人面带不解，周乙只能摊手：
“魔刀并不难杀。”
“他说的没错。”一位执法堂天蛮检查过魔刀尸体，点头道：
“在此之前，魔刀就已身负重伤，估计就算没有周师弟出手，怕是也活不到明日日出。”
“谁？”
这时，一声怒吼从山林间响起：
“是谁杀了魔刀？”
“他是我的，是我的！”
吼声如雷，飞速逼近，伴随着林木疯狂抖动，一道壮硕的身影从茂密丛林中飞扑而出。
正是硕德天蛮。
只不过与往日相比，他显得极其狼狈。
左臂不知为何变的萎缩，就如发育不良一般仅仅有婴儿手臂大小，气息也极其不稳。
硕德环视全场，一双虎目在‘魔刀’、周乙身上一定，随即闷声开口：
“魔刀偷袭我，被我击成重伤逃遁，就算无人出手他也必死无疑，所以是我杀死的魔刀。”
闻言，其他人面面相觑。
周乙也皱起眉头。
“师兄。”
康荣踏步行出，摇头道：
“咱们黑风洞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最后一刀是谁所为，就算谁杀的，前面一概不论。”
“而且……”
“谁知道魔刀在遇到你之后又遭遇了什么？魔刀死在周师兄手中却是所有人亲眼目睹。”
“唰！”
硕德猛然转头，狂暴虎威透体而出，把周遭几人吹的连连倒退，康荣也不由面色发白。
“你说什么？”
目视康荣，硕德钢牙紧咬，大踏步靠近：
“再说一遍！”
“蹬蹬蹬……”
天蛮巅峰气息尽显，康荣身不由己连连倒退，话到嘴边也不得不咽下去，眼泛畏惧。
“唳！”
天际又有唳叫传来。
声音清脆、苍茫，伴随着阴影罩落，场中陡起狂风，待到风平浪静，魔刀尸体前也多了一人。
看清来人相貌，众人纷纷行礼。
“妙叶师姐！”
“妙叶仙师！”
“……”
妙叶。
紫真仙师身边的炼气士，淘金奴出身，修的是鹰身传承，也是此番追杀魔刀的负责人之一。
“嗯。”
轻轻点头，妙叶翻了翻地上的尸体，开口问道：
“是谁杀的他？”
场中一静。
众人的视线在周乙、硕德身上来回移动。
“回仙师。”
周乙拱手：
“我遇到重伤逃遁至此的魔刀，出手击杀。”
“嗯。”妙叶侧首，僵硬的面颊上挤出一丝笑意：
“做的不错！”
“仙师过奖。”周乙垂首。
妙叶名字好听，但相貌委实不敢恭维，虽是女子却长得一张鹰脸，好似未蜕变成人身的妖怪。
尤其是她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上的气息，那种炼气士独有的压力，也让人不敢多看。
“唰！”
伸手摄起魔刀，妙叶再次开口：
“既然魔刀已经就擒，你们也都回去吧，你叫什么名字？”
“周乙！”
“你跟我来。”
“是！”
周乙应是，迈步靠近。
后方的硕德张了张嘴，面容扭曲，却不敢在一位炼气士面前猖狂，只能眼睁睁看着周乙被对方带走。
……
……
……
周乙盘坐蒲团之上，手持一物细细贯穿。
这是一个瓷瓶。
瓷瓶通透，内里是一些乳白色的粘稠液体，瓶口开启，更有浓郁的奶香味从中飘出。
涤灵液！
这与他想象中的模样不符。
一滴涤灵液，竟然有这么慢慢一瓶，就算瓷瓶不大，论滴来计量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
“周师弟！”
门外传来声音，周乙收起瓷瓶抬头，就见一人大踏步行入洞府，后面跟着惊慌失措的宝瓶儿。
很明显。
宝瓶儿想拦住对方，却没有这个能力。
“巴泰师兄。”
周乙起身，同时朝宝瓶儿挥手：
“你下去吧。”
“是。”
宝瓶儿一脸委屈，躬身退下。
“师弟。”巴泰踏步行来，视线扫了一圈，直接问道：
“涤灵髓，仙师已经赐给你了吧？”
“嗯。”周乙点头：
“不错。”
“你打算怎么处置涤灵髓？”巴泰拉过一张椅凳坐下，直视周乙：
“师弟，以你的天赋就算服用涤灵髓，也没有希望成为炼气士，而且涤灵髓本应属于硕德师兄。”
“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巴泰师兄这话何意？”周乙面色微沉：
“让我把涤灵髓让给硕德师兄？”
“不错！”蛮人的性格多直来直去，巴泰也不例外，点了点头道：
“作为补偿，师兄会给你二十斤赤金沙、十个奴仆，一旦师兄成为炼气士，对你也有好处。”
这是打发叫花子哪？
周乙心中轻叹，看来自己以前显得太过弱势的，竟遭他人如此欺辱。
“巴泰！”
这时又有一人行入洞府，咧嘴笑道：
“硕德断了一臂，实力受损，就算有了一滴涤灵髓又能如何？你说周师弟成不了炼气士，他就能成？”
“师弟。”
回过头，赫哥开口：
“不如把涤灵髓给康荣师弟，他给的报酬绝对远远高于硕德！”
“赫哥！”巴泰拍案而起：
“你想干什么？”
“怎么？”赫哥昂首：
“只允许硕德师兄来，难道就不允许康荣师弟要？”
“周师弟，硕德天蛮实力受损，差不多已经绝了成为炼气士的可能，而康荣师弟潜力惊人，更得仙师器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把涤灵髓交给哪一位你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放屁！”巴泰面泛不屑：
“涤灵髓每服用一次效用就会锐减，康荣才刚刚用完一滴，再用一滴能起多大作用？”
“他只是不想让硕德师兄入手而已！”
转过头，巴泰直视周乙：
“周师弟，涤灵髓本就应该属于硕德师兄，且现如今他急需此物稳住伤势、增加修为。”
“你若不给，后果想清楚！”
“巴泰。”赫哥双目圆睁：
“你在威胁周师弟？师弟放心，康荣师弟与你关系极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欺负你！”
“……”
“够了！”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周乙声音一提，冷着脸开口：
“如何处置涤灵髓，周某自有决断，两位请回吧！”
“瓶儿，送客！”

第099章 卑劣
巴泰是硕德天蛮的左膀右臂，赫哥则是最早投靠康荣的天蛮，两人的修为、实力都不低。
按周乙估算。
契合度应该在七十往上，但寿元无多、潜力已尽，没了进阶炼气士的可能。
唯有依附于炼气士，方能站稳自己的位置，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未必没有可能。
双方咄咄逼人，都是为了给自己效忠的对象谋取涤灵髓。
也正是因为相互僵持，反到没有哪一方敢强行动手、落人口舌，被周乙给轰了出去。
“师弟！”
刚刚清静没多久，又有声音从洞外传来。
宝瓶儿没有阻拦来人，恭恭敬敬在前引路，周乙也起身站起，迎向香沉。
“师姐，你来了。”
“嗯。”
香沉点头，揉了揉腮帮：
“涤灵髓入手了？”
“是。”周乙翻手取出涤灵髓，笑道：
“时也命也，那么多人争抢此物，想不到竟然落到我的手里。”
“这是师弟你的运道，其他人想夺也夺不走。”香沉面颊抽动，看着涤灵髓眼泛热切：
“以师弟的潜力，再加上涤灵髓之助，他日未必不能成为炼气士。”
“唔……”周乙审视对方，道：
“师姐，你的脸怎么回事？”
自从香沉进来，她的表情就有些古怪，细看不是故意为之，而是脸上有着不明显的於伤。
“没事。”
香沉表情有些不自然，揉了揉脸道：
“不小心碰到了。”
？
这话周乙自然不信。
堂堂天蛮，除非故意拿自己的脸往石头上狠砸，不然不可能因为碰到什么导致面颊变形。
当下面色微沉：
“可是硕德做的？”
“师弟不用为我操心。”香沉连连摆手：
“东西是你的，涤灵髓更是事关以后的前途，不论谁来劝说，你也不该把东西让出去。”
“我……”
“也没那么大脸！”
脸上的伤，确实是硕德所为，为的就是逼迫香沉前来讨要涤灵髓，不过她显然没同意。
或者说表面上同意，来了后却毫无讨要涤灵髓的意思。
“师姐……”周乙张了张口，低声轻叹：
“多谢！”
“我说的都是实话，谢我干什么？”香沉摇头：
“师弟可知，我一直都很看好你。”
“哦！”周乙挑眉：
“为何？”
“很简单。”香沉笑道：
“我等蛮人，与山外人比相对短命，尤其是修炼了五毒八凶传承，大都是四五十岁就死。”
“四十岁之前无望炼气，几乎就没有机会。”
“但师弟你不同，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契合度有多少，但绝不像三十好几年龄的天蛮。”
“你能活的更久，自然更有希望成就炼气士！”
周乙哑然。
不过香沉猜的倒也没错，他修行长生功削弱凶猿变的戾气，六十岁之前突破就不算晚。
比其他天蛮，要多二十年时间，这点到不是因为山外人的体质，而是所修功法的不同。
当下抱拳拱手：
“那我就借师姐吉言！”
“哈哈……”香沉朗笑，笑容让她面颊於伤发作，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脸开口：
“师弟可知晓服用涤灵髓的禁忌？”
“略知一二。”周乙道：
“正要请教师姐。”
“我没服用过涤灵髓，但听说过。”香沉点头，道：
“服用涤灵髓之前，最好能静心凝神，涤灵髓能大增服用者的修为、实力，却也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嗯。”
周乙缓缓点头。
“你要注意。”香沉面色凝重：
“我见过几个服用过涤灵髓的人，有不少当时看上去没问题，其后某段时间突然性情大变。”
“硕德师兄以前的脾气，也没有现在那么暴躁。”
“哦！”周乙心中微动，正色点头：
“我会小心的。”
他已经决定，自己服用涤灵髓。
……
随着石门缓缓闭合，外界的呼啸山风、醉人酒香尽数隔绝在外，静室内仅有火把燃烧。
手持瓷瓶行至静室正中，挥袖扫去地面上的尘土，周乙盘膝跌坐，凝神看向涤灵髓。
沉思片刻。
他双目一凝，手举瓷瓶、脖颈扬起，一口吞下内里之物。
涤灵髓入口的感觉有些像记忆中的果冻，冰冰凉凉、韧性十足，顺着嗓子滑入肠胃。
“噗通！”
“噗通！”
“……”
随之涤灵髓入肚，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心跳突然加速。
“呃……”
周乙双眼一凸，眼中泛起血丝，脑海里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一股癫狂之意呼啸而出。
愤怒！
暴戾！
杀机！
诸多藏在心底深处的杂念，一窝蜂涌上来。
凶猿变自行激发，显出凶猿形态，长生功全力运转，也仅能保持住一丝清明、理智。
不好！
他猛然起身，牙咬舌尖维持理智。
涤灵髓竟是直接影响血脉，进而影响精神。
被病痛折磨之人往往精神烦躁，体虚力弱之辈也不会有太好的精力，这些都是常识。
反之，
身体健康之人，往往精神旺盛。
而涤灵髓，直接刺激人身血脉乃至发生异变，激发出藏于心底的怒意、杀机，让人失去理智。
这等程度的改变，远非他可以压制。
“吼！”
周乙仰天怒吼，大手一伸摄起一旁的棍棒，黑焰棍在手中轻颤，带出一连串的残影。
堵不如疏。
强行压制心中的欲念并非好事，不如找途经发泄出来。
猿魔棍法！
童子拜佛、回首望月、怀中报棍、左右观花式……
精通境界的猿魔棍法在他手中疯狂舞动，棍影重重几乎连成一片，劲气激荡，周遭山石也为之碎裂。
涤灵髓的药力不停朝体内涌去，改变着肉身，也强化着他的修为，契合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只不过。
此时的周乙全然顾不得观察身体的变化，仅有的一丝理智，都用在维持意识不会大乱。
时间，缓缓流逝。
渐渐的。
药效虽然犹在持续，但那股影响人意识的某种东西已经开始消退。
周乙就如一位‘旁观者’，化身第三人，以一种超然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身形在移动、在改变。
本就娴熟的猿魔棍法，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微妙变化。
某一刻。
“嗡……”
棍影轻颤，漫天棍影陡然一聚，随着周乙所化凶猿翻身挥棍，数丈开外的山石轰然炸裂。
猿魔棍法：大成（1／100）
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放眼黑风洞百年来诸多修行凶猿变的天蛮，绝不会超出五指之数。
且包括成为炼气士的强者。
周乙，
就是其中之一！
大成此后，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带有沛然大力，能激雷火之力、能出地动之音，威能无穷。
一个多月后。
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33
修为：先天武道宗师、天蛮（契合度：72）
功法：凶猿变：精通（5／100）、长生功：熟练（13／100）、怒佛掌：大成（37／100）、火眼术：熟练（2／100）、净身术：入门（73／100）、避火诀：入门（62／100）、御火术：入门（51／100）、火鸦术：入门（31／100）、莽猿劲：熟练（85／100）、猿魔棍法：大成（6／100）、惊蝉术：精通（72／100）、御风诀：精通（97／100）……
医术：入门（35／100）
短短一个多月，契合度就已超过七十，而且进展缓慢的凶猿变，也突破至精通境界。
进阶精通，炼化法力锤炼肉身的速度随之大增。
契合度，
本应越到后期进度越慢，但有着精通境界的凶猿变加持，周乙不仅不会变慢反而会更快。
“两年！”
睁开双眼，周乙慢声开口：
“最多两年，契合度就可达至百分之百，进阶炼气士。”
说着，挺身而起。
“噼里啪啦……”
伴随着浑身关节如同鞭炮一般的脆响，他推开石门，模样大变后首次出现宝瓶儿面前。
“主……主人？”
目视周乙，宝瓶儿下意识捂住嘴巴，目泛惊恐。
面前的男子，身高超过两米，手长脚长、毛发浓密，活脱脱一头进化未完全的大马猴。
更为恐怖的，是周乙身上那自然而然散发的凶戾、兽性，让她心惊肉跳，连连后退。
“呼……”
眼珠转动，周乙也意识到不对，轻吐浊气，身体缓缓缩小。
不过即使收敛凶猿变，他的体型比之一个月前也有很大的变化，倒是身上的气息消失不见。
……
……
……
“师弟，周乙出关了。”
赫哥垂首，恭恭敬敬开口：
“姓周的天赋极低，就算服用了涤灵髓也没有成为炼气士的可能，我觉的没必要那么看重。”
“不然。”
康荣背负双手，缓步行至位于山腰处的洞府门口，垂首朝下方皑皑山林看去，摇头道：
“周乙潜力不低，只不过与凶猿变不适罢了。”
“他的棍法堪称出神入化，全力出手实力并不弱，再加上涤灵髓增进修为，已经可堪一用。”
“而且……”
“随手为之就能招揽，还能恶心一下硕德师兄，可谓惠而不费！”
“是。”赫哥点头。
他并不认同康荣对周乙的评价，但恶心一下硕德却是真的，就当是闲来无事找的乐子。
“硕德没能得到涤灵髓，还被魔刀废了一条手臂，已经没有希望进阶炼气士，他完了！”
说到此处，赫哥不由面露笑意。
他早早投靠康荣，当时如此做半是无奈、半是搏一搏，现今看来自己的抉择可谓明智。
这才多久，康荣已现峥嵘。
反倒是被多数人看好的硕德天蛮，却因故受伤、实力倒退，怕是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一进一退，形势逆转。
“对了。”
康荣侧身，道：
“这几日，硕德师兄身边的几人遣仆人来了我这里，怕是有改投打算，你不妨多联系联系。”
“是。”
赫哥垂首。
“放心。”康荣淡笑：
“不论以后他们会不会过来，师兄的位置都不会变，我永远忘不了危难之际谁人出手相帮。”
“师弟……”赫哥面泛动容：
“我一定尽心尽力！”
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康荣的潜力、实力，可以肯定的说，几年内面前这位就能成为炼气士。
为其效力，他心甘情愿。
“唳！”
这时，一头苍鹰从天际扑来，落在两人身前，口中连连啼叫。
“哦！”
康荣状似能听懂苍鹰的叫声，眼眉微挑：
“看来，受伤实力锐减后硕德师兄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兽性，竟然这么早就动手了。”
“先拿香沉开刀，再教训周乙，给自己立威，打的好算盘！”
“师弟。”赫哥急忙开口：
“我们过去吧！”
“不急。”康荣眼神闪烁，轻轻摆手：
“再等一等，等他们真正动手我们再去，只有危难之际得到的帮助，才能铭记于心。”
“是。”
赫哥垂首。
……
出关，
修为大进。
炼气有望！
心情大好下自然想与人分享，除了告诉宝瓶儿，周乙想到的唯一人选就是香沉师姐。
待他来到香沉洞府，面色突然一变。
香沉终究是女子，虽声音、相貌异于常人，却也不乏细腻之处，就如洞府摆设十分精致。
洞府外更是栽种了花草，培育的很好。
但现在。
花草凌乱，一片狼藉。
洞府内空无一人，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延伸到山林深处，看痕迹，应该没有离开多久。
“唰！”
身形一闪，周乙的身形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
“彭！”
大地轻颤，一道壮硕的身影被重重摔倒在地，激起大片烟尘。
香沉像个肥硕的癞蛤蟆，吃痛惨叫一声，略显笨拙的从地上爬起，再次朝远方逃去。
“逃？”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也让她浑身毒瘤轻颤。
“你既然愿意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呼……”
狂风呼啸，硕德身裹狂风窜林而来，在他身后仅仅跟随几位天蛮，面带嬉笑看着前面仓皇逃窜的香沉。
他们就像在玩一个你追我逃的游戏，并不着急动手，时不时抛出一物把前方人影击倒。
看着香沉来回滚动哈哈大笑。

第100章 处置
“硕德！”
香沉拼命闪躲，依旧难以避开身后不时袭来的攻势，反到身上浓瘤破裂流淌，气力衰竭。
不由怒吼：
“自你成就天蛮，我就跟着你，这么多年情义不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要把事做的那么绝吗？”
“绝？”
硕德脚踏大地，整个人猛扑数丈，大手一挥引得呼啸狂风冲出，咬牙低吼：
“师妹，你还知道我们之间有多年情义，可惜多年的情义也比不过姓周的那个山外贱种！”
“涤灵髓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师妹你一清二楚，却枉顾我对你的信任。”
“你不义就别怪我不仁！”
“吼！”
虎吼震天，恐怖的拳劲隔空落在香沉后辈，直接把数百斤重的她轰的口吐鲜血离地飞起。
若非黑风洞的天蛮皮粗肉糙，这一击怕就能要她半条命。
这不是硕德手下留情，而是有意戏弄、羞辱，仰或是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专门给他人看。
“噗！”
香沉喷血倒地，翻滚着身躯撞在一株大树，挣扎起身怒道：
“涤灵髓何等重要，不论落到谁的手里都不可能轻易让出来，这个道理你会不明白？”
“还有你们……”
她怒瞪双眼看向其他人，吼道：
“硕德被魔刀废了一臂，实力大减，已经没了成为炼气士的希望，你们继续跟着他还有什么盼头？”
“当初我等投靠他，是看他天赋不凡，现今他还有什么？”
“住口！”
硕德虎目圆睁，一个箭步冲到近前，虎爪当头罩落。
“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被人当众殴打、羞辱半天，香沉也是积攒了满肚子怒气，咆哮一声面色毒瘤猛然炸裂。
毒液飞溅，覆盖一方。
五毒中，蟾蜍之毒虽非最毒却是数量最多，喷溅的毒液也让硕德不得不移动身形闪避。
香沉趁机出拳，蛤蟆功鼓动肚腹，拳劲同样刚猛。
“彭！”
拳爪相撞。
香沉压抑许久全力以赴，硕德则是随意为之且断了一臂爪劲不足，双方竟齐齐后退。
不分胜负。
“看见了没有！”
见状，香沉双眼一亮大声吼道：
“他现在的实力连拿下我都那么吃力，如何还值得你们继续效忠，改投他人才是正……”
“找死！”硕德面颊抽动，身上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怒吼一声打断香沉的话头，再次扑出。
猛虎下山！
霎时间，他好似化身猛虎，狂风卷起漫天落叶，只是来袭之势就让香沉的呼吸一滞。
想要抵挡，却发现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死！”
疾风激荡之中，一只虎爪从中探出，锋利爪尖闪烁摄人寒芒，扣向香沉肥大的脑门。
这一击，硕德下了死手。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暗红火线自侧方山林飙射而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先一步撞向虎爪。
“彭！”
劲气激荡，香沉整个人被震飞出去，硕德前冲的身形猛然一滞，暗红火线也显出原型。
赫然是一根棍棒。
棍棒原本漆黑，但此即内里却像是燃烧了火焰一般，绽放出暗红之色，高温甚至让周遭的空气发生扭曲。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林中缓步行出。
“师弟！”
“周乙！”
“是你！”
看清来人，场中众人面色变换，香沉先是面泛狂喜随即眼露忧虑，急急道：
“你怎么来了？”
“师姐。”
朝着香沉点了点头，周乙紧绷的心情也稍微松了松：
“看来我没来晚。”
“你来的正是时候！”硕德阴恻恻转身，看过来的眼神就像再看一个死人，钢牙摩挲：
“十万大山传言，山外人阴险狡诈最不可信，我此前还将信将疑，现如今却是明白了。”
“夺我涤灵髓，断我道途……”
“你该死啊！”
“断你道途的是魔刀，涤灵髓是周某应得的。”周乙伸手，摄起地上的黑焰棍，遥指对方：
“硕德，今日你我不妨就做个了断！”
“了断？”硕德双目圆睁：
“凭你也配？”
“去死！”
“彭！”
大地猛然一颤，身处二十余米开外的硕德瞬息间出现在周乙面前，虎爪直奔心口而来。
龙从云、虎从风。
五毒八凶中，就算是苍鹰之速都比不得猛虎，而力道之强也仅次于内门传承的神像。
硕德本人能在无数淘金奴中脱颖而出，更是天赋异禀，即使少了一臂虎爪依旧惊人。
按周乙的评估，硕德在天蛮境界的契合度应该在九十左右。
比香沉多了近四十。
也难怪刚才全力出手，香沉几无还手之力，不过此时他的对手换成实力大进的周乙。
情况，又不一样。
“呜……”
黑焰棍发出低沉嗡鸣，猛然出现在虎爪之前。
“彭！”
恐怖的劲力在黑焰棍上炸开，推得周乙笔直后退，直至后辈撞倒一株大树方停下脚步。
“好大力气。”
目视对方，周乙面色不变，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也接我一招！”
“唰！”
猿魔棍法——童子拜佛！
凶猿变！
一棍挥出，他的体型随之暴涨，整个人化作一头挥舞棍棒从天而降的凶猿，直击硕德。
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把那股疯癫、狂暴、凶戾之气完美演绎，让围攻之人也心惊肉跳。
即使契合度达到六七十的天蛮，也是面上变色下意识后退。
硕德双眼一缩，周身猛涨，虎爪迎着来袭的棍棒就抓了过去，凌厉爪劲摄住周遭数丈之地。
他的爪法在周乙看来并不强，但契合度够高，而且身上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朦胧清光。
清光薄弱，却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
这是……
法术？
“彭！”
棍棒落下，接触点当即有雷火爆燃，恐怖之力轰然催发，也砸的硕德身形摇晃连连后退。
周乙得势不饶人，身形一缩，手中棍棒左右摇晃。
心猿意马！
人心杂念难消，猿魔恰可趁机而入，这一式变化多端、诡谲难测，也是猿魔棍法最难练的一招。
在他手中施展，更是人、棍消失于感知之中，唯有呼啸劲风从四面八方击来。
“彭！”
“彭彭！”
霎时间。
硕德就像是疯狂挨揍的皮球，被一道虚影挥舞棍棒疯狂捶打，做出的抵抗尽数无用。
周乙棍棒之上爆发的威能同样恐怖。
棍生雷火，轰然爆开，怕是一个数人高的山石也能一击而碎，寻常天蛮生受一击定然骨断皮裂。
而他手中棍棒之速堪称骇人，呼吸间数十棍砸落，目视此景一干天蛮无不面上变色。
幸亏场中是硕德，若是换成自己……
三个呼吸，
必死！
“师弟。”
香沉目愣口呆，她原本还打算与周乙联手共抗硕德，现如今看来根本用不到她出手。
想插手，怕也没这个能力。
惊讶之余，心中更是掀起狂喜。
“我就知道周师弟绝非泛泛之辈，此前不与你们争抢不过是性子温顺，真以为怕了你们？”
其他人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他们同样没有打算帮硕德，就如香沉此前所言，没有进阶炼气士的希望，早晚会被抛弃。
反倒是周乙，似乎进阶天蛮也才三年？
“师妹。”
一人闷声开口：
“莫要大意，硕德能够被仙师看中，绝不仅仅因为他在天蛮境界的进步比其他人高。”
“周师弟……”
“未必能逃过今日一劫！”
“哦！”香沉撇嘴：
“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五毒八凶中，五毒还能依靠让对手中毒翻盘，八凶全靠自身，实力不足就是实力不足。
“你看着就是。”对方轻哼，示意看向场中。
猿魔舞棒！
周乙手提棍棒，激发重重雷火，轰的硕德连连后退，身上的清光渐渐也被消磨殆尽。
正欲乘胜追击，惊蝉术陡然传来警兆。
嗯？
心头一跳，周乙身形猛然后撤，手中棍棒舞出重重棍影，如封似闭把自己牢牢守住。
“嗡……”
前方空气轻颤，陡然多处几十道薄如蝉翼的清芒。
清芒无序掠过虚空，斩向周乙。
法术——泯风千刃！
凶猿变传承有火眼术，猛虎传承自然也有类似的传承，且硕德同样把法术修至熟练境界。
风刃来速极快，场中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到漫天风刃已经把周乙竟是淹没。
“叮叮当当……”
碰撞声络绎不绝，火星四溅。
幸甚猿魔棍法已然大成，勉强抗住来袭攻势，黑焰棍却也被风刃斩出诸多凌乱缺口。
眼看就将断裂。
对面硕德大口微张，猛然一抿，待到再次张开，已然吐出道道青芒。
香沉面色大变：
“师弟小心！”
“……”
周乙持棍在手，双目圆睁，眼眸激射两道火线。
火眼术！
“呲……”
“彭！”
青芒与火线当空对撞，青芒灵动闪烁、火线也可以随意转向，两者在半空相继消融。
“火眼术？”
场中众人自然认的周乙施展的法术，见状表情一乱。
法术难练，这点人所共知。
五毒八凶只要勤学苦练都有学有所成，法术却未必如此，很可能修炼多年都入不了门。
能在天蛮阶段把法术修至熟练境界的，更是寥寥可数。
硕德之所以得仙师看中，就是因为除了习武天赋不凡外，还拥有惊人的修炼法术天赋。
但……
周乙明显更胜一筹！
区区三年，就算有涤灵髓之助，契合度也进步不菲，而且火眼术能与硕德旗鼓相当。
更别提那出神入化的棍法。
此等天赋，哪里是他人口中说的废物？
“师兄小心！”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惊叫出声。
众人回神，却见不知何时周乙已经出现在硕德身后，手中残破的棍棒狠狠贯入硕德心口。
棍棒之上爆发雷火之力，直接在硕德的身上轰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很明显。
人是活不成了。
场中一静。
“你……杀了硕德？”
就连香沉，一时间也愣在原地。
……
不远处。
康荣猛然停下脚步，隔着重重树枝看向场中，面上阴晴不定。
“周乙竟然杀了硕德！”赫哥面颊抽动，眼中满是惊恐，甚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他们本打算在周乙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出手，既能打压硕德的气焰，也能招揽两个帮手。
不曾想……
还不等他们动手，硕德就被周乙反杀。
“走！”
康荣眯眼：
“我们回去。”
“回去？”赫哥回神，连连点头：
“对，我们回去！”
……
……
……
硕德的尸体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死的时候双目圆睁，似乎犹不相信自己的命运。
身材肥硕的香沉跪在一旁，身子瑟瑟发抖。
至于周乙……
早已被执法堂的人押走，等候处置。
玉书端坐大殿正中，垂首看着地上的尸体，不时扫过一旁的香沉，表情阴冷。
“我才刚回来，就出了这等事。”
她声音冰冷：
“真有意思！”
“回仙师。”康荣出列，抱拳拱手：
“此事因涤灵髓而起，硕德师兄不忿周师兄得到涤灵髓，朝香沉师姐、周师弟出手。”
“结果不敌，被周师兄反杀！”
“嗯。”
玉书点头，面上毫无情绪波动：
“三年时间，契合度达到天蛮后期，还修成了火眼术，依靠猿魔棍法死死压制硕德。”
“是个人才啊！”
她音带感叹，其他人却无人敢吭声。
这位仙师多嘻嘻哈哈，很少有正色的时候，但一旦收敛面上的笑意，说明她已泛杀机。
“黑风洞对外面弟子无甚约束，却也禁止同门相残。”
扫眼场中众人，她慢声开口：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仙师。”此番临时回归，博护也跟着回来，闻声上前道：
“硕德与我相交多年，不论是私心还是公怒，周乙都绝不能轻饶，不然何以定规矩。”
“今日轻饶周乙，他日定然还会有第二个人枉顾规矩。”
“嗯。”
玉书点头，不置可否：
“康荣，你怎么看？”
“这……”康荣面露迟疑，想了想方道：
“周师兄杀人确实不妥，但事出有因，也是硕德师兄咄咄逼人，我觉的到未必要严惩。”
“当然，一切以仙师为准。”
博护闻言皱眉。
周乙显露的潜力让他感觉到很大的压力，他不信康荣感觉不到，现如今应该联手打压才是。
康荣到底怎么想的？
“也罢。”
玉书垂首，慢声道：
“罚他去三院看守十年，若十年后他能活着出来，此事就当作罢。”
三院。
兽院、毒院，还有一刑院。
十七内门弟子，轮换看守兽院、毒院，每次一年都心惊胆颤，刑院关押的存在更加危险。
十年！
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
闻言，博护、康荣齐齐垂首：
“谨遵仙师法旨！”
香沉面泛惊恐，抬起头来，想要求情的话还未开口，就被一股疾风吹出大殿。

第101章 刑院初见闻
“铛啷啷……”
漆黑的通道内，铁链碰撞声起伏不断。
随着声音的靠近，一道人影缓慢出现在火把照耀下。
来人衣衫褴褛，手脚捆缚沉重镣铐，长发散乱披于后背，一双眸子闪烁着幽幽寒光。
“新人？”
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古怪韵味：
“跟我来。”
周乙转身，跟着前方白影继续前行，不多时来到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前，停下脚步。
“前辈。”白影朝着洞穴拱手：
“来了位新人。”
“嗯。”
洞穴内，传来疏懒之音。
伴随着一道寒芒闪过，‘哗啦啦’一阵乱响，周乙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已然断裂落地。
这让他心中一惊。
镣铐在身已有近月，质量如何他可谓一清二楚，就算是手持宝刃全力以赴都斩不断。
洞穴内那人面都未露，就轻易斩碎，且未曾伤及自己皮肉分毫，力道与准头都看出惊人。
炼气士！
这里竟有一位炼气士坐镇？
不过想想也合情合理，刑院关押着黑风洞三百年来擒下的各种叛徒、妖魔，寻常天蛮难以镇住。
“咦？”
清风荡漾，吹气周乙腰间悬挂的一片玉叶，也让洞内那人音带惊疑：
“紫真那丫头的护心之物，看来你很受器重。”
嗯？
周乙眼眉微挑。
来之前，他确实见过黑风洞三大真传之一的紫真，当时隔着厚重纱帘，看不见对方身影。
依惯例问完击杀硕德的过程，对方甩出一片玉叶就被赶了出来。
连面都未见，何来器重？
“叫什么？”
“回前辈。”周乙回神，抱拳拱手：
“晚辈周乙。”
“山外人。”洞内那人淡笑，似乎是因为紫真的关系，他的声音比之前要缓和许多：
“有趣，除了白修，已经有三十年未曾见到山外人了，老夫和仲，是你们洞主的师弟。”
洞主师弟？
周乙心头狂跳。
黑风洞洞主可是数万里地域的唯一霸主，传闻中有飞天遁地之能的神仙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
里面这位竟是洞主师弟？
当下一脸正色再次开口：
“晚辈周乙，见过前辈。”
“巡察三院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就算是天蛮也很少有能活过一年，更诳论十年之期。”和仲语声悠悠：
“就算有守护心神之物，也未必能坚持下去。”
“不过……”
“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处。”
“请前辈指点。”事关生死，周乙自洗耳恭听。
“悬心宝镜乃是黑风洞内门传承，除了成为内门弟子，唯有看守刑院的人可以学到。”一物从洞内飞出，落在周乙脚下，却是一卷书册：
“能不能活够十年，就看你能否修成它了。”
悬心宝镜？
周乙捡起书册，随手一翻，诸多复杂符箓映入眼帘，这赫然是一门守护心神的法术。
“你有七日时间熟悉此地环境。”和仲继续开口：
“七日后，负责给刑院关押之物投喂，食物去兽院、毒院去领，切记不要靠近关押之物。”
“其他有什么不懂得，去问白修。”
“滚吧！”
周乙眉头微皱。
和仲的精神状态看来有些不对劲，刚才还语气温和、谈吐有序，突然间就变得暴躁起来。
就连声音也变得急促、冲动，洞内的气息更是如同即将发狂的凶兽，让惊蝉术频频跳动。
“是。”
定了定神，他躬身后退。
白衣男子一直在后方等着，见他过来点了点头，示意跟上。
“兄台。”
周乙开口：
“未请教？”
“我叫青嚣。”白衣男子竟然不是何仲口中的白修，闻言脚下速度不变，闷声开口：
“跟白修一样，负责清理监牢。”
随即朝前一指：
“这边空着的洞穴，你随便选择一处即可，吃喝去刑院入口领，切记不可误了投喂时辰。”
“另外……”
他嘴角一撇，木然道：
“希望你活的够久，不然又要收拾尸体还要再带新人。”
周乙抬首。
这里的人，似乎都有些不近人情。
……
……
……
洞穴内满是灰尘，不知多久未曾有人在此住过，内里蒲团都已腐朽、长满诸多霉斑。
待到周乙清理干净，已不知什么时辰。
领了事物吃饱喝足，他盘膝跌坐青石床榻之上，翻开手中的书册，尝试修炼悬心宝镜。
他受罚看守三院，实则主要指刑院。
去兽院、毒院，只是因为那里有刑院关押之物所需食物，并不在兽、毒两院多逗留。
刑院入口，位于黑风山后山。
内里有百余监牢，开凿于山体深处，环境阴暗潮湿、死气浓郁，常人入内一个时辰就会落得满身病痛。
就算是天蛮，也要时时刻刻运转法力抵抗这里弥漫的阴森死气。
若仅仅是如此，对于天蛮来说也尽是难熬一些，不至于活不下去，真正的危险应该另有所指。
紫真仙师赐下的玉叶，和仲拿出内门弟子才能修炼的悬心宝镜，全都是守护心神之宝。
看来，
危险应该与心神有关。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待到周乙行出石室，已然把悬心宝镜修炼入门。
悬心宝镜：入门（1／100）
此法极其独特，能以法力幻化出一面虚无的‘镜子’，把神魂藏于其中，抵御各种针对心神的攻击。
修为越高、功法越纯熟，‘镜子’的防御力也就越大。
不仅如此。
悬心宝镜还能够增幅自身神魂之力，增幅的大小同样看把这门法术修炼到何等境界。
把攻势变弱、让自身变强，且针对的还是虚无缥缈的神魂，不愧是黑风洞内门传承。
“你就是周乙？”
“我叫白修！”
白修五官平平，身材修长，面色白皙如纸，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鬼魅，点了点头道：
“推上车，跟我来。”
“是。”
周乙应是，老老实实推起一旁的独轮车。
车上放着一个个木桶，桶内堆满各种肉食，肉是新鲜的血肉，还带着股浓郁的腥气。
他推着车，看着前方的白修，眼眉猛然一动。
炼气士！
这位白修，赫然是一位炼气士。
细细一想，七日前把自己接到刑院的青嚣，好像也是炼气士，只不过他们修炼的并非是黑风洞最为常见的五毒八凶，外在的形貌特征没那么明显，所以才让周乙下意识忽略。
“定心、凝神。”
白修脚下一顿，闷声开口：
“投喂食物，最忌心生杂念，不然的话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活过一年。”
这话，
用的是外界通用语。
“是。”周乙定神，尝试问道：
“白……兄也是黑风洞弟子？”
白修看上去年纪不大，称呼前辈有些不合适，太过亲近也不好，也只能试探着开口。
“不是。”
对方显然不想多谈，迈步继续前行，沿着漆黑的通道走了片刻，在一处铁栏杆之前停下：
“先喂蛛母，车上三百斤兽肉都是它的。”
周乙侧首，视线透过铁栏杆朝着内里看去，双眼下意识收缩，浑身皮肉更是瞬间绷紧。
栏杆后，一头好似独栋别墅大小的肥硕蜘蛛蹲在地上，身上白色的肥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恐怖的精气，让人头皮发麻。
周乙很怀疑这铁栏杆能不能困住它，若是此物发狂，无需其他，单纯的精气爆发怕就能碾碎数丈内的一切。
即使是天蛮，也不堪一击！
这是什么东西？
“别担心。”
白修声音平淡：
“蛛母性情平和，只要你不激怒它，它绝不会朝你出手，在刑院属于较为安全的一类。”
“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喂饱它！”
“它每日能产千余小蛛，这些小珠是黑风洞炼制各种宝药必备之物，我与青嚣负责每日来取。”
“白兄。”周乙咽了咽口水：
“怎么才能保证不激怒它？”
“蛛母不喜欢阳光。”白修道：
“所以千万别拿着火把靠近，曾经就有一位看守好奇蛛母真容拿着火把靠近，被吞进肚子。”
“另外……”
“别拿坏的东西喂它。”
周乙面露苦笑，不拿火把刺激倒是不难，但吃的东西好不好，他还真没有几分把握。
“用不着太担心。”白修开口：
“蛛母不挑食，只要东西没有腐烂，它都能吃得下去。”
“那就好。”周乙点头，放下心来，尝试运劲摄起车上的肉块，隔空送到蛛母近前。
“咕噜……”
蛛母身躯蠕动，一道虚影闪过，还未等周乙反应过来，只觉劲力一松，肉块就消失不见。
那块肉，最少也有二十斤，就这么没了？
定了定神，他继续把肉块送过去，片刻功夫就被吞噬殆尽。
“走吧！”
白修点了点头，迈步继续前行。
刑院关押的除了蛛母这种对于黑风洞来说很重要的异类外，都是犯了各种重罪的重犯。
仰或某些见不得光的存在。
“他是飞云洞洞主的弟弟，八年前得罪了洞主，被擒来此地，锁了琵琶骨日夜折磨。”
指着洞里一个干瘦无骨的老者，白修淡然道：
“每七日，喂他一顿饭即可，只要饿不死就能交差，不过你千万小心，此人阴险狡诈，至少有五个看守被他话语引诱犯错而死。”
“嘿嘿……”老者浑身锁链，闻言嘿嘿轻笑，怪叫道：
“又来新人了？”
“小子，我飞云洞传承千年，可不是黑风洞能比的，黑风老怪困我八年可知为何不杀我？”
“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到飞云洞的传承，我岂能给他，不过你若能给我带点东西进来我不介意传你几门小术。”
“我虽比不得黑风老怪，却不必他师弟弱，点拨几句够你受用数年。”
“白兄。”周乙没有理会对方，一脸诧异看向白修：
“你确定他七日只吃一顿饭？”
一顿饭，
精神就这么好？
“辟谷而已。”白修神情淡然：
“炼气后期修士也能修成类似神通。”
“神通？”老者嘎嘎怪笑：
“姓白的小子，你懂什么叫做神通？就算是黑风老怪怕也没有资格修成真正的神通。”
“不必理他。”白修继续前行：
“我们走。”
“是。”
周乙点头，回首看了眼老者，正欲迈步跟上，表情陡然一变。
就在他与老者眼神交错的瞬间，一抹诡异幽光闪过，视线中的一切突然变得恍惚起来。
本就阴暗的通道，变的幽幽寂寂，路径如同活过来一般晃动、扭曲，光线也忽明忽暗。
一切，
都像是梦境一般虚幻不实，身体也失去控制，意识朦朦胧胧，也不知何为东西南北。
“哒哒……”
周乙面颊抽动，身体僵硬。
“嗯？”
白修眉头一皱，猛然看向监牢里的老者，怒道：
“流云子，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迷魂法罢了。”流云子耸肩，嘻嘻笑道：
“我这是帮你们考验他，若是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以后还不知犯下什么大错是也不是？”
“你……”白修面色凝重：
“看来还是饿的你时间太短！”
他并不在乎周乙的死活，但此行是他在引领新人，若是死了难免会遭到和仲的责罚。
而且也麻烦。
“呼……”
这时，周乙轻吐浊气，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这就是迷魂法吗？果真了得。”
“白兄，我们走吧！”
“哦！”
白修挑眉，僵尸脸上首次露出一抹笑意：
“好。”
“原来身上有守护心神之物。”流云子眼眸转动，落在周乙腰间，面上露出鄙夷之色：
“借助外物，算什么本事。”
“呵……”
周乙轻喝，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行。
“她是几个月前押过来的，不知来历、身份，从来都不说话，但要小心，她很不一般。”
在一处明显防守更加严密的监牢前，白修正色开口：
“千万不要激怒他，不然就算是炼气士也很难抵挡那种……诱惑力。”
周乙缓缓点头。
监牢内是位女子，女子容貌惊人，气质出尘，一身素净白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微鼓的肚腹，让他眼眉微挑：
“她怀孕了？”
“不错。”白修点头：
“死胎而已，活不成。”
女子闻言，娇躯轻轻一颤，白修急忙加快脚步朝前行去，似乎是唯恐激怒对方。
“黑风洞主树敌众多，这里关押的很多人在外界都是‘失踪’，所以千万不要外传。”
白修一边前行一边开口：
“还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后辈知道自家长辈被困在这里，所以会想方设法前来营救。”
“当然……”
“监牢里的人大部分无害，有些需要格外注意的我都会给你说一遍。”
“目前负责投喂吃食的一共有四人，你负责的区域有部分与他们重叠，到时自己去接触。”
“是。”
周乙应是，脚下突然一顿，看向侧方监牢：
“这里面的是……”
“他叫豪格。”白修开口：
“黑风洞炼气士，不甘心与内门炼气士签订主奴契约，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大手噬主逃走，事发后被关了进来。”
豪格！
这人周乙有些印象，当年一个叫马俞的与他有些纠纷，马俞的后台就是炼气士豪格。
不曾想。
时隔数年，这位竟然成了黑风洞的阶下囚。
“我十八岁成淘金奴，苦熬十年成外门弟子，八年天蛮侥幸成为炼气士，一步步走到今日。”
黑暗中，豪格缓缓抬头，声音低沉：
“淘金奴的尽头，竟只是成为内门弟子血契灵兽，生死皆不由自主，我又岂会心甘？”
“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
“毋宁死，不为奴！”
“哼！”白修冷哼：
“自你成为淘金奴的那一日起，奴印就已烙在你的身上，就算是死也是黑风洞的奴仆。”
“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第102章 话痨流云子
豪格的出现，对周乙来说无疑是个意外，不过对方身陷囹圄，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为天涯沦落人。
转了一圈，白修交代两句转身离去。
周乙回到住处，定下心细细整理刑院的差事。
每日定时前往兽院、毒院推来食物，按照顺序给刑院关押的犯人投喂，其他时间可自行安排。
只要不离开刑院即可。
犯人虽然不少，一上午却定然可以完工，也就是说空余时间很充裕，当不影响修炼。
至于危险……
只要小心谨慎些，不去招惹那几位‘特殊’的犯人，似乎也很安全。
“不对。”
周乙轻轻摇头：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刑院不会被诸多天蛮视为禁地，多年来几乎从未有人活着离开。”
“不可大意！”
沉思良久仍不解心中疑惑，他干脆取来薄被铺在冰冷的石床上，脱掉靴子盘坐其上。
随即默运长生功。
“嗯？”
功法运转，周乙猛然睁开双眼。
不对！
以往运转功法，心神冥冥中与天地相合，进而吞吐天地灵气，化为体内纯粹的法力。
而今。
感知中冰冷、幽深、死寂，好似藏有大恐怖，灵气入体当即搅动体内法力天翻地覆。
再修炼下去，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不能修炼？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但刑院的环境显然异于外界，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度定然快不了。
来之前，周乙估算自己两年即可成就炼气士。
现如今。
十年怕都不止！
他的心性已经算是坚韧，尚且如此，换做他人修为怕是会不进反退，再加上长时间阴邪之气入体……
难怪有人会走火入魔。
悬心宝镜！
脑海灵光一闪，一门法术跃上心头。
悬心宝镜有护佑神魂之妙，恰可阻挡此地气息侵蚀神魂，也能免受某些犯人的诱惑。
只要悬心宝镜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可正常修行。
“难怪会给刑院看守赐下内门传承，没有这门法术，怕是来的人真的绝了一切活路！”
既然不能正常修炼，索性改修悬心宝镜，此术作为内门传承，修炼有成肯定不会吃亏。
一夜无话。
翌日。
白修没有出现，周乙独自一人开始给刑院‘犯人’投喂食物，尝试适应这里的情况。
“嘎嘎……”
被锁链洞穿身体的流云子嘎嘎怪笑：
“新来的，今天身边就没人跟着了，不如过来陪老夫说说话，老夫一开心说不定会传你几手法术。”
“老夫身上的传承，可不比你们黑风洞差。”
“别走，别走啊！”
此人应该是个话痨，周乙充耳不闻、目不斜视，推着独轮车快速掠过流云子所在牢房。
昨日对方可是给他上了一课，若非腰间紫真仙师赐下的法器，怕是真有可能着了道。
走出去一段距离，声音犹在耳边徘徊，更带着股诱惑之力，让人想要回头看上一眼。
不知不觉间，周乙身上已经遍布冷汗。
待到彻底走远，声音消失不见，他只觉精神猛然一震，意识恢复，且前所未有的清明。
咦？
周乙眼眉一挑。
悬心宝镜：入门（2／100）
昨夜修炼一夜没有丝毫动静的悬心宝镜，竟然增加了一个经验值。
“难不成流云子的迷神术，还能助长悬心宝镜修炼？”
周乙若有所思。
细细回想刚才的情况，自己的精神绷紧，悬心宝镜确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压力刺激，得到增益似乎也正常。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轻易尝试，神魂难测，即使受到影响也不可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兄弟。”
这时，一个清脆悦耳之声飘了过来：
“今日可曾有妾身的吃食？”
周乙侧首，看向监牢里那位白衣女子。
与刑院关押的其他‘人’不同，此女气质高华、容貌美艳，即使深处阴森晦暗之地，依旧不减那种高贵出尘之气。
“有的。”
周乙点头，推着独轮车靠近，把一碗特制的清水放在栏杆前。
目视碗中清水，女子眼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随即朝着周乙淡淡一笑点头示意：
“妾身怀有身孕，移动不变，劳烦小兄弟往里送过来点可否？”
“……”
周乙没有吭声，眼神来回闪烁，突然道：
“白兄说，你从未说过话？”
“我刚才也没见你开口，那声音是如何被我听到的，或者……，我听到根本就不是你的声音！”
女子闻言面色一僵，美眸寒光闪烁，周乙却已低下头推着独轮车朝着前方匆匆而去。
直至奔出数十丈，方猛吐浊气，回忆刚才情况，只觉脊背发凉，不由钢牙紧咬狠狠开口：
“这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若非惊蝉术、腰间玉叶同时传来警兆，他还真没发现异常。
论危险。
此女比流云子更甚！
那种润物无声的声音，悄然迷惑心神、瓦解意志，让他下意识想要靠近、提供帮助。
面对流云子，至少会提起警惕。
而那女子，就算已经知道她很危险，但依旧很难生出恶意，这应该是一种特殊能力。
好在接下来的没有遭遇什么凶险，除了被一窝火蜂‘嗡嗡’声惹得心烦意乱，倒也安全回返。
……
……
……
半个月后。
周乙投喂了蛛母，没有理会流云子的唠叨，再给那白衣女子送了清水，最后在火蜂窝前站定。
火蜂振翅的‘嗡嗡’声，带着股让人心烦意燥的异力。
再加上刑院的特殊环境，也让这股力量变的更强。
放下独轮车，周乙盘膝跌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识海法诀一引，悬心宝镜开始运转。
前几日。
他突发奇想。
既然流云子的唠叨能刺激悬心宝镜，那数千只火蜂的‘嗡嗡’声，应该也可以才是。
而且与流云子狡猾奸诈比，火蜂没有那么多心思。
尝试了一下，果真如此。
悬心宝镜：入门（12／100）
这种程度，已经勉强可以维系修炼一段时间长生功，而且悬心宝镜进度极快，前途可期。
刑院，
也不再难以承受。
看到周乙蹲在‘自家’门口，火蜂拼命‘嗡嗡’直叫，直至一个时辰后精疲力尽方休。
而周乙，也收功回返。
……
这几日，他闲暇之余也逛了逛周围的住处。
数百年来，刑院一直是黑风洞禁地，不知多少人命丧于此，附近洞穴有着他们的痕迹。
死人带不走东西，有些被黑风洞弟子清理，有些则留了下来。
“嗡……”
推开石门，一股腐臭气味扑面而来。
周乙面色不变，显然是已经习惯，视线一扫落在房屋正中那具枯骨之上，轻轻摇头。
枯骨主人不知死了多久，就连骨头都一碰即碎，石室内应该有人搜刮过，留下来的东西寥寥。
“咦？”
一个大鼎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大鼎足有一人高、数人合抱，鼎下有三足，色泽古铜，怕有数万斤不止，也不知是怎么弄进来的。
也难怪没被向前来的人搜刮走。
鼎身满布蛛网、灰尘，待到扫尽蛛网、显露真容，方能大致猜测出此物原来是做什么的。
“药鼎？”
周乙面露思索：
“这么大的鼎，炼什么丹？”
他勉强也算炼丹师，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鼎，而且没有顶盖如何保证内里的药力不流失。
摇了摇头，巨鼎上面的花纹让他忍不住靠近细看。
许久。
“法器？”
周乙眼眶跳动，心中泛起一震狂喜。
不同于其他的天蛮，他手上有着两件法器……，不，是三件，还有腰间悬挂的玉叶。
所以一眼认出，此鼎赫然是一件法器。
只不过此前前来搜刮的人认不出来，估计也搬不动此鼎，索性扔在这里吃灰吃了不知多少年。
“倒是便宜了我！”
周乙摩挲手掌，面泛激动。
白捡一件法器，而且他也是炼丹师，若能摸索出来用法，以后炼丹兴许能方便不少。
这么长时间闲逛，除了些没用的杂物外，竟然还能捞到件宝贝。
“呵！”
口中低喝，凶猿变全力激发。
霎时间。
周乙身化一头两米过半的凶猿，目露凶光双手保住大鼎，猛然发力，妄图把鼎抱起。
“呃……”
“咣当……”
巨鼎离地数寸，又重重落下。
虽然没能真正抱起，却也显出周乙此即的巨力，五毒八凶之中的八凶传承堪称不凡。
力气，远超寻常天蛮仰或先天武道宗师。
想了想，他回去找了几根儿臂粗细的麻绳，捆在巨鼎之上，发力把巨鼎推倒滚到自家洞府。
途经流云子的监牢，免不了引来阵阵嘲笑。
不过对此周乙已经习以为常，对流云子的怪笑视而不见，面不改色推着巨鼎回到洞府。
今日住处竟来了客人。
刑院除了洞主师弟和仲外，下有两大炼气士，白修、青嚣，他们并不是黑风洞弟子。
相反。
他们本是刑院‘犯人’，因故被放出来协助和仲管理刑院，身上有着约束，据说多年后有机会重获自由。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余人常年看守，不过每年都有人丧命于此，所以经常有人轮换。
端察，
与周乙一般负责投喂‘犯人’食物。
“周师弟。”
端察来刑院已有大半年，整个人看上去形销骨立、面颊干瘪，活似人立的一具骷髅。
精气更显虚弱，唯有一双眸子极其亢奋。
“端察师兄。”
周乙放平巨鼎，轻拍双手：
“稀客，请坐、请坐。”
他今日精神大好，也难得热情招呼。
“周师弟客气了。”端察摆手，随即轻叹：
“昨天，合布师弟死了。”
“哦！”
周乙面上笑容手里，缓缓点头：
“可惜，怎么死的？”
“走火入魔。”端察耸肩：
“我已经提醒过合布，除了悬心宝镜，尽量不要在刑院修炼其他功法，他还是没听。”
“合布师兄年纪好像已经不小。”周乙面露沉吟：
“若不修行，怕是已无进步的可能，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是。”端察点头：
“不过活着总是好的。”
他们与周乙不同，是半被动、半主动进刑院值守，只有三年期，熬一熬还是能活下来的。
只要活下来，好处不菲。
单单悬心宝镜，就不枉此行，更何况还有其他赐予。
只不过刑院凶险，就算活下来也会寿元大损，若不是没有办法，估计也无人愿意进来。
“周师弟，我听说你的事了。”
端察开口，身躯前倾，小声道：
“你竟然杀死了硕德，真是了不起，如果没来刑院，他日定然能够成为一位炼气士。”
“可惜……”周乙轻叹：
“我进来了。”
“呃……”端察呆了呆，方道：
“别泄气，还有机会的。”
话虽如此，他自己都不保有希望，三年两年好说，但周乙似乎要在刑院待十年才行。
十年！
就算用他的法子，也不可能扛得住。
即使扛住了，十年后修为衰退、寿元无多出去，也不可能再有突破。
“那个……”端察抿了抿嘴，道：
“周师弟，我观你进来半个月多月了，精气神依旧充足，莫不是有什么特殊法门护持？”
“师弟，莫怪为兄打听，实在是事关生死、马虎不得，如果师弟真有特殊法门我愿用自己一切去换。”
他一脸真诚，眼泛希冀。
“抱歉。”
周乙摇头，给对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周某身上并无特殊法门，能没什么变化，估计只是因为进来的时间尚短，还不明显。”
又道：
“不敢欺瞒师兄。”
他能没事，且几乎不受刑院阴气影响，应该也是腰间法器之故，不过此事不便与外人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也不能保证，知道自己身上有护身之物后，其他人会不会起其他心思。
“这样……”
端察一脸失望，又旁敲侧击说了几句，最后看了眼那尊巨鼎后若有所思，告辞离去。
一夜无话。
翌日。
“小子。”
见周乙路过，流云子身躯前倾，脖颈微昂，道：
“昨天你滚过去的那个大鼎，应该是件法器吧，运气不错，竟然还能捡到其他人剩下的法器。”
“看品阶，应该还不低。”
“可惜，你不懂的如何祭炼，要不要我教给你？”
“一旦祭炼完成法器，即使重达十数万斤，也可如臂所使、运转随心，抛出去随随便便砸死一片人，比天蛮修炼几十年武技利落多了。”
周乙不为所动，迈步前行。
“喂！”
“喂！”
流云子晃动锁链，大声喊道：
“小子，你真的不动心？”
“我不要别的，只要你送点好吃的就行，我这里有独家的祭炼法器之法，比黑风洞强多了。”
“飞云洞三十六天罡祭炼法，可是十万大山里的一绝……”
“臭小子！”

第103章 五阶法与术
流云子口中的祭炼法器之法，周乙自然很感兴趣，但在有把握抵抗对方迷魂术之前他不打算理会。
而且，
没有法门，并不意味着无法祭炼法器。
所谓祭炼法器，多是指通过特殊法门把法器与自身神魂相连，达到如臂所指的程度。
进而施展如隔空御器、千里杀人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其中，法力、法器是关键。
凡人兵器，就算是再锋利、坚硬，没有灵性也难以祭炼，唯有自带灵性的法器才可以。
早年习武之际，周乙曾入手过一门养兵诀的法门。
此法讲究日日夜夜随身佩剑，以自身气息蕴养兵器，以各种方法保养兵器，最终达到人剑合一之境。
但这种境界，与炼气士的祭炼法器之法有着天壤之别。
祭炼完成的法器，相当于炼气士身体的一部分，即使离体数丈也能随意驱使，变换招式。
养兵诀即使大成，也是凡人之术。
祭炼法器，就算小成，也属‘仙人’之法。
当然。
祭炼法器必须要有法力，法力乃修炼之人精气神融天地灵气而成，本就蕴含诸多玄妙。
没有法力，万万不成！
以法力洗练法器，把自身神魂烙印融入其中，与之融为一体，这一个过程即为祭炼。
若无秘法，纯粹以法力洗练、蕴养，耗时耗力不说，也极难抹掉法器原有主人的印记。
就算随着时间流逝，法器内里前主人印记消散，祭炼完成也不知何年何月。
因而周乙虽然手上有着两件法器，却也仅仅尝试祭炼，见收效甚微就搁置再未理会。
此外。
法器的品阶、大小、重量，都是影响祭炼的因素。
反倒是祭炼法门，影响祭炼的快慢和消磨他人神魂烙印，就算没有也不是不能祭炼。
“青兄。”
推着独轮车停下脚步，周乙朝着前方的人影垂首示意。
少见的。
今日在这片区域见到了青嚣，这里通常是白修负责。
“是你。”看到周乙，青嚣也是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面上显出诧异：
“进来这么久，你竟然没什么变化？”
刑院关押着诸多‘妖邪’，更有一种不知名阵法锁死怨煞之气，身处其中的人无时无刻不受影响。
这种影响不止作用在肉身，还会消磨人的精神意志。
尤其是刚刚进来的人，短时间内遭受环境巨变，往往会性情大变，最容易被外邪所侵。
而周乙。
目光明亮有神，举止自然随意，气息稳固，看上去与刚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绝对是异类！
“呃……”周乙干笑：
“我也不知。”
“是吗？”青嚣目光转动，落在他的腰间，眼神若有所思：
“看来，那件法器不太普通。”
能够时时刻刻护佑心神，摒弃邪气入侵，这等守护之宝怕是算得上是件中品法器了。
对方的目光，让周乙下意识侧了侧身子，道：
“比不得青兄和白兄，你们两位可是几十年如一日待在刑院，不受影响还能成为炼气士。”
“白修血脉有异，在这里修炼比在外面更好，我是另有原因，与你们不同。”青嚣摇头，提了提手中布袋：
“今日白修有事，我帮他收蛛母幼蛛。”
周乙认的对方手中的布袋，纳兽袋，看似不大却能把数千头幼蛛全装进去，极其神奇。
当下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话音出口，心中微微一动。
以对方的身份、地位、实力，犯不着跟自己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青嚣来此另有目的？
不过这与他无关，点了点头，推起独轮车继续朝前行去。
在路过炼气士‘豪格’所在监牢时，他脚下微顿，细细审视对方片刻，方继续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豪格的精神比前几日好上许多，气息也略显凝练。
……
“嗡……”
周乙双手虚按巨鼎，以法力渡入其中，引得巨鼎轻颤，表面更是浮现诸多符文灵光。
不同于玉簪、宝珠，这不知名巨鼎的主人死了几十年，内里神魂烙印早已消失不见。
奈何此物太重，就算耗尽浑身法力也难以完成一遍洗练。
“千洗入门、万洗掌控。”
停下动作，周乙无奈摇头：
“以这种进度，怕是七八年才能粗略祭炼这巨鼎，要想完全掌控，更不知猴年马月。”
本以为有法器、有法力，有没有祭炼法门无关紧要，现在看来，他想的太过轻松了。
手一翻。
掌心出现一枚宝珠、一根玉簪。
相较而言，这两件法器更容易祭炼，毕竟体型小，用法器洗练一遍用时短，尤其是宝珠。
十几个呼吸，就连洗练一遍。
“罢了！”
“刑院无法修行，法力用一点少一点，暂时还是把精力用在悬心宝镜上，待能正常修行再说。”
心思一定，他起身出门走向火蜂巢穴。
随之距离靠近，火蜂群听到脚步声，当即从巢穴飞出，震动翅膀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在距离巢穴两丈处，周乙盘膝跌坐，默运悬心宝镜抵御直功心神的异响。
悬心宝镜：入门（37／100）
得益于心无杂念，一心修炼，加之一证永证的金手指、日复一日不曾间断，悬心宝镜进度斐然。
七日后。
周乙前移一尺，火蜂的‘嗡嗡’声越发清晰。
又七日。
周乙再次前移一尺，距离火蜂群越来越近，悬心宝镜在压力刺激下进度再次有所提升。
一个月后。
他距离火蜂巢穴已经不足一丈，无需火把，火蜂尾针散发的红光已经能够清晰可辩。
两个月后。
距离火蜂巢穴已经不足一尺，细密的铁丝网格把周乙与千百只暴躁的火蜂隔绝开来。
某一刻。
悬心宝镜：熟练（1／100）
识海深处陡泛涟漪，一面原本虚幻不实的古镜悄然成型，把神魂、意念尽数收纳其中。
霎时间。
周乙只觉精神一震，再看周遭，那股阴郁低沉之感，已然荡然无存，压在心头的异样气息尽数白悬心宝镜隔绝开来。
不止如此。
以往肉眼难辨的某些东西，也能隐约感知。
神魂！
‘视线’扫过，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那么一团‘火’，火焰的大小，代表着精神的强弱。
而在他的身上，一层朦胧清光笼罩周身。
清光？
周乙心头微动，取下腰间玉叶，放在手中轻轻摩挲，正是此物助他抵御刑院的气息侵蚀。
不过……
可以看得出，玉叶‘气息’也在消耗，即使消耗速度极其缓慢，两三年后也会彻底消失。
“护佑三年吗？”
略作沉思，他迈步朝后行去。
……
……
……
“小兄弟。”
监牢内，白衣女子音带哀求：
“下次能否多带一些肉食，妾身怀有身孕，不求其他，但求多些吃食保住腹中胎儿。”
周乙在距离监牢很远的地方站定，这次他很肯定，女子真的在开口说话，不过声音并不好听。
也正常。
关在这里那么久，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首次开口难免声音嘶哑。
“没用的。”
想了想，他摇头开口：
“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活不下来。”
对方被关在这里将近一年，肚子一直都是微鼓，里面的胎儿理所当然不可能还活着。
“我以一种秘法，锁住胎儿气息不流失，所以它一直没有死，只是陷入了沉睡而已。”女子竟然没恼，慢声道：
“若小兄弟能多带一些肉食，妾身必有厚报。”
周乙皱眉。
“小兄弟。”
女子再次开口：
“你还没有在这里正式修炼过吧？”
周乙心中微动：
“不错。”
他刚刚把悬心宝镜修至熟练境界，正在稳固境界，本打算等到境界稳固后尝试修炼。
现在，
只有在去兽院、毒院之时，得空修炼一会恢复法力，导致契合度一直没有什么增加。
“此地怨念积郁、阴气滋生，会自然而然生出诸多邪灵、鬼物，修炼时引动天地灵气也会吸引它们。”女子道：
“我有一法，可不受外物影响。”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周乙语气平淡：
“黑风洞同样有秘法，能守护心神，不惧外邪，多修一门功法与我而言无太多必要。”
他好不容易把悬心宝镜修至熟练境界，自不可能再去改修其他法门。
女子默然。
顿了顿方道：
“小兄弟精气神充足，在此地阴魂看来就如一团诱人亮光，若无身上宝物早已引来不知多少麻烦。”
“而且随着你修为提升，对阴魂的诱惑力会越大，身上宝物灵光日益消磨，总有不支的时候。”
“我有一法，可收敛气息，乃是一门宝诀，大成之日就算是道基仙师也看不出你的深浅。”
周乙抿嘴，最后道：
“我考虑考虑。”
……
“流云子。”
抛出去吃食，周乙随口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宝诀吗？”
随着悬心宝镜的提升，加之身上法器护体，他已经能与流云子说上几句，只要不与之对视问题都不大。
论神魂的防护力，现在的他与炼气士白修应该差距不大。
“宝诀？”
流云子扑倒在地捡起狼腿，塞进嘴里撕咬，闻言笑道：
“小家伙，有见识了，竟然还知道宝诀。”
“嗯。”
周乙距离对方远远的，道：
“前面那个监牢的女人让我多给她些吃食，说是愿意拿一门宝诀交换。”
“哦！”
流云子动作一顿，眼露思索：
“如果那女人没有骗你的话，她的身份应该不普通，拥有宝诀传承的人都有些来历。”
“为何？”周乙斜倚山石，没有着急离开，问道：
“宝诀很稀奇吗？”
“当然！”流云子耸肩，道：
“天下间的术法，分为法术、宝诀、禁法、神通、道术，禁法即为禁断之法，我这辈子就见过一次。”
“至于神通、道术，更是古籍中传说的存在，有没有都未必，宝诀已是十万大山较为顶尖的传承了。”
“我这一脉的天罡祭炼法，就是一门宝诀。”
周乙挑眉，想了想好奇问道：
“黑风洞应该也有宝诀吧？”
“当然。”
流云子嘎嘎怪笑：
“黑风洞的御兽之法，就是一门宝诀，你们这些修炼五毒八凶的弟子，若是成为炼气士都会是黑风洞洞主的座下灵兽。”
“不！”
“半人半妖，应该是妖兽，生死皆身不由己。”
周乙面色一沉。
他从豪格那里就已有所预测，五毒八凶传承怕是大有问题，流云子的回答也可佐证。
不过这些都是一家之言，而且就算有问题又如何，现如今也没得选。
当下稳住心神，继续问道：
“前辈说的是术法，法术跟术法应该不一样吧？”
“当然不一样。”见周乙语气平稳，流云子倒是愣了愣，知道自己是他人培育的异类，竟然还能不为所动，这个小辈的心态倒是不错。
随即道：
“术是术，法是法。”
“法为根本、术为枝叶，没有好的法根本修炼不到更高境界，术也是无根之源难以施展。”
“法也有三六九等，大体分为旁门、宝典、正宗、玄妙、无上。”
“旁门最多筑基，十万大山的传承多是如此，有些就连筑基都不成，宝典则能修成金丹，唯有少许宗门可有。”
“至于玄妙、无上……”
“同样都是古籍里的东西，没人见过的。”
“同为旁门，法也有高低之分，如老夫这一脉，堪称旁门中的最上层，不比宝典弱。”
周乙眉头皱起，这等阶划分太过麻烦，在他心中直接化为五阶，一阶最低、五阶最高。
与炼气士相迎的法术，就是一阶。
道基，
就是二阶。
每一阶都有上中下之分，简单明了。
念头一动，识海光幕中诸多法术尽皆有了变化。
一阶下品：火眼术、御火诀、莽猿劲、火鸦术、净身术、避火诀、惊蝉术、猿魔棍法……
一阶中品：回风返火、悬心宝镜。
悬心宝镜竟然只是一阶中品法术，二品宝诀又该如何了得，难怪那女人说修成之后就连道基仙师的感知也能蒙蔽。
又聊了一震，周乙心中总算有了各种法术的划分，对炼气士的世界有了些了解。
一阶下品小成，威力堪比一阶中品。
一阶下品法术大成，威力堪比一阶中品小成，当然这只是大多数情况，也有些特例。
还有些特殊法门。
如悬心宝镜。
虽然是一阶中品，但因为能够护佑心神，极其罕见，论及价值并不比一阶上品法术低。
甚至，
更高！
而黑风洞的顶尖传承，应该也是二阶。
法器同理。
不得不说。
流云子虽然话痨些，但确实见多识广，在他这里能知道不少天蛮不知道也不理解的事。

第104章 虎伥夜来袭
那位怀有身孕的女子，也许真的有二阶法门传承，但会否交给自己，周乙抱有严重怀疑。
要知道。
他修行的根本功法长生功，也不过一阶下品。
二阶？
一个也无！
莫说二阶，就连一阶上品也没有！
按流云子的说法，一阶下品功法连旁门都算不上，即使是天赋异禀之辈也最多修至炼气后期。
反倒是凶猿变，是一阶中品，理论上是有机会突破炼气境界的。
回到住处，再次整理了一下思路，周乙盘膝跌坐，以悬心宝镜护住心神开始尝试修炼。
法诀一引，长生功有序运转。
神魂与天地悄然相连，刑狱迥异外界的气息映入感知，冰冷、幽深、死寂之意徘徊。
这种气息，让人下意识不敢轻举妄动。
周乙早有准备，稳住心神默默运转功法，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被强行抽出没入体内。
与此同时，诸多阴魂煞气也悄然靠近。
就如那女子所言，放开身心沉浸于修炼的他在阴气‘眼’中，就像是绽放光芒的火球。
吸引着‘它们’的到来。
幸甚。
腰间玉叶散发朦胧清光，修炼有成的悬心宝镜也牢牢护住心神，倒也无惧气息侵蚀。
只不过，相较于外界，修炼进度缓慢的让人发指。
摄取灵气艰难不说，还要时刻防备阴魂煞气发生躁动，七日修行怕也不如外界一日。
“唔……”
一个时辰后，周乙精神疲惫停下功法运转。
“修为进展缓慢，不过耗费心神，倒是让长生功、悬心宝镜进度不低，若是这两门功法进阶，未必不能正常修炼。”
熟练境界的悬心宝镜，就已能够隔绝此地大部分阴魂煞气，精通境界当能无惧侵袭。
长生功也是。
若是大成，就算是在刑院，炼化灵气怕也不慢。
……
“周师弟。”
端察上上下下审视周乙，眼中显出艳羡：
“你保养的真好。”
进入刑院几个月，精气神不显紊乱，这才所有看守之中都属异类，也难怪他表情有异。
周乙干笑。
他已经刻意把自己弄得憔悴些，但与对方那种形销骨立、油尽灯枯的感觉还差很远。
“对了，昨个又来了三位新人，其中一位还是有望炼气的种子天蛮，叫做费砚你可知道？”
“费砚？”周乙眼神微动，点了点头：
“听说过，‘聂仙师’门下的天蛮，很受器重的炼气种子，不过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这位与硕德一样，都是仙师门下潜力极大的天蛮。
“这位修炼的是天蛇变，这一脉的天蛮欲望太强，无女不欢。”端察面露怪笑，道：
“听说，费砚‘无意间’闯进仙师女儿的闺房，恰好看到对方在洗澡，差一点兽性大发。”
“所以就被赶了过来。”
呃……
周乙略显无语。
蛇性淫，黑风洞天蛇一脉很乱他是早有耳闻，据说还有群蛇杂交、露天席地的场景。
不过招惹仙师女儿，就算是炼气种子也不行。
恰好？
差一点？
经验告诉他，这等说辞一点都不可信。
“周师弟。”端察摸了摸下巴，道：
“你要小心，费砚属于真传临殇一脉，与紫真仙师历来不对付，费砚好像打听过你。”
黑风洞三位真传争斗激烈，门下弟子同样如此。
“当然。”
端察又是一笑：
“师弟应该也不惧。”
周乙可是杀了硕德才进刑院的，就算硕德当时受伤实力不济，也足可说明他的实力。
费砚未必会触碰这个硬石头。
“嗯。”
周乙缓缓点头：
“不知这位要在刑院待多久？”
“半年。”端察音带艳羡。
“只半年？”周乙一愣，随即摇头：
“看来仙师只是小惩大诫，周某十年之期几乎必死无疑，想来这位不会专门来为难我。”
“也是。”端察想了想点头应是，又道：
“等下有个看守小会，附近的看守都会过来聚聚，周师弟如果没事的话不妨一起坐坐。”
“人多热闹，也能排解刑院的苦闷。”
“不了。”周乙摆手拒绝：
“我还有事，要去兽院一趟。”
“这样……”端察一脸遗憾：
“那好吧！”
……
周乙并非故意推脱，而是确实有事要去兽院，为了今日此行，他可是提前准备了两个月。
来到兽院，两个人已经等候多时。
“主人！”
“周师弟！”
宝瓶儿、香沉两人踏步靠近，面泛动容。
“师弟……”
香沉上上下下审视周乙，表情微松：
“没事就好，听说刑院蚀骨销魂，进去的人往往人不人鬼不鬼，看来对师弟影响不大。”
“我就知道。”宝瓶儿美眸含泪道：
“主人肯定没事。”
“我没事。”周乙点头示意，目光落向香沉身后：
“东西修好了？”
“修好了。”香沉扔出一根棍子，道：
“黑焰棍只是外面多了些缺口，不过我托人找了位同一脉的炼气士，以真火熔炼了一遍。”
“现如今这根棍子，勉强算是法器了。”
嗯？
周乙面泛动容。
香沉说的轻松，实则定然没有那么简单，黑焰棍根基再好炼成一件法器也非容易事。
其间不知耗费了多少苦心、财力。
手中轻掂黑焰棍，重量比之前轻了不少，但给人的感觉反到更加凝实，且内里火焰气息浓郁。
棍棒，
如有灵性！
虽然远远比不上他手里的法器，却有了根本的改变。
手持这根棍棒，即使没有祭炼，周乙的实力也能凭空提升三成，想来就算是硕德实力完好无损也不必畏惧。
当下正色朝对方点头：
“多谢师姐！”
“你我用不着见外。”香沉大手一挥：
“当日若非师弟出手相助，我这条命怕是早就已经没了，帮你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
周乙淡笑。
对方之所以找到硕德报复，也是因为他，不过两人的关系再说这些，反到有些见外。
“对了。”
定了定神，周乙开口问道：
“仙菇汤做的如何？”
“主人。”宝瓶儿面泛羞涩：
“我能炖成，但时不时会失败，至于用山菇弄得丹药，四炉乃至五炉才能炼成一炉。”
“成本太大，几乎入不敷出。”
“不错。”香沉轻叹，憨声开口：
“师弟，瓶儿真不是炼丹的料。”
“我……”
“更不成。”
周乙皱眉。
他在刑院内部修炼不变，所以考虑过借助丹药修炼，但他出入不变，只能托两人炼制。
甚至把种菇术全盘交给了宝瓶儿。
但现今看来自己想的差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炼丹有天赋，恰恰相反，没天赋的更多。
“师弟，我想了想，现在只有两种法子。”
香沉竖起两根肥硕的手指，道：
“我们种菇，然后托人炼制丹药，其中一部分出售另外一部分可以供你我用来修炼。”
“这种法子很简单，我就认识几位炼丹师，但以我的实力，可能是会引起其他人的觊觎。”
“你不在，我们俩怕是保不住种菇术！”
若是周乙在，以击杀硕德天蛮的实力，和几乎十成进阶炼气士的潜力，肯定没人敢打他的注意。
但香沉不行。
那么多鲜菇、丹药，意味着惊人的财富，难保他人不起贪念。
“第二种。”
香沉再次开口：
“就是我们在外面先把鲜菇研磨处理好，隔段时间送过来，师弟在刑院炼好再送出来。”
“一部分消耗，一部分自用。”
“这种方法只要出售的时候别太招摇，问题不大，就不知师弟有没有时间来炼制丹药？”
周乙若有所思。
良久方道：
“木材、碳火是个问题，我的御火术用来炼丹还差些火候，而且我来炼制的话产量不会高。”
相较于联系外人，他还是更倾向于自己来做。
至少。
在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前，自己做。
“我给师弟找个大点的独轮车，每次来拿肉食的时候稍待一些碳火。”香沉大手一拍：
“至于产量，我已经没了进阶炼气士的可能，有没有无所谓，倒是瓶儿可以尝试努努力。”
宝瓶儿修炼的不是五毒八凶传承，而是山外的内功心法，现如今已经快修至后天境界。
说不准，
真有希望成为先天乃至炼气士。
目视眼前最值得信任的两女，周乙沉吟良久，方缓缓点头：
“也好。”
……
……
……
“小子，你这独轮车怎么大了一号？”
路过流云子的时候，眼尖的他立马发现不对，挑眉道：
“不会是趁机藏了什么好东西进来吧，你如果给我捎带些，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对你很重要哦！”
“是吗？”周乙面不改色：
“前辈不妨先说来听听，若是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下次肯定会给你多带些吃食如何？”
“小子，你想空手套白狼？”流云子面泛鄙夷：
“莫怪老夫没有事先提醒你，我要说的事事关你的生死，别到时候后悔，那就晚了。”
周乙扫了对方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前行。
“嘿嘿……”
流云子目送他离开，咧嘴低声怪笑：
“小家伙，祝你好运。”
……
“年轻人。”
白衣女子依旧习惯性询问：
“你可想好了，只要多给我带些吃食，我愿以三元敛息法作为交换，此法乃是一门宝诀。”
“抱歉。”
周乙掠过对方：
“在下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白衣女子眼眉低垂，面上闪过一丝悲凉，随即如同山石一般盘膝不动，气息逐渐收敛。
……
“呱唧……呱唧……”
豪格趴在地面，像头蝎子一般啃食地上的血肉，不时抬头看向周乙，口中怪笑连连。
“走火入魔……”周乙目视对方，轻轻摇头：
“你快疯了。”
“没错。”豪格咧嘴笑道：
“我快疯了，等到兽性彻底磨灭理智，我就会成为真正的毒蝎，到时候就会送到毒院。”
“这是淘金奴的宿命！”
“小子。”
他目视周乙，已经发生异变的眸子闪烁着幽幽寒光：
“你想不想知道，怎么才能改变这个宿命？”
周乙眉头皱起，推起独轮车继续前行，刑院内部有着诸多诱惑，他也难免有所东西。
但他很清楚。
没有足够的实力，某些事万万碰不得。
一碰，
可能就离死不远了！
……
……
……
刑院位于地底，这里无日无夜，常年累月漆黑一片，一切都要靠自身的生物钟来调节。
好在，
周乙即是天蛮也是先天宗师，倒也能适应时间。
夜。
静室内两盏油灯轻轻晃动，光晕让人影变的模糊，也让本就阴冷的气氛越发阴森恐怖。
周乙盘坐蒲团之上，正自默运功法。
迥异外界的环境，让他功法运转缓慢，就如重重重压限制，导致炼化法力艰涩异常。
但同样的。
压力也刺激着长生功、悬心宝镜的熟练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这也是他坚持每日修炼的原因。
“呼……”
“吸……”
功法运转，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没入体内，与精气神相汇，化作法力，在体内游走。
某一刻。
一团黑影出现在周乙后背，目视眼前好似‘火炉’般绽放光芒的人体，黑影激动的浑身乱颤。
美味！
无上美食！
贪婪让黑影仰天长啸，引得天地元气泛起涟漪，随即‘双手’张开，朝前猛然一扑。
“轰！”
下一瞬。
一团刺目清芒自周乙身上爆发，也让黑影发出凄厉惨叫，前扑的身影猛然一滞。
“什么东西？”
周乙面色大变，睁眼翻身而起，单手一招身旁的黑焰棍落入掌中，熊熊火焰瞬间激发。
御火诀！
手中的棍棒化作一道火焰，划过虚空砸向静室角落。
明明空无一物，火焰却像是撞到实物突然炸开，周乙双目圆睁，体内精气神沿着棍棒尽数宣泄出去。
“轰！”
空气晃动，一道只有神魂才能听到的惨叫戛然而止。
周乙后退一步，视线中，‘阴气’汇聚，凭空凝结成一枚鹌鹑蛋大小的漆黑宝珠当啷落地。
“什么东西？”
他眉头拧紧，心头狂跳。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有自己即将死亡的预感，惊蝉术狂跳，悬心宝镜也疯狂巨颤。
若非护身玉叶及时绽放清芒拦住来袭之物，怕是真有可能遇险。
目视地上的漆黑宝珠，周乙略作沉吟，取来一块黑布裹住宝珠，迈步朝白修住处行去。
“阴魂珠。”
手捏宝珠，白修眼神闪烁：
“有意思，这种东西是阴气凝结而出，刑院阴气浓郁不假，却有阵法在不可能诞生有灵智的阴魂。”
“阴魂？”周乙开口：
“白兄的意思是，我遇到的是阴魂偷袭？”
“嗯。”白修不置可否，随手抛来阴魂珠：
“最近折断时间最好别修炼了，这次你运气好依靠身上的护身之物挡了下来，下次怕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说着，轻指周乙腰间。
周乙垂首，面色随即一沉。
却是在‘视野’中，玉叶上的清光赫然变的极其暗淡，已经十不存一，显然是为了抵抗阴魂偷袭消耗了大量‘灵力’，导致防御力大减，定然难挡下一次的阴魂希冀。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其实……”白修摸了摸下巴，道：
“最为常见的阴魂，你应该听说过才是，黑风洞虎修一脉但凡炼气有成，都会修炼一门独有的法术。”
“虎伥术！”
“杀死对手把魂魄炼化成伥鬼，遣伥鬼害人，可是黑风洞虎脉最拿手的本事。”
“伥鬼？”周乙眯眼：
“白兄是说，有人害我？”
“八九不离十。”白修耸肩：
“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周某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人交流能得罪什么人？”周乙道。
“那可未必！”白修摇头，似笑非笑道：
“妒忌，有些时候也是能杀人的！”
“你来刑院已经数月，精气神不仅没有衰退、反而有所增进，难道没人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没有询问过法门？”
周乙心头一沉。

第105章 细细筹谋划
深居简出，不与人为恶，周乙自以为不会招惹是非，却不知有时候麻烦会不请自来。
进了刑院，人人形销骨立、日夜煎熬，唯独他与众不同，岂会不引起其他人的嫉恨。
甚至，
猜测他身怀某种秘法、仰或某种护身宝物，能够不受刑院气息影响，进而想要掠夺。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回去的路上，路过端察等看守的住处，与擦肩而过的人点头示意，确实能看到他人异样的眼神。
疑惑、不解、妒忌、不甘……
隐隐带有敌意。
当然。
也许是他刚刚遭遇刺杀，神经有些敏感，看谁都感觉可疑。
“虎伥术？”
盘坐蒲团之上，周乙若有所思。
是不是虎伥，现今已经无处可查，但在查清楚到底是谁出手之前，已然不适合修炼。
从未有哪一刻，他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即使现今回想起来，依旧心惊肉跳，当时反应但凡慢上一拍可能就会身死。
虎伥术是虎脉炼气士的手段，如果真有这等人要对付他，绝不会如此简单就此罢休。
念头转动，摄起一旁的黑焰棍，舞起猿魔棍法。
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再加上手中勉强算是法器的黑焰棍，就算面对炼气士也未必没有抵抗之力。
若是圆满……
炼气士也无需畏惧！
翌日。
“你竟然没事？”
看着外面路过的熟悉身影，流云子眨动双眼，嘎嘎怪笑：
“小家伙，看来你也有些手段。”
“嗯？”周乙止步，侧首看去，眉头紧皱：
“前辈知道我会出事？”
又道：
“此前前辈提到涉及在下生死的秘密，与之有关？”
“不错。”流云子点头，音带引诱：
“有人要害你，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如果以后你能每日都送来些吃食的话，我就告诉你。”
“……”周乙面露沉吟，随即摇头：
“算了！”
“喂！”
流云子一脸诧异：
“有人要害你，你为什么不想知道是谁？”
“那人可还活的好好的，以后肯定还会设法害你，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罢了，罢了！”
他摇了摇头，叹道：
“你也别每日都送吃食了，只要把原来的量翻上一翻，我就告诉你是谁要害你如何？”
“不如何。”周乙推动独轮车：
“告辞！”
“为什么？”流云子一脸不解，大声叫道：
“小子，你是不是有毛病？”
“不为什么。”周乙面色不变：
“我只是单纯的不相信你。”
流云子的话，真真假假让人难辨，也许十句话里九句话都是真的，但一句假的也足够害死人。
至于暗害自己的人……
流云子也许真的知道，但他说出来的名字却让人难以相信。
停了突惹烦恼，索性不去理会。
“喂！”
“小子，我免费告诉你，要害你的是位刚刚进阶炼气士的黑风洞弟子，你小心着点。”
身后，流云子的声音渐渐变弱。
“年轻人，心性不错。”
白衣女子的声音响起：
“流云子心性狡诈，能坚持那么久不为所动，若是不在十万大山，未尝不是修行种子。”
周乙止步，隔空看向女子，眼神炯炯，没有丝毫畏缩：
“夫人，你今日没有话要说吗？”
“呵……”白衣女子展颜轻笑，即使面上毫无血色、眼中尽是疲惫，她这一笑依旧让人惊艳。
目视周乙，她淡然开口：
“想来，小兄弟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我有何必多费口舌。”
“嗯。”
周乙眯眼，顿了顿方道：
“夫人真愿传授敛息宝诀？”
“非所愿，实无奈。”白衣女子眼眉低垂，声音嘶哑中透着股悲凉：
“你至少不是蛮人。”
“事先说明。”周乙开口：
“我能给你捎带的吃食有限，而且不可能给你补充精元，至于夫人腹中胎儿更是爱莫能助。”
刑院不同于其他，据闻有一阵法连接诸多监牢。
监牢里的犯人，无时无刻不被阵法抽去体内的法力，也许死不了，但绝对无法恢复实力。
想要孕育婴儿，定然需要避开阵法提供大量精血，这点根本做不到。
原本他是不打算理会对方的，但此番暗杀却让周乙受到刺激，若有敛息之法也能少些危险。
而且此女的话虽少，感觉却比流云子更值得相信，再说主动权在他，至少吃不了亏。
“我明白。”白衣女子双眼微亮，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周乙。”周乙拱手：
“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仙都派弟子，瑞云山修行人周琳。”白衣女子美眸闪动，提及仙都派之时，声音更是泛起涟漪：
“周乙，你我竟是本家，也算缘分一场，他日你若能离开十万大山，可以带着我留下的东西去往仙都派，那里方是修行正宗。”
仙都派？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周乙暗自记下，以后再说，倒是周琳的语气像极了交代后事，让人听着不怎么舒服。
“谢……夫人。”
顿了顿，周乙开口：
“你打算怎么传我法门？”
“法不传六耳，流云子的耳朵很尖，不能让他听到。”周琳有些艰难的移动身体道：
“我在地下书写，我写一段你记一段，有不明白的地方问我。”
“……”对方竟然没提其他要求，周乙略显诧异，点头道：
“好！”
“三元敛息一共三层，小成即可瞒过同境界修士感知，大成能瞒高一大境界的人探寻。”周琳道：
“曾有炼气后期之辈，依靠此法从修成道基的邪修手下逃生。”
说着，垂首在地面书写：
三元有法，一曰神、二曰精、三曰定……
地面上灰尘厚约一指，书写方便，写完一句后周琳随手一挥，就可再次书写下一句。
周乙垂首默急，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出声询问。
如此。
一人写、一人看；一人问，一人答，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周琳额头也显出汗珠。
显然。
对她来说，在监牢耗费心力书写、讲解也不轻松。
不过相较于自身的疲惫，周乙的反应更让她感到惊讶，一开始询问的问题明显毫无修行根基，就连最基本的修行术语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面竟然开始追问此功诀窍。
进展之快，堪称惊人！
许久。
周乙紧闭双眼，体内气息依照某种特殊法门运转，直至在周琳指印下达到某种特殊平衡。
三元敛息法：入门（1／100）
此功，
赫然真得是二阶中品！
“你练成了？”目视周乙身上的变化，周琳目泛惊讶，乃至于有些震惊：
“一次，就成功？”
“是前辈教导之功。”周乙摇头：
“尝试十次才能成功一次，不愧是宝诀，确实了得，修至大成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周琳哑然。
运转气息成功一次只能算是巧合，周乙这般显然不是如此，此等天赋简直称得上骇人。
至于大成……
她自己都没有修至大成！
殊不知。
周乙有着一证永证的金手指，只要成功一次下次就可成功，实则本身的天赋并不高。
“前辈。”
稳住气息，周乙正色拱手：
“明日我会送来此事，还请放心。”
只是应下，对方就把功法尽数传授，毫不藏私，如此心诚倒是让他也收起心中的小心思。
“嗯。”
周琳淡笑：
“有劳。”
她其实也在赌，赌周乙信得过，现今功法已经破例外传，眼前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就看明日了。
第二日。
周乙果真送了来吃食，这也正面她没有赌错。
……
……
……
“二阶中品，果真了得。”
周乙行在通道内，整个人就像是藏有黑暗中的阴影，怕就算是相隔尺许，都察觉不到异常。
功法运转。
自是气息悄然与周遭天地元气相连，借助周围的环境遮掩自己，达到蒙蔽感知的作用。
尤其是在刑院内，气息阴森混杂，修行之人的感知严重受限，更是察觉不出来异样。
这只是三元敛息用法的一种。
除此之外，还能改变自己的气息、压低自己的修为，种种手段，以迷惑他人的感知。
甚至。
就连弥漫刑院的诸多怨煞之气都能瞒过。
这几日周乙为了避免再次遭遇不知名人的偷袭，干脆在和仲附近寻了个洞穴暂时住下。
靠近一位疑似道基的高人，再加上三元敛息收敛气息，想来不会有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段时间没有再次遭遇危险。
“白修，你想清楚，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待在刑院？”
一个冷冰冰的女子声音从前方传来，也让周乙猛然停下脚步，贴着身侧石壁屏住呼吸。
“刑院也不错。”
白修的声音响起：
“而且我血脉有异，在这里也能修行，反倒是出去后要应对复杂琐事，可能会毁了道途。”
“哼！”女声冷哼：
“大道需争，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才刚刚炼气中期，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炼气后期？”
“更诳论铸就道基！”
“跟着雪鸿仙子，每日都有阴溟丹服用，保你十年内进阶炼气后期，他日未必不能筑基。”
前方一静。
显然，阴溟丹、筑基对白修的诱惑极大。
良久。
“抱歉。”白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暂时不打算出去。”
“哦。”女子竟然没有诧异，反到淡淡开口：
“可是紫真、临殇两位仙师也遣人找过你？白兄应该很清楚，三位真传中雪鸿仙子修为最高，也最有希望继承黑风洞传承，有时候走错一步，这一辈子可能都难以翻身。”
“我明白。”白修道：
“若白某愿意走出刑院，雪鸿仙子定然是第一选择，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有事要处理。”
“对了。”
他随口问道：
“青嚣兄弟可是已经答应拜入仙子门下？”
“没有。”女子声音带着股不忿：
“他不识抬举，竟然投靠了临殇，现今还想着出去，雪鸿师姐岂会如他心愿，定会关他十年八年。”
“原来如此。”白修了然：
“前段时间，我这边出现了一头伥鬼……”
周乙心头一跳，支起双耳。
“这件事我知道。”女子的声音满是不耐：
“你不必管，那姓周的倒是有些能耐，竟然让玉书师妹专门过问，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有人找他麻烦。”
“哦！”白修诧异道：
“那周乙竟然还有仙师做靠山？”
有靠山，怎么还会被安排入刑院做十年看守？
“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女声带着鄙夷：
“也许是对刑院痴心妄想也不一定，这些事你不必理会，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是。”
白修垂首：
“我会好好考虑的。”
“等你消息。”女子声音渐行渐远：
“莫要让我失望。”
不多时。
白修轻叹一声，也渐渐走远。
周乙藏于暗处一动不动，面上露出沉思。
真的是伥鬼作恶，这几人竟都知道，不过玉书仙师在外面过问此事，她为何关心自己？
还有腰间玉佩……
刚才那女人话里有话，似乎玉书仙师把自己安排进入刑院，有着别的打算。
要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诸多疑惑，接连浮上脑海。
“罢！”
“罢！”
抬起头，周乙双目明亮，如刀芒斩过心中愁绪，意念凝然：
“只要实力足够，一切问题都可解决，无需理会他人如何做、如何想，我只要提升实力即可。”
“待成为炼气士，大问题都会变成小问题。”
“若是道基，问题也将不复存在！”
……
提升修为非一时一日之功。
借助炼丹收入，周乙从香沉手中入手了一些八凶丸、沉香丹，但修为的长进依旧缓慢。
更何况还有三元敛息、悬心宝镜需要修炼，进阶炼气士之日渐渐变的遥遥无期。
“什么？”
兽院交接点，香沉双眼圆睁，面泛诧异问道：
“你想从玉书仙师那里求一门祭炼法器的法门？”
“不错。”
周乙点头：
“师姐给我的黑焰棍如今也算是法器，若能以法术祭炼，我的实力定能翻上一翻。”
“就算遇上炼气士，也不是不能一碰。”
“另外……”
他继续道：
“我运气不错，在刑院捡到一件宝贝，是个鼎状法器，若是炼化后也可以方便炼丹。”

第106章 真阳炼宝诀
从玉书仙师手中求得一门祭炼法器之法，周乙的话让香沉连连摇头，在她看来这不亚于天方夜谭。
玉书仙师高高在上，两人与之根本攀不上关系。
而且。
周乙还是受罚之身，因杀人被降罪看守刑院十年，在仙师那里怕是早就上了黑名单。
就算仙师性格好，也没答应的理由。
不过耐不住周乙接二连三的请求，香沉只好先应了下来，找了个机会求见玉书仙师。
结果，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
“有意思。”
阴森幽冷的刑院环境，与一身青衣、气质出尘的玉书丝毫不搭，也越发显得此女的超然。
背负双手，围着巨鼎来回转了几圈，玉书单手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面上若有所思：
“我好像记得这件法器！”
“你小子的运气不错，竟然能捡到一件中品法器，还是可藏真火、炼制丹药的宝物。”
一时间想不起来巨鼎来历，玉书索性不再去想，转过身看向周乙，笑道：
“你想学祭炼法器之法？”
“是。”
周乙垂首：
“回仙师，刑院环境有异，不适合修炼，所以周某打算祭炼手上的法器，若能炼出丹药也可借助药力修行。”
“二来……”
“遇到某些危险，也能自保！”
“嗯。”玉书缓缓点头，又道：
“黑风洞祭炼法器的传承名曰黑莲化宝诀，乃是祭炼法器中的上等法门，你一介天蛮，还是别想了。”
周乙面色不变。
以对方的身份地位，愿意因为他的一句话来刑院，显然不会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结果。
求取法门，一是真的需要，二来也是试探。
试探玉书的真实想法。
把自己安排入刑院，是真的心中恼怒降下惩罚，还是另有谋划，并未真的放弃自己。
现在看来，当是后者。
不然。
何必给一个弃子那么珍贵的护身玉叶，又亲自过来一趟。
“倒是沉得住气。”
见周乙神色不该，玉书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句，随即道：
“黑风洞的传承不能传你，但紫真师姐早年入手过一门真阳炼宝诀，属于山野散修，传你倒是没有问题。”
“谢仙师。”周乙正色拱手。
“别急着谢！”玉书眼眉一挑，素手轻挥：
“你们山外人有句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你既然想要祭炼法器的法门，总要付出些代价。”
“这……”周乙面露迟疑，心中却是一松，如果对方这么简简单单就给他反到会担惊受怕：
“仙师，周某一介天蛮，身无旁物，不知哪里能为仙师效力。”
“有件事你能帮忙。”玉书单手轻掐印诀，一抹灵光悄然扩散开来，把洞府笼罩在内：
“此事对你来说并不麻烦，费些心即可。”
周乙看了看灵光，心中不免惊讶炼气士的手段，薄薄一层灵光，却把内外分出两个世界。
就连声音，都不能逃逸出去，也能防止他人窥探。
“仙师。”
定下心神，他正色开口：
“还请吩咐。”
“你负责的区域，有一个叫豪格的炼气士吧？”玉书开口。
“不错。”周乙点头。
对方的目的竟然是豪格？
“豪格天赋不错，马上就能进阶炼气中期，有成就道基的潜力，此等天赋不可多得。”玉书道：
“你劝劝他，让他投靠紫真师姐。”
“这……”周乙眉头皱起：
“仙师有所不知，豪格经常做些风言风语，看样子距离神志癫狂已经不远，没什么理智。”
“怕是不好说服。”
“嗯？”玉书面色一沉：
“你的意思是，办不到？”
“不敢欺瞒仙师。”周乙摇头：
“在下定然会尽力而为，但确实没有把握。”
“没关系。”玉书嘴角微翘，道：
“你只要劲力去做即可，实在不行等到他彻底失去理智的那一天，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来收服它！”
“仙师。”周乙想了想，试探着询问：
“为何如此看中豪格？”
“以在下看来，豪格此人精神已经不正常，对仙师抱有很大恶意，有理智还不如没有。”
“你不懂。”玉书负手而行：
“有理智，就有进阶的希望，没有理智他的实力也不会有多大长进，只会依从兽性行事，两者价值不同。”
“若是能在有理智的情况下收服他，他日未必不能成为一大臂助。”
“炼气中后期的毒蝎子，实力可不弱。”
“对了！”
她看向周乙，道：
“你可以告诉他，若是愿意臣服，师姐有办法让他延续十年灵智，总好过去做野兽。”
“是。”周乙垂首：
“那炼宝诀……”
“给你！”玉书轻呵，随手甩出一枚玉简：
“悬心宝镜入门了吧？”
“按其中法门分出一缕神念没入玉简，就能入手真阳炼宝诀，先付款后做事，我待你不薄吧？”
“多谢仙师。”周乙心中一松，面上露出感激之色：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不负仙师所托。”
“嗯。”玉书点头，再次审视了一眼周乙，转身离去，留下余声袅袅：
“好好做。”
目送对方远离，直至背影消失不见，周乙面上的表情才悄然收敛，垂首看向手中玉简。
真阳炼宝诀？
一日后。
真阳炼宝诀：入门（1／100）
这门法诀，竟也是一阶中品，算是黑风洞内门弟子方能学到的传承了。
……
……
……
五毒八凶传承一旦修炼，将永无停下来的可能。
身体会在不知不觉中运转法门，一步步扭曲意识、肉身，把修炼者往异类的方向演变。
直至彻底化作‘妖兽’。
这，
就是淘金奴的宿命！
豪格趴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以仅存的理智抗衡逐渐强大的兽性，让自己不至于失控。
但很明显。
他的挣扎已经显出无力，理智尽失不过是早晚的事。
“嘶……”
“吼！”
咽喉处不自觉的发出异类吼叫，已经明显异化的双眼更是闪烁着野兽才有的残忍凶光。
“考虑好没有。”
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飘入双耳：
“你不可能扛得住，早晚会成为异类，何不与仙师签订灵契，借助仙师的清灵之气保持理智。”
“呜……”豪格身躯晃动，牙关紧咬：
“滚！”
“何苦？”来人摇头：
“不论你愿不愿意，化作妖兽后都会被仙师控制，一个是有理智、一个是没有理智。”
“既然如此，何必执着？”
来人显然不理解他的做法，淘金奴也是奴隶，那时候能忍受他人驱使，这时候为何不能忍？
要知道。
成为炼气士，与仙师签订灵契，可是很多天蛮求而不得的事。
灵契与神魂相连，仙师掌控他们的生死不假，但灵兽身死仙师也会受到重创，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说是奴隶，不如说是合作伙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呜嗷……”
“彭！”
失去理智的豪格猛然前冲，重重撞在牢房栏杆上，巨大的电网凭空而生，抽打的他惨叫不止。
突如其来的暴动，也让来人连连后退，面泛惊惧。
“真是疯子！”
看着气息狂暴的豪格，来人面颊抽搐，无奈甩手朝牢房扔出一物，快步离去：
“东西给你了，我改日再来，莫要跟其他人提及我来过，不然的话下次可就没有东西了。”
“呜……”
豪格趴在地上，把一枚硬核果子扒到自己身边，大嘴张开吞进口中，发力咀嚼吞咽。
果子似乎有着神奇的作用，让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平稳。
至少。
变的没有那么癫狂，但他的身体却在加速朝异类进化，显然那果子并不是只有好处。
“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豪格眼眉低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豪格。”
周乙在牢房前站定，目视里面即使趴着也占地庞大的‘毒蝎’，皱眉问道：
“考虑好没有？只要你应下，仙师就会带你离开刑院，还能继续拥有十年人性理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
豪格抬眼，又再次垂下。
“随你。”
周乙淡淡摇头，随手抛出一份肉食，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行。
他虽然答应玉书劝说，却没有尽力而为的打算，只是每日应付式的询问，问过即走。
豪格与他终究有些仇怨，对方若是离开刑院，与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反正玉书也没要求一定让豪格答应，等到对方彻底失去理智化作妖兽，同样能交差。
只不过……
豪格的韧性出乎意料，那么久了，竟然还能保持些许理智。
……
“呼……吸……”
随着胸腹有序起伏，周乙双手虚托，一根棍棒凌空虚立，如他呼吸一般在空中起起伏伏。
细看。
当能看到在周乙的身上，飘出丝丝缕缕的炎阳之气，没入棍棒之后，再次回返身体。
这一过程，就是祭炼法器！
黑焰棍品阶极低，灵性微弱，气息稍微往里一渡就充塞所有，几个呼吸即能完成一次祭炼。
随着次数的增多，黑焰棍内里也被印入周乙的神魂烙印，渐渐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
习武之人常说如臂所指。
而今。
黑焰棍，就是手臂！
“唰！”
手一抖，棍棒当空舞出道道残影，恐怖的爆发力直接引发引爆，却又被棍法生生消融。
周乙持棍而立，眼神闪动。
黑焰棍品阶不高，对他而言也有好处，至少祭炼起来十分轻松，三日之功就已掌控。
手持祭炼过后的黑焰棍，一种人棍合一的感觉浮上心头。
似乎……
无论自己想做什么动作，都可做出来。
此时此刻，再施展猿魔棍法，威力比之前强了足有一倍，且更容易激发内里的火焰之力。
“轰！”
单手持棍朝前一指，黑焰棍棍身陡然化作炽热火焰，伴随着周乙舞动，火焰熊熊燃烧。
霎时间。
好似一团巨大的火球在静室来回翻滚。
火球但凡碰到任何东西，都会引来剧烈爆炸，一人高的山石轻轻一点，就碎裂成漫天烈焰。
火焰温度极高，山石也能在眨眼间化作岩浆，若是落在人身上，天蛮怕也不堪一击。
“近身之下，当可与炼气初期的炼气士相抗。”
“当然。”
“是在对方没有强力手段的情况下。”
“可惜，黑焰棍终究算不上真正的法器，做不到隔空御物杀人，动手还是要拿在自己手里。”
想了想，周乙又从身上取出一根玉簪。
此物在很多年前就被他入手，内里前主人的神魂烙印也已不存，炼化后应该能够御器杀敌。
可惜，
没有传闻中的御剑手法，不然威力定然还能更大。
“呵……”
念头转动，周乙不由失笑：
“果然，人心最贪，饿了想吃饱、饱了想财、有钱了想当官、当官了又想长生不老。”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摇了摇头，他盘膝跌坐，开始祭炼玉簪。
随之祭炼深入，周乙也渐渐明白玉簪的特性，此物锋利异常，有破罡气、灵光的奇效。
品阶：一阶中品！
……
时间缓缓流逝。
除了给‘犯人’分发吃食，周乙剩下的时间多是在祭炼法器，仰或是修炼三元敛息、悬心宝镜。
有时候也会炼制丹药。
炼制的丹药一部分出售，一部分换做丹药供他修行。
有着丹药之助，即使是在刑院这种特殊的环境，周乙也能缓慢增加修为。
“嘎嘎……”
流云子怪笑连连：
“姓周的小子，你好像又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
“……”周乙扫了他一眼，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行：
“不劳前辈费心。”
“小子，这次是真的。”流云子在后面大叫：
“我不骗你！”
周乙充耳不闻，来到周琳所在监牢，送过去两碗吃食。
自从在对方手中得了三元敛息法之后，他就未曾中断过送来吃食，但效果似乎并不好。
周琳的气息与日俱减，面色肉眼可见的变的焦黄，发丝枯萎、发白，肌肉也显萎缩。
倒是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谢了。”
朝周乙点了点头，周琳端起碗大口吞咽，看进食的饥饿情况，像是多少年没吃过饭一样。
但他每日都有送来吃食。
这种情况，明显有些不对。
等对方把碗舔舐干净，收了碗筷，周乙方继续前行。
“豪格。”
路过豪格所在监牢，他习惯性询问：
“你考虑好没有？”
“愿不愿意投靠玉书仙师，若是愿意的话仙师可把你带出去，若是不愿意的话当我没……”
“我愿意！”一个嘶哑之声响起，也打断了周乙话头。
“不愿意，那就……，嗯？”周乙一愣，猛然侧首：
“你说什么？”
“我说……”幽暗阴冷的监牢内，豪格抬起那如蝎子一般无二的怪异面颊，眼神幽幽：
“我愿意！”
周乙矗立不动。
沉思良久，方无奈轻叹：
“好吧，我去通知一声仙师。”

第107章 猿魔初显威
他虽每日习惯性询问，实则对豪格投诚丝毫不抱希望，毕竟对方显露的信念很坚定。
这也好。
等彻底失去理智，上报仙师也能交差。
尤其是最近的这段时间，豪格身体的异变越来越明显，眼瞅着理性即将被兽性压制。
马上就要化作一头‘妖兽’。
偏偏就在这时候，对方选择‘投降’。
这也不奇怪，失去理智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与死亡无异，既如此选择苟延残喘理所当然。
只是出现在豪格身上有些奇怪，与之前对方的态度大相径庭。
周乙并未选择马上行动。
下午依照惯例修炼功法、祭炼法器，等到第二日去往兽院领肉食的时候才让人朝上通报。
玉书仙师的动作比他要利索许多，当日就出现在刑院。
“不错。”
目视周乙，她轻轻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豪格我见过，是个硬骨头，本来对你说服他不抱希望，想不到这件事你真能办成。”
“呃……”周乙张了张嘴，选择实话实说：
“回仙师，此前豪格一直没有松口，直到昨日才改的嘴，说实话周某也感觉很意外。”
“是吗？”玉书手托下巴：
“估计还是怕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就算再是强硬的性子直面死亡也会有本能恐惧，豪格应该也不例外。”
说着点头示意：
“带我过去。”
“是。”
周乙应是。
途经流云子的监牢，周乙本来还有些担心流云子胡言乱语引得玉书不快，不想今日的他竟然十分老实。
蹲在监牢里目送两人离开，面色古怪。
“哒……”
玉书在豪格监牢前止步，透过栏杆看向内里的‘毒蝎’，视线带有审视。
现如今的豪格已经不算是人，尾椎处生出一截长长的蝎尾，皮肤表层也多出了些加壳。
尤其是一双眸子，凶戾、嗜血几无人性。
把人变成一头怪物，黑风洞的传承就算是放在十万大山，也是极其诡异、恐怖的存在。
“豪格。”
目视对方，玉书面色不变，她见多了这种异类，淡然问道：
“你可愿臣服？”
“呲呲……”豪格闻声抬头，蝎尾发出怪异之声，盯着玉书看了片刻方僵硬的点头：
“愿意。”
“好。”玉书嘴角微翘：
“放开心神，让我打入灵契！”
豪格身躯一颤，眼中显出挣扎，口中更是发出怪响。
“你不愿意？”玉书面色一寒：
“想清楚，以你现在的情况，不出数日就会彻底异化为妖兽，到时候再想臣服也迟了！”
“不论你愿不愿意，以后你都将是黑风洞坐下妖兽，既如此，何不保有理智再活十年？”
“呲呲……”蝎尾轻颤，带出道道残影，豪格眼神闪动，最终缓缓垂首，声音嘶哑道：
“你来吧！”
“好！”玉书声音一促，手一翻，掌中出现一枚玉符：
“速速放开心神！”
“唰！”
玉符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豪格额头正中，光晕闪烁了几下，悄然没入那厚厚甲壳之下。
“好！”
玉书双眼大亮。
收一位有潜力成为炼气后期乃至道基的妖兽作为奴仆，对她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
不然的话，一位豪格何至于引得几位炼气士争抢。
当下素手轻挥：
“打开监牢。”
“是。”
周乙回神、应是，取出提前从和仲那里讨来的监牢钥匙，上前一步，打开监牢大门。
牢门不仅仅只是一扇‘门’，更是一个封印。
当门关闭时，豪格只是监牢内关押的一头‘异类’，打开门解开封印，妖兽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逼近炼气中期的妖兽，只是微微活动一下身体，就让周乙呼吸一促，下意识朝后退去。
好大！
好强！
……
周乙面色凝重，看着浑身上下如有黑烟笼罩的豪格从监牢里缓缓爬出，心头不由泛起涟漪。
这就是成为炼气士之后的天蛮吗？
差距竟然这么大？
“炼气中期！”
玉书则是音带惊讶，甚至有些许的狂喜：
“你竟然成了炼气中期！”
“不错。”豪格咧嘴：
“玉书仙师，很意外吧？”
“确实很意外。”玉书点头：
“你虽然潜力不错，但我本来以为会在出了刑院之后等气息稳定才能突破，不曾想……”
“不对！”
话到一半，她的面色陡然大变：
“在刑院你怎么可能会突破？”
“嗡……”
回应她惊讶的，是豪格背后那突然刺来的尾针。
青竹蛇儿口、毒蝎尾上针。
传闻中，就连那神通广大的佛祖，都曾不小心被蝎尾毒针刺到，疼痛难忍，可见其了得。
豪格突然发难，尾针电闪刺来，两者之距不足一丈，眼前一花蔚蓝尾针已经逼近面门。
一团灵光自玉书身上浮现。
护身符！
身为炼气士，身上又岂会没有护身之物？
但下一瞬。
“彭！”
面对蓄势已久的毒蝎尾针，灵光只是坚持了短短一刹那，就告崩碎，化作漫天流光逸散。
“唰！”
玉书脚下空气震颤，浑身筋肉猛然弹跳发力，就如一只受惊的灵鹿，朝着侧方跳去。
灵鹿跃涧！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动作更是迅疾异常，但依旧慢了那么一刹。
美眸中。
蓝汪汪的毒针缓缓靠近，任凭她疯狂催发体内法力，驱动身法也不能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眼见毒针逐渐靠近，她的眼中已现绝望。
“小心！”
在变缓的时间轴上，周乙的声音像是拉长了一般响起。
同时两股劲力齐齐冲来，一股推着玉书加速朝着侧方掠去，一股则撞向那冰冷尾针。
两股力道都不大，却极其精准。
“彭！”
玉书娇躯轻颤，猛然侧跃数丈，重重落地。
好险！
她后辈发寒、浑身冷汗，双眼死死盯着豪格。
若非刚才周乙及时出手，为她拖延了一丁点时间，怕是现在自己已经被扎穿了脑袋。
“好胆！”
怒吼一声，玉书冷眉倒竖：
“豪格，你竟然敢偷袭我，找死！”
“哈哈……”一击不中，豪格也有些意外，扫了眼周乙朗声大笑：
“玉书，你忘了上一个打算收我为奴的人是何下场？有了前车之鉴，你竟然还会大意，活该如此！”
“你……”玉书一滞，银牙紧咬：
“真是该死！”
美眸灵光闪烁，突然察觉不对，怒道：
“不对，你根本没有真正突破到炼气中期，用的是爆体燃灵丸，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爆体燃灵丸是黑风洞几种特殊灵丹之一，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修为暴涨，但用后必死无疑。
所以……
有人借助豪格对付自己！
是谁？
谁能在刑院给豪格提供帮助？
周乙！
不！
玉书心中念头急转，怀疑的目标先是放在周乙身上，随即摇头，刚才若非周乙出手她已死了。
“谁？”
这时，周乙声音一提，持棍遥指不远处的阴影：
“出来！”
玉书侧首。
阴影晃动，一个身材高瘦、长脸尖细的男子从中缓步行出，炼气士的气息悄然显露。
“是你！”
周乙认的此人，面露诧异：
“费砚，你竟然已经是炼气士了！”
来人赫然是前段时间进入刑院的看守天蛮，‘聂仙师’门下的费砚，归属于真传临殇一脉。
临殇与紫真同为真传弟子，向来不对付，设计暗害紫真仙师的左膀右臂玉书也不出奇。
只不过……
这位竟然不是天蛮，而是炼气士！
“不错。”目视周乙，费砚眼泛恨意：
“早知道，就该早早除掉你，坏我大事真是可恨！”
刚才若非周乙在，玉书早就已经死了，本以为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不曾想却几乎坏了大事。
“嗯？”
周乙眉头微皱，面色发寒：
“那虎伥，是你放的？”
“哼！”
费砚冷哼：
“是又如何，算你命大。”
“不过无所谓了，今日你也必死无疑，有位仙师陪着，姓周的你也算不枉活这一遭。”
“是吗？”周乙扫眼全场：
“那也未必，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费砚面泛不屑，缓缓从背后摸出两根金叉。
金叉不大，其上金光闪闪，看上去就像是小儿手中的玩具，锋芒之锐却让周乙双目收缩。
法器！
现今情况明朗，己方一位炼气士仙师玉书，疑似炼气中期，而对方则有两位炼气士。
以一对二，明显处于下风。
至于他……
根本没被费砚放在眼里。
有没有成炼气士，截然不同，更何况为了今日计划，仙师还专门赐给了他一套法器。
“豪格。”
费砚声音一提：
“动手，玉书仙师年纪不大，修为不高，等我解决了他就去帮你。”
“嘶嘶……”
豪格背后的尾针轻颤，当空划过道道残影，一双满是兽性的眸子隔空死死盯着玉书。
“周乙，小心。”玉书轻吐浊气，压下心头杂念：
“活下来！”
“唰！”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发狂的毒蝎撞在山石之上。
豪格仰天怒吼，声震四方，双手、双脚疯狂舞动，背后尾针更是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
莫说山岩。
就算是法术灵光，尾针都能一戳即破。
玉书修炼的是灵鹿传承，不善近身厮杀，身法灵动、活跃，脚下灵光一闪就横移数丈。
同时口中娇叱一声，一件白骨鞭脱手飞出，迎风便涨，化作一头白骨长蛇扑向豪格。
骨蛇口吐寒气，白茫茫寒气所过，坚硬的山石瞬间就被冻裂。
但面对疯狂爆体的豪格，却不能占据明显上方。
另一边。
周乙、费砚四目对视。
“嘿嘿……”
费砚咧嘴轻笑：
“看来，你那位靠山一时半会帮不上什么忙了。”
“是。”
周乙抿嘴，试探着询问：
“周某退出，可还来得及？”
“你说哪？”费砚面泛不屑，轻抬手中金叉：
“听说你杀了硕德，我跟他关系还算可以，曾经一起玩过女人，今日正好替他报仇。”
“轰！”
他话音未落，双目猛然圆睁，面泛惊愕，手腕更是一颤，差一点就把手里的法器给扔了出去。
只见周乙身体一晃，瞬间暴涨，身化一尊近丈凶猿，狂暴的凶戾之气透体呼啸而出。
猿魔棍法！
脚下地面巨震，手持棍棒的周乙就如疯魔一般冲了过来，数丈之地眨眼就扑到面前。
手中棍棒轰然燃起烈火，熊熊火焰把周遭映衬的一清二楚。
不止棍棒。
周乙的身上似乎也燃起火焰，整个人就像是火焰包裹的怒猿，挥舞棍棒当头狠狠砸落。
“轰！”
雷火交击，虚空轰鸣。
八十的契合度、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法器品质的黑焰棍，在这一个融为完美无缺的整体。
极致的速度、恐怖的力道，让棍棒之前的空气显出肉眼可见的形态，丈许之地疯狂巨震。
费砚高举金叉，拼命催动法力，与来袭的棍棒一撞，整个人被笔直轰出去十米之远。
“彭！”
直至后背撞到山岩，乃至把山石撞出一个人形凹陷方才罢休。
怎么会？
他目泛惊恐，身体颤抖。
明明只是一介天蛮，为何会这么强？
“唔……”
周乙也是略显惊讶，就连动作都为之一缓：
“这么弱？”
话音未落，他已然再次扑上。
猿魔棍法讲究疯狂如魔、癫狂成痴，一旦开始将无休无止，直至把眼前的一切彻底毁灭。
周乙心如明镜，神情却如疯魔，浑身劲力循着棍棒宣泄而出，砸着费砚不停的后退。
“死！”
“死！”
“死吧！”
“轰……”
巨大的轰鸣声，沿着通道不知传出多远。
费砚口吐鲜血，浑身筋骨几乎尽数断裂，竟是被来袭的重重棍影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啊！”
怒吼一声，他拼劲全力甩出手中金叉，朝着周乙怒吼：
“去死！”
“唰！”
周乙猛然后退，身形出现在数丈开外，黑暗笼罩一切，唯有一双火红的眸子闪闪发亮。
火眼术！
“呲……”
两道火线凭空出现，好似激光射出，掠过金叉没入费砚双眼，直接把双眼灼穿烧掉头颅。
同时棍棒舞动，抵抗来袭的金叉。
“叮叮当当……”
疯狂攻击的金叉一滞，随即当啷落地。
再看远方。
费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第108章 事后觅炼气
曾几何时。
炼气士对周乙来说还是高高在上，想要触碰却遥远不可及的存在，现今却能正面击杀。
虽然有费砚修为不高、应对迟缓的缘故。
却也说明，手持法器、棍法大成的他已然拥有抵抗炼气士的手段。
“好弱！”
目视费砚尸体，周乙轻轻摇头，转首看向另一处战场。
玉书应该还不是炼气中期，就算功法了得、法器犀利，却也并不能完全压制癫狂的豪格。
“吼！”
豪格仰天怒吼，周身被淡淡灵光笼罩，活似一头硕大毒蝎，朝着前方倩影疯狂扑击。
他身上的灵光能抵抗法器攻击，内里的甲壳更是坚硬，数次硬生生撞开白骨鞭的纠缠。
背后尾针更是犀利，可伸缩弹射，刺击三丈之内的一切。
灵光一闪，尾针就已刺出。
周乙自问武技精湛、棍法了得，防御如封似闭，却也毫无把握能拦下毒蝎尾针的疾刺。
而玉书……
五毒八凶的灵鹿不愧是黑风洞内门传承，气息清灵、法力纯粹，与外门弟子截然不同。
灵鹿跃涧身法更是了得。
修长的美腿轻轻迈动，宛如灵鹿跳跃，脚下空气泛起涟漪，一个闪烁就是数丈之地。
身法灵动、迅疾，变幻莫测。
不止身法。
当空飞舞的白骨鞭凶狠暴戾，口中寒气能冰封万物，还有时不时激发的各种法术灵光。
即使修为稍弱，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僵持。
这时候如果费砚未死，加上初入炼气的他御使手中法器辅助的话，玉书怕是难逃一劫。
可惜……
周乙眼神闪烁，摸了摸头顶玉簪。
想了想，他收回动作，双目泛起红光。
火眼术！
“呲……”
两道火线凭空出现，循着白骨鞭轰碎的灵光落在豪格身上，瞬间让其燃起熊熊火焰。
“吼！”
豪格仰天怒吼，整个人成了红焖毒蝎。
火焰并不能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却在加速消耗它体内的法力，导致有些难以为继。
“好！”
玉书双眼一亮，音泛狂喜：
“快，继续！”
说着体内法力一催，白骨鞭再次一涨，化作长达十米的骨蛇，朝下一盘直接把豪格包裹在内。
尤其是尾针所在，更是死死缠住。
周乙深吸一口气，双目圆睁，火眼术全力以赴喷射，两人联手给豪格来了个冰火九重天。
不知过了多久。
“咔嚓……”
裂响声响起，场中那股混乱、癫狂的气息陡然一散，豪格的疯狂怒吼也化作不甘悲鸣。
就算他防御力惊人，在冰火交击之下，坚硬的甲壳也告破碎。
白骨鞭咆哮一声，直接冲入豪格体内大肆破坏。
周乙收起火眼术，只觉两眼发黑，脚下一个踉跄，以黑焰棍撑着身体才算没有倒下。
“你怎么样？”
玉书跃至近前，声音中罕见的带出些许关切：
“没事吧？”
“没事。”周乙闭上双眼，轻轻摇头：
“法力消耗太大，眼睛有些吃力，休息会就好了。”
“那就好。”玉书松了口气，随即赞道：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我怕是凶多吉少，只是想不到……，你竟然能杀死炼气士。”
“无外乎硕德会死在你的手里！”
“运气好罢了。”周乙苦笑：
“费砚怕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一时大意被我死死压制，死的时候定然很不甘心。”
“那是他活该！”玉书并未看到周乙如何解决费砚，心中也是如此猜测，闻言轻笑：
“只能说，我们俩运气不错。”
“嗯……”
话到一半，她面色微变，踉跄倒退数步。
“仙师。”
周乙侧首，勉强睁开双眼看去：
“你怎么了？”
“毒。”玉书面色发寒，伸手摸了摸面颊：
“还是有了点擦伤。”
却见不知何时，她原本光洁如玉的面颊上多了一抹黑色的痕迹，很浅却不断朝周遭蔓延。
很显然。
豪格的刺杀她虽然避开致命要害，终究还是擦破皮肤。
毒蝎最毒！
即使仅仅擦破些许皮肉，对于寻常天蛮来说也足以致命，想杀死炼气士却力有不逮。
“呼……”
玉书轻吐浊气，面色凝重：
“我要赶紧回去祛毒，这里你收拾一下，和仲师叔那里我会当面解释，你不必担心。”
“金叉我拿走，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是。”周乙垂首，自不敢有意见，见对方就欲离去，又道：
“仙师，我该如何找你？”
“嗯。”玉书略作沉吟，随即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牌甩了过来：
“拿着它，你可以随意进出刑院。”
“是。”
周乙心中一喜，急忙接过令牌。
有了此物，他虽然还是刑院看守，但能随意进出，意味着再也不必担心刑院的环境。
就不知，对方还会不会收回去？
玉书匆匆离去，看来就算是仙师面对毒蝎之毒也不敢大意，留下周乙一个人留在原地。
扫眼全场，视线在豪格破碎的残尸上一顿。
“咦？”
周乙口发惊疑，迈步靠近。
对于差点杀死自己的豪格，玉书可谓怒急，催动白骨鞭来了个粉身碎骨，地面满是残肢碎肉。
而在一片狼藉之中，一块闪烁幽幽寒光的铁片分外惹眼。
周乙眯眼，伸手摄起。
铁片不过巴掌大小，形状很不规则，有些像龟甲，正反两面都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渡……灵……术？”
“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周乙细看，后方就传来白修急匆匆的声音，这里的动静终于引来负责人查看。
他随手收起手掌铁片，转身看去：
“白兄。”
“嗯。”
白修点头，视线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面色阴沉：
“怎么回事？”
“豪格以愿意投诚诓骗玉书仙师来此，却突然翻脸刺杀，最终不敌被仙师施法击杀。”周乙老老实实开口：
“还有费砚，协助豪格陷害仙师，同样丧命。”
白修面色不变。
来的路上他遇到了匆匆离去的玉书，对方并未出言解释，只是交代了不可为难周乙。
想来，
事情的经过八九不离十。
“既如此，收拾一下这里吧。”白修抬头，面上似笑非笑：
“恭喜周兄弟了，今日你定然在仙师心中留下印象，想来离出刑院之日应该也不远了。”
“但愿如此。”
周乙眼神闪动，来刑院这么久，要说走心中竟是有些舍不得。
其实……
这里也不错！
没有外界的纷争，想要对付自己的人也已解决，与白修一般留在刑院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
打扫完‘战场’，周乙回去的路上途经流云子的监牢。
“好小子！”
流云子手抓铁索隔空看来，音带惊讶：
“你竟然又没死？”
“我没死，前辈似乎很失望。”周乙停下脚步。
“那倒不是。”流云子挠了挠头发：
“就是有些意外。”
“是吗。”周乙看向对方，好奇问道：
“前辈被关监牢，却像是无所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流云子的话真假难辨，但每次有人策划对付自己的时候，对方都明里暗里有着提示。
这等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嘿嘿……”流云子咧嘴笑道：
“没有办法，我天色一对通天灵耳，能听到他人听不到的东西，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是吗？”周乙开口：
“不是什么功法？”
“嘎嘎……”流云子怪笑连连：
“小子，你莫非想学？”
“过来帮我打开牢门，我就告诉你法门，如何？到时候世间在没有什么秘密能瞒你。”
迷惑人心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周乙却已能够做到不为所动。
摇了摇头，踏步远去。
“小子。”
流云子在背后吼道：
“你真的以为解决了所有人，我告诉你还漏掉一个，就是那个青嚣，他也帮过那头毒蝎。”
“可惜！”
“我听说青嚣就要出去了，你怕是没办法找他复仇了。”
周乙脚步微顿，脑海中浮现某短时间曾在附近遇到过青嚣，对方的举止确实有些古怪。
呵……
轻呵一声，他继续前行。
也许流云子说的是真的，但……谁知道哪？
他口中的一切，都让人难以相信。
……
……
……
数日后。
玉书遣人召周乙去了她的洞府，询问了一下尸体处理的情况，同时赐下了几枚灵丹。
很可惜。
不是涤灵髓那种罕见之物。
黑焰棍也被要了去，说是托人重新祭炼，权当赏赐。
周乙自然是求之不得。
倒是免除十年刑院看守之事，玉书只字不提，不过那枚随时可以离开刑院的令牌也没收走。
翌日。
周乙手提厚厚的包裹出现在距离黑风山百里开外的某处。
宝瓶儿已经等候多时。
“主人。”
她掀开石板，露出地下的暗室：
“山菇已经准备好。”
暗室幽深，千余株松茸、灵芝、山菇竞相绽放，也让这不大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孢子。
“嗯。”
周乙点了点头，抛出手中厚厚的包裹。
包裹里是豪格的血肉，还有费砚一部分尸身，虽然两人都已死去，但强悍的肉身让尸体还很鲜活。
他打算尝试一下，能否用这些炼制死灵菇。
一个时辰后。
周乙手捏五片死灵菇满意点头。
……
“九极之变，可登至道……”
放下笔，周乙轻吐浊气，缓缓展开面前的纸张。
豪格死后，尸体内出现的铁片上，记载着一门名叫渡灵术的法门，不过用的是蛮人文字。
其中更是有些没见过的生僻字。
经由这段时间的翻译，终于彻底整理出来。
‘渡灵术’是一种辅助功法，可以帮助修炼者纯化气息、增强底蕴，品阶是一阶上品。
在十万大山，已属上等法门。
修行此功，可让体内法力比同境界的人更加凝练，施展法术、御使法器也能强上一分。
功有九重。
修成第一重几乎没什么效果，但修至第九重，据铁片记载，不止实力增长，还能增加二成筑就道基的希望。
二成，
看似不多。
但以周乙对修行界的了解，已是一种极其恐怖的增幅，许多灵丹妙药也做不到这点。
更何况此功与服用丹药并不冲突。
不止如此！
渡灵术当中还有一门特殊技巧，可以纳他人灵气洗涤自身的杂气，让自身法力变的纯粹。
“原来如此！”
周乙手摸下巴，若有所思：
“豪格本就不甘心被人掌控，得到渡灵术后，所以才会偷袭仙师，妄图借助内门炼气士的气息洗涤自身的法力。”
“此番与费砚合谋对付玉书，应该也是这个打算。”
“以他的性格来说，既然必死无疑，定不介意在死之前搏一搏，即使不成拉一个垫背也是好的。”
可惜。
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藏在身上的渡灵术也落入周乙手中。
实则，豪格根本没打算修炼渡灵术，只是想借助其中的秘法让自己的理智得以保持。
原因就在于，渡灵术入门简单，真正修成却很难。
前三重即使修成用处不大，对于常人来说都要耗费数年之功，往后每一重比一重难。
修至第九重，理论上需要百年时间。
而且此功并不能用丹药辅助，全靠个人天赋。
九重？
修至第九重，人都已经快要老死了，哪还有冲击道基的可能？
唯一的优点，应该是不需要耗费太大精神，可以随时随地辅助修行，权当是有个盼头。
“天意如此，恰合我用！”
周乙面露笑意，合上纸张。
他最不怕的就是进展缓慢的功法，有一证永证的金手指，只要修炼定然会有一定增益。
越到后期，越能熬过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突破到炼气士。”
“不成炼气士，一切皆是空谈！”
盘膝跌坐，取出一粒玉书赐下的丹药，脖颈一扬吞入肚腹，周乙默运功法开始修炼。
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
有着丹药、死灵菇之助，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契合度，逐步逼近圆满。
八十一！
八十二！
……
九十三！
九十五！
……
流云子依旧絮絮叨叨，好像有用不完的口水。
周琳则日渐消瘦，精气神越发显得萎靡，唯有肚腹越来越鼓，一个皮包骨头的女人有着圆滚滚的独子，看上去极其古怪、诡异。
“九十九！”
看向识海光幕，周乙面色一凝：
“今日，进阶炼气！”

第109章 恶客乍登门
睁开双眼，入眼处的一切，好似有一层无形的薄纱被掀开，‘感知’前所未有的清晰。
飞扬的灰尘，虫豸的爬动，起伏的微风……
一切，
都生机勃勃！
探手轻轻一抓，空气似乎也像有了形态，被轻而易举抓在掌心，随着手臂挥动发出风声。
双指指肚稍稍摩擦，一缕火焰就从中浮现。
一呼一吸，都与天地相合，操控地火风水也成为本能。
炼气士！
周乙悠悠轻叹，声音中满是感慨。
从十五岁穿越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三十五岁的他终于触摸到这个世界的修行界。
姓名：周乙
年龄：35
修为：炼气初期（26／100）
先天、天蛮也算是修行之人，只不过体内浊气未清，不论是修行法门还是施展法术都比不得真正的炼气士。
此前修炼的法力并不会因为进阶而消失。
现在。
虽然周乙的修为未有丝毫变化，但修炼长生功的速度快了七成，法术威力增加三成。
整体实力不至于翻倍，却也暴涨。
一如感知去掉了一层薄纱，运转法力、施展法术也像是没了某种掣肘，更加的顺畅。
而且。
这只是开始，进阶炼气士后他将与那些天生道体一般无二，修为能以更快的速度增加。
拿起一旁的丹瓶，从中倒出一粒色泽漆黑的丹药，忍着丹药的怪味，周乙一口吞下。
丹药以死灵菇为主药，辅佐其他山珍灵植，算是一阶下品灵药。
他命名为阴菇丹！
丹药入肚，循着长生功运转路线涌入体内，缓慢增益法力。
……
“十天增加一个经验，两年出头的时间即可进阶炼气中期。”
“当然！”
“前提是丹药供给要及时，不能短缺，不然的话单纯依靠运转功法，进度慢的发指。”
“不过也不必太担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论是长生功还是凶猿变，熟练度都会增加，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没有丹药带来的进度迟缓。”
周乙手推独轮车，一边给各个监牢投喂吃食，一边默算修为进展。
死灵菇与他而言至关重要。
要知道，就算是黑风洞内门弟子玉书仙师，也做不到每日服用一粒灵丹，周乙却能。
这一切，全赖培育出的死灵菇。
他并不打算把自己成为炼气士的事暴露出来，豪格就是前车之鉴，他也不想生死不由自主。
有着长生功、渡灵术，短时间内凶猿变不会失控，更有丹药辅助修炼，既如此何必理会黑风洞？
“等一等。”
“至少等到把敛息术修至精通，确保不会被真传弟子看出端倪，再说进阶炼气之事。”
周乙不急。
现如今他兼修数种功法，自己都有些忙不过来，更不会贪图黑风洞的传承，暴露修为。
“小子。”
流云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背后的棍子不错，是你家主人给的赏赐吧？”
周乙扫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继续前行。
时隔许久，玉书才把要走的黑焰棍送了回来，经过此番祭炼，黑焰棍赫然已是一阶中品法器。
表层黝黑、内泛暗红，长约八尺有余，重达两千余斤。
一阶中品法器！
内门炼气士手上惯用的法器也不过如此，像豪格被关进来之前，随身法器也只是一阶下品。
这让周乙松了口气，拼死拼活救了对方一命，总算捞到些真正的好处。
此前给的丹药，委实上不了台面。
不过现如今的黑焰棍品阶虽高，却因为太重，御使不便，还是要拿在手里才好施展。
法器，
多轻巧、灵动。
如飞剑、玉簪、宝珠、旗幡等。
除非是有着特殊功效，不然极少会做成厚重笨拙模样，毕竟越大越重就越消耗法力。
消耗的材料也更多。
炼制法器的灵材可不便宜！
倒是某些不怎么移动之物，会炼制的很大，就如周乙房间里那尊专门来炼丹的巨鼎。
周琳还是老样子。
皮肉越发显得干瘪，肚腹逐渐高鼓，整个人都变的呆滞、死寂，身上几无气息传来。
她的异常，甚至引的和仲过来看了看。
刑院阵法锁着监牢里的每一个犯人，周琳的气息却突然消失不见，阵法也感知不到。
若非亲眼见到，和仲都以为周乙私放了犯人。
“哒……哒哒……”
前方通道传来有序的脚步声，周乙眼眉低垂，装作未知，身上的气息也变的幽冷低沉。
“哒……”
来人驻足，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周乙。
‘眼神呆滞、气息低沉、皮肉干瘪，如行尸走肉，入刑院一年多，他也开始出现异变了。’
‘就算有玉书的令牌，每天也要有近半的时间待在刑院，十年之期，未必能熬过去？’
‘就算熬的过去，人也废了，紫真师姐的谋划同样失败，终究只是一个随手落的闲子，用不着太过关心。’
那人眼露思索，目视周乙渐行渐远，方缓步离开。
“是谁？”
待到感知中的气息消失不见，周乙眼神微动：
“应该是十七位内门炼气士中的一位，来刑院干什么？应该不是专门过来看自己的吧？”
“有着刑院气息遮掩，就算是三大真传弟子，当也看不破敛息术才对。”
“嗯？”
前方的人影，让周乙脚下一顿，随即推着独轮车靠近：
“白兄，今日怎么得空到这里来？”
“你这边又送来一位犯人。”白修示意：
“叫苗豹，你认不认识？”
“苗豹？”周乙眼神微动，朝着监牢内的人影看去，道：
“听说过，聂仙师身边的左膀右臂，据说有着炼气中期的修为，修炼的五毒八凶中豹。”
监牢内。
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瘫倒在地，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没死，其他一切皆看不出来。
“是吗。”白修抿嘴：
“我记得，这处监牢此前关的人叫豪格？”
“是。”周乙点头：
“豪格伙同聂仙师手下的费砚偷袭玉书仙师，结果落败身死，想不到监牢又来了犯人。”
他语气平缓，心中却是轻叹。
玉书可不是大度之人，这是不能把聂仙师怎么样就拿对方身边的炼气士开刀，苗豹当有此劫。
还专门关在豪格的监牢，这心思……
真是恶趣味！
“他伤势很重。”
白修不知道了不了解其中内情，淡淡道：
“刚才来了位内门弟子，专门交代万万不能让他在此死了，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
“唔……”周乙面露沉吟，随即点了点头：
“好！”
玉书把苗豹安排在这里，此人的结局已然注定。
死不了，
但也活不成！
……
……
……
春和日丽，阳光明媚。
立于树荫之下，眯眼透过树叶缝隙看向天际，周乙良久方收回视线，音带感慨开口：
“还是阳光充足的地方享受！”
“既然喜欢，那就出来。”香沉道：
“你毕竟立了大功，我看仙师也没有真关你一辈子的打算，申请一下应该能出刑院。”
“算了。”周乙轻笑摇头：
“里面挺好，没有外面这么多纷纷扰扰，我这两年日子过得很平静，心里也很满足。”
算算日子，他也进阶炼气士一年多了。
每日前半天给一应犯人送送吃食，其他时间随意，有着仙师令牌，出刑院也无问题。
“你怎么想的？”
香沉一脸不解，即使多次询问，她依旧想不通：
“在刑院修炼不变，还会拖累修为进度，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出来，以你的潜力定然能成炼气士！”
“对了。”
响起一事，香沉道：
“康荣闭关了，据说是要冲击炼气士境界，如果成功，他将是玉书仙师身边第三位炼气士，等过了考验期就可签立灵契。”
“是吗。”周乙面色不变：
“康荣果真是天赋异禀，我早就知道他肯定能成为炼气士，这等事我等是羡慕不来的。”
“你……”香沉气急。
“主人。”见两人又要起争执，一旁的宝瓶儿急急开口：
“我快后天圆满了，运气好一两年内就能成为先天高手。”
“不错。”
周乙眼露赞赏：
“好好努力，等你成了先天，我送你一件礼物。”
宝瓶儿从修炼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断过丹药，再加上周乙这位高手指点，自是进步惊人。
不过一两年内成先天，还是出乎意料之外。
本以为。
要三五年后的。
“罢了！”
香沉也是一叹：
“不出来也好，最近这几年外面乱的很，为了争夺洞主的位置，三位真传几乎亲自下场，内门弟子都有死伤。”
“师弟若出来，免不了要牵扯其中，躲一躲也是好事。”
周乙点头。
他也是如此想。
在刑院内，都有人敢设计暗害内门炼气士，外面还不知多少勾心斗角，哪有时间安心修炼？
现在。
周乙的修为与日俱增，各种法术也越来越熟练，前段时间更是把猿魔棍法修至圆满。
“对了。”
宝瓶儿轻拍脑门，道：
“主人，昨日有个淘金奴前来拜访，说是一个叫端察的死了，希望您有时间去参加一下他的葬礼。”
“端察？”
周乙记得此人。
刑院里的同僚，半年前因身体的原因被特批出了刑院，奈何还是没能扛过去阴气侵蚀。
终究还是死了！
心中感慨，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香沉身上：
“师姐……”
“我没事。”
香沉摆手：
“我现在已经基本上停下修炼功法，还从坊市上换了不少养身体的丹药，再活几年没有问题。”
话虽如此，此时的香沉已经气息衰退，生命走入后半程，什么时候走完也是未知数。
哎！
轻叹一声，周乙猛然抬头：
“什么东西？”
“什么？”
宝瓶儿有样学样抬头看去，美眸瞬间瞪圆：
“那是什么？”
只见在高空之中，袅袅白云之内，突然冒出道道红线，红线内藏金光，猛扑黑风山所在。
起初。
红线不过丝丝缕缕，很不起眼。
随着距离靠近，红线已成排山倒海之势，掀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化作漫天烈焰轰然落下。
山石与之一触，瞬间暴碎、消融。
河流被其一斩，当场断流、枯竭。
……
“烈焰金刀禁法！”
周乙牙关紧咬，面容抽搐，大声咆哮：
“快逃，来的是千蛮山道基修士！”
禁法！
禁断之法。
也即三阶法术！
就算是在十万大山，诸多赫赫有名的道基仙师之中，身怀三阶法术之人也是寥寥可数。
周乙经常与流云子唠嗑，虽然没有见过这门禁法，却听说过。
毕竟千蛮山紧邻黑风洞，对方拥有什么手段不是秘密。
烈焰金刀从天而降，十余丈长的金刀被熊熊烈焰包裹，笼罩数里之地，势能毁天灭地。
“轰！”
周乙只觉身体一颤，大地疯狂晃动，吼声也被轰鸣遮盖，当即身体前扑一手一个抓住两人。
“走！”
御风术：大成！
脚下一点，如有清风助力，周乙身化一股青烟直冲刑院所在而且。
刑院、兽院、毒院三院所在，皆为黑风洞重中之重，此番外地入侵，这几个地方定然最安全。
“怎么回事？”
香沉直至此时才回过神来：
“千蛮山的人疯了！”
谁人不知，黑风洞洞主之名威震十万大山，以一己之力，成为数万里区域绝对的霸主。
千蛮山之主也非对手。
“看。”
宝瓶儿大叫：
“天上多了一朵彩色的云彩。”
“是万灵洞的腐灵杀咒！”周乙面色阴冷，语气僵硬：
“同样是禁断之法，等下落下来的雨千万不要用身体去接，它连先天真气都能腐蚀。”
“快走！”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隐藏修为，身法全力运转，即使带着两人也像是离弦的劲箭。
香沉回过神来，眨了眨双眼看向周乙，面泛惊疑。
这等速度……
可不是天蛮能做到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乙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摇头道：
“先躲起来再说。”
“我们去兽院。”香沉眯眼，急速道：
“那里有个地方可以藏人，师弟……”
“我回刑院。”见天上的云彩没有罩在头顶，周乙松了口气，回道：
“除非洞主被杀，刑院不会有事。”

第110章 藏形躲混乱
三人经常在兽院碰头，香沉、宝瓶儿甚至还专门求了个兽院的临时差事，可供藏身。
至于刑院……
遭遇外敌入侵，定然严防死守，不是刑院的人想进也进不来。
果不其然。
等周乙赶到刑院，入口附近已经聚集了诸多天蛮、异兽，就连不怎么露面的和仲也现了身。
“不必担心。”
通道内，白修神情淡然：
“洞主实力了得，又在黑风山经营数百年，定然不会有事。”
“呵……”
他轻呵一声，继续道：
“看来，洞主终究是老了，换做几十年前，就算借给其他人胆子怕也没人敢触洞主霉头。”
黑风洞洞主之名威震八方，可不是白来的，单单看刑院关押的道基犯人，就可见一般。
周乙了然，心头也微微一松。
进了刑院，外面的混乱当即被隔离出去，没有了惊慌失措的喧哗也无疯狂奔走的众人。
不论外面怎么乱，似乎都波及不到这里。
“还是刑院好。”
回首看了眼关闭的刑院大门，周乙悠悠开口：
“看来，我的选择没错。”
白修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在刑院，确实会少些纠纷、更加安全，但除非体质如他一般特殊，不然就意味着道途断绝。
而且还耗损寿元，没几人真正愿意。
两人闲谈几句，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流云子寻常时候都不住嘴，今日自是谈兴大发。
“黑风洞危在旦夕！”
“何以见得。”周乙已经习惯对方以危言耸听的方式做开场白，双手抱臂斜倚山石随口问道：
“你不会以为，洞主会败在自己门前吧？”
“嘿嘿……”流云子嘿嘿冷笑：
“小子，就算他能击退来敌又能如何，他人敢欺负到自家门前，已经说明黑风洞的颓势。”
嗯？
周乙眉头皱起，微微站直身躯。
流云子开口：
“我问你，道基修士通常能活多久？”
“道基寿有五个甲子，三百年。”周乙开口，若有所思。
“是啊！”流云子道：
“黑风洞洞主活了也有三百岁了，就算有延寿秘法，还有多少年可活？即使能再活几十年，身体情况也定然不复壮年。”
“换做几十年前，谁人敢欺黑风洞？”
“而且……”
“黑风洞有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周乙开口，少有的正色拱手：
“前辈不妨说来听听。”
“好说。”流云子得意一笑，抓了抓自己稀疏的胡须，道：
“凡人老朽若身怀富贵，也会引来他人觊觎，这点在所难免，若想守住家业，必须后辈努力。”
“若是开枝散叶、家大业大，就算老了也没人敢招惹。”
“是也不是？”
周乙默默点头。
“但你看黑风洞洞主！”流云子声音一促，满是不屑：
“此人，就是个吃独食的。”
“偌大黑风洞，数百年来竟然没有培养出一位道基修士，不，有过道基，可惜都被他给杀了，就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就连他那位师弟都被废了道基打进刑院。”
周乙眼眉一挑。
和仲身上的伤是黑风洞主所为？
“确实。”
点了点头，他面露思索：
“黑风洞的修士，是不怎么多。”
真传三位，内门十七，其他都是外门弟子，就算成为炼气士生死也被内门真传掌控。
而道基……
似乎真的只有洞主一位。
这在高手层面，相当于突然断档，黑风洞洞主实力强盛之时好说，一旦虚弱自会引来他人觊觎。
更何况。
据周乙所知，黑风洞洞主年轻的时候可是处处树敌，附近各大修行势力无不是仇人。
“所以。”流云子慢悠悠开口：
“我才说黑风洞危在旦夕。”
“今日出手，可能只是其他人的试探，看你家洞主情况如何，后面类似的动作怕是更多。”
周乙点头。
这点怕是不假。
实则自他加入黑风洞，就有万灵洞、千蛮山的人与黑风洞有摩擦，不过当时只涉及炼气士。
想来，
那时就已经开始试探。
现在则是连道基修士都开始出手，只能说黑风洞洞主早年间得罪了太多人，老了轮到还债了。
“前辈慧眼如炬。”周乙拱手：
“佩服！”
“好说，好说。”流云子嘎嘎怪笑，音带诱惑道：
“小子，既然黑风洞败局已定，你何不早早给自己寻个退路，老夫乃飞云洞洞主师弟，我师兄的实力丝毫不比黑风洞洞主差，你若把我困在此地的消息传出去，待老夫出去必有厚报！”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周乙摇头：
“至于传讯，这就大可不必了。”
“嗯？”流云子面色一僵，钢牙紧咬：
“小子，你打算与黑风洞一起毁灭？”
“前辈言过了。”周乙摇头：
“黑风洞虽然有不少问题，但要说毁灭却也未必，现如今三位真传都有望道基之境。”
“而且……”
“前辈似乎忘了一点。”
“什么？”流云子皱眉。
“妖兽。”周乙轻叹：
“虽然不喜五毒八凶传承，但不可否认，一旦修行此功，一辈子都将与黑风洞绑定。”
“黑风洞的道基修士确实只有洞主一人，门下弟子也不多，但修炼五毒八凶的人却遍地都是，筑基境界的妖兽怕也不少。”
“洞主只要掌控着这些妖兽，就无惧其他。”
？
流云子一愣。
他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故意没说而已，见没能唬住周乙，不由冷笑：
“那我们走着……”
“嗯？”
话到一半，他眼珠一转，面露怪笑。
周乙也面色一沉。
却是一连串的低沉轰鸣，不知从何而起，引得山石巨颤，头顶石壁也簌簌落下灰尘。
“注意！”
这时，白修的声音也在刑院响起，当是秘法之故，不论哪个角落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有外敌潜入刑院，诸位同僚请全力出手，不可让其破坏刑院阵法，否则定有责罚！”
有人潜入刑院？
周乙下意识看向流云子，以对方的耳力当能听到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流云子嘎嘎怪笑，却闭口不言。
……
……
……
“是碧磷梭！”
看着地上的一个大洞，和仲面色阴沉：
“万灵洞的东西，形如穿山甲，前有八叶风车的铁梭，能发碧焰，石土金铁遇之即无声无息地销溶，最善穿行山地。”
“竟然能突破刑院阵法，操控着十有八九有位道基修士，还不知有多少人混了进来。”
“哼！”
轻哼一声，他声音一寒：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搜！”
“是。”
阴冷之意在他背后响起，一道道诡异身影散向刑院各处，捕杀、猎取潜入刑院的外人。
……
马军是万灵洞的天蛮。
黑风洞的传承是五毒八凶、千蛮山的传承多锤炼肉身，万灵洞则像个大杂烩，什么都有。
许多邪法，诡谲难测。
他修行的是阴影身，可以施展法术把自己藏在他人的影子里，突然出手、夺人性命。
尤其是刑院这等阴森的环境，更是如鱼得水。
就是……
刑院弥漫着一种凶煞之气，会不停的腐蚀他的身体，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从影子里出来。
“小伙子。”
正在他小心翼翼前行的时候，一个略显轻挑的声音传入双耳：
“你要去哪儿？”
嗯？
什么人？
马军身躯绷紧，猛然侧首看向一旁的监牢，面上满是警惕。
自己明明已经施展了阴影身，走路无声无息，就算与人擦肩而过也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更何况，关在监牢的人，不是修为十不存一吗？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别紧张。”监牢里的人影笑道：
“老夫流云子，飞云洞洞主的弟弟，我在这里足足待了八年，你想找什么问我就行。”
“飞云洞？”马军悚然一惊。
飞云洞占地不大，洞主的名号却不比黑风洞洞主差多少，对方竟然被抓进黑风洞刑院？
黑风洞洞主果真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前辈。”
想了想，他低声开口：
“你可知一位名叫无邪的犯人？”
“无邪？”流云子手模下巴：
“这名字很特殊，他是什么身份？”
“此人本是山外齐国的皇子，后来拜师倚天崖，是位道基种子，两年前被关进黑风洞刑院。”马军开口：
“若前辈告知此人在何处，晚辈……”
“定有厚报！”
“看你修炼的法门，好像是万灵洞的人吧？”流云子面露好奇：
“为什么找倚天崖的人？”
“这……”马军面露迟疑，有些为难道：
“抱歉，此事不方便告知前辈。”
“好吧。”流云子也不深究，略作沉吟道：
“我没听说过这么名字，或许他已经死了、或许他是个哑巴，若是前者你不必白费心思，若是后者倒是有几个地方你可以去看看。”
“哦！”马军双眼一亮：
“还望前辈告知。”
“我说了，等你出去后你也要帮我一件事。”流云子开口：
“把我困在这里的事要传出去，老夫整日最多就见两个大活人，可是把我给憋坏了。”
“放心。”马军重重点头：
“我一定传出去！”
“那好。”流云子面露笑意，正欲开口，突然眨了眨眼：
“你先把你后面那人解决掉，咱们再继续。”
“嗯？”
马军一愣，豁然回头，就见一头高约近丈、毛发稠密的凶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遭！
心头一跳，阴影身本能运转，马原身影一晃，整个人就朝着地面黑影没去。
“想逃？”
周乙声音木讷，大手猛然一伸。
怒佛掌——掌摄天地！
五指微拢，一股狂暴的吞吸力陡然出现，马原那扭曲的影子被吸力摄住，一点点投向掌心。
阴影身虽然了得，却也要看修炼到何种程度，至少马原修炼的进度远不能无视大成境界的怒佛掌。
待到一部分被五指握住时，周乙猛然发力。
“啪！”
马原的身体出现，头颅已然暴碎，尸体软绵绵瘫倒在地。
“前辈。”周乙活动了下手腕，看向流云子：
“下次选人偷偷传讯，选个实力还可以的，像这般不堪一击的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
“你说的不错。”流云子点头：
“那他哪？”
直攻心神的蛊惑之音，让周乙双眼瞬间迷离，护佑心神的悬心宝镜也泛起些许的涟漪。
与此同时。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手中血光亮起，爆斩脖颈。
“唰！”
血色刀光在坚硬的地面上斩出数丈刀痕，却未能命中目标。
“魔刀？”
周乙不知何时出现在侧方，目视对方手中血色长刀，眼神中似有感慨，语声悠悠道：
“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死！”
来人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手中长刀一颤，猛刺而来。
“呜……”
虚空轻颤。
空气泛起涟漪，一根黑色棍棒突兀出现，以惊人的速度撞开层层空气，笔直撞向刀尖。
“彭！”
血色长刀寸寸断裂。
“噗！”
棍棒劲力未消，贯入来人胸口，一股炽热之力轰然爆发，瞬间把来人烧成一堆焦炭。
“啪！”
“啪！”
流云子轻击双掌，眼露惊叹：
“好小子，你以前是修炼武功出身的吧，掌法了得、棍法玄妙，修为似乎也不一般。”
“难怪遭遇变故，能屡次无恙。”
周乙笑而不语，身形缓缓退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
某处通道。
周乙眉头紧皱，看向缓步逼来的三人。
他本不打算招惹麻烦，不曾想运气差了躲都躲不过去，这种地方竟然还能遇到外来人。
且，
还有一位炼气士。
“上！”
后方炼气士大手一挥，地面猛然鼓起，两条土石变化出来的巨蟒猛扑而来，威势惊人。
化石成型术！
石蟒身体坚硬、速度惊人，而且即使轰碎也可修复，用来对付没有其他手段的天蛮恰到好处。
剩下两人低声闷喝，一人此前、一人念咒杀至。
周乙轻轻摇头，身形突兀消失不见。
“轰！”
虚空震爆，一头浑身上下被熊熊火焰包裹的凶猿出现在几人正中，手中棍棒掀起滔天烈火。
猿魔棍法：圆满。
勉强算是一阶下品的猿魔棍法，圆满境界之后，威能堪比一阶上品法术的熟练阶段。
这意味着什么？
黑风洞三位真传所修法术，也多是一阶上品。
“彭！”
一棍轰出，恐怖的巨力瞬间爆发，撞碎拦截、涌入体内，导致一位天蛮的肉身当场暴碎。
棍影重重，以沛若难挡之势朝前碾压。
不拘是法术灵光，还是神兵利器，在暴怒的凶猿面前尽皆破碎。
就连那位万灵洞的炼气士，也只是多挣扎了几个呼吸，待到身上手段用尽，同样悲吼一声被当场轰杀。
周乙并未就此罢休，双眼突然变红，转首看向某处。
“唰！”
交错的火线自双目之中喷射而出，如同一张巨网，把角落笼罩。
火眼术！
“呜……”
阴风一荡，一道虚影从交错的火线中掠出，见周乙还欲动手，急忙道：
“是我。”
“白修！”
手提棍棒的周乙动作一顿。
“是我。”白修面色僵硬，道：
“真巧。”
“是啊。”周乙缓缓收起动作，淡然点头：
“白兄也来这里巡察？”
“呃……”白修摸了摸鼻子：
“其实，我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躲。”
我也一样。
谁知道这里竟然有人？
周乙朝对方一笑：
“白兄谦虚了，早知你在，我也不必强行动手。”
“告辞！”
“慢走。”
目送周乙离开，直至背影消失不见，白修方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炼气士？
能让炼气中期的自己感到压力，这位的手段非比寻常啊！

第111章 镇渊魔猿变
“彭！”
周乙五指发力，捏碎一人头颅，随即松手，任由尸体坠地，身形再次隐于黑暗之中。
刑院地面出现了一个大洞。
不知道有多少人进来，就算他无意招惹是非，竟也避不开这些外来者。
不过进来的人修为大多不高，有些甚至还不是天蛮，即使是炼气士也受到刑院气息压制。
对现在的周乙来说，解决不难。
‘时间问题而已。’
双耳轻颤，他轻轻摇头。
刑院大门已经关闭，数位黑风洞内门炼气士带着座下妖兽入内，其中一位还是炼气后期修士。
再加上阵法开启……
外面什么情况周乙不知。
但在刑院，外来人处于绝对下风，被清理干净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免不了一段时间的混乱。
“轰……”
陡然。
大地距离震颤。
头顶有碎石簌簌落下，地面也像是抖动的绢布一般疯狂晃动，震荡力让人双腿发麻。
怎么回事？
这此的震荡，比之前有东西破开地底闯入刑院还要惊人。
周乙稳住身形，面露凝重。
震荡初始的位置距离这里并不近，但那一瞬间涌现的恐怖气息，依旧让他心惊肉跳。
道基？
竟还有这等高手闯了进来！
下一瞬。
“嗡……”
空气泛起涟漪，刑院诸多监牢的牢门突然亮起灵光，光晕把所有的监牢尽数连在一起。
“啊！”
不远处的监牢里，一位身披鳞甲的犯人身躯一僵，像是遭受莫大痛楚一般口发惨叫。
随即身体疯狂抽搐。
无数道血线自犯人体内浮现，被监牢上绽放的灵光悄然吞噬。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那犯人就被监牢灵光吞噬殆尽，皮肉、骨骼、内脏尽数化为尘土。
唯有破旧的衣衫轻飘飘落地。
不止一处监牢，视线所及所有的监牢都是如此，吞噬犯人后刑院阵法的灵光越发明亮。
看情况。
当是为了对付进来的强敌，和仲驱动阵法吞噬犯人精元以增威能。
“不好！”
周乙面色大变：
“蛛母！”
蛛母可是他所负责区域的重中之重，若是出了差错，会影响五毒丹、八凶丸的产量。
到时候……
难逃重罚！
“唰！”
身形闪烁，周乙猛冲蛛母所在监牢。
片刻后。
“哒……”
他的身形在蛛母监牢前站定，看着里面毫无异样的肥硕诡异大蜘蛛，不由松了口气。
蛛母每日能产数千幼蛛，对黑风洞极其重要，和仲岂会不明白？
这处监牢，并未受到影响。
确认蛛母没事，周乙放下心来，想了想朝着内里行去。
不知道其他人情况如何？
流云子不知什么时候把身体缩起，整个人团成一个肉球，浑身气息就像是旋转的漩涡。
漩涡内缩，借此抵抗刑院阵法的吞噬。
不过，
他虽然手段了得，体内精元还是难逃阵法吞噬，只不过损失寥寥，看情况当无大碍。
倒是罕见的老实起来，一声不吭。
再往前走。
周琳所在一片死寂，监牢灵光疯狂闪烁，却不能寻到丝毫可吞噬之物，只能做无用功。
敛息术！
周乙若有所思，不知周琳把三元敛息修炼到何种程度，竟然连刑院阵法也能骗过去。
再往前。
惨叫声入耳。
却是一年多前被关进来的苗豹，正自疯狂挣扎。
奈何。
他挣扎的越狠，刑院阵法的吞噬力越强，炼气士境界的肉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周乙立于监牢门前，看着对方痛苦挣扎、哀嚎求救，直至无力倒地，面上至始至终无动于衷。
“彭！”
枯骨爆散。
刑院阵法残暴至极，竟是连尸骨内的精元也给掠夺干净。
“轰！”
“轰隆隆……”
远方再次传来巨响，只不过有着全力运转的阵法阻隔，波动来到身边已经影响不大。
而且。
响声越来越弱，似乎已尽尾声。
……
……
……
“快！”
“把这人押到甲十七监牢！”
“这两个人要挨着放，丁三十、丁三十一空着，押过去。”
……
喧哗声不断。
数日前千蛮山、万灵洞突然联手杀向黑风洞，引来不少混乱，好在黑风洞洞主神威不减。
不止击溃了来袭道基，更是御风跨越数万里之地，杀到千蛮山老巢，掠来不少蛮人。
威势之盛，
让周遭势力齐齐禁声。
掠来的蛮人，再加上当日生擒的来犯之敌，一时间就连死寂的刑院也变的热闹起来。
好在监牢里的犯人被阵法吞噬不少，空出来不少地方，倒不必担心关不下。
总之，
来犯之事暂时告一段落。
“为了对付万灵洞的道基修士陶钧，和仲前辈全力驱动刑院阵法，虽然重伤了对方，却也导致阵法某些地方受损，需要修补。”
白修押着两个炼气士犯人前行，一边开口道：
“这段时间，会有几个外来修士入驻，你注意着点，有些关键地方不能让他们靠近。”
“外来修士？”周乙侧首：
“黑风洞，没人懂阵法？”
“有倒是有。”白修耸肩：
“可惜太少，单靠黑风洞自己修复还不知猴年马月。”
“这段时间，关进来的新人、外来阵法师，还有新填补的刑院看守，日子要忙不少。”
“是。”
周乙点头。
应该是有过切磋，白修对周乙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不再高高在上疏远冷漠，而是透着股客气。
有事，也是商量着探讨。
“周乙！”
后方有人呼喊：
“玉书仙师找你！”
嗯？
周乙挑眉，停下脚步。
……
今日的玉书身着青衫长衫，做儒生打扮，美艳不减，略微紧身的衣衫更加衬的身姿曼妙。
与往日不同，玉书俏面带着憔悴，秀眉紧皱，眼露焦躁。
看来。
这几日黑风洞的局势突变，给她也带来不少烦恼。
“仙师。”
周乙掀开临时搭建的帐篷，视线在对方面上微微一顿，随即拱手开口：
“您找我有事？”
“嗯。”
玉书闭眼，稳了稳烦躁的情绪，问道：
“周乙，你想不想从刑院出来？”
嗯？
周乙心中微动，状似迟疑道：
“仙师，十年之期未至……”
“这点你不必理会。”玉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也算救过我的命，再说硕德是自寻死路、咎由自取，所谓十年刑罚不必放在心上。”
“是。”
周乙点头，在心中组织语言。
他暂时并不打算出来，外面人多口杂，烦心琐事多不说，也不好隐藏自己真正的修为。
刑院内就那么几只大猫小猫，还有气息遮掩，躲起来不容易被发现。
“最近事不少。”玉书从座位上起身，负手踱步：
“我怕是有段时间顾不得你，以你的潜力，若是出了刑院，当有很大机会进阶炼气士。”
“待在里面……”
“前途堪忧！”
周乙抬头。
对方是好心，估计是怕忙起来忘了自己，结果把一个有潜力的天蛮生生熬的过期浪费。
“实话告诉你。”
目视周乙，玉书道：
“让你进刑院，一则是因为你杀了硕德，不得不罚，不罚难以稳人心。”
“其二也是因为凶猿变一旦进阶炼气，后面会有一路特殊传承，可以在刑院站稳脚跟。”
“这对你、对紫真师姐……”
“都有好处！”
凶猿变进阶炼气士后，还有后续传承，这点周乙自然也知晓，只不过并不如何在意。
毕竟。
黑风洞的五毒八凶传承颇为邪门，不到万不得已能不学还是不学为好。
“可惜！”
玉书轻叹：
“刑院环境特殊，就算有师姐赐下的护身之物，你的修为也不见增长，倒不如出来。”
周乙恍然。
难怪自己会得赐玉叶，原来是因为这般。
“你怎么想。”
玉书再次坐下，开口问道：
“要不要出来？”
“唔……”周乙略作沉吟，回道：
“仙师，我不打算出来。”
“嗯？”
玉书挑眉。
周乙的选择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待在刑院意味着寿元缩短、前途无望，出来后有自己庇佑，再加上本就潜力不错，定能成为炼气士。
“你想好。”
虽然出乎意外，玉书却也没有强求，只是叹息对方的不理智，道：
“前几日外敌闯入，导致和仲师叔受了伤，需要长时间调养，所以会有炼气士入内坐镇。”
“进去的不会是紫真师姐的人，到时候你的日子可没现在这么轻松。”
“哦？”周乙抬头，话锋一转，道：
“其实……”
“仙师，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能进阶炼气士了。”
“嗯？”玉书一愣，随即猛然从座位上站起，面泛激动：
“你确定？”
“呃……”对方的激动，出乎周乙的预料之外，顿了顿方点头道：
“应该不会有错，这几日我感觉气息躁动起伏不停，太阳穴不时跳动，有突破的征兆。”
“或许三五日、或许十天半个月，就会有结果。”
他本就是炼气士，突破前的征兆自是一清二楚，此番说出，更是让玉书彻底放下心来。
“确实是快了。”
玉书双手搓动，眼露狂热：
“好，好。”
“师姐一直想安排一个人入刑院，奈何一直没有门路，想不到你这个闲子倒是有了大用。”
“若能掌控刑院……”
“不求掌控，占据一部分也是好的！”
刑院阵法是黑风洞大阵的一部分，而入驻黑风洞大阵，是三位真传必抢的目标之一。
“周乙！”
回过神来，玉书双目炯炯直视周乙，语声急促：
“这几日你不必再回刑院，去我的洞府，我把静室腾出来给你，一定要尽快成为炼气士。”
“修炼所需的丹药你也不必发愁，我去找师姐讨要！”
“是。”
周乙垂首：
“定然不复仙师所托。”
他本不打算暴露修为，不过现如今看情况刑院也会有变故，既如此何不把变故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了炼气士的身份，在刑院也能站稳脚跟。
更能与真传弟子攀上关系，对以后也有好处。
……
……
……
玉书说到做到，竟真的把自己修行的静室腾出来让给周乙，还拿出数瓶优质的丹药。
至于涤灵髓……
对突破境界没用，不然的话怕是也会讨来一滴。
相较于手中的丹药，周乙其实更倾向于涤灵髓，他已突破，辅助突破的丹药用了也白用。
反倒是涤灵髓，不论是外售还是给香沉，都有大用。
数日后。
姓名：周乙
年龄：36
修为：炼气初期（61／100）
功法：
长生功：精通（52／100）、凶猿变：精通（17／100）
法术、武技：
猿魔棍法：圆满、御火诀：精通（9／100）、火眼术：精通（11／100）、御风诀：大成（44／100）、悬心宝镜：精通（53／100）、三元敛息术：熟练（76／100）、真阳炼宝诀：熟练（89／100）……
这几年三大真传明争暗斗不休，时不时会有天蛮身死、消失，倒是让死灵菇培育不断。
所以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周乙在炼气初期进度就已过半。
若非有这一茬，
过个一两年，当能进阶炼气中期！
此外。
这几年周乙对敛息术格外用心，现今已经逼近精通阶段，就不知现在能不能瞒过真传。
若是精通，当万无一失。
“嗡……”
石门开启，精气神昂扬的周乙从中缓步行出，朝着玉书拱手施礼：
“仙师，不负所托！”
“好，好！”
周乙身上纯粹无暇的气息，足以证明他现在的修为，玉书面泛欣喜，看着他轻击双掌。
“走，我带你去选传承。”
“还有，以后不要在称呼我为仙师了，你也是炼气仙师，以后叫我玉书师姐就可以。”
“是。”周乙垂首，好奇问道：
“师姐，凶猿变后续传承有何不同？”
“五毒八凶传承来历神秘，我也不怎么清楚，其中凶猿变后续有两个分支，一为通明灵猿，修炼之人耳聪目明，修行天听术、火眼术都能很快入门。”玉书道：
“另一传承名镇渊魔猿，有吞噬、炼化、镇压阴气的天赋，且皮坚肉糙，防御力惊人。”
“当然……”
“大部分修炼凶猿变的人，都会修通明灵猿，毕竟这一传承对于以后的意识失控有很大好处。”
说着，看了眼周乙。
周乙苦笑。
他也更加倾向于修炼通明灵猿，但现在看情况容不得自己选。

第112章 吞魂玄妙法
接受炼气士传承的地方，与天蛮传承不同，接近山顶，耳边尽是黑风冲天而起的咆哮。
声如雷震，必须全心贯注方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喊。
“这边！”
疾风猎猎，玉书不得不身躯前倾，本就有些贴身的衣物更是把玲珑身段衬的一览无余。
两人顶着狂风前行数十丈，推开一扇沉重石门，一处略显荒芜、死寂的大殿映入眼帘。
大殿正中，盘坐一人。
关上门，外界的狂风呼啸陡然消失不见，空空荡荡的大殿越发显得死寂。
“大师兄。”
玉书朝着殿中人抱拳拱手：
“我带人来接受镇渊魔猿传承。”
与面对其他人不同，玉书对这位大师兄颇为恭敬，面上也一扫往日的轻挑，声音凝重。
“镇渊魔猿……”大师兄闻声抬头，双眼闪烁着幽幽光晕，扫过玉书投向周乙所在：
“有些年，没人选这一传承了。”
周乙垂首，敛息术全力以赴，把修为锁死在初入炼气士的境界。
如果面前这人是真传弟子的话，他没有把握瞒过对方，好在‘大师兄’并不是真传。
“去吧！”
手一挥，一物落入玉书掌心。
“走。”玉书点头，示意周乙跟上。
“是。”
周乙紧随其后，待越过大殿距离远了些方好奇问道：
“师姐，刚才那位我好像没听说过？”
“大师兄赤血，师傅早年间收的弟子，不过不是真传，而且在真传争夺中保持中立。”玉书语声悠悠：
“我拜入山门的时候，是大师兄教的法术、武技，以后你见到大师兄也要放恭敬些。”
周乙了然。
难怪如此尊敬，原来是半师之谊。
“进去吧。”在一处石门前站定，玉书示意：
“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接受传承，不必着急出来，这一个月内也不会有人进去打扰。”
“是。”
周乙应是，前踏一步推开石门。
入目处。
是一尊高约三丈有余的巨大石雕，雕的是一尊手擒龙蛇、脚踏黑莲、仰天咆哮的魔猿。
……
镇渊魔猿变：一阶上品，可证道基。
修行此功，可镇压阴魂煞气，在阴气浓郁之地有助修行，对实力也有一定程度加成。
吞魂术：一阶上品法术，能拘魂摄魄、吞噬阴邪、搜寻记忆，乃镇渊魔猿伴身之法。
魔猿身：一阶中品法术，以法力锤炼肉身之术，大成之际，能硬抗中品法器而不伤。
拘魂锁链：一阶下品法术，以法力凝练成类似于法器的锁链，可以拘万物生灵魂魄。
一门根本功法、三门相应法术，就是镇渊魔猿变传承。
魔猿石雕之前，周乙盘膝跌坐，缓缓运转功法。
半个月后。
镇渊魔猿变：熟练（13／100）
得益于此前凶猿变打下的根基，此番修炼一脉相承的镇渊魔猿变，进度直接达到熟练。
身躯一晃。
周乙皮肉高鼓、毛发滋生，瞬间化作一尊身高近丈的魔猿。
与此前相比，魔猿外形更加狰狞，身周就如笼罩着一层黑烟，双目幽深宛如燃烧的鬼火。
整个人就像是画中恶鬼走了出来。
怕是与凡人对视一眼，就能让人心胆俱裂、神魂离体。
不远处的石壁光滑如镜，转过身就能看到自己现如在的形貌，导致周乙也为之一愣。
真是……
越来越不像人了。
定了定神，侧首看向另一侧。
那里被人放置着一些铁笼，由小到大一共十二个，最小的一个不过巴掌大，里面困着头蜘蛛。
最后一个则关着一人。
周乙面露沉吟，随即迈步靠近铁笼。
在铁笼前停下脚步，他单手伸出，五指微微一弯，身上黑烟凝聚，化作一根根漆黑锁链。
拘魂锁链！
“哗啦啦……”
锁链好似游走的毒蛇，破开铁笼，没入蜘蛛体内，轻轻一颤，从中扯出一道淡淡虚影。
魂魄？
是不是魂魄周乙并不清楚，但随着虚影离体，蜘蛛身上瞬间没了生机活力，倒地身亡。
虚影离体，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怕是几个呼吸，就会彻底消散。
目视虚影，周乙无奈轻叹，随即大口张开，一股吸力悄然落在虚影之上，吞入肚腹。
吞魂！
这是镇渊魔猿独有的天赋。
严格意义上来说，吞魂并没有具体等阶，只要周乙修为变强，天赋威能也会随着增加。
“嗡……”
识海轻颤。
周乙紧闭双眼，护住心神的悬心宝镜泛起涟漪，一些破碎的画面紧接着出现在上面。
吞魂之后，可以看到魂魄的记忆。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电视，画面出现在悬心宝镜上，并不会一窝蜂的涌入自己的记忆里。
而是可以有选择性的看或记。
不过……
蜘蛛的记忆乏味可称，且极其短暂，最醒目的记忆就是一头凶狠魔猿踏步来到近前。
只看‘画面’，也能感受到蜘蛛心中的惊恐。
那魔猿……
自是周乙自己。
摸了摸下巴，周乙未做丝毫停留，探手抓向第二个铁笼。
这个铁笼里关着的是头老鼠。
拘魂锁链！
吞魂！
一套动作施展，老鼠的记忆也出现在‘悬心宝镜’之上，相较于蜘蛛，明显多上不少。
除了靠近的魔猿，还有它被从鼠窝被人抓住的画面。
不过总体而言，记忆碎片依旧凌乱，各种画面来回交错，反倒是动物的本能多一些。
兔子！
毒蛇！
狼！
……
最后，是一个人。
周乙在关押人的铁笼前站定，微眯双眼审视对方。
这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男子，身上骨头尽数被人捏断，舌头被拔、双眼被挖、双耳被刺。
仅有一口气，被药物吊着没死。
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手中显出拘魂锁链，没入男子体内。
嗯？
轻轻一拉，明显的阻力让周乙眼眉微挑。
以拘魂锁链拉扯其他生灵魂魄，也会遭受一定阻力，但力道极小，稍稍发力就能扯出魂魄。
而人，
则明显不同。
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生命之火摇摇欲坠，魂魄飘荡无有根基，竟依旧本能抵抗拘魂锁链。
力道还不小。
若是一个身体完好无损、精气神旺盛之人，以周乙现今这等初学乍练的拘魂锁链怕还扯不出来。
但现在……
“唰！”
五指发力，猛然一扯，一道虚影被锁链捆缚从男子体内缓缓拉出。
与野兽虚幻不实的虚影不同，男子的魂魄几乎能看得清五官，乃至看到眼中的惊恐。
周乙眼神闪烁，随即大口张开。
吞魂！
吞魂之法就如转动的磨盘，魂魄就像是投入磨盘的杂粮，被轻易碾碎，记忆尽数剥离。
“嗡……”
悬心宝镜疯狂颤抖，诸多记忆碎片浮现其上。
看蜘蛛、老鼠的记忆，就像是一面电视屏幕上毫无头绪的短视频，而男子的记忆则化作数百电视屏幕，其上都在演绎着一段完整的剧情。
有幼儿时的玩耍、有打架斗殴时的凶狠、有玩弄女人时的兴奋，有被人殴打的惨痛……
诸多记忆，一一浮现。
周乙眉头皱起，稳守心神，霎时间悬心宝镜上诸多不感兴趣的记忆碎片飞速的淡去。
仅留下习武强身时的画面。
“可惜……”
睁开眼，周乙无奈摇头。
吞魂术能搜寻他人记忆不假，但就算是人，记忆碎片也极其凌厉，且几乎难成整体。
妄图通过此术习得他人记忆中的功法，至少现阶段做不到。
“不急。”
“既然此地有镇渊魔猿吞噬他人记忆习得法门的记载，又有吞魂秘术，定然可以做到。”
“只不过自己刚刚修炼，吞魂尚不熟练，没能把握住诀窍理所当然，待到以后应当可以。”
铁笼里的人和动物，都是早早备好用来辅助修炼的，也让周乙对镇渊魔猿变这一传承有了些了解。
“镇渊魔猿！”
“在阴气浓郁之地实力大增，还能拘魂摄魄、观人记忆，正于刑院的环境相得益彰。”
“还有悬心宝镜护佑心神。”
“难怪，难怪真传紫真如此打算。”
“不过……”
神念扫过识海，周乙面色微沉：
“这一脉传承对于神魂的扭曲更甚，若不能把悬心宝镜修至极高的境界，很难压制。”
“吞噬他人魂魄，更是会严重影响自身意识。”
也不是没有好处。
吞魂，就相当于给魂魄吃东西，每吃一人就是大补，只要能抗住冲击对神魂都有好处。
如现在，悬心宝镜也得到不菲提升。
周乙的神魂之力，怕是能与炼气中期相当。
……
……
……
刑院气息阴森、冷寂，往日就算有护身之宝、悬心宝镜，依旧难免有时候感觉不适。
如今。
周乙行在阴冷的通道之中，身躯昂扬挺立，气息与周遭相合，身形步伐也显出轻灵之态。
在这里，他不仅感受不到以往的不适，反而如鱼得水。
就连法力运转都快上几分。
识海念头，
也越发灵动活跃！
“悬心宝镜只是一阶中品，长生功更差，镇渊魔猿传承却是一阶上品，随着修为增加早晚会压制不住。”
“就算悬心宝镜修至圆满境界，也最多能维持炼气后期的修为，且不能太强，不然同样会失控。”
“二十年！”
摸了摸下巴，周乙暗自估算：
“至少二十年内，不必担心失控的危险，这比玉书仙师提及的十年之期要晚上不少。”
“周兄。”白修出现在不远处，抱拳拱手：
“恭喜，恭喜。”
“镇渊魔猿，刑院足有三十年没有镇渊魔猿入驻了，今日又有一位，真是可喜可贺。”
他对周乙成为炼气士毫不奇怪，只是没有料到，显露修为后对方竟然选了镇渊魔猿传承。
这一传承，可不怎么友好。
不过观周乙身上的气息，沉稳有力又不乏灵动，与三十年前的那几位癫狂魔猿截然不同。
兴许……
可以多撑一些时间。
“多谢。”
周乙笑道：
“和仲师叔可曾出关？”
“没。”白修摇头：
“不过紫真道友来了，正好定下执事之职。”
“紫真师姐？”周乙眼神微动。
在刑院，有刑院气息遮掩，在加上敛息术又有增进，到不必担心被对方看破真正修为。
……
石室内。
一女端坐正中。
女子身姿高挑、五官精致、容颜靓丽，如画中仙子。
只不过眼神幽冷好似万年冰潭、眉峰含煞宛如刀剑横隔，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头狂跳。
火红长裙可谓酷烈，却也压不住对方身上的寒意。
“和仲师叔受伤，暂时不便出面，此番订立执事由我负责。”
扫眼全场，紫真慢声开口，声音清脆：
“张瑶。”
“在。”
一女踏步行出，垂首立于场中。
此女面容尖细、眼藏媚意，身段婀娜多姿，修炼的正是蛇身传承，也是一位炼气士。
“给。”
紫真甩出一枚令牌，肃声交代：
“刑院执事，除了要负责刑院不出事故之外，还要维系黑风洞阵法，万万不得有误。”
“是。”
张瑶娇躯一紧，恭恭敬敬接过令牌。
“此前刑院一直由师叔负责。”紫真挥手让张瑶退下，继续道：
“现今师叔主动让出一部分指责，是无奈之举，尔等若为执事，一定切记不要让师叔失望。”
“熊奇。”
“属下在。”
一位身高两米三四的大汉踏步出列，闷声应是。
此人虎背熊腰，皮肉紧实有力，踏步行出就像是一座黑熊移动，震的大地微微轻颤。
修炼的，定然是五毒八凶中的熊。
熊脉并不吃香，盖因这一脉在初期很不讨喜，行动迟缓、没什么强力法术，日子艰难。
但到了后期，有巨力术、黄沙术、土行术等威力强悍的法门，加之号称最强的肉身，反倒是较为强悍的存在。
熊奇，
也是位炼气士。
“周乙。”
“在。”
周乙闻声出列，与熊奇一样各自领了一枚令牌，确认了刑院执事的位置。
他摩挲了一下令牌，抬头看了眼对方，明明首次见到紫真真容，心中竟是有种熟悉感。
但翻遍记忆，除了之前隔着房门得到护身玉叶时见过，似乎并没有与之接触的迹象。
“白修。”
“嗯？”
白修一愣，随即出列：
“在。”
“你虽非是黑风洞弟子，却在刑院任劳任怨四十年，即使修炼他派功法，也是自己人。”紫真慢声开口：
“执事的位置，你也占一个。”
说着，甩出一枚令牌。
白修表情微怔。
刑院之前虽然没有执事，却也有主管，协助和仲处理一应事物，通常主管也是三位。
现今三位执事，每一人都有背景，背后与三位真传脱不了关系。
自己……
竟成了第四位执事？
也许是三位真传的相互较力，也许真的是念在他多年效力，总之刑院破例多了位负责人。
且给了他。
看了看手中令牌，一种莫名的情绪浮上心头。
“给你们介绍一位道友。”
众人退下后，紫真起身，一引角落处站立的一道身影：
“这位是来自丽山的萧仙子，萧仙子师从步虚仙子，是十万大山鼎鼎大名的阵法大师。”
“此番刑院阵法有损，就由萧仙子负责修复。”
“这段时间……”
她扫眼众人，沉思道：
“莫要慢待了仙子！”
“是。”
众人纷纷应是。
“九妹。”紫真嫣然一笑，朝萧九妹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萧九妹抬步行出，这是位身段娇小犹如少女的修士，身上的气息却不弱，甚至可称强悍。
修为，至少是炼气中期，甚至可能是后期。
“紫真姐姐。”
萧九妹屈身一礼，音如黄莺：
“我看了下此地阵法，大多问题不大，就是地面破了个大洞，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修复。”
“嗯。”紫真点头：
“那洞是碧磷梭所致，有劳妹妹了。”
“紫真姐姐。”萧九妹眨了眨眼，一脸天真道：
“那洞口所在位置恰好是黑风洞阵法节点之一，且瞒过其他直攻此处，非十分了解黑风洞阵法绝做不到。”
“我观此地阵法不停再变，怕是有内奸帮忙，才引来外人。”
紫真面色一沉。
萧九妹不知道是真的天真还是装傻充楞，了解黑风洞阵法的人就那么几人，洞主和三位真传。
就连和仲，也只负责刑院阵法。
洞主自不可能背叛自己，那岂不是说三位真传之中，有一位勾结外人？
而且，
这种话是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吗？
“我知道了。”
垂下头，紫真若有所思：
“九妹有心了。”
周乙垂首，一声不吭。
他才不管有没有内奸，只要自己安安稳稳修行就行，只希望这件事不会波及到自己。
张瑶、熊奇眼神闪烁。
至于白修，再次恢复冷冰冰的表情。

第113章 死地生奇婴
萧九妹性子活泼，看上去天真无邪，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但若真以为如此，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刑院通道漆黑，一身鎏金彩衣的她好似夜间精灵，所到之处就连空气都变的欢快起来。
周乙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咦？”
在通道岔口，萧九妹脚步一顿，侧首看去，道：
“这边的气息有些古怪，怕是阵法出现了破损。”
“仙子留步。”周乙身形一晃，拦住对方：
“这后面是刑院禁地，关押的犯人十分危险，为了仙子的安全，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没关系。”萧九妹轻笑摇头：
“再危险不还是都关了起来？而且有周执事在，定然不会让我遇到危险，你说是吧？”
“抱歉。”周乙眼眉低垂：
“职责所在，仙子还是去他处看看吧。”
刑院有些犯人是见不得光的，如流云子、周琳，还有蛛母所在，都是黑风洞的秘密。
一旦泄露，责任都是看守者的。
“可是……”萧九妹一脸的为难：
“后面关系到能不能修复附近的阵法，你不让我过去，我怎么修复？阵法修复不成的责任你来担？”
“仙子说的有道理。”周乙面色不变：
“不如这样，先修复别的地方，这里等周某请示了紫真仙师，待有了结果再说如何？”
萧九妹面色一沉。
盯着周乙片刻，又嫣然一笑，道：
“也好！”
周乙表情放松，心中也松了口气，刚才萧九妹面色一变，一股强悍威压也随之而来。
炼气后期！
这个娃娃脸模样的女人，修为竟是炼气后期。
不过真要动起手来，周乙也不惧，这里是刑院，他身为执事有令牌能借助此地阵法。
再加上镇渊魔猿的特殊性，两人相隔还不足一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没能进去通道，萧九妹看似无所谓，却开始处处刁难，把女性的小心眼给尽数展露。
“去帮我拿些灵石。”
“灵石？”
“你不会不知道什么是灵石吧？”萧九妹面泛不屑，单手在腰间一抹，掌心出现一枚石头。
石头似石似玉，内里充斥着浓郁的灵性。
“灵石是炼气士随身必备之物，修炼、交易、布阵不可或缺，修复阵法同样用得到它。”
解释了一句，随即低声吐槽：
“土包子一个！”
周乙没有接口，眼神微微闪烁，灵石他虽没有用过，但却见过，而且还曾经拥有过。
在凡人之时，青竹帮驻地与那发簪、御火诀一同放着的石头。
可惜。
东西留在了梁国。
“仙子稍等。”周乙点头示意：
“我这就让人去仙师那边取。”
“你真是一点家都不当啊！”萧九妹摇头，踏步前行：
“走。”
“仙子，你走错方向了。”周乙闪身拦住去路，往侧方一指：
“该是这边。”
“嗯。”
萧九妹面色不变：
“一时记差了。”
记差？
身为阵法师，连复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纹路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来时的两条路会不记得？
周乙无语，举步跟上，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绝不给对方丝毫可趁之机。
可惜。
他盯得很紧，却备不住他人放松。
……
“熊奇挨训了。”
白修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摇头道：
“他这个大笨熊本就脑子动的慢，一时不察被萧九妹闯进关押无邪所在的监牢附近。”
“无邪？”
周乙端着酒杯，闻言停下动作：
“结果如何？”
他记得，前段时间万灵洞的人闯进刑院，就是再找此人。
“结果无邪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开始大吼大叫，说是自己知道一位‘真人’的传承所在。”
白修耸肩：
“熊奇受罚，这倒没什么，无邪的话怕是捅了个马蜂窝。”
“真人？”周乙皱起眉头：
“传说中的元神修士？”
“不错！”白修点头：
“无邪口中的真人，就是十万大山不知多少年没出现过的元神修士，可登仙道的存在。”
“真假？”
“谁知道哪？”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沉吟。
不论真假，消息肯定已经泄露。
萧九妹背后的丽山步摇仙子不提，万灵洞、千蛮山的人怕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偷袭黑风洞。
真人……
周乙眼神悠悠。
如果说炼气士对于凡人来说就是传闻中的‘仙人’，那真人对炼气士来说地位同样如此。
若能得到元神真人的传承，让道基修士舍弃一切都值得。
消息传开，不知会引来多少人疯狂，千蛮山、万灵洞怕只是个开头，后面还不知会有什么。
“别想了。”白修开口：
“这等东西，跟我们无缘。”
“也是。”周乙点头，随即淡然一笑。
他是没有元神真人的传承，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本体还送了一枚‘石眼’藏在识海。
此物在他进阶炼气士的时候有了些反应，随即再次死寂。
想来。
等到证得筑基，就能知道到底为何。
石眼的主人疑似黄金生灵，放在这个世界最差也是元神，甚至可能是元神之上的存在。
对方留下来的东西，岂能差了？
‘不必贪心，老老实实修炼，该有的都会有。’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位内门炼气士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
“临殇仙师有令，提审犯人无邪。”
临殇？
提审无邪？
周乙起身站起，眼露疑惑，事关一位真人的传承，真传弟子怕是不够资格过问的吧。
“且慢！”
这时，玉书的声音也从前方传来：
“洞主有令，带无邪去大殿。”
“聂师兄。”
“临殇师兄提审无邪，难道没有请示过师尊，如此着急忙慌的过来，有失他的风度吧？”
“哼！”聂仙师面色变换，随即冷哼。
……
……
……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数月。
自出了无邪那件事，熊奇几乎被某位内门弟子打死，其他人盯萧九妹再不敢丝毫放松。
对方也明显老实不少。
终于。
于前日告辞离开。
“哒……哒……”
脚步声响起，周乙的身影出现在流云子监牢之前。
“前辈。”
目视对方，他慢声开口：
“这段时间，你可是少说了不少话。”
“有什么好说的。”流云子翻了翻白眼，语气微弱：
“上次被你们的阵法几乎抽干精气，能没死都是老天庇佑，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恢复。”
“当然没那么好的精力。”
“佩服！”周乙抱拳拱手：
“入了刑院，还能恢复力气的，前辈怕还是第一位。”
“哼！”流云子轻哼，眼珠一转问道：
“小子，真人传承那件事怎么样了？黑风洞洞主的名声虽大，怕也免不了会动心吧？”
“前辈真是耳听八方，竟然知道此事。”周乙摇头，略微惊讶了一下对方的消息灵通，想了想方道：
“我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上个月一些道基前辈前来拜山，似乎与洞主达成了某个协议。”
“一年后，会外出探寻真人遗府。”
“还真有真人传承。”流云子一脸狐疑：
“不会是陷阱吧？”
以高人遗府做陷阱吸引他人过去，这等手段在修行界屡见不鲜，不过这次是道基修士。
而且还是那么多。
这群人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狸，想让他们上当可不容易。
但……
真人遗府！
这东西在十万大山真的有？
“谁知道。”
周乙对此倒是看的很开：
“是与不是，与我等无关，元神真人的传承就算凭空落到在下头上，怕也承受不住。”
“你倒是看的明白。”流云子翻了翻白眼：
“参加的人中，有没有我兄长。”
“不知。”
周乙摇头：
“前辈，这等事我知道的寥寥无几，也不好打听，您好好修养，来日晚辈再来请教。”
“滚吧，滚吧。”
流云子一脸无趣的摆手。
……
周琳监牢。
目视那越来越大的肚腹，周乙眼露思索。
前段时间阵法有损，周琳似乎趁机动了什么手脚，导致孕肚在短时间大了整整一圈。
就连周乙，都能隔着阵法隐约感知到她肚子里的那股生机。
但……
太过微弱！
而且婴儿生机是有了，周琳却像是死了一般，已经连续数个月没有声息，也没有吃饭。
一人一胎儿，就像是冻结了一般，没有丝毫变化。
死胎！
自周乙来到监牢，周琳就大着肚子，现如今已经过去多久，怀胎三年还能生出了不成？
“哎！”
轻叹一声，周乙转身欲行。
下一瞬。
他眉毛一挑，猛然转身，视线中的场景让他双眼圆睁，面上满是见到奇迹后的惊讶。
……
……
……
“生了？”
“生了！”
“女娃？”
“是。”
“世间竟有这等事？”
“你不是看见了。”
“就算是亲眼所见，我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白修、周乙两人站在监牢前，看着那干瘪、瘦小的婴儿，口中有些僵硬的一问一答。
“现在怎么办？”
周乙面露沉吟，提议道：
“杀了？”
此言一落，白修的面色就是一变。
“别。”
周琳整个人，就如薄薄一层皮包裹的骨头，皮肉干瘪，眼神空洞，竟然还没有死透。
她用那竹节般的手臂撑起身体，艰难看向周乙，面上露出近乎绝望的哀求：
“周兄弟，求……求您……手下留情。”
周乙沉默。
“这孩子的出生，就是个奇迹。”白修轻叹：
“夫人以自身精血供养，在体内养育三年，方才诞生来到这世上，杀之有损天和啊。”
“白兄。”周乙侧首，面泛讶异：
“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如此悲天悯人之心。”
“不然。”白修面色不变：
“周兄真忍心杀她？”
“若是周兄真要杀她，怕是早就已经动手，何必把我叫来多此一举，不过是于心不忍罢了。”
“两位。”周琳腹部洞口，内里却无丝毫鲜血，整个人就像是抽干了一切的骨架子。
她撑起双腿朝下跪去：
“求……”
“使不得。”周乙上前一步，轻抬双手举住对方：
“夫人，使不得。”
“夫人放心。”白修更是开口：
“您的孩子，我们定尽全力护她性命。”
周乙闻言一愣，忍不住再次侧首看向白修，他还是首次见到对方如此认真凝重的态度。
或许……
与他本人的经历有关。
周琳抬头，面上皮肉抖了抖，似乎是想挤出一丝笑意，随即整个人就如瓷瓶般扑到在地。
“哗……”
轻轻一摔，她整个人就碎裂成无数碎片。
为了孕育腹中胎儿，她已耗干了体内的一切，而今有了承诺，气息一泄当场魂飞魄散。
周乙身怀镇渊魔猿传承，看的清清楚楚，周琳死后，魂魄仅剩一缕难以辨识的烟气。
被风轻轻一吹，就飘散殆尽。
也即为了孕育女儿，她不知耗尽肉身精气，乃至就连魂魄也被榨干，刚才支撑她的只是一缕执念。
“孽种！”
张瑶的声音从两人后方响起，随即电光一闪，一柄飞剑隔空飞出刺向牢笼内的婴儿。
“住手！”
“停下！”
周乙目泛红芒，火眼术激射而出，撞飞飞剑；白修则借助执事令牌，一个闪烁出现在女婴之前，把女婴抱在怀里。
“你们干什么？”
张瑶动作受阻，面色大变：
“这孩子母亲是黑风洞的仇人，她同样也是，这就是个灾星、孽种，留下只是祸害。”
“咳咳……”周乙轻咳：
“张姑娘，只要我们不提，婴儿自然什么都不知道，所谓灾星更是无稽之谈。”
“是吗？”张瑶冷眼看来：
“你觉得，普通婴儿在刑院能活得下来，这东西天性属阴、心中藏鬼，长大了也是祸害。”
“张瑶。”
白修冷声开口：
“白某，也算是自幼在这刑院长大，莫非在你眼中，我一直都是祸害不成？”
“你……”张瑶语声一滞。
“这样。”周乙提议：
“此事不妨交给和仲师叔来决定。”
“师叔闭关，如何决定？”张瑶冷眉上扬。
“那就暂时搁置。”白修道：
“我不同意杀，周兄也不同意，张姑娘你就算说通熊奇也是二比二，不妨先养着她。”
“谁养？”
“我！”
罢休紧了紧怀中女婴。

第114章 耐药寻坊市
和仲一如既往的见不到人。
对于如何处置女婴，熊奇保持中立，张瑶主张杀无赦，周乙、白修则偏向于保的性命。
最终，
周乙、白修二比一占据上风。
张瑶走的时候一脸愤愤，说是定要上报雪鸿仙子，让仙子降罪庇佑犯人之女的两人。
不过这时候，真传弟子忙着招待拜山的道基，怕是没空理会。
“白修。”
熊奇闷声开口：
“你要小心，这娃娃先天根骨不足，怕是活不久。”
“而且，她终究是黑风洞关押的犯人之女，最好不要传给她修行之法，不然会有麻烦。”
“嗯。”白修点头：
“我明白。”
“还有……”熊奇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这娃娃的身上，似乎有她母亲留下来的什么东西，万一有什么不对，当斩草除根。”
白修双眼微眯。
周乙则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熊奇。
女婴身上有问题，他也是经手过才发现，对方只是看了几眼就察觉不对，可见手段。
能成为三位真传的棋子，看来绝非泛泛之辈。
“告辞！”
熊奇拱手告辞。
周乙也没久待，踏步离去。
……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周乙来说算是走上正轨，有了执事的身份，也无需亲自投喂犯人。
修炼的时间大大增加。
主修法门，还是那几种。
长生功增加修为，镇渊魔猿变增益实力，悬心宝镜护佑心神，三元敛息术收敛气息。
看似不少，实则大部分都可自发运转，无需耗费多大心力。
火眼术、御火诀、真阳炼宝诀、猿魔棍法、吞魂、拘魂锁链等法术武技，则抽空修炼。
至于其他……
已然没多少时间理会。
闲暇之余，周乙会出去找香沉、宝瓶儿聊聊天，坐一坐。
因为女婴之事，他与白修的关系近了不少，有时间也会一同聊上几句，逗弄一下婴儿。
白修给女婴起了名字。
白雪！
因为女婴的皮肤洁白如雪，至于为何跟他姓，则是不打算以后告知白雪她真实的身份。
看得出。
白修颇为喜欢自己这个‘女儿’，不论到哪都带着，甚至托人讨来滋养肉身的宝药。
真当亲生女儿照顾。
刑院除了多了个女婴，其他一切安稳。
外界，却非如此。
真人遗府现世，不知惊动了多少前辈高人，听香沉说，这段时间隔几日就会有道基登山。
黑风洞就像是时时刻刻绷紧精神的人。
连香沉这等天蛮，也被拉出去临时应差，接待来客。
据说。
一干道基已经约好，不久后会一同远行，探寻真人遗府，在此期间黑风洞极有可能会封山。
封山期间，如无必要禁止出入。
黑风洞洞主手握‘无邪’，掌握真人遗府‘钥匙’，好似也从其他人那里捞到不少好处。
至少有一条。
洞主不在，其他势力不可趁机讨伐黑风洞，不然共诛之。
这倒让不少人松了口气，毕竟诸多道基整日在头顶徘徊，就算是真传弟子怕也心惊胆颤。
“主人。”
宝瓶儿面泛雀跃：
“我感觉，自己应该快修成先天了。”
“好。”周乙面露笑意：
“做的不错，等你成就先天，我帮你在兽院寻一差事，到时候在黑风洞也算有了位置。”
“至少能摆脱奴仆的身份。”
宝瓶儿眼一红：
“谢主人，若是姐姐在的话就……”
摇了摇头，她止住声音。
“对了。”
稳了稳心神，宝瓶儿小声道：
“主人，这段时间我感觉香沉姐有些不对劲，脾气暴躁不少，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发怒。”
“身上……”
“也多了些变化。”
周乙笑意收敛，表情微凝。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早，香沉的年纪似乎才四十过半。
竟然，那么快就出现了功法失控的症状。
黑风洞五毒八凶传承，在寿元将近的时候，都会发生改变，从精神到肉身朝异类方向演化。
直至彻底失控，或被击杀或压入兽院、毒院。
通常而言，出现加速异变的征兆，活不过两三年。
“我知道了。”周乙深吸一口气，问道：
“师姐哪？”
“她不想见您。”宝瓶儿张了张嘴：
“主人，我觉的……香沉姐可能喜欢你。”
周乙默然。
他并非榆木疙瘩，有些事岂会看不明白，只不过这等事强求不得，两人也一直没有点破。
当下道：
“我手上有几枚静心凝神的丹药，有助稳住心神、血脉，等下你跟我回去，带给师姐。”
“是。”
宝瓶儿垂首。
……
……
……
两个月后，宝瓶儿成功进阶先天，周乙也托人在兽院给她找了个差事，安置了下来。
倒是香沉……
依旧避而不见。
蟾蜍传承到最后，人的形貌会逐渐朝癞蛤蟆的形态转变，宝瓶儿说香沉已经不愿见人。
尤其是周乙。
除了担忧香沉的情况，周乙自己也遇到了麻烦。
修为：炼气初期（93／100）
“呼……”
轻吐浊气，周乙缓缓睁开双眼，面露沉思：
“变慢了！”
“死灵菇的药力，越来越弱，不，应该是这具身体对死灵菇有了耐药性，才导致药效被削弱。”
算算时间。
早在还未成就天蛮的时候，他就开始服用死灵菇炼制的丹药，到如今已经过去不少年。
出现耐药性，也是理所当然。
但，
从种菇术机缘巧合得到的死灵菇，是周乙修为得以快速增加的根本，失去了定然不成。
“死灵菇药效减退，难以避免，只是比自己想象中来的要早。”
本以为要到炼气中期，才会出现。
不曾想。
现如今已有苗头。
“换药！”
周乙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得益于刑院执事的身份，监牢里又时不时的有犯人身死，这段时间他没少入手死灵菇。
只要逼着炼气士，寻个隐秘之地种上灵芝、松茸，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入手几片灵菇。
手上，现今还剩近三十片。
这些可都是灵药，就算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拿出去交易，或者直接换成其他的丹药。
同样能维系修炼进度。
起身站起，他朝着白修住处行去。
“买卖丹药的地方？”
白修逗弄着白雪，闻言笑道：
“你这是问道于盲了，我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出去过刑院，就算有类似之处我也不知。”
“问熊奇，或者内门弟子才会有答案。”
“对了。”
他想起一事，抬头道：
“如果知道了，别忘了回来告诉我一声。”
“怎么。”周乙笑道：
“白兄来了兴趣，也想出去转一转了？”
“是啊。”白修耸肩：
“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家底，再加上这几年修为进度迟缓、还有个孩子，换些丹药总是好的。”
“嗯。”周乙点头，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眼神微动，问道：
“白兄，你可知道炼气士之间的交易一般都用什么？”
“灵石。”
“……”
周乙表情微僵：
“没有灵石怎么办？”
“怎么会没有？”白修一脸诧异看来：
“赤金沙在外面可是硬通货，一斤精炼过的赤金沙最少价值一枚灵石，你我每月的俸禄有八两赤金沙。”
“这几年，你都花了？”
“那倒没有。”周乙松了口气：
“既如此，我出去问问。”
……
“丹药？”
一身青衣的玉书斜倚石椅，手提酒壶往嘴里倾倒，闻言停下动作侧首看来，点了点头道：
“不错，有上进心就好。”
“不过你不用去外面买丹药，黑风洞有专门适合五毒八凶修炼的丹药，价钱也划算。”
“你是炼气士，可以打八折！”
“唔……”周乙慢声道：
“师姐，我想买一些能助益神魂的丹药。”
玉书了然。
黑风洞提供助长修为的丹药，但不提供助益神魂的丹药，毕竟把人变作妖兽本就是五毒八凶的目的。
若依靠丹药抵抗肉身异变，黑风洞如何有源源不断的妖兽可供驱使？
就连悬心宝镜这等护佑心神之法，也只传给刑院中人，为的是让刑院看守不至于死太早。
周乙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反到获得玉书的信任，说明对方没把自己当做外人看待。
“万灵洞那边有坊市，交易的物资最为齐全，只不过那边的人对黑风洞弟子不太友好。”
玉书灌了口酒，又道：
“黑风洞地界边缘也有两个坊市，每隔一段时间开一场，你如果想去的话我给你位置。”
“当然。”
她声音微顿，侧首看来：
“现在有更好的选择。”
“哦。”周乙眼神微动：
“师姐请说。”
“你也知道现如今黑风洞的情况。”玉书抬手指了指高空，道：
“最近这段时间，很多炼气士汇聚于此，还有不少道基前辈，在此去往南三百里的地方有人张罗了一个临时坊市。”
“坊市交易物资丰富，还有道基前辈出没，运气好的话能淘到上等法器乃至于功法。”
“你可以去看看，不过要小心些，那里有些乱。”
周乙眉头皱起。
他的三元敛息修炼的还不到家，能不能瞒过真传都不一定，遇到道基修士定然会当场露馅。
再加上出手那么多死灵菇，定然不能用真容，一旦泄露也是麻烦。
“这就怕了？”
周乙面上的表情，瞒不住玉书，见状摇头，略显无语道：
“我发现你这人胆子太小，一个大男人实力也不差，动不动就显犹疑，这可不是好事。”
“师姐说的是。”
周乙垂首，道：
“不过丹药暂时我还用不上，过段时间再说不迟。”
“随你。”玉书摆手：
“过段时间，道基修士都会离开，那里的坊市就算还有，想要捞到好东西也没可能了。”
“无妨。”周乙道：
“周某不是那种有福之人。”
“哎！”
玉书看着他一脸沉稳的模样，无奈叹气：
“随你吧！”
周乙拱手告辞，回返洞府。
死灵菇药效减弱，又不是不能用，现如今一大堆高人出没，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刑院为好。
几个月后。
黑风洞宣布封山。
那一日。
道道流光自黑山飙射而出，没入苍茫天际，径自飞向西北放心。
流光去势惊人，洞穿云雾、贯破风雨，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视线尽头，气息也随之散去。
又过了几日，周乙再次询问玉书。
得到的答案是坊市犹在，但道基修士刚走，没了高人坐镇，反到更乱，独行大可不必。
可以寻三五好友一同前去。
若是他想去的话，玉书可以找几个人同行，正好去以外出采买的借口出山。
周乙想了想，稳妥起见还是回绝了对方，惹得玉书连翻白眼，话没说完就被赶了出去。
此时的他，再大幅度消耗死灵菇的情况下，修为已近炼气中期。
修为：炼气初期（98／100）
他打算这段时间努努力，等修为达到炼气中期的时候，有了一定自保之力，在去看看。
一段时间后。
修为：炼气中期（1／100）
进阶炼气中期，周乙修为暴涨，实力在原有基础上翻了一番，自己估算当不亚于两年前的玉书。
三丈之内，甚至有把握拿下玉书。
不过……
“你还不去？”
玉书无语：
“那来干什么？”
“问一下情况。”周乙干笑：
“危不危险？”
“对你来说，什么情况算是不危险？全都是凡人就你一位炼气士？”玉书翻了翻白眼：
“什么时候去的时候再来找我。”
“是。”
周乙垂首。
他本来是打算去的，只不过突然发现三元敛息术即将达到精通，想着不妨精通后再去。
精通境界的三元敛息，足可瞒过炼气圆满之辈的感知，就算是真传弟子也休想察觉不对。
再加上真阳炼宝诀也将突破，届时可以把炼化好的巨鼎随身携带，自保之力也更强。
半个月后。
三元敛息术：精通（1／100）
真阳炼宝诀：精通（2／100）
又检查了一遍随身之物，黑焰棍、真阳鼎、定法珠，还从白修那里讨来了一枚幻影符。
“哦！”
看着整装待发的周乙，玉书美眸挑动：
“怎么，这次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是。”
周乙一脸凝重：
“还请师姐一路上多多照顾。”
“没必要那么紧张。”玉书无语：
“只是出趟门，不是去跟人打生打死。”

第115章 小黑山见闻
黑山之巅。
浓郁黑风从地底深处呼啸而出，冲入万丈高空，经久不息，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停回荡。
十余人立于山石之上，看向其中一道人影。
赵魁！
十七内门弟子之一，紫真仙师的支持者，炼气后期的存在。
与苗条、纤细的玉书不同，赵魁身材魁梧、体型壮硕，双足踏地就如一座矗立不动的山峦。
神象传承！
五毒八凶中号称最强。
肉身之力强过熊虎、体质纯净无惧五毒，有辨认奸诈的双眼，更有厚重如山的雄浑法力。
更为重要的是，赵魁年不过四十出头，修为就已炼气后期，这意味着他有望冲击道基。
“人都到齐了吗？”
扫眼全场，赵魁闷声开口。
他的声音一如本人，沉稳有力，即使身旁就是震耳欲聋的黑风，依旧清晰传入耳中。
“齐了。”玉书一脸正色：
“赵师兄，出发吧。”
“好。”
赵魁点头，手一挥，一件巴掌大小的木舟凭空出现，悬于半空。
木舟表层泛着朦胧清光，伴随着赵魁掐诀一指，迎风便涨，眨眼间化作十余丈之上。
长幡猎猎。
坐十几人绰绰有余。
法器！
能随意变换大小、可载人飞行的法器。
这等东西周乙还算首次见到，不由细细打量，心中也泛起热切，他日定入手一件才好。
炼气期的修士不能飞，唯有借助特殊法器才可遨游虚空，这能满足不少修士飞天的梦想。
“上船。”
赵魁轻挥衣袖，整个人稳稳落在飞舟之上。
玉书轻跳，跃在其后。
其他人相继施展身法跃上飞舟，一时间蟾蜍、毒蛇，猛虎、巨猿齐齐上阵，凶威赫赫。
“走！”
待到所有人都上了船，赵魁大手一挥，身下飞舟猛然一颤，随即划破虚空朝远处飞去。
遥遥观之。
天际一抹流光贯入厚重黑云，在云层另一头飞出，带出袅袅黑烟，最终消失在天边。
……
小黑山坊市成立于一年之前，为方便外来修士交易而设，所在处本是一处蛮人小镇。
现如今，
诸位道基已去，坊市却并未取消，依旧有南来北往的修士汇聚于此，交易所需物资。
“紫真师姐的意思是，黑风洞与外界修士联系不多，黑风山附近有这么一个坊市也好。”
玉书开口：
“不过，这个坊市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是。”
赵魁点头，眼神闪烁：
“我调查过坊市流水，每日最少数千灵石，只要能截取一小部分，就是不小的收入。”
“还有各种灵物、丹药，都是黑风洞没有的东西。”
“可惜，坊市的人不愿意。”
坊市是外人所设，现如今维持秩序的有三家，每一家的后面都有着道基修士的背景。
“不愿意？”玉书美眸发狠：
“这里是我们黑风山的地盘，坊市竟然没有我们的人，无论怎么说，道理都说不通吧？”
“哎！”赵魁轻叹：
“若是三位真传联手，占了此地轻而易举，奈何……”
明明是自家地盘，却被他人经营，说出去能笑掉大牙，可惜他们想动手也有心无力。
其他两位真传莫说联手，怕是巴不得紫真带人在坊市碰个头破血流，他们好捡便宜。
“也不知道师尊是怎么想的。”
玉书面泛愤愤：
“想立传人的话就早早定下，他偏偏不，让三位真传明争暗斗，平白消耗自家实力。”
“师妹，慎言。”赵魁面色一沉：
“师尊自有安排，你不懂。”
“不过坊市我们一定要入手，这对师姐很重要，现如今缺的是一个朝三大家发难的机会。”
“简单。”玉书道：
“坊市经常有人失踪，我们找个由头，说黑风洞的炼气士被人在附近所杀，直接登门要个说法。”
“不给，就闹一场！”
“唔……”赵魁摸了摸下巴：
“倒也可以，不过空口无凭，他们怕是不承认，最好能逮到杀人掠货现场，让他们没有借口。”
“不必被人杀死，有证据就行，咱们不求独占坊市，先把一个管理的位置占住再说。”
“这样……”玉书想了想，面上路上古怪笑意：
“我手下面正好有这么一个人，胆子很小，第一次来坊市交易，可以让他试试深浅。”
……
……
……
这里就是修行之人汇聚的坊市？
周乙身披黑袍，遮住相貌，立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环首四顾，眼神中略有茫然。
若非感知中有着一股股强悍气息，他怕是都以为自己来到凡人集市。
“法器！法器批发大处理了，一件上好法器，可以越阶杀敌，让实力翻上数倍不止。”
“下品法器，只需十枚灵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一处摊位，摊主正自费力吆喝，在他的摊位上摆着七件不同法器，多是百年灵竹所制。
法器确实能让实力大增，但摊主的法器委实平平。
怕是把一根灵竹直接削成七段，每一段雕刻成一物，稍作炼制就号称法器拿出来出售。
“灵符！护身符、巨力符、神行符，通通一枚灵石三张；上品天雷符，两枚灵石一张。”
“丹药大甩卖……”
“精肉血食，凝练阴气，各种修行之物应有尽有……”
吆喝声、叫嚷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让人应接不暇。
周乙运转望气术，诸多灵光涌入眼眸，灵光杂乱，颜色更是缤纷多彩，让人看花双眼。
转了一圈，他总算对坊市有了些了解。
在外面摆摊的，多是散修，有些甚至都不是炼气士，而是天蛮，甚至连天蛮都不是。
有店铺的，多是‘门派弟子’在经营，其中两家还是黑风洞专属，售卖赤金沙和各种毒液。
摊位上的东西，通常比店铺便宜两到三成，只不过因为是散修，所以给不了什么保障。
买到假货，受骗被坑，后续保养，自然是不要想了。
店铺里东西稍贵。
不过通常而言品质更好，而且有‘宗门’势力做背书，也不会为了小便宜败坏名声。
甚至有些店铺，买了法器还管后续维护，甚至就连以后不要了，也能以一定折扣回收。
“那么……”
在一处摊位前，周乙缓缓站定：
“问一下修行界各种东西的价格吧。”
定了定神，他蹲下来捻起一枚漆黑宝珠，开口问道：
“老板，你这阴气珠怎么卖？”
“道友好眼力，一出手就拿到这些阴气珠中的唯一上品，怕是所修法门与之相关吧。”摊主年岁老迈，轻捋胡须道：
“这些阴气珠乃老朽耗费心力凝练地底阴气而成，十粒一枚下品灵石，可助益阴属之法修炼。”
“十粒？”周乙轻轻摇头：
“太贵了，二十粒一枚灵石如何？”
“道友莫开玩笑。”摊主无语：
“没有你这么还价的，最多一枚灵石十一粒，道友若是觉得贵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周乙轻笑，放下阴气珠起身站起。
他修炼的镇渊魔猿变，确实可以借助阴气珠加速，不过现如今不急入手，先弄清楚行情再说。
“客官想出售赤金沙？”
店铺内，掌柜的眼神微动：
“黑风洞外售赤金沙精炼过的一斤一枚半灵石，不过客官出售的话，我只能给一枚。”
“嗯？”周乙眉头一皱：
“这么少？”
“没办法。”掌柜的双手一摊：
“黑风洞管的严，一旦查到有人私自出售、购买赤金沙，都要严惩，小店可招惹不起。”
“是吗。”周乙若有所思，随即抱拳拱手：
“告辞！”
“哎！哎……”掌柜的面色一变：
“客官，先别急着走，价钱可以谈的，一枚不成我再加一分如何？”
周乙充耳不闻，眨眼混入人流。
药铺。
“死灵菇。”
药师放下手中类似于放大镜的法器，轻抚面前的死灵菇，眼神闪烁：
“这么一片死灵菇，我可以给三枚灵石的价钱，当然，道友也可以换成铺子里的丹药。”
“换丹药的话，可以九折！”
“秦老。”周乙拱手，开口问道：
“炼气中期都有哪些丹药可以服用？”
“炼气中期。”秦老闻言，面色微正，他竟是没有看出来，面前这人竟有着炼气中期的修为。
放眼整个修行界，道基高人不提。
炼气后期乃至圆满之辈，都算得上是大修士，百中无一，需天赋、传承、运道齐全方能修成。
炼气初期位于底层。
中期，
不论在哪里，都属中坚力量，而散修的顶点也不过炼气中期，能成后期的散修寥寥无几。
当然。
同为炼气中期，实力也有高低强弱之分，但谁知道面前这位不是强者？
“炼气中期的话，一些低阶丹药就不合适了。”
秦老开口：
“最为常见的，当属黄龙丹、五蕴丹、聚灵丹、无尘丹几种，另外各家都有特殊丹药，不过在市面上流通的不多。”
“就如黑风洞的五毒丹、八凶丸，其实各家宗门的丹药大多与相应功法配合，给别人也没用。”
“秦老这里有哪些丹药？”周乙紧接着问道。
“老朽店里有黄龙丹、聚灵丹，其中黄龙丹一枚灵石五粒，聚灵丹的话一枚灵石两粒。”秦老伸出两根手指，道：
“道友不要觉得贵，聚灵丹需要十余种灵药方能炼制，而且成与不成，还要看炼丹师的能耐，不成的话一炉丹药尽数废了。”
“造价可谓不菲！”
“唔……”周乙面露沉吟：
“我想先拿这两种丹药回去试一试。”
“也好。”秦老点头：
“道友放心，定能让你如愿。”
……
小黑山坊市东南一角，是诸多黑风洞炼气士的地盘。
蛮人虽丑，却也是人。
而且成为炼气士之后，有的是办法改善相貌，所以十万大山的炼气士同样不乏俊男美女。
甚至因为环境的原因，身上有着股山外人没有的彪悍野性。
而黑风洞……
除了寥寥无几的内门弟子，多奇形怪状，说是人不如说是妖兽，一出现好似群兽出笼。
蝎子、蜘蛛、铲除、黑熊、凶猿……
气息古怪，惹人不喜。
夜。
周乙盘坐在黑风洞弟子专属房间里，从身上取出几枚丹药，一一放在面前。
出了秦老口中所说的四种丹药，他还入手了另外两种，分别是能助长神魂之力的定魂丹，有助肉身修炼的玉髓丹。
拿起其中一粒，仰天吞下。
长生功运转，丹药药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炼化，化作纯粹的法力在体内有序运转。
数个时辰后。
周乙停下动作，在心中默默估算一下，随即再次拿起另外一粒丹药，再次仰天吞下。
三日后。
“黄龙丹、五蕴丹功效差不多，弱与自己以死灵菇炼制的丹药，聚灵丹、无尘丹则较强。”
“其中以无尘丹为最，且有净化神魂的特殊功效，只不过太贵，性价比来说不划算。”
周乙默默思量：
“性价比最高的，还是黄龙丹，只不过黄龙丹提供的药力不多，进度没服用聚灵丹快。”
“嗯……”
“少许聚灵丹搭配一部分黄龙丹，轮换服用可以在性价比高的基础上还能保持进度。”
“定魂丹对修炼悬心宝镜有很大助益，可以买几瓶辅助修炼；玉髓丹能辅助镇渊魔猿变。”
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这几日，除了服用丹药，他也悄悄出手了手中的赤金沙和一部分死灵菇，手握灵石近百枚。
这对寻常炼气士来说，堪称一笔巨款，足可以入手一件优质的中品法器。
许多炼气中期修士，至少在散修之中，能有这么多家产的屈指可数。
但若是尽数用来买丹药，甚至仅能维持不到半年的时间，想想往日消耗，周乙不由汗颜。
这般浪费，怕是真传也不过如此。
“周师兄，玉书师姐找你。”
“哦！”
周乙抬头，这就来。
房间里。
玉书慢条斯理问道：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师姐什么时候回？”周乙开口。
“我不回去了。”玉书翻了翻白眼，早就猜到对方的打算，道：
“你如果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就别等了。”
“啊！”
周乙面色微变。
“只有区区数百里，就算有几座山拦着，以你炼气士的修为全力奔跑，用不了一天也能回去。”玉书撇嘴：
“你怕什么？”
“到不是怕。”周乙轻叹：
“只是在下不知道路径，难免有些麻烦。”
“随你吧。”玉书摆了摆手：
“等下你帮我去店里那些东西过来，等你回黑风洞的时候捎带着，东西很重要，不得有误。”
“是。”周乙应是。
“我是不走了。”玉书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嗯……”周乙想了想，道：
“后天吧。”
“好。”玉书点头：
“后天，带上东西上来，别担心，这里可是我们黑风洞的地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当夜。
玉书正打算休息，赵魁突然找了过来。
“周乙走了！”
“什么？”
“周乙趁夜走了。”
“啊！”
玉书猛拍大腿：
“这家伙，东西有没有带上。”
“带上了。”赵魁苦笑：
“你说的没错，他的胆子确实够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赶紧远遁，不愧是山外人。”
“现在怎么办？”玉书银牙紧咬，狠狠道：
“那些人有没有跟上去。”
“大概率没有。”赵魁轻叹：
“就连我们都被晃了一道，消息放出去是后天，那些人怕是刚做准备，人已经溜了。”

第116章 破限新发现
周乙跃上土丘，举目四顾，随即展开手上的图卷对照了一下，确定方向后收入怀中。
摸了摸背后包裹，他的面上露出一丝满意笑容。
包裹里有他昨日大肆采购的诸多灵药，死灵菇尽数出手，收获足够接下来半年所需。
此外。
腰间还有一个袋子。
储物袋！
这可是好东西，明明不大，却能装起许许多多东西，重量也无多少变化，在传闻中是炼气士人手必备的好物。
可惜。
实际上储物袋价格昂贵，就算是最低阶也价值百枚灵石，寻常的炼气士不可能拥有。
东西自然不是他的，而是玉书让他捎带，储物袋以灵符封印，里面是何物周乙也不知。
他本没打算这时候回去。
只是……
昨日外出采购丹药，惊蝉术频频传来警兆，粗略一数，最少有四个人暗中盯上了他。
这让本就小心的周乙警惕大升，因而趁着夜晚没人盯梢之际偷偷离开，连夜直奔黑风山。
夜不识路，难免有些偏差。
好在距离已然不远。
“哗啦啦……”
身后密林树叶晃动，异响也让周乙眉头微皱，随即身形一晃，朝着前方一座山头扑去。
“唰！”
一人跃上山丘，怒瞪双眼朝前看去：
“混账东西，若非灵蛹记住了他的气味，怕是真被他给逃了。”
“终究是古大哥技高一筹。”又有几人紧接着出现，俱都面泛疲惫，其中一人讨好道：
“就算姓周的突然上路，咱们不也是跟了过来，现今距离黑风山还有百里，他在劫难逃。”
“嗯。”
古动点头，大手轻挥：
“围上去，动手！”
“是！”
几人应是，各展身法朝前方扑去，其中一人甚至唤来一头巨鸟，攀到鸟背冲向高空。
……
“嗯？”
周乙脚下一顿，眉头皱起。
危险！
惊蝉术传来警兆，周遭的山林也陡然变的死寂，鸟叫声戛然而止，风声好似也为之一静。
“唰！”
身形一闪，周乙猛冲近十丈。
御风诀：圆满。
身法灵活度增加一倍，速度增加三倍，疾风之下另有两成增幅，与风属法门契合度略微提升。
圆满境界的御风诀，让没有修炼其他身法的周乙，在速度上快愈电闪，又不乏灵动。
“噼里啪啦……”
他的身形刚刚冲出不远，背后就被无数交织的电网覆盖，电网所过，地面一片焦黑。
引雷符！
一阶中品符法，威力堪比炼气中期修士施法。
炼气士手段众多，修为未必能代表实力，若有强力灵符或法器，越阶杀敌并不算难。
就如此即被人祭出的灵符。
因而若非万不得已，通常不会动手。
心头一紧，周乙身形不变，在山林间来回闪烁，最后跃入到一株大树之上朝后看去。
拧眉冷喝：
“谁？”
“好快的身法。”古动从林中一跃而出，双腿灵光闪烁，面泛狠厉之色：
“小子，把身上的东西放下，我饶你不死！”
劫道的？
周乙恍然：
“在小黑山坊市，就是你们盯上我的吧？”
自己已经足够小心，竟然还是被人追了上来，十万大山的修行界万分凶险，果然不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古动面泛不屑：
“事已至此，你交是不交？”
“大哥！”
一人在林中喝道：
“何必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就是。”
“哼！”周乙嘴角微翘：
“想要东西，就怕你们没这个本事。”
“彭！”
他话音未落，脚下的树冠已然炸开，巨大的推动力让他朝后暴退，在树木之巅连连飞跃。
几个起跳，就落在山脚。
“追！”
古动冷着脸挥手，腿上的神行符发动，几人势如电闪朝前扑去，入眼处的场景却让他们一愣。
“那是……”
“什么东西？”
一人目瞪口呆，几乎忘记自己的动作。
却见落在山脚的周乙手脚并用，以惊人的速度朝山上爬去。
他所在位置并不好，山体坡度几乎垂直，且山石光滑几无落脚点，朝上攀爬极其困难。
但。
周乙手脚飞快，轻点山石朝上飞纵，整个人就如山林间的生活灵猿一般，视山壁如坦途。
手脚轻点，灵活跃动。
在一干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晃眼功夫就跃至山巅。
攀山：圆满。
“唰！”
周乙高高跃起，轻飘飘落在山头，微风拂面，吹起发丝飞扬，远处的日光也让他眼神迷离。
脑海有过瞬间恍惚，随即一种莫名的通畅感浮上心头。
攀山：破限！
识海光幕轻轻晃动，代表攀山圆满的一行悄然淡去，显出破限二字，也让他瞬间明悟。
一证永证的特质始终都在。
圆满，
也不是一门功法的极限，只是其后修炼起来进度缓慢，所以不太明显，但只要修炼就有进步。
破限后，意味着进化为更强的法门。
当然。
攀山只是凡俗技巧，即使破限，也只是化作类似凡人武技的技艺，不会成为炼气士的法术。
眨了眨眼，识海光幕再次浮现一行文字。
梯云纵：精通（37／100）
凡人技巧攀山进阶之后，化为后天武技梯云纵，单纯以爬山算的话，可算上乘轻功。
至于化用武当梯云纵的名字，自然是周乙自己的恶趣味，实则叫什么都可以，名字只是代号。
“呵……”
山脚，古动嘴角抽搐：
“猴子就是猴子，爬山倒是利索。”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不约而同面露笑意。
黑风洞的炼气士在十万大山绝对是个另类，甚至……，许多炼气士不承认其为同类。
就如周乙。
手长脚长、毛发茂盛，雷公嘴、孤拐脸、火红双眼，活似一头大马猴，哪有半分人样？
也是这些年居于刑院，终年不见外人，周乙也放松了对外貌发展的约束，再加上五毒八凶传承深入骨髓，形貌渐渐非人。
“不过……”
古动轻哼：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
“唳！”
天际陡然响起唳叫，周乙闻声抬头，就见一道黑影自上而下猛扑而来，锐利尖爪反射寒光。
腥风扑面。
“哼！”
口中轻哼，背后黑焰棍自行弹跳跃入掌中，猿魔棍法一棍擎天捣出，直通来袭凶鸟。
他的动作极快，凶鸟来不及闪躲就与之撞在一起。
“彭！”
恐怖的巨力当空爆开，凶鸟的肉身堪称不凡，依旧忍不住口发惨叫，双爪当场折断。
与此同时。
一道黑影从凶鸟后方跃出，手一抖，几十个黑点如漫天花雨落下。
戮魂钉！
这是一种极为邪门的一次性法器，来源于万灵洞的修士，以死人尸骨在坟墓里祭炼而成。
扎在身上，不止能破护身灵光，还能污人心神。
周乙双眼一缩，手中黑焰棍猛颤，无数棍影当空汇聚，化作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环紧守自身。
“彭！”
“轰……”
戮魂钉与棍棒相撞，当即暴碎，死气、阴气激发剧烈躁动，也轰的周乙不得不连连后退。
“去！”
从凶鸟上跃下之人屈指一点，一道乌光电闪射来。
法器！
乌云锥！
单单是法器倒也无妨，周乙身上也有，但对方还通晓一门御器之法，乌云锥闪烁变换难测。
凡人武技，不论是拳脚还是兵器，都需身体发力才能施展，只要经验丰富就可提前预判。
而御器之法……
隔空操纵，无需人手握持，更加灵动，且招式变幻莫测，全凭心念，几乎难以预判。
而且巴掌大小的法器，操控起来更是灵便。
但见场中乌光闪烁，连连撞向黑焰棍，不时碰撞出点点火星，从各个方向发动袭击。
“死！”
来人双目圆睁，体内法力呼啸而出，乌光当空连点，点出七道涟漪，随即猛然朝里一刺。
七星连珠！
七股力量瞬间汇在一起，融于乌云锥，悍然突破棍棒防御。
“唰！”
法器落空。
来人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面前多了一头凶猿，胸口心脏处随即一凉。
“噗！”
黑焰棍贯穿心脏，灼热火力轰然焚烧肉身。
“呃……”
“炼气……中期！”
这与消息不符，不是说这次的目标刚刚晋升炼气士吗？刚才突然爆发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不错。”
周乙点头，轻抖棍棒把对方烧成焦炭：
“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转过身。
经由刚才的拖延，其他几人已经相继爬上山头，只不过同样被周乙的爆发吓了一跳。
一共还有五人。
其中两位天蛮、两位炼气初期，一位炼气中期。
“炼气中期。”
古动微眯双眼，眼中露出警惕：
“道友藏的够深，难怪敢一个人押送重宝！”
嗯？
重宝？
周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面泛诧异，自己……不会是被玉书给设计了吧？
“不过，炼气中期又如何？”古动轻哼，手一挥：
“动手！”
话音未落，首先动手的却是周乙。
他单手朝前猛的一挥，一物迎风遍涨，显出真容，赫然是炼丹之物一阶中品法器真阳鼎。
数人环抱、重达数万斤的大鼎迎面呼啸而来，即使没有相应操控之法，威势依旧惊人。
巨鼎就像是巨大的盾牌，让对面几人看不到周乙身影，手上捏着的灵符也不得不停下。
“呼……”
巨鼎当空一滞。
“小心！”古动双眼圆睁，猛然大吼。
奈何，
已然迟了！
周乙不知何时出现在巨鼎之后，单手扣住三足之一，挥动数万斤的大鼎朝着两人砸去。
就属手持如此重物，他的速度依旧快的惊人，一个闪烁就逼至近前。
“轰！”
恐怖的巨力，一阶中品的法器，悍然砸碎护身灵光，崩断法器，把两人给砸成肉泥。
黑风洞五毒八凶传承，从来都不善法术，肉身就是它们最强之处。
对周乙来说。
力气，
为最！
“喝！”
口中低喝，再次扔出真阳鼎，与对面来袭的灵光、法器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巨鼎被灵光掀飞，重重跌落在地。
场中烟尘四起。
“散开！”
古动大吼，心头突然狂跳，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浮上脑海，不由狂催法力祭起法器。
一丝雷光在他身前汇聚，转瞬化作跳跃的雷霆。
惊雷剑！
以天雷陨铁炼制而成的一阶中品法器，配合家传御器之法，让古动在炼气中期闯下不弱名头。
法器之力刚猛雄浑，也让他心头微松。
“轰！”
前方烟尘突然炸开，一道火影呼啸冲出。
火影就是一头发怒的凶猿，周身被烈焰包裹，手中棍棒更是如岩浆滚动，气息狂暴至极点。
极致的高温，让方圆十数丈的空气都显出扭曲，山石噼里啪啦开裂，草木瞬间枯萎。
火魁！
一时间，古动脑海里浮现一种上古凶兽的影子。
“轰！”
通红的棍棒，相隔数丈悍然劈落，棍身火焰猛然延长，化作一根粗大的火焰柱子砸下。
火柱足有数人环抱粗细，当做大殿承重梁也绰绰有余。
猿魔棍法：圆满！
御火诀：精通！
两者合二为一，加上镇渊魔猿变提供的恐怖巨力，突然的爆发，让古动几乎喘不过气来。
“啊！”
生死之际，他体内的法力也轰然爆开，惊雷剑显出刺目雷光，逆势冲向来袭的棍棒。
“彭！”
撞击当空浮现，接触点爆开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
混乱之中。
那头火红魔猿撕开重重气浪，拨开拦在身前的法器，手中棍棒轻轻一点，涟漪浮现。
“彭！”
古动的身体瞬间爆开。
“唰！”
周乙面色不变，身形飞速闪烁，逼近剩下的两人，火眼术交错成网，彻底断绝两人后路。
片刻后。
周乙退去魔猿变，立于一片废墟之中，若有所思。
他还没有正式与炼气士动过手，此番总算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些了解。
虽然只是初入炼气中期，但得益于圆满境界的猿魔棍法，在十丈之内爆发力堪称惊人。
绝大多数炼气中期，当不是对手。
当然。
也是古动几人手段有限，手上没什么强力手段，即使如此电光还是划破了周乙腰肋。
算是受了点轻伤。
扫眼全场，尤其是几件法器，周乙面露笑意：
“果真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么多法器价值不低于一百灵石，可谓一夜暴富。”
不过，
这时候再回坊市采买自不可能，所以收起东西，再次朝黑风山奔去。
自黑风洞洞主远行那日，黑风山宣布封山，大阵就已开启，浓郁黑烟把整座大山包裹。
进出，须有凭证。
进了山，周乙先去拜见了紫真仙师，把玉书交代的储物袋转交，然后领了赏赐回返刑院。
……
晃眼，
就是数月。
周乙仰躺在石椅之上，有一句没一句同白修闲聊，白雪已经能牙牙学语，爹爹、爹爹叫个不停。
白修闻声傻笑，跟个白痴似的。
“小黑山坊市果真出现了变故。”逗弄了一会女儿，白修直起身，说到自己听到的消息：
“原来坊市有三家外人主持，现今其中一家因故被赶了出去，由黑风洞的人取而代之。”
“听说……”
“是因为那一家明面上做生意，暗地里做些杀人掠货的事，许多炼气士失踪都与之有关。”
“只可惜，他们不长眼盯上了黑风洞，被逮了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们狡辩。”
“最后能退出去，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第117章 真传起争执
果然！
周乙身躯后仰，悠悠长叹。
小黑山坊市果然有问题，当日自己如此小心谨慎都被人盯上，怕真的是玉书背后搞鬼。
对方也许并没有恶意，自己老老实实听话大概也不会遇到危险，但实际上出了问题。
若非有些实力，怕是已经栽了！
“这是好事。”
白修侧首看来：
“坊市在黑风洞地域，却没有黑风洞的人管理，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现如今有自己人负责，安全也能有些保障，我打算过段时间去看看，买些东西回来。”
“哦！”周乙挑眉：
“给这丫头补身子？”
“嗯。”白修点头：
“雪儿虽然不惧刑院气息侵蚀，但先天根骨太弱，不好好调养的话怕是活不了多大岁数。”
他并不介意谈论此事，之前周乙去往坊市，就曾托付购买灵药，给他‘女儿’服用。
可惜。
能修补先天本源的灵药并不多见。
“唔……”周乙摸了摸下巴：
“药物调养只能暂时，唯有修行方能彻底祛除顽疾。”
“我明白。”
白修揉了揉白雪脑袋，眼神带着怜爱：
“她毕竟是罪人之女，除非拜在内门弟子门下，不然被发现身怀修为，有人怕是不会放过。”
周乙耸肩。
这女娃资质不错，奈何母亲生她的时候元气不足，导致先天有损，估计没人能看上。
“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劳烦周兄帮我照看。”
“没问题。”
周乙点头，交代道：
“注意安全。”
“放心。”白修淡笑：
“我这身本事，九成九都在怎么保命上，而且前两年入手了一件趁手法器，问题不大。”
他怎么说也是炼气中期，且体质特殊，就算不擅长与人厮杀，却也绝对算不上弱者。
“随你吧！”
周乙起身：
“我出去转转。”
……
来到兽院，宝瓶儿正在给几头有着妖兽血脉的猛兽投喂食物。
身姿娇小的她，手提百余斤的肉块，轻轻松松扔进兽笼，时不时在身上抹一把血水。
自进阶先天，她的修为进展就变得缓慢起来，姣好的面容更是引得不少天蛮的注意。
不过旁人都知道宝瓶儿背后有位炼气士，倒也无人敢打她的注意。
“主人！”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宝瓶儿门人回身，面泛欣喜：
“你来了。”
“嗯。”
周乙点头，见对方匆匆忙忙准备茶水，当即单手虚按：
“不必麻烦，我就是来看看，马上就走。”
“最近怎么样？”
“还好。”宝瓶儿停下动作，在一旁站定，回道：
“有主人在，倒是没人找我的麻烦，就是我认识不久的一位姐妹，最近经常受到骚扰。”
又道“”
“主人放心，我能处理的。”
“嗯。”
如此让人省心的仆人，周乙自没什么好说的：
“封山之后，出入不便，山菇种植也停了下来，修炼虽然因此慢了，却不可放松武技。”
“最近……”
“山里也不安稳。”
“嗯。”宝瓶儿重重点头，随即上前一步，小声道：
“主人，我听说雪鸿真传与临殇真传在后山打了一场，临殇略处下方，被赶过去的紫真仙师制止。”
“还有……”
“香沉师姐说，三位真传必须死两个，才能选出黑风洞洞主的传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周乙眉头皱起。
他虽在刑院，却也不忘打听外面的情况。
再加上不时有人因为触犯门规被押进刑院，更加清楚三位真传之间越发激烈的争斗。
兴许是洞主不在没了约束。
也许是大阵封山不必担心外人入侵。
更可能是三人之间早有的矛盾不可调和。
总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位真传之间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连带着下面人也针锋相对。
明明说好的封山静修，却几乎没有一日安宁。
摇了摇头，周乙开口问道：
“香沉师姐怎么样了？”
“她……”宝瓶儿抿了抿嘴，眼泛忧虑：
“香沉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身体异化也越来越严重，不过她打算拼一拼，看能不能成就炼气士。”
“若能成炼气士，还可维持几年理智。”
嗯？
周乙皱眉。
成为炼气士，肉身纯粹无暇，确实能一定程度上抵抗五毒八凶传承的侵蚀，但香沉现在想努力有些晚了。
突破的几率，几乎为零。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你在毒院有没有关系交好的人？”
“唔……”宝瓶儿美眸一转，点头道：
“有，一位名叫绿纱的外门弟子，不是天蛮，是跟着丈夫来的黑风洞，不过她丈夫早已过世。”
“在毒院，负责一片区域。”
“联系一下。”周乙道：
“与她打好关系，若是师姐彻底异化去了兽院，让她帮忙照看着点，不要不舍得花钱。”
“是。”
宝瓶儿垂首。
“话虽如此。”周乙又道：
“师姐既然想突破，等下你去我那里拿些丹药给她送去，若真成炼气士，自是更好。”
“是。”
宝瓶儿再次应是。
……
……
……
静室。
周乙盘膝跌坐，一根棍棒横隔身前。
随着体内法力如潮汐起伏，黑焰棍也随之轻颤，更是发出细微颤鸣，仿若迫不及待一般。
某一刻。
“唰！”
周乙猛睁双眼。
瞳孔内，好似两团烈焰燃烧，充塞天地之间。
“轰！”
盘坐的身影拔地而起，与此同时化作身高近丈的镇渊魔猿，双臂伸展，仰天发出无声咆哮。
吼……
虽无声音传来，空气却炸开层层涟漪。
镇渊魔猿浑身毛发怒张，烈焰自每一个毛孔喷射而出，化作绕身火焰，点燃手中棍棒。
“彭！”
黑焰棍猛然一颤，虚空陡起炸响。
甩鞭能抽出爆响是因为鞭软且有韧性，而此番坚硬沉重的黑焰棍，竟也生生甩出脆响。
周乙后退一步，手上棍棒舞出漫天棍影，恐怖的气息伴随着棍棒舞动，疯狂朝上提升。
偌大静室，山石为之瑟瑟，碎石不停落下。
陡然。
漫天棍影朝内一聚，周乙口发长袖，棍棒破空发出尖锐刺耳的伧鸣，如同活过来一般。
“轰！”
前方山石轰然碎裂，露出山体外面刺目亮光。
这一棍，赫然轰碎了长达丈余的山石，威势之强，怕是可与炼气后期修士全力施为比肩。
识海光幕晃动。
猿魔棍法：圆满。
圆满二字微微闪烁，随即被破限二字取代。
周乙眨眼。
识海光幕上的文字再次发生改变，猿魔棍法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火魔棍。
品阶。
一阶上品！
火魔棍：熟练（57／100）
“果然！”
周乙面露笑意，缓缓收起动作：
“一证永证放在法术级别的存在依旧有效，且破限过后的等级提升，未必只是一小阶。”
……
早在从小黑山坊市返回路上，与那几人动手之时，猿魔棍法就有了将要突破的征兆。
这几个月。
周乙更是在其上耗费了大量时间。
终于，
棍法突破，成功进阶，且一举成为一阶上品法门。
一举一动，都能激发雷火之力，棍棒一点，可隔空轰碎十丈之内的任意山石、树木。
全力舞动，更能掀起滔滔烈焰，在短时间内可把一片树林烧个干干净净。
屠杀万人军队，也是易如反掌。
威力比之前，天差地别！
更是通过攀山、猿魔棍法的进阶，总结出一些规律。
“攀山多是在登高跳跃，所以进阶后也会有与之相应的提升，而施展猿魔棍法的时候，自己常搭配御火诀，激发黑焰棍内藏的火力，进阶后相当于把御火诀也融入其中。”
“即：”
“功法突破，以原有法门为基，理论上可以搭配自己想要搭配的法门，得到相应的效果。”
“呼……”
周乙长吐浊气，面泛欣喜。
他一直都在头痛镇渊魔猿变对肉身、精神的异化怎么办。
肉身无所谓，黑风洞尽是千奇百怪的异类，多一头毛发旺盛的猴子也不算什么稀奇。
但精神异化，不可不防。
为此，
他专门修炼长生功，以长生功纯化法力的效果，先行抚平镇渊魔猿功法中的异力躁动。
又修炼悬心宝镜，护佑心神。
但不论是长生功还是悬心宝镜，品阶都远远比不上镇渊魔猿变，现今无所谓，修为越高越难压制。
早晚会有失控的危险。
现在好了。
“只要长生功或者悬心宝镜破限、进阶，就可稳住心神，让镇渊魔猿变不至于失控。”
“甚至……”
“镇渊魔猿变突破原有局限，融入稳定心神的法门，成为一门不受影响的全新法门。”
“届时。”
“大道可期！”
收拾了一下临时静室，周乙施施然回到刑院。
“精神焕发。”
白修看了他一眼：
“这是有什么喜色了？”
“不错。”周乙笑着点头：
“大喜之事，不过不方便透露。”
“呵……”白修轻呵：
“有人找你。”
“谁？”
“一个叫康荣的人。”
“康荣！”
这个名字，让周乙心中一动。
对方与他一同加入黑风洞，早早显露天赋，更是成为了炼气士，但周乙一直觉得此人有古怪。
但到底哪里怪，却说不上来。
康荣背负双手，立于刑院门口。
年余未见，对方的形貌几乎没有发生变化，单纯从外表看，更是判断不出修炼的哪一类传承。
身上的气息，倒是越发凝然。
与之相反。
自打进入刑院开始，周乙就不怎么理会自己的外貌，整个人逐步往猿猴的方向进化。
“周兄！”
“康兄。”
两人彼此见过，相视一笑。
……
半个月后。
周乙得到紫真仙师传召。
换了一件宝瓶儿精心缝制的灰色长衫，周乙耸拉着双眼，好似一头耄耋老猿来到洞府。
洞府内，已有数人早早等候。
紫真仙师端坐正中，锦衣华服尽显贵气，修长的身段微微侧倾，与身旁一人低声交谈。
那人面色方正、五官端庄，身上金缕宝衣闪烁灵光，气息则好似深渊之水难见其底。
临殇！
黑风洞三大真传之一的临殇。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三大真传弟子彼此互不对付，好似针尖对麦芒，这点就连身在刑院的周乙都一清二楚。
除了两人，场中还有数人，俱是黑风洞赫赫有名的内门弟子。
玉书，
也在其中。
略微少了一眼，周乙正色拱手：
“周乙，见过真传！”
“嗯。”
紫真停下与临殇的交谈，垂首看来，先是上下审视一番，方慢声问道：
“周乙，最近修行可曾拉下？”
“有劳仙师挂念。”周乙眼眉低垂，闷声开口：
“不曾懈怠，可惜天资有限，进展缓慢。”
“无妨。”
紫真面泛淡笑：
“只要有求道之心，就已强过他人三分，若得些许机缘，就可把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现在，你的机缘来了。”
嗯？
周乙心中微动，康荣说的莫非就是此事？
当下抱拳拱手：
“还请仙师明言。”
“我与临殇师兄有事交给你。”紫真开口，面色也显出凝重：
“若你能成，定有重赏！”
“不敢。”周乙急忙垂首，道：
“仙师尽管吩咐，周某定然尽力而为。”
“好。”
紫真点头，轻击双掌：
“把人带上来！”
“是！”
一声令下，两位熊脉传承的炼气士压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浑身是血，早已面目全非。
从完好的形貌特征看，修炼的当是五毒八凶中的蛇。
不过这条蛇被人钉住了七寸，扒了蛇皮，没了舌头，就连眼珠也被人抠出来了一个。
“仙师。”
周乙眼神微动：
“这是何意？”
“周乙，你这刑院做事，可还记得碧磷梭破开阵法，万灵洞弟子潜入之事？”紫真开口。
“自是记得。”周乙点头。
“修复阵法的萧九妹曾经说过，若想从地底出现破开守山大阵，必须有人配合方成。”紫真面色冷清，道：
“经由一段时间的查询，此人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嘴硬的很，经受严刑拷打也没能问出来什么，所以叫你过来试试。”
“你修炼的是镇渊魔猿，又在刑院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对于拷问犯人应该很擅长吧？”
周乙抿嘴。
他总算明白，康荣让自己多修炼吞魂术是为什么了。

第118章 黑风动乱始
镇渊魔猿在镇压阴气、拘魂锁魄上有独特天赋，吞魂术更是能搜寻所吞魂魄的记忆。
拘魂锁魄倒没什么，想要观人记忆却极难。
莫说同境界。
就算是弱一大境界，也很难做到。
如周乙。
已然拥有炼气中期的修为，却几乎不可能探寻天蛮心中的秘密，炼气后期也实现不了。
就算对凡人施展吞魂术，能看到什么也多靠运气。
镇压毁灭，与观人心隐秘，难度天壤之别。
一则蛮力施为即可。
观人记忆却要在维持魂魄不灭的情况下，做精细施为，稍不注意甚至可能反伤己身。
场中此人虽然气息奄奄，却是位炼气中期修士无疑。
这等人神魂凝练，吞魂术几乎无效。
“仙师。”
周乙面泛为难：
“镇渊魔猿确实有观人记忆的能耐，奈何限制颇多，而且周某进阶炼气士没有几年。”
“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放心。”临殇面色冷肃、闷声开口：
“此人神魂已经被惊魂针定住，与凡人无异，你放心大胆的施为，若是问出什么重重有赏。”
“不错。”
紫真也道：
“洪师弟已经破了他的神魂祖窍，现如今意识浑浑噩噩，吞魂术兴许能探寻些什么。”
“就算做不到也无妨，反正是将死之人。”
周乙了然。
这是人快死了，还是没能问出来什么，所以死马当活马医，把突破没几年的自己叫了过来。
当下点了点头：
“既如此，容在下施为。”
说着深吸一口气，激发镇渊魔猿变，身化化作近丈之高，身周也浮现一根根诡异锁链。
拘魂锁链！
有着精通境界的三元敛息，倒也无惧被真传看破修为。
场中，唯有玉书挑眉。
她很‘清楚’周乙成就炼气才多久，气息竟然如此凝练，看上去突破炼气中期指日可待。
此子……
天赋倒是不凡！
就是胆子太小了些，不然的话，在真传面前搏一搏未必不能求一个成就道基的机缘。
“呼……”
周乙轻吐浊气，大手猛然一挥，锁链悄然贯入‘犯人’体内，传出哗啦啦碰撞之声。
“喝！”
口中低喝，周乙面上青筋高鼓，手臂发力朝后一拉。
锁链，
竟是生生从‘犯人’体内扯出一道形貌俱全的虚影，只不过虚影如烟，好似风一吹就散。
实则也差不多，这等魂魄极其虚弱，根本承受不住天风之力。
未做迟疑，周乙踏步上前，大口张开，口吐漩涡罩住虚影，一点一点朝着体内吞咽。
场中众人面色凝重，就连两位真传也屏住呼吸。
片刻后。
魂魄入肚，周乙眼神闪烁，突然开口：
“仙师，此人魂魄确实虚弱至极，但记忆混杂不堪，想要问出些什么怕是并不容易。”
“哦！”紫真挑眉：
“你什么意思？”
“我有一法。”周乙面泛狰狞，道：
“可以短时间内让吞魂术的威力翻上几倍，兴许能问出什么，但此法对身体消耗极大。”
“嗯？”紫真缓缓坐直身体，直视周乙：
“无妨，你尽管施为，只要能问出来什么，定然重重有赏。”
“不！”
“就算没问出什么，也有赏！”
“谢仙师。”周乙眼露狂喜，迟疑了一下，方小声道：
“周某一直想要个储物袋，不知道行不行？”
场中一静。
众人面色各异。
鄙夷、不屑、冷笑……
玉书更是无语摇头。
如此大好机会，本可得到师姐的信任、器重，偏偏不知好歹主动讨要东西，简直是愚蠢。
事成之后，师姐难道还会亏待了你不成？
现今讨要，就算没有携功逼迫的意思，也会让人心中不喜，以后怕是再难得到信任。
此人不止胆小，而且无智！
胆小算不上毛病，有时候还能算是优点，但无智之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呵……”
紫真美眸低垂，口中轻呵，声音古怪中透着股玩味：
“没问题。”
说着手一抖，一个储物袋就飞了出去，飘到周乙面前：
“这个储物袋是我以前捡来的，能放六方之物，虽然样子难看了些，但用起来方便。”
“给你了！”
“谢仙师。”
周乙恭恭敬敬道谢，把储物袋揣进怀里。
他一直想入手一个储物袋，现今有这个机会自然不愿错过，至于器重、信任，不要也罢。
这一幕让场中不少人面露不屑，有人更是不忿轻哼。
唯有玉书，眉头微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那储物袋是紫真师姐早年之物，虽然不怎么珍贵，却用的趁手。
更有一份纪念意义。
就这么……
给了周乙？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她面泛狐疑。
“喝！”
场中一声大喝，让她回神。
但见周乙双目圆睁，浑身筋肉高鼓，后脑勺冒起腾腾热气，显然已经开始全力运转功法。
与此同时。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拿出里面的一粒药丸，眼中浮现一抹狠厉，随即一口吞下。
“咕噜！”
药丸入肚，当即化作一股凉意直冲后脑勺。
“轰！”
识海巨颤，意识陡然一清，一股远超往日的神念波动自识海浮现，尽数催动吞魂术。
霎时间。
被拘魂锁链拉近体内的魂魄被无形之力绞碎，好似磨盘一般，碾去杂质，仅余精粹。
悬心宝镜上，无数密密麻麻的场景浮现。
周乙心中微动，其中数副画面扩大，占据整个镜面，内里的景象更是在不停的演绎。
这，
都是那人的记忆碎片。
外界。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周乙浑身轻颤，乃至汗流浃背，直至最后皮肤表层显出些许红痕。
这是因为功法催动太过，甚至让血液渗出体外。
不知过了多久。
周乙睁开双眼，面泛疲惫，见端坐上方的紫真一脸希冀看来，强撑着身体挤出一丝笑意：
“幸不辱命！”
“那人在后山丙卯山洞留下了一些东西，可以证明到底是谁勾结外人，破开守山大阵。”
“好！”
紫真猛然站起，口中喝道：
“速去山洞！”
“查到叛徒，定斩不饶！”
……
……
……
火炉温酒，暖意弥漫。
周乙收了收棉毯，轻吐浊气，朝对面一人道：
“多谢康兄了，若无康兄给的元丹助长神识之力，周某怕是看不到那人的记忆碎片。”
“应该的。”
康荣轻笑：
“找出宗门叛徒，本就是身为黑风洞弟子应尽的任务，不然的话宗门有难，我等也难得安宁。”
“说得好。”
周乙点头，声音毫无情绪波动：
“难得啊，竟然有人对黑风洞如此忠心耿耿，难怪康兄能够得到仙师信任，周某佩服。”
“哈哈……”康荣朗笑：
“周兄莫要开玩笑，我也是为上分心。”
他捻起一枚果子放进嘴里，摇头道：
“其实，谁人背叛黑风洞无关紧要，甚至有没有证据也是一样，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紫真仙师与临殇真传，只是要找一个朝雪鸿仙子发难的理由。”
“而周兄……”
“恰好能给！”
“不。”周乙轻轻摇头：
“周某不过是听吩咐办事罢了，还是康兄你来的高明，急上之所急，劳心又劳力啊！”
早在紫真传召前半个月，康荣就提醒他最近这段时间多修炼一下吞魂术，以后会有用。
更是赠与一枚元丹，可短时间内助长神识。
实则。
就算周乙没能看到那人的记忆也无所谓，康荣已然提前点明，后山丙卯山洞有问题。
棋局已经布好，结局也已注定。
怎么走，
由不得他人。
就像康荣说的，两位真传只是在找一个由头朝另一位真传发难，没有此事也会有其他。
倒是康荣本人……
让周乙越发看不透了。
元丹、山洞，是此人早就备好，还是真传借他之手给予？
“噗噗噗……”
酒壶冒起白烟，蒸汽噗噗作响，周乙探手拿起，无视高温灼烫，给两人酒碗添满酒水。
随口问道：
“这几日，周某静养身体，没怎么外出，外面情况如何？”
“山雨欲来风满楼。”康荣端起酒碗品了一口，摇头道：
“三位真传各占一处，本来互有来往，现如今紫真师姐与临殇真传彼此联手已成定局。”
“就看何时朝雪鸿仙子发难了。”
“昨日。”
他面露凝重：
“大阵封山严禁出入，看来马上就要动手了，周兄在刑院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气氛何等诡异。”
“是吗。”周乙面不改色：
“雪鸿仙子也非易于之辈，若真动手，黑风山怕是要大乱一场了。”
“是啊！”
康荣点头，眼神闪烁。
……
兽院。
“主人。”
宝瓶儿匆匆行来：
“香沉姐不愿意过来。”
“嗯？”周乙眉头皱起：
“黑风山马上就要大乱，她在外面并不安全，这里靠近刑院，有事我还能照拂一二。”
“你跟她说清楚没有？”
“我说了！”宝瓶儿急的跺脚：
“三位真传大打出手，雪鸿仙子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届时就连炼气仙师也难保安全。”
“但她……”
“她说富贵险中求。”
“嗯？”周乙一愣，心中暗叫不妙：
“什么意思？”
“香沉姐说，此番雪鸿仙子必败无疑，所有人都等着两位真传传唤，届时齐攻飞鸿峰。”宝瓶儿道：
“师姐说，这是个机会。”
“飞鸿峰被真传经营数十年，上面有各种天材地宝，延寿宝药、护佑神魂之物也都有，而且若能立了功，也能在紫真仙师面前留下好印象，未必不能讨要一份护神之宝。”
“这样，她也有机会进阶炼气境界。”
周乙面色阴沉。
在他看来，香沉此举无异于单足走钢丝，是有机会不假，风险也大，而且生死难料。
以往日对方的性格来说，不会如此。
看来，
是异变导致兽性大增，已然压倒了理智，才会如此冲动。
“主人。”
宝瓶儿深吸一口气，道：
“现在，外面有很多人都跟香沉姐一般打算，香沉姐更是联络了几人，打算一起动手。”
“……”周乙垂首，想了想方从身上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这发簪是件法器，我已祭炼完成，你交给师姐，她可以简单操控，如此遇到危险也有机会翻盘。”
“这……”宝瓶儿看向玉簪，点了点头：
“好！”
“我这就去。”
“还有。”周乙再次道：
“能拦，就拦住她。”
“我明白。”
……
……
……
守山大阵已经彻底关闭内外的联系足有七日，黑风山上的气氛，也变的越来越古怪。
周乙坐在刑院入口不远处，藏身阴影，看向外面的目光若有所思。
“轰！”
不知何时，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震动声延绵不知多远，就连刑院石门都为之晃了晃。
“动手了。”
带着女儿的白修出现在身后，眼神悠悠：
“终究还是没能改变。”
“是啊！”周乙淡淡道：
“今日不知会死多少人，黑风山的情况也会因此改变，谁能想到最先出局的竟是实力最强的雪鸿仙子？”
“你确定她会败？”白修摇头：
“也许，形势会逆转也不一定。”
周乙没有吭声。
雪鸿仙子是强，但定然抵不过两位真传的联手，若想翻盘，除非紫真、临殇突然翻脸。
但这不可能。
他可是亲眼见证两位真传签订契约，三年之内，这两人绝不会朝对方动手，不然身死道消。
“轰！”
巨响再次传来。
山巅处燃起熊熊火焰，看方位正是飞鸿峰所在。
呼喊声、吆喝声也开始响起，透过刑院入口都能看到一道道人影，正自朝飞鸿峰扑去。
这些人……
不！
这些野兽、异类，就如饿急了狼群看到一顿饕餮大餐，个个目泛红光，欲要分食猎物。
混乱，
开始蔓延。
“唰！”
一道人影从不远处掠过，冲出刑院。
“嗯？”
白修眼神微动：
“是张瑶。”
“不错。”周乙点头：
“看来，这位也忍不住了。”
熊奇没有出面，甚至藏在刑院深处不敢露面，因为他本就是雪鸿仙子的人，现今只求自保。
“周兄。”
目视张瑶远去，白修双眼微眯：
“帮我照看一下雪儿。”
嗯？
周乙一愣，随即就见白修吊在张瑶之后扑了出去。

第119章 出山购药忙
“雪鸿仙子身为黑风洞真传，不求为宗门效力，反勾结外人坏宗门大阵，助外敌屠戮同门。”
‘罪无可赦！’
“真传紫真、临殇有令，黑风洞弟子当尽诛叛逆，还宗门清静，号令所有弟子一起动手。”
“灭杀叛逆之时，一应收获可归自身所有，他人不得抢夺，飞鸿峰所在叛逆可尽诛！”
声如闷雷，当空滚动。
喊杀声、呼喊声，传遍整个黑风山。
黑风洞弟子体内本就充斥着兽性，此番受到刺激，更是癫狂，无数人影朝飞鸿峰猛扑。
飞鸿峰所在，火光冲天，一时间甚至超过从地底喷发出来的黑风。
“真是疯狂……”
周乙微眯双眼，悠悠感慨，同时把一脸好奇的白雪单手抱住，欣赏外面惨烈的混乱。
“啊！”
“杀啊！”
不止飞鸿峰。
趁火打劫的人自古有之，修行界同样不例外。
一些人趁着混乱开始朝毫无防备的人下手，厮杀渐渐蔓延到三院附近，惨叫声音犹在耳。
“唰！”
两道人影出现在洞口附近，身法诡异，气息阴冷。
嗯？
周乙眼眉微挑。
内奸？
这两股气息迥异于黑风洞传承，当是混入黑山的间隙，似乎想趁机做些什么小动作。
嘴角微抿，周乙把手放在腰间储物袋上，正打算取出黑焰棍，眼神闪了闪停下动作。
“呼……”
一缕黑风掠过。
除了感知中察觉到一丝寒意，肉眼察觉不到丝毫异样，悄悄靠近的两人却陡然一滞。
下一瞬。
“咔嚓！”
两人的身体就像是精致的瓷器一般悄然破碎，化作无数拇指大小的碎肉，混杂鲜血摊在地上。
周乙抱着白雪转身，垂首开口：
“前辈，您出关了。”
“嗯。”
一身黑衣的和仲背负双手，从黑暗中缓步行出，眸子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凌厉寒芒：
“真当这里是随意进去的地方，连这等杂碎也敢前来窥探！”
“是我等威慑不足。”周乙慢声道：
“有前辈坐镇刑院，定然不敢有人轻举妄动。”
“哼！”和仲轻哼，扫了眼他怀里的白雪，抬头朝飞鸿峰所在看去，眼中灵光闪烁。
周乙一声不吭。
自进入刑院，这位刑院之主给他的感觉一直是病恹恹、毫无生气，很容易让人忽视。
而现在。
锋芒毕露，威势惊人，一出手就轻而易举解决了两个炼气士。
那股黑风一出，让周乙浑身冰寒，想来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下场与外面两人不会有什么不同。
道基！
流云子不是说对方被洞主毁了修为吗，难不成是假的？还是说故意在洞主面前隐藏修为？
“轰！”
远方空气震颤，轰鸣声遍传数十里，巨大的声响即使相隔遥遥，都让周乙面色微变。
“道基！”和仲眯眼，口中喃喃：
“连这等妖兽都放了出来，师兄果真好本事，收了三个天赋异禀的好徒儿，可惜了啊！”
相较于和仲的一脸平静，周乙则是面色阴沉。
道基境界的妖兽出手，对他而言无关紧要，而是一种莫名的联系，在刚才突然中断。
玉簪！
给香沉的玉簪，失去了感应。
那香沉师姐……
他抬头看向飞鸿峰，眼带担忧。
混乱，一直持续了将近两天，直至紫真、临殇两位真传联手镇压，才算勉强平复下来。
而雪鸿仙子，自是已经身死道消。
白修偷偷回来，被和仲发现并狠狠训斥了一顿，至于张瑶……
失踪不见。
……
“香沉姐，没了。”
宝瓶儿两眼红肿，泪已苦干，娇躯不停的颤抖。
她这几年日子过得温馨、惬意，有主人庇佑，又与香沉情同姐妹，不曾想送走了亲姐姐又要送干姐姐。
即使猜到到会有这一天，终究难控心中的悲痛。
“我知道了。”周乙摆了摆手。
相较于宝瓶儿，他则算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且对于香沉的结局，心中早已有过预料。
“你去她洞府看看，收拾一下东西，尸体找不到就做一个衣冠冢，与你姐姐埋在一起。”
“逢年过节，也好祭拜。”
“嗯。”
宝瓶儿重重点头。
行出三院，处处可见狼藉。
不时有衣衫褴褛的黑风洞弟子交错而过，眼神警惕，凶性显露，与以前的平静截然不同。
同时。
在某些人自发组织下，一个热闹的交易场所出现在山脚处。
飞鸿峰藏有无数珍宝，此番被攻下，大头自然被两位真传所占，但剩下的东西也不少。
再加上很多人身死，他们的遗物也被搜刮，尽皆摆了出来。
“五毒丹、八凶丸便宜处理了！”
“灵石，有没有人兑换灵石？”
“法器！”
“各种法器便宜出售。”
“……”
周乙身披黑袍，遮掩住气息，踱步在各个摊位之间，类似与他这种装扮的人不在少数。
因而也不显突兀。
“哒……”
在一处摊位前，周乙停下脚步，垂首看向摊位上的一物。
“客官。”
摊主修的是豹身，气息未做这样，炼气士的身份显露无疑，见有人停下当即热情招呼：
“有什么看上的，尽管说，价钱可以谈。”
“唔……”
周乙蹲下身子，怔怔出神。
那是一根断成两截的玉簪法器，玉质纯粹，灵性虽然有损却依旧有着一阶下品的品阶。
不过因为断成两截，重新祭炼有些麻烦。
正是之前他给香沉保命的东西！
现如今，
竟是被摆在这里。
香沉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仅存的那些许侥幸也怅然失去，一时间他只觉心中一空。
“客官。”
周乙的异样，让摊主眼神收缩，慢声开口：
“可是看上了这件法器？”
“此物虽然破损，但品质犹在，而且没了原主人的气息，只要稍作熔炼就可重新入手。”
周乙抬头。
摊主面部满布绒毛，豹眼笔直如线，隐泛杀机。
“算了。”
摇了摇头，周乙起身站起：
“东西是不错，就是我手头有些紧，暂时买不了，以后再说吧。”
说着迈步离去。
摊主眯眼目送他远离，嘴角一翘，面泛不屑。
……
……
……
数日后。
黑风山守山大阵稍稍放开，终于允许一部分弟子出入，主要也是方便各种物资进出。
山上那么多人、妖兽，都是要吃东西的。
周乙找了个由头，从玉书那里讨了枚玉牌，打算去往小黑山坊市一趟。
他手中的丹药已经所剩无几，要想维持修为进度不变，必须再去采购一批，顺便把之前入手的东西出手。
“大哥。”
山林中，一人从高处跃下，道：
“姓周的果然出来了，方向正是小黑山。”
“这很正常。”豹头男子轻笑：
“从这几天摆摊就能看出，东西在山里卖不上什么价，真正的好东西也不太敢出手。”
“现今放开出入，十有八九都是去小黑山的。”
若是周乙在此，定然能够认出来，这位被人唤做大哥的豹头男子，正是前几日售卖玉簪的摊主。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我听说姓周的身上有一件储物袋，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
“等一等。”豹头男子眯眼：
“离远一些。”
……
出了山，人依旧不少。
看他们一个个大包裹、小背篓的装扮，定然是外出交易。
在山里交易，难免会遇到熟人，手上的东西不便出手，到了小黑山则无需顾忌那么多。
周乙两手空空，与他人截然不同。
一个时间后。
他在一处峡谷前停下脚步，慢声开口：
“果然，还是来了。”
“呲……”
两道火线从侧方射来，笔直落在周乙身上，凝聚的火焰轰然爆开，也让他连连后退。
火眼术？
周乙稳住身形，垂首看向身上破损的兽皮，不由苦笑。
想不到。
有遭一日，自己也会遭遇到这种待遇。
不过。
对方火眼术修炼的很明显还不到家，仅能损毁衣衫，还不能破开镇渊魔猿的护身劲气。
嗯……
施展火眼术的那人，应该还未曾进阶炼气士，只是一介天蛮。
“周乙！”
一个豹头男子从峡谷上方落下，冷声喝道：
“想不到，你竟然还敢出来。”
“是你。”周乙目视对方，轻轻点头：
“杀死香沉师姐的，是你吧？”
“师姐？”豹头男子面泛不屑：
“你是炼气士，竟然还称呼一个即将异化的天蛮为师姐，果真有心，难怪连法器都舍得给对方用。”
“可惜……”
“她本打算偷袭我，结果偷袭不成被我反杀，咎由自取！”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朝你出手，可惜阁下似乎对那女蛤蟆太过关心，正好挣些外快，索性一并解决。”
“原来如此。”周乙了然，单手在腰间一拂，黑焰棍已然出现在掌中。
“动手！”
豹头男子也不啰嗦，见周围埋伏已经就绪，不等周乙主动出手，手一挥先行发动攻势。
“唳！”
鸟叫声首先传来。
一头‘鹰’身传承的炼气士从林中高高跃起，双臂一震，无数巴掌大小的风刃飙射而出。
泯风千刃！
这一法术，鹰、虎传承皆有，而由炼气士之手施展，威能比硕德手中的威力强上太多。
漫天风刃划破虚空，所过之处空气留痕，坚硬的山石被其掠过，瞬间切割出光滑印痕。
周乙身躯一紧，手中黑焰棍瞬间护住周身。
如封似闭！
重重棍影化作赤红火焰，乃至演绎成透明的红色光球，把来袭的风刃尽数崩飞出去。
“轰！”
大地轻颤。
地面突兀凸起，一根根岩石尖刺朝上猛刺。
土刺术！
后方，一头熊身男子咆哮冲出，双手猛拍地面，大地当即泛起涟漪，一根根土刺电闪而出。
“哈哈……”
豹头男子仰天大笑，同时张口一吐，一道漆黑刀芒被他自口中喷出，直冲周乙斩去。
法器！
藏在暗处的‘凶猿’也显出身形，双目圆睁，火眼术祭出。
这几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法术、法器配合默契，联手施为，显然合作了不少次。
对于拿下炼气初期的周乙，也是信心十足。
周乙手上最少有两样好东西，黑焰棍、储物袋，每一样拿出去估计都能卖上百灵石。
也正是因此，才会有这么多人联手。
“好！”
周乙口中低喝，身形陡然一涨。
镇渊魔猿变！
“轰……”
压制的气息，随之暴涨。
炼气中期！
手中棍棒速度猛增，不论是来袭风刃、火焰、土刺，还是斩落的法器，尽数崩飞出去。
“不好！”
豹头男子双目一缩，大声咆哮：
“不要慌，不要退，他只有一个人，千万不要乱了阵脚，不然的话所有人都活不成！”
他的话让几人动作一顿。
本来打算逃离的心思也定了下来。
确实。
联手还有机会，被人个个突破，谁都活不成，而且老大距离炼气中期只有一步之遥。
胜算犹在。
“呵……”
周乙口中轻喝，豹头男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稳住人心，让联手之局没有崩溃。
但，
也就如此了！
童子拜佛！
黑焰棍陡然一涨，恐怖的棍劲裹挟直径足有一米的火球轰向距离他最近的熊身男子。
“轰！”
一阶上品的棍法，远非区区炼气初期修士所能抵抗，火焰爆开，直接把人撕成粉碎。
“呲……”
两道又粗又大的火线凭空浮现，与凶猿天蛮激发的火眼术对撞，直接顶着火线轰入对方双目。
火焰贯入头颅，直接炸开。
火眼术：大成！
豹头男子面色一白，身体猛然转身暴退，四肢着地好似灵活的豹子，往山林深处窜去。
鹰身男子也想逃走，奈何选择的方向有些差了。
他借助鹰身传承振臂攀爬，却不想周乙攀山技巧已然破限，几个呼吸就被追上一棍子打杀。
一刻钟后。
面色疲惫的周乙出现在一段河流前，在不远处淘金奴惊恐的视线下，冲洗着满是血污的黑焰棍。
“身法！”
“追杀一个炼气初期的豹子，竟然花费那么长时间，还差点让人溜了，身法果然是自己的弱点。”
“御风术应该有后续法门，可惜没能入手，黑风洞的身法都需要相应的传承才能修炼。”
“白修身法不错，不知道愿不愿意传授？”
张开储物袋，把黑焰棍收起，摸了摸沉甸甸的袋子，他的面上也露出一抹满意笑容。
一年的丹药有了！

第120章 消息
小黑山坊市。
果不其然，坊市上人流熙熙，其中多是黑风洞的人，摊位摊主的吆喝声也比上次卖力。
各种好东西，让人眼花缭乱。
转了一圈，周乙对行情有了些了解。
“应该是大幅度供应赤金沙的缘故，赤金沙的价钱比上次便宜一成，灵石的购买力不减反增。”
“果然，灵石还是硬通货！”
“丹药行情下跌，灵符上涨迅猛，看来还是山上动乱之故，让黑风洞的人都意识到快速增加实力的必要性。”
“与之相反。”
“法器、丹药这种短时间内很难见到成效的东西，因为市场上突然大量激增，变的更加便宜。”
“哎！”
周乙轻叹。
他手上多是‘捡’来的法器、灵材，看样子买不到心目中的价钱了，好在丹药也便宜。
“客官想入手上乘身法？”
书肆。
一位炼气士蛮人身躯前倾，低声道：
“我有门路。”
“哦！”周乙双眼一亮：
“店家不妨说来听听。”
“对我等炼气士来说，寻常身法已然无用，道友修的是黑风洞猿身传承，怕是更加灵活。”店家笑道：
“是否？”
周乙缓缓点头。
他与人交手也有这种感觉，看别人移动，总感觉很笨拙，其实不是别人笨拙而是他更灵活。
炼气中期的镇渊魔猿，就算在阳光下气息受到压制，也能轻轻松松一个闪身七八丈。
且身形变换如意。
顶尖先天高手，怕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
至于来的路上追杀对手感到有些吃力……，能单人全灭一伙炼气士，已经足够惊人。
“所以……”店家慢声开口：
“学身法，只是一时之需，遁法才是根本，但凡好些的遁法到了炼气后期都有大用。”
“说的是。”周乙摸了摸下巴：
“可惜，遁法不是想学就能学的。”
“莫急。”
店家摇头：
“这种东西看的就是个缘法，小店恰好有个门路，可以学到五行遁法中的水木两种。”
“客官若是真有兴趣，不妨在后面等一等，等人到齐了我们去一个地方看看，那里新来了一批好货。”
“哦！”
周乙眼神闪烁：
“也好。”
他之前就听说过，有些人会在坊市组织人做些私底下的交易，想不到自己也能碰到。
来到后院，此地已有两人等候。
与略微变换体型的周乙不同，两人各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个黑袍、一个带有面罩。
气息，
更是丝毫没有外泄。
周乙摸了摸下巴，找了个位置老老实实坐下。
不多时。
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来人未曾遮掩气息，炼气中期的修为尽显，且带着股凌厉气机。
这是……
法器！
能让练气中期也遮掩不住，法器的品阶定然不低。
来人入内，气机激荡，也引得院内另外等候的两人有所反应，隐藏的气息稍稍显露。
周乙面色微变。
其中一人的气息只是泄露一丝，就让惊蝉术传来警兆。
炼气后期？
又过了没多久，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这次周乙直接站起身，朝着店家拱了拱手：
“店家，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件事没做，今日先不去了。”
“啊！”
店家一愣，迟疑了一下方道：
“客官你要想好，今天的机会可不多见，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确实有事。”周乙轻叹：
“真是遗憾。”
说着朝场中众人拱了拱手，踏步离去。
直至走出书肆，来到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书肆轻轻摇头。
‘古怪，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高手？’
炼气后期，就算在黑风洞也不多见，不论放在哪里都算是高手，刚才竟冒出来两位。
至于他……
估计是店家看不透三元敛息，误以为也是位高手，所以才会受到邀请。
坊市一角。
黑风洞弟子的聚集地。
“我记得你。”
赵魁作为黑风洞派遣到这里的主管，练气后期的大修士，竟然还记得毫不起眼的周乙。
他手捏一枚青果，笑道：
“果然，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没去也好，去了若是万一遇到什么，也没人能救你。”
“赵师兄。”周乙皱眉：
“坊市里那么多高手汇聚，你对此好像并不奇怪。”
“嗯。”
赵魁啃着果子，身躯后仰，慢吞吞道：
“黑风洞大乱，飞鸿峰那么多好东西流出来，引来其他地方的炼气高手，本就正常。”
“另外……”
摸了摸下巴，他才继续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探寻真人遗府的情况有消息了。”
“哦！”
周乙双眼一亮。
“在十万大山深处，发现了一处遗迹，据传时有神光浮现，有没有真人传承不知道，但肯定与元神真人有关。”赵魁道：
“可惜，那里进去容易出来难，目前许多道基前辈被困其中，还有几位的本命令牌破碎。”
本命令牌破碎，意味着人死了。
周乙摇头：
“确实是大事，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荒山的道基修士死了，门人弟子四散，听说有来到我们这里的。”赵魁斜眼扫来：
“他们，在暗中出售自家的宝物，包括各种秘传法门。”
？
周乙嘴角一抽。
难不成自己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不过想了想，有能力谋夺道基之物的，多是炼气后期，自己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有多大本事吃多大饭，不然容易一不小心撑死。
“至于五行遁法……”赵魁想了想，道：
“你可以去万藏洞看看，当然，要去那里并不容易，除非你能得到两位真传的允许。”
万藏洞。
黑风洞藏宝之处。
里面有收集的法门不足为奇，但一介外门炼气根本没资格进去。
周乙轻叹。
寻访身法、遁法未能成功，好在买药的过程十分顺利，他又寻了几位同门一同回返。
回来的路上同样没有遭到意外。
……
……
……
“我的身法你学不成的。”
白修摇头：
“雪儿倒是可以。”
“是吗？”周乙试探着询问：
“能不能让我试试？”
“……”白修抬头，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
“昨天你不在，紫真仙子过来了一趟，还问了你一句，看来这位真传对你很关心吗。”
“哦！”周乙面泛好奇：
“她来刑院做什么？”
“来见前辈。”白修指了指和仲洞府所在，道：
“说是现如今洞主不在，两位真传管理黑风洞有诸多不便，所以想请前辈出关主持大局。”
嗯？
周乙挑眉。
让和仲主持大局，岂不是给自己请一位祖宗，紫真的心思怕不是如此，而是想拉一位强力帮手。
当下问道：
“前辈没答应吧？”
“没有。”白修摇头：
“前辈说自己是待罪之身，本应受死，是洞主格外开恩方保住性命，护佑刑院就已心满意足。”
“不打算出去。”
周乙默默点头。
……
巡察监牢的时候，流云子不出意外的怪笑连连。
“小子，想学遁法？”
“求我啊！”
“飞云洞的清风遁在十万大山也是赫赫有名，当年你们洞主可是在我后面吃了半天风。”
“嗯，按你的说法，清风遁算是二阶上品遁法，黑风洞能有这个等阶的法门绝不出三个！”
“是吗？”周乙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消息灵通，止步道：
“前辈想要什么？”
“我腰有些痒，你帮我把贴在腰上的符纸揭掉怎么样？”流云子开口。
“呵……”
周乙表情木然，一动不动。
“啧，没意思。”流云子连连摇头：
“明天多送点吃的，我就指点你几句，这总行了吧？”
“前辈。”周乙想了想，问道：
“其实我身上有一门不错的身法，叫御风术，号称能御风而行、日行万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嘎嘎……”流云子怪笑：
“小子，你手上的是御风术上册吧，真要做到御风而行，需要有道基境界的修为放行。”
“嗯？”
音落，他猛然回神，面色阴冷道：
“你诈我！”
“原来是上册。”周乙了然：
“我说怎么有些古怪，有上册想来就有下册了，不知前辈知不知道在哪，若能告知晚辈定然感激不尽。”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流云子嗤之以鼻。
“前辈怕是不知道吧？”
“还想诈我？”
流云子翻了翻白眼，道：
“实话告诉你，御风术不算什么罕见功法，只是某些法门的前缀，凭虚御空谁人不想？”
“这等法门十万大山不多，山外倒是不少，可惜你修炼的是黑风洞传承，法力独特，就算入手了也难精通。”
“小子。”
“你也不必白费那么多功夫，成为妖兽就是你的归宿，你看看黑风洞让不让你有时间学其他法门？”
周乙默然。
确实。
黑风洞虽然不禁止弟子修炼其他功法，但任何他派法门，一旦发现都会收入万藏洞。
只有内门弟子才可观看。
外门……
老老实实当圈养的异兽就行！
“嗯？”
流云子眼珠一转，道：
“快去看看，你们另一位真传也来找和仲那老头子了。”
另一位真传？
临殇？

第121章 骚乱
临殇身上的金缕宝衣闪烁着柔和光晕，在这刑院幽冷死寂的环境映衬下，越发出尘。
立于和仲洞府之前，他抱拳拱手闷声道：
“自师尊远行始，黑风山就动荡不休，现今师妹咄咄逼人，我与她怕是难免会做上一场。”
“宗门动乱，祸及诸多弟子，晚辈于心不忍。”
“前辈……”
“又岂会忍心旁观？”
前方石门紧闭，无声无息。
临殇皱了皱眉，再次开口：
“晚辈还记得少时前辈的音容，劝勉之言犹在耳，现今学有所成，总算不复前辈寄许。”
“小子。”兴许是想到年轻时候的往事，石门后，终于响起和仲的声音：
“我说过，自己是戴罪之身，没有黑风洞之主下达的命令不能出刑院，你还是回去吧。”
“前辈。”
听到声音，临殇眼中显出一抹惊喜：
“现今师尊不在，黑风洞无人主持大局，确需前辈您出门统揽全局，定下章程才是。”
“够了！”和仲声音一沉：
“回吧，莫要惹老夫动怒。”
“前辈。”临殇皱眉，想了想方慢声开口：
“当年师尊把前辈安排在刑院，是因三院阵法乃宗门重中之重，需一位高人在此坐镇。”
“而今。”
“前辈已经看护刑院数十年，功德圆满，再待下去已无意义。”
和仲没有吭声。
“师尊顾念同门之谊，未曾伤前辈性命，想来也是为防万一给黑风洞留下一根擎天柱。”临殇拱手：
“前辈不愿坏了宗门规矩，晚辈可以理解，这样如何……”
“暂且卸去刑院的主管一职，回后山修养一段时日，晚辈也一直想给前辈尽尽孝心。”
“呵……”和仲笑声古怪：
“难得，难得你能有这份心。”
“我问你。”
“我师兄的命牌可是碎了？”
场中一静。
远处，立于阴影中的周乙面色一变，几乎控制不住体内的气息，双手紧握方压住异动。
黑风洞洞主死了？
这怎么可能？
不过……
探寻真人遗府，已经有几位道基修士确定丧命，洞主虽强，出现意外似乎也不算出奇。
而且十万大山之中，遍地都是黑风洞洞主的敌人，数月没有消息谁知道会遭遇什么。
“前辈。”
临殇面色大变，眼神闪了闪，方道：
“放置命牌的地方确实有所异动，但师尊神通广大、气运昌隆，想来即使遇险也能逢凶化吉。”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明显不能让和仲满意。
“我知道了。”
通道内，一股排斥力涌现，把临殇推得连连后退：
“你回去吧。”
“前辈。”
临殇神情变换，最终轻叹一声：
“既然前辈执意如此，晚辈也不好强求，不过刑院非常驻之地，还望前辈早做决定。”
“另外。”
“我带了些东西过来，都是能蕴养道基之物，先放在门口，希望能对前辈有些作用。”
“告辞！”
一物落在洞府门口，引得周乙双眼放光。
储物袋！
真是狗大户，送东西都用储物袋装，自己想要入手一件，可是筹划好久才勉强到手。
不过……
自己应该是小日子过习惯了，能够蕴养道基的东西，价值怕是远远超过储物袋本身。
摇了摇头，确认没人发现自己之后，悄悄朝后退去。
嗯？
阴影中，周乙摸了摸下巴。
自己修行的诸多法门，只有三元敛息是二阶，且境界不低，加上镇渊魔猿的特殊性，在刑院就连道基都能瞒过。
如此说来……
真正是何自己的手段，其实并不是正面硬刚？
……
……
……
如果黑风洞洞主真的死了，那剩下的两位真传弟子之间，怕是也维持不了太长的和平。
无疑。
谁能让和仲站在自己这一边，谁就能占据上风。
若是紫真赢了还好说。
若是输了……
一种无形的紧迫感，让周乙不敢有丝毫放松，趁着有些闲暇，径自前来玉书的洞府。
“周兄想去万藏洞？”
康荣已经是玉书预定的血契灵兽，住处距离玉书洞府不远，平常时候都会在这里当值。
问明周乙来意，摇头道：
“万藏洞确实藏有诸多宝物，法术也有，甚至可能有洞主从其他人手里夺来的宝诀。”
“不过，对我们来说用处不大。”
“哦！”周乙抬眉：
“何以见得？”
“黑风洞的法力较为独特，不论是驱使法器还是施展法术，都比寻常炼气士弱上些许，唯有锤炼肉身更强。”康荣道：
“周兄整日苦修，不怎么与其他人交流，怕是对此并不清楚。”
“所以就算入手一门宝诀遁法，想要修炼有成也不容易，耗时耗力反到耽搁了时间。”
“还不如多修炼悬心宝镜。”
他目视周乙，低声道：
“玉书师姐曾说过，若是把悬心宝镜修炼到极高境界，能明显放缓功法对身体的异化。”
“可惜，只有刑院的人才能修炼。”
周乙明白了。
康荣跟流云子的想法差不多，黑风洞的人没必要花时间修炼其他功法，学了也没用。
学成了，威力不大。
学不成，浪费时间。
反到不如把心思花在根本功法上，在放彻底吞噬理智前，让修为提升到更高的境界。
只要异化跟不上境界，就可以‘活的’更久。
“康兄所言在理。”
点了点头，周乙并不打算解释：
“不过，我也有自己的苦衷，若是能进去的话自是最好，实在不行也可以断了念想。”
“这样……”康荣摸了摸下巴，道：
“外门弟子想去万藏洞并不容易，除非立下大功，获得真传特许，周兄可以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对了，成为三院主管，也有资格进去。”
三院主管。
刑院！
周乙眼神微动。
换做往日，他是不会有这个想法的，但看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和仲怕是很有可能会走。
届时，刑院主管的位置到不是不能争一争。
“周仙师。”
这时，玉书身边的丫鬟走了过来，屈身一礼：
“主人闭关修炼，不见外客，您请回吧。”
“呃……”康荣耸肩：
“周兄，看来你给师姐的印象不怎么好。”
“也许。”周乙苦笑。
“别担心。”康荣劝道：
“经由飞鸿峰一事，师姐得了不少好处，这次闭关应该是尝试突破到炼气后期之境。”
“没时间出来见你也很正常，等出关后就有时间了。”
周乙点头。
想不到，这才几年时间，玉书就开始冲击炼气后期了，果然有钱有背景才是最大的金手指。
……
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
寒风侵袭而来，白雪也裹上了厚厚的冬衣。
周乙这段时间未曾放下自己的修行，得益于充足的丹药供应，长生功、镇渊魔猿变的熟练。
炼气中期的进度，已然不慢。
修为：炼气中期（37／100）
周乙看着白修忙碌的身影，不由得再次问道：
“你确定了？”
“嗯。”
白修动作微顿，随即再次收拾起东西：
“我打小跟着前辈，虽然前辈性情冷漠，却未曾真正亏待我，他走了我跟着过去也是理所应当。”
他口中的前辈，自然是和仲。
经过两位真传弟子的三顾茅庐，这位镇守刑院几十年的主管，终于答应出去享享清福。
没有站队的打算，只是去往后山定居。
用和仲自己的话来说，上了年纪，没有多少年好活，想在死之前看看以前生活的地方。
死后，
也能安心。
当然，事实如何怕是唯有他自己才知道。
出去前，和仲更是询问白修，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出去，到了后山会给他一个交代。
白修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原因……
是和仲应允，出去后会给白雪一个名分，如此就意味着白雪可以修炼，解除身上的拘束。
“你觉得。”
周乙慢声开口：
“两位真传，前辈允意谁？”
“我不知道。”白修回看了他一眼，道：
“不过……”
“莫要小看前辈，前辈一走，三院肯定会乱上一阵子，尤其是刑院，你自己保重吧。”
周乙抿嘴，摸了摸下巴。
不久后。
目送白修带着白雪的背影渐渐远去，他双手虚劈，一股掌劲落在地上，印出个不大不小的印痕。
怒佛掌：破限。
识海光幕闪了闪，随即怒佛掌的品阶也发生变化。
一阶下品：怒佛掌。
“哎！”
周乙轻叹。
虽然怒佛掌已然破限，从凡人掌法化作先天境界的顶尖武学，乃至可以划分为法术范畴。
但……
威力增加的实则并不多，至少他看不上眼。
“同样是破限，攀山、怒佛掌增加的不多，猿魔棍法则跨越两个等阶，显然不一样。”
“从现有情况看，猿魔棍法之所以提升那么大，是因为融入了与之相应的御火诀等法门。”
“也即……”
“若想法门提升，必须有更强的法门与之相融，单纯的依靠原有功法，破限后虽然有提升，但极其有限。”
“而且破限难度极大，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远不如重新修炼一门更好的功法来的划算。”
摇了摇头，周乙心中彻底断绝提升陆地飞腾术的打算。
陆地飞腾术在凡人身法中都只能算普普通通，就算是破限，对他而言，也差别不大。
御风术……
可以尝试，却也不必抱多大希望。
在和仲离开刑院的第七天，就在周乙寻摸着如何成为刑院主管的时候，三位炼气士接连入驻刑院。
三人皆为执事，主管名额暂时空缺。
与此同时。
也许是两位真传忙着处理其他事物，或者是他们的有意放纵，兽院核心处燃起熊熊大火。
动乱从兽院开始，逐步蔓延到三院。
包括刑院！
“多事之秋啊！”
耳边的混乱声，让周乙无奈轻叹。

第122章 强悍的主人
“主人。”
宝瓶儿引着一女，小心翼翼道：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朋友，毒院的外门弟子余慧。”
余慧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是一位容颜如玉的女子。
一双柳叶眉，双眸灵动似水，杏仁一般的眸子，透着娇媚之色，有着春光般耀眼的明丽。
鬓角的蛇鳞片，彰显她所修传承。
蛇！
也唯有蛇身传承，方能如此完美的继承人身。
不过与几个月前宝瓶儿所言的不同，余慧并不是天蛮，而是一位炼气士，初入门的炼气士。
面对周乙的审视，余慧娇躯绷紧、眼泛忐忑，屈身微微一礼：
“余慧，见过周师兄。”
“嗯。”
周乙收回视线：
“毒院什么情况？”
“很乱。”宝瓶儿接口：
“两位真传现在只管山顶，下面人没了拘束，再加上飞鸿峰一事的漏网之鱼故意闹事，毒院、兽院乱成一团。”
“是。”
余慧点头：
“我觉的……，此番混乱，应该有两位真传在后面推波助澜，只有乱起来他们才好做手脚。”
嗯？
周乙挑眉，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她。
能有这份见识，已经超过许多黑风洞弟子，宝瓶儿曾说此女在诸多追求者之间左右逢源。
结果不仅没被人占到便宜，还得了不少好处。
了不起！
“师兄。”
余慧抬起头，她美眸泛红、娇躯轻颤，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让人下意识想要小心呵护：
“我修为不成、实力更差，单单这两天就数次遇险，逼不得已，只要求助瓶儿妹妹。”
“还望师兄收留！”
“我……我可以铺床叠被、温茶煮饭，什么都能做的。”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慌急。
“嗯。”
面对她的示弱，周乙面上毫无波动：
“师妹已是炼气士，不求其他单单自保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余慧表情微僵。
她遇到过不少人，仗着自己容貌出众，还从未遭遇过如此冷漠对待，不由心生畏缩。
此番之所以找上宝瓶儿，其实是知道周乙不好美色。
毕竟宝瓶儿姿色不差，先天后更是气息纯粹，却依旧保有处子之身，主人当非恶类。
她兼修了一门法术，不能失身。
但此番被如此疏远对待，也是出乎意料之外。
“主人。”
宝瓶儿见状急急开口：
“有人盯上了慧姐，那人很是蛮横，不得已只能逃走，而且当初慧姐答应照顾香沉姐。”
“……”
周乙眼神放缓。
宝瓶儿不由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家主人有时候很不近人情，但对身边人其实很关心，尤其是香沉更是如此。
“师兄。”
余慧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物道：
“师妹身无旁物，这是我最近几个月炼制的毒液，可以换些东西，但求师兄容留一二。”
说着屈膝就要跪下。
“呼……”
面前清风微浮，凭生一股劲力，阻止她跪下去。
周乙伸手接过放在皮囊里的毒液，轻轻摇了摇头，垂首道：
“我这里有些冷清，不知道师妹能不能适应。”
“能。”余慧大喜，急急点头：
“我能！”
“那就住下吧。”
周乙收起毒液，这东西是黑风洞的特产，与赤金沙一样价值不菲，毒院最重要的价值就是生产这些东西。
“我出去看看。”
……
出门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一位‘熟人’。
青嚣！
当年周乙初入刑院，还是对方带他熟悉环境，只不过对方后来投靠某位真传走了出去。
现今，又被派遣回来。
“周乙。”
双手交叉拦住去路，青嚣淡然开口：
“听说你成为炼气士了，真是可喜可贺。”
“侥幸。”周乙拱手：
“师兄有事？”
“时隔数年再回刑院，可谓物是人非。”青嚣眼神悠悠，慢声道：
“和仲前辈去了后山、白兄也跟着离开，当年的熟人尽皆不见，唯有你还一直待在这里。”
“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是。”周乙干笑：
“我也是没有地方去，有的选估计也不会待在这里。”
他拢了拢袖子，神情有些不耐烦，对方把自己拦住不会就是拉家常吧，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这种程度。
“周乙。”
青嚣垂首，道：
“外面毒院、兽院大乱，刑院怕也难以独善其身，我觉的我们应该联手，以防万一。”
“你觉得哪？”
“这……”周乙摸了摸下巴：
“确实如此，戴师兄昨日就曾找过我，若是这边出了问题，周某定然会及时通知诸位。”
“戴岩？”青嚣嘴角微翘，道：
“周兄弟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临殇真传的人，此番前来，就是想邀请你加入。”
“相比紫真，临殇真传更有望继承黑风洞，不说其他，待我成了刑院主管，自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对方的直接，倒是出乎周乙的意料之外，想了想方慢声开口：
“事关重大，请容周某考虑考虑。”
青嚣皱眉，面泛不悦，鼻间轻哼一声：
“也好，你好好考虑一下。”
说着，转身离去。
目送对方远离，直至背影消失不见，周乙方收回视线，垂首沉吟片刻，再次朝外行去。
……
……
……
“啊！”
“救命啊！”
惨叫声连连，呼喝声不断。
毒院除了核心地带，几乎无处没有混乱，诸多毒虫妖兽出笼，疯狂扑击周遭任何人。
更有人趁火打劫，谋夺好处。
“真是疯狂。”
周乙轻轻摇头：
“没有洞主坐镇，任由真传相互动手，偌大一个宗门被搅的一塌糊涂，怕也唯有十万大山的势力能做到。”
没有规矩！
没有约束！
胜者为王！
“唰！”
耳边轻颤，周乙的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一根长长的毒勾破空而来，扎在山石上。
毒蝎尾针！
山石坚硬，却被尾针轻易洞穿，剧毒更是像硫酸一眼，眨眼之间就把山石融成液体。
周乙双眼微眯。
炼气士！
五毒传承不善肉身，但身怀剧毒，尤其是毒蝎，就算是炼气后期修士若被刺中也不好受。
黑风洞的毒液，一直售价不菲。
“呲……”
黄褐色的土地轻轻晃动，一头大号毒蝎从中爬出，可伸缩弹射的尾针在背后闪出残影。
满是兽性、杀意的怪眼隔空看来。
周乙见状轻呵，双目陡然一红。
“呲！”
两道火线自瞳孔飙射而出。
火眼术：精通（97／100）
火线速度惊人，就像是两道光柱，毒蝎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贯穿头颅，烈焰在体内爆燃。
“轰！”
一大团火焰熊熊燃烧，只不过眨眼功夫，刚才那头气息凶戾的毒蝎就变成了烤蝎子。
蝎尾弯曲，在嘎嘣声中断裂离体。
周乙举步上前，拿起腰间储物袋朝下一收，把蝎尾收了起来，这东西价值三五枚灵石，自不能浪费。
等他离去，不远处几道人影相继浮现。
“好厉害的火眼术，怕是炼气中期的高手一不注意也会中招，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叫周乙，刑院的人，一直深居简出很容易让人忽略，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等手段！”
“算了。”一人摆手：
“这是个硬茬，就算动手我们也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去别的地方看看。”
“是，就是可惜了那只毒蝎子。”
……
刑院。
周乙在流云子所在监牢前站定，看着脚下凌乱的痕迹，眉头紧皱。
“嘎嘎……”
流云子怪笑连连：
“你也发现了，有人私放犯人，这下你们刑院也不会太平了，小子你更是自身难保。”
“帮我一马，等老夫出去定护你周全，如何？”
“前辈，不是我不想放你，委实是有心无力，你们几位道基前辈的监牢都有着专门加固。”周乙摇头：
“今日有事，先告辞了。”
“小子，帮我揭开灵符就行，喂，喂！”流云子叫声连连，奈何周乙头也不回离去。
来到洞府，他当即招呼两女：
“走，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不安全了。”
“啊！”
两女一惊，慌忙收拾东西。
余慧一手抱着包裹，一手拿着蛇形长剑，小心翼翼跟在周乙身后，不时左右环顾四周。
她手中长剑剑刃碧绿，显然是涂有剧毒。
毒来自她自己。
经由功法汲取淬炼，毒性渗透剑身，所以虽然长剑品质不高，斩在身上杀伤力却不小。
相较于一脸紧张的余慧，宝瓶儿则要放松许多。
她手持一柄弯刀，脚步轻盈，见好姐妹神态有异，不由低声道：
“别担心，有主人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余慧闻言干笑。
周乙的名字她也听说过，刑院四位执事之一，与某位内门弟子关系不错，至于实力吗……
对方进阶炼气士好像也没多久，就算因为体质的原因在刑院实力有着加持，怕也算不得强。
至少，
她做不到想宝瓶儿这般的放松。
见状，宝瓶儿也猜到自家好姐妹的想法，唯有轻叹一声，不好解释什么。
虽然是自家主人，曾朝夕相处数年，但在她的心中，周乙依旧十分神秘，实力难测。
别的不说。
死灵菇可是实打实的灵药，有着那么多灵药供给，周乙的修为就绝不可能仅是初入炼气。
而且。
但凡得罪过主人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身死，包括炼气士。
她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却对周乙极其信服，对其更是忠心无二，时常让余慧怀疑她是不是种了周乙的迷神术。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更有一股股癫狂的气息靠近。
“师兄。”
余慧急忙开口：
“小心。”
“嗯。”
周乙点头：
“竟然私放犯人，他们的胆子还真是够大。”
余慧苦笑。
三院之中，她本以为刑院最安全，毕竟进出刑院的通道有限，不像兽院、毒院那般矗在山脚。
只要看好刑院大门，外面再乱也不影响里面。
谁曾想……
竟然有人放出刑院犯人，真可谓胆大包天。
念头转动，前方已然出现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身高八尺有余，浑身黑毛好似根根钢针。
熊！
炼气境界！
“吼！”
目视三人，熊身炼气士张口怒吼，手臂一抖，大手隔空数丈就朝着三人所在狠狠击落。
土石术！
一股混黄之气在掌心汇聚，化作一面巨石砸向三人。
刑院通道简陋，巨石来袭，几乎避无可避。
疾风扑面，余慧面色不由一白。
下一瞬。
周乙头颅轻晃。
交错成网的火线凭空浮现，瞬间把来袭的巨石切割的七零八落，余势不减继续朝前掠去。
“噗！”
火线掠过前方两人。
熊身炼气士身躯一僵，眼中显出惊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整个人突然像切割完整的豆腐块一般坍塌下去。
“彭！”
碎肉块散落一地，却无丝毫鲜血流出。
“走。”
周乙声音平缓，脚下至始至终未有停顿，举步缓行。
相较于五毒，八凶传承的肉身不值钱。
倒是可以吃肉补充精元，可惜八凶虽然异化却终究不是真正的野兽，他还下不去口。
余慧呆了呆，急忙跟上，在路过地上尸体的时候，好奇看了一眼，美眸不由的一缩。
但见那尸块切割处，肌肉尽数被高温烫平，光滑如镜面。
好可怕的火眼术！
在这通道里，换做自己面对此等发生，怕也是地上这般结局。
“慧姐，走了。”
宝瓶儿的声音让她回神，见前面两人已经走远，急忙跟了上去，紧绷的精神倒是松了松。
刑院路径复杂，宛如迷宫，再加上阵法在，不知道路径的人在里面走一辈子也休想出去。
周乙熟知此地环境，左拐右拐就来到较为偏僻的地方。
这里是他偶尔闭关、炼丹所在，较为隐秘，可做暂时容身之所，外面的喧哗声也渐渐稀少。
来的路上，免不了碰到从牢里逃出来的犯人，对周乙这位‘牢头’，它们自然恶意满满。
面对一路上的犯人，周乙下手毫不留情。
双目火眼不停激发，几无一合之敌，不论是天蛮还是炼气士，尽皆被火线斩杀当场。
甚至。
就连一位炼气中期的蛤蟆，也被千百道火线生生洞穿。
本以为要经过一番苦战才能逃离的余慧，见状几乎愣在原地，小口大张一脸的不可思议。
宝瓶儿的主人，竟然这么强？

第123章 处子欢喜法
两道人影在满是尸块的通道内忙碌，幽幽灵光照耀出地面上的痕迹，不时有倒吸凉气声传出。
不多时。
“大哥。”
一人直起腰背，面露肃容来到青嚣面前：
“姓周的修为虽然不高，但在火眼术上的造诣却非比寻常，熊身传承的肉身最为坚硬，却也被轻而易举切成肉块。”
“炼气中期以下，若无特殊的防御手段，怕是不可能是其对手。”
“嗯。”
青嚣面色阴沉，视线扫过地面上的尸块：
“早在还没有成为炼气士的时候，他的火眼术就已小有所成，现今有这等实力也很正常。”
话虽如此，他心中的惊讶丝毫不减。
一直以来，在他的认知中，周乙都是沉默寡言、憨厚本分之辈，想不到竟有这等手段。
莫说炼气初期，就算是自己若一时大意，怕也会遭遇不测。
“大哥。”
一人开口：
“郑八姑的人已经先来看过了，她本来对姓周的不怎么在意，以后肯定会上心不少。”
“若是姓周的也被她招揽，咱们……”
“当小心些。”
自三院混乱之日起，某些人就开始拉帮结派，一来是为了自保，二来也能得到更多好处。
青嚣如此，
郑八姑也是这么一位。
不同处在于，青嚣是临殇真传的人，郑八姑则是紫真仙师派到刑院的人，更容易让周乙亲近。
“哼！”
念头转动，青嚣鼻间轻哼：
“这里是刑院，我待了几十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过我的脚印，想在这跟我争，她还欠几分火候。”
“是。”
手下点头，面露谄笑：
“其他人还在费尽心机招揽同门，大哥已经通过打开监牢，有了两位炼气中期的下属。”
“他们怎么比？”
想到己方大增的实力，几人的面上不由显出振奋之意。
自家大哥手下坐拥十几位炼气士，就算是在临殇真传身边，也属一股不可或缺的势力。
待到时局稳定，定能再上一步，他们的地位自也水涨船高。
“嗯。”青嚣摸了摸下巴：
“话虽如此，周乙却也不得不防，我记得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你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手下应是：
“我这就去办。”
……
……
……
外界一片混乱，周乙三人所在，却独得一分清静。
这里位于刑院深处，周遭皆是荒废的监牢，外面有迷宫般的大阵防守，想闯进来也不易。
“呲！”
两道红光自双目激射而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精钢瞬间被其击中，高温让精钢轰然燃烧。
只是眨眼功夫，百炼精钢就化作一摊铁水。
精钢尚且如此，肉体凡胎更是不堪一击，即使是千锤百炼的炼气士肉身，也能轻易洞穿。
火眼术不止依靠高温杀敌。
爆燃！
切割！
只要运用熟练，有着诸多手段可以施展，只可惜这一法门并不能增加目力，反到会损伤眼周。
就如周乙，眉毛稀疏，且双眼周遭皮肤泛红，看上去古怪且可怕。
“唰！”
一块拳头大小的精铁脱手而出。
“呲！”
火线轰中精铁，发生爆燃，直接炸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铁片，无序纷飞的铁片好似劲弩插入山石之中。
周乙面色不变，不停的抛出精铁然后以火眼术轰击。
时间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莫名的律动浮上心头。
识海光幕轻轻晃动，火眼术那一行字幕随之变换。
火眼术：大成（1／100）
终于！
自成为炼气士数年之后，有一门法术修至大成境界，真正拥有越阶杀敌的强悍手段。
猿魔棍法不同。
棍法终究属于武技，虽然有特殊的发力技巧，但极其受限，只有借助黑焰棍才能发挥威力。
火眼术不同。
凝聚的是天地之间的火行之力，虽然爆发的时间有限，但只要激发，瞬间的威能堪称恐怖。
就算是圆满境界的猿魔棍法，威力也比不上大成境界的火眼术，攻击范围更是限制。
当然，现如今猿魔棍法已经破限，可以激发雷火之力，三丈之内的威能要超过火眼术。
“主人。”
宝瓶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这几天，外面的痕迹越来越多了，看样子是冲我们来的，慧姐说有疑似马廷的踪迹。”
“马廷？”周乙停下运转法力：
“谁？”
“看上慧姐的那个人，修的是千足蜈蚣，成就炼气初期好些年了，距离炼气中期也就半步。”宝瓶儿解释道：
“他手上有件法器，是柄弯刀，威力十分了得。”
“是吗？”周乙垂首，若有所思：
“我出去看看。”
……
外门弟子成就炼气，个个相貌丑陋，异于常人，但要说哪一类最丑，无疑是蜈蚣传承。
马廷原本的身材算得上矮壮，现如今则是又高又瘦，脖颈、腰腹、双腿处像是多了个关节。
整个人成节肢状。
他双眼犀利，鼻毛外凸，头顶发丝如根根钢针，再加上皮肉朝甲壳尽化，看上去三分像人七分像虫。
此时此刻，他正循着气息感应在心有通道内小心翼翼缓行。
“头。”
一人低声开口：
“那女人真在这附近？”
“嗯。”
马廷鼻间轻哼：
“错不了，她身上的气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修炼万灵洞欢喜法的处女，岂能错过？”
“欢喜法。”有人低笑：
“余慧在毒院一直都是一脸正派的样子，想不到暗地里竟然修炼这等法门，果真是贱人！”
欢喜法说的好听，就是采阴补阳之术，这种人岂会是纯情性子？
蛇性淫。
余慧进阶炼气后，修炼的天盘蛇更是以容易怀孕著称，种种特质加起来岂非是淫贱之辈？
几人嘻嘻哈哈一阵乱笑。
哼！
马廷面露不屑。
余慧若真是放荡性子，岂会到了现在还是处女？
此女的追求，可没有那么简单。
欢喜法若能有成，很大程度上能帮助炼气士突破现有境界，尤其是对快要突破的人来说大有好处。
处子最佳！
破身的那一刻，两人阴阳合和，处子的纯阴之气渡入男子体内，可让修为短时间内暴涨。
乃至突破现有境界。
自己之所以对其念念不忘，不就是如此。
只可惜。
余慧在血脉欲火煎熬下守住处子身，为的是有遭一日攀上内门弟子的高枝，自不愿浪费在他区区一个潜力耗尽的外门弟子身上。
若非是现在黑风洞大乱，以余慧的特殊，怕是已经被内门弟子看上，也轮不到他了。
“贱人！”
钢牙紧咬，马廷眼中怒火燃起：
“老子在你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竟然想赖账，真以为怀了内门弟子的血脉就能躲过异化？”
“真是天真！”
“所有外门弟子，都是黑风洞圈养的异类，这是所有外门弟子的宿命，谁也躲不过去！”
“二豹！”
他声音一提：
“二豹，去前面看看。”
没有回应，二豹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后方一片死寂。
嗯？
不对！
马廷双眼一缩，急急大吼：
“小心！”
与此同时，他身躯前扑，抖手射出两张灵符，同时大口张开，吐出一道黄色的毒烟。
“呲……”
交织成网的火线从后方掠来，跟在马廷身后的两人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切割成整齐划一的肉块。
火眼术！
威力怎么这么强？
马廷心头狂跳，要知道跟在自己后面的一人可是炼气士，且皮坚肉糙、更有灵符护体，防御力堪称惊人。
自己用法器也未必能一击斩杀，区区火眼术往常根本对其造不成伤害。
而今。
直接斩杀！
难不成是炼气后期的高手施展的火眼术？
“轰！”
念头转动，两张灵符也已当空爆开。
一阶下品金刚符！
一阶中品玄水符！
金刚符形成一层至刚至阳的防御光罩，玄水符则是爆开一大团水流，拦在火线之前。
“呲……”
光罩被轻而易举贯穿，水流飞速消磨火线，却也未能完全阻止。
这时，黄色的毒烟也冲了过来，虚薄的毒烟实则在马廷体内凝练数年，毒性恐怖且韧性十足。
火线终于被腐蚀掉一个大洞。
“唰！”
马廷身躯前冲，掠过火网交错正中的破洞，大口再次张开，一抹乌光电闪朝前飙射。
法器！
乌光去势惊人，细看当能看清实则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弯刀，刀刃墨绿，显然涂有剧毒。
这件法器在马廷体内蕴养多年，早已能灵活运转，即使品阶不高，但上面有着剧毒。
斩在身上，就算是炼气后期也不好受。
“叮……”
碰撞声响起。
阴暗角落，一道人影悄然浮现，手持棍棒与弯刀对撞，雷火之力让弯刀猛打一个趔趄。
周乙！
马廷双目收缩，心中暗惊。
他来之前，自也调查过周乙的情况，虽然想过对方可能隐藏了实力，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强。
还没现身，就杀光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实力强，
手段更是凶残，一声不吭直接就下辣手，这就是他人口中‘人畜无害’的刑院执事？
“去！”
马廷钢牙紧咬，猛催体内法力。
落地后的弯刀一个弹跳，再次射向周乙。
弯刀因为本身的特性，走的并非是直线，在他的御使下，更是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御器之法？
周乙微微挑眉，自己一直想入手而不可得的法门，却数次遇到，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很显然，对方的御器之法算不得高明，转折变换极为坚硬。
手中黑焰棍轻轻一颤。
“当……”
逼近的弯刀再次被磕飞出去，一阶上品的火魔棍法轰出的雷火之力，更是让弯刀本身灵性受损。
眼见弯刀再次袭来，周乙轻轻摇头，屈指轻弹。
“唰！”
一枚圆滚滚的宝珠凭空飞出，落在弯刀上方，宝珠垂落朦胧清光，把弯刀死死定在原地。
定法宝珠！
这是周乙在未来十万大山之前就入手的法器，现今也已祭炼完成，首次祭出来对敌。
效果不错。
“山外人还是更善于炼制法器，明明都是一阶下品法器，定法宝珠却能轻易压制弯刀。”
“不！”
“怕是自己遇到过的一阶下品法器，都会被此珠克制。”
念头转动，周乙的动作却并未停下，火眼术激发，朝着眼见不敌妄图逃离的马廷射去。
“呲！”
急速射出的火线洞穿对方心口，马廷的身躯摇摇晃晃，最终轰然倒地。
周乙随手一招，收起定法珠、弯刀，来到奄奄一息的马廷之前，手一挥凭空出现诸多锁链。
拘魂锁链！
“哗啦啦……”
锁链发出奇异的怪响，猛然贯入马廷体内。
“嗯！”
鼻间轻哼，周乙双手法力，拘魂锁链瞬间绷紧，从马廷体内生生拉出一道虚幻的影子。
魂魄！
吞魂术！
周乙大口张开，口中好似一个漆黑不见底的漩涡，把马廷的魂魄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下一瞬。
狂暴的意识在识海爆开，让悬心宝镜泛起重重涟漪。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纳入体内的魂魄已经逸散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东西仅能补一补神魂，想要从中找到修炼法门、御器之术，无异于天方夜谭。
“哎！”
周乙摇头轻叹：
“果然，还是差一些。”
收拾了一下地面上值钱的东西，最后屈指一点，空气中的火行之力飞速汇聚，化作熊熊烈焰。
火焰焚烧，眨眼间尸体就已化作骨灰，随风而去。
立于原地片刻，周乙方缓缓侧身：
“朋友，看了那么久，是时候出来吧？”
“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暗影处传来。
“想逃？”周乙轻呵：
“你能逃得掉吗？”
他确实是不善身法，但也要看跟谁去比，圆满境界的御风诀让他的速度可以数倍增加。
内门弟子若没有修炼遁法，怕也没有他快。
再加上熟知路径，妄图逃窜的那人没逃多远，就被截住去路，被周乙轻而易举扣住脊椎。
“你是谁？”
目视手中男子，周乙眉头皱起：
“为何出现在这里？”
“误会，误会。”男子面色惨白：
“我……我只是路过，兄台饶命、饶命啊！”
“路过？”周乙摇头：
“想来这里，可没那么容易，刑院迷宫岂是假的？马廷能找过了应该是有人指路吧，是谁？”

第124章 辣手除强敌
周乙在刑院待了那么多年，传承镇渊魔猿，还是四位执事之一，拷问人的手段自然不会生疏。
加之早些年在江湖上厮混时学到的手段，折磨人也能做到与众不同。
“啊！”
“啊……”
通道内，惨叫声络绎不绝。
叫声凄厉、绝望，乃至透着股癫狂，只是听着这声音，就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说！”
“我说！”
没过多久，那人就承受不住折磨，老老实实交代：
“是青嚣，青嚣故意把人引过来的，他知道姓马的与你身边的女人有嫌隙，想让姓马的顺便把你也给解决掉。”
“哦！”
周乙挑眉。
这个答案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不过怎么说也共事多年，心中难免会有些失望。
当下轻呵：
“算你老实。”
“放了我，放了我。”男子此时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跪倒在血泊中苦苦哀求：
“你想要问什么尽管问，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好。”周乙蹲下身子：
“青嚣身边有几个人，他目前实力如何？”
‘……’男子张了张嘴，良久方慢声道：
“大概十几个人，除了以前招揽的黑风洞外门弟子，还有一些是他从监牢放出来的犯人。”
“他自己是炼气中期，身边还有两个高手相帮。”
“……”
不久后。
周乙点了点头，站起身：
“明白了。”
“彭！”
话音未落，男子的脑袋就已整个炸开，一根根无形锁链从尸体内拉扯出一道虚幻魂魄。
周乙大口张开，猛然一吞。
吞魂术！
“嗝……”
打了个饱嗝，一股充实感浮上心头，让他下意识抚了抚肚子，好像是真的吃撑了一般。
“青嚣？”
微眯双眼，周乙的身形在原地悄然消失不见。
……
……
……
青嚣坐在石椅上，身躯后仰，抬头看天，眼神恍惚。
“怎么了？”
一位黄衣大汉坐在对面，正自大口撕咬着面前的肉食，吃的满嘴流油，见状闷声开口：
“有心事？”
“嗯。”青嚣回神，慢声道：
“我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黄衣大汉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屑冷笑：
“不会是后悔把我们给放出来吧？”
“若非有我们兄弟相帮，你怕是也没有那么快在这里站稳脚跟，更把其他人压下去。”
“不是，与你们无关。”青嚣摇头：
“两位道友是我的福星，自不会后悔把你们放出来，以后在黑风洞，还望多多帮忙。”
“应该的。”黄衣大汉一脸正色：
“我们兄弟俩的命都是你救的，别的不说，报答理所当然，要说以后还要多仰仗你。”
“呵……”青嚣笑了笑，转移话题：
“韩兄，你弟弟那边可有消息？”
“没。”黄衣大汉摇头：
“不用担心，郑八姑实力虽然不错，身边却没几个帮手，我弟弟就算不敌也能全身而退。”
“再说，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嗯。”
青嚣点头。
韩家兄弟皆为炼气中期修士，且修行法门特殊，在附近也算小有名气，可惜两年前落入黑风洞一位内门弟子手中，不敌被擒压入刑院。
现今青嚣把两人放出，相当于凭空多了两大高手相助。
短短数日，他就在三院站稳脚跟，更是把此前名头最盛的郑八姑打压下去，稳坐刑院一霸的位置。
再加上招揽的其他手下，势力越发雄厚。
按理来说。
在多数高手都汇聚山巅的时候，有着三位炼气中期坐镇的他，应该没有什么顾忌才对。
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
藏身暗影处，周乙眯眼看向前方。
那里就是青嚣占据的地盘，某处火把找不到的地方，正有一道人影一脸警惕的盯着通道。
“唰！”
身形一闪，周乙消失不见。
不止是身形，脚步声、呼吸声，乃至气息尽皆消失。
三元敛息！
这可是二阶中品的法门，就算在黑风洞，也是三位真传才有资格接触到的顶尖宝诀。
内门弟子，都不够资格。
再加上本就与刑院气息相适应的镇渊魔猿传承，全力以赴收敛气息的他，无人能够感知。
“彭！”
一声闷响。
盯梢的天蛮双眼一翻，身体软绵绵朝地上摔去。
周乙的身形出现在他身后，探手接过身体，倚着山石轻轻放好，随手在尸体上翻了翻。
拘魂锁链！
吞魂术！
吞魂可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神魂之力，这是镇渊魔猿的天赋，既然遇到自然不能错过。
片刻后。
几具尸体接连倒在地，至始至终没有一人能来得及发出警兆。
“果然。”
深吸一口气，周乙慢声开口：
“有着敛息法，在刑院偷袭才是自己最擅长的。”
话虽如此，前面就是青嚣一群人的大本营，入口处灯火通明，已然不可能偷偷潜进去。
既如此……
“呼！”
周乙身躯轻晃，整个人就如吹气一般化作近丈之高。
镇渊魔猿变尽数显露。
炼气中期的法力在体内泊泊流转，伴随着他屈指掐诀，身前的黑焰棍随之轻轻颤抖。
“回风返火！”
“敕！”
张口轻吐，一缕火焰没入黑焰棍。
黑焰棍随之狂颤，内里的火行之力被瞬间激发，化作一道火柱，朝着前方悍然冲出。
所过之处，烈焰暴涨。
起初不过是根碗口大小的火柱，眨眼间火柱就已化作一人环抱粗细，继而是滔天火海。
高温、烈焰，循着狂风朝内突进，所过之处山石消融，化作滚滚岩浆沿着地面流淌。
“啊！”
“小心！”
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连连。
周乙身躯一纵，在烈焰遮掩下跃入火海，祭起御火诀，身形所在烈焰自行朝两侧分开。
同时他双眼亮起。
火眼术！
好似激光一般的火线在烈焰中激射，交错的火网把一道道身影切割开来。
闯入驻地的周乙就如操控火焰的死神，双目猩红，目光所及，一道道人影接连倒地。
直至……
“呼！”
一股黄蒙蒙的疾风扑面而来，生生把烈焰撕开，更是与疯狂突进的黑焰棍撞在一起。
“好胆！”
韩大怒吼，手持一根类似狼牙棒的法器砸了过来。
“唰！”
周乙大手伸出，远处的黑焰棍瞬间飞回掌中，棍影轻颤，瞬息间朝着来人轰出一十六棍。
火魔棍！
一阶上品的棍法，每一击都如雷火及身，韩大双目圆睁、全力以赴，却被生生砸进岩浆。
好在他修为高深，比周乙强上不少，倒是没死。
“嗯？”
周乙挑眉，略显诧异，正欲趁机补上一棍，心头陡生警兆，来不及多想御风术已然祭起。
身如疾风朝前猛窜。
与其同时。
无数道金色光针从天而降，把他刚才立身所在数丈之地尽数笼罩，密密麻麻的金针贯穿一切。
包括……
地上的黄衣男子。
一阶上品灵符：金光戮魂针！
此等灵符，瞬息间的爆发力比寻常炼气后期修士施法还强，地上的黄衣男子当场毙命。
“周乙！”
青嚣怒吼：
“是你？”
他总算明白哪里不对了，自己一切计划都很正常，唯独随手为之的闲子招惹了麻烦。
周乙竟然杀上门了，而且……
实力如此强悍！
“是我。”
周乙直视对方：
“我来送阁下上路。”
“大言不惭。”青嚣嘴角抽搐，心中怒火暴涨，屈指一点，一道清濛濛光晕电闪射来。
飞剑！
七星剑诀！
飞剑当空连点，荡开层层涟漪，直扑周乙面门，在黑焰棍袭来之际陡然划过一道弧线掠向后脑勺。
变换之迅疾、突兀，出乎意料。
“哼！”
周乙口发闷哼，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棍尾上撞，与飞剑生生撞在一起。
“叮……”
火星四溅。
雷火之力刚刚爆开，飞剑就已灵活后退，就如水中游鱼一般，绕着周乙开始疯狂突进。
御器之法！
相比于他此前遇到的几个对手，青嚣的御剑之法堪称了得，品阶最低也是一阶中品。
而且御器之法脱离双手，变换更加灵动，就算品阶比火魔棍低一些，灵活性却丝毫不差。
‘怎么搞的？’
周乙有些无语：
‘御器之法这么常见的吗，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入手？’
念头转动，他的动作也不慢，趁着黑焰棍轰开飞剑之际，定法珠滴溜溜飞出落下灵光。
飞剑一滞。
不过定法宝珠仅仅是一阶下品，定马廷的法器尚可，对青嚣的飞剑则只能略微钳制。
趁此时机，周乙再次扔出一物。
真阳鼎！
重达数万斤的巨鼎被他狠狠扔出，加速下重重撞在飞剑之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击声。
飞剑悲鸣，灵光陡然一暗。
“唰！”
周乙身形一闪，逼近青嚣，黑焰棍狂舞击出，雷火之力连绵成片，在废墟中轰然炸开。
一炷香后。
驻地已然一片狼藉。
周乙立于原地，垂首看着腰间的裂口，面色阴沉。
“还是太小看其他人了，自己虽身怀诸多法术，却也不是炼气中期无敌，以后当小心谨慎。”
细细想来，今天的行动冲动占了一部分，太过自信才是关键。
明明知道青嚣这里有高手，他本人更是不弱，但长久以来的无往不利，让他下意识忽略掉可能的危险。
若不是恰好有一位炼气中期修士不在，今日不说斩杀对手，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两说。
“果然！”
“无知并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嗯！”
闷哼一声，周乙眉头皱起。
“毒！”
黑风洞的法器不涂毒才是怪事，好在五毒既然常见，与之相应的解毒药自也是常备之物。
从储物袋取出祛毒符、解毒药分别施为，见身体情况好转，周乙才开始收拾场中残余。
与此同时。
周乙的洞府也来了客人。
“八姑的手下？”宝瓶儿美眸闪烁，小心翼翼让开位置：
“您请在这边坐。”

第125章 阴阳合和法
杀人之后，自然是掠货。
青嚣在刑院待了几十年，再加上最近几年出去捞到的好处，定然积累了丰厚的家产。
一阶中品的飞剑，只是其一。
“储物袋？”
抛了抛手中的储物袋，周乙的表情有欣喜也有遗憾。
青嚣的储物袋比他身上的要好不少，储物空间最少翻了一倍，价值不亚于法器飞剑。
但，
暂时打不开！
这意味着里面有什么不得而知。
也许是很多好东西，也许一文不值，收获如何全靠运气。
当然。
除了青嚣，场中其他人身上也不乏好东西，再加上驻地放置的灵石，收获同样不菲。
粗略数了数，单单灵石就有一百多枚，还有四件一阶下品法器，二十余张不同灵符。
看到灵符的那一刻，周乙不由背生冷汗。
灵符制作不易，但施展起来十分方便且威力强悍，若是一股脑把这些灵符全都祭出……
就算是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大意了，大意了！”
收起地上的东西，周乙暗自摇头：
“炼气士跟习武之人不同，实力并不受限于自身修为，大威力灵符、法器能填补杀伤力不足。”
“低阶炼气士，也可能爆发出恐怖的杀伤力。”
“以后万万不可如此冲动。”
……
……
……
红磷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的茶水续了一碗又一碗，却始终没能见到自己要见的人。
眼中的怒意再难掩饰。
在宝瓶儿继续斟满茶水之际，猛然挥袖，把茶盅打翻在地。
“丫头，你家主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炼气士气息威压临身，让宝瓶儿面色发白，娇躯绷紧，垂首回道：
“主人一般不会离开太久，您再等等。”
“等，还要等多久？”红磷低吼：
“八姑还等着我回话，我看也别继续等了，你把那余慧叫出来，我带她直接回去就是。”
“不可。”宝瓶儿急忙道：
“慧姐也是黑风洞外门弟子，她要去哪里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外门弟子？”红磷面泛不屑：
“一个刚刚进阶炼气的小蛇而已，莫说现今山上大乱，就算是洞主在时也由不得她做主。”
“九如师兄能看上她，是她的福分！”
说着就要迈步朝洞内行去。
“站住。”宝瓶儿双手伸开，拦住去路：
“慧姐是主人的客人，我家主人可是真传亲点的刑院四执事之一，你敢强行在这里拿人？”
“哼！”
红磷表情微变，显然是有所忌惮，不过他忌惮的并不是周乙，而是周乙背后真传的背景。
“周乙是紫真仙师亲点的执事不假，可惜不怎么受宠，八姑可是跟在真传身边十几年。”
“让开！”
手一挥，一股极强的劲力涌现，直接把宝瓶儿甩飞出去，娇躯重重撞在石壁上滑落。
红磷表情不变，大步上前，口中更是喝道：
“余慧，我知道你就在里面，识趣的话出来跟我走，不要不识抬举！”
“站住！”
身后，一股杀机涌现，也让她猛然止步。
宝瓶儿不知何时站起身，手里出现一柄黑色短刀，刀光吞吐持续黑芒，凌厉气机浮现。
她目视红磷，银牙紧咬：
“你要是再往前一步，莫要怪我不客气！”
“嗯？”红磷转身，视线落在那黑色短刀之上，面色阴沉：
“法器？”
“有意思，不过是周乙身边的一个丫鬟，身上竟然藏有一件法器，周师兄好大的能耐。”
说话间，他扭动脖颈，一股诡异红光透体而出，隐隐透着股阴邪之气，让人望之欲呕。
同时两片蛇鳞在手背出轻颤，蠢蠢欲动。
黑风洞的五毒八凶，各有各的传承，有些手段更是能把身体的一部分炼制成类法器。
如此。
无需花费灵石、灵材入手法器，就可拥有不菲的杀伤力。
红磷就是如此，自从进阶炼气士之后，他就把自己的逆鳞当做法器祭炼，多年祭炼，威能堪比一阶下品法器。
“丫头。”
目视宝瓶儿，红磷伸出长蛇轻舔嘴唇，道：
“不想死的话就把你手上的东西收起来，不要以为是周师兄的丫鬟，我就不敢杀你！”
“你……”宝瓶儿闻言，美眸收缩、面泛惧意，却银牙紧咬一步不让：
“慧姐不能跟你走！”
“好！”红磷蛇眼竖起：
“好得很，看在周师兄的份上本打算饶你一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住手。”
就在这时，余慧的身形从后方石室出现，她一手持灵符、一手握着涂有剧毒的蛇形长剑，怒瞪红磷道：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以一对二阁下能有几分胜算？”
“哼！”
红磷见状冷笑，眼中也显出一丝忌惮。
他倒是不惧两人的联手，就算对方有法器、灵符也有七成胜算，但没把握生擒目标。
来的时候八姑可是专门提醒过，要‘完完整整’把人带回去，稍有差错就拿他是问。
宝瓶儿两女更不敢轻举妄动，面前这位可是实打实的炼气士，谁也不知会有何手段。
一时间。
双方陷入坚持。
“怎么了？”
就在双方即将绷不住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出现，打破场中的死寂，也让几人面色生变。
“主人！”
宝瓶儿面泛狂喜，收起法器朝后看去：
“您回来了。”
“嗯。”
周乙点头，视线扫过一脸紧张的余慧，落在来人身上：
“阁下是……”
“红磷。”红磷咧嘴一笑，抱拳拱手：
“八姑的手下，见过周师兄！”
“郑八姑的人。”周乙点了点头：
“有事。”
“嗯。”周乙随意的态度，直呼八姑名讳的散漫，都让红磷眉头一皱，当即闷声开口：
“确实有事，八姑想‘请’余慧过去一趟。”
“哦？”周乙挑眉。
他就算是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余慧身上有些问题，不然的话何至于招惹那么多炼气士。
不过对方曾答应照顾香沉，又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自不可能轻而易举的交出去。
当下侧首问道：
“你怎么想？”
“我……”余慧一愣，迟疑了一下方小声道：
“我不想去。”
“那就算了。”周乙点头：
“师弟，劳烦回去告诉郑八姑，人在我这里过的尚可，暂无离去的打算，来日再说吧。”
“嗯？”红磷面色阴沉：
“周师兄，你怕是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八姑让我带人回去，可没说要经过她的允许。”
“是吗？”周乙道：
“听闻郑八姑德高望重，想不到也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
“没什么奇怪的。”红磷开口：
“这世道，本就是谁强谁的话在理，而且余慧对八姑的弟弟九如很重要，必须要带走。”
余慧娇躯收缩，面泛绝望。
她所修秘法并不普通，修炼之际要遭受诸多煎熬，辛辛苦苦修成，盼的是攀上内门弟子的高枝。
而九如……
此人心性残暴，仗着姐姐的名头不知道欺凌了多少女子，落到他的手里可谓生不如死。
一想到未来的结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慧姐。”
宝瓶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伸手轻轻握住余慧双手，小声安稳：
“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的有道理。”周乙点头，表示赞同对方的说法，随即伸手示意：
“人不愿走，那也是无法，师弟请回吧。”
“周乙！”红磷声音一提，周师兄也改成直呼姓名，面上更是露出怒意，上前一步道：
“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人是八姑亲口说要我带回去的，你不交，就是得罪八姑！”
“是吗？”周乙眼眸微沉：
“得罪又如何？”
“哼！”红磷冷哼：
“姓周的，不要不知好歹，八姑现在正跟青嚣的人对峙，没时间理会你，你之所以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生活，也是因为八姑在前面扛着，莫要不知好歹。”
“得罪了八姑，你以为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我劝你老老实实把人交给我，不然……”
“不然如何？”周乙抬头：
“师弟，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呵……”红磷一脸不屑：
“真以为成了刑院执事就是一号人物了，老子今天不仅要带走余慧，还要把这个女人一起带走。”
说着一指宝瓶儿，面露淫笑：
“这女人长得水灵，看来你培养的不错，不知道把玩起来怎么样，床上功夫调教的如何？”
“把她给我，倒是能让你少些罪受……”
“彭！”
他话音未落，眼前突兀一黑。
周乙面色冰冷，一巴掌抽了出去，巨大的力量扇在红磷面颊，直接让他的脑袋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
“满嘴喷粪。”
摇了摇头，周乙踏步朝前行去，同时示意宝瓶儿：
“把尸体扔进菇窟。”
刑院阴气浓郁，又没了道基修士坐镇，所以在后面一处石室培植了菇群，尝试生产死灵菇。
“是！”
宝瓶儿应是，熟练的上前翻了翻尸体，提起尸体去往菇窟。
“你。”
周乙看向余慧：
“跟我来一下。”
……
……
……
静室幽冷。
阴气、寒意凝聚，乃至于在顶部凝成冰柱，如根根利剑倒挂。
这种地方，就算是武道好手也受不了，先天宗师也要运转真气抵御寒气，以免侵蚀。
但对于镇渊魔猿来说，却极为舒适。
周乙盘坐蒲团之上，目视身前眼神闪烁、娇躯轻颤的余慧，慢声开口：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
余慧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周乙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直至许久方摇头摆手：
“下去吧！”
“放心。”
见余慧面露忐忑，又道：
“我即答应护你周全，自会尽力，郑八姑那边你不必担心，不是内门弟子还不能从我这里要走人。”
“真要是内门弟子……”
他轻呵一声，道：
“估计你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余慧神情复杂，小心翼翼屈身一礼，慢慢后退，直至退到石门之时突然止步。
“师兄。”
她抿了抿嘴，道：
“其实，他们之所以对我感兴趣，是因为我修炼了一门特殊功法。”
“哦！”周乙抬头：
“说来听听。”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说明，余慧也不再隐瞒，轻吐一口浊气，道：
“我修炼的法门来自万灵洞，被人称之为欢喜法，实则是阴阳合和之术，不过并非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邪法。”
“而是在体内蕴养纯阴之气，助人阴阳调和，可在一定程度上让两个人的修为同时大进。”
“尤其……”
“尤其是对于突破现有修为境界，有很大好处。”
周乙面泛诧异，随即了然：
“原来如此！”
身怀这等法门，余慧相当于一枚人形大补丹，还是极品的那种，难怪会引得人起贪念。
“唔……”
想了想，周乙开口问道：
“这种法门，对双方可有什么弊端？”
若是没有弊端的话，万灵洞应该有不少人修炼，名声不至于他不知道才对，如影响后续进阶。
“那倒没有。”
出乎意料，余慧给予否定回答：
“就算有，也是出现在修炼者身上。”
说着，她面色泛红，垂首小声道：
“修炼此法，心里会经常起欲念，有时候很折磨人，一旦稍稍松懈就可能功败垂成。”
“所以真正修成的不多，修至高境界的更少。”
“明白了。”周乙点了点头：
“你可以下去了。”
“啊！”闻言，余慧一愣，她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周乙会心生贪念，想不到结果却是这样。
一时间，心中涟漪起伏，不知是何滋味。
“师兄！”
银牙一咬，余慧沉声开口：
“自进阶炼气士后，欢喜法已经难以寸进，我本打算寻一内门弟子投靠，现今看来已然不成。”
“若是师兄不嫌弃的话，我……”
“我可以给你！”
“我体内蕴养的纯阴之气，就算是对于炼气中期的修士来说也有大用，提升修为还是其次，更能平缓气血异动，让我等修炼五毒八凶传承的人延长理智。”
说着，重重跪倒在地：
“还请师兄成全。”
周乙面露异色。

第126章 问心我非我
“还请师兄成全。”
余慧跪倒在地，身躯前倾，透过敞开的衣领可见些许雪白，蛇身的娇媚也尽显无疑。
她有着自己的考量。
时逢乱世，自己根本没有接触内门弟子的机会。
若是落在九如、马廷之手，多年修行的秘法不能换来丝毫好处，反到可能会生不如死。
既如此，
还不如彻底投靠周乙。
至少从这段时间的接触看，对方虽然心性淡漠，却非残暴淫邪之辈，甚至算得上和善。
宝瓶儿跟着对方那么多年，也未曾受到虐待。
此外。
周乙的实力也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虽然没有明说，但十有八九不可能是炼气初期。
对方成就炼气士没几年，就有如此修为，说明未来可期。
面前这人有实力、有潜力、脾气也可以，虽然不是内门弟子，但庇佑自己绰绰有余。
目视余慧，周乙的眼神则有些恍惚。
不可否认。
他心动了！
余慧五官精致，眼眸妩媚、红唇诱人，完美的锁骨、瘦削的双肩，性感中带着股娇俏可爱。
身材更是惊人，双腿修长、腰肢纤细，腰身比堪称夸张，却又不乏习武之人的柔韧。
皮肤更是保养的极其用心。
兴许是修行欢喜法的缘故，她的身材、皮肤、气息，都与寻常的蛇神炼气士截然不同。
美而不媚！
如此美人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动心。
周乙也不例外。
但他眼神的恍惚却非如此。
而是……
他很清楚自己本体的性格，对于美女会有欣赏，但因为心有所属所以能克制心中的冲动。
再是如何漂亮，本体都能做到心如止水。
“我为什么做不到？”
垂下头，周乙若有所思，渐渐的心生恍然。
并不是自己做不到，而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去做，乃至于本能催促他接受余慧的投靠。
“不对！”
微眯双眼，周乙心中一凛。
现今细细想来，本体的经历对他而言极其模糊，尤其是本体的感情，他竟想不起来女方是谁。
只是知道，‘自己’曾经过了一段感情，且极为深刻。
这意味着……
“本体刻意对自己隐瞒了感情经历，而且应该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下意识不会察觉。”
“那……”
“自己到底是不是本体的一个分神念头，若只是一个分神念头的话，早晚会回归本体，何必隐瞒？”
“难不成，我非我？”
“我到底是谁？”
周乙抬起头来，眼神迷茫，身上的气息也变的极其不稳定，好似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一碰就炸。
“师兄。”
余慧面色发白，小心翼翼开口：
“师兄？”
对方这种情况她听说过，走火入魔的前兆，难不成自己的一句话，有着这么大的杀伤力？
与此同时。
气息尽显的周乙，也让余慧看清他的修为。
炼气中期！
果然。
一路上那么轻松灭杀炼气士，不可能只有炼气初期的修为，这位周师兄隐藏的够深。
“呼……”
周乙轻吐浊气，眼神渐渐恢复平静。
自己到底是不是本体的一个分神，现如今计较这些毫无意义，等修为足够了再说不迟。
当下垂首看向余慧，眼神闪动，心中已有抉择：
“你确定？”
“确定！”余慧急忙垂首：
“还望师兄收留！”
“那好。”周乙点头：
“歇息一会，让我见识一下师妹修行的秘法。”
“是。”
余慧俏面发红，垂首应是。
……
心中想开，周乙索性不再压抑自己，既然不能肯定与本体的关系，不如把自己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
心性，
也没必要向本体靠拢。
心中执念消去，念头瞬间通畅，也能更清晰的感受余慧带来的美好，和自身的本能冲动。
欢喜法！
天地有阴阳二气，人同样是如此。
床榻上，一男一女以真身相见，互渡真元，气息弥漫成雾，渐渐的内里已然模糊不清。
余慧苦修多年，辛辛苦苦积攒的纯阴之气，在不知不觉间没入周乙体内，滋养肉身、元神、法力。
“嗡……”
识海轻颤。
如果把多年修行比喻成积攒木材点燃火堆的话，修为越高，积累的木材也就越多火焰也就越盛。
而今。
伴随着纯阴之气入体，就如往火堆里浇了火油。
火油的数量并不多，却让火焰暴涨，熊熊燃烧之势贯穿周身，一种舒畅感随之涌现。
修为：炼气中期（38／100）
39／100
40／100
……
57／100
……
70／100
73／100
最终，修为在进度七十五的时候停了下来，相当于节约了一年多的苦修。
“噼里啪啦……”
骨骼脆响连连，好似身体里藏有一串炮仗，短短一个时辰的功法，骨骼、筋肉、五脏强度都随之暴涨。
单单肉身之力，翻了一倍不止！
而收获最大的，尚不是法力和肉身，而是神魂之力。
往日运转艰涩的神念，经由阴阳调和，变的灵动顺畅，念头一动，数丈之地的一切尽入感知。
即使没有御器之法，十丈之内操控法器也能运转如意。
这种程度……
炼气后期！
唯有炼气后期的大修士，方能有此神念，再进一步就是道基境界念动天地随的境界。
自然而然，与神魂之力息息相关的悬心宝镜，也攀升至大成境界。
难怪余慧说欢喜法能有助于五毒八凶延长灵智，神魂之力提升，确实可以压制兽性。
肉身、法力、神魂俱涨。
若是以他现如今的实力对付青嚣，就算不偷袭，正面相抗也有七成的把握尽灭对手。
事毕。
余慧衣衫不整缩在床角，俏面泛红看来：
“师兄，恭喜你修为大进。”
她也是初尝人事，虽然早有准备，过程依旧出乎意料之外，心里难免羞涩，此即只想远远躲开。
破身，
对她而言也是好事。
意味着以后无需再修炼欢喜法，不必日夜遭受折磨，算是得到解脱，且阴阳合和对她也有好处。
初入炼气还未稳定的修为，彻底稳定，还有了不小的进益。
“嗯。”
周乙睁眼，眼神中显出些许柔和：
“你想出去，我需要闭关几日，有什么话等我出关后再说。”
“是！”
余慧巴不得如此，急忙点头起身告辞。
目送对方离开，周乙也微微松了口气，对于第一个女人，且毫无感情基础，他自己也感觉怪怪的。
……
“主人。”
看着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周乙，宝瓶儿柔唇微抿，眼神有些复杂，垂下头继续道：
“按您的吩咐，我以真阳鼎炼化青嚣的储物袋，现在已经破开上面的禁制。”
说着，呈上来一个储物袋。
相较于刚入手的时候，储物袋灵光暗淡，表面更是有些许破损，一看就知道灵性有损。
这也是没有办法。
青嚣在储物袋上下的封禁十分复杂，若是一点点炼化的话，没有一年功夫怕是解不开。
周乙自不耐在这上面浪费那么多时间，又不懂破禁之法，干脆用蛮力，以真阳鼎祭出真火强行破开禁制。
成功是成功了。
储物袋的品质也下降一个档次。
“唰！”
法力一探，储物袋里面的东西就映入感知，诸多有着灵气波动的东西更是让周乙眼眉一挑。
展开储物袋朝下一抖，哗啦啦一堆东西散落地面。
可惜，
没几块灵石。
“是灵材！”
宝瓶儿之前并未看里面的东西，此即扫眼场中，不由忍不住道：
“都是上好的灵材，青嚣这是打算炼制上品法器吗？”
“不。”
周乙蹲下身子拨了拨地上的灵材，摇头道：
“应该是打算重新祭炼他手中的飞剑，这些东西，足够能让飞剑的品阶升为一阶上品。”
一阶上品的法器，在黑风洞可是罕见的很，配合一门上等剑诀足可以威胁到炼气后期。
“嘿嘿……”宝瓶儿咧嘴笑道：
“现在都便宜了主人。”
“是啊。”周乙摸了摸下巴：
“如意石、地灵玉，加到黑焰棍中也行，看来青嚣修炼的也是黑风洞的真阳炼宝诀。”
“咦？”
视线中的一物让他眼神亮起，探手摄来。
“啪！”
东西落入掌中，赫然是一面巴掌大小的玉盘，玉盘表层有些裂缝，似乎是一件破损的法器。
实则……
“玉简！”
在两人的习惯印象里，玉简都是长条状，以玉盘作为存储法门的手段要在很久很久以前。
至少千年内，已经无人会用。
摸了摸手中玉盘，周乙面露沉吟，随即神念朝内一渡，一门名曰七星剑诀的御器之法悄然浮现。
可惜。
因为玉盘有损，所以法门也不全。
“七星剑诀！”
“呵……”
周乙轻笑：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门七星剑诀虽然残缺，竟还是一阶上品。”
若是完好无损，最少也是二阶下品！
二阶法门，在黑风洞也不多见，说不定还是二阶上品，那可是许多传承都没有的法门。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宝瓶儿笑道：
“主人修为大进，又有了御器之法，还能炼制上等法器，以后再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除了储物袋，还有一事。”
“哦！”周乙精神大好，收起地上的灵材问道：
“什么事？”
“主人，请跟我来。”宝瓶儿伸手示意，引着周乙行入不远处的山洞，朝内里一指：
“您看。”
洞内种植了大片大片的野山菇，这并不出奇，此地本就是试验性质的菇窟。
但，
除了野山菇，正中竟然有六片死灵菇！
“嗯。”周乙眉头皱起：
“这是怎么回事？”
有死灵菇在，以这种灵菇的特性，怎么可能允许周围有野山菇生存？
“我也不知。”宝瓶儿摇头，一脸茫然：
“当日主人让我把红磷的尸体扔到这里面，不久后就出现了六片死灵菇，但山菇并未死绝。”
此前。
培育死灵菇的地方，周遭生机灭绝，莫说野山菇，就连树木、蔓藤的生机都被掠夺。
死灵菇出世，定然伴随着一片死地。
而今。
竟然还有野山菇生长。
“看来，是刑院的环境特殊。”
目视死灵菇与野山菇共存的场景，周乙若有所思：
“兴许是刑院阴气、死气太重，足够滋生死灵菇，所以才让这些野山菇活下来，这是好事。”
“以后，再做试验就是，若是能大量生产死灵菇……”
周乙抬头：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余慧。”
“是！”
宝瓶儿重重点头，心中更是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隐隐有些自得。
‘你虽然被主人占了身子，但主人最信任的还是我，有些事主人会告诉我却不会告诉你。’
“接下来，我还会闭关一段时间。”
周乙想了想，继续道：
“在此期间，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莫要打扰，死灵菇你可以自己用，尽快成就炼气士。”
“是。”
宝瓶儿再次点头：
“我一定好好修炼，不负主人所托。”
周乙满意一笑。
得益于与余慧的阴阳合和，长生功已经逼近大成，再加上灵药之助，五日即可增加一个经验。
闭关百天，就能逼近练气后期。
趁机修炼下御剑之法，再加上把黑焰棍祭炼一番，到时候就算是炼气后期来了也不惧。
时间，
站在他这一边。
……
……
……
“姐！”
满脸横肉的九如大踏步行入石室，一脸不满看向正中端坐的肥硕女子：
“红磷还没回来，姓周的怕是没有答应，你要是不开口的话，我自己带人过去要人！”
“哼！”
郑八姑修炼的是熊身传承，虽是女子，体重却能有数百斤，整个人就如坐在石头上的巨熊。
她冷眼扫过自家弟弟，面容一抽：
“蠢货，青嚣死的不明不白，十有八九是被周乙所杀，你带人过去，不过是自寻死路。”
“至于红磷……”
“他连青嚣都敢杀，杀个红磷又能如何？”
“姐！”九如双目圆睁：
“这话你也相信，姓周的进阶炼气士不过几年功法，甚至连练气中期都没有，怎么可能杀死青嚣，而且当时还有那么多人？”
“我看，肯定是别的人做到。”
“也许。”郑八姑面色不变：
“但万一哪？”
“周乙还算天蛮的时候，火眼术就十分了得，进阶炼气士肯定更强，与青嚣那里留下的痕迹类似。”
“而且，你知道余慧那丫头对修为有好处，周乙能不知道？他为何不能先占了余慧的身子？”
“如果欢喜法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好，好处怕是已经被周乙得了，这才实力大进杀死青嚣。”
“……”九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满脸不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郑八姑大手一挥：
“我已经约了周乙，等见过他再说，现今是多事之秋，不可莽撞，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127章 七星剑诀成
祭炼法器与炼制丹药的过程差不多，第一步采集所需灵材，第二步先行剔除灵材杂质。
最后才是把灵材炼成法器。
这其中，最为麻烦的是第一步，有时候为了寻到一种合适的灵材，需要等机缘、碰运气。
一旦灵材集齐，接下来就快了。
且祭炼法器失败的几率不大，至少远远比不上炼丹，就算失败灵材也不会就此报废。
现今周乙手头上有合适的灵材，还已经完成淬炼，只需依照法门炼入原有法器即可。
“呼……”
静室内，周乙鼓动体内法力，张口轻吐，喷出一道炽热真火，托住黑焰棍和一干灵材。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材、法器渐渐相融。
宛如血脉相连的感觉浮上心头。
似乎自己念头一动，真火中的法器就会随之变换，单单灵性已经远远超过原有品质。
“唰！”
手一抬，地上再次升起几件灵材，没入真火。
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期间周乙数次法力不支，全靠丹药、灵石补充，才让真火不至于熄灭。
而一应灵材，也终于尽数融入黑焰棍。
得益于青嚣修炼的也是真阳炼宝诀，灵材、法器都可通用，过程有惊无险得以圆满。
“唰！”
赤红光芒一闪，一根尺许来长的尖细短棍出现在面前。
因为此番祭炼掺杂了太多的赤金沙，黑焰棍变的赤红如火、隐泛金光，且能变换大小。
小，
就是一尺来长的尖细短棍，两头略尖，以周乙的法力、神念，十丈之内御使随心所欲。
大，
可化作两丈多长、一人环抱的巨柱，重量比之真阳鼎还要翻上一番，能轻而易举轰碎山石。
大梁境内守护万民的城池城门，在它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不过巨大化之后，自不可能隔空御使，需要加上肉身之力推动，才能正常化的挥舞。
除此之外，
棍法内蕴火行之力大增，坚硬度暴涨，更有不菲的破法之力，品阶也已晋升一阶上品。
遍数黑风洞，一阶上品的法器也是不多。
青嚣能够入手这么多罕见灵材，不知废了多大的心力，可惜到头来，全都便宜了周乙。
单手轻招，尺许长的棍棒落在掌中，因为是祭炼后的法器，所以本身重量对他没有影响：
“色泽赤红，内藏金光，自然不能再叫黑焰棍，以后就叫赤金棒吧！”
说着轻轻一笑，单手轻挥。
“唰！”
一道赤红光线闪过，虚空留下道道残影，前方山石之上也浮现两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红芒再现，虚空中陡显七星。
七星剑诀！
这路剑诀不知青嚣从何处得来，御剑之法行如流水连绵不断，剑法清澈，有不乏稳、准、狠之妙。
御无上、按无下，直无前、横无边，可一扫百里、亦能一刺千丈，动静之妙堪称了得。
守有天枢、攻有摇光、困有天璇……
此番施展的七环套月，就属天璇分支，七星连环，内里丈许之地几乎与天地彻底分隔。
“唰！”
凌空一点。
剑光好似划过天际的流星，以超过声音的速度划过前方，七道剑光沿着某种轨迹掠过。
下一瞬。
“轰！”
气爆声才响起，单单声音掀起的气浪，就引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震的山石瑟瑟发抖。
“唰！”
剑诀一收，赤金棒也出现在面前。
“好剑诀！”
看着诸多细碎山石从石壁上震落，周乙不由轻叹：
“相较于凡人武技，御器之法果真了得，借助法器之利、天地之威，杀伤力堪称惊人。”
火魔棍品阶已然不敌，威力同样不凡，甚至三丈之内比七星剑诀更强，但杀伤力远不能与之相比。
飞剑才初练，就能轻而易举斩杀三十米开外的敌人。
棍法……
要做到这点何其艰难？
火魔棍适合同级别近身厮杀，以周乙之力，就算是炼气后期，逼近三丈也未必不能一战。
而七星剑诀。
只要实力不如他，十丈之内就可虐杀一切对手！
掌心法力轻吐，赤金棒轻轻一颤，随即化作一抹流光没入体内，蜷缩成球在丹田蕴养。
真阳炼宝诀作为黑风洞代代传承下来的炼器之法，品阶虽然不高，该有的，却都有。
就如这蕴养之法。
以丹田法力蕴养兵器，可以缓慢提升法器品质。
若周乙进阶道基，体内法力变化，随身的一阶上品法器甚至有机会晋升一阶下品法宝。
这等进阶之法虽然耗时良久，却也节省了收集灵材的时间，而且那等血脉相连的法器，他人也夺不走。
……
……
……
通道内，一道人影缓缓行来。
来人身着貂裘、脚踏蟒靴，身材魁梧至极，踏步行来好似一面移动的墙壁，压迫力惊人。
郑八姑！
今日的郑八姑嘴角含笑，未曾显露上位者的威严，单手轻探，推开那重达数千斤的石门。
朝着里面端坐的人影点头示意：
“周师弟！”
“师姐。”
周乙起身，满脸毛茸茸的猴毛抖了抖：
“一点小事，说清楚了就是，何必劳动师姐亲自过来。”
“哈哈……”郑八姑朗笑，一脸豪爽：
“九如是我弟弟，他年轻不懂事，让师弟你不愉快，作为姐姐，我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
说着，抬手扔出一物：
“小小见面礼，师弟不必客气。”
“彭！”
东西落地，赫然是一个人头。
但……
周乙不认识此人。
“师姐，这是哪位？”
“唔……”郑八姑摸了摸下巴，道：
“师弟不认识他？此人是青嚣身边的人，韩大是他哥哥，这段时间一直叫嚣着要找你报仇。”
“他也是不自量力，恰好我碰见了，就替师弟出手解决。”
“韩大？”周乙恍然，抱拳拱手：
“多谢师姐！”
此人应该就是青嚣身边两位炼气中期帮手之一了，当日对方不在，想不到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你我同属紫真仙师的门下，不是外人，客气什么。”郑八姑一脸豪气的摆了摆手：
“坐，坐下说！”
“说起来，师弟好本事，竟然单枪匹马灭了青嚣一众，看来刑院第一高手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不敢。”周乙摇头：
“当日周某有些冲动了，现今想来唯有后怕，也是运气好，不然当时倒下的就是我了。”
“谦虚，师弟真谦虚。”郑八姑绷着脸道：
“我与青嚣打过数次交道，可是很清楚他的实力，师弟……果然已经是炼气中期了。”
周乙轻笑。
他现在修为逼近炼气后期，自不介意显露一部分修为，也能渐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余慧身上的东西师弟已经得了。”郑八姑自不知道周乙何时进阶炼气中期，下意识认为是余慧的功劳：
“师弟艳福不浅。”
“你放心，九如被我教训了一顿，以后定然不敢找师弟你的麻烦，不然我往死里抽他！”
说着大手朝着地面狠狠一拍。
“彭！”
坚硬的山石地面，悄然下沉出现一个巨大的掌印。
周乙挑眉。
好大的力量！
不愧是五毒八凶中仅次于神象的传承，单纯论力气，就算实力大进的自己也要稍逊。
不过……
这也说明郑八姑在炼气中期的进度，没有他高，大概在六七十左右，不然的话力气该比周乙强很多才是。
熊，
力气可比猴子大多了！
周乙很早就听说过郑八姑的名字，某位内门弟子身边的左右手，成就炼气士不过十年出头。
就算五毒八凶修为增长快，十年炼气中期过半，也属了得。
以后肯定能成炼气后期。
至于道基……
外门弟子能成道基的，极其罕见！
八姑虽是女子，却无丝毫女儿家的优柔寡断，性子豪爽大气，让很多人信服，这才能短时间内在身边招揽出诸多帮手。
此番交谈，也能感受一二。
郑八姑倒是对周乙了解不多，只知道是刑院老人，进阶炼气士没几年，实力殊为不凡。
今日一见，对方果真如传言一般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直击要害，绝不是什么沉闷老实之辈。
大智若愚！
这周乙，名声丝毫不显，竟胸藏山壑、眼光独到，有些时候让八姑自己都自愧莫如。
“师弟大才。”
轻叹一声，郑八姑正色开口：
“就算此即不为人知，假以时日，师弟定是外门弟子中的翘楚。”
“师姐说笑了。”周乙淡笑摆手：
“说起来，周某一直待在刑院，对外面的情况知之甚少，正要请教师姐，黑风洞怎么会乱成这个模样？”
“这有什么？”郑八姑一脸平静：
“两位真传在争夺洞主传承，自然没工夫理会下面，再加上有些人推波助澜，也就乱了。”
“可是……”周乙皱眉：
“这岂不是自我内耗，就算有人得了洞主传承，内门、外门弟子怕也死的七七八八。”
“哈哈！”郑八姑先是一愣，随即朗笑出声：
“我倒是忘了，师弟来自山外，难怪会有这等想法，不过师弟过虑了，相较于洞主的位置，再多的内门、外门弟子也不值什么。”
“黑风洞强者为尊，若能诞生一位洞主，就算是所有内门、外门弟子死绝了也无妨！”
周乙面色一沉。
“洞主乃道基修士。”郑八姑继续道：
“成为道基，实力与炼气有着天壤之别，更别提寿元延长二三百，足够数代人传承了。”
“黑风洞传承时至今日也才三代而已，第一代不提，现洞主三百年相当于把黑风洞从无发展到有，几乎全靠他一己之力。”
八姑一脸正常，反倒是周乙暗自心惊。
一则，
是惊讶于对方对黑风洞诸多弟子生死的冷漠。
二则，
更惊讶于道基修士的强大。
到底何等强大，才让对方认为再多的炼气士也不如一位道基，或者黑风洞洞主另有特殊之处？
“再说。”
见周乙面色变换，郑八姑继续道：
“下面乱归乱，上面也不是什么都不管。”
“三院涉及黑风洞根基，阵法更是与守山大阵息息相关，所以不论哪位真传都很看重。”
“幸甚！”
她猛拍桌案，笑道：
“多亏了师弟，青嚣一伙人差不多死绝，只靠项昆难成气候，你我联手当能一统刑院。”
“届时……”
“紫真仙师定然重重有赏。”
“哦！”周乙双眼一亮：
“师姐，你与紫真仙师还有联系？”
“嘿嘿……”郑八姑看过来，眼神古怪道：
“师弟，你是个聪明人，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做了什么得罪了玉书仙师，不然的话有些事情你也能知道。”
周乙干笑。
自从恶了玉书，他就被排斥在外，孤家寡人般缩在刑院，此番过来也是想打探些消息。
“为了对付飞鸿峰的雪鸿仙子，紫真、临殇两位真传联手，并立下三年互不攻伐的约定。”郑八姑身躯后仰，慢声道：
“三年内，他们两位不会直接动手，但不代表下面人不出手。”
“现如今的山顶，诸位内门弟子和其血契灵兽经常厮杀，已经有两位内门弟子命丧。”
“他们修炼、斗法，自然需要海量资源。”
“现如今守山大阵开启，出入不便，所以就打起其他方面的注意，比如……三院的资源。”
周乙了然：
“所以，师姐、青嚣都是真传派下来占据刑院的人，而一旦占据，就能得到真传赏赐。”
“是啊。”郑八姑点头：
“师弟如果没有恶了玉书仙师，肯定也会得到类似的交代，不过没关系，你若助我拿下刑院，仙师同样会有赏赐。”
“呵……”
“不说其他，单单杀了青嚣就是大功一件，师弟有时间了，可以去寻玉书仙师问问。”
玉书？
周乙若有所思。
……
……
……
回去的路上，周乙绕了一圈，先去看了看流云子。
果然。
流云子所在监牢不仅没有出现纰漏，甚至还有着专门加固，精神明显比往日憔悴不少。
“小子，你藏的够深啊！”
见周乙身影出现，流云子翻了翻白眼：
“短短数年，就有这等能耐，可惜身在黑风洞，不然的话，未必没有机会求一求大道。”
“那也未必。”相识多年，周乙也已习惯对方的性格，听到声音反到感觉有些亲切：
“在黑风洞，外门弟子也未必不能成就道基。”
“不一样。”流云子摇头：
“黑风洞的传承虽然不凡，奈何先天有缺，就算成就道基也是黑风洞洞主坐下妖兽。”
“这等道基，真的是你想要的？”
“唔……”
“除非你能夺得黑风洞洞主的传承，洗去身上的功法，不然的话一辈子注定不自由。”
周乙耸肩，越过流云子朝前行去。
“呵……”
目送周乙背影远离，流云子眼泛诧异：
“这小子，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他难不成有把握解开身上的束缚，不可能，不可能的。”
“唰！”
赤红火线当空闪烁，如天际星辰，运转七星。
“轰！”
伴随着周乙单手一指，前方山石轰然破碎，炸开漫天石粉。
七星剑诀品阶虽高，招式却不多，加之御使法器速度惊人，几十个呼吸就能练习一边。
而有着一证永证的金手指，他每修炼一边就会有新的收获，剑诀进度自然极其惊人。
七星剑诀：熟练（23／100）
“一阶上品的御器之法，以现今黑风洞内门、真传的年龄，最多修至精通，甚至还不如。”
“只要我修为进阶炼气后期，把剑诀修至精通以上，有着一阶上品法器，实力当不比内门弟子若。”
“嗯……”
“内门弟子中，也非全都是炼气后期，到时候再去找玉书。”

第128章 初闻道基妙
三个月后。
周乙缓步从刑院踏出。
习惯了阴暗无光的环境，再加上镇渊魔猿的特殊，站在烈日下，身体竟是生出强烈的不适感。
双眼酸涩、筋骨发软，就连精神也显出萎靡。
‘三成！’
‘在外面与刑院相比，自己的实力足足削弱了三成，不……，应该是少了镇渊魔猿的加成，现如今才算是正常。’
周乙抬头望天，单手轻抬遮住眼眉，看着天际那圆盘一般绽放光华的烈日，眼神恍惚。
‘有多久……’
‘没看见过太阳了？’
“呵！”
轻呵一声，他收回视线朝着山巅方向行去，同时意念沉入识海，识海光幕悄然浮现。
姓名：周乙
修为：炼气后期（2／100）
七星剑诀（残）：精通（13／100）、火魔棍法：精通（27／100）、火眼术：大成（97／100）……
得益于长生功、镇渊魔猿变的熟练度增加，一证永证的金手指，他比预料中更快进阶炼气后期。
没有他人口中的瓶颈。
在炼气中期达到百分百的时候，体内法力轻轻一震，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就由此而生。
境界的提升，意味着实力的暴涨。
同样是大成境界的火眼术，由炼气后期之人施展出来，威力比炼气中期强了何止一倍？
可施展法术的次数，变的更多。
也唯有真正进阶炼气后期，周乙才明白，为何炼气后期的修士，被人称之为大修士。
相较于炼气初期、中期，堪称浩瀚的法力；经由法力滋养、千锤百炼能够硬抗法器的肉身。
一位炼气后期，可轻松碾压三五炼气中期。
山间石阶不知多久无人打扫，满是灰尘、落叶，时不时还能见到惨白的骨骼散落其间。
拾阶而行，脚步声带起翩飞落叶。
镇渊魔猿对阴气、死气、煞气最为敏感，所以周乙很清楚，这一路所过，死了多少人。
“咔嚓……咔嚓……”
山石后，一头花斑豹子正啃食着不知从哪叼来的残尸，听到脚步声，一脸警惕看来。
周乙收回视线，轻轻摇头。
豹子是天蛮失控所化，吃的肉也是人肉，类似的情况并不罕见。
或者说是常态！
自洞主离开，黑风洞就陷入混乱。
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身处刑院没多少人尚且不显，外面厮杀之盛几乎是绞肉沙场。
仰或是弱肉强食的蛮荒之地。
偌大的黑风山，遍地尸骨、残骸，谁能想到脚下踏过的尸骨生前可能是一位炼气士？
周乙踏步前行，稍稍显露气息震慑住暗处贪婪的目光，直至来到靠近山巅的某处停下：
“刑院周乙，求见玉书仙师！”
“周乙？”
洞府内传来惊疑之声，随即石门朝着两侧缓缓敞开：
“进来吧！”
“是。”
周乙垂首应是。
玉书的品味一如曾经，洞府内鸟语花香，好似大梁境内的园林造景，迥异十万大山。
客厅桌案上摆了灵果酒酿，两位靓丽婢女正轻抚瑶琴，两女姿态悠闲斜靠软椅之上。
除了玉书，
导致黑风洞大乱的另一真传紫真仙师竟然也在。
而且今日的紫真身着便服，神情慵懒，美眸似眯非眯，看情况应该是来这里放松休闲。
“稀客啊！”
手捻一粒葡萄似的灵果，玉书似笑非笑看来：
“有大半年没见了吧，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有我这么一人。”
“不敢。”周乙拱手：
“知道仙师繁忙，不敢打扰。”
“够了。”玉书摆了摆手：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运气不错，这才几年就成了炼气中期，还帮八姑稳住了刑院局势。”
“按理来说，该赏才是。”
说到这里，她手上动作一顿，若有所思看来：
“我记得你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过来，不会真的是打算从我这里讨要好处吧？”
“呃……”周乙想了想，方道：
“确实曾听郑师姐提过，此番在刑院有功之人，都有赏赐，所以周某过来打听一下。”
“哈！”
玉书翻了翻白眼，面泛无语：
“你这家伙……”
一旁的紫真原本没在意两人之间的交谈，闻言也忍不住面露笑意，挥手让婢女停下抚琴。
这么有意思的外门弟子，倒是少见。
“罢了，罢了。”
玉书轻叹：
“你怎么说也是从我门下走出来的，郑八姑也提到你的功劳，有什么想要的不妨说说。”
“谢仙师。”周乙面色一正，道：
“周某自成就炼气士后，数次遇到险境，所以一直想学一门遁法，还望仙师能成全。”
“遁法？”玉书皱眉：
“黑风洞传承中可没有适合你的遁法，而且你修炼的是镇渊魔猿，身法应该很好才对。”
五毒八凶中，就数猿身最灵活！
“身法，终究不如遁法。”周乙开口。
嗯？
玉书怔怔看着他，美眸闪动。
她还是首次见到这么正大光明讨要好处的人，十万大山的蛮人没什么脑筋，却也不傻。
这人……
要东西也要的理直气壮。
不过对方确实立了功，按道理是该赏赐，但玉书心里总感觉有些别扭，好似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态度？”
一旁的紫真悠悠出声：
“他的态度。”
玉书美眸一动，心生恍然。
没错！
就是周乙的态度！
立了功讨赏理所当然，但讨赏之人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内门弟子的身份远高于外门弟子。
讨赏，讨字意味着谦卑。
周乙不同，他不是在讨好处，而是在要好处，就如两人达成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两者心态截然不同。
一者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赐予，一者则是双方地位平等的交易。
“有意思。”
抿了抿嘴，玉书慢声道：
“遁法确实强于身法，尤其是长途跋涉的时候，只可惜黑风洞没有类似法门，你再选个吧。”
‘遁法’她也有，但不忿对方的态度，并不打算给。
“仙师。”周乙开口：
“洞主数百年来击杀诸多强敌，其中不乏道基修士，应该有收获遁术才是，不知万藏洞……”
“你想进万藏洞？”玉书声音一提，随即面泛不屑：
“别想了，万藏洞的钥匙在洞主身上，莫说外门弟子，就算是我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周乙抬头，看向紫真仙师。
“你还不明白我的话。”玉书见状轻叹：
“钥匙在洞主的身上，除了他没有人能随意进出万藏洞，现今洞主不在，怎么进去？”
“真要能随便进去，里面的东西怕是早就被搬空了！”
周乙了然。
紫真若能进，同为真传的临殇肯定也能进。
万藏洞藏有洞主数百年积累的珍藏，好东西自然不少，若能进去，他们自然早早出手。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轻叹，看来自己遁法的打算要落空了。
“你也不必灰心。”
目视周乙，玉书突然道：
“没能入手遁法，也未必没有别的赏赐，我身边还缺两个血契名额，不妨给你一个。”
“这……”周乙表情微变：
“多谢仙师好意，不过周某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是吗？”玉书嘴角翘起，道：
“难不成你也要做那豪格，要知道没有内门弟子贯灵涤体，外门炼气士会很快异化。”
她心中的血契名额，其实更偏向修行五毒法的外门弟子，一开始根本没考虑过周乙。
五毒八凶传承，以五毒更强，八凶在内门弟子看来只是个肉盾。
三个名额，留一个给八凶传承，另外两个通常都是五毒，毕竟五毒之毒对炼气后期都能造成威胁。
八凶……
手段极其有限！
不过周乙进阶炼气士没多久就已炼气中期，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后期，潜力不可谓不高。
给他一个，不算浪费。
而且。
玉书心里也有些不忿，区区外门弟子，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一旦成了自己的血契灵兽。
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异化。”周乙略作沉吟，道：
“目前还无端倪，我打算晚几年再考虑。”
“晚几年，我身边未必还有名额。”玉书仰首，露出修长脖颈，傲然道：
“你是我的人，唯有我才能与你订立灵契，延长异化的时间，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
这是要挟，也是恩赐，除非性格执拗如豪格，不然定会答应下来。
但对周乙来说，却无关紧要。
异化，
他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悬心宝镜、长生功破限进阶，或者改变镇渊魔猿变传承，都有机会彻底解决异化的问题。
再不济。
从豪格身上得到的渡灵术也是方法之一，杀几个内门炼气士，夺了他们的血就能压制异化。
杀人，
对他来说并不难。
见周乙不为所动，玉书的表情慢慢僵硬下来，轻哼一声道：
“灵契不止能延长你异化的时间，也是你能否证得道基的关键，你难道不想再进一步？”
“道基？”周乙抬头：
“此话何解？”
“你还真想过证得道基？”玉书愕然，摇了摇头才道：
“真是……无知者无畏。”
“罢了！”
想了想，她继续道：
“千万年来，天下炼气士何其多，能证得道基之辈却也寥寥，因为欲证道基需三花聚顶。”
“三花聚顶？”
“不错！”玉书点头：
“法力、肉身、神识谓之三花，三者必须全都达到圆满之境，方能拥有证得道基的可能。”
“黑风洞传承的五毒八凶，肉身最容易达到圆满，法力则较难，而神识几乎不可能。”
“异化会影响神魂，唯有与内门弟子签订血契，方能在异化之前让神魂达至圆满之境。”
三花聚顶？
道基！
这些东西周乙以前是一无所知，现今玉书一一道来，也让他对如何成就道基有了思路。
如此看来。
外面弟子似乎没有别的路可选。
“仙师。”
周乙抬头问道：
“没有外门弟子凭借自身之力证得道基吗？”
“没有。”这次做出回答的，是真传弟子紫真，她单手拿着酒盅，细细品味着美酒，慢声道：
“也不可能有。”
“五毒八凶的传承并不全，只有神象、灵鹿有配套之法可稳守神魂，其他的都有缺陷。”
其实，神象、灵鹿的配套法门也是后人所创，算的不完美。
只有真传之法，能证道基。
且，
百分百可行！
当然这话没必要说出来，黑风洞的传承来历神秘，即使是残缺之法，在十万大山也属不凡。
修炼五毒八凶的人是活不长，但除了黑风洞，哪一家传承敢说能在短短二十年培育出一批炼气士？
周乙默然。
这样看来他似乎还真没别的选择。
所以再次问道：
“仙师，黑风洞数代以来，内门弟子成就道基的又有几人？”
玉书表情一沉。
紫真的动作也僵了僵。
黑风洞到她们这一代，也不过总共三代，第一代的情况无人知晓，第二代洞主的性格堪称残暴。
不提差点被废的伯仲，山上留下的两位道基，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异兽。
他们，
以前也是内门弟子！
只不过进阶道基之后，同样被洞主逼着签订灵契，又打碎了神魂，最终变成现今这般模样。
外门弟子在内门弟子的眼中，都是妖兽、异类；内门弟子在真传眼中，又何尝不是？
两人虽然没说话，周乙也已得到答案。
果然。
黑风洞本就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呵……”
紫真轻呵，放下手中酒盅：
“师尊性格古怪，不可类推他人，我若继任洞主之位，自不会为难诸位师弟、师妹。”
“嗯。”
她略作沉吟，继续道：
“师尊走之前，曾给予我五次进万藏洞的机会，每次可取一物，你若想进去也未尝不可。”
“哦！”周乙双眼亮起：
“不知怎么才能进去？”
“我听说，你跟康荣很熟？”紫真垂首看来：
“他这人如何？”
“康荣？”周乙眉头皱起，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前这位，想了想方道：
“我与康荣算的不多熟，不过康兄天赋不凡，早早就进阶炼气士，假以时日定有所成。”
“呵……”紫真轻呵，对此不置可否：
“这样，最近康荣遇到了些麻烦，你出去一趟把他带回来，若能安全带回我就给你一次进入万藏洞的机会。”
“如何？”
周乙抬头，面露诧异。
既然只有五次机会，定然极其珍贵，对方竟然愿意给自己一个外门弟子？
而且，
要做的是仅仅把身在小黑山的另一位外门弟子接回来，是看重自己？还是看重康荣？
这位紫真真传，到底怎么想的？
……
……
……
周乙已经离开，婢女也已退下。
玉书起身给紫真斟满酒水，好奇问道：
“师姐，你真的打算给周乙一次进万藏洞的机会？”
“嗯。”紫真点头，眼神幽幽：
“万藏洞里面的东西虽好，能用得上的却也不多，既然对我没有用，给他也没什么。”
“但……”玉书俏面绷紧：
“那毕竟是万藏洞，一个外门弟子，是不是太看得起他？”
“不。”紫真眯眼，轻轻摇头：
“周乙，很不寻常。”
“哦！”
玉书一脸好奇：
“哪里不寻常？”
她一直觉得师姐对周乙有些特殊的偏爱，就如给储物袋、真阳炼宝诀，还有这次进入万藏洞的机会。
“他很早就进阶炼气士。”紫真道：
“去修炼镇渊魔猿变之前，就已是炼气士。”
“啊！”
玉书一愣。
“不过，那时候的他我还能看得透。”紫真眯眼：
“现在……”
“却有些看不透了，不过他绝非刚刚进阶炼气中期，这点却可以肯定。”

第129章 手段
回刑院交代了两女几句，周乙就直奔小黑山而去。
来往数次，他对路径已经颇为熟悉，趁着夜色出发，天刚蒙蒙亮就已来到坊市附近。
至于为何要走夜路……
镇渊魔猿在夜里有实力加成，在白天反而会削弱。
“阵法？”
立于山巅，垂首看着下面云遮雾掩的坊市，周乙下意识皱眉。
阵法气息浩瀚，与周遭天地气息相合，以他的了解判断，当是一个一阶上品的阵法。
不同于其他，阵法布置起来繁琐复杂，但一旦成阵威力就十分了得。
一阶上品虽然还属于炼气层次，却能与道基修士抗衡，至少能把道基修士拦在外面。
坊市有阵法，也就意味着有了抵抗外敌的手段，但现今小黑山坊市由三方势力一同管理。
这说明，
黑风洞没有坊市的主导权。
就算以后选出洞主人选，有着这里的阵法在，怕也不能轻而易举的驱赶走另外两家。
摇了摇头，周乙迈步朝坊市行去。
坊市入口，一位黑风洞天蛮递来一枚令牌，解释道：
“这是天时令，与坊市阵法相连，外来人是要花灵石买的，一块一枚灵石，没它不能进入坊市。”
“当然，师兄是黑风洞炼气士，自然无需如此。”
周乙接过令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这么说，单单卖令牌，坊市就能赚不少灵石？”
“不止！”天蛮咧嘴笑道：
“天时令的效力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还需要续费才能继续待在坊市，不然的话会遭到驱赶，这又是一大笔钱。”
“可惜！”
他面带遗憾，轻叹一声：
“这东西是万灵洞欧家的人炼制的，大头都被他们给占了。”
周乙了然。
随即打听了一下康荣的情况，拱手告辞行入坊市。
一段时间没来，坊市越发兴盛，人流接踵、喧哗四起，范围更是比一开始大了数倍。
“还是有钱人多。”
立于长街，周乙低声感慨：
“一个月一枚灵石，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他却不知道，数百年来就因为黑风洞洞主不喜麻烦，偌大地界几乎没有多少外来人。
更别提什么商贸交流。
周遭诸多势力、无数修行之人，盼今日久矣！
小黑山坊市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连接千蛮山、万灵洞、黑风洞三大势力的坊市，自然吸引来了诸多修行人。
千蛮山的精肉、灵材；万灵洞的灵石、宝药；黑风洞的赤金沙、毒液，都是各家特产。
也唯有在这里可以买到。
对于修行者来说，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超一枚灵石，消息传出去，不少人长途跋涉而来。
生意，
岂能不好？
且只要坊市在，生意会越来越好，远没有达到最兴盛的时候。
……
“琅琊阁。”
抬头看了看精雕玉砌的门楼，周乙踏步行入这家据说是坊市售卖功法最齐全的店铺。
至于康荣……
不着急。
紫真在他身上留了些东西，很容易锁定位置。
“炼气法门？”
店家问明来意，轻捋胡须：
“若只是炼气初期、中期，到是不少，但道友想要的是可以证得道基境界的炼气之法。”
“小店并没有！”
说着一脸遗憾摇头。
“店家。”周乙面色不变，从储物袋取出一枚飞剑放在桌案上：
“在下很有诚意。”
一阶中品的飞剑，稍加祭炼就能进阶一阶上品，市场售价差不多二百灵石，确实诚意十足。
“唔……”店家抿了抿嘴，随即笑道：
“客官请上楼。”
二楼是雅间，而且很明显布置有隔绝他人窥探的阵法，袅袅烟气徘徊，让人心神平静。
周乙闭眼端坐，身靠椅背，脑海里思绪翻滚。
按玉书所说，想进阶道基之境，需精气神三者圆满，然后辅以秘法、功法，三花聚顶方能筑就道基。
精，
指肉身。
这点不用担心。
五毒八凶中的八凶传承，最善锤炼肉身，甚至比以肉身强悍著称的千蛮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镇渊魔猿号称镇渊，自是肉身强悍。
现如今周乙肉身之强，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硬抗法器，已经远超同侪。
神，
指神魂。
这点对于黑风洞外门弟子来说，简直是无解，必须借助内门弟子的气息来洗涤神魂。
对周乙来说，目前看问题不大。
有悬心宝镜在，炼气圆满前当不至于失控。
更何况还有渡灵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助内门弟子的精血来稳住自身，吞魂术更能大增神魂之力。
唯一有问题的，是法力。
长生功修至炼气后期就是极限，这不是熟练度上来就能解决的，而是功法极限所在。
即使破限，
在没有其他法门可以参考的情况下，也达不到圆满。
“客官，久等了。”
轻柔的女声飘来，也让周乙睁开双眼。
来人身着宽领碧色绸袍，外罩双凤展翅披肩，头戴翠珠，面容娇颜，缓步行至近前屈身一礼：
“妾身王淑，见过道友。”
炼气后期！
面前的女子，赫然是一位炼气后期的大修士，而且气机凝然，比玉书还要强上许多。
周乙不敢怠慢，起身一礼：
“散人周甲，见过道友。”
此时的他身着黑袍，气息收敛，体型也化作矮瘦之态，就算是熟人当面也决计认不出来。
王淑虽然好奇来人身份，却没有多问，毕竟不愿意真容相见的客人很常见，坐下后挥手放出几枚玉简：
“实不相瞒，能进阶道基的法门都是各家秘传，有些见不得光，所以通常都不外售。”
“刚才穆伯有所冲撞，还望道友不要介意。”
“没关系。”周乙点头表示理解，垂首看向玉简：
“这几门，都是？”
“嗯。”王淑伸手示意：
“道友可以先看看。”
周乙也不客气，拿起一枚神念朝内一扫，一门名曰《水云诀》的法门总纲就映入识海。
总纲只是简略介绍一下法门，并无具体的修行之法。
“嗯？”
皱了皱眉，周乙放下水云诀，再次拿起一枚玉简。
《凝真诀》
《伏养功》
《正元丹术》
……
一共六门功法，其中《正元丹术》品阶最高，达到二阶下品，只可惜描述中功法有缺。
此功完整，乃是一门直指金丹境界的法门！
就算成就道基后，都可以继续修炼。
其他多是一阶中品、一阶上品，各有各的特点，理论上确实都可以修炼到道基境界。
“道友。”
周乙面露沉吟，问道：
“价钱怎么说？”
“水云诀八百灵石，凝真诀、伏养功九百灵石……，正元丹术三千灵石。”王淑道：
“道友，莫要嫌贵，这种东西有市无价的！”
周乙轻轻摇头：
“功法难得不假，但可以抄录、复制，能否修炼有成，历来都与法门的难得关系不大，而在人。”
“坊间，可是不乏有人出手修行之法。”
也正是因此，在他看来修行功法的事并不难解决，只不过需要选择适合自己的法门。
“话是如此，但外面出售的功法真假难辨，有时候错上一个字，就可能害了修行者的性命。”王淑面不改色：
“我们这里的功法，可以确保一字不差，买下法门还附赠前人的修炼经验、相迎讲义。”
“唔……”周乙垂首，良久方道：
“还是太贵了。”
“价钱，可以商量。”王淑眼泛笑意。
对方如此反应，说明有门。
“咦？”
突然，周乙眼眉一挑，急急道：
“道友，我有急事需要离开一趟，功法的事下次再说，若有需要的话定然先选这里。”
“告辞！”
说着，不等对方回答，起身拱手就朝楼下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留下一脸茫然的王淑愣在原地。
搞什么？
……
……
……
“竟然离开了坊市？”
“不是还有几天时间的吗？”
周乙手持一件类似罗盘一样的东西，身形在山林间纵跃，不时垂首看向罗盘上的指示。
却是在他有所心动，准备讨价还价想办法拿下功法之际，锁定康荣气息的罗盘突然生出反应。
按紫真所言。
最近一段时间，小黑山坊市像是出现了问题，所以派遣康荣前去调查，又怕他遭遇不测。
所以让周乙过去，把人带回来。
现如今，黑风洞的高手都汇聚黑风山山巅，外面几无强者，把人带回来对他来说可谓轻而易举。
但细细一想，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康荣何许人也？
进阶炼气士没多久的天蛮！
可能连一门法术都没有修成。
以他的修为、实力，调查小黑山坊市，岂不是个笑话？紫真身边再是无人，也到不了这等程度。
而且。
周乙手中的罗盘品阶极高，偏偏用来锁定康荣的位置，对一介炼气初期的外门弟子何至于如此？
再加上让自己前来接应康荣……
如果做的事十分重要，岂会让自己来？
这是对两人的试探？
“哼！”
“不愧是上位者，心思复杂缜密，让人琢磨不透，不过我只要把人带回去拿法门即可。”
“大不了入手法门后就闭关不出或者远远离开，任你手段再多也是无用！”
念头转动，周乙的身形突然一顿，眼露疑惑朝着侧方看去，随即气息收敛，隐去身形。
……
“哗！”
“哗啦啦……”
山林中异响不断，也让康荣的表情渐渐凝重。
最终。
“轰！”
好似陨石撞地，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重重落在前方地面，震荡力沿着地面朝四下扩散。
康荣施展身法稳住身形，朝来人看去，双眼收缩：
“是你！”
“不错。”赵魁负手而立，冷眼看来：
“就是我。”
“赵师兄，你身为黑风洞内门弟子，紫真真传视你为左膀右臂，你竟然真的出卖她。”目视对方，康荣一脸遗憾摇头：
“紫真真传若是知晓，不知会有何反应？”
来人，赫然是黑风洞安排坐镇小黑山的话事人，有着炼气后期修为的内门弟子赵魁。
此人更玉书一般，都是紫真仙师的人，但现今看来似乎有了些变化。
“哼！”
面对康荣的质问，赵魁只是冷哼：
“这个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临殇师兄比她更强，黑风洞洞主的位置也定是师兄的。”
“她……”
“早晚难逃一劫！”
“原来如此。”康荣了然：
“难怪最近这段时间坊市收购的灵符、雷珠数量大减，反倒是临殇那边突然占据上风。”
“不过……”
“阁下真的觉得临殇比紫真真传更强？”
闻言，赵魁面色微变。
两位真传谁更强，他心里一清二楚，但临殇给的好处够多，这对他来说就已足够了。
“将死之人，何必那么多废话。”目视康荣，赵魁冷着脸挥手：
“上！”
音落，数道身影从山林中冲出，与之相伴的是各色灵光，朝着康荣所在无差别轰来。
来人不止有黑风洞天蛮，竟然还有外界炼气士。
看来在赵魁坐镇小黑山坊市的时间里，他暗中招揽了不少帮手，此番都用来招呼康荣。
在他人看来，对付一个小小的康荣，似乎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但赵魁却清楚，此人不容小觑！
“轰！”
轰鸣声响起。
下一瞬。
一抹刺目剑光自诸多灵光中穿出，好似天际雷霆落地，绽放出如同蛛网一般的纹路。
“噼啪……”
“唰！”
电光一闪而逝。
康荣身裹金光朝前猛冲，身后数道身影接连倒地。
他竟是硬生生扛着诸多攻势冲出重围，甚至趁机反击，以一种精妙剑诀击杀数位炼气士。
“上品法器！”
“极品剑诀！”
“炼气中期的修为！”
目视此景，赵魁不由双目圆睁，钢牙紧咬：
“好，好得很，我就知道你藏了手段，难怪紫真会让你过来调查我，真真是好本事。”
话虽如此，他也不惧，甚至不屑于施展自身手段，面对袭来的康荣抖手扔出十几张灵符。
烈焰符、玄冰符、金刀符、困木符……
身为坊市三大巨头之一，赵魁身上积攒的灵符何其多？
不止灵符。
他再次挥手，十几枚圆滚滚的雷珠电闪飞出，雷光交织，朝着前方的人影轰出刺目雷霆。
这等手段，莫说康荣，就算是周乙也要有多远逃多远。

第130章 远离
“嗡……”
空气轻颤，一面暗褐色的龟甲盾牌凭空出现。
盾牌绽放混黄光芒，与大地相连，厚重的戍土气息好似一座大山，把康荣牢牢守在其中。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向四面八方，十里开外也清晰可闻。
爆炸的余波掀飞周遭树木，地面也显出道道狰狞裂痕，灵符、雷珠爆发之威可见一般。
但，
深处龟甲盾牌之后的康荣，竟只是面泛吃力，身上毫发无伤！
“极品法器！”
目视盾牌，赵魁面泛狰狞，眼中更是浮现贪婪、狂喜、惊讶等诸多情绪，口中大喝：
“继续上！”
极品法器，仅次于法宝的存在。
在十万大山，许多道基修士手中的法器也不过如此，偌大黑风洞极品法器的数量不超过五件。
内门弟子手中，一个也无。
而且防御类的法器通常比攻击类法器更少见、昂贵，若能入手，遇到危险保命机会定能大增。
“杀！”
一声令下，诸多炼气士一拥而上。
灵符、法器、毒液齐至，就算康荣手中盾牌防御力了得，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法力狂泄。
转瞬就岌岌可危。
周乙藏于暗处，眼神微闪。
来之前，虽然想过康荣会遇到麻烦，但没料到竟然如此凶险。
那么多炼气士围攻，灵符跟不要钱一般狂轰乱炸，这种情况就是他出场也未必有用。
看赵魁那癫狂的表情，若是自己坏了他的好事，怕是无论如何不会罢休。
罢了！
摇了摇头，正欲退走之际，周乙眼眉一挑，敛息术全力运转，整个人与树干融为一体。
眼见康荣就要不支，变故陡生。
“唰！”
“唰唰……”
扇如秋风、剑若惊鸿。
薄如蝉翼的风刃好似急雨从天而降，刺目剑光从上方破云而出，剑如游鱼在场中飞速游走。
风刃所过，护身灵符被轻易洞穿，炼气境界的五毒八凶之躯也不能阻拦剑光的剿杀。
“啊！”
霎时间，惨叫声连连。
来人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在其他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康荣身上的时候，暴下辣手。
一干炼气士，就跟收麦子一般齐刷刷倒地。
更有两股气息从高处落下，气息之盛比赵魁有过之而无不及，赫然是炼气后期修士。
两人一男一女，男子手持折扇、模样俊美；女子飞剑绕身、五官俏丽，两人身上的气息极其纯粹清澈，与十万大山的蛮人截然不同。
山外来的炼气士？
周乙眼眉微挑。
变故突兀，场中形势瞬间逆转，参与围攻的人几乎损失殆尽，赵魁的面色更是变的极其难看。
“康荣！”
他目视康荣，钢牙紧咬：
“你竟然勾结山外人？”
“是又如何？”康荣耸肩：
“赵师兄何必这幅表情，难不成只允许你背叛师姐勾结外人，就容不得他人这般做？”
“废话少说。”出现在场中的男子手持折扇，单手轻扇：
“刚才动静不小，可能会引来其他人，速战速决！”
他手中折扇有着十二根扇骨，此即其中一根扇骨灵光闪烁，狂风如龙卷朝前方扑去。
一阶上品法术：乱风术！
女子一声不吭，飞剑电闪射出。
“彭！”
大地巨震，一股狂暴的力量从赵魁身上涌现，神象之力爆发，推着他朝坊市方向狂奔。
他，
竟然直接逃了！
“哼！”
男子冷哼：
“想逃？”
“你逃得了吗？”
手中折扇脱手而出，十二根扇骨化作十二道流光，朝着逃窜的赵魁追去，去势惊人。
女子、康荣也齐齐出手，各种杀招直奔赵魁。
结果没有悬念。
饶是赵魁身上手段不少，终究不敌对手人多势众、法器犀利，被女人一剑削去头颅。
不止丢了性命，身上的东西也被尽数搜走。
……
“呼……”
清风一荡，场中出现一道人影。
周乙身披黑袍，摸了摸赵魁还有余温的尸体，尤其是那虽然微弱但犹在继续跳动的心口。
“真是恐怖的生命力。”
“脑袋都掉了，心脏还有一定的活力，堪比五毒中的壁虎，内门的两种传承果真了得。”
不过，
就算还有心跳，人肯定是死定了，不然康荣岂会善罢甘休，把尸体留在这里置之不理。
“唔……”
看着地上的残尸，周乙微眯双眼：
“不知道这种程度，渡灵术还能不能用？”
“试试？”
渡灵术能借助黑风洞内门弟子的精血，来平复外门弟子体内的异力，乃至还能借此增加修为。
自入手之后，还没有机会施展过。
……
……
……
三日后。
康荣回山的路上，‘恰好’碰到外出寻找他的周乙，两人结伴而行，一同回到黑风山。
山巅洞府。
紫真真传白衣飘飘，盘坐蒲团之上，面上绽放圣洁光辉，让人不敢直视。
“过程就是如此。”
周乙垂首，道：
“正好碰到，就一同回来了。”
“是吗？”紫真声音淡然，对于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你知不知道，就在三日前，坐镇小黑山坊市的内门弟子赵魁突然失踪，命牌已破。”
“啊！”周乙一脸惊讶：
“赵师兄死了，是谁做的？”
“不知。”紫真垂首，表情似笑非笑：
“我觉的与康荣有关，你觉得哪？”
“怎么会？”周乙摇头：
“康荣才进阶炼气士多久，赵师兄可是练气后期的大修士，他怎么可能杀的了赵师兄？”
“是啊，怎么可能？”紫真轻叹：
“不过，修为的深浅可以隐藏，杀人也未必一定要实力强于对方。”
“言之有理。”周乙点头表示认同。
“你啊！”见周乙油盐不进，紫真无奈摇头，抖手甩出一枚令牌：
“去万藏洞吧！”
“谢仙师。”周乙接过令牌，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紫真面上的笑意也随之收敛，略作沉吟，侧首朝阴影处看去：
“出来吧！”
“主人。”一道黑影凭空浮现：
“山外人愿意与您联手，但同时要求您成为黑风洞洞主后，要把刑院阵法的操控权还有小黑山坊市的管理权交给他们。”
“唔……”紫真昂首，美眸闪动：
“你可知，为何师尊杀了那么多人，独独放过和仲师叔？”
不等对方回答，她继续道：
“因为和仲师叔手里握着刑院阵法的操控权，若是师尊敢动手，他就能拼个鱼死网破。”
“刑院阵法对黑风洞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那……”黑影抬头，面露迟疑：
“回绝他们？”
“不。”紫真摇头：
“答应下来。”
“我若不成洞主，唯死而已，既如此其他的如何不能许诺，而且我很好奇他们会把东西交给谁？”
“康荣？”
“周乙？”
“这两个人，定然有一个跟他们关系密切，或者两个都是山外人安排在黑风洞的棋子。”
说到此处，她美眸一寒，杀机涌现。
……
“杀意？”
回头看了眼紫真所在洞府，周乙轻轻摇头。
他有考虑过把自己见到的事和盘托出。
毕竟如此做兴许还能讨到些好处，只可惜对方身上的杀意让他明白，紫真根本不信任自己。
既如此。
还不如装糊涂。
“古人说的好，上位者多疑，果真如此。”
“本来对这位真传还有些好感，现在看来算了吧。”
“我还是老老实实去万丈度寻了功法然后回刑院闭关，不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就怕……”
“有些事自己想躲也躲不掉啊！”
轻叹一声，还未等他赶去万藏洞，一只灵鸟就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这种灵鸟属于白修。
自从白修出了刑院，就再没有回来过，倒是托灵鸟送了几次信，信中提及都是常事。
取下信笺，周乙眉头皱起。
‘速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人心生警兆。
自己躲在刑院，不参与外面的厮杀，能有什么事让自己速离，或者白修的话有别的意思？
想了想，周乙也屈指着墨，在上面回了两字交给灵鸟，然后大踏步来到万藏洞所在。
洞口附近，毒瘴弥漫。
五毒在阵法的作用下混成特殊的毒瘴，莫说肉身，就算是法器灵光入内也能腐蚀殆尽。
“呼……”
深吸一口气，周乙举起令牌，朝着万藏洞缓步靠近。
随着距离的靠近，一些毒物的呜咽、低吼声传来，笼罩周遭的毒瘴也受激泛起涟漪。
“嗡……”
灵光从令牌上涌现，前方浓郁的毒瘴随即被轻轻推开，藏于其中的毒物也畏惧远离。
前行没有多远，一个石洞映入眼帘，洞口上方刻有三个大字。
万藏洞！
洞口两侧盘踞着一头头毒物，都是炼气境界的存在，正自虎视眈眈看着靠近的周乙。
若非令牌灵光在，它们怕是早已扑了上来。
不过被诸多满是杀机的目光注视，同样也不好受，直至推开石门踏入万藏洞才精神一松。
万藏洞在黑风山就相当于洞主放东西的地方，外人难以入内，充满神秘感。
但。
“真是……简陋！”
洞内空间有数百平，不算小，但东西摆放的极其混乱，地上、桌上有些直接钉在墙上。
就像是邋遢之人的住处，明明东西不算多，却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且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件件都是珍宝，实则绝大多数都是无用之物，如画本书籍、玉石雕塑等等。
难怪紫真如此大方。
各种东西都被淡淡灵光包裹，当是一种禁制，而破禁之法也很简单，拿令牌一捅就行。
灵光颜色各异，多是白色，有些是红色，金色最少。
转了一圈，很明显金色最为珍贵，而且不同于红色、白色，金色之物下面还细心的留下描述。
如：
青蓝玉牒，上品法器，可凝练重水，能放三千水滴，一滴重水达千斤，杀伤力惊人。
阳玉：上等灵材，有守护心神的妙用，可炼制护神之宝。
诸如此类。
经由一番翻找，倒也寻到几门不错的遁法。
清风遁法：无名道人修行之法，遁速堪称不凡，虽然有残缺，但品阶依旧在一阶上品。
这门遁法很符合周乙的要求，关键是可以承接御风诀，想来修炼起来也会节省不少时间。
而且破限后，应该也能成为二阶。
土行术：可遁行金石无碍，来自一位命丧黑风洞洞主手中的道基修士，品阶是二阶下品。
二阶，
就算是修至道基境界，这门遁法也可继续修行，偌大黑风洞，有几人修炼二阶法门？
不过二阶法门入门艰难，就算是周乙，想要纯熟运用也要耗时良久，短时间起不到作用。
御火真经：内有火经全册，包涵御火诀、火云遁法、三昧真火……
“火经全册？”
周乙停下动作，眼神闪烁。
他入手最早与炼气士有关的东西，就是从青竹帮得到的火经上册，包括御火诀等一干法门。
威力算不上大，却都已修炼纯熟。
御火真经中的遁法是火云遁法，品阶只是一阶上品，但三昧真火是二阶下品的法术。
而且。
御火真经除了没有修行法门，有着十七种法术，即使有以前学过的，也属难得可贵。
有转了一圈，几乎把万藏洞翻了个遍，缘分也好、属意也罢，终究还是选择了御火真经。
“啪！”
随着令牌靠近禁制，禁制灵光包括，御火真经也被周乙收入囊中，同时令牌灵光飞速暗淡。
不敢久留，趁着灵光还未熄灭急急出了万藏洞，在一干毒物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快速离开。
刑院。
“收拾东西。”
周乙招呼两女：
“咱们出山避一避风头。”
“啊！”两女愣神，不过见周乙一脸严肃，也不敢多问，收拾了一下东西连夜下了山。
后山。
白修取下灵鸟腿上的信笺，眉头一皱。
“爹爹！”
趴在腿边的白雪抬头看来，好奇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白修摇头，略作沉吟，随即朝不远处的木屋行去：
“前辈，一位朋友告诉我小黑山坊市有一件雪儿用得上的东西，我想带雪儿过去看一看。”
“呵……”屋内，传来和仲的声音：
“一定要这个时候吗？”
“是。”白修点头：
“机会难得。”
“罢了。”和仲开口：
“你去吧。”
“是。”白修垂首，抱起白雪回去收拾东西。

第131章 相残
荒山野岭，怪石嶙峋。
赤金棒化作一道赤红光线，在山石间飞速穿梭，所过之处山石崩碎，生生开凿出一个洞穴。
“唰！”
长袖轻挥，赤金棒化作流光没入衣袖之中。
周乙看了眼初成的简陋洞穴，轻轻点头，闪身没入其中。
御火诀！
两根手指轻轻一搓，火行之力碰撞出火星，火星瞬间膨胀成火球、火云，烘烤洞穴内的潮气。
眨眼功夫，这个初成的洞穴就已变的干燥、清爽。
周乙背负双手，感受着此地相较于黑风山稀薄的天地元气，无奈摇头：
“难怪炼气士通常会远离凡人居所，灵气的充足、活跃对于修行进度来说，差距能有天壤之别。”
凡人城池，要求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而这种地方恰恰灵机舒缓，人多更会滋生浊气。
为炼气士不喜。
黑风山不然，它是周遭数万里地脉灵机汇聚所在，在山上修行，一日堪比外界数日。
常年累月下来，差距会越来越大。
散修中极难出现炼气后期的大修士，功法传承是一方面，没有好的地方修行才是根本。
同样的天赋，在黑风山修炼能成炼气中期、后期，在外面肯定不成。
当然。
借助灵石、阵法、丹药也可缩小两者之间的差距，但耗费不菲，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幸好。”
周乙翻手取出一个瓷瓶：
“我暂时不用苦修，环境影响不大。”
瓷瓶透明，内里是血红色的不知名液体，只是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极其不适的感觉。
看着手中瓷瓶，周乙也不由皱眉，随即视线一凝，打开后昂首服下。
渡灵术！
功法运转，一层层灵光自他身上涌现，如同水面涟漪一般朝周遭扩散，直至接触到山石方休。
液体沿着咽喉滚入肠胃，随即化作滚滚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轰……”
轰鸣声，自识海浮现。
液体来自赵魁，黑风洞那位炼气后期的内门弟子，内里蕴藏赵魁死之前身体残留的气血。
也即，
周乙在吃人！
渡灵术就是吞噬他人气血，来增加自己的实力，只不过对于双方的要求，极其苛刻。
“嗯！”
鼻间轻哼，周乙肩头抖动，身体猛然一涨，化作身高丈许的镇渊魔猿。
气息，
更是突然暴涨。
时间流逝，日落星移不知过了多久。
“噼里啪啦……”
山洞内，传来鞭炮一般的脆响，随即内里不停翻滚涌动的气息猛然一收，化作死寂。
“唰！”
周乙睁开双眼，一瞬间的亮光把整个洞穴都照的通透。
修为：练气后期（36／100）
“渡灵术……”
微眯双眼，周乙翻手取出记有渡灵术的铁片，面上若有所思：
“这门功法怕是专门根据黑风洞的传承特质所创，不然不可能如此巧，恰好能吞噬内门弟子以壮自身。”
“不！”
一个念头陡然划过识海，也让他悚然一惊。
“既然有人能创出渡灵术，黑风洞岂会没有类似的功法？”
“真传弟子之间，只要杀死对方自己的实力就会大增，现今想来，岂不是跟渡灵术差不多？”
不止如此！
周乙眼神闪烁：
“除了和仲，黑风洞洞主杀死了所有的同门，短短百年时间成为名震一方的道基大修。”
“修为进度如此快，怕也是靠吞噬他人而来！”
“渡灵术不知是何人所创，还有缺陷，如吞噬他人的效用会持续减弱，兴许洞主的法子已经没有缺陷，才会吃人吃到癫狂，几乎把同门尽数灭绝，成就自己的一身伟力。”
“难怪黑风洞除了妖兽只有一位道基，难怪洞主直到寿元将尽，才会收下几位真传……”
“原来如此！”
若真是如此，渡灵术已然涉及到黑风洞传承的秘密，若是被人发现，定然会杀人灭口。
……
“周兄！”
“白兄！”
白修带着女儿、周乙带着余慧，在小黑山坊市相聚。
酒楼上，菜香四溢。
“这段时间，别回山了。”白修给周乙斟满酒水：
“太乱！”
“是啊。”周乙点头：
“山上的消息，你有没有门路？”
“有。”白修端起酒杯：
“出了刑院，收了几个门徒，现如今在山上打杂，能传些消息过来，等局势稳定了再说。”
“你哪？”
“一样。”周乙举杯。
康荣、郑八姑都与他有着联系。
“你觉得，谁会赢？”白修好奇问道：
“我本来看好临殇的，不过看样子紫真那边也有筹码，不然你也不会让我尽快出山了。”
“谁输谁赢，说不好。”周乙摇头：
“不过现在还留在身上的人，怕是要倒霉了。”
……
……
……
黑风殿！
“轰！”
数人环抱的石柱在一股蛮力冲撞下，轰然暴碎。
没有支撑的穹顶遥遥晃晃，在山巅黑风呼啸震颤下，发出不支之音，朝下方轰然倒塌。
“轰！”
山石崩碎，烟尘四起。
“昂……”
一头纯白的巨象高扬长鼻，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啸，音波如有实质，横扫周遭的一切。
“彭！”
巨象高有十米，重达不知多少万斤，神圣的白色皮肤宛如晶莹玉石，朝前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山石开裂、人仰马翻。
“元衡！”
“你找死！”
一男一女出现在场中，大吼一声显出法身，朝巨象冲去。
男子身化灵鹿，头顶鹿角闪烁七彩灵光，伴随着它朝前顶撞，一道七彩通道油然而生。
女子化作一头七米多高的巨象，虽然不如元横体型庞大，但她身上披了套厚重灵甲。
灵鹿！
神象！
“彭！”
三头巨兽悍然撞在一起，恐怖的撞击力让它们周遭数十米内的山石如豆腐块一般坍塌。
耗费无数人心血建造的大殿，眨眼功夫就化作废墟。
一干外门弟子所化异兽，被撞碎、踏扁，鲜血在废墟中流淌，残肢碎肉更是无序翻飞。
内门弟子恐怖的肉身，几乎能无视来袭的法器、法术，只是横冲直撞，就无人能挡。
不过相较于一男一女，有着内门第一人之称的元横显然更强。
“给我滚开！”
伴随着大声咆哮，十米高的神象甩鼻狂震，肉眼可见的涟漪震荡，直接震碎身旁的一切。
就连两位内门弟子，也惨叫倒退。
眼见元横就要冲到阵法核心，一道身影突然浮现。
来人衣着华贵，五官端正，一双眼眸好似藏有天地，明明昂首看来，却有些俯视苍生。
“临殇？”
元横身形一滞，双眼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临殇神情淡然：
“反倒是你，本以为来的会是师妹，正好一并解决，不过先解决你也一样，她逃不掉的。”
说着，单手伸出，朝前虚按。
伴随着他的动作，空气陡然一凝，一股无形巨力朝着前方神象落去，如山峦朝内挤压。
“啊！”
元横怒吼：
“神象撑天，给我破！”
“轰！”
无形禁锢被神象生生撑破，头颅垂下，弯曲如巨型镰刀的象牙朝下方人影狠狠撞来。
“不错。”
临殇挑眉，眼神中显出些许惊讶：
“竟然能以纯粹蛮力破开我的黑山无量缚，不愧是师尊称赞过的内门第一人，可惜……”
轻轻摇头，面对来袭的神象，他缓缓握紧双手。
大黑天拳法！
灭日！
好似一团黑光在拳锋之前凝聚，炼气大圆满境界的法力坍塌、压缩，尽数汇于拳锋。
“轰！”
相较于十米神象而言，临殇那瘦小的身躯突然爆发出堪称恐怖的力量，硬生生轰出闷雷之声。
空气在一瞬间，好似沸水般沸腾起来。
拳锋与象牙对撞。
“咔嚓！”
那能洞穿上品防御法器的象牙，在临殇的拳头面前，应声断裂，余力更是轰在象首。
“啊！”
元横仰天悲鸣。
巨大的象首被恐怖的拳劲撕裂过半，脑浆混合着鲜血抛洒落下，沉重的身体更是踉跄倒退。
“唰！”
临殇身形闪烁，出现在神象身下，双手朝上一探，直接撕裂皮肉探入神象五脏六腑。
“彭！”
双爪撕天。
十米神象被生生撕成两半。
“啪！”
临殇挥手，两半尸体甩落在地，鲜血从残尸中泊泊涌出，眨眼功夫就在地面上流淌成血河。
即使如此，元横竟然也没有立即断气，直至一旁的灵鹿上前啄碎它的脑袋才彻底咽气。
五毒八凶的生命力，可见一斑。
“紫真……”
立于废墟之上，临殇垂首看向某处：
“你的胆子比我想象中要小，唯一的机会也不敢出手，败局已定，枉我花费那么多心思。”
“临殇。”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
“师叔。”
临殇垂首，态度恭谨：
“我这边已经了结，来的是元横，不是紫真师妹。”
“我知道了。”和仲开口：
“她逃了。”
“嗯？”临殇一愣，顿了顿才回过神来：
“师妹……”
“逃了？”
“不错。”和仲的身形出现在附近，甩手扔出两个头颅，赫然是紫真身边的内门弟子：
“昨夜，紫真就已悄悄逃出黑风山。”
“哼！”临殇冷哼：
“真传弟子之间有秘法纠缠，她不可能逃走。”
“话虽如此。”和仲道：
“但万一紫真投靠其他势力，对你来说也是麻烦，不亲手杀死她，你怕是也不能成就道基。”
“你们几个，只有一个能活下去，这就是师兄口中所说的养蛊。”
临殇面色一沉。
“走！”
“她逃不到的！”
……
黑风山以南，三千里处。
紫真满身血污，盘膝跌坐一块山石之上，一旁河流清水潺潺，几条游鱼在其中来回跳跃。
“好地方。”
熟悉的声音响起，临殇负手出现在河流对面：
“师妹，此地环境优美、气机平和，虽非墓葬宝地，却足可安身立命，来世平平安安也好。”
“想不到，师兄竟然还通晓风水堪舆之术。”紫真看向对方，点头示意：
“道体玄胎、学贯百家、天生灵慧，师兄的天赋之强，在我们几人之中，当算为最。”
“不然。”临殇摇头：
“师妹道心纯粹、唯一无二，年龄最小修为却没有拉下；师姐天生异样，实力最强也最像师尊。”
“哎！”
他看着水中游鱼，神情略显惆怅：
“我们三人若非身在黑风洞，本应有着大好前程，也无需落得自相残杀、刀兵相向的下场。”
“是啊。”
紫真起身：
“年幼时，大师姐、师兄待我如亲兄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给我留一份。”
“我……”
“记忆犹新。”
“……”临殇抬头，眼神迷茫：
“师尊真是残忍，他教导我们要互敬互爱、情同手足，却没告诉我们唯有杀死对方才能求道。”
“师姐之所以心性大变，就是因此。”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无不心生感慨，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何等深厚，却不想竟走到今天。
“我若成为洞主，黑风洞将再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同门相残当为禁忌。”临殇正色开口：
“师妹。”
“若你成为洞主，我也希望如此。”
“当然。”紫真正色点头：
“你我这一代之后，养蛊之法就此断绝！”
“好！”
临殇仰天长笑，神情舒畅：
“师妹，就让我们今日决一胜负，定下洞主之位，如此也不枉师尊教导，有个交代。”
“怎么？”紫真开口：
“你不让师叔出手？”
“……”临殇垂首，看向紫真：
“师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希望能在你我之手了结。”
紫真表情凝然，目视对方良久，方缓缓点头：
“好！”
“师兄请出手！”
“哈哈……”临殇长啸，宽大的衣袍化作黑云朝后扩张，无数道怨魂厉鬼在其中咆哮：
“师妹，就让我看看你修炼的万妖法体威力如何？”
三人同为黑风洞真传，所修之法实则截然不同，大师姐主修三尸法，临殇修炼的大黑天宝典，紫真修炼的是万妖法体。
三种功法都不全，但品阶依旧是二阶上品，一旦三人只剩下一人，那人就会同时拥有三种传承。
品阶，
直接达到三阶上品！
而那人的修为，也会得到三位真传的加持，一跃进阶道基境界，且能节省数十年苦工。

第132章 邀请
和仲脚踏七彩霞光，几个闪烁出现在密林之中，却没见到想见的人，不由眉头皱起：
“怎么回事？”
“临殇哪？”
“师叔。”三人中，一人抱拳拱手回道：
“师兄执意要单独与紫真师姐一决生死，了却多年来的纠缠，不让我等插手。”
“愚蠢！”和仲面色阴沉：
“他的事是一个人的事？他若真的有事，你们、包括我全都没有活路，临殇现在在哪？”
“这……”三人面色变换，随即其中一人朝南一指：
“师叔，师兄去了那边！”
“好！”
和仲转身：
“速去，一起动手解决紫真！”
他话音未落，身形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突兀浮现的七柄大小各异的飞剑。
飞剑当空交错，剑光交织成网，瞬息间覆盖数十丈方圆。
“噗！”
除了和仲，场中的三人瞬间被剑光绞碎，碎肉、残尸、鲜血喷溅，树木倒地扬起烟尘。
“七修剑！”
和仲的身影出现在半空，眼眶跳动看着下方的飞剑：
“山外七玄门的人！”
“正是。”不远处空气如水面泛起涟漪，显出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老者，老者打了个稽首，笑道：
“七玄门山镜，见过道友。”
“道基。”目视来人，和仲嘴角肌肉抖动，眼泛恨意：
“紫真竟敢勾结山外人？”
“道友言重了，紫真仙子为人所欺，寻求帮助理所当然，何来勾结一说？”山镜摇头：
“倒是阁下，持枪凌弱，以长辈的身份欺凌后辈，说出去怕是为人不耻！”
“山外人果然个个牙尖嘴利、能说会道。”和仲面色阴沉：
“难怪她会逃出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也好，就让我见识见识山外道基的能耐！”
先不说山外人敢不敢进黑风山，就算进去了，修为、实力也会大打折扣，被阵法克制。
唯有出了山，才好设下埋伏。
不过……
现在醒悟过来已经晚了。
“唰！”
灵鹿跃涧。
脚下七彩涟漪浮现，和仲的身形如同瞬移般闪现在百丈开外，无声无息、灵动异常。
山镜笑意收敛，长袖轻挥，下方七柄飞剑回返护住自身。
黑风洞洞主之命他可是久有耳闻，在山外更有人称之为金丹之下第一人，让无数人闻风丧胆。
以一己之力，撑起一方势力。
简直骇人！
对手既然是黑风洞洞主的师弟，实力定然不容小觑，所以他打算先严防死守再静观其变。
片刻后。
笑意浮现面颊。
“看来传闻不假，黑风洞洞主容不得身边有人威胁到他，杀光了所有同门，阁下虽侥幸逃过一劫，却也受过重创道基有损。”
山镜抖手祭出一面宝镜，镜面反射幽幽灵光：
“活了二百多岁，道友竟只有这么点实力，既如此……”
“受死吧！”
镜面灵光大盛。
……
一炷香后。
山镜收起法宝，从高处缓缓落下，而和仲的身影则消失不见。
“师傅！”
“师伯！”
林中，数位七玄门炼气士接连现身，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满布血腥，道骨仙风中充斥着凌厉杀机。
一具具蛮人尸体横隔地面，其间也难免夹杂着不幸遇难的山外人。
为了今日，他们准备了许久。
“师傅。”
一位手持折扇的男子踏步上前，道：
“紫真与那临殇正在决斗，玉书不让我等靠近。”
若是周乙在此，定能认出这位男子就是曾在康荣身边出现的那位，竟是道基的徒弟。
“决斗？”
山镜摇头，对此的看法与和仲一眼：
“冲动之举，殊为不智，不过……”
“由她去吧！”
“可是。”男子皱眉：
“万一紫真输了怎么办？我们那么多年费的心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无妨。”山镜面色不变：
“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不论谁输谁赢，都会选择与我们合作，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而且……”
“十万大山那么多道基命丧真人遗府，动乱在即，若想独善其身岂是易事？”
“聪明人？”有人冷哼：
“如果真是聪明人，就不该选择单打独斗，蛮人就是蛮人，莽夫而已，做事根本不过脑子。”
山镜笑而不语。
有时候，聪明人做事更为执拗。
不畏生死、心达智慧，这才是真正的修道种子，黑风洞三位真传都是人杰，只可惜……
身不由己！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有人面泛不耐之际，山林树木晃动，突有狂风大气，天际乌云席卷。
山镜睁开双眼，面色凝重：
“道基！”
“竟然有这等事？”
此即显露的天地异象，赫然是有人进阶道基，而且威势如此之盛，说明进阶之人根基扎实。
扎实到可怕！
七玄门千年来的天之骄子，无一有此异象！
“哗啦啦……”
树木晃动，落叶翻飞，一道满身血污的倩影从远处缓步行来。
是紫真！
紫真面色冷肃，眼眸冰寒，身周狂风席卷、头顶乌云翻滚，单单身上逸散的气息就引发天象生变。
山镜活了一百八十多岁，面对行来的女子，竟也下意识垂下头颅。
“恭喜道友，得证道基，他日大道可期！”
“多谢。”
紫真声音淡薄，毫无情绪波动：
“我需回山闭关，最少三年，这几日会定下此后纲程，有什么事道友告知玉书即可。”
“……”山镜抬头，想了想方道：
“好。”
……
……
……
“彭！”
一团火焰当空炸开，庞大的推动力让周乙的身影朝前猛冲十余丈，越过河道重重落地。
“不成！”
看着脚下深深的脚印，周乙无奈摇头：
“这哪是火云遁法，说是火焰发动机还差不多，还是不带变档调速的，遁法入门竟然那么难？”
他也修炼了不少法术，其中甚至有二阶的敛息术，但感觉都不如遁法难度大。
“难不成……”
“是我以前没修炼过身法，根基不扎实？”
摇头无语，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演练、尝试，好在遁法的速度没有让人失望。
火云遁！
法诀一起，体内法力奔涌而出，身上当即冒出一团火焰，火焰炸开，推着他朝前猛冲。
“主人！”
正演练起劲，宝瓶儿的声音响起：
“坊市有消息了！”
“哦！”
周乙眼眉微挑，体内法力轻颤，躁动的火行之力竟然突然变得顺畅，火焰裹着身躯朝前急掠。
如一道火线横空，跃出十余丈轻飘飘落地。
“咦？”
突然顺畅的火云遁法，让他一愣，随即顾不得回味刚才的感觉，朝宝瓶儿问道：
“谁赢了？”
“紫真！”宝瓶儿面泛狂喜，挥舞着双手道：
“是紫真真传赢了！”
“呼……”闻言，周乙也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轻轻摇头：
“看来，白兄已经离开了。”
若是临殇赢，他就要带着两女远走高飞，至少黑风山地界是不能待了，免得遭到报复。
现在赢得是紫真。
走的，
就是白修父女。
“是。”
宝瓶儿笑意收敛：
“白叔应该已经上路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走吧。”周乙倒是面色淡然，他早已习惯了分别，人这一生本就是与不同的相识分开。
定了定神，他看向小黑山坊市所在：
“去坊市。”
这段时间，三人藏在这里，每次去坊市都要设法遮掩，现如今终于能大大方方的去了。
……
黑风山的动乱，一直牵动着无数人的心思，此番有了定局，小黑山坊市也掀起波澜。
最大的变化，是一张榜单。
“内门弟子汉飞、田遥、水蔻三人背叛黑风洞，凡属黑风洞弟子，当尽力捉拿归案。”
“擒杀一人，赏下品灵石一千枚！”
“一千枚灵石，谁都可以接的任务，黑风洞真是大手笔！”榜单前人头攒动，其中一人低语：
“要是能拿下一人，可就发了。”
“这三人都是黑风洞内门弟子，实力岂能弱了，没有炼气后期的实力，碰到也是死路一条。”
“也不一定，他们能从黑风洞逃出去，肯定经历了不少凶险，现在能有多少实力还是未知数。”
“是极，是极！”
众人窃窃私语，不少人眼泛红光，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周乙立于人群之外，朝两女轻轻摇头，迈步继续前行，直至在一家售卖异兽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盘坐一块山石之上，身后有着十几个贴有灵符的铁笼子，笼子里放有各种异兽。
其中一个笼子里，一头两米来长的毒蝎子正自假寐。
“天蛮？”
目视毒蝎，周乙双眼微眯：
“黑风洞外门弟子！”
“不错。”摊主闻声睁眼，面露笑意：
“客官，这头毒蝎子正是黑风洞外门天蛮，异化后每日可产毒液三两，能活七八年。”
“单单产出的毒液，都能卖几十枚灵石，而且还能当坐骑、护法，现在只要十枚灵石您就能带走。”
“店家。”余慧银牙摩擦，忍不住问道：
“你公开售卖黑风洞外门弟子，难道不怕黑风洞的人追究吗？”
她也是黑风洞弟子，修炼的同为五毒传承，眼见‘同类’被人公开售卖，心里岂会舒服。
甚至泛起一股杀机。
“哦！”
摊主挑眉，若有所思看了看余慧脖颈处的鳞甲，笑道：
“在下可不敢得罪黑风洞，实则我这异兽也是从黑风洞弟子手里买来的，它是罪人。”
“罪人？”
“不错，前段时间黑风洞两位真传争夺洞主之位，败的人失去一切，包括门下弟子。”
“所以……”宝瓶儿道：
“买卖人口，是黑风洞自己同意的？”
“当然！”摊主点头：
“几位若是有这种路子，可以找我，五毒天蛮八枚灵石收购、八凶天蛮五枚灵石收购。”
“若是炼气士，五毒一百枚灵石、八凶六十枚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然。”
他声音一提，道：
“不能是死的，死的或者将死，价钱会打折扣，你们可以打听打听，这个价钱可不低。”
三人默然。
“知道了。”周乙点了点头，示意两女：
“走吧！”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伴随着临殇败北，分属他的势力难免会遭到胜利者的清洗。
这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公开买卖‘人口’委实出乎周乙的意料。
贩卖异兽的不止一家，没走多远就能看到与之相关的生意，不止活着的异兽，异兽残骸也有人买卖。
“主人。”
宝瓶儿低声开口：
“我看到兽院的人偷偷做生意。”
“毒院也有。”余慧也道：
“他们把自己看守的异兽拉出来买卖，也没人管，看来内门弟子损失惨重应该不假。”
据传。
黑风洞内门弟子，活着的不超过五人，包括三位被追杀通缉的弟子。
“师兄。”
余慧抿了抿嘴，低声道：
“现在紫真真传成了洞主，她身边的玉书师姐肯定成了顶梁柱，您与玉书师姐关系不错。”
“我们回山，肯定能得到重用。”
现如今黑风洞大乱，买卖人口的声音都能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可见失控到何等地步。
周乙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相较于性格单纯的宝瓶儿，余慧的野心更大，不如此也不会承受多年煎熬修炼欢喜法。
“周兄！”
这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喊。
“康兄。”周乙抬头：
“真巧。”
“上来坐。”康荣笑道：
“顺便我为周兄介绍几位朋友。”
“……”周乙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好。”
楼上是雅间，房门闭合自称禁制，就算是道基修士也休想无声无息窥探房间里的情况。
出乎意料。
又似乎是理所当然。
康荣口中的几位朋友，来自山外。
“我来介绍。”
“这位是七玄门的凌云风凌道友，这位是玄裳仙子，两位可都是炼气后期的大修士。”
周乙坐在对面，看着对面的一男一女。
这两人他都见过，当日赵魁带人围杀康荣，就是这两人解得围，进而导致赵魁身死。
凌云风、玄裳没有开口，静静看着对面满脸绒毛的周乙，似乎想看出他心中的变化。
两个山外炼气士出现在这里，这人竟是没有丝毫反应。
蛮人。
也这么有城府的吗？
“想不到。”
周乙终于开口，声音平缓，态度平和，没有黑风洞炼气士身上常见的戾气，更像是正常的炼气士：
“在这里，竟然遇到两位山外修士。”
“不奇怪。”玄裳声音清脆，展颜笑道：
“六国距离这边不远，只不过前任黑风洞洞主不喜外人，所以很少有人千里迢迢而来。”
“不过现洞主不然，她对山外的情况很好奇，也无意挑起厮杀，更是邀请我等前来交流。”
“是吗。”周乙不置可否，看向康荣：
“康兄可是有话要说？”
“是。”
康荣起身，给周乙斟满酒水：
“实不相瞒，紫真师姐已经把刑院大权交给我，本来应该给周兄的，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坊市主管空缺，不知周兄敢不敢兴趣？”
刑院大权给了康荣？
山外人要刑院的控制权干什么？
坊市？
“康兄说笑了。”
念头急转，周乙摇头笑道：
“我一个区区外门弟子，哪有资格坐镇坊市？”
“不然！”康荣摇头：
“我也是外门弟子，不同样接替和仲师叔的位置坐镇刑院，现如今黑风洞正是缺人的时候。”
“再说，周兄太看轻自己了！”

第133章 狂暴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周乙背负双手，立于高台之上，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小黑山坊市，神情不由变的古怪。
谁能想到？
自己一介声名不显的外门弟子，竟然能成为小黑山坊市的主管！
即使坊市有三家共持，黑风洞一方每个月也能入手数千枚灵石，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当然。
这笔钱中的一半要送往黑风洞，剩下一半中的一半要交给康荣背后的势力，再剩下的还要支付俸禄等消耗。
最终能落到手里的，实则寥寥。
不过……
百十枚灵石当无问题，支应一位炼气后期修士修炼绰绰有余，这等好处不要白不要。
“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
不远处的酒楼上，目视此景的凌云风鼻间轻哼：
“姓周的好运气，平白捡了这么大的好处。”
“只不过有多大能耐撑多大家业，有时候某些东西就算落在手里实力不足也接不住。”
“师兄说的是。”玄裳点头：
“可惜我们在黑风洞安插的棋子太少，除了康兄弟，也唯有此人来自山外可以一用。”
凌云风不置可否。
七玄门帮紫真拿下洞主的位置，作为交换，拿走了刑院、坊市的掌控权。
但七玄门毕竟是山外的势力，门人弟子不方便在这里抛头露面，必须由黑风洞的人站在前台。
康荣、周乙，就是他们扶持的棋子。
康荣本就是七玄门弟子，忠诚无需怀疑，但这周乙却是无奈之举，好在两人也放心。
“蛮人多桀骜不驯，尤其是信奉强者为尊，姓周的初来乍到就接任坊市主管的位置，其他人定然不服。”凌云风声音淡漠：
“等下师妹帮他出一出风头，拿下主管的位置，顺便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靠山。”
“我们能让他做主管，也能随时把他拉下来！”
“嗯。”玄裳缓缓点头：
“来了！”
……
自赵魁失踪，山上就再没有往坊市派遣主管，一干黑风洞弟子少了约束，也乐的自在。
他们心中很清楚，这等日子不会长久，一旦两位真传决出胜负，定然会腾出手来解决坊市的问题。
但，
没人会想到，新任主管会是周乙！
周乙，
何许人也？
刑院一位不出名的执事，堪堪炼气中期的修为，没什么背景、没什么关系，突然空降至此。
根本不在他们猜测的人选之中。
一位位天蛮、外面弟子相继出现场中，无人开口说话，只有一股诡异的气氛在场中弥漫。
“诸位。”
见人已经差不多到齐，周乙负手立于高台，声音未提：
“山上的命令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从今日起，周某就是坊市主管，负责此地大小事务。”
“尔等可有什么要说的？”
“……”
“这……”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小声低语。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两人最为特殊，它们一声不吭，表情阴沉，却让所有人投去目光。
周乙认的两人。
炼气后期的董鳄，炼气中期的罗京。
董鳄是坊市初立时候就来的外门弟子，赵魁曾经的左右手，也是众人心中接替主管的最佳人选。
罗京则是一位内门弟子的亲弟弟，年纪不大，潜力极强，关键是曾得到过紫真指点。
两人都是主管的热门人选，彼此也都有簇拥之人。
但……
主管的位置却归了空降的周乙，一个没有实力、也没有背景的外门弟子，他们心中怕是难免不服。
“没人说话？”
扫眼全场，见无人打算举手发言，周乙继续道：
“那么，谁人管账？”
初来乍到，查账最为关键，理清财务既能明了遇到的问题，也能方便管理一应事务。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顿了顿才有人低声道：
“是齐六。”
“哦。”周乙开口：
“齐六人在哪里？”
“回主管。”董鳄上前一步，闷声道：
“齐六昨夜醉酒，还没有过来。”
“那就去叫他。”周乙面上笑意收敛：
“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他还在家里宿醉似乎有些不妥，等他来了我们再继续，不着急。”
说不着急，声音已然渐渐变冷。
董鳄嘴角微翘，朝后摆了摆手示意去叫人，同时晃身站好，他倒要看看周乙能来什么下马威。
时间一点点过去。
叫的人还没来，周乙立于高台一动不动。
台下人渐渐的有人等的不耐烦，不时响起窃窃私语，董鳄、罗京等人的面上到无变化。
蛮人性格粗狂不假，但能成为上位者，都不会轻易被自己的情绪影响。
“来了！”
人群中，响起声音。
周乙抬眼，朝街尾一个脚步踉跄的身影看去。
那人修炼的也是猿身，浑身灰白交杂的毛发，双臂垂膝、两眼发红，急匆匆来到近前。
先是看了眼董鳄，齐六才朝着周乙抱拳施礼：
“小的齐六，见过……周主管。”
“嗯。”
周乙面无表情点头：
“坊市的账册、财务，由你负责？”
“是。”齐六回道：
“正是小的负责。”
“拿来。”周乙开口：
“我看下账簿。”
“这……”齐六眼神闪动，慢声道：
“主管，真是不好意思，账簿前几日放在仓库里被几头老鼠啃了，目前还没整理好。”
“呵呵……”
“好你个齐六，你是拿仓库养老鼠的吧？”
“哈哈……”
人群中响起嬉笑声，一干外门弟子嘻嘻哈哈，齐六也附和在干笑。
董鳄眼泛笑意，扫了眼周乙。
很明显。
对于这位新来的‘主管’，很多人不服气。
酒楼上，凌云风、玄裳等人眼神闪烁，即是好奇接下来周乙会如何做，也已打算插手。
毕竟是自己扶持的傀儡，不能任人羞辱。
“账簿被啃了？”
目视齐六，周乙神情淡然：
“没有副册？”
“这……”齐六眨了眨眼，他没料到这位‘主管’竟然还知道副册，当下摇头开口：
“没有。”
“那你可真是失职。”周乙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留你何用？”
“什么？”
齐六一愣，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见两道红线一闪而逝，头颅一痛，视线一片漆黑。
火眼术！
“噗通！”
眼眶被灼穿两个窟窿的齐六身躯到底，尸体重重倒地，掀起些许灰尘。
场中一静。
不是没有人想过周乙会动手，但没人料到周乙动起手来竟然如此干净利落且威力强悍。
齐六怎么说也是炼气士，就这般被杀？
“齐六！”
人群中，两头狼身外门弟子率先回神，怒吼前冲：
“你敢杀六哥！”
“嗯？”
周乙侧首，面色阴沉：
“找死！”
火眼术：大成。
“呲……”
“呲！”
四道火线两两成对，瞬息间掠过十丈之地，洞穿两个外门弟子身上的护体灵光没入脑门。
“彭！”
火线遇物爆开，炸碎头颅，脑浆鲜血四下喷溅。
两人，
当场身死。
“毒狼！”
人群中再次传来大吼，一头毒蝎闪身而出，尾针狂刺，道道尖刃破空朝着周乙刺去。
同时毒蝎身形闪烁，轨迹难测。
它显然从死去的三人身上学到了经验，以飞速闪烁的身法，让火眼术难以瞄准目标。
“愚蠢！”
酒楼上，凌云风冷笑摇头：
“不愧是蛮人，性格太过冲动。”
他说的即是周乙，也是动手的外门弟子。
周乙连这么点怒意都压制不住，在他看来难成大气，动手之人也够愚蠢，明显不敌还动手。
不过是找死！
果不其然。
高台上的周乙身形一闪，避开毒针的同时也出现在毒蝎身前，五指并拢单手朝前一按，虚空之中陡生一面掌印。
怒佛掌！
“彭！”
巨力从天而降，大地猛然凹陷，毒蝎身躯禁锢当场，只来得及仰天悲叫，就被掌劲生生轰成一摊肉泥。
周乙收手，视线缓缓扫向其他人：
“还有谁？”
一干黑风洞弟子眼神闪烁、面颊肌肉抖动，但凡视线扫过，无一不下意识垂下头颅。
“周……主管。”董鳄钢牙紧咬，闷声道：
“你这般滥杀无辜，难道就不怕洞主问责吗？”
“而且，就算杀了齐六他们又如何，难道杀了人，你就能问出这里的财务状况不成？”
“哦！”周乙闻言轻呵，再次负手慢步行上高台：
“董兄的意思，难不成犯下如此大错还要留着不成？”
“至于其他人，他们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再说，管账之人可不止一位，除了齐六，我记得应该还要两人才是，都是哪两位？”
人群再次响起躁动，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其中两人，而那两人的面色也已变的惨白。
“是你们？”
周乙点头，问道：
“据我所知，这几个月上缴的灵石少了三千枚，你们身为财务，可知道都去了哪里？”
他随意一指：
“你先说！”
那人身躯一晃，面上彻底没了血色，求助般朝董鳄看了一眼。
“怎么？”周乙状似没看到他的动作，皱眉问道：
“你不知道？”
“……”那人咽喉滚动，迟疑了一下方慢声道：
“小的，确实不知。”
“呲……”
火眼术。
火线横空，场中再次多了一具尸体。
“哗……”
尸体旁边的众人猛然后退，空出一大片区域，包括最后一位财务身旁，也变的空空荡荡。
“周乙！”
董鳄面色来回变换，陡然怒吼：
“你找死！”
“唰！”
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周乙身后，两柄长达八尺的弯刀突兀浮现，如剪刀交错斩来。
弯刀寒光乍现，凌厉之气让百米开外的人也心头发寒。
上品法器！
酒楼上，凌云风、玄裳面色一变。
“彭！”
弯刀交错，单单是斩破的空气都发出巨响，周乙的身影更是被刀光从中斩成两半。
一击得手，董鳄的面上却毫无喜色，反而面色凝重。
残影！
自己击中的只是残影。
上方空气如同沸水一般泛起涟漪，一根赤金棍棒从中冒出，以力劈华山之势砸向董鳄脑门。
“轰！”
空气暴鸣。
董鳄猛提弯刀，刀棍相撞，雷火之力在接触点爆发，狂暴的火焰直接朝前横扫数十米。
“啊！”
“小心！”
“……”
火魔棍法！
精通境界的一阶上品棍法，就算是内门弟子也罕有人能修成，更何况区区外门弟子。
“彭！”
董鳄身躯后仰，口中狂喷鲜血。
“唰！”
周乙的身形紧跟其后，身化怒猿，周身烈焰翻滚，手中棍棒挥出重重残影，朝下方轰落。
“大哥小心！”
“董兄！”
“住手！”
霎时间，人群中再次跃出数道人影，冲向周乙。
但，
“彭！”
伴随着怒猿咆哮，棍棒挥舞，一道道人影被棍棒轰碎、砸烂，就连董鳄也被捣烂脑袋。
周乙朝前横冲直撞，几无一合之敌。
眨眼功夫，
场中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不止朝他动手的人，但凡有想维护董鳄的意思，他上前就是一棍，丝毫不顾及波及。
阻拦者，打死！
咆哮者，打死！
威胁者，打死！
……
片刻后。
满身血污的周乙立于场中，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看向场中所剩无几的寥寥数人。
“罗京。”
他朝着罗京咧嘴一笑，在满脸血污的映衬下极其骇人。
罗京身躯一颤，面色煞白：
“主管，您……”
“您请吩咐。”
“收拾一下，把账簿找来。”周乙开口：
“你能做到吧？”
“咕噜……”罗京咽喉滚动，急急点头：
“能！”
“我能做的！”
“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不等周乙催促，转过身脚步踉跄朝外奔去。
……
酒楼上。
凌云风、玄裳面色凝重。
“师兄。”
玄裳开口：
“周乙的实力……”
“炼气后期！”凌云风眼神闪烁，面泛警惕：
“他竟然是炼气后期！”
“不止。”玄裳缓缓摇头：
“他的棍法极其……恐怖，若是身处五丈之内的话，你我联手怕也未必能够拿得下他。”
凌云风没有吭声，良久方道：
“不必担心，此人凶性入髓，这是五毒八凶异化之状，他的年龄也已不小，没多少年好活。”
“再说……”
“还有师叔在。”
“嗯。”玄裳点头，美眸闪了闪，道：
“我想收周乙身边那个叫宝瓶儿的婢女当徒弟。”
“嗯？”凌云风眼眉一挑：
“你的意思是？”
“不错。”玄裳道：
“等周乙死后，由宝瓶儿接手坊市主管的位置，她修炼七玄门功法，就是我们的人。”

第134章 出关
“小黑山坊市共有六条街道，店铺百余间，临时摊位数量不固定，我们黑风山占有两条街三十余店铺。”
“加上赤金沙、五毒、精肉的售卖，每日都能有数百灵石收获。”
罗京立于大厅正中，手捧书册毕恭毕敬朝周乙回禀坊市情况，同时呈上两个储物袋：
“这是属下在查抄董鳄家产时发现的收获，果真如周主管所言，姓董的贪墨了不少。”
“此人，该杀！”
他钢牙紧咬，一脸的愤慨，实则心中忐忑不安。
中饱私囊的何止董鳄？
他手上也不干净！
联想到前两日周乙的辣手，罗京心中不由发寒，近三十位外门弟子被生生轰杀当场。
其中，不乏炼气士。
当日周乙一人、一棍，所向披靡横扫全场，待到结束尸骨成堆、鲜血成河，场景渗人。
立威，
也无需如此凶残吧？
不过经由此遭，再无人敢执意周乙的身份，两日来剩下的所有人不吃不喝清理财务状况。
“嗯。”
周乙伸手摄起储物袋，神念朝内一探，面上露出满意笑容，点了点头道：
“以后坊市事务交由你与余慧复杂，你主外、余慧主内，账册之类的交给她处理即可。”
“是！”
罗京自不敢有意见，点头应是，心中也是一松。
看来对方不打算追究了。
他有个兄长是内门弟子不假，奈何那位命丧临殇之手，剩下的威望远不足提供庇护。
如此甚好！
余慧从一旁行出，屈身一礼：
“定不负师兄所托。”
她眉眼带笑，看得出满心欢喜，幸亏自己投靠了周乙，不然的话岂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主管账目，在坊市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那么一位强力靠山，再不必担惊受怕。
“好。”周乙面色不变：
“你们下去吧。”
目送两人告辞离去，周乙掂了掂沉甸甸的储物袋，起身朝后院行去。
院内早有人等候。
凌云风、玄裳，还有俏立一旁的宝瓶儿。
“坐！”
周乙伸手示意：
“瓶儿，吩咐上酒菜。”
“是。”
宝瓶儿应是，急急跑出去传讯。
“周兄。”
两人拱手，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
此时的周乙并未隐藏自己的气息，炼气后期的修为尽显，尤其是周身萦绕的怨魂戾气……
更是触目惊心！
当然周乙不止杀人，更是以拘魂锁链抽出一干蛮人的魂魄，以吞魂术塞进自己肚子里。
这么多阴魂，岂是那么好消化的？
在两人的眼中，踏步行来的周乙好似战场杀神，身周无数怨魂啼叫，让人心惊肉跳。
而他眼中的红芒，内藏无尽的癫狂、混乱，像随时随地都可能失去控制，化身嗜血怪物。
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也让人揪心。
定了定神，玄裳从身上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恭喜周兄稳坐坊市主管之职，一声令下无人敢不应，可喜可贺，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哦！”
周乙伸手接过：
“两位客气了。”
这是一枚圆滚滚的明珠，触手温润，伴随着一股清凉气息没入体内，心头的躁动也是一消。
竟是庇佑神魂的法器？
一阶中品！
看似不高，但能作用神魂的东西历来少见，此珠虽然只是一阶中品，价值却不比一阶上品差。
手持宝珠，周乙身上的戾气也缓缓消散，精神状态也渐渐恢复正常：
“多谢！”
“客气。”见状，玄裳两人不由送了口气，面对浑身戾气的周乙，他们两个也不好受。
施法抵抗，万一激怒对方怎么办？
不抵抗……
更加难受，而且万一对方失控发难，到时候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两位受惊了。”
周乙‘后知后觉’笑道：
“黑风洞的五毒八凶法门有些不近人情，修炼之人也难控制，到最后更是人不人鬼不鬼。”
“也不尽然。”
凌云风摇头：
“贵派法门虽然古怪，但修行进展迅猛，道友年不足四十就有如此底蕴，在外界可谓罕见。”
“四十……”周乙眼神闪烁：
“可惜，还不知能有几年好活？”
“莫说这些丧气话，咱们坐下聊。”玄裳美眸转动：
“师兄。”
“对。”凌云风哈哈一笑：
“坐下聊。”
凌云风、玄裳来自七玄门，也非一味苦修之辈，不然也不会被长辈派来十万大山执行任务。
可谓见多识广，心有百窍。
周乙的眼界更是不凡，三人聊起来倒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山外修行界的日常，让周乙艳羡不已，他口中不时蹦出来的见解，同样让两人眼前一亮。
“我们进山，也是无奈之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云风面上也显出几分醉意，眯眼道：
“周兄弟，莫看我与师妹面相不大，实则已经四十大多，比你还要长上几岁，可惜在山外修行几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此番进山，宗门有厚赏，更有进阶的机缘，不如此我们岂会冒着生命危险深入十万大山？”
“不错。”玄裳点头：
“若想进阶道基，最好能在甲子之前，再往后除非机缘逆天，不然终将是泯然众人。”
看得出，他们两人其实也不想进山，实是宗门给的太多。
“甲子？”周乙苦笑：
“两位应该自足。”
“蛮人能活到甲子之岁的寥寥无几，黑风洞五十岁已至大限，不足五十化身异类的也不少见。”
“我……”
“更是不成！”
“周兄过谦了。”凌云风摇头：
“周兄踏入修行界太晚，即使如此依旧能有此成就，他日未必没有机会一窥道基之境。”
“不错。”玄裳接口：
“黑风洞的法门虽然不善延寿，但修为进展迅猛，我等在外界已是翘楚，在你们这里却不算什么。”
这倒不是他们过谦，而是事实。
十万大山的法门多压榨肉身潜力，进而修为进度惊人，四五十岁炼气后期不算罕见。
但在七玄门，两人已是翘楚！
“其实……”玄裳美眸闪动，压低声音道：
“周兄一开始走的是武修炼气的路子，若能拜入正道三门，以你的天赋，大道可期。”
“晚了，晚了！”周乙连连摇头，举杯示意，音带遗憾：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见状，凌云风、玄裳对手一眼，嘴角浮现笑意。
夜。
宝瓶儿推开静室房门。
“主上。”
“嗯。”
周乙睁开双眼，猩红的眸子绽放出的光晕把整个静室照亮：
“他们找你了？”
“是。”宝瓶儿点头，面泛迟疑：
“玄裳仙子有意收我为徒，传七玄门妙法，说我根基扎实，现在改修正法还不算晚。”
“你的意思哪？”周乙看过去。
“我……”宝瓶儿垂首：
“我听主人的安排。”
“呵！”周乙轻呵，道：
“黑风洞的传承有很大缺陷，虽然能让修为快速增长，终究落不到好下场，不如山外传承。”
“但你要想清楚，一旦修炼了七玄门的法门，就与十万大山划分界限，他日结局如何不好说。”
他听得出，宝瓶个属意七玄门的功法。
这很正常。
只要是个正常人，再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也不会修炼五毒八凶，除非我迫不得已。
“主人。”宝瓶儿急道：
“我愿追随主人，就……就算修炼了他们的功法，也不会背叛您。”
“放心。”周乙轻笑：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不过身在十万大山，修炼的却是山外法门，行事难免有些不方便。”
“他们传你法门，看中你的根基是其一，多一棋子才是根本。”
“在外人看来，我的精神状况并不好，怕是距离失控异化时日无多，早做打算理所应当。”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
“答应他们就是，不过记得把法门抄录一份给我，直接告诉玄裳，就说我要的即可。”
“……”宝瓶儿张了张嘴：
“是！”
经由这么多年的修炼，周乙渐渐也摸索出来自己金手指的特点。
一证永证！
破限进化！
一证永证很好理解，只要修炼就会有收获，而且一旦修成就如铭刻在骨子里一般不忘。
进化则有些特殊。
同样的一阶下品法门，破限后可能成为一阶上品，也可能成为一阶中品，两者差距极大。
而之所以如此，周乙猜测与积累和掌握的功法不同有关。
如长生功。
若依靠苦修进阶，就算破限，极大的可能也会进阶一阶中品。
而若是能入手几门类似的高品阶修行功法，增强其底蕴、给予其选择，即使没有修炼，那么破限后的法门则会优中选优，达到一阶上品。
乃至……
二阶！
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是如此，自己无需改修其他法门，只要入手更强的功法，就可让原有法门进阶。”
“把一门普通功法，推演至更高境界，没必要从头修炼新的法门。”
当然。
目前破限后的法门并不多，缺乏验证，是与不是还是两说。
若是，
再好不过！
……
……
……
春去秋来。
晃眼。
就是数年时间。
黑风山。
刑院。
康荣慢悠悠路过流云子所在监牢，耳边竟然没有声音传来，不由的一愣，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头，今天怎么这么稀罕？”
“……”
流云子身子佝偻，冷眼看了他一眼：
“你马上就知道了。”
“哦！”康荣挑眉：
“莫不是有大事发生？”
“不错。”流云子脸色凝重：
“大事！”
他话音刚落，偌大刑院陡然一颤，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刑院底部传来，震荡至八方。
“怎么回事？”
康荣面色大变。
下一瞬。
一声如飞凤冲天的长啸传来，声音激昂、凌厉，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形霸道气息。
“轰……”
滚滚气浪自通道内涌出，推得康荣连连后退，也让诸多监牢巨颤。
良久。
震荡、长啸才缓缓平复下来。
“发生了什么？”
康荣眼角抽搐：
“谁在刑院里面？”
他虽然接手了刑院阵法的掌控权，却受限于实力，有些地方不敢靠近，尤其是刑院深处。
那里靠近黑风洞，有磨灭一切的黑风肆虐，就算是炼气后期的大修士，也寸步难行。
而今。
声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
“唰！”
疾风抖动，一道人影突兀浮现场中。
康荣面色一变，急急单膝跪地：
“洞主！”
“嗯。”
来人身着黑袍，整个人就像是一片黑色的夜幕，黑袍抖动，如同水面，多看一眼就能让迷失。
“流云子。”
目视监牢里的人影，紫真慢声开口：
“东西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哼！”流云子冷哼：
“你觉得我会信？”
“我平生从不撒谎。”紫真面色冷漠，声音平静的可怕，一双眸子更是如同死人一般毫无神采。
强大的气场，让跪在地上的康荣几乎喘不过气来。
道基？
为什么同为道基，洞主的气息如此恐怖？
“是吗？”流云子翻了翻白眼：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出去了还能有几年好活？还不如在这里养老。”
“外面没有你相见的人？”紫真声音平淡：
“即使只有几年好活，也可料理一下自己的后事。”
流云子的表情僵在面上。
“哗啦啦……”
紫真挥手，束缚流云子几十年的锁链自行散开，牢房大门也在‘嘎吱’声中缓缓打开。
“东西给我，你现在就可以走。”
没了束缚，流云子竟是一时间站不稳，竹竿似的的双腿摇摇晃晃，一脸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良久。
方面露苦涩，想哭却流不出泪水。
“数十年！”
“我被你们黑风洞困了数十年，现在把我放了，又能如何？多年仇怨岂是轻易能解的？”
他明显有些激动，身躯颤抖，一股精纯的法力蓬勃涌动。
流云子绝非寻常道基，即使被困数十年，竟依旧有着些许底蕴，法力引得天地元气激荡。
“困你的，是师尊。”
面对情绪激动的流云子，紫真面色不变：
“你若想报仇，可以去找他。”
“嘿嘿……”流云子眼珠转动，突然道：
“我记得你们黑风洞的道基，是可以吞噬同门来增加实力的，那位回来也不会放过你吧？”
紫真没有吭声。
“好！”
“好！”
流云子突然鼓掌，抖手甩出一物：
“此物给你也好，我看你天赋不错，拿着它兴许还能杀了你师父给我报仇，死了更是活该。”
“告辞！”
声音未落，场中陡然卷起一股清风，待到清风散尽，流云子的身形已经在监牢消失不见。
紫真眯眼，眼眸中精光闪烁，似乎是在探查什么东西。
良久。
方慢声开口：
“通知黑风洞门人、弟子，我已出关，三日后齐聚黑风山，有事吩咐。”
“……”康荣下意识点头：
“是。”
待他抬头，场中已然空无一物。
眨了眨眼，康荣猛然翻身而起：
“洞主竟然出关了！”

第135章 大变
姓名：周乙
年龄：42
修为：炼气后期（98／100）
功法：长生功、镇渊魔猿变、御火真经、三元敛息、火魔棍法、真阳炼宝诀、怒佛掌……
“四十二了！”
酒楼上，周乙缓缓睁开双眼，神色复杂。
不知不觉间，来到这个世上已经过去了二十六年，期间经历繁多，方走到了现今这一步。
“周……周主管。”店小二立于楼梯口，颤颤巍巍开口：
“我家掌柜昨日刚收了几坛灵酒，有洗涤肉身的妙处，想孝敬主管，让小的送过来。”
说着，用尽浑身的力气提了提手中的酒坛。
无形的威压，让他即使已经尽可能远离周乙，依旧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浑身汗毛倒竖。
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嗯。”
周乙探手，摄来酒坛：
“你下去吧！”
“是。”
店小二急急点头，如释重负般慌忙朝楼下奔去。
“呵……”目视对方离开，扫眼空空荡荡的二楼，周乙轻呵一声，慢条斯理掀开酒封。
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随手打了个灵诀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毒，随即举坛朝咽喉灌去。
“咕噜……咕噜……”
“好酒！”
酒酿入肚，清凉、火热气息并肩上涌，让人精神一震、肉身舒畅，不由得开口轻赞。
“周兄。”
熟悉的声音响起：
“说好的同聚，你这是贪杯先饮了！”
“哈哈……”周乙回首，见凌云风、玄裳联袂而来，凌云风更是摇头叹息，不由朗笑：
“是周某的错，就自罚三杯如何？”
“我看你是想趁机多喝才是。”玄裳声音清脆：
“想喝就喝，没人拦你。”
数年相处，几人都已相熟，对彼此的性格很清楚，玄裳音带嗔怪，不过是些玩笑话。
“坐。”
周乙洒然一笑，伸手示意：
“两位，可有消息了？”
“……”凌云风眉头微皱，无奈摇头：
“不容乐观，筑基丹不论在哪里都极其珍贵，七玄门每次开炉炼丹都被人早早定下。”
“外人想要如此，难上加难！”
“是啊。”玄裳也是神色复杂，又看了看周乙，忍不住问道：
“周兄，你已经快要炼气圆满了？”
虽说十万大山的法门入了邪道，相较于正途修为进展迅猛，但短短几年就达到圆满之境。
依旧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
“差不多吧。”周乙并未给出肯定答案，只是单手虚抬，眼神莫名：
“这段时间，我越来越难控制自己身上的气息，若不能尝试突破，怕是异化已然不远。”
两人哑然。
此时的周乙，身量接近三米，浑身毛发茂盛，两眼通红似火，周身萦绕着灰尘般的杂气。
那是神念外溢之状，唯有神魂强大且呈现不稳定的时候才会显露。
感知中。
周乙就像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气息时而低沉、时而躁动，让人下意识绷紧精神。
君不见偌大酒楼，除了周乙再无旁人，就连店小二上楼询问，都差点受不了精神失控。
即使是凌云风两人，也不敢大意。
黑风洞快要异化的人，都是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周兄，不必焦虑。”玄裳放缓声音，唯恐刺激到对方，道：
“黑风洞家大业大，加上前几年一番动乱，门人弟子中够资格进阶道基的怕仅你一位，若有筑基丹肯定是你的。”
“呵……”周乙轻哼：
“可惜，黑风洞从没有过筑基丹，以后也不会配备。”
“嗯？”
两人一愣，玄裳忍不住问道：
“为何？”
“黑风洞真传进阶道基，靠的是某种特殊秘法，用不上筑基丹，其他人想要进阶则需洞主帮助。”周乙道：
“如此以来，所有道基都会受洞主控制。”
“有了筑基丹，其他人就能不依赖洞主自行进阶，这对黑风洞洞主来说并不是好事。”
“唔……”凌云风手抚下巴，轻轻摇头：
“果然，黑风洞是一人的天下，不论内门、外门弟子都会异化，唯有洞主是个例外。”
“如此霸道，竟然能数百年不倒？”
这在山外根本不可能实现，也难怪他一脸的不解。
“说起来，两位身为正道真传弟子，传承不凡，对于如何筑基应该比周某清楚才是。”周乙拱手：
“正要请教！”
两人对视一眼，由玄裳开口：
“好说，其实所谓的筑基，就是把人的精气神彻底融入法力、筑就道基，进而提升境界。”
“精，指肉身！”
“气，指修为！”
“神，指神识！”
“三者达到一定程度后，即为炼气圆满，就可以尝试突破了。”
“不错。”凌云风接口：
“通常而言，锤炼肉身、增长法力、壮大神识不可能齐头并进，彼此之间往往会有差距。”
“这种差距会导致难以筑就道基，甚至可能会在突破的时候损伤到根基，得不偿失。”
“所以才有了筑基丹！”
周乙坐直身体，洗耳恭听。
两人的话与玉书所言差不多，都是讲道想要筑基必须精气神强悍，但细节更加丰富。
不愧是正道真传，实力如何先不提，理论基础远比十万大山的人要坚实。
“筑基丹可以平衡精气神，即使肉身孱弱，若是法力足够强悍，依旧能够取长补短，筑就道基。”
玄裳道：
“当然，彼此的差距不能太大。”
“如七八十岁的老者，即使法力再是深厚、神识如何强大，脆弱的肉身也撑不住筑基的凶险。”
“即使如此，能否筑基也是未知数。”
她轻叹一声，方继续道：
“七玄门不乏炼气后期乃至圆满弟子，每年都有筑基丹炼就，但道基修士依旧寥寥。”
“十年，未必能有一位！”
能筑基的，不论在哪里都是强者。
其中……
还涉及到冥冥之中的运气，有时候明明底蕴深厚被所有人看好的人，偏偏冲击失败，而某些不被看好的人却侥幸成功。
这让某些修士变的很‘迷信’，在服用筑基丹前不乏三跪九叩，只求能有个好运气。
“不对吧！”
周乙眉头皱起，抓住其中的破绽：
“如此说来，除非黑风洞这般的秘法，没有筑基丹岂不是成不了道基，前人是如何做到的？”
“这我到是听说过。”凌云风道：
“前人能成道基，无不是优中选优，个个天赋异禀，他们的精气神强度无不迥异常人，不必借助筑基丹也能进阶。”
“但那种人的天赋不提，所修法门也非泛泛，而且深处灵地洞天，如太素道那边的……”
“总之我们是不可能办到的。”
提及太素道三字，他的表情变了变，话锋猛然一转。
“不错。”
玄裳点头：
“再说以前道基修士应该并不多，现今虽少，每个势力都有一些，能让传承不至于断绝。”
“明白了。”
周乙了然，总算对筑基有了些了解。
但并不是好消息。
筑基丹？
黑风洞从不用这东西，从别的地方入手可能性也不大，至少自己目前认识的人没办法。
而若是不服用筑基丹，想要强行筑基极其艰难。
至于两人操心的异化危险……
这点周乙到不那么担心，他现今显露出来的异常是故意为之，短时间内其实没有异化危险。
“对了。”
凌云风再次开口：
“如果周兄真想入手筑基丹的话，可以去荒城试试，那里是十万大山与外界接触的地方，有很多修士往来，每年一次的拍卖会更是盛况惊人，在那里有钱什么都能买得到。”
“包括筑基丹！”
荒城的名头周乙也听说过，心里也有打算，这几年更是为此积累了不少灵石，但此去何止万里，以炼气士的修为，一旦起行十年八年怕是回不来了，更何况还涉及到危险，所以需要慎重考虑。
“我明白了。”
点了点头，他喟然长叹。
难不成自己要走古人的路子？
但就算有金手指在，能否在年龄达到极限之前把精气神都修至巅峰，依旧是未知数。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转开话题，三人又聊起其他。
这几年探索真人遗府的修士情况络绎传来，不少道基命丧其中，也引得十万大山动乱连连。
如黑风洞一般后代弟子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
就如千蛮山，最近就很热闹。
“哒哒……”
说话间，急促的脚步声从下方传来。
余慧行上二楼，看向周乙：
“师兄，坊市的钱主管想见您。”
“哦！”
周乙挑眉，嘴角也浮现一抹笑意。
“还有。”余慧再次开口：
“洞主出关了，让您回山见她一面。”
此话落下，场中三人的面色都是一变，凌云风、玄裳更是眼神闪烁，起身拱手告辞。
紫真说闭关三年，接过到现在才出关，这是大事，必须禀告宗门长辈知道。
……
小黑山坊市经由多年发展，越来越兴盛，现今几乎算是周遭数万里地域最大的坊市。
坊市三巨头的位置，也稳定下来。
万灵洞的欧家！
千蛮山的钱家！
黑风洞的周乙！
其中周乙最为独特，明明是孤家寡人一个，却有着神秘莫测的手段，但凡得罪他的人无一能有好下场。
其实是七玄门的暗中支持。
再加上本人实力了得、精神状况不稳定，就算是有道基修士背景的欧家、钱家也不愿招惹。
毕竟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一个即将异化的疯子，得罪不值当。
“钱源！”
端坐虎皮大椅之上，周乙垂首看着面前身材矮胖、衣着华贵的胖子，忍不住咧嘴笑道：
“真是稀客！”
“周兄。”钱源嘴角抽动：
“我此次来，是想求周兄出手相助。”
“说笑了。”周乙面色绷紧：
“阁下可是坊市三位主管之一，手头上捏着两条繁华集市，门下养着几位炼气高手。”
“周某能帮你什么忙？”
“周兄。”钱源抬头，迟疑了一下方道：
“实不相瞒，我家老祖……陨了！”
“嗯？”周乙挑眉，身体缓缓坐直：
“周前辈，遇害了？”
周甲道基可没有去探寻真人遗府，寿元应该还有百十年，老死、走火入魔的可能性都不大。
“不错。”
钱源叹气：
“前些日子，劫修鬼头陀出现在附近，我家老祖拜访好友的途中不幸……遭了他的埋伏。”
“虽然侥幸逃了回来，却于数日前不救身亡！”
劫修！
类似于凡人世界的强盗，不靠劳作养家糊口，靠打家劫舍赚取家业、获得修行的资源。
不过，
道基境界的劫修不可多见，只能说钱家有够倒霉的。
“老祖去世后，尸骨未寒，就有人打上我家的注意。”钱源抬头，一脸悲愤：
“不止占了钱家在千蛮山的位置，更是打啥后辈子弟，现如今更是盯上了坊市的好处。”
“钱某走投无路，只能求周兄庇佑！”
“呵……”周乙轻呵。
钱源把钱家说的可怜、悲凉，却没说以前是如何欺行霸市，仗着老祖的身份为非作歹。
落得今天这个田地，也是咎由自取。
“钱兄。”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我不是不想帮你，只不过这是千蛮山的私事，周某只是黑风洞一介外门弟子，岂敢贸然插手？”
“周兄！”钱源声音一提：
“你若愿意帮忙，我……我可以把千蛮山的丈六天蛮身交出来，你不是一直想入手这么传承？”
“哦！”周乙双眼亮起：
“全本？”
“周兄莫要开玩笑。”钱源苦笑：
“全本只有道基修士才有，而且修行之际都会立誓不能外传，我这里只有上半部分。”
“但既然如此，依旧了得！”
周乙若有所思，良久方缓缓点头：
“成交！”
……
……
……
黑风山。
一身黑袍、黑发如瀑的紫真端坐石椅之上，前些日子刚刚修复的大殿中，立有数人。
人不多。
经由数年前那场大乱，内门弟子仅剩两位。
外门弟子有资格来到这里的共有七人，包括三院主管、坊市周乙，还有内外堂的执事。
说来可笑。
黑风洞乃是周遭诸多势力的霸主，现今却仅剩大猫小猫三两只，看上去可谓是凄凉。
“往事不究。”
扫眼众人，紫真慢声开口：
“今日始，黑风洞较以往当大变。”
众人抬头，对她口中的大变都显出好奇，但随即不少人面上就显出惊恐，周乙则是满脸古怪。

第136章 筑基
“我有心大道，不喜俗事，故封山之事继续。”
紫真端坐石椅之上，姣好的面容充斥着无形威严，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声音舒缓有力、不容置疑：
“黑风山内外，如无必要将断绝来往！”
“啊！”
“什么？”
“为什么？”
众人面露惊讶、不解，乃至恐慌。
玉书更是忍不住道：
“师……洞主，这是为何？若是断绝来往，山上一应支出如何来？山外无数蛮人怎么办？”
“此举，万万不可啊！”
前些年的封山，已经让黑风洞重创，除了诞生一位洞主，下面的中坚力量几尽凋敝。
偌大传承，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
若是继续封山，乃至变的更严，黑风洞还有什么？届时如何抵挡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
周乙也是眉头皱起。
“我意已决。”
紫真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喙：
“一年之内，除刑院，兽院、毒院尽数迁出黑风山，黑风洞也不再招收内门、外门弟子。”
场中一静。
玉书娇躯摇晃，一双美眸中满是迷茫。
其他人更是目泛不解，和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恐，好似心中的支柱突然坍塌一般。
这些年，因为黑风洞缺乏道基修士，与千蛮山、万灵洞截然的地带已经被人慢慢侵占。
毕竟其他势力与黑风洞不同，并非只要一位道基。
所有人都在等着紫真出关，一扫这些年的屈辱，再不济也要稳定情况不再受人欺辱。
更何况。
当年为了辅佐紫真当上洞主，他们可都是拼劲全力，也都盼着洞主出关后有好日子过。
现在……
怎么会这样？
你有心大道，难道就可以不管其他人了？为了把你推到洞主的位置，可知道友多少人因此丧命？
念头转动，已经有人心生不甘，乃至愤恨。
“洞主。”
周乙忍不住问道：
“剩下的外门弟子怎么办？采集赤金沙的淘金奴怎么办？还有山外的蛮人该怎么办？”
玉书稳住身形，抬头看去，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看向紫真。
这才是关键！
“我意把黑风洞原有区域划分六份，尔等若是愿意可任取一份，每年只需上缴两万灵石即可。”
紫真慢声开口，显然是早有筹划：
“毒院、兽院圈养的弟子，尔等也可尽数带走，想来你们也能妥善安置剩下的外门弟子与淘金奴。”
众人面面相觑。
两万灵石？
这对场中几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但若是跟偌大黑风洞的产出相比，不亚于九牛一毛。
难不成，
紫真打算分封诸侯？
而且只分出六份，如此一来就算两三个人联手占据一份，只要有产出，也能够大赚。
“洞……洞主。”
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我等实力有限，贸然入手，怕是不能守住？”
“无妨。”紫真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
“数日后，我会去千蛮山、万灵洞走一遭，给他们打个招呼，十年内不会让人惊扰你们。”
“十年后……”
“只要付出足够的价钱，我也可以出手。”
走一遭？
怕不是立威！
只是对方才刚刚进阶道基没几年，如何能够压服周遭势力？对于这一点，周乙保持怀疑。
“洞主。”
玉书更是道：
“您是万金之躯，岂能冒险？”
“放心。”首次，紫真的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就连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
“黑风洞传承法门不同，我虽初入道基，却也不弱，至少千蛮山、万灵洞还拿不下我。”
“此外……”
她声音微顿，继续道：
“若有人不愿离开，也可继续留在山上，不过一旦定下将不可更改，此后终老山中。”
玉书面色一白。
……
……
……
“分封诸侯？”
刑院。
康荣两眼发直，盯着面前的酒盅愣在当场，良久才苦笑一声：
“洞主，这是要赶我走啊！”
他留在这里，就是作为七玄门的棋子来钳制紫真，毕竟刑院阵法对黑风洞极其重要。
只要掌控阵法，有些事就能逼迫紫真妥协。
想法是好。
但七玄门的目标并非紫真，而是黑风洞这一势力，毕竟一个人再强，能做的事也有限。
一方有着数万门人弟子的势力则不同。
现在。
紫真直接拆分黑风洞，把门人弟子尽数遣走，孤家寡人一个，岂会忌惮七玄门的胁迫？
真惹急了她，怕是会被当场打杀！
“也不尽然。”
周乙开口：
“可能，洞主真的心怀大道，所以才会把所有人赶走留下个清静，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至少不用苦守此地。”
“呵……”康荣轻呵，不置可否：
“那传承怎么办？”
“我看现在这位洞主就是心性凉薄，乃至孤僻到极点，她这是要彻底断绝黑风洞的根。”
“对自己这么狠，难怪能杀得死临殇。”
周乙默然。
紫真此举，真正恐怖的是不再受内门弟子，相当于直接绝了黑风洞再有人能进阶道基。
除非，
改修他法！
现如今还不显，但只要真的分封诸侯，‘诸侯王’为了子孙后代的前途，也会改修他法。
数十年后，五毒八凶传承怕是将彻底没落。
几十年。
常人等不起，对寿元长达三百岁的道基修士来说，却不算很长，有足够的耐心消耗。
不过紫真比上一代洞主好些，至少没在进阶筑基后就朝同门下手。
而是打算用时间来耗死同一辈的人，等到下一代，黑风洞在她手中也会彻底大变模样。
康荣轻叹：
“紫真，该是有多恨黑风洞，竟然要断其传承！”
“这与我们无关。”周乙开口：
“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康荣侧身，眼带艳羡：
“六个区域，周兄可以占一份，若是能入手坊市所在区域，单单坊市的收获也足够每年上缴的份额了。”
“有的挣！”
“呵……”周乙轻笑：
“不知道，七玄门对我手中的这个份额感不感兴趣，我愿意以一枚筑基丹的价格出售。”
“嗯？”康荣一愣，随即面露肃容：
“周兄，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周乙点头：
“不过你们最好快一些，洞主不让我们下山，而且要求这几天就要定下六个份额的人选。”
“放心。”康荣从身上取出一物：
“三日内就会有答案。”
……
山巅。
黑风呼啸。
紫真盘坐山石之上，背对黑风，身上的黑色披风猎猎飞舞，吞噬着后方呼啸而出的无形煞气。
一道人影从下方越来，落至近前。
“洞主。”
“玉书。”紫真睁开双眼，淡然一笑：
“无需见外，叫我师姐即可。”
“是。”玉书俏面泛红，垂首低声道：
“师姐。”
“我……能不能留在山上？”
“留在山上？”紫真歪了歪头颅，美眸灵光闪烁：
“玉书，你要想好，在外面你是一方之主，无拘无束，在山上可能一辈子也碰不到几个人。”
“师姐。”玉书声音一提：
“我不能找你吗？”
“我……”紫真轻笑，抬头看向那高空黑云，良久方道：
“我以后的时间，大都会在闭关中度过，直至数十年后修为稳固，你……能等的了吗？”
玉书面色一白。
“放心。”
紫真慢声开口：
“你我姐妹相交多年，就算出了山也可以回来找我，而且我会帮你入手一粒筑基丹。”
“若你能筑基，我们有的是时间。”
玉书神情怔怔。
她清楚自己筑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
目视紫真，玉书轻呵苦笑，美眸泛红：
“师姐是打算与我们这些人断绝来往了？”
“你，”
“好狠的心！”
“我们是姐妹。”紫真语声平淡：
“但终究，会走上不一样的路，我曾经数次提醒过你，不要太依赖某一个人，包括我。”
“唯有自己可以依赖！”
“哈……”玉书昂首，露出修长的脖颈：
“说到底，终究还是你心性冷漠，一旦达到目的就要与我们划清界限，不愧是你啊！”
“我把黑风洞都拆了分给你们，也会去他处换得筑基丹给你，你有什么还不知足的？”紫真皱眉。
“有！”
玉书声音一提：
“周乙凭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七玄门的棋子。”看在多年姐妹情谊的份上，紫真耐心解释：
“我找他谈过，与七玄门的人联系也是我让他做的。”
“是吗？”玉书冷哼：
“可他身边的侍女已经拜入七玄门，他自己异化在即没有多少年可活，他手里的名额不还是落入七玄门？”
紫真皱眉。
此事她当然清楚，但就算被七玄门入手又能如何？
反倒是不让，可能会多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虽然不怕，却不想因为此事多生事端。
“我要他手上的份额。”玉书图穷匕见。
“……”紫真抬头，美眸闪烁，良久方缓缓点头：
“好！”
玉书转身，二话不说朝山下行去，面上毫无表情，只是等下了山突然跪地闷声痛哭。
……
周乙脚踏火焰，轻飘飘落地。
“洞主。”
目视紫真，他抱拳拱手：
“你找我？”
“嗯。”
紫真眼神悠悠，似乎带着股惆怅、寂寥，看着远方良久才缓缓回神，慢声道：
“我观你身上气息如滚水沸腾，已现不稳，却也达到炼气圆满，可曾考虑过筑就道基？”
“自然。”周乙眼神闪烁：
“可惜，没有筑基丹。”
说话间，他‘扫了眼’识海光幕。
姓名：周乙
年龄：42
修为：炼气圆满（1／10）
不同于其他境界，炼气圆满仅有十个经验值，但似乎极难提升，而且感受于以往不同。
一个经验值，并不意味着周乙还需再增加九个。
而是突破成功的可能性，只有十分之一，同理，若是能有九个经验值，就有九成把握进阶。
“筑基丹……”
紫真抿嘴，慢声道：
“其实，除了服用筑基丹，你还有第二条路可选。”
周乙双手微动。
确实有，但他不想选。
“你异化在即，大概还能维持一两年精神正常，即使有秘法相助，也拖延不了太久。”
紫真道：
“我可以帮你！”
周乙后退一步，问道：
“怎么帮？”
“黑风洞有一种法门，可以用真传、内门弟子身上的清灵之气帮助外门弟子洗涤肉身。”紫真开口：
“进而，达到精气神圆满进阶道基之境。”
“一旦证得道基，你就可以拥有几十年的正常状态，若是不成，你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灵契！
说法好听而已。
周乙垂首，陷入沉吟。
他不清楚对方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打算，但他自己实则不愿意尝试。
先不说这种办法会把外门弟子化为内门、真传的奴仆，他自己身上也有很多秘密不方便泄露。
“唰！”
不等周乙回答，一股无形劲力已经拉着他落在紫真身前。
“静心、凝神。”
紫真声音一肃，单手轻抬，精纯的道基法力悄然罩住周乙身体，循着某种联系朝内涌去。
“哼！”
周乙身体轻震，镇渊魔猿变自发而动，肉身猛然膨胀，如同吹气一般化作丈许之大。
同时，
长生功、悬心宝镜飞速运转。
“咦？”
紫真瞬间察觉不对。
气息纠缠，就算是二阶的三元敛息也不能彻底隐藏，不过她显然对此有所预料：
“果然，除了黑风洞的传承，你还修炼了其他功法，难怪在刑院也能维持精神稳固。”
“兼修他法，修为还能进展如此之快，周乙你的天赋堪称不凡！”
说话间，她已经施展秘法，以自身气息抚平周乙体内的异样，同时打入自身的印记。
这种过程，类似与炼器。
在法器上留下自己的神魂烙印，此后自然不会背叛自己，只不过现在是把人当做法器。
周乙面色冷漠，念头却已急转。
他可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奴隶，好在对于这一遭有过预料，当下收敛长生功，全力催动镇渊魔猿变。
同时轻吐浊气，以欢喜法中的秘法，缠向没入体内的气息。
欢喜法绝非泛泛。
而且经由周乙的推演，专门为了今日准备。
气息变换，那无形的烙印竟也被悄无声息改变。
“嗯！”
正自运功的紫真俏面一红，忍不住睁开眼看了下周乙，抿了抿嘴，方压住心中躁动继续施法。
她不是没施展过灵契，但这次不同。
自己的气息没入周乙体内，就像是被一双手抚摸一般，明明没有接触，却心泛涟漪。
而周乙的底蕴之深，也超出想象。
似乎……
真的能进阶道基！
如果周乙能进阶道基，自己也将多处一个帮手，对于她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撞。
毕竟此前经由一场场大乱，山上原有的道基异兽死的死、老的老，已经没有一个可用。
所以虽然有些古怪，紫真依旧没有停下。
对于周乙而言，更是大喜。
修为：练气圆满（2／10）
仅仅片刻，就增加了一成的成功率。

第137章 石眼藏万阵
紫真停下动作，眉头微皱。
黑风洞的传承有其独特之处，除了能催伐寿元增加修为、异化肉身外，还有故意为之的缺陷。
借助缺陷，内门弟子可掌控外门弟子的生死，真传弟子亦能牢牢掌控内门弟子的晋升。
无形的牢笼，也让地位低的人难以反抗。
但，
周乙明显不同！
他虽然修炼了镇渊魔猿变，但还修行了其他法门，且真正的核心法门也非镇渊魔猿变。
如此以来，灵契虽然还有作用，却很难真正控制周乙。
除此之外。
周乙身上的气息也颇为古怪，只要她与之一触，心头就泛起涟漪，冥冥中似乎有东西把两人连在一起。
也即，
紫真虽然能借助灵契在周乙身上种下神魂印记，怕是自己身上也会留下对方的某些东西。
进而达到相互制约的目的。
“哼！”
鼻间轻哼，紫真美眸一凝：
“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手段？”
音落。
樱唇轻吐，精纯的法力化作雨露落在周乙身上，随即朝内渗入，融皮膜、骨髓、心神。
时间缓缓流逝。
日升日落。
“唰！”
周乙猛睁双眼，眼中红光跳动。
“你醒了。”
紫真不知何时已经收功，负手立于不远处的山石之上，背后的披风如黑云般猎猎飞舞。
“呼……”轻吐浊气，周乙只觉自己浑身上下尽数通透，整个人都像是轻了几十斤一般，当下点了点头：
“多谢洞主！”
“不必谢我。”紫真回首，道：
“我本打算尝试一下，不抱希望，但现在看来你有很大的机会进阶道基，如此才能浪费了可惜。”
“不过……”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现今黑风洞人才凋零，道基修士仅她一人，身边也无道基妖兽，多一位的话自然好处多多。
但，
周乙与旁人不同，灵契似乎并不能完全掌控。
“洞主请说。”周乙拱手。
“早些年，你算是救过我一次。”紫真抬头，眼神悠悠：
“你应该记得吧？”
周乙了然。
他确实有过猜测，当初紫真被万灵洞的真传长华追杀，是他偶然遇到，并带对方逃离。
不过当时对方蒙着面，并未见到真面目，所以难以确认。
“我可以助你成就道基。”
紫真侧首看来，目光灼灼：
“若灵契成功自不必多说，如果不成的话，你需要帮我完成三件事，除此之外一切随你。”
“三件事？”周乙想了想，问道：
“不知是哪三件事？”
三件事看似不多，却可能藏有陷阱，比如让自己为其效力一辈子也可能算是一件事。
这种事他自然不可能答应。
“放心。”
紫真轻笑：
“都是小事，而且可能用不到你帮忙，其中一件更是要你的修为达到道基后期才有用。”
“还是说清楚为好。”周乙轻叹：
“不明不白，我心里会有根刺。”
“唔……”紫真抿嘴，上上下下打量周乙片刻，方慢声道：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也罢！”
“三件事分别是辅助我对付三个人，一个是万灵洞的长华妖妇，一个是荒城的道基，一位是……我师父。”
嗯？
周乙挑眉。
长华他自然知道，是紫真多年的仇人，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有证得道基，要对付很简单。
那位荒城的道基修士暂且不提。
前洞主可是道基后期的大修士，以一己之力威压附近势力百年有余，岂是好对付的？
难怪要求自己的修为要道基后期，不然的话根本无用。
当下好奇问道：
“前洞主，还活着？”
“嗯。”紫真点头，面上不动声色：
“他应该是被困某处，暂时出不来，但命火未熄，等他出来我们师徒终将会分个生死。”
“当然，他如果出不来老死在里面那是最好。”
说着，淡然一笑。
“这样……”周乙略有不解：
“洞主见谅，不过既然前洞主如此容不得人，为何还要费劲心力培养三位内门弟子？”
难不成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乐子？
“因为我们修行的法门于他而言很重要。”紫真对此并不隐瞒，只是表情略显阴冷：
“我们三人相当于他养得蛊虫，互相残杀决出胜者，而他则有机会借助我们凝成金丹！”
“明白了。”周乙点头：
“也就是说，洞主你是前洞主给自己培育的宝药，不过若是杀了前洞主，你是不是也会有好处。”
“不。”紫真摇头：
“杀了他，对我无用。”
还能这样？
“你考虑的怎么样？”
紫真再次开口：
“三件事，答不答应？”
周乙抬头，目视对方，良久方慢声开口。
……
……
……
道基。
精气神合而为一，让法力纯粹、进化，结成大道根基。
紫真的比喻很有意思。
“道基就是女人体内的胎盘，是孕育生命的摇篮，金丹就是未成型的婴儿，元神就是婴儿成型离体。”
“这个过程，把人出生的过程再走一边，同时感悟其中的变化、天地至理，就是修道！”
能把精深微妙的大道以如此‘通俗易懂’的方式说出来，也可见她对于修行的理解。
周乙对此大为叹服。
不过道基修士的法力虽然是精气神相融而成，三者依旧是泾渭分明。
唯有证得金丹，才算是真正的相融。
届时体内金丹一催，法力涌动，既能化为肉身之力也可引动天地气息，无往而不利。
达到元神境界，更是没有内外之分，元神离体瞬息间即可远遁千里、万里，遨游九霄。
这些东西，唯有真正的顶尖传承才会提及。
“你的天赋果然非同一般。”
收功吐气，目视周乙紫真美眸闪动：
“他人修行，达到炼气圆满后进无可进，精气神往往会有波动，乃至修为出现倒退。”
“而你，气息稳固，逐步增长，一点点朝道基境界逼近，虽然增幅不大却从不退步。”
“还要多久？”
“短则三四个月，长则……”周乙看了眼识海光幕：
“一年！”
“那好，我就等你一年。”紫真点头，美眸闪动，带着股好奇、探究：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成就道基？”
四个月后。
“悟道诗书境，修心天地间。
若得其真意，胜似到灵山。”
“轰！”
山巅。
一股蓬勃气机冲天而起，气机之盛，在那么一瞬间甚至压过了从地底喷发的浓郁黑风。
与此同时。
一股厚重如山、灵动如猿的气息悄然浮现，也让还在黑风山的诸人下意识抬头看去。
“道基！”
周乙睁开双眼，眼眸中满是无尽喜悦。
终于。
历经凡俗尘世、天蛮炼气，终于证得道基，成为寿有三百的修行者。
有着紫真的相助，他的精气神稳步推进，就算是进阶道基的关卡，竟也轻而易举跨过。
一证永证，诚我不欺！
“唔……”
微眯双眼，体内法力悄然没入识海，与那枚自穿越而来就留在识海的‘石眼’接触。
在武者阶段，他只能感觉到‘石眼’的存在。
等到成为炼气士，则可以‘看’到。
而今。
终于能够‘触碰’。
既然能触碰，他自然好奇会发生什么？
突兀的。
“咔嚓！”
在法力与‘石眼’接触的瞬间，‘石眼’表层陡然出现一道裂缝，并开始蔓延周身。
眨眼功夫。
‘石眼’已然裂痕斑驳。
“彭！”
无声的震颤自识海浮现，‘石眼’突然整个爆开，内里封印的东西瞬间把识海照耀通透。
变化，
也发生在周乙身上。
“怎么回事？”
正观察周乙进阶状况的紫真身形一闪，闪身出现在场中，美眸闪动，灵光在眼中浮现。
还未等她仔细观察，就见周乙眉心的皮肉自行裂开，内里肉芽蠕动，慢慢长出一枚竖眼。
竖眼眨动，极其诡异。
“嗯？”
紫真一愣：
“这是什么？”
五毒八凶是能让人异化不错，但并不包括多长出一个眼睛，而且那眼睛落在身上让她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就算是灵光护体、法衣遮蔽，竟也不能削弱这种感觉。
周乙不知何时睁开双眼，眼神迷茫，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眉心位置，脑海里一片混乱。
“周乙！”
紫真轻呵，声音中加持清心法咒之力，道：
“速速醒来，这是怎么回事？”
“……”周乙在声音下慢慢回神，三只眼睛一起眨动，迟疑道：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紫真面泛疑惑，弯腰细细打量眉心竖眼，竟发现就如一开始就有一般。
好似这枚竖眼天生长在额头。
“唔……”
想了想，紫真正色道：
“我在典籍中看到过，有些人身上藏有特殊血脉，一旦修为达到某种程度血脉就会被激活。”
“届时，会有与众不同的天赋。”
“你，”
“或许就是类似的存在。”
“特殊血脉？”周乙摸了摸眉心竖眼，感觉与自己的眼睛一般无二，就是竖着眨动有些不适应。
他心中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特殊血脉，但藏在识海中的‘石眼’竟然能融入肉身化作竖眼，也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错。”
紫真重重点头，表情也变的有些激动：
“特殊血脉往往异于常人，难怪你修行时日不多就能进阶筑基，而且突破境界几无窒碍。”
“嗯。”
“传说，这类血脉都与上古某些强大的存在有关，有诸多异能，你这枚眼睛有什么能力？”
“能力……”周乙动作微顿，想了想方道：
“还真有。”
“它叫破妄法眼，能看天地气机变化、能辩阵法转圜之机，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看穿阵法？”紫真一愣，双手猛然握紧：
“真的？”
“应该是不假。”周乙点头，略有遗憾：
“不过，虽然能看穿却不能破解，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用，也没办法对其他人造成杀伤力。”
“够了，够了！”紫真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娇躯更是轻颤，大袖一挥黑风卷住两人：
“你跟我来。”
周乙未做抵抗，他刚刚进阶，气息不稳，而且识海‘石眼’带来的东西并非只有破妄法眼。
还有……
阵法！
许许多多的阵法！
难以计数的阵法！
无数种阵法在脑海里交织，好似漫天繁星悬挂虚空，每一枚星辰都代表着一种阵法。
它们又共同组成一个名叫‘先天两仪微尘阵’的阵法。
无数阵法涌入识海，虽然被‘先天两仪微尘阵’尽数束缚，依旧让周乙感觉头昏脑涨。
一时间，反应也变的迟缓。
‘石眼’中竟然藏有这么多阵法？
是谁做的？
周乙清楚记得，石眼应该可以施展石化之术才对，至少在本体手中是如此，并无其他能力。
不曾想，内里却另藏玄机。
看情况，这种手段应该并非本体所为，毕竟脑海里的阵法更加符合这个世界的情况。
大概率是‘石眼’原主人，那位疑似黄金生灵的存在，在眼中故意藏了这些个阵法。
而解开封印的关键，在于这个世界的法力！
如此一来，其他人就算入手也无法破解，本体应该察觉到什么，才会连同它一起送了进来。
但，
为何藏阵法？
藏些神通、传承不行？再不济炼丹、炼器也可以，偏偏是周乙从没有接触过的阵法。
“到了。”
念头转动，心中诸多疑惑得不到解答，反倒是紫真的声音传入耳边，也让他回过神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漆黑光球。
光球悬浮半空，位于一个不知名石室之中，周遭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周乙。”
紫真侧首看来，面色凝然，甚至带着股难以遏制的激动：
“你眼前的东西是阵法组成的封印，如果你能解开的话，那我就……就免去你一件事！”
心情激动的她，本打算说把三件事全都免掉。
但想到周乙的天赋可能非同一般，三件事对她而言又极其重要，中途直接抹下两件。
“唔……”
周乙定睛看去，眉心破妄法眼眨动，黑球在他的视线里渐渐化为无数道交错的光线。
诸多光线汇成一个阵法，识海中的漫天星辰随之附和。
不多时。
漫天星辰中有一枚星辰落下，照耀出一片霞光，内里的阵法竟然与眼前的封印相差无几。
还能这样？
周乙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可以。”

第138章 实力
紫真身为曾经的黑风洞三大真传之一，此前周乙极少有机会接触，对她的性格也缺乏了解。
现今，倒是了解一二。
总体而言，紫真是一个较为纯粹的修行者，身处高位自不可能单纯，行事做派却不会让人感到厌恶。
两人的关系也有些特殊。
灵契不能控制周乙的生死，却也可以造成一定的影响。
而欢喜法与灵契结合，对紫真也有影响，比如很难对周乙升起杀意，彼此气息互有感应。
这种联系极弱，却也不能忽视。
一个月后。
在破妄法眼和识海阵法的加持下，地底暗室的封印终于显出不稳。
“彭！”
伴随着黑色灵光爆开，一枚类似于舍利子一样的东西显露眼前，被一旁等候多时的紫真飞快握入手中。
“想不到……”
摩挲着手中之物，紫真的表情难掩激动：
“有遭一日，它竟然会归我所有。”
同时侧首看来，美眸闪动，道：“周乙……，你果真是我的福星，此番要多谢你了。”
“客气，我也少了一个约定。”周乙眼带好奇：
“这是何物？”
“黑风洞真正的传承所在！”紫真单手紧握，手背青筋高鼓：
“有了它，假以时日，我就有把握与师……与那人正面抗衡，杀了他也能得些好处。”
“恭喜。”周乙抱拳拱手。
“呼……”紫真深吸一口气，正色看来：
“我要闭关，这段时日劳烦你看护黑风山。”
“闭关？”周乙下意识皱眉：
“洞主，既然前洞主未死，谁也不清楚他何时回来，在修为不足的时候是不是该早些离开这里。”
“待到修为有成再做计较？”
“没那么简单。”紫真摇头：
“师尊在我们几个身上都留有神魂印记，不论跑到哪里都逃不掉，在这里借助阵法反到不惧。”
“再不济也能拼个鱼死网破！”
阵法？
周乙抬头。
眉心处破妄法眼幽幽闪动，视线中可以看到一个接天连地的大阵笼罩着整个黑风山。
而阵法核心，赫然在紫真身上。
这一个月来恶补的阵法知识，还有脑海里盘旋的无数阵法，让他确定紫真已然完全掌握了黑风山大阵。
就算是前洞主回来也夺不回去。
难怪她有如此底气！
“周乙。”
正欲离开之际，紫真迟疑了一下，方道：
“你身怀破妄法眼，怕是体内有某种上古血脉，一旦被人发现可能会引起某些麻烦。”
“最好不要轻易显露。”
“嗯。”周乙点头，眉心竖眼眨了眨，缓缓闭合。
闭合后的竖眼仅在额头留下一道不明显的弯曲线条，不仔细看的看，很容易当成皱纹。
这种状态下，没人能察觉异样。
“还有。”
紫真见状点头，再次开口：
“你有这种天赋，不学阵法确实浪费，但我等修行之人，修为才是根基，其他皆为外物。”
“莫要因为阵法而耽误了修行！”
“是。”周乙了然：
“我明白。”
……
……
……
“呼……”
静室内，周乙缓缓睁开双眼。
姓名：周乙
修为：道基初期（2／100）
“按现在的进度算，将近两年才增加一个经验，想要道基初期圆满，最少需要八十年。”
八十年？
这还是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修炼的情况下，实际上根本不可能。
“不过我的修炼先难后易，在法门突破、服用丹药辅助下，想来五十年应该能初期圆满。”
“一百五十年……”
“二百岁的时候，应该就能道基圆满，可以寻觅突破到金丹境界的法门，也算不错。”
要知道，许多道基修士终其一生，可能都只是初期，能够成为中期的已经少之又少。
“嗡……”
石门打开，余慧从外面迎了过来。
“师兄。”
目视周乙，她美眸含情，面带笑意。
她一开始投靠周乙的时候，只是无奈之举，后来的舍身更是有些不甘心，现今则只会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谁能想到？
当初刑院一个默默无闻的执事，短短数年就成了高高在上的道基修士！
且，
还是黑风山唯二的道基。
现如今的余慧已经不再修炼，一心享受生活，更是利用周乙的关系入手了一些防止异化的丹药。
如此继续下去，再活几十年毫无问题！
她要求不高，如此已然知足。
“我去一趟万藏洞。”周乙点头示意：
“若是回来的晚了，你自己歇息就是，不必等我。”
两人虽未成婚，却已有了夫妻之实，某些事理所当然继续下去，权当彼此寂寞时的排解。
只不过。
余慧显然不想只是如此。
“又去万藏洞？”眉头微皱，她嘴角微翘：
“刚出关，不休息几天？”
“去那里转转，也是休息。”周乙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我记得后山的青果应该熟了，你可以摘些回来酿酒，有时间我们喝一杯，味道不错。”
“好！”
余慧展颜一笑。
现如今黑风山上留下的人寥寥无几，就连康荣都弃了刑院离开，山上对她来说没有危险。
偌大黑风山，除了几个禁地，几乎是任意通行。
万藏洞。
周乙盘坐蒲团之上，翻看着几门书卷。
“天笈秘录！”
“神识、神念竟然不是一回事，唯有道基修士的神念才叫做神识，可以离体观察更多。”
“神识一扫，绝大多数炼气修士的伪装都能够看破，何等修为、境界更是一目了然。”
“这么多技巧，若是我自己摸索的话什么时候能明了？”
“飞！”
“这也是两者之间的不同。”
“道基修士能够不借助法器靠自身之力飞遁，而炼气修士就算借助法器也甚少能飞得起来。”
“法器……”
周乙抬头，看向身边几物。
他毕竟没有受到过正统的修行传承，对于某些‘基本常识’缺乏了解，这些东西万藏洞的书里都有。
许多道基修士的技巧，更是另辟蹊径，看似作用不大，有时候却能起到妙用。
不止如此。
有些‘杂书’，记载有外界、十万大山，乃至一些其他的东西，都能让他开阔眼界。
紫真可谓豪爽，给出阵法特权让周乙能随意进出万藏洞，更能把里面的东西占为己有。
挑挑拣拣，倒是入手了几件法器。
上品护体法器‘玄武盾’。
防御法器通常比进攻类法器更加难得，这么一件‘玄武盾’，放在外界至少值数百灵石。
飞行、进攻类特殊法器‘黑云兜’。
此物祭起，就如一团黑云，可以踏在上面腾空飞行，也可放出包裹对手，内里的黑气能腐蚀一切。
上品法器不少炼气修士也有。
但威能，
在道基修士手中，能翻上十倍不止，就如赤金棒，由现今的周乙催发，金光能暴涨十余丈。
以前是剑光飞舞腾空，现在的剑光好似一条大龙，能翻江倒海，攻击范围能达一公里。
不必施展别的，轻轻一砸就能轰杀一位炼气圆满修士。
炼气、道基，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另有一次性法器‘阴雷子’。
此物威力了得，在他手上施展，堪比道基初期修士全力施展雷法，对更强者也有威胁。
还有灵符、木符等物……
至于法宝……
想来紫真身上可能有，却也绝不会多，更不可能大方到给一个几乎不受掌控的外人。
“果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随随便便拿些东西都能卖个上万下品灵石，若是单靠自己还不知积累到猴年马月。”
一边祭炼法器，周乙一边感慨。
现如今他苦恼的不是从何寻找适合自己的法器，而是优中选优，乃至不知道挑什么好。
“还要入手一件神魂至宝，吞魂术、拘魂锁链随着修为的增加威力水涨船高，不能舍弃。”
“嗯？”
“异兽、妖兽，竟然不是同一种东西吗？”
“异兽无灵智，因魔气侵染而成，为天地所憎；妖兽乃异类成精，同样可以他人正途。”
“不论异兽还是妖兽，肉体都蕴含大量精元，服之可增益修为，乃至有许多道基修士专门猎杀。”
“咦……”
翻了翻书册，周乙眉头皱起。
这本书似乎有意隐瞒了些东西，对于异兽的描述模棱两可，甚至……带着深深的忌惮。
但，
异兽无智，不知道变通，全靠肉身硬抗，实力再强也有限，应该是很容易对付才是。
写此书之人是位道基修士，能让道基修士忌惮的异兽，能有多强？
疑惑只是一瞬。
下一刻。
周乙面色发寒，目泛寒光：
“黑风洞……”
“该杀！”
却是此书记载，黑风洞洞主每年都会对外出售一大批异兽或异兽肉，换取海量的灵石。
这些异兽，毫无疑问都是外门弟子异化而成。
入门即淘金。
拜入外门则需上缴五毒、皮毛。
异化后被关进兽院、毒院，继续提供五毒、精血。
死后。
肉身被当做肉食卖掉。
公司的996算什么？
在黑风洞，一个人从入门到去世，全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一丝一毫都不带浪费的。
生前为黑风洞效力，死后尸体也难得安宁。
饶是周乙心性不错，喜怒不形于色，此即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双眼中冒出浓浓烈焰。
“前洞主……”
“当真该死！”
难怪紫真对自己师尊恶意满满，每次提及都银牙紧咬，如此丧尽天良之辈，枉为人！
紫真用一代人的时间彻底断绝五毒八凶传承，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做了件好事。
……
……
……
姓名：周乙
年龄：48
修为：道基初期（4／100）
功法：二阶下品长生功、二阶中品镇渊魔猿变、二阶中品三元敛息术、二阶下品火眼术……
诸多法门，已然接连进阶。
“呼……”
黑风呼啸。
身披黑色披风的紫真负手而立，皱眉看着周乙：
“你的修为进度太慢了，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进阶道基后期，我说过不要太过沉迷外物。”
“修为，才是根本！”
“洞主。”周乙无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我这种进度算是很正常，是你太快显得我慢而已，要知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
黑风洞的资源，是三个千蛮山、两个万灵洞。
而不论是千蛮山还是万灵洞，每一家都有十几位道基修士，再看黑风洞，只有紫真一人。
她每日消耗海量的资源，再有黑风洞大阵加持，更身怀顶尖传承，修为自然能突飞猛进。
当年。
前洞主进阶道基不足百年就道基圆满，威慑八方，此等匪夷所思的进度有哪家能比？
“哼！”
紫真轻哼：
“你身上有上古血脉，天赋之强怕是远超过我，没好好修炼就是没好好修炼，找什么借口。”
“……”周乙张了张嘴，他总不能说自己的破妄法眼另有来历，自己的天赋并不高，只能轻叹：
“随你怎么说吧！”
“你最近在修炼火云遁法？”紫真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
“修炼它何用？还不如入手一件飞行法器来的方便，节约下来的时间用在修行上岂不更好？”
周乙摇头。
他的火云遁法即将破限，届时就是二阶遁法，若能大成速度定然不慢，而且也为更进一步打下根基。
不过，
这些到不必给对方解释。
“罢了！”
见周乙一副随意的态度，紫真美眸收缩：
“你这几年修法术、炼肉身，想来是收获不小，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增加多少？”
音落。
她藏于黑袍下的右手猛然一探。
两人相距足有十余米，她这一探却像是近在咫尺一般，纤细五指瞬间紧贴周乙面门。
纤细的手指，内藏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力量，周乙毫不怀疑，一件上品法器也能被其轻松碾碎。
好强的肉身！
双眼一缩，赤金棒已经砸在来袭手臂之上。
“崩！”
好似砸中了牛皮，怪响自接触点传来，紫真手臂轻颤，周乙就吃力不住身不由己朝后退去。
但来袭攻势也为之一阻。
“嗯？”
紫真眼眉轻挑，心中的轻蔑已然散去，身形一闪出现在周乙背后，屈指点出，万鬼咆哮。
黑劫指！
道基中期？
恐怖的气机在背后爆发，也让周乙大骇。
这才几年？
紫真竟然已经进阶道基中期？
殊不知黑风洞传承特殊，紫真进阶之际堪比三位真传合力，一进阶就比他人节约数十年苦修。
再加上前几年得了真正的传承，修为自然是突飞猛进。
当然。
至此也到头了，不可能继续进步那么快。
“啊！”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致自己于死地，但威压临身，依旧让周乙不敢留手，一声大喝身体瞬间暴涨。
镇渊魔猿变！
此法以黑风洞镇渊魔猿为基，融入了千蛮山的秘法、御火真经，品阶已然步入二阶，只不过不再是修行之法，而是成为了专门厮杀的神通。
瞬间。
周乙身化两丈高的巨猿，气息更是暴涨了一大截。
从初入道基，已然堪比苦修多年的道基初期修士，同时更有一股沉重的压力自他身上浮现，笼罩四面八方。
巨力阵！
二阶下品阵法，可以加大附近的重力，让对手如坠万斤巨石，进而拖慢施法的速度。
阵法自然是来自识海，只不过被他和余慧联手费劲心力缝在衣服上，也造就了这件堪称极品的法衣。
“轰！”
一团烈焰自场中爆开，撞在紫真手指之上。
眨眼间数次变故，也让紫真动作一缓，美眸闪烁，眼睁睁看着身化怒猿的周乙挥棍袭来。
漫天棍影如遮天蔽日般落下，那股毁灭一切的威势，更是让人胆颤心惊。
“不错。”
美眸收缩，紫真猛然挥袖，纤细的手臂掀起让人头骨发麻的巨力，直接撞碎漫天棍影。
“够了。”
收手后退，紫真淡然开口：
“你愿意怎么办，自己随意。”
虽然没到道基中期，但几年的时间就有这般实力，足可证明对方并没有浪费天赋，反倒是自己杞人忧天。
“谢洞主。”周乙手腕轻颤，拼劲全力才压住体内气血的躁动，拱手道：
“我想出山一趟。”
“可以。”
紫真自无不可：
“见见故人也好，不久后，我们就该走了。”

第139章 长华
透过黑风山大阵，可以‘看’到山外不时浮现的气息，其中多数与黑风洞的人无关。
这也正常。
黑风洞出现新的洞主，其他势力岂会置之不理？
不过如此明目张胆的窥探，也能看出初入道基的紫真缺乏威慑力，旁人多不甚在意。
“嗯……”
“也许是故意为之，就是想把紫真引出黑风山，届时若能灭杀，黑风洞也就成了无主之地。”
“届时，自然好处多多。”
“不过怕是没有人会猜到，这才几年功夫，紫真就已是道基中期修士，实力已然不凡。”
周乙面露沉吟，同时收敛气息跃入山林。
敛息术已经大成的他，在炼气境界都可瞒过道基修士，现今进阶道基，更不会被人发现。
“唰！”
身法施展，他就如一头灵动白猿在林间穿梭，直奔小黑山坊市而去。
不久后。
“恭喜，恭喜！”
凌云风、玄裳两人联袂而来，齐齐抱拳拱手，面上的表情满是惊叹、艳羡，还有些许的妒忌。
他们两人苦修数十年，筑基依旧遥遥无期。
而周乙。
相识的时候修为不见多深，竟突然成就了道基，延寿二百载，彻底与两人拉开距离。
自己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进阶，看着身边人有所成就，即使关系好也难免会心生妒忌。
凌云风更是轻叹：
“周兄果真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证得道基，我等……佩服！”
“侥幸。”周乙淡笑拱手：
“全赖洞主相助，不然周某也难有所成。”
他现在成就了道基，神识一扫就看出面前两人气息掺杂，怕是已经暗中皆为了道侣。
两人跋涉万里从山外而来，做的又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差事，彼此相互慰藉也很正常。
能够无视孤寂折磨的，才是异类。
三人坐下。
看得出，凌云风、玄裳略显拘谨，就算以往对方不怎么入两人眼，现今也截然不同。
“呵呵……”
周乙轻笑，想了想道：
“说起来，周某进阶道基的过程颇为凶险，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身死道消，现今想来依旧心有惴惴。”
“嗯！”两人精神一震，玄裳更是急道：
“正要请教周……前辈。”
“别！”周乙摆手：
“两位比我还年长几岁，前辈之称不敢当，直呼姓名即可。”
“不可。”玄裳一脸正色摇头：
“修行之途，达者为师，周前辈比我们在道途上更近一步，理所应答应该称呼前辈。”
“若能指点一二，感激不尽。”
“是。”凌云风点头附和：
“周前辈，不知进阶道基过程如何，我们二人虽然希望渺茫，若有机缘也愿意一试。”
“其实，也没什么。”周乙见两人执意如此，也不再劝，眯眼缓缓道来：
“就如两位所言，证得道基需精气神相汇……”
他有金手指在，又有紫真在一旁抚平气息，进阶顺水推舟并无凶险，反到更加清楚其中的过程。
如何相汇，何等变化，都一一感知。
这些经验对两人来说极其重要，一时间不由听的入了神，浑然不知屋内有他人进入。
周乙口中讲述，同时审视着两人。
在他看来。
玄裳根基不稳，进阶道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倒是凌云风，根基扎实还有些许机会。
但，
机会不大。
“啪……啪啪……”
就在这时，清脆的掌声响起，也让两人回神。
“精彩，精彩！”
一位灰色道袍、白须白发的老者不知何时在对面坐下，正自轻击双手，眼带赞叹道：
“道友能把筑就道基的过程如此清晰讲述，可见进阶过程如顺水推舟，易如反掌啊！”
“山镜，自愧不如！”
“原来是山镜道人当面。”周乙点头示意：
“愧不敢当。”
他自是知道山镜的，七玄门的道基修士，此番入山的幕后高人，手上的七修剑极其了得。
而且紫真所过，此人隐藏的极深，虽然只是道基初期，但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真实实力，怕绝非如此！
“师伯！”
“师伯。”
凌云风、玄裳也回过神来，起身朝道人行礼。
“哈哈……”
山镜朗笑，翻手取出一个锦盒：
“听闻黑风洞又多一位道基，可喜可贺，本应及早呈上贺礼，只不过黑风山封山难入。”
“好在今日得见，也不算迟。”
说着，抬手把锦盒送到周乙面前桌案上，笑道：
“七玄门有专门为道基修士炼制的紫元丹，虽比不上天元丹了得，却也能稳固根基、增益修为。”
“我身上恰好有一瓶，正好借花献佛。”
“哦！”
周乙眼神微动，当场翻手打开锦盒，锦盒内方有一个透明玉瓶，内里有九粒圆滚滚的丹药。
打开瓶塞，一股淡淡药香飘出，只是轻轻一嗅，就让人精神一震，体内法力运转加速。
“好丹药！”
周乙双眼大亮：
“不愧是山外宗门，十万大山能够炼制道基所需丹药的药师可是寥寥无几，周某愧受了。”
如果能持续入手这等丹药，他有把握在三十年内进阶道基中期。
不过……
看山镜的样子就知道，即使是在七玄门，此类丹药也不可能多，更别提连续不断供给。
“其实，十万大山资源丰富，灵药、异兽、妖类等繁多，并不缺乏炼丹所需的物资。”山镜轻叹一声，道：
“可惜。”
“想要成为合格的炼丹师，需要有一个安稳的环境、诸多药材尝试，这点很难做到。”
能炼制二阶丹药的炼丹师，就算是在山外也极其罕见。
十万大山纷争不休，更难培养。
周乙收起丹药，拱手问道：
“周某初入道基，对许多事都不了解，正要请教道长，还望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山镜咧嘴一笑：
“说起来，我们能入手小黑山坊市，还要多亏了道友，投桃报李，道友有想问的但说无妨，贫道知无不言。”
当年周乙本来有资格瓜分黑风山六大区域，奈何被玉书夺了份额，只留下小黑山坊市。
其后七玄门接手。
现如今，坊市已经是一家独大，另外两家仅占三成份额。
“敢问道长，荒城那边是何情况？”
“荒城？”
山镜一愣，表情似乎闪过些许变化，顿了顿方道：
“就如贫道此前所言，十万大山物资丰富，奈何纷争不断，而山外少有争纷却缺乏灵物。”
“所以有人在许久之前设了一个专供双方交易的坊市，随着时间的推移，坊市越来越大，渐渐的就变成了现今的荒城。”
“荒城有金丹宗师坐镇，不过……”
“那里可不安稳！”
……
……
……
周乙此番出来，主要是为了收购一些物资。
石眼破碎后，无数阵法在识海上空盘旋，其中不乏三阶、四阶，乃至更高等阶的阵法。
先天两仪微尘阵不提，若是能布下一个四阶大阵的话，困杀金丹宗师都是绰绰有余。
可惜。
空有宝库，他全然看不懂。
能够破解上任洞主留下来的阵法，全靠破妄法眼和前洞主自己的阵法造诣本就不高。
好在识海阵法极其详述。
每一个大阵都能分解成最基本的阵纹，经由一段时间的恶补，倒也能照葫芦画瓢炼制出阵法。
有如此珍藏，若不学一学阵法委实浪费。
所以周乙打算先收购一些阵法传承，品阶低些无所谓，甚至越低越好，更方便他入门。
此外就是收购灵材。
布阵少不了阵旗，炼制阵旗需要各种灵材，若能布下一个二阶上品阵法，就算去了荒城也有自保之力。
负手立于院内，周乙抬头看向天际，眉头微皱：
“宝瓶儿还没回来？”
“没。”玄裳摇头，同样面露不解：
“我已经传讯给她，知道前辈在坊市，她应该回来才是，谁知道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回信。”
“唔……”周乙垂首，想了想道：
“她外出有事？”
“嗯。”玄裳点头：
“前段时间，坊市附近出现了几个劫修，他们先以前人遗府为诱饵，把人引出坊市然后杀害。”
“这等事其实很常见，但这伙人做的太过明目张胆，闹得人心惶惶，宝瓶儿奉命带人处理。”
“前辈放心。”
她正色道：
“瓶儿身上有师伯赐下的灵符，还有一件中品防御法器，就算面对炼气后期修士也能全身而退。”
而且，
宝瓶儿命火无恙，也无紧急传讯说明没有危险。
当然这等事没必要说。
“可有办法确定她的位置？”周乙开口：
“若是顺路的话，我就过去看看，若是不顺路就算了，以后再说。”
“有的。”
玄裳点头，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牌：
“前辈，此物可与瓶儿身上的东西生出感应，不过她应该是追敌的关键时候，也许并未看到我的传讯。”
“过两日应该就会回来了，您不多留几日？”
最近几日，她与凌云风可是从周乙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见他要走，难免会有些不舍。
“不了。”
周乙摇头，随即轻叹：
“我也是身不由己。”
玄裳挑眉，眼露恍然。
确实。
根基黑风洞传承特质看，对方虽然证得道基，但也成了紫真洞主的灵契异兽，生死皆不由己。
而且就算是道基，也只是延长了几十年的异化而已，待到了时限，还是会化为无智异类。
想到这里，玄裳看过来的眼神不免有些怜悯。
同时心情也舒缓许多。
本来她还有些嫉妒，现在想想对方虽然证得道基却也失去了自由，未必就真是好事。
她的表情变化，周乙尽收眼底，甚至就连念头波动都能够感知一二，见状不由一笑。
“走了！”
摆了摆手，抖袖祭出一片黑云拖住身体，朝高空飞去。
黑云升至与云层平齐之时，其上灵光一闪，黑色渐渐变的透明，最终肉眼难辨踪迹。
……
“有些偏了。”
立于云头，周乙看了看宝瓶儿所在方位，略作沉吟，驾驭黑云朝着黑风山所在奔去。
片刻后。
掂了掂手中令牌，他面泛轻笑。
虽然没走直线，但与宝瓶儿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既然如此，不妨过去看看情况。
有些年没见这个丫头了，还真有些想。
再说自己已经是道基修士，倒也无需如此谨慎小心。
不论是千蛮山还是万灵洞，实力最强之人也只是道基中期，遇到了就算不敌也能逃。
“唰！”
脚下隐去行迹的黑云陡然加速，直奔令牌所指方位而去。
在距离令牌感应的位置还有数里之时，周乙伸手摸了摸眉心，‘破妄法眼’缓缓睁开。
法眼灵光闪动，体内的法力也随之飞速消耗。
“嗯？”
周乙口发闷哼。
不激活法眼神通，之时当做第三只竖眼使的话，并不会消耗法力，但一旦激发神通……
以他初入道基的法力修为，甚至不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尤其是看远方的时候更甚。
‘视线’所及，天地间诸多灵光尽入竖眼。
地脉流动如同潮水，厚重、延绵不绝，山川河流竟也有不同，树木更是如人一般呼吸。
数里开外。
道道交错的灵光汇成一张大网，就等着鱼儿落入其中。
“呵……”
收回法眼，周乙轻轻摇头，随即黑云一折，朝黑风山所在而去。
“道友留步！”
下方山林中升起一道剑光，更有一个清脆之声响起：
“既然来了，何必着急着走？”
周乙充耳不闻，脚下黑云疯狂加速，甚至就连遮掩行迹之法都收了回去，一路疾飞。
“哼！”
女声变寒：
“敬酒不吃吃罚酒！”
“唰！”
数道寒光自后方掠来，眨眼间就掠过里许之地，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云头上的周乙轰去。
寒光尺许来长，形似钢针，锋芒外露。
眼见逃脱不得，周乙只能祭出玄武盾朝后一挡。
“轰！”
一团团诡异绿焰当空爆开，巨大的推动力也让周乙口发闷哼，身体朝着下方山林落去。
好在玄武盾足够结识，一时倒也无碍。
“是你！”
落地后，周乙才看清楚来人，眼神不由一缩：
“万灵洞长华仙子！”
长华，
紫真的仇人。
对方竟然也已证得道基，看样子底蕴还不弱。
周乙之所以认出对方，是因为长华当年被紫真戳瞎了一个眼睛，现今依旧是独眼模样。
附近的独眼女性高手可不多。
“咦？”来人落在不远处，闻言挑眉：
“你这人倒是蛮有礼貌，我以为自己逃不了妖妇这个称呼。”
“不敢。”
周乙后退一步，道：
“不知仙子留下周某所为何事。”
“很简单。”长华面色一凝，道：
“帮我拿下紫真那个妖女！”
“你若答应，可与我万灵洞签下契约，成为万灵洞镇法灵兽，不仅能增加修为还能延缓身上的异化。”
“若是灭了紫真妖女，黑风山上的好处也少不了你那一份。”

第140章 将计就计
长华身段婀娜、窈窕多姿，衣着更是华丽，桃红盘金彩绣锦裙、外罩淡绿煅灰披褂，脚踏鸳鸯靴，灵光外显、气质高华。
面相同样不凡。
琼鼻樱唇、鹅软脸蛋，本应是位可人儿，奈何瞎了的一只眼睛，让五官整体显得狰狞可怖。
反观周乙。
自进阶道基之后，镇渊魔猿变已经不再约束肉身，而是成了二阶宝诀，是外道手段。
所以在不施展镇渊魔猿变的时候，他的相貌一如常人平平无奇，甚至眼神略显木讷。
再加上灰扑扑看上去有些破烂的衣裳，更是毫不显眼。
“怎么样？”
长华脚踏清风悬于半空，并不着急动手，额首示意：
“周乙，你可愿答应？”
“呵……”周乙轻呵，视线来回闪烁：
“仙子应该很清楚，黑风洞的人不可能背叛洞主，倒是仙子好大的胆子，设陷阱害我，难道不怕洞主报复？”
“怕紫真？”长华失笑，面色泛寒：
“早在几十年前，我们两个就确定只能活一个，就算我不出手，她早晚也会对付我！”
这倒是真的。
紫真提及的三件事，其中之一就是杀死长华，可见两人仇怨之深，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抱歉的很。”周乙脚下地面轻颤，整个人猛然倒退：
“周某无法答应，先行告辞！”
“走？”长华冷笑：
“你走的了吗？”
她修行的法门是万灵洞顶尖传承黄天大法，在周乙落地的时候，就已法门锁住了气息。
此即素手轻挥，两柄昏黄飞剑电闪飞出，只是一瞬就逼至目标面门。
天母双剑！
这是长华仗之成名的宝剑，在炼气修士之时就已不凡，现今更是剑光纵横、杀机凌然。
“喝！”
飞剑之速，自然远超周乙的身法，眼见来不及闪躲，只得大喝一声催动玄武盾硬抗。
同时周身灵光闪烁，法衣上铭刻的巨力阵也已激发。
“彭！”
双方一撞，飞剑无功而返。
“咦？”
长华面露惊疑。
她手中飞剑品阶不凡，在极品法器中也属于佼佼者，区区玄武盾理应一剑就破才是。
不曾想，虽然在盾牌上斩出两道印痕，却未能真正破开防御。
在靠近周乙十丈之地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压力陡增，剑光之威直接被削弱了数成。
“法衣吗……”
念头转动，周乙已经趁机再次朝后窜去，当下只好再次御剑斩去。
两人一追一逃，渐行渐远。
‘看来长华应该也是刚刚进阶，法器虽然犀利、剑诀也不凡，但体内法力不算雄厚，难以长时间高强度御剑，不然的话一阵猛攻自己还真有可能坚持不住。’
边挡边逃，周乙也稍稍松了口气，随即眉头一皱：
“不对！”
“另外一位道基修士在哪？”
当时他可是看到两股道基气息，这才选择主动退让，但现在却只有长华一人在出手。
而且……
攻势并不急促，只是把他拖住而已。
“唰！”
周乙大手一挥，黑云兜猛然扩张，化作一片黑云把身周百米之地尽数笼罩，遮蔽感知。
两柄飞剑在黑云中来回穿梭，虽然绞的黑云难以成型，却也不能锁定目标所在位置。
不过长华并不急。
只是立于高空，不紧不慢的驱动飞剑穿插，就像是猫捉耗子一般，戏弄的心思更大。
这也让周乙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
“你们的目标不是我，应该是洞主吧？”
他稳了稳气息，抬头朝上看去：
“洞主能感应到我的危险，知道我遇险，有很大可能会出山相救，你们就可以中途设伏。”
“越简单的计策，有时候越有效！”
“唔……”长华挑眉：
“有意思，黑风洞外门弟子很少有这么清醒的人，难怪能成道基，不过猜到了又如何？”
“怪就怪你单独离开了黑风山！”
只要在黑风山上，就算是道基圆满之辈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只要离山，就有的是办法。
“哼！”
周乙冷哼：
“计划虽好，却也要看双方的实力，用猎杀豺狼的陷阱对付猛虎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你倒是对自家主子很有自信。”长华轻蔑一笑：
“我知道黑风洞的传承不凡，尤其是进阶道基之后，新洞主短时间内修为就会暴涨。”
“但，那又如何？”
“满打满算，紫真那个贱人进阶道基还没有十年，强又能强到哪里去，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准备。”
“我们？”周乙抬头：
“还有谁？”
“这就与你无关了。”长华摇头：
“你还是考虑一下自己吧！”
音落。
长剑剑光陡然一盛。
黄沙漫天！
昏黄色的剑光如铺天盖地的黄风，所过之处万物消融，黑云兜所化黑云同样也不例外。
玄武盾本就斑驳裂痕，更是发出艰涩不支之声。
周乙口发闷哼，身前盾牌猛然暴涨，同时三张灵符凭空浮现，霎时间狂风烈焰席卷全场。
他竟是直接自爆了玄武盾！
法器自爆之威，瞬间蒙蔽道基修士的感知，也让长华眉头微皱，下意识御风升空百米。
她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小心谨慎的性格至关重要。
虽然从消息看，周乙进阶道基没几年，交手显露的手段也不强，但黑风洞的人肉身之强可是能与千蛮山的人比肩，若是被近身的话，极有可能遭遇不测，自是小心为上。
果不其然。
周乙从下方跃出，见长华后撤，只能无奈摇头，再次朝远方逃去。
他手段不少，但多是近身。
远攻，
略有不足。
“长华！”
正自纠缠间，一道身影从远处云头浮现，面露凝重之色：
“有消息过来，紫真出山了！”
“哦！”长华美眸亮起，挥袖收起下方的双剑：
“师伯，我们走！”
黄风凭空而出，卷住她的身体就欲离开。
她的目标一直是紫真，周乙只是引蛇出洞的饵，死活无关紧要，现今自然不打算理会。
“休走！”下方的周乙见状一急，身上陡起一团烈焰，整个人腾空而起，挥舞棍棒冲向长华：
“给我留下！”
“嗤……”长华面泛冷笑：
“倒是忠心耿耿，不过，滚下去吧！”
天母双剑交错斩下，与手持棍棒的周乙撞在一起，昏黄剑光与赤红火焰在半空爆开。
呼！
虚空中，陡起狂风。
周乙后退一步，抿嘴猛催。
一缕火线自他口中喷出，迎风遍涨，眨眼间就化作一片火海，把长华所在包裹在内。
回风返火！
同时他双眼眯起，火线自双目射出。
火眼术！
“轰！”
“彭！”
霎时间，虚空中火海焚天、气浪滚沸，夹杂着些许一次性法器，竟逼得长华连连后退。
“啊！”
混黄剑光一盛，逼开来袭的攻势，长华张口怒啸：
“你找死！”
“去！”
天母双剑电闪飞出，虚空中也涌出一股股黄风，朝着周乙冲去。
远处一开始没打算出手的万灵洞道基前辈也眉头皱起，挥袖祭出一柄弯钩，绞了过去。
“叮叮当当……”
“彭！”
周乙挥舞赤金棒，钢牙紧咬、面目狰狞，虽被轰的四下乱转，竟一步不退，硬生生拦住去路。
“叮……”
弯钩勾住赤金棒，天母双剑趁机攻来，虽被周乙一掌拍飞一剑，另一件依旧在身上留下一道裂痕。
更要命的是，法衣破损，巨力阵也难以激发。
不过好在他肉身强悍，就算是极品飞剑，也休想轻易斩杀。
“彭！”
法器再次对撞，周乙双手颤抖，整个人直接被砸进山石之间，后续而来的剑光几乎削平小山头。
“呼……”
收回飞剑，长华忍不住轻吐浊气，口中道：
“肉身强悍的道基，果然难缠！”
“不错。”老者点头：
“黑风洞的传承堪称不凡，五毒毒性了得，八凶肉身恐怖，最恐怖的是它们的生死皆有洞主一个人掌控。”
“当年那位仗着身边有两头道基中期的神象，可是差点踏破千蛮山的大阵，在他人三门前连杀四位道基。”
“走吧！”
看了眼山头废墟，老者轻轻摇头：
“只要杀了紫真，他也活不成，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速去围杀紫真才是正经事。”
其实如果他全力出手的话，也能击杀周乙。
但，
没必要！
有些手段是专门留给紫真的，只要杀了紫真，黑风洞再无真传，周乙定然会失控而死。
而长华，终究修为太浅、根基不足，就连法器也算不上犀利，要杀皮粗肉糙之辈并不容易。
“是！”
长华点头，正要离开之际，下方山头陡然穿出十几根无形锁链，直接贯入她的体内。
拘魂锁链！
锁链无形无质，法器也难挡。
不过道基修士已然精气神相汇，此等手段不可能造成威胁，但把一个人惹怒轻而易举。
“啊！”
屡次受阻，让长华再难控制心头怒火，仰天长啸再次御剑斩向周乙。
同时手一挥，两枚雷珠射出。
“别！”
老者眉头一皱，却显然已经来不及，只能无奈摇头。
那雷珠可是能威胁到道基中期的手段，十分珍贵，用在一头‘异兽’身上，委实浪费。
“轰！”
下方山石碎裂，轰鸣不绝，周乙虽然扔出身上近乎所有的护身灵符，依旧遍体鳞伤。
不过他竟是牢牢以拘魂锁链箍住长华。
“好！”
“好得很！”
长华银牙紧咬，怒瞪下方鲜血淋漓的身影，重重点头道：
“既然你执意找死，就怪不得我了，师伯，你先过去围杀那贱人，等我收拾了他再去！”
说着口发低啸，挥手祭出数十道薄如蝉翼的流光，朝着下方废墟中的周乙所在斩去。
同时天母双剑剑光大盛。
“……”
老者眉头皱起，见周乙在长华手中拼命挣扎，气息肉眼可见的变弱，只好点了点头：
“也罢，你刚刚进阶道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先过去！”
说着长袖一挥，整个人冲天而起，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哼！”
长华回头，独眼怒瞪周乙：
“既然你不想我走，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唰！”
黄天摄魂斩神法！
眉心灵光一闪，周乙头颅如遭重击，身体不由自主的后仰，手中赤金棒也为之一松。
天母双剑趁机而入，再次在他的身上增添了两道深深印痕。
长华面露冷笑，独眼满是狰狞，身体缓缓飘近，御使飞剑如猫戏耗子一般一点点消磨周乙的力气。
时间流逝。
周乙的气力越来越弱，法力波动几尽枯竭。
就在长华失去耐心，准备给最后一击的时候，原本身形踉跄的周乙突然持棍稳立当场。
“呼……”
轻吐浊气，他眼中的疲惫、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平静：
“现在，该我了。”
嗯？
长华心头一跳，下意识暗叫不妙。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对面的周乙突然出现在面前，且身体化作近八米高的恐怖巨猿。
怎么会？
却是不知何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而这等距离对于周乙来说宛如咫尺。
镇渊魔猿变！
火魔棍！
无穷棍影掀起重重火浪，瞬间把长华淹没。
待到棍影散去，长华已是奄奄一息，四肢百骸尽数折断，被周乙轻而易举一把抓在手里。
变故突兀。
只是眨眼功夫，形势就彻底倒转。
全力以赴的周乙，竟是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堪比筑基中期的实力，瞬间碾压了对手。
“很惊讶？”
看了眼已经无力挣扎的长华，他取出几粒丹药塞进口中：
“你既然能想到引蛇出洞的计划，难道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周某出山得了洞主应允，她岂会不知你会借机出手。”
“所以看似身处险境的周某才是关键，洞主出山把所有人都引过去，留下你交给我即可。”
“咔嚓！”
说话间，他大手一拧，直接摘下长华的脑袋，道基修士的强悍竟是让她一时间死不了。
死不了更好。
周乙直接打包带走，更方便给紫真交差。
将计就计！
这就是紫真的计划，她知道长华会出手，所以主动现身吸引火力，给周乙创造机会。
此番计划的关键不在紫真，而在周乙。
如果他不能单独留下长华，没有拥有碾压长华的实力，都会功亏一篑。
好在，
一切顺利。
初入道基的长华，一应手段只是比炼气境界更强，远没有达到周乙这般质变的地步。
加之大意之下距离太近，被一举擒下。
实则。
若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够远，周乙即使火云遁法已然不凡，依旧没把握留下对方。
至于身上的伤……
半真半假。
好在有过预料，紫真也不吝啬，取了几枚疗伤圣品给他，影响不大。
“唰！”
几个闪烁，周乙出现在山林某处，手一挥摄起昏迷不醒的宝瓶儿，同时挥棍打杀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位万灵洞炼气士。
“咦？”
习惯性摸尸，正欲离开之际，手上的一份画卷让他动作微顿，甚至为此多扫了两眼。
画卷古黄，看上去年份久远，至少三百年往上。
时间的痕迹在道基修士眼中一目了然，造假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此物应该是真的。
画的是地图。
“用来坑骗其他人的先人遗府？难怪那么多人上等，竟是真品！”
“唔……”
“遗府有阵法守护，外人寻不到具体方位也不敢轻易靠近，这对我来说岂不是刚刚好？”
周乙眨眼，似乎寻摸到了一种快速发家致富的法门。

第141章 远行
黑风呼啸，如浪潮奔涌。
厚重黑云悬于半空，把偌大黑风山尽数笼罩在内，好似一片幕布，遮蔽天际中的一切。
某一刻。
“唰！”
一道黑线洞穿浓郁黑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前飞掠，眨眼功夫就已遁出数十里远。
“出来了！”
“做好准备！”
“……”
眼见黑线即将落入重围，陡然在高空一滞，显出背负黑色披风的倩影。
“诸位。”紫真眸泛幽光，扫眼周遭：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哈哈……”朗笑声响起，不远处空气如水面荡起涟漪，一位赤着上身的大汉从中踏步行出。
虚空空无一物，大汉却像是脚踏坚实的土地，一步步行来稳如山岳。
“紫真丫头，几年不见大有长进啊！”
“仙子。”另一边，清风一荡显出一位白衣翩翩佳公子，手持折扇朝着紫真拱手一礼：
“许久不见，向来可好？”
远处，一个葫芦浮现，葫芦嘴冒起白烟，一位头颅硕大、身材矮瘦的老者显于场中。
“千蛮山归钟！”
“万灵洞吕无邪！”
“劫修鬼头陀！”
扫眼三人，紫真面色阴沉，尤其是视线落在最后一人身上的时候，表情明显带有些许忌惮。
大汉归钟乃千蛮山老牌道基，道基中期修为；吕无邪算是与她同辈，却早早进阶道基。
至于鬼头陀……
此人是道基劫修，不止有着道基中期的修为，手段更是了得，曾数次截杀道基修士。
进阶道基之后，很容易分出强弱胜负，想要杀死却极难。
鬼头陀手上的道基人命还不止一位，可见何等厉害。
而且场中虽然只有三人，但远处还藏有一股股不弱的气机，正自朝着这边飞速赶来。
显然。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专门为她设下的陷阱。
“想不到。”
紫真美眸收缩：
“我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几位联手。”
“黑风洞作恶多端，也到了该还账的时候了。”归钟闷喝：
“丫头，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们出手？”
“前辈。”吕无邪轻摇折扇，笑道：
“何必如此大煞风景，再说作恶多端的是黑风洞前洞主，紫真只是得了些好处而已。”
又看向紫真，眼泛贪婪：
“仙子，你若愿意让出黑风山，与我同归万灵洞的话，以前的事可一笔勾销，如何？”
紫真面色一沉，心头杀机上浮。
吕无邪所修法门属于房中术，有后宫三千，可谓无女不欢，看上去风度翩翩实则性格扭曲。
据说。
每日与他欢好的女子，不是遍体鳞伤就是直接丢了性命，这等人多看她一样都让紫真感到恶心。
“不必废话！”
鬼头陀手持宝葫芦，声音嘶哑：
“拿下她，万灵洞的地盘你们两家平分，灵石、宝药归我，事成之后咱们各奔东西。”
“动手！”
口喝动手，他却并未靠近，反到后退一步，单手轻拍葫芦地步，葫芦嘴猛喷百余黑芒。
葫芦戮魂钉！
这个葫芦乃是一件异宝，虽非法宝却也极其不凡，内藏纯阴煞气，可凝练成威力恐怖的戮魂钉。
钉在身上，就算是道基修士也承受不住。
而最先动手的，是千蛮山道基归钟。
他脚踏虚空，身形一晃就出现在紫真面前，如同瞬移般凭空挪移里许之地，速度快的惊人。
拳出，
风雷激荡！
千蛮山的肉身乃是附近一绝，道基中期的归钟甚至能以肉身之力，生生撕裂极品法器。
到了后期，堪比法宝！
如此强悍的肉身，无需借助其他，单纯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碾压一切。
“彭！”
白嫩、纤细、修长的五指在拳锋之前展开，如玉一般的手掌拦在拳锋之前，与之对撞。
紫真娇躯微晃，随即面泛不屑，玉足猛然踹出。
“彭！”
归钟双眼收缩，整个人瞬间暴退。
“怎么会？”
他并不惊讶黑风洞有精擅肉身的传承，至少五毒八凶的神象肉身就不亚于同阶炼体。
但黑风洞前洞主之所以威慑八方，靠的是诡异莫测的神魂秘术、匪夷所思的种种秘法。
再加上三件威力恐怖的法宝，才有此能。
肉身，
却没听说多强。
所以他才会拉近距离出手，就是为了提防紫真施展法术，不曾想对方的肉身竟如此强悍。
而且……
“小心，她已是道基中期！”
“道基中期？”
吕无邪一愣，随即面泛妒意。
他比紫真年长十几岁，早早就进阶道基，而且因为采阴补阳之法，夺得不少女子的元阴。
但即使如此，也未曾达到道基中期。
“叮叮当当……”
与此同时，自鬼头陀葫芦里喷出的戮魂钉也被紫真背后的披风撞在一起，却只激起道道黑色涟漪。
“法宝！”
鬼头陀双眼发亮，贪念陡增，咬牙从身上取出一张灵符。
手一抖。
灵符无风自燃，化作一柄硕大的鬼头刀，当空轻轻一晃，下一刻就出现在紫真头顶。
法宝难得。
按理来说道基修士花百余年时间，就能把一件极品法器温养成法宝，但实际上很难。
温养法宝意味着不能修炼，谁人愿意？
而且这里说的百余年是不吃不喝，真正功成，大都需要经过两三代人蕴养统一件法器。
非传承数代的大势力不可。
如万灵洞，号称传承难以计数，但也只有两件法宝，且其中一件已然陷落真人遗府。
若能入手的话，定然能让鬼头陀实力大增。
吕无邪也已出手。
他手中折扇浮现重重幻影，内藏无数俊男靓女，嬉笑玩耍，幻影好似真实笼罩里许之地。
更有一股粉红色的气息弥漫开来。
“呼啦啦……”
紫真背后披风狂震，场中陡显道道残影，速度之快竟然连道基修士的感知都难以准确把握。
一应后续的法术尽皆落了空。
“小心！”
“不要散开！”
“……”
三人面色生变，急忙尽收自身。
他们本就是临时联手，彼此互不信任，顺风顺水还好，一旦稍有问题立马先顾自身。
紫真俏面冷清，五指握拳，诸多残影挥拳猛击。
“轰！”
一团团斗大黑焰当空爆开，她竟是在同一时间朝三人同时发动进攻，且尽数逼退里许。
“呼……”
轻吐浊气，场中黑风一荡，待到她再次现身，已是飞速后撤。
场中陡然一静。
鬼头陀三人彼此对望一眼，面色俱都凝重。
对手的难缠出乎意料，没人猜到紫真只用了不足十年的功夫，就成为道基中期修士。
而且……
速度快的惊人！
他们倒是不惧，但拿下怕是不容易，这么快的速度而且后边就算黑风山，人再多也没用。
“几位。”
就在三人转动念头之际，紫真突然开口：
“你们想要的是黑风洞的地盘，其实完全没必要动手，平白招惹仇怨，我们可以商量。”
“嗯？”
“啊！”
归钟、吕无邪闻言一愣。
“我打算出一趟远门。”紫真道：
“短则一个甲子，长则百年，这段时间黑风山核心处会以阵法封死，其他地方则可以交易。”
“甲子、百年？”归钟眼神闪动：
“你怕是要出去躲一躲你师傅吧，等百年后你师父若是没回来，定然陷落真人遗府。”
“届时你再回来接手黑风洞，真是打的好算盘！”
前洞主已经近三百岁，就算服用了什么延寿宝药，也活不了百年，而紫真还很年轻。
熬，
也能熬死那位！
“呵……”紫真不置可否：
“不论如何，我愿意让出百年总不假。”
“有趣，有趣。”吕无邪轻拍折扇，摇头晃脑道：
“仙子果真不是一般人，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不过你与长华之间的仇怨怎么说？”
“若是一笔勾销，我万灵洞是愿意做这个生意的。”
“长华……”紫真嘴角微翘：
“她若还在，我可以不再针对她。”
“嗯？”吕无邪面色微变，下意识感觉不妙，长华可是他花费诸多心血给自己准备的炉鼎。
难不成，
出事了？
……
……
……
等紫真回到黑风山的时候，周乙已经回来。
可惜。
道基修士的生命力再强，只剩下一个脑袋也坚持不了多久，紫真没能亲手击杀仇人。
好在她也不介意。
“第二件事。”
周乙双手交叉抱于身前：
“还差一件。”
再有一件事，他就算完成当初的约定。
“是。”紫真拿起长华的头颅，伸手轻轻帮她理好发丝、合上双眼，明明动作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毕竟，
那是一个死人脑袋。
“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放下脑袋，紫真双目紧闭、语声悠悠，思绪像是回到很久以前：
“那时候，我们刚到黑风洞，我还不是真传弟子。”
“有一天，一位客人拜访师尊，我与妹妹过去奉命端茶倒水，那人……看中了我俩。”
周乙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呼……”
紫真轻吐浊气，道：
“后来，妹妹代替我去了那里，第二天就……，我把她埋在后山，发誓定会为她报仇。”
“那人是谁？”周乙开口：
“修为、实力如何？”
“他叫玉面佛未明。”紫真睁眼，道：
“当年是道基中期修为，不过精擅制符，可以炼制三阶灵符，所以才成为师尊的座上宾。”
“前些年他在荒城附近露过面，现今行踪未定。”
“所以我们要去荒城？”周乙了然：
“说起来，周某自从踏上修行路，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修行之人汇聚的世界，此番正好见识见识。”
“不过事先说好，找不到那人的消息也就罢了，若是找到，需先查清楚对方的修为根基，若是危险莫怪我不会出手。”
“当然。”紫真收起面前的头颅：
“那张借给你的三阶下品遁地符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我用了。”周乙面色不变：
“你也知道，长华性子多疑，为了拿下她我也冒了很大风险，最后只能借助遁地符逃离。”
“……”紫真侧首看来，盯着周乙半响，见他的表情至始至终没有变化，才冷哼一声：
“那就算了。”
目送对方离开，直至看不见背影，周乙才咧嘴一笑。
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岂能不从紫真身上捞些好处，而且东西都已入手，再要回去岂是易事？
静室。
周乙抖开储物袋，诸多凌乱的东西散落满地。
先是一堆灵石，然后是几件法器。
天母双剑！
这可是极品法器，能斩道基修士肉身，甚至跟随长华进阶道基，温养百年能成法宝。
双剑如孪生姐妹，一模一样，就连气息感知都浑然一体，锋芒之利更是让人不敢久视。
另有一件上品法器阴阳扣，此物形似圆盘，能困拘对手法器，也能当做护身法器来用。
周乙随手把玩片刻，最后拿起那副画卷。
卷尾还有一行小字：
“毒龙礁石道人，道基中期修士，因走火入魔被困一隅，留下传承以供有缘人得之。”
这种前人藏宝，在坊间多有传闻，但十之八九都是假的，剩下的十之一二也是陷阱。
真正能够入手前人藏宝的，万中无一！
“不过……”
“试试无妨。”
……
……
……
半年后。
周乙舒展筋骨从船舱行出，看向端坐船头的背影。
黑色披风迎风招展，纤细的腰肢、双肩笔直挺立，透着股莫名的力量感，给人一种坚韧不拔的感觉。
“还在修炼？”
周乙轻吐浊气：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想不到还有你这种人，不分昼夜的苦修有时未必是好事。”
“你天赋异禀，自然不用那么努力。”紫真语声淡淡：
“我只是凡人一个，还随时可能面临生死大劫，自然是拼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松懈。”
周乙摇头。
紫真身为黑风洞真传，天赋之高可想而知，却总是自谦，这让周乙一时间难以适应。
他的天赋并不高，甚至算得上差。
却因为误会，让紫真以为身具某种上古血脉。
“前面就是荒城了。”定了定神，周乙举目远眺：
“咱们怎么过去？”
“隐藏气息。”紫真略作沉吟，道：
“扮做夫妻进去。”
“嗯？”
周乙一愣，不禁侧首看去。

第001章 荒城
火云遁法！
烈焰包裹全身，按照某种特殊的规律震荡，就如开足马力的发动机，推动人影朝前飞掠。
极致的速度，让周乙身化一道火线，在空中狂飙。
修行多时的火云遁法，不止爆发迅猛，还能灵动如飞鸟，穿插、飞掠、绕行无有不畅。
某一刻。
“唰！”
火线当空交错，演化出一朵徐徐展开的火红莲花，娇艳欲滴的莲叶栩栩如生，璀璨夺目。
紫真立于飞舟前端，负手看着前方盛开的莲花，美眸闪烁。
惊艳！
明明是火行之力汇成的幻影，却给人一种真实不虚的感觉，足可说明周乙的遁法已至极高境界。
这人……
果真天赋异禀！
她可是亲眼见证周乙修炼火云遁法，入手没有几年，每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都有增进。
明明遁法品阶不高，现今却已有着堪比道基中期的速度。
不止遁法。
还有其他！
上古血脉不愧受天地所钟，就算身为黑风洞真传、万中无一的修道种子，也远远不及。
“茄子！”
沉思间，周乙突兀浮现在身前，手捏法诀对着空中还未散去的火焰莲花遥遥比划了一下。
伴随着一声脆响，一副画卷就落入手中。
“你在做什么？”紫真回神，眼露好奇：
“刚才施展的是拓影术？”
“是啊。”周乙点头，神情畅快：
“拍个照，留作纪念。”
他刚才心有所感，遁法突破至大成境界，这才能演化出如此真实的莲花，值得留作纪念。
“浪费。”紫真摇头：
“那可是能做灵符的符卷，虽然不值多少灵石，但只是拓影留念大可不必，寻常纸张同样可以做到。”
“那种纸保存时间太短，而且很容易损坏。”周乙收起画卷，笑道：
“人这一辈子，除了达成最终目标路上的风景同样也很重要，有意义的事当然要留下纪念。”
“这样以后老了也能睹物回忆。”
“来！”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紫真身侧，右手比划成剪刀咧嘴一笑：
“茄子！”
“咔嚓……”
两人连同脚下的飞舟一同拓印在符卷上。
收起符卷，其上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男子面带笑意、女子两眼上翻，背后山川为景。
算不上好看，却颇有生活气息。
“太丑了。”
紫真垂首，伸手就要夺取符卷：
“给我！”
“别啊。”周乙急忙收入储物袋，又展开一张空白符卷：
“再来一张。”
“你……”紫真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见周乙已经开始施法，当即正襟端立，直视前方。
“咔嚓！”
这一次，紫真那让人惊艳的容貌得以尽数拓印，反倒是平平无奇的周乙，像是跟在身边的仆人。
“嗯。”
紫真抿嘴：
“这张还行，给我。”
说着不给周乙拒绝的时间，伸手夺了过去，同时随口问道：
“旁人都是用拓影术拓印法门、文字，你倒是另辟蹊径竟然用来作画，不过‘茄子’是什么意思？”
“呃……”周乙眨了眨眼：
“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说了出来，应该是类似口头禅的东西吧？”
“嗯？”紫真皱眉，正色道：
“我听说，上古血脉会有传承记忆，你下意识的话可能就与前一世有关，也许内藏玄妙也不一定。”
？
周乙面泛无语。
拍照喊‘茄子’、剪刀手确实是‘前一世’的习惯，但绝不是想的那样。
看样子，对方是真的把他当做身怀上古血脉的存在了，不过这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解释。
就如……
自己修炼法术进展神速，紫真也不觉得奇怪，而是认为理所当然。
两人的关系，同样很奇怪。
周乙身上有着黑风洞的灵契，虽然不能影响生死，却会潜意识的让他对紫真感到亲近。
同样。
因为欢喜法的缘故，紫真对周乙的感觉也带着异样。
两人身上掺杂有彼此的气息，乃至念头起伏波动过大，都能被对方感知，如道侣亲眷。
如此一来，两人不必担心会互相背叛，毕竟只要有背叛的念头，都可能被对方知晓。
也正是因此，紫真才会提议以夫妻相称。
气息相合……
不是夫妻就是有奸情！
前者，
还好一些。
看了眼身旁的周乙，她微微抿嘴，收起手中画卷。
这段时间两人朝夕相处，她对周乙也有了不少了解，性情沉稳又不乏活泼，不过总体而言是个异类。
似乎……
对天地、伦常、人事周乙都有自己的认识。
这种认识异于常人，至少与黑风洞的人截然不同，如身处低位也丝毫不觉得要尊敬她。
还有如今日这般拓印影像的想法，明明很不正常，但在周乙身上，却似乎理所当然。
种种特殊之处，都让紫真对他产生好奇。
“荒城……”
“到了！”
……
……
……
荒城名唤‘城’，其实绝非一座城池，而是由诸多城池、山峰乃至岛屿组成的区域总称。
只不过因为有一座大城横隔在十万大山之间，把山内、山外给隔绝开来，因而得名。
飞舟缓缓下落，从上面跃下两人。
伴随着灵光闪动，偌大飞舟化作巴掌大小，被紫真收入储物袋。
“两位可是刚到荒城。”
一人凑到近前：
“小的陈六闭着眼都能摸清千里之地，不论是办事、游玩还是找地方，我都能妥善安排。”
导游？
陈六态度殷勤，周围还有十几个类似打扮的人，倒是让周乙挑了挑眉，心生一种熟悉感。
不过面前这人可是一位炼气士，竟然做这等生意，足可见荒城的修行之风何等兴盛。
“哦！”紫真随口问道：
“怎么收费？”
“七日一枚灵石。”陈六咧嘴笑道：
“不足三日半枚灵石，超过三日不足七日按七日算，两位放心，只要雇了在下定然让你们物超所值。”
好贵！
周乙暗自咂舌。
只是领个路，一个月就有四枚灵石的收益，黑风洞外门弟子拼死拼活也挣不了一枚。
“好！”
紫真财大气粗，也没有讨价还价，点头应下：
“有劳了。”
“应该的。”陈六满脸喜色：
“两位可有什么安排？如果以前没有来过荒城，我可以介绍几处风景绝美的去处赏玩。”
“暂且不必。”紫真摆手：
“先找个客栈住下，最好是地处灵脉。”
“是。”陈六点头：
“不过灵气充足的客栈大都不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房租也不低，两位最好有这个心里准备。”
“无妨。”紫真一脸随意：
“只管引路就是。”
“是！”
陈六应是。
飞云栈位于一处灵脉节点，占地足有数百亩，建有大大小小百余处庭院，更设有聚灵阵法。
在此地修炼一日，堪比外界四五日。
当然。
房租更是不菲。
长租一个月打了折扣也需要十枚灵石，且吃喝另计，如此花费就连紫真都面泛诧异。
这里还不是荒城核心，物价竟然就如此夸张。
“秦大姐。”
安排好周乙两人入住，陈六笑眯眯来到客栈后院：
“我今日又带了两个人过来。”
“嗯。”秦大姐虎背熊腰，正自手持类似杠铃的东西锻炼身体，闻言随手抛过去一枚灵石：
“什么来路？”
“不知。”陈六摇头：
“看样子，像是刚到荒城的山里人，有着炼气后期的修为，那女人生的叫一个标致。”
“啧啧……”
“可惜，嫁的人不怎么样。”
“炼气后期的夫妻，山里人？”秦大姐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闪了闪：
“我知道了。”
“那……”陈六小声开口：
“可还需要小的打探？”
“还用说？”秦大姐冷眼看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让陈六下意识躬身：
“接下来几日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全都一一记下，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陈六连连应是，得了对方应允，才弯着腰一步步退下。
……
“这家客栈有问题。”
周乙推开窗扇，眉心破妄法眼滴溜溜转动，幽幽灵光把包裹整个客栈的阵法尽收眼底：
“刚才那个向导怕也生有二心。”
“嗯。”
紫真脱去鞋袜，赤足盘坐在床榻之上，闻言面色不变：
“选陈六的时候有人小声嘀咕，说上次一个豪客选他不久后无声无息失踪，我听到了。”
两人朝夕相处多时，以后更是要扮演几十年的夫妻，生活中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戒备。
就如歇息、沐浴等等……
好在两人都不拘小节，也不甚在意，就如现在。
“是吗？”周乙摸了摸下巴，他清楚紫真的耳力，功聚双耳甚至能听到十里开外的异响，随即道：
“看来荒城也不是善地，洞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别叫洞主，叫名字就行，免得被人看出破绽。”紫真开口：
“我们隐藏了修为，你还有破妄法眼可以看穿阵法，就算他要对付我们也是自寻死路。”
“不必理会。”
也是！
两人可都是道基修士，只是收敛了气息，针对炼气修士的陷阱对他们而言毫无用处。
“此番来荒城，我们先探寻此地势力分布，然后找一个加入其中。”紫真说出自己的计划：
“找人，只靠我们两个肯定不行。”
“是。”
周乙笑道：
“有势力做靠山，方便修行、找人也方便，就算前洞主找过来也能借力，可谓是一举多得。”
“我师父虽非金丹，实力却绝非寻常道基修士可比。”提及前洞主，紫真面露肃容：
“若无金丹庇佑，未必能拦得住他，就算能拦住他们也未必会出手，除非我们有足够的用处。”
“当然！”
“若是能熬死他，自是最好。”
前洞主的寿元将近，紫真还很年轻，若是能够不与其正面相抗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翌日。
紫真祭起飞舟，载着三人飞入半空。
飞舟破开厚重云层，在其后带出袅袅烟气，立于其上，可以远眺周遭一座座起伏山峦。
“两位。”
陈六伸手朝前一指：
“那边，就是皇城了。”
两人举目望去，但见在远方，山峦连成一片，好似天然形成的城墙，而城墙某处有着一个巨大的缺口。
缺口处，建有一座雄伟城池。
城池之高，甚至超过了周遭的山头，而法眼所见的每一个山峰，都闪烁着各色灵光。
“嗯？”
紫真眉头皱起：
“怎么，荒城没有阵法庇佑吗？”
“有是有，但定然不是仙子想的那种。”陈六似乎习惯了类似的惊奇，笑着解释道：
“荒城之所以繁华，就是因为没有能覆盖整座大城的阵法，毕竟有了阵法就有阵法的掌控着。”
“谁掌控阵法，谁就能成为荒城的主人。”
两人点头。
确实。
阵法能最大限度的借助天地伟力，就算是二阶下品阵法，若能尽数发挥威力也可困杀道基后期修士。
若有一个阵法能把荒城都给笼罩在内，灭杀金丹应该也不难。
“没有阵法，就没有类似于入门费之类的东西，荒城才能引来八方各地的修行之人。”
陈六继续道：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荒城不设禁制，莫说我等，就连诸多道基修士也愿意来交流所得。”
“再加上这里是山里、山外交流的必备场所，所以日渐兴盛，千年以来无有其右者。”
“有理。”周乙点头：
“不过，若无管理者，是否会太过混乱？”
在他的记忆里，现代都市与古代最明显的差距，就是没有了城墙，大大方便了物资交流。
“没有阵法，未必没有管理者。”陈六解释道：
“荒城诸多势力组建了一个执法堂，专门负责处理各种事，堂主乃是大名鼎鼎的神剑峰千禾真人！”
千禾真人！
金丹宗师！
十万大山的金丹宗师屈指可数，而千禾真人就是其中的一位。
且此人性情冷漠，不讲私情，一生忠于御剑之法，由他指掌执法堂也能让其他人信服。
“此外……”
“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地盘，在他们的地盘也要讲规矩，不然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两人了然。
说话间，飞舟已经来到荒城附近，这里竟然连最基本的禁飞阵法都不设，漫天皆是飞遁的灵光。
能飞遁，就算是借助法器，修为最低也要炼气中期。
“真是修行圣地！”
目视此景，周乙不由心生感慨，随即道：
“不知道有没有修行功法出售？”

第002章 初探
荒城附近的修行界如此兴盛，自然少不了修行功法流出，不过坊间流传的法门品阶大都不高。
多是修至炼气初、中期的阉割版本。
能够修至炼气圆满的，都算十分罕见，更别提其后证得道基的法门。
而道基以后乃至结丹的修行法门，唯有大势力、修仙世家方有，想要入手更是难上加难。
“除了执法堂，荒城最为顶尖的势力还有猎妖盟、剑阁和司徒家。”
陈六侃侃而谈：
“猎妖盟是诸多散修联合在一起的势力，名副其实，以猎杀妖兽、异类为主，盟主是位假丹修士。”
“假丹？”周乙开口问道：
“何为假丹？”
金丹就是金丹，难道还有真假不成？
“呃……”陈六面露干笑：
“客官这是问道于盲了，小的不过一介炼气士，道基前辈都不敢高攀，岂会知道这等事？”
“我知道。”紫真道：
“所谓假丹，是道基圆满之辈冲击金丹未成，借助外物有了些许金丹之威，这等存在实力强过道基却远不如真正的金丹宗师。”
“寿元也是道基，不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爆发金丹的实力，所以称之为假丹。”
“仙子真是见多识广。”陈六一脸惊叹，有咧嘴笑道：
“以后他人在问起小人，我也能有个说头。”
“嗯。”紫真面色淡然：
“荒城只有千禾宗师一位金丹吗？”
金丹，
称之为宗师。
元神，
才可被换做真人。
所谓的千禾真人不过是坊间修士的尊称，如紫真这般道基修士，更习惯称呼为宗师。
“有的。”
陈六倒是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点头道：
“剑阁就有一位金丹，但小的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就连那位的名号也是众说纷纭。”
他终究是地位太低，能接触到的东西极其有限。
“司徒家此前也有一位金丹宗师的，只不过前几年陨落在一个真人遗府里面，以后怕是难免没落。”
真人遗府？
周乙、紫真对视一眼。
最近几年十万大山出现的真人遗府只有一处，最初的来源还是黑风山刑院关押的一位犯人。
因为此事，不少道基身陨，前洞主黑风老怪也被困一隅。
想不到。
就连金丹宗师都陨落其中。
“这等势力高高在上，就算是有些没落的司徒家也不是我等能够高攀的。”陈六摇头，道：
“除了它们，荒城还有诸多势力，不过能站稳脚跟的，通常都有一两位道基修士坐镇。”
“如飞云栈后面就有秦老前辈，他还是执法堂出身，所以两位在那里住宿绝对安全。”
“嗯。”
周乙点头：
“先找个售卖丹药的铺子。”
“是！”
陈六应是。
……
跟着陈六转了几天，对荒城有了些了解后，两人方开始单独行动。
荒城因为没有阵法之故，各大势力混杂其间，不过细分的话，诸多势力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如：
猎妖盟主要做护卫、狩猎、买卖精肉的生意，其中以出售高品质的异兽、妖兽肉著称。
剑阁主炼器。
司徒家以炼丹为主。
执法堂的势力多分布在拍卖会上。
当然。
这等大势力不可能只专注一样，制符、御兽、傀儡等各种生意都会入手，互有彼此。
天宝堂。
位于荒城的核心区域，号称无物不卖，背景却非以上几家，而是来自山外的修行界。
不同于本地的势力杂乱无序，山外六国修行宗门人虽少却能凝成一股，且相对而言更讲诚信。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做生意，时时刻刻都要提防被人挑刺。
“两位客官。”
刚刚踏入大堂，就有人迎了过来：
“可有什么需要的？”
“唔……”
“原来是两位前辈，楼上请！”
道基修士的气息显露，服务人员的态度当即大变，毕恭毕敬把两人引上二楼的雅间。
不多时。
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推门而入，面露慈和笑意朝两人打了个稽首：
“赵国修士宋明，见过两位道友。”
“散修紫真，”
“周乙，见过道友！”
宋明并未隐藏气息，道基中期的修为尽显，不过应该是年纪大了，身上透着股腐朽气息。
与他相比，周乙两人虽然气息不强，却灵动活跃，充满昂然生机。
“紫真。”
宋明眼皮跳动，正色道：
“原来是新任黑风洞主当面，老朽失礼了！”
山外六国同气连枝，七玄门自然早早就把黑风洞最近十几年的变故传了回去，其他人不知紫真。
天宝堂可是有的详细记载。
“不敢当。”紫真摇头：
“黑风洞已经外售，在下不过是舍弃家业的散人而已。”
“仙子过谦了。”宋明笑呵呵轻捋胡须：
“不过是百年之约而已，到时候仙子修为大成再回洞府，一样是黑风洞主，谁人敢不服？”
“两位，可有什么需要的？”
“宋老。”周乙伸手，一枚玉简落在桌上：
“周某早年曾入手过一本御火真经，应该是山外传承，可惜法门不全，不知有没有后续？”
“御火真经？”宋明拿起玉简，神念扫过里面的描述，点头道：
“不错，这个法门是天炎派的一个分支传承，重术不重道，后续倒是有一部御火宝经。”
“可能外售？”周乙身躯前倾：
“价钱好说。”
“这个……”宋明面露苦笑：
“毕竟是他派传承，通常不会外售，天宝堂更是没有，不过有位道友倒是修行此法，我可以帮你问问。”
“这样。”周乙眼泛遗憾：
“有劳了！”
他有一证永证的金手指，最适合修炼法术神通，若能入手御火真经后面内容，短时间内实力就可大进。
与道基中期抗衡，都未必不可能。
可惜……
此等法门想要入手并非易事。
“宋老。”
紫真开口：
“可有我等修行所需的上佳丹药？”
“有。”宋明点头：
“九转丹、元阳丹、地灵丹都可增加道基修士修为，天宝阁还有品质更好的青霜丹、凝碧丹。”
“后两种，是我们独有灵药！”
“……”紫真眯眼，想了想再次问道：
“可有壮大气血的灵药。”
“也有。”
宋明略有好奇看了眼紫真，壮大气血多是炼体修士所需，难不成这位娇滴滴的姑娘兼修炼体，仰或是给周乙买的？
“龙力丹、皇极丹都是大补气血的灵药。”
顿了顿，他方继续道：
“其实大补气血，更适合去猎妖盟买他们的精肉，高品质的异兽肉、妖兽肉更适合滋养肉身。”
“价钱，也相对更便宜。”
这位倒是实诚人，竟是主动外推生意，或者是认为瞒不了，干脆说出来卖一个人情。
“异兽肉？”
紫真下意识皱眉，周乙也耸了耸肩。
黑风洞弟子除了三位真传，可以说全都是异兽，对于两人来说，吃异兽肉相当于吃人。
一时间，还很难接受。
“青霜丹怎么卖？”
“一瓶七粒，售价三十枚中品灵石，此丹不仅能增加法力，还能一定程度上助长神魂之力。”
嘶……
周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三十枚中品灵石？
这就是道基修士的市价行情吗？
竟然这么贵！
刚才自己说价钱好说是不是太过冲动？
一枚中品灵石说是可换一百枚下品灵石，实则远远不止，市价已经达到夸张的一比一百七十几。
三十枚中品灵石，黑风洞内门弟子终其一生怕也积攒不到。
不过这里是修行者众多的荒城，物价远非黑风洞所比，花钱如流水挣钱也相对容易，如此一想倒也坦然。
“凝碧丹哪？”
“三十六枚灵石一瓶，相较于青霜丹，凝碧丹还能够修复人体暗伤，有助疗养身体。”
紫真点了点头，又问了下炼体丹药的价格。
“对了。”
周乙找了个机会插话：
“这里可有十万大山的堪舆图？”
“没有的。”宋明摇头：
“道友应该知道，我们毕竟是山外人，拓印地图的事容易落人把柄，不过你可以去剑阁问问，那里应该有。”
“当然，定然不可能全。”
周乙了然。
看样子宋明手上也有，但不打算卖，这倒无所谓，只要有卖的就行，不差这一两日。
“就这样吧！”
紫真起身：
“丹药先一样来一瓶，法门的事还要劳烦宋老多多用心。”
“自然。”
宋明连连点头，轻拍双手让人送来丹药。
眼睁睁看着一摞灵石被人收走，即使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周乙看在眼里依旧有些肉疼。
有钱人啊！
紫真来之前把黑风洞打折出售，可是狠狠在千蛮山、万灵洞身上捞了一笔，就算有些用来安置阵法，也留给了玉书等人一部分，手头上已然不少。
买起丹药来，眼睛眨也不眨。
想来若是好用的话，后面还会大批量购买，如此她的修为、实力，也能继续突飞猛进。
“两位。”
送到门前，宋明递来一张请帖：
“过段时间，在北望山有几位道友举办的小会，席间会有各种物资交流，如有时间不妨过去看看。”
“好。”周乙收下请帖：
“定会叨扰。”
宋明眼神微动，点头目视两人离开。
‘奇怪。’
‘七玄门传来的消息，不是说周乙是黑风洞新洞主的血契奴仆吗？怎么似乎两人地位相当？’
‘甚至，比新洞主还要强势？’
‘古怪！古怪！’
……
……
……
“呼……”
紫真轻吐浊气，缓缓收起法门。
服用丹药后，修行进度果真增进不少，若有源源不断的丹药供给，她有把握几十年内进阶道基后期。
乃至……
修成万妖法体的第六重！
到时就算是面对师傅也有抗衡之力。
“你在看什么？”起身，看向周乙所在，见他正自沉浸于画卷之中，不由好奇问道。
“堪舆图。”周乙抬头：
“想不到，十万大山竟然这么大？”
“是啊。”紫真点头：
“十万大山延绵无尽，越往内、越危险，就连金丹宗师都说不清最深处到底有什么。”
“先不说这些。”周乙合上画卷，道：
“能帮你找人、抵抗黑风老怪的就那么几个势力，有没有想好加入哪个？”
“执法堂最佳。”紫真正色开口：
“背靠金丹宗师，还有正式身份，师傅来了也不敢动手，不过想要加入其中不容易。”
“剑阁次之，但这一势力太过守旧，我不喜欢。”
“猎妖盟修行之人最多，两位副盟主的实力怕都不比师傅弱，只可惜内里太过复杂。”
“司徒家日渐没落，倒是最容易加入，而且现今加入还能身处高位，可惜前途难测。”
“难办啊！”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周乙耸肩：
“先去小会看看，我们初来乍到不为人知，等过几日想来就会有其他势力发出邀请函了。”
“嗯。”
紫真点头。
北望山在荒城边缘位置。
实则。
大部分道基修士，都住在荒城外围。
各大势力把荒城核心处的灵脉尽数占尽，其他人若想在灵气充足之地修行，只能外迁。
甚至就连猎妖盟总会，都在外围。
“两位。”
遁光落下，宋明热情相迎，同时介绍场中修士认识：
“诸位，这两位是紫真仙子、周乙道友，他们年纪轻轻就已证得道基，以后前途无量。”
“这位是丽山三友中的赤杖道友，文道友、钱道友没来？”
“他们两人有事外出，没能过来。”赤杖红发童颜，身高不足五尺，声音却如老朽。
“这位是剑阁的朱茕仙子，仙子剑法超凡，宋某是自叹不如。”
“宋老客气了。”
朱茕相貌姣好，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修为看不透，但能让宋明赞叹，大概率是道基中期。
此等小会，多是熟人，气氛相对轻松，再加上早就知道会有外人来，两人倒是很快融入其中。
不远处。
一位相貌俊美的公子眼眸转动，落在紫真身上，双眼不由一亮：
“好漂亮的仙子！”
“那人叫紫真，据说是一个散修，不过宋明老道嘴里没有实话，什么背景估计要查一查。”一人低声开口：
“公子，她身边那人名叫周乙，是她道侣。”
“已经有道侣了？”公子眉头一皱，原本欣赏的眼神也淡了许多：
“罢了！”
“气息混杂，周乙怕不是纯粹的人族血脉，可能是个异类，这等东西也能上得了床？”
他本就有着洁癖，一想到如此美人竟然跟一头异类同床共枕而眠，心里就生出浓浓的不适。
这等女人，不要也罢！
“什么？”
就在这时，场中掀起不大不小的喧哗。
“周道友竟是位阵法师？”
“不敢当阵法师，只是略懂一二。”周乙谦和拱手：
“周某能布的阵法寥寥无几。”
“足够了！”宋明一脸的惊讶：
“周兄弟有此能耐，荒城几大势力当能随意挑选，无论哪家都会把两位当做座上宾。”

第003章 司徒
小会常例先是介绍新人认识，或三五熟人聚在一起闲谈，此后就是各自交易所需物资。
周乙的出现，算是掀起不大不小的波澜。
阵法师！
而且还是能布二阶阵法的阵法师，这等人才就算是修者众多的荒城，也是极其罕见。
众所周知，修真百艺阵法为最。
阵法难学、难精，许多道基修士终其一生也只能借助现成的阵盘、阵旗布相应阵法。
能独立炼制阵法的，少之又少。
对于一方势力来说，阵法师又是不可或缺。
占据灵地设下修行所在洞府，只能算是有了根基，唯有布下阵法，根基才算是稳固。
阵法的重要，可见一般。
甚至许多大势力为了防止自家阵法外泄，专门圈养阵法师，不惜耗费数百年来调整阵法。
而布阵所需灵物，更是夸张，总之培养一位二阶阵法师的消耗，远超同阶道基修士。
“周道友、紫真仙子。”
面白无须、模样俊美的魏青来到近前，拱手笑道：
“贵伉俪果真是郎才女貌，魏某有礼了！”
“两位。”宋明急忙介绍：
“这位是剑阁的魏青魏公子，年不足百岁修为已经逼近道基后期，乃是有望金丹的青年才俊。”
百岁的青年才俊？
这种评价，怕也只有这里说得出。
不过修行之人多称道友，若是女冠也可称仙子，换做公子的少之又少，除非这个名号有什么特殊意义。
宋明解释道：
“魏公子叔父是剑阁长老。”
两人恍然。
剑阁长老十有八九是金丹宗师亲传弟子，面前这位也算金丹门人，难怪被人唤做公子。
至于叔父……
道基修士寿元达到数百，通常来说父母大都已经不再世，同族强者血脉有时候更重要。
“见过魏公子！”
三人彼此见过，这时小会也已正式开始，有人走上正中石台取出一物开始介绍售卖。
类似于拍卖会，但更加简略，也没有拍卖会扣除手续费。
当然。
能入手什么东西，就要看运气了。
“诸位，我这件雷云纹盾内有天雷陨铁、外罩电蟒皮，两层防御，堪称防御法器中的极品。”
“尤其是对于雷属法术的抗性，不亚于一些法宝，齐某凭借此物多次在强敌手下死里逃生。”
“现今想换两种筑基灵药，以水性灵药为最。”
“哎！”
台下，宋明摇头轻叹：
“齐道友有一位晚辈炼气圆满，苦于没有筑基灵药，此番竟然连护身之宝都拿出来交易，看来对那后辈颇为用心。”
“哼！”
魏青轻哼：
“这件盾牌虽然不错，却也算不上真正的极品，若是能把内外两层防御融为一体才算了得。”
“再加上此宝不是姓齐的本命法器，没怎么蕴养，多有损伤，重炼还不知花费多少时间。”
说着，连连摇头。
宋明苦笑。
防御类的法器本就难得，在他看来雷云纹盾已经不差，换两种灵药算是做亏本买卖。
怕也唯有财大气粗的魏青不在意。
周乙、紫真两人进阶道基没多少年，更没有与同道交流的经验，在这里堪称土包子。
他们也不吭声，权当长见识。
不过眼看着一件件极品法器、灵材、宝药拿出来，难免目眩神迷，呼吸也略显粗重。
不愧是荒城！
只是一个筑基小会，就有这么多好东西，黑风洞地盘虽大，却偏居一隅，哪曾见过这种情况。
“诸位道友。”
一位手持木杖的白发老道从怀中取出一物，道：
“小老儿精修催灵拔根之法两百余年，略有所得，自悟出来一门灵雨术，乃是下品宝诀。”
“愿八百中品灵石出售，不过此诀百年内只有由两人修炼，买下之人需发下心魔大誓方可。”
“哗……”
“嗡……”
场中瞬间掀起喧哗。
“洪老儿这是真的缺钱了，连看家本领都拿出来出售。”宋明坐直身体，见周乙两人面带不解，道：
“灵雨术是灵植夫常用的法术，可以助长灵药成熟，不过这只是低阶法术不是宝诀。”
“洪老儿的绝活，威力十倍寻常灵雨术，对于很多灵药都有作用，他靠着这门宝诀才能潇洒这么多年。”
周乙了然。
灵药的重要性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不必多言，莫说二阶宝诀，就算是一阶法术都是必修。
灵植夫，
在荒城也能养家糊口。
至于百年之约，显然是为了保护自己死之前的利益。
“我出一千中品灵石。”魏青声音一提：
“诸位，给剑阁一个面子，如何？”
场中一静。
如果单单是魏青，场中有不少人可以不必在意，但既然扯上剑阁，就要多考虑考虑。
“一千二百中品灵石！”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魏公子，剑阁以炼器为主，犯不着跟我抢吧？”
“是司徒家的萱小姐。”宋明堪称是百事通，见周乙两人好奇看去，当即低声传音：
“司徒萱是司徒家外房女子，据闻起初并不受待见，长辈还打算把她外嫁出去联姻。”
“不过此女十分争气，竟是扛着家族长辈的不满进阶道基。”
“颇为难得！”
“哼！”
剑阁的名号能压住其他人，但明显压不住司徒萱，魏青冷哼一声，竟然没有继续加价。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暗。
紫真祭出飞舟，两人告辞离去。
……
……
……
“家师实力不凡，能够庇佑我的唯有几大势力。”
房间里。
紫真取下外衫，赤足内衬盘坐床榻之上，单手托腮面泛沉思，晶莹剔透的肌肤在烛光下不时闪烁。
如玉石、如星沙点缀。
她看了眼周乙，问道：
“你怎么想的？”
“一样。”周乙身躯后仰，靠在不知名兽皮铺就的椅背上：
“道基以后的修行之法，也几乎被那几个大势力把控，若想入手，它们是免不了的。”
“小势力可能也有二阶以上的法门，但大概率不会传给我这种外人。”
“魏青、司徒萱都找过我们。”紫真身体前倾：
“只是这两家的话，你比较属意哪家？”
“剑阁吧。”周乙道：
“剑阁有金丹宗师坐镇，阁内道基圆满修士不少，地位稳固，可以给时间让我们慢慢发展。”
“司徒家……”
“情况很微妙。”
“是吗？”紫真抿了抿嘴：
“司徒萱给我留下的印象不错。”
？
周乙回头看来，对于紫真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见怪不怪，好奇道：
“司徒家没了金丹，前途未卜，虽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未必会为了你得罪黑风老怪。”
“确实。”紫真点头：
“但现在加入司徒家，很容易就能获得信任，你入手法门也不难，再说司徒家也不会怕我师傅。”
“关键是……”
“司徒家消息灵通仅次于执法堂，找人最方便。”
“随你。”周乙不置可否：
“我无所谓。”
“……”紫真眉头皱起，像是看出他的不耐烦，道：
“你别不耐烦，既然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就要相互商量着来，不能一个人全拿主意。”
“咱们……毕竟挂着夫妻的名头。”
不论有没有夫妻之实，两人几十年内怕都要朝夕相处，彼此的性情都需要一定磨合。
周乙轻叹。
这就是他宁愿一个人的原因。
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顾忌其他，两个人的话不说对方是累赘，终究有些不方便。
“有人教过我，退让、妥协，也是修行的一种。”紫真把声音放缓：
“有时候性子太独未必是好事，我们商量着来，各自说出自己的想法，取一折中即可。”
“那好吧。”
周乙耸肩，直接道：
“我还是属意剑阁。”
“唔……”紫真抿嘴，有些不怎么高兴道：
“那个叫魏青的，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他在剑阁地位不低，我怕加入的话会招惹麻烦。”
“我怎么说也是你妻子，你难道愿意我跟其他人亲近？”
“司徒家不错。”
周乙无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让他怎么说？
“那就司徒家吧！”
“如果选择司徒家的话，你会不会不高兴？”紫真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面露娇羞道：
“我这么拗你的想法，你会不会不乐意？”
……
周乙头一次发现，一本正经的紫真竟然也能表现的如此绿茶，不由扶额苦笑：
“不会。”
“嘻嘻……”
紫真轻笑，慢慢收敛表情：
“选哪家暂且不急，我倒是觉得你太过注重修炼法术，对于修为，相对太过懈怠了。”
“今天你也见到了，道基修士之间的差距极其大，对于我等来说，法宝、修为才是根本，修炼法术相对而言有些吃力不讨好。”
道基修士，修为差一点实力可能就是天差地别。
同样的御火诀，道基后期施展能有焚天煮海之威，道基初期只能让一个小池塘沸腾。
若想弥补差距，最好依仗外物。
如能入手一件法宝，以弱胜强也不是不可能，极品法器也行，修炼法术的效果最差。
就算是三阶禁断之法，通常也很难杀死道基修士。
花百十年时间修炼一门法术，还不如花十几年积累买一件极品法器来的划算。
而且施法消耗法力惊人，御使法器却能很轻松。
“我跟你不一样。”
周乙摇头：
“你有顶尖传承，我没有，长生功品阶太低修炼进度太慢，短时间内实力增加不了多少。”
“倒是二阶宝诀威力尚可，而且……”
“我在修行法术上的天赋不错，若能把镇渊魔猿变修至大成，面对道基中期也不惧。”
他稍稍透露了一下自己的底气。
现今的镇渊魔猿变已是精通，十丈之内突然爆发，堪比道基中期，这才能杀死长华。
但。
缺点也很明显。
距离短、时间有限。
不过若是能修至大成，威胁范围能达百丈，持续时间也能增加不少。
若是破限提升品阶……
威力更强！
等到实力足够的时候，面对道基中期乃至后期也有了底气，到时候再修炼功法岂不方便。
这也是他一贯的做法。
紫真若有所思，顿了顿方道：
“镇渊魔猿变本是炼体之法，不过你似乎把它变成了类似于法相的宝诀，这种法门不多。”
“我的万妖法体，兴许能给你一些借鉴的地方。”
嗯？
周乙面色微正。
万妖法体是紫真修行的根本功法，品阶之高自然远超镇渊魔猿变，他可是眼馋许久。
“没关系。”
紫真抬眼看来：
“你实力越强，对我来说越好。”
对此，周乙自然不会拒绝，入手功法越多、越好，镇渊魔猿变破限后品阶才会越高。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除了去荒城各种商铺，就是与几位刚认识的道基修士参加小会。
名声，
倒也在道基修士之间慢慢流传开来。
不少人都知道，有两位外来道基修士，其中男子还是位阵法师，正准备找势力投靠。
不过也许是暂时没查清楚两人的来历，也许是害怕引狼入室，倒是一直没有收到邀请。
“两位要退租？”
飞云栈。
虎背熊腰的掌柜秦大姐冷眼看来，然后拿出一张单子递了过去：
“这是你们这段时间的账单！”
周乙伸手接过，打眼一扫面色就是一沉：
“怎么那么多？”
紫真也变了脸色。
明明说好的长租一个月十枚灵石，但现今的账单上何止十枚，竟然多了足足三十倍！
也即三百枚下品灵石。
这个价钱，就算是在荒城，也足够买一件次点的上品法器了。
两人并不在意区区三百下品灵石，但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还真是‘大开眼界’。
“两位。”
今日陈六也在，他上前一步道：
“房租是十枚灵石不假，但你们这段时间的吃喝可顿顿都是灵米、灵酒，三百灵石不贵了。”
“不错。”秦大姐闷声开口：
“吃得起，给不起，真当我们飞云栈是你家开的？”
“呼……”
她大手一挥，后方一柄磨盘大小的巨斧自行落入掌中，巨斧高提，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紫真张口，美眸闪了闪，复又停了下来。
“两位。”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之声从外面传来：
“可需要帮忙？”
“司徒姑娘。”
“萱小姐。”
见到来人，周乙两人拱手行礼。
而索要灵石的秦大姐和陈六，面色已是一片煞白。

第004章 外迁
司徒萱身材娇小，五官精致，面上还带有些许的婴儿肥，笑起来双眼微眯看上去甜美可人。
加之衣着打扮也不华丽，犹如邻家少女。
但无人敢小觑此女。
身为外房庶女，更有天赋不足的缺憾，却能在诸多外力压迫下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岂是易于之辈？
秦掌柜、陈六两个人的头颅被她亲手摘下，送到周乙两人面前的一幕，甚至有些恐怖。
相较于紫真的飞舟，司徒家的飞行法器就是一艘奢华飞船，其上赫然有着一个三层小楼。
“他们两个不长眼睛，得罪了贵人，是自己找死。”
司徒萱展颜轻笑：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我才能得以邀请两位上来，说起来还要谢谢他们的不识抬举。”
“司徒姑娘。”紫真拱手：
“多谢解围。”
“应该的。”司徒萱摆手：
“说起来，飞云栈背后有着执法堂的某位道基修士，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手也是因此。”
见两人面色微变，她又笑道：
“不必担心，此事有司徒家抗下，定不会惊扰到两位。”
“有劳宣小姐了。”
周乙慢声开口：
“我们夫妇初来乍到，诸事不通，却是未曾料到距离荒城如此近的地方竟也会遇到这等事。”
两人扮做夫妻，对外也有讲究。
紫真曾是黑风洞的三大真传之一，待人接物的手段较为高明，与人交谈多由她负责。
而周乙扮演精通阵法的苦修士，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映照一种成熟稳重、高深莫测的印象。
就连说话，都故意放缓。
“荒城繁华不假，却也不乏混乱。”司徒萱轻叹：
“杀人夺宝、暗坊索命之事时有发生，尤其是对于没有根基的散修，更是举步维艰。”
“说的是。”
紫真点头：
“我们正想寻一势力投靠，有了根基才好修行。”
“不错。”司徒萱笑着点头。
有些话不必明说。
而且紫真、周乙两人的身份还未查清，不知根基难辨善恶，现今先显露招揽的意思即可。
没必要如此急迫，不然倒是显得司徒家廉价。
“看来两位是一心求道之辈。”
一番交谈，司徒萱对两人也有了些了解，三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还没有对道途绝望。
不像有些人，钻营人心、仕途，早早放弃了修行。
偏偏，
那等人往往身处高位。
“长生功是最为基础的五行功法，与锐金诀、黑水功相仿，周兄凭借此法竟然能证得道基。”
“佩服！佩服！”
长生功虽然有一定的延寿效果，但修行进度缓慢的让人发指，许多散修都不愿意修炼。
得知周乙竟然依靠此功证得道基，司徒萱不由面露惊讶。
“夫君的修行天赋确实不错。”紫真一脸自豪：
“可惜，我修行的法门与他不符，正要请教司徒姑娘，可有与之承接的道基修行法门？”
周乙也坐直身体。
“唔……”司徒萱面露沉吟：
“五行法门最为常见，道基之后也不乏修行法门，但要说品阶好的，却也寥寥无几。”
“我记得有一门乙木长生功，品阶不低。”
“萱小姐。”周乙正色开口：
“不知可有外售之处？”
“这个怕是没有。”司徒萱摇头：
“完整版的乙木长生功乃是可证金丹的传承，此功能大增寿元，法力更是以生生不息著称，只可惜与长生功一样进展缓慢，千百年来还没听说哪位能依靠此功证得金丹。”
“此功，司徒家收藏了一份。”
周乙、紫真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再提。
“至于紫真姑娘提到的法相……”司徒萱侧首，看向紫真，笑道：
“法相乃精气神相汇之法，极其难得，据我所知品阶多是禁断之法，乃至于是神通。”
“坊间几乎没有流传。”
一阶法术、二阶宝诀，道基修士修炼的多是宝诀甚至有些还是法术，其实已经够用。
三阶禁法！
四阶神通！
黑风洞的传承中到是有几门禁法，威力极其了得，紫真从未示人，至于所谓的神通……
怕荒城几大顶尖势力才有。
……
……
……
一个月后。
剑阁、司徒家、猎妖盟纷纷抛来橄榄枝，唯有执法堂依旧冷漠，如圣女般让人高攀不起。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小型势力显出拉拢的意图。
乃至于，
宋明的山外势力，也试探着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加入。
说实话，周乙倒是颇为属意山外六国联盟，毕竟外面的传承完整有序，不像其他地方散乱。
可惜。
问了问宋明，想要学到山外的顶尖传承需要经过重重考验，山里人的身份更是一大障碍。
那就算了！
两人经由多番探讨，最终还是选择了司徒家，也是因为司徒家最近的动作与他们想法相符。
“周兄、紫真。”
司徒萱一脸热情，引着两人介绍一位老者：
“这位是心源道长，道长乃是荒城鼎鼎大名的阵法师，此番与我等同行去外面开荒拓土。”
心源道长身着灰扑扑的道袍，长发以一根金色的簪子箍在脑后，鹤发童颜、道骨仙风。
只可惜身上透着股腐朽之气，已然到了修行之人的暮年。
近三百岁的年纪，修为只是道基初期，看来绝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研究阵法上了。
在其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年纪轻轻就已炼气后期，正以一种好奇的眼神看向周乙两人。
“见过道长！”
“贵伉俪郎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
三人彼此见过，心源道长轻挥长袖，从身上取出一物：
“周道友来的正好，这上玄奇门阵我已想了数月，有了些想法，正好与道友探讨一二。”
“道长……”司徒萱张了张嘴，随即轻叹：
“算了！”
今日是周乙两人加入司徒家的大日子，本应接风洗尘，研究阵法这等事该放在以后再说。
也唯有满脑子阵法的心源，才会如此不识趣。
不过既然说了，也不好打断。
“上玄奇门阵？”
周乙接过对方递来的玉盘，激发其上阵图，诸多灵光当空交织，汇成一个复杂的阵图。
脑海里，更是浮现有关此阵的介绍。
奇门阵是阵法的一大分支，主要以乾坤兑巽艮震离坎八门变化为主，上玄多指雷变。
“好阵！”
目视场中阵图，周乙双眼微亮：
“八门变换，可发八门神雷，若是此阵布成，阵法范围内轰杀道基修士当轻而易举。”
“唔……”
“道长，此处好似有些不对。”
“周道友好眼力。”心源道长双手一拍，解释道：
“此处确实做了改变，因为按照我们去的地方地势看，此处会是一个灵气汇聚的节点，所以稍加改动立了阵眼。”
“你看这里，可以作为缺陷的填补。”
“原来如此。”周乙了然：
“受教了。”
看到阵法，识海光幕就落下一颗星辰演化阵法变化，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阵法不对。
但阵法不是死物，还要因地制宜做出改变，这等改变恰恰是只会循规蹈矩的周乙欠缺的。
心源也是颇为震惊。
这个上玄奇门阵变化繁复，阵纹多达十几万，各种复杂阵势彼此交织，一眼看出其中的改变，足可证明周乙阵法根基的扎实。
如此甚好！
有这么一位同道，自己也能轻松许多。
随着他的询问，场中阵图来回变化，周乙识海星辰闪烁，竟都能一一寻到相应的阵法。
见两人越谈越兴奋，在阵图上来回比划，其他人纷纷识趣后退，司徒萱更是美眸闪烁。
“我虽不懂阵法，却知心源道长在阵法上的造诣极其惊人，想不到……周兄竟也如此了得！”
她本打算让周乙作为心源道长的助手，现在看来，两人之间也许有差距，但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紫真笑而不语。
……
“呼……”
船舱静室，周乙轻吐浊气睁开双眼，身体轻轻一震，噼里啪啦一片乱响，气息也随之一凝。
“怎么样？”紫真盘坐对面，问道：
“可有收获？”
“受益匪浅。”周乙点头：
“乙木长生功确实与长生功一脉相承，而且此功也确实能证金丹，也有延寿、法眼延绵之效。”
“可惜……”
“此功修成的法术延绵有余，锐气不足，甚至有些凌厉的杀伐之术运用起来适得其反。”
“莫要贪多。”紫真摇头：
“按你所说，这可是三阶法门，延寿、疗伤、法力悠长，至于斗法的事交给我来办就行。”
“呵呵……”周乙轻笑：
“那就有了娘子了。”
司徒家果真大方，三阶法门也能说拿就拿，只可惜‘法体’‘法相’确实太过罕见。
看样子，他只能靠自己积累慢慢提升了。
半个月后。
“到了！”
司徒萱立于飞船前端，遥指前方：
“那边就是日月峰，双峰一个高有千丈、一个占地广阔，上有我们司徒家的三脉分支。”
“我等在此立足，布下大阵，一来开荒拓土，二来……若是荒城内部出现变故也可作为一条退路。”
周乙、紫真包括心源道长都在，闻言点头。
他们一行是司徒家派来的先遣队伍，主要是测量地势、整合人手，先行布下大阵根基。
后面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跟来。
作为先头队伍，需要解决本地的矛盾，自然要耗费些精力，但对于家族有莫大功劳。
司徒萱接手这个差事，也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月岛之上有一个繁华城池，城池临水而建，百姓数十万，以船贸为生，修行之人也不少。
飞船落在岛上，已有一群人恭候多时，两位道基修士在前，十余位年轻人立于其后。
“司徒朗、司徒丰华，见过上家萱小姐！”
司徒家有主脉、外房，如司徒萱就是外房不受待见的女儿，但依旧算是司徒家本家。
而这里的人……
是数百年前就分出去的家族分支，与主脉感情淡漠不受待见，只有利益往来，统称为下家。
“嗯。”
司徒萱点头：
“有劳两位叔伯久候。”
“应该的。”司徒朗面容刚硬，面上肌肉抖了抖，伸手朝后一引：
“我已吩咐下人备好酒菜，为诸位接风洗尘。”
“请！”
“嗯。”司徒萱美眸闪动，举步轻移：
“前面带路。”
周乙摸了摸下巴，看了眼紫真，恰好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轻轻摇头。
不对劲！
司徒朗、司徒丰华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可丝毫不像是在迎接贵客。
尤其是他们带来的年轻人，眼神孤傲、冷漠，有些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情况很明显不正常。
“咳咳……”
行至半途，心源突然捂胸轻咳：
“萱小姐，老朽年事已高，加之舟车劳顿，已然精疲力尽，宴席热闹老朽怕是无福消受。”
“就不参加了吧？”
“这……”司徒萱眉头微皱：
“也好。”
“两位叔伯？”
“来人。”司徒朗朝后招了招手：
“待心源大师去客房歇息。”
“几位。”周乙上前一步：
“正好，关于阵法的事我有些想法打算与心源大师交流一二，宴席那边……就不去了。”
“夫君，你这些日子冥思苦想、心力憔悴，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紫真轻轻摇头：
“同去吧！”
“也好。”周乙点头。
“那……”司徒萱美眸闪烁：
“诸位先歇息，明日再说。”
“来人。”司徒朗再次招手：
“安排几位道友去客房歇息，萱小姐，那边有下家诸多道友等候，还有岛上的武家老祖在，不去不太合适。”
“您，是不是过去走一遭？”
“当然。”
司徒萱从善如流：
“我们过去。”
周乙等人留下，其他人继续前行，紫真拿肩膀顶了顶周乙，暗暗使了个眼色。
几人被安排在月岛西南，一处僻静的庭院。
院内打扫的很干净，但不知多久未曾来过人，冷清的可怕，丝毫没有人烟，周遭也多是参天大树。
夜晚。
浑身酒气的司徒萱才从宴席恢复，待到进了院落，面色猛然一沉。
“几位。”
送走司徒朗，她慢声开口：
“都出来吧。”
“萱小姐。”
心源的身影出现在石亭下，道：
“您回来了。”
周乙、紫真夫妇，也推开房门。

第005章 刺杀
日峰月岛上除了司徒家族两个分支外，还有武家一脉，武家老祖更是道基中期修士。
司徒两家报团取暖，方能与武家抗衡。
好在经由多年来的经营，三家互相联姻，已经很难分清彼此，关系也相对更加密切。
尤其是面对外敌时更是能齐心合力。
“老祖。”
武家内宅，武金龙抱拳拱手：
“司徒萱来势汹汹，仗着主家的身份想强行霸占我们经营数百年的地方，万万不能忍！”
“金龙。”一位老者慢声开口：
“你有所不知，我们脚下这块地方本归司徒家所有，当年为了安置下家所以租借出去，数百年来只收取少许租金，她要收回其实占了道理。”
“哼！”武金龙冷哼：
“当年这里一片荒芜，本就不值钱，是我们开荒拓土才有今日盛况，岂能拱手相让？”
“老祖，我看司徒丰华太过懦弱，怕是不敢违抗司徒本家的意思。”
“嗯。”武家老祖双目紧闭，身躯后仰，靠在软绵绵的椅背上，鼻间轻哼：
“竖子不足与谋，没被逼到一定份上，司徒丰华向来是能让就让，这点远不如司徒朗。”
“司徒家没了金丹坐镇，后辈也无佼佼者，倒也无需畏惧。”
“老祖。”刚才开口的老者闻言身体轻颤，急忙道：
“司徒家家大业大，底蕴更是深厚，就算我们赶走了司徒萱，难保后面不会有报复。”
“老祖三思啊！”
“二叔。”武金龙撇了撇嘴：
“我看你就是胆小，司徒家现在自顾不暇，来这里也只能派一个初入道基的小丫头。”
“赶走又能如何？”
“哼！”
“按我的想法，既然来了他们也不必走了！”
老者面色一变。
武金龙毕竟年轻，根本不知道司徒本家的厉害，那可是在荒城也能四分天下的存在。
随便出来一位道基后期修士，就不是武家所能抵抗的。
不过武金龙年幼无知，老祖岂会不清楚，为何偏偏要得罪司徒本家，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世上从没有千年万年屹立不倒的势力。”武家老祖慢声开口：
“司徒家早些年有金丹宗师坐镇，行事作风霸道蛮横，不知招惹了多少仇家，现今自顾不暇。”
“一个司徒萱……”
“金龙！”
“在。”武金龙肃声拱手。
“去找一下齐家兄弟。”武家老祖摆了摆手：
“让他们走一趟。”
“是！”武金龙闻言，面泛狂喜，眼神中甚至透着股残忍：
“我这就去！”
“老祖！”老者急急上前：
“何至于此？”
“就像金龙所言，司徒丰华的性子太过软弱，再过几日怕是真有可能投靠司徒本家。”武家老祖面色不变：
“既如此，不妨帮他定定心。”
“没了后路，向他这样的老实人有时候会更加疯狂，咬人的狗可是向来都不怎么叫的。”
说着不等老者开口，大袖一摆：
“去吧！”
“是。”
武金龙躬身后退。
……
……
……
客厅。
司徒萱面色冷漠端坐上首。
“诸位。”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心中的怒意，慢声道：
“司徒家对诸位可是不薄，来之前就已给予了重金厚利，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主家的？”
今日宴席来者不善，谁都看得出来。
面前这几人却把她一个人留下，只顾自己、不顾主家，既如此要他们又有什么用处？
饶是司徒萱性情沉稳，也难免露出怒意。
“萱小姐。”心源道长面露苦涩：
“老道体衰力弱，除了在阵法上面有些见识，别的确实帮不上什么忙，有心无力啊。”
他为司徒家效力百年，布了不下十余处阵法，早已还清恩情，自不愿为其打死打拼。
“司徒姑娘。”周乙干咳一声，道：
“我们正是看出宴席有问题，所以出去打听了一下情况，倒是略有所得。”
“哦。”司徒萱面色不变：
“说来听听。”
“此岛是附近数千里灵气汇聚所在，灵脉成型，岛上有三大势力，除了两家司徒姓外，还有武家一脉。”周乙道：
“这个武家……”
“非是善茬！”
“不错。”紫真点头：
“虽然这里是司徒家的地盘，但武家的话最管用，现如今武家显然不打算交出此岛。”
“今日故意为难，也是因此。”
“嗯。”司徒萱面色稍缓，虽然两人中途退场，但终究不是置之不理，比心源强些，当下开口道：
“这点我也知晓，只不过没有想到司徒朗他们如此不争气，被外人欺辱也不敢吭声。”
几人干笑。
怕是在司徒朗等人眼中，外人不是武家，而是司徒萱她这位本家。
两下家在岛上安居数百年，荫及子孙，生活安稳且有盼头，现今却被生生打破岂会高兴？
“不过同姓司徒，若是司徒姑娘执意推行计划，他们就算不喜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毕竟同为司徒一脉，不用担心被赶出岛。”周乙抬头：
“但武家……”
“就未必了！”
场中几人面色微变。
“咔嚓！”
陡然。
上空突有裂响声传来，司徒萱面露疑惑抬头，下手的心源道长和周乙已经变了脸色。
他们比其他人更熟悉这种声音。
“不好！”
“有人破阵！”
话音未落，上方陡起轰鸣，如同岩浆一般的烈焰凭空冒出，如同沸水一般朝下方庄园浇灌。
焚炎术！
二阶上品法术。
滚烫的岩浆所过之处，山石消融、房屋倒塌，院内的凡人奴仆更是惨叫着被烧成白骨。
眨眼功夫，白骨也已融化。
“谁？”
“好大的胆子！”
“轰……”
大厅屋脊洞开，司徒萱御剑直冲天际，刺目的剑光把周遭里许之地照耀的犹如白昼。
周乙等人紧随其后飞出，面露谨慎扫眼周遭。
此处别院有一个低阶阵法防御，不过现今已然被人破开，而且巧妙的留下防御灵光。
也就是说。
就算庭院内惨叫连连、火光冲天，外面的人也不会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嘎嘎……”
怪叫声响起，人未至一根漆黑长幡先行出现在几人的感知中，长幡幡面抖动，道道黑影从中呼啸飞出。
“阴魂幡！”
司徒萱美眸收缩：
“劫修，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动手！”
这里可是月岛，有三家道基势力坐镇，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怕是与那三家拖不了关系。
念头转动，司徒萱心中更怒。
当下剑光一展，化作一条苍老直扑阴魂幡而去，她手中的明光剑虽非法宝却有克制阴魂的特质。
剑光化形更是可见她御剑之法的了得。
“呜……”
阴魂齐声厉啸，鬼哭神嚎之音先一步贯入众人脑海，如同一记记重锤，不停轰向意识。
几人的手段也为之一滞。
下一瞬。
一头披甲鬼将从阴魂幡踏步行出，手持鬼头刀一步踏出，漆黑刀芒朝着明光剑重重斩落。
与此同时。
其他人也被诸多阴魂缠住。
心源道长轻挥衣袖，整个人连同身后的两个弟子瞬间在场中消失不见，一干阴魂尽数扑空。
不止是肉眼难辨，甚至就连感知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这种手段极其了得。
修士斗法，锁定对手位置靠的是神识而非肉眼，毕竟肉眼有其局限，而且跟不上御使法器的速度。
如果神识感知不到，就如习武之人瞎了眼睛，自然变的极其被动。
紫真背后披风猎猎，但凡有阴魂靠近她身周数丈，立马被震成纯粹的阴气，随即被披风吞噬。
“嗡……”
周乙身上的法衣亮起灵光，巨力阵激发。
巨力，
本来对虚幻不实的阴魂起不到作用，但阵法之威用的是法力，阴魂同样要受其约束。
靠近的阴魂被巨力一压，竟是直接化为一枚枚鹌鹑蛋大小的阴魂珠，被他收入囊中。
这种纯粹阴气汇聚而成的阴魂珠，一枚可换一两块下品灵石。
“唰！”
就在他暗自欣喜的时候，一抹黑芒电闪而至。
嗯？
眼眉微挑，护身法器阴阳扣自行飞出，形势太极的圆盘瞬间把来袭的黑芒箍在内里。
下一瞬。
“轰！”
黑芒轰然爆开，爆炸的力量让阴阳扣发出悲鸣，其上更是浮现一道道肉眼可辩的裂痕。
阴雷珠！
周乙面色一沉，就见又是一道黑影袭来。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紫真已经拦在黑影之前，素手朝前一指，刺目灵光把黑影当场贯穿。
而那黑影则化作一张满是符箓的纸张，飘落下去。
“小心。”
转过身，紫真面露凝重：
“荒城的道基与外面不同，手段众多，不可小觑。”
“嗯。”
周乙点头，赤金棒拿在手里，天母双剑也已祭出，双剑化作交错的灵光飞快斩杀周遭阴魂。
短短片刻。
极品法器阴魂幡、阴雷珠、符箓替身、成型厉鬼，诸多手段纷沓而至，甚至毁了他的防御法器阴阳扣。
但对手是谁，仍未真正见到。
不得不说。
相较于万灵洞、千蛮山的道基，荒城这般的修士手段更多，实力也更加了得。
“轰！”
“轰隆隆……”
虚空中轰鸣声大作，道道蜿蜒雷霆浮现当场，恐怖的雷光落在明光剑上，也让司徒萱面色一白。
“上！”
庭院角落，有人猛的掀开一块黑布，十几道人影咆哮冲出。
这些人多有着炼气后期的修为，御使上品法器，加之各种雷珠、灵符，也能对道基修士造成威胁。
关键是……
两股庞大的气息突然显露，其中一股更是有着道基中期的修为。
“齐氏兄弟！”
司徒萱美眸收缩：
“是你们！”
她来之前，自然调查过附近的情况，包括司徒朗、武家，乃至在周遭游荡的有名劫修。
“不错。”
齐家老大手持阴魂幡，朝着司徒萱遥遥一指：
“美人儿，受死吧！”
齐家老二则是嘎嘎怪笑，身周浮现几柄类似叉子一样的法器，朝着周乙、紫真夫妇扑来。
他虽然是道基初期，但身为劫修，斗法经验足够多，再加上手段了得，以一敌二也有很大胜算。
更别提。
场中那些炼气修士也不是吃素的。
“彭！”
这边还未交手，司徒萱已经明显落入下风，明光剑剑光暗淡，自己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
“萱小姐。”
心源道长出现在附近，手中拂尘一挥，万千青丝暴涨，朝着齐家老大缠去，同时口中急喝：
“快走！”
“走？”
齐家老大冷哼：
“走得了吗？”
但见他面对来袭的青丝不管不顾，张口一吐，一柄漆黑宝剑电闪飞出，直斩明光剑。
“铮……”
明光剑剑光瞬间暗淡。
法宝！
也唯有法宝，才能把她蕴养几十年的极品飞剑重创。
于此同时，场中阴魂幡抖动，无数阴魂厉鬼缠着青丝猛扑心源道长。
齐家老大目标明确，就是要留下司徒萱的性命。
以阴魂幡压制心源道长，齐家老二带着其他人困住周乙夫妇，他自己则负责击杀司徒萱。
来之前他们调查过几人，包括司徒萱在内，四人都是道基初期，且一个老朽三个初入道基不久。
其中两位阵法师说起来很难缠，但只要不给他们时间布阵，阵法师反而很容易对付。
这等情况对于齐家兄弟来说，不算危险。
“死！”
法宝黑煞剑疯狂劈砍，明光剑眼见即将崩溃，齐家老大正欲乘胜追击，面色突然大变。
“二弟！”
“彭！”
一团黑光横贯虚空，齐家老二面色僵硬，缓缓垂首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心口处的窟窿。
“怎……怎么会？”
紫真立于齐家老二身前，单手并指前伸，正自缓缓收回。
她身上披风抖动，齐家老二御使的数件法器落在身上，其中一件更斩在头顶，依旧毫发无伤。
身上隐藏的气息，也已尽显。
道基中期！
法宝！
肉身强悍！
齐家老二面露恍然，意识陷入无尽黑暗，身体朝下方落去。
“二弟！”
齐家老大双目圆睁，仰天怒吼：
“我要你死！”
怒吼声中，黑煞剑电闪射来。
紫真轻哼，身化一道流影直冲黑煞剑，披风抖动、劫灭指点出，与之正面撞在一起。
“咦？”
两相对撞，紫真不由挑眉。
力量……
好弱！
“唰！”
黑煞剑借力回返，把齐家老大裹入其中，猛冲天际，竟是直接逃了，不过倒是留下威胁：
“你们等着，咱们没完！”

第006章 荡平
齐家老大远遁逃离，剩下的炼气修士面对几人自是不堪一击，不多时就已尽数擒杀。
“紫真仙子。”
司徒萱轻吐浊气，朝侧方抱拳拱手：
“多谢了！”
“应该的。”紫真回以一笑：
“萱小姐没事吧？”
“无大碍。”
司徒萱摆了摆手，同时安排随行的幸存者收拾残局，显然对司徒萱是道基中期修士的身份早有所知。
唯一不清楚的，只有到现在还一脸惊讶的心源道长。
“想不到……”
他看向周乙、紫真，眼带惊叹：
“两位真是深藏不露！”
“非是有意隐瞒，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紫真开口解释。
“不错。”司徒萱道：
“此事是我应下的，道长不必介意。”
“哪里。”心源摇头，面泛喜色：
“幸亏紫真仙子有此实力，不然的话今日情形凶险，我等能不能逃过一劫还未可知。”
虽然意外，他对此倒是很高兴。
他是阵法师，不善与人争斗，能有高手坐镇日子才能安稳，这对他来说可是求之不得。
“前辈。”
这时，下面已经处理干净，一位从本家跟来的年轻人上前回禀：
“这些人都是齐家兄弟招揽的劫修，来之前齐家兄弟许以重诺，至于受谁指使却不清楚。”
“是吗？”
司徒萱美眸闪动：
“你先下去。”
随即看向周乙等人：
“今日诸位应该也已乏了，暂且休息，明日再说如何？”
“然！”
“可以！”
……
塑形术是最基本的法术，配合御土术、石化术等，以修行之人的手段，眨眼功夫就能从无到有‘建成’一座房屋。
屋内。
紫真摸了摸头顶，伸出手来，掌心一片血迹。
“你受伤了。”周乙面色微变，迈步靠近：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男子气息逼近，紫真下意识俏面泛红，稳了稳心中情绪方慢声道：
“那人实力不弱，想速战速决岂能不付出些代价，只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成这样。”
她修炼的法体讲究混元无碍、圆满无漏，说是底牌也不为过，打破头皮看似只是轻伤，实则相当于破了她的护身术。
接下来再与人斗法，就不敢用肉身硬抗。
这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周乙。”
想了想，紫真面露凝重看来：
“同等修为，这里的修士实力远超万灵洞、千蛮山的道基，而且施展的手段也更多。”
“你千万要小心。”
周乙点头，表示明白。
荒城附近修行繁盛，就连炼气修士都能入手威胁到道基修士的手段，二阶雷法灵符众多。
稍有不慎，就可能阴沟里翻船。
“你肉身不强，最好准备一件好一点的护身法器。”紫真想了想，道：
“齐家老二的储物袋有不少东西，可惜没有护身之宝，等明日从司徒萱那里换一件。”
“还有……”
“修为才是根本，我买的丹药你也用吧！”
“这……”周乙面露迟疑：
“不必了。”
“不用跟我客气。”紫真一脸正色：
“你修为高了，对我也是好事，难不成忘了咱们的约定？”
周乙苦笑：
“那好吧。”
他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子，既然紫真好心相让，收了就是，大不了以后再给厚报。
对自己的未来，尤其是在入手了十万大山的堪舆图后，他可谓信心满满。
等站稳脚跟，就是寻宝之时。
紫真是道基中期，买的丹药也是极品，对于道基初期的周乙来说，可谓是好处多多。
一夜修炼，都感觉修为有不小的增益。
翌日。
“相公。”
紫真舒展筋骨，道：
“你觉得司徒姑娘接下来会怎么办？”
“那就要看司徒本家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对萱小姐的支持有多少。”周乙站起身，道：
“若是不知情况，形势艰难。”
虽然昨夜击退了齐家兄弟，更是击杀了齐家老二，但岛上还有三家势力，武家更是不弱。
再说。
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袭杀司徒萱，又岂会没有别的手段？
“看来你不了解司徒姑娘的性格。”紫真笑道：
“在我看来，她怕是会速战速决，尽快荡平、压服岛上的势力。”
“哦！”
周乙挑眉：
“拭目以待。”
……
……
……
天光大亮。
面色阴沉的司徒萱走出房门。
经由一夜修整，她的精气神稳固不少，不过明光剑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怕是不堪大用。
“走！”
彩绣挥舞，一行人压着昨夜生擒的五个炼气劫修飞入高空，看方向，竟是直奔司徒丰华家宅所在。
片刻后。
“司徒丰华！”
司徒萱立于半空，气息如烈日高悬，把下方数百亩大宅尽数笼罩，冷声怒喝：
“给我滚出来！”
后面。
心源道长扯下自己的道袍朝上一挥，道袍迎风便涨，化作一个简易阵法遮住附近数里。
“萱小姐。”
电光闪烁，面色不虞的司徒丰华飞上半空，冷着脸看来：
“你这是何意？”
“何意？”
司徒萱冷哼，美眸杀意如有实质涌现，手一挥，后面被压着的五个炼气劫修就甩到下方大门前：
“昨夜发生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司徒丰华嘴角微动：
“我不知道。”
“哼！”
司徒萱轻蔑冷哼。
昨夜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有阵法，也不大可能瞒过道基修士，更别提后半夜阵法也撤了去。
岛上三家肯定知道那边出现了变故，但没有一人过去询问，若说心里没鬼怎么可能？
说话间。
下方又有数道身影飞至半空，除了一老、一中年两位道基，还有几位炼气后期的年轻人。
“你说你不知道。”
深吸一口气，司徒萱冷声开口：
“那好，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昨夜，附近赫赫有名的劫修齐家兄弟突然出现在岛上，偷袭我等，差点要了我的命！”
“什么？”司徒丰华面色大变：
“萱小姐您……没事吧？”
他知道司徒萱那边出了事，但确实不知道是齐家兄弟出的手，也难怪司徒萱含恨而来。
怕是损失不小。
司徒丰华背后的几人更是眼露惊恐。
齐家兄弟代表了什么，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修士，更加明白，那可是专杀道基的劫修。
“多谢关系。”司徒萱似笑非笑：
“我没事，倒是那齐家兄弟，老二永远留在这里，若不是齐家老大逃得快也难逃一劫。”
“什么？”
“哗……”
她此言落下，场中众人不由大哗。
虽然没见过齐家兄弟，但这两位的大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乃是杀死诸多道基的恐怖劫修。
司徒丰华一家也就是本地土财主，出了岛没有阵法庇佑，根本就不敢与这两位碰面。
现今听说齐家兄弟一个被杀一个逃窜，不由心头大震。
等回过神来，又是面露狐疑。
齐家老大可是道基中期修士，放眼整个岛上，也就武家老祖能与之碰一碰，司徒萱凭什么？
诸多疑惑，在齐家老二的尸体面前，全都化作死寂。
道基修士的尸体、齐家老二的相貌做不得假。
“咕噜……”
司徒丰华咽喉滚动，面露骇然。
本家的实力如此恐怖吗？
一个司徒萱带着几人，就能击溃在附近祸害百年无人能制的劫修，自家凭什么抵挡？
扫眼心神巨颤的众人，司徒萱面露满意之色，慢声道：
“现在，该说说我们的事了。”
“这……”司徒丰华抿了抿嘴，低声道：
“岛上的事宜，乃三家共商，而且这些年为了平复水患、抵抗劫修，灵石等物族里确实已经所剩不多。”
“不是我等不愿支持萱小姐布设大阵，实是拿不出来那么多东西啊！”
“我有说要你们的东西吗？”司徒萱冷声开口：
“今日，暂且不提此事。”
不提这事，司徒丰华本应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竟是心生寒意，下意识察觉不妙。
当下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萱小姐说的是……”
“劫修！”司徒萱伸手一指齐家老二的尸体，冷冰冰道：
“我等初来乍到，就遇到劫修袭杀，还是光明正大的在岛上，难道你不该给个解释？”
“这……”司徒丰华愣神：
“此事与我等无关啊！”
“是吗？”司徒萱嘴角微翘，道：
“但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着，伸手朝下方一指。
昨夜生擒的几个炼气劫修跪在庭院门前，一个个遍体鳞伤、精神萎靡，口中喃喃低语。
细细一听，赫然是说一行人受司徒丰华指使。
“他们撒谎！”
司徒丰华面色大变，怒道：
“绝无此事！”
说着大袖挥舞，青竹剑分化出百余根青丝直冲下方几人而去。
“噗呲呲……”
青丝所过，几个劫修的肉身瞬间千疮百孔，甚至就连肉身的生机也被青竹剑尽数吞噬。
不过做完这件事，司徒丰华面上不见喜色，反到一片惨白。
果然。
“杀人灭口！”司徒萱美眸眯起，手腕上一枚玉镯变大飞出，眨眼间就化作圆盘大小。
一枚枚滴溜溜的雷球更是络绎不绝从中飞出，内里尽是恐怖之威。
同时口中喝道：
“司徒丰华，有本事你就连我也杀了，不然的话你这分支上上下下一千三百余人都别想活了！”
周乙、紫真，乃至心源道长也飞上半空，道基修为的气息尽显，如一座座大山压向对面。
这一幕，不止让司徒丰华眼露惧意，其他人更是惊恐大叫。
“萱小姐，不可！”
“此事与我等无关啊！”
“司徒丰华，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向萱小姐解释！”
眼见司徒萱步步逼近，大有一触即分的架势，司徒丰华后面的几人终于坚持不住开口。
而且看情况，他们竟是要把自己撇清，把司徒丰华扔出去的架势。
怕是在他们看来，真有可能是司徒丰华找来的齐家兄弟，因此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你们……”
司徒丰华身躯颤抖，见司徒萱面泛冷笑，眼神来回变了变，终于身子一垮，气息散去：
“老夫认栽！”
“萱小姐，您说吧，如何才能罢休？”
“罢休。”司徒萱面色不变：
“你自己应该清楚才是。”
“……”司徒丰华张了张嘴，面泛苦涩，缓缓从身上取出一物：
“日峰大阵有三方印玺，这是我们家的一份，持此物可随意通行，以后……司徒丰华听从萱小姐调遣。”
“好。”
司徒萱单手一招，摄来对方手中印玺：
“既如此，劫修之事暂且不提，且随我去见司徒朗！”
就算有心源道长布下的阵法在，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彼此相邻的司徒朗家族。
待到一行人赶至，司徒朗正带着人过来。
“萱小姐。”
朝着司徒萱拱了拱手，司徒朗看向司徒丰华：
“丰华，这是怎么了？”
他看得出情况有些不对，但绝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司徒丰华就已经反水，眼中还有疑问。
“朗兄。”
司徒丰华深吸一口气，慢声道：
“我已交出家族印玺，以后唯萱小姐马首是瞻。”
“什么？”
司徒朗面色大变，视线一一扫过司徒朗家族的三位道基，最后落在面色清冷的司徒萱身上。
“好！”
“好得很！”
他连连点头，面色僵硬：
“萱小姐好手段，不过岛上的事都是三家商议着来，就算一家应允，也要问过另外两家的意见。”
说着，眼神冰冷扫了眼司徒丰华。
他最是看不起这位，性子懦弱，若不是运气好，怎么可能做成家主，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咳咳……”
司徒丰华干咳两声，道：
“朗兄，昨夜齐家兄弟偷袭萱小姐几位，结果齐家老二当场身死，齐家老大逃遁离开。”
“齐家老二的尸体就在后面。”
“是吗？”司徒朗面色不变：
“齐家兄弟作恶多端，今日一人身死，也是罪有应得，萱小姐为民除害、在下佩服。”
嗯？
司徒丰华一愣。
对方怎么这个表情，那可是齐家兄弟，司徒朗不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本家欲再次开荒拓土，布下大阵，届时方圆数万里的修士齐聚一堂，对尔等也是好事。”
司徒萱淡淡道：
“叔父司徒丰华明白此理，所以愿意相助，伯父若是不愿，租借日峰月岛之事怕是要再论了。”
“……”司徒朗嘴角微抽，顿了顿方道：
“非是某不愿，岛上还有武家。”
“武家？”
司徒萱美眸一寒：
“我已查清，昨夜勾结齐家兄弟的正是武家，武姓本是外姓，竟然鸠占鹊巢行主家之事，更是妄图袭杀我等。”
“该杀！”
“现在我欲过去灭了武家，伯父可愿同行？”
什么？
此言落下。
司徒朗、司徒丰华等人无不面色大变。
就连心源道长都忍不住双眼收缩，唯有周乙挑了挑眉，侧首看向紫真。
果然。
紫真猜对了。
不过武家在岛上经营数百年，岂是好相与的？

第007章 后手
日峰月岛是司徒本家早年占据的地方不假，但当年的这里一片荒芜，全无半点活人生气。
数百年来，司徒两房、武姓一家在这不毛之地经营，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才有了今日盛况。
他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司徒萱想一句话就收走，三家岂能答应？
早在得知本家即将来人的时候，三家就已暗中筹划、结成联盟，誓要守住日峰月岛。
这里毕竟关系到三家无数人的利益，岂能轻易舍弃？
不曾想。
短短一夜的功夫，形势就已逆转。
司徒萱携击溃齐家兄弟的威势，直接找上性格最为软弱的司徒丰华，压服三家之一。
同时，
点明外姓武家的问题，让司徒朗骑虎难下。
司徒朗帮谁？
帮武家，自己毕竟姓司徒，而且司徒丰华已经站在司徒萱身后，其他人会怎么看自己？
再说本家就算破败，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
至于帮司徒萱……
等拿下武家，日峰月岛也将易主，多年苦心尽付东流，自家一方霸主也会成为他人的附庸。
一时间难免为难。
“好！”
目视英气勃发的司徒萱，司徒朗钢牙紧咬：
“萱小姐好手段，不愧是本家子弟，不过武家也非易于之辈，武家老祖更非齐家兄弟所比。”
“想拿下他，怕也不易！”
念头转动，他已打定主意两不相帮，这样不论谁输谁赢都还有缓和的余地。
“这就不劳伯父操心了。”司徒萱对此早有预料，或者说她想达成的目的本就是如此。
这样岛上的三家只需解决一家即可。
“走！”
“去武家！”
……
武家所在位于日峰山脚，三家之中以武家占地面积最大，此即更是被浓浓的雾气尽数遮住。
显然是见一干人来势汹汹，武家人激发了守护家族的阵法。
“云遮雾隐阵！”
心源道长轻捋胡须，道：
“就不知，有几重变化。”
云遮雾隐阵是最为常见的阵法之一，多用在隔绝凡人的地方，一旦入内当即迷失方位。
通常只有一阶，没多少变化。
面前的阵法显然不是寻常阵法，而是能够困杀道基的二阶阵法，内里可能还有套阵。
想要破解绝非易事！
“西南角。”
周乙垂首，在紫真耳边道：
“每隔一炷香的时间，阵法的西南角就会出现一丝破绽，届时法术可以直接攻击到里面。”
早在昨夜司徒萱参加宴会的时候，他就在岛上转了转，顺便借助破妄法眼记下阵法破绽。
“哦！”
紫真美眸亮起，缓缓点头。
阵法。
修真百艺中，公认最为璀璨的明珠。
即使是二阶下品阵法，由一位道基初期修士坐镇操控，都能让道基后期修士束手无策。
甚至，
可能陷入其中被其反杀！
而破阵也非易事，就算是阵法师想要看出阵法破阵也非朝夕之功，唯有身怀法眼的周乙是个异类。
后面的司徒朗面泛冷笑，带着自家两位道基远远站住，已经准备好看他们如何颜面扫地。
司徒萱眉头皱起，下意识看向心源道长和周乙。
“可以以阵破阵。”
心源道长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试探着开口：
“不过就算如此，也很难短时间内破开阵法，只能暂时困住人，不知周道友可有好的办法？”
“我来吧。”紫真上前一步，身躯腾空来到武家阵法上空，身上气息外放，道基中期修为尽显。
见状，司徒两房中当即响起窃窃私语，就连司徒朗也变了脸色。
“竟然是道基中期！”
“难怪齐家兄弟触了霉头！”
“……”
不止他们，阵法内的武家人也掀起躁动，不少人面上露出惧意。
“司徒萱！”
武家老祖眉头皱起，昂首喝道：
“你想做什么？”
“武家在此兢兢业业数百年，与两房司徒把日峰月岛打造成修行宝地，你难道要强取豪夺不成？”
“此言差矣。”司徒萱声音冷漠：
“这里本就是司徒家的地方，武姓鸠占鹊巢也就罢了，竟还勾结劫修妄图袭杀我等。”
“岂能容你！”
“胡言乱语。”武家老祖怒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是栽赃陷害。”
“随你怎么说。”司徒萱面色不变：
“姓武的，速速撤去阵法，带着武家人离开此地，看在多年劳碌的情分上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欺人太甚！”武家老祖气的浑身颤抖，钢牙紧咬怒道：
“为了开辟此地，武家数代人前赴后继身死道消，方有今日基业，你……一句话就要全部收走？”
“这是要断了我武家的根！”
他一脸悲愤、不甘，也引得武姓族人义愤填膺，一个个祭出法器，怒视外面的一行人。
“老祖，跟他们拼了！”
“鱼死网破！”
“……”
同姓同族最为一心，尤其是面对外人欺辱的时候，往往能暂时放下嫌隙一同迎击外敌。
就如现今的武家。
一想到祖祖辈辈耕耘的地方要被人霸占，沦为散修，无需多说，自然要拼个你死我活。
“呵……”
内里的汹汹杀意，只是让司徒萱鼻间轻呵，随即看向上方的紫真：
“紫真仙子，劳烦动手。”
“好！”
紫真点头。
她已积蓄法力多时，随着掐诀念咒，天空陡然一暗，一股阴冷诡谲的气息透体而出。
三阶禁法——黑煞斩魄！
“去！”
屈指一点，一弯难以描述的漆黑圆弧自指掌间飞出，裹挟浓郁阴风直斩下方阵法间隙。
圆弧没入雾气，无声无息。
下一瞬。
变化陡生，云遮雾隐阵开始发生剧烈变化，雾气疯狂抖动，内里更是传来诸多怪响。
紧接着。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自阵法内响起，大片大片的雾气逸散开来，也让众人看清内里发生了什么。
但见黑煞斩魄禁法悍然斩入阵法破绽，又化作万千巴掌大小的飞刃落向武家宅院之中。
飞刃所过，万物腐朽。
惨叫声、哀嚎声依序响起。
一震狂轰乱炸，难免会破坏维持阵法的阵眼，无需心源点明，众人也看出云遮雾隐阵显出诸多空洞。
三阶禁法虽然有蓄力长、施展不便等诸多限制，但威力堪称恐怖
“好！”
司徒萱见状面上一喜，皓腕轻轻晃动，玉镯再次化作圆盘大小，从中飞出一枚枚鹌鹑蛋大小的雷珠。
随着她手臂挥动，雷珠如雨一般朝残余阵法落去。
霎时间。
“轰！”
“轰隆隆……”
雷声轰鸣不断，间或有雷珠落入宅院内，如同高爆炸药一般炸开，入眼处屋倒房塌。
武家人更是惨叫不止。
此等爆炸力，莫说凡人、天蛮，就算是有着护身灵符的低阶炼气士，也是碰到即死擦到即伤。
“司徒萱！”
眼见阵法眨眼被破，族人损失惨重，武家老祖忍不住仰天咆哮，身化一道疾风猛冲天际：
“我要你死！”
“前辈。”紫真身形晃动，背后披风轻轻一震，就出现在武家老祖面前，冷冰冰看去：
“你的对手是我。”
“好。”
武家老祖双眼发红，显然是怒急：
“我先杀你，再杀那个贱人！”
手一挥，清风无影剑电闪而出，无影无形的宝剑肉眼难辨，神识扫过也会感到刺痛。
法宝！
紫真眼神微垂，却并不觉得意外。
武家数代经营数百年，不可能蕴养不错一件法宝，不然的话武家老祖也称不上一方之霸。
不过……
清风无影剑虽是法宝，品阶定然不高。
“唰！”
紫真身形闪烁，背后披风化作一片乌云，迎着清风无影剑就罩了过去，同时场中黑风呼啸。
黑风遁法！
黑风弥漫，不止遮蔽感知，更有一股消磨万物之力内藏，甚至让法宝运转变的艰涩。
黑风老怪是以一己之力威压周遭百年的至强者，传承神秘，珍藏的黑灵披风更是中品法宝。
加之紫真一身的妙法，即使肉身圆满的状态暂时被破，也非武家老祖能轻易拿下的。
两人当空交错，法宝、秘术灵光交相呼应，看情况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与此同时。
又有四道灵光从下方飞出。
岛上的三大势力，以武家为最，两房司徒各有三位道基，武家却有四位且有一位道基客卿。
也即，
五位道基！
“叔父。”
司徒萱不急着动手，而是侧首看向眼神闪烁的司徒丰华，淡淡道：
“劳烦出手。”
“……”司徒丰华抿了抿，随即轻叹一声，屈指一点祭出青竹剑，剑光纵横缠住一人：
“动手！”
在他身后，另外两位同族道基也慢吞吞祭出法器，两人联手缠住一人，朝侧方飞去。
看他们有气无力的样子，明显是在摸鱼。
“司徒丰华！”
与司徒丰华对战的武家道基显然与他相熟，一边动手一边怒喝：
“我就知道你这人靠不住，果不其然，三家联盟就毁在你的手里，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杀了你！”
“武通。”司徒丰华面色一寒：
“我也有难言之隐，莫要逼我太甚！”
“我就逼你怎么了？”武通怒道：
“就算你侥幸进阶成了道基，也是废物一个，当初还痴心妄想娶我妹妹，简直是做梦！”
“嗡……”
场中青竹剑一颤，随即猛然大盛。
司徒丰华眼露杀机：
“武通，你找死！”
两人之间本来就有嫌隙，不然的话司徒丰华也不会挑武通动手，现今更是再难克制心中怒意。
他虽然是被迫站在司徒萱一边，但心中始终有些不甘愿，动手也是摸鱼。
现在……
心中一横，剑光大盛。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何必再受对方的气，正好趁机了结多年来的积怨！
武家五位道基，紫真交战武家老祖，司徒丰华对战武通，另有一人被两位司徒家道基缠住。
剩下的两人则直奔司徒萱而来。
“交给我一个。”
周乙单手轻捏剑指，天母双剑演绎七星，缠住其中一人，同时赤金棒也出现在背后。
心源道长挥动手中拂尘，与司徒萱联手迎向最后一人。
诸位道基动手，自然波及甚广，交手的双方都默契的选择远离武家老宅，各自散开。
从局势看，武家处于下风。
虽然有司徒家的人在浑水摸鱼，紫真看情况也不如武家老祖，周乙那边更是堪堪抵挡。
但，
司徒萱与心源道长联手，却在片刻功夫就把对手逼入绝境，那人更是不得不激发损耗寿元的秘法来强行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过这种手段不能持久，而且一旦崩溃再难支撑。
至于武家的其他人……
道基修士的厮杀，根本不是炼气修士可以参与的。
“族长。”
战场外围，一人凑到司徒朗身边小声道：
“武家，怕是不成了！”
武家若是被灭，司徒丰华定然更加死心塌地的投诚，司徒萱将无人可治，届时他们会如何？
这个道理，司徒朗同样明白。
他扫眼场中，面容扭曲，眼神来回闪烁。
此时战况还在僵持，若是他出手，定能打破平衡，但不论朝哪方出手都会引来麻烦。
“族长。”
见他如此，身后那人忍不住道：
“快下决定，不然……”
“就来不及了！”
司徒朗双眼一闭，道：“等！”
“嗯？”
后面人一愣：
“族长？”
“今日这种情况，武家老祖不可能没有预料，他向来都是心思缜密，定有破计之策。”司徒朗闷声开口：
“等一等！”
上空。
周乙御使天母双剑与对手厮杀，看似展开激烈，实则彼此都留有几分力气以备不时之需。
“周乙。”
紫真的声音飘入双耳：
“那张遁地符你还留着吧？”
“嗯？”周乙侧首，御剑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变。
“武家老祖有些不对劲。”紫真传音：
“他看似疯狂，实际上根本不打算跟我拼命，怕是除了这里的几人，还有别的后手。”
“你要小心！”
周乙默默点头。
他也猜到会有意外，但……
司徒本家怕也另有手段，不然这等重要的事，岂会只拍一位道基初期的司徒萱过来？
“唰！”
念头转动，下方陡然飞出三道灵光。
灵光交错成三角，只是一闪就掠过司徒丰华的身体，一股道基修士的气息瞬间消散。
“嗡……”
空气急速震荡，也显出一道人影。
人影红发紫袍、面如重枣，脑后三根羽毛状的法器起起伏伏，上面还沾染着些许鲜血。
“红发陶钧！”
“他怎么会在武家？”
“这……”
道基后期！
见状，周乙双眼收缩，天母双剑猛攻一阵逼退对手，自己则身化一道火云趁机暴退。
其他人纷纷有所动作。
出乎意料。
司徒萱竟是不退反进，趁对手心情一松的时候悍下杀手，几记雷光依序轰在对方身上。
“陶钧？”
就在其他人认为局势已定的时候，场中再次冒出一股道基后期的气息：
“想不到，武家竟然请了你来。”
“嗯？”红发陶钧正欲朝司徒萱出手，双眼陡然一缩：
“言天来！”
“不错。”来人手持玉箫，踏步从虚空行出，如凡人世界的儒生般朝陶钧拱手施礼：
“司徒家客卿，言天来见过道友！”
果然！
周乙心头微松。
此行既然对司徒家至关重要，岂会只有一位司徒萱，原来有这么一位高手坐镇幕后。
就不知，
这两位道基后期，谁人更强一筹？

第008章 探宝
“请！”
“请！”
陶钧、言天来两位道基后期修士前一刻还在客客气气拱手，下一瞬已经各施手段杀去。
法宝！
两件法宝当空对轰，道道流光虚空相撞。
两人就如开足马力的人形自走火箭炮，随手施展的法术，在凡人看来都像是恐怖天灾。
“好强！”
周乙双眼收缩，皮肉绷紧，镇渊魔猿变处于随时激发的状态。
同为道基。
道基初期与道基后期的差距犹如天壤，十个他加在一起也绝非两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他们施展的法术不止威力恐怖，速度更是快的惊人，烈焰、风刃如浪潮般涌动不休。
无需借助其他。
只是法术，就能轻易抹杀道基初期。
而施展了法宝……
紫真面对这等强者怕也难逃一劫！
两人越升越高、越来越远，渐渐的只能看到两个交错的流光和隐约传来的阵阵轰鸣。
“诸位。”
司徒萱美眸闪烁：
“动手吧！”
同时看向司徒朗，音带威胁：
“伯父，劳烦你带人看住武家人，八岁以上之人若有反抗可尽数斩杀，不要让我失望。”
“……”司徒朗嘴角抖了抖，视线扫过全场，方慢慢点头：
“好！”
道基后期的斗法，他们没资格参与进去，却能看出些许端倪。
陶钧、言天来的实力大概难分伯仲，但相较于言天来的咄咄逼人，陶钧明显有许多顾忌。
动手没多久，陶钧就被驱逐远离。
言天来也未曾逼迫过甚，毕竟一个是司徒家的客卿、一位是武家邀来的帮手，犯不着打生打死。
赶走，
是最有可能的结局。
而场中。
双方各有一人身死，看似平局，但司徒丰华的死却彻底把自家两位道基推向司徒萱。
司徒萱一方还有六位道基。
武家，
仅四位！
胜负已分。
“动手！”
伴随着一声大喝，司徒朗祭出一件金蛟剪，朝着周乙的对手斩去，浓郁的灵光更是侵染一方天际。
法宝！
应该是成型不久，气息还未稳固，但确实是件法宝。
法宝之威堪称恐怖，那人御使法器与周乙厮杀多时未落下方，被法宝一撞，当即发出悲鸣。
身上的气息更是剧烈动荡。
机会！
周乙双眼一亮，天母双剑电闪而出，七星邀月式横跨虚空，如北斗七星落在了眼前。
七星旋转，对面道基修士的身上当即多处几道裂痕。
“噗！”
块块碎尸朝下方落去，储物袋连同法器则被周乙运转剑诀卷了回来，同时朝司徒朗遥遥拱手：
“多谢道兄出手相助。”
“哼！”
司徒朗冷哼，再次操控金蛟剪冲向另外一人。
有着司徒朗带队加入，武家的抵抗转瞬崩溃，除了武家老祖得以逃走，其他几位道基无一幸免。
“可惜！”
司徒萱仰天长叹：
“被武家老祖逃了，以此人的实力，若是故意埋伏在周遭的话，短时间内岛上怕是不得安宁。”
道基中期的修士若是做了劫修，灵活的机动力、恐怖的杀伤力，对任何一个势力都是莫大威胁。
“萱小姐无需担心。”
司徒朗倒是很快适应身份的转变，躬身一礼，道：
“武家老祖早年为了击杀一位强敌，施展了消耗寿元的禁术，导致不仅没希望进阶道基后期，寿数也已所剩无几。”
“最近十几年，他大都在武家密室静养，轻易不敢出手，此番虽然逃了，但肯定活不了多久。”
“如此最好。”心源道长轻捋胡须：
“正好布下阵法少则二三十年，多则一个甲子，足够熬死一位寿元无多的道基修士了。”
“是。”
司徒朗点头。
他的转变出乎其他人的意料之外，但若是站在他的位置来看的话，其实也是理所当然。
武家败局已定，继续中立乃至与武家一起负隅顽抗自不可能。
投靠本家是唯一选择。
而且现在司徒丰华身死，武家老祖逃窜，岛上三大家主仅他一人，投靠本家还能捞到更多好处。
以后若是本家把这里发展起来，自家也能占些便宜。
至于从主人变成属下……
无可奈何！
“先把阵法打开。”
司徒萱示意：
“以防万一。”
“是。”
司徒朗点头。
虽然看情况言天来占据上风，但万一落败也非不可能，自然要先把岛上的阵法掌握住。
如此。
就算陶钧得胜，面对大阵也无能为力。
一刻钟后。
言天来脚踏清风飞回，果真如众人所料，陶钧只是落败并未身死，找了个机会逃了。
……
“诸位。”
一身红衣的司徒萱高举酒盅，面泛红光、精神昂扬：
“今日多亏了诸位，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请满饮此杯！”
“请！”
众人齐齐拱手，一饮而尽。
得胜之后，自然是大宴。
一干道基分列左右，司徒本家道基后期的客卿长老言天来坐在司徒萱下手，其他人依序而坐。
心源道长、周乙夫妇坐在左侧，司徒朗等岛上的老人坐于右侧。
殿中有女修抚琴、起舞，各种灵果、灵酒、佳肴络绎不绝，一干人无论之前有没有嫌隙，现今面上都是挂满笑意。
就连两房司徒，也在司徒萱对未来的许诺下敞开心扉。
可惜了司徒丰华……
最先投靠，好处却没能得到，只给自己争取了一个豪华葬礼，倒也保全了整个家族。
不像武家，族中修士被尽数杀绝。
宴后。
紫真照旧盘坐床榻之上，运转法力驱逐出身上的酒气，热气蒸腾化作白烟把她包裹在内。
周乙坐在对面，有些怔怔的看着她。
紫真很美。
只不过气质独特，往往让人忽略她的长相。
五官精致且不乏英气，身姿婀娜，比例堪称完美，一瞥一笑乃至盘坐不动都是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
在雾气朦胧遮掩下，更显出尘。
“看什么？”
美眸睁开，紫真柔唇微抿，竟是有些羞涩。
周乙回神，下意识侧首，顿了顿方慢声问道：
“你修炼的功法，可以杀人增加修为？”
“不错。”
紫真美眸闪动：
“你发现了？”
“此前有过猜测，不过今日才得到证实。”周乙眉头紧皱：
“杀人炼法，多是魔功，虽然可能会让修为进度神速，但往往会有难以预料的危险。”
两人气息相合，对方身上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他。
一番厮杀，动手之人无不精疲力尽，唯有紫真看似一脸憔悴，实则精气神充足修为甚至还有些许增加。
这明显很不正常。
“你在关心我？”紫真笑了笑，方道：
“放心，天妖法体以杀证道，杀戮会刺激法体运转、进化，但并不是靠杀人直接夺取他人的精元法力。”
“而且……”
“完整法门有解决的办法，就算有问题也要在假丹之后，在此之前，不会有太大影响。”
“你有把握就好。”周乙点头。
“接下来你怕是不会太轻松。”紫真开口：
“有时间，还是要多修炼，对于我等修行之人来说，外物可弃，修为才是一切的根本。”
“我明白。”周乙轻叹：
“就怕事与愿违。”
接下来的时间，果真如紫真预料的那般，为了布置奇门阵，周乙、心源道长再难有空闲。
奇门阵是能阻挡金丹的三阶阵法，就算与日峰月岛地势相合，要布下，也非朝夕之功。
好在两人一个经验丰富。
一个脑海里藏有万阵，可随时提供修改方案。
再加上司徒萱搜刮了武家数百年积累的财富，另有本家源源不断送来的资源，进度倒也不慢。
得益于心源道长的慷慨，周乙系统的学习阵法，他在阵法一道上天赋平平，但耐不住识海万阵的存在。
数年时间，竟是成为名副其实的二阶阵法师。
能依靠自身之力，布下数个二阶大阵，就算脱离司徒家，在荒城也是各大势力的座上宾。
心源道长同样收获不菲。
天下间怕是无人有周乙‘收藏’的阵法多，见识到不同的阵法，对阵法师至关重要。
“滋……”
心源道长抿了抿酒葫芦，眼泛醉意：
“周道友，我怕是时日无多了，只盼着能在走之前，亲眼见到奇门阵真正运转的那一日。”
“道长言之过早。”周乙摇头：
“萱小姐说过为你寻找延寿灵药，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呵……”心源道长轻呵：
“老道神疲力虚，以前也服用过延寿丹，现在寻常的灵药与我无用，好的怕也轮不到我。”
“放心。”
“有这壶酒在，十年内死不了！”
周乙默然。
其实如果心源道长修身养性，还能活个二三十年，但为了布奇门阵，他需每日操劳。
元鼎酒是好东西，提神醒脑、滋养神魂，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消耗寿元提神的毒药。
但心源道长心意已决，就算是早死，也要看着奇门阵。
一门三阶阵法……
就算死，
也足以欣慰！
这可是三阶阵法师，放眼荒城近千年以来，有着三阶阵法师名号的，不超过五个人。
“老道死后，我那两个后辈还要有劳道友照顾一二。”
心源道长从身上取出一物：
“可惜，他们没有阵法师的天赋，这本《阵法详解》是老道一辈子的心血，周道友不妨收下。”
“这……”周乙眼神闪动，随即点了点头收下：
“多谢了！”
其实两人都清楚，心源道长的后辈大概率用不着周乙照顾，司徒萱就会做出妥善安排。
此番相赠阵法秘籍，不过是多一后手。
人之将死，曾经珍藏不愿给外人看上一眼的东西，也没了执念。
……
……
……
七年后。
两道流光飞出月岛，在奇门阵笼罩范围边缘的一处荒岛上落下。
荒岛狭长，长的地方足有千丈、宽的地方不足里许，岛上满是砂石，间或类似灌木的存在。
“还行。”
紫真绕岛转了一圈，点了点头：
“把奇门阵一处阵眼设在岛上，可以汇聚灵气，只是我们两个人修炼的话，绰绰有余。”
其实，黑风洞的灵气更加充足。
奈何那里常年累月黑风呼啸，灵气激荡不休，并不适合修炼，但适合修行黑风洞秘法。
“不错。”周乙接口：
“我打算在这个岛上设一个云遮雾隐阵，把武家留下的阵旗改改就行，足可拦截道基中后期修士。”
“再不济，还有奇门阵在！”
“你看着办。”
紫真对此很随意，落在岛上后长袖挥舞，道道灵光升腾，眨眼功夫就以塑形术建了个庄园。
庄园位于岛上最高处，围墙高耸，也无惧海水暴涨。
如今，
奇门阵已经有了轮廓，司徒萱也开始大肆封赏，周乙夫妇选择了位于边缘的一处岛屿。
周遭十数里海域，现如今都划归他们两人。
紫真一直想远离人群，周乙也不喜人多嘈杂，两人一拍即合，选了这个无人看上的偏僻处。
“心源老道快不行了。”
“是啊！”周乙点头：
“应该撑不了两三年，他太过急迫了，不知道三年内奇门阵能不能彻底开启，也能了了他的执念。”
“道基修士寿有三百，不过能活够三百岁的少之又少，我问了问，心源老道现在二百二十多岁。”紫真道：
“在道基修士中，他的寿数只能算是普通，而且年轻的时候，他还服用过延寿丹药。”
看了眼周乙，她正色开口：
“阵法师地位虽高，却太过耗费心力，智者不寿，等结束奇门阵，你该好好修行一段时日。”
“是。”
周乙点头：
“你哪？进步如何？”
“还行。”紫真道：
“二十年内，当能进阶道基后期。”
厉害！
不足百岁的道基后期，就算是放在荒城，也属顶尖的天之骄子，以后有望金丹的存在。
反观周乙。
五十多岁了，道基初期的境界堪堪稳固，就算好好修炼，三十年内也未必能成道基中期。
百岁之前道基后期想都不用想。
这还是他有金手指的情况。
不过……
这些年除了参悟阵法，修行法术也未放松。
火云遁法已经圆满，单论遁速的话，寻常道基中期怕也不如他。
镇渊魔猿变也逼近圆满，全力以赴爆发，实力并不亚于道基中期，当然对方身上不能有法宝。
此外……
身上的法衣一改再改，一经激发，百丈之内重力陡增十倍，也是一个压箱底的底牌。
“我打算趁这段时间出去转转。”
想了想，周乙慢声开口：
“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已经跟司徒萱告了假。”
“你还是不死心。”紫真摇头：
“随你吧！”
“我的意见，还是你道基中期之后再去。”
“道基中期……”周乙抬头，目视青天白云：
“太久！”
几日后。
一道火线自无名小岛飞出，当空一折，朝着十万大山深处飞去。
周乙更紫真不一样。
紫真天赋异禀，修行起来一日千里，再加上出售黑风洞换来的灵石，几十年来丹药不缺。
他不同。
长生功品阶太低，就算有金手指也进度缓慢，不如先增加实力，再反哺功法增长修为。
有着破妄法眼，还有一副藏宝图，正好过去试一试。
如果可行，
那是最好！
如果不可行，再回去老老实实修炼，也不迟。
半个月后。
周乙的身形出现在一片云层之中，取出怀里的藏宝图看了看，然后对照了一下下面的地势。
“到了！”
破妄法眼！

第009章 丰收
随着修为的提升，破妄法眼的覆盖范围也随之增加，全力施为，可把数十里天地气机变化尽收眼底。
就如此时。
朝阳初升，天地间清气上浮、浊气下沉，地脉、灵气如滔滔江海奔流不息，无休无止。
诸多灵光在眼前交汇，化作一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绝美画卷。
即使已经多次见到，周乙依旧忍不住眼泛震撼、心生感慨，为这天地自然造化而惊叹。
破妄法眼玄妙异常，全力催动极其耗费法力，就算是身具道基修为，也难以长时间持续。
“唔……”
闭上法眼，周乙轻柔太阳穴，眼中显出些许疲惫，然后再次展开手中的画卷对照地势。
“是这里没错。”
他手中的地图来自三百年前的一位石道人，此人自称有着道基中期的修为，因走火入魔被困一隅。
身死之际，石道人以画卷刻录下周遭地势抛入虚空，言及留有遗物以供有缘人得之。
唯一的要求是把自己的尸骨带回毒龙礁。
时移世易，
三百年过去，已经没人知道毒龙礁在哪里，倒是当初的那副藏宝图机缘巧合落在周乙手中。
可惜的是，应该是石道人当时太过忙碌，虽然刻录了地势，但并未点出自己被困之地。
也有可能是后人故意涂抹，总之地图上并没有点明藏宝处。
而眼前山峦起伏，找一个藏人的地方何其艰难？
好在，
周乙有破妄法眼，可以一试。
深入十万大山探险，简易阵法是必备之物，石道人走火入魔自陷绝地的时候肯定也有阵法守护。
不同于人。
只要有足够的灵石，阵法可维持数百年不变。
甚至若是能借助地脉灵气的话，就算一个阵法维持千年万年，也很正常，这就是他的机会。
只要有阵法，就算是残阵，破妄法眼就能看出端倪。
休息片刻，遁光一闪朝前飞出一段距离，待到法力恢复，周乙再次张开法眼朝下看去。
如此。
五日后。
“嗯？”
立于云端的周乙眉头一挑，原本已经扫过去的目光再次移回来，看向下方一处水潭。
水潭不大，占地不过十余平，潭水清澈，可见游鱼。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鱼？”
周乙轻轻摇头，遁光从云头落下。
潭水不与水域接壤，下方遍布水草、藻泥，就是一处死水，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养活鱼的。
除非……
并非死水，肉眼看到的水底是假的。
“果然。”
距离靠近目视水潭，眉心处的破妄法眼幽幽闪烁，照彻出水潭下方一个完整的阵法。
三百多年过去，阵法依旧完好无损。
不愧是修真百艺之首！
“二阶下品阵法，四水归流阵。”
目视下方的阵纹变化，识海中当即有一颗星辰落下，演化为一个不算太复杂的阵法。
四水归流阵是一种常见阵法。
此阵多用在水脉丰富的地方，能借助流水之力维持阵法运转，如果周乙所料不假的话，当年这里的水潭应该没这么小。
至于破阵……
“咦？”
正准备打算动手的时候，周乙眼眉微挑，慢慢停下动作：
“套阵？阵中阵？有些意思！”
除了四水归流阵，内里竟然还有一个阵法，只不过两个阵法镶嵌的极其巧妙，就算是他也差点忽略。
“怒浪阵？”
“好狠毒的心思！”
周乙面色一沉。
怒浪阵品阶不高，甚至还不如四水归流阵，只是一个一阶上品阵法，但阵法的威能并不全看品阶。
复杂的阵法，威力不一定强，可能是另有玄妙。
怒浪阵本身威力不大，但与四水归流结合在一起则会发生变化，四水之力尽化怒潮。
届时，
刚刚破开阵法之人将面对难以想象的恐怖。
其威力……
怕是能困杀道基后期修士！
看来这位石道人也非善类，故意放出的消息竟然暗藏杀机，就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哼！”
冷哼一声，周乙眼神闪动，身形再次飞上高空，直至飞到千丈之高远离下方阵法方休。
然后从储物袋取出几件法器。
不论是四水归流还是怒浪阵，都是借着水行之力驱动的阵法，无人主持的话破阵不难。
尤其是对于一位二阶阵法师来说。
“去！”
屈指一点，三件土属性的法器相继朝下飞去。
“噗！”
“彭！”
一方黄色大印重重砸进水底，陷入阵法之中，威力虽然不大，却像个塞子堵住阵法与地底水脉相连之处。
“轰！”
又有一根黑色的柱子扎进阵法，土行气息逸散开来，短短片刻就让四水归流阵变的运转艰难。
最后一柄巴掌大小的土行飞剑寻机而动，在阵法显出破绽的时候，一记猛刺扎入其中。
下一瞬。
“彭！”
四水归流当场破碎，积蓄了三百多年的水行之力也涌入内里的怒浪阵中，当即水流狂卷。
流水速度大都不可，杀伤力更是寥寥无几。
而一旦流速够快、浪潮变大，那么流水也可轻易切开坚硬的钢铁、水浪可轻易击溃大山。
就如现在。
狂暴的浪潮猛冲里许，山坳瞬间被其轰成平地，更是化作一个漩涡卷住一切生灵活物。
若是周乙深处阵法附近，怕是已经身陷其中。
“呜……”
在阵法催动到极致的时候，一股黑烟从中心飞出，带着阴风呼啸，在场中漫无目的的游荡。
“阴魂？”
周乙挑眉，面露恍然：
“原来是想夺舍重生，好谋算！”
石道人根本不甘心就此身死，即使走火入魔，依旧设下这个陷阱，以藏宝图引诱人前来。
来人若非精通阵法，几乎肯定会陷入怒浪阵之中，届时他就能施展秘法，夺舍重生。
计划虽然仓促，却极其有效。
可惜！
石道人怕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的藏宝图竟是直到三百多年后，才真正引来一人。
三百年，寻常道基早已身死道消。
石道人自然也不例外。
下面的阴魂早已不是石道人，而是他死后的怨念，就算夺舍，也不会是当年的石道人。
既然只是一个阴魂，自然容易对付。
周乙双眼亮起，火眼术激发，两道火线笔直撞在漫无目的游荡的阴魂上，真火轰燃。
“啊！”
惨叫声只坚持了刹那，就戛然而止。
等到下方风平浪静，周乙再次打开破妄法眼，确认没有陷阱后，方施展阵法遁入地底洞府。
不多时，
他面色复杂从中飞出。
洞府里确有收获，而且收获不菲，甚至还有一件法宝，从石道人的遗骸看他绝非道基中期。
而是一位道基后期乃至大圆满的修士。
如此人物，身怀一件法宝很正常。
但可惜。
法宝本身就有损伤，再加上三百多年未曾蕴养，导致内里灵机逸散，品阶已然跌落。
甚至，就连极品法器都不如。
倒是法宝本身材质极佳，可以拆开后再次融入法器，增加威能。
除此之外，石道人满布灰尘的尸骨上挂着两个储物袋，储物袋里的灵石全都用来布置阵法，剩下的多是各种灵材、矿石，数件法器。
另有一件异宝。
异宝乃古修士常用之物。
不同于法器、法宝可以收入体内蕴养，既能提升法器品阶，也能增加与法器的契合度让威力更大。
异宝不能收入体内，只能拿在手里，殊为不便，而且无法炼化，一旦被人夺走就真的再难寻回。
威力更是有天壤之别。
据传。
有的异宝有改天换地之能，远超法宝。
但也有异宝只能散发异香，连最低阶的法器也不如。
周乙入手的异宝是一杆长枪，重达数千斤，一经催发能出锐金之气，威力比极品法器还要强上不少。
可惜，
手段太过简陋，远不如法宝变化多端。
……
……
……
荒城。
周乙身披黑袍，兜帽遮住相貌，在几家店铺来回转了转，最终把大多数收获全都换成灵石。
摸了摸沉甸甸的储物袋，周乙面泛满意之色。
果真是人无横财不富。
如果单靠自己击来的话，猴年马月能有如此财富，更别提还有异宝和一件极品法器没有出手。
想了想，他迈步行入一家炼器铺子。
“法宝？”
二阶炼器师韩澎接过递来之物，略作沉吟后道：
“此物水行之力浓郁，奈何灵气逸散，说实话重新蕴养还不如另外选依旧极品法器来的方便。”
“倒是可以拆解，里面的灵材品质极高，能卖不少钱。”
周乙缓缓点头，这与他的猜测差不多。
“道友。”
想了想，他拿出自己的赤金棒，道：
“我想把这件法器改造一下，硬度、柔韧性都提升到极品法器的程度，不知能不能办到？”
“哦！”这可是大客户，韩澎接过赤金棒点了点：
“道友这件法器用了不少赤金沙，底子打的很好，也蕴养多年，提升为极品法器不难。”
“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完工。”
“好。”周乙放下心来：
“价钱如何？”
“价钱……”韩澎摸了摸下巴：
“道友，不知你愿不愿意把这法宝拆解后的材料卖给本店，届时改造的钱可一笔勾销。”
“哦！”周乙不置可否：
“真是抱歉，拆解的材料在下可能用得着。”
“三百中品灵石？”
“什么？”
“把材料留下，我不止不收你的钱，还额外支付三百中品灵石，如何？”韩澎一脸凝重。
“是吗？”目视有些迫切的对方，周乙想了想，方慢声笑道：
“价钱的事，我们可以该好好谈谈。”
……
天宝堂。
负责接待的道基是位模样艳丽的女修，道基中期修为，看向周乙的眼神带着些谨慎。
这不怪万菲，实是今天的客人非比寻常。
气息藏而不露、黑袍紧裹相貌。
就算借助天宝堂的阵法，她也难以分辨对方修为的深浅，这说明要不然对方实力很强。
要不然就是把一门顶尖的遮隐之法修至极高境界。
不论哪一种，都不是易于之辈。
放下灵茶，万菲慢声开口：
“道友想入手法相、法体类似的法门？”
“正是。”周乙点头：
“久闻天宝堂藏有万法，六大宗门数千年来积累了诸多顶尖传承，想来应该不缺此等法门吧？”
“道友说笑了。”万菲摇头：
“法相、法体极其难得，多是禁法乃至神通，不论放在哪一势力，都是最顶尖的传承，哪有那么容易外售的？”
周乙没有吭声，静静看着对方。
“咳咳……”
见状，万菲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两声，方继续道：
“不过道友今日来的巧了，半年前万宝阁恰好收了一门法相神通，正打算在过段时间的拍卖会上出售。”
“说起来，不少道友都对类似法门感兴趣，但可惜，法门难得，就看有没有机缘了。”
“哦！”周乙坐直身体：
“不知贵阁手中的法门是何品阶，如何出售？”
“那是一门三阶上品的禁法，名曰法天象地术，修至大成可化作千丈之躯，威能恐怖。”万菲音带惊叹，随即话锋一转：
“当然，若想修至这等程度，定然需要金丹宗师的修为方可，但即使不成也是一大护身手段。”
“我知道道友想说什么。”
抿嘴一笑，她继续道：
“此地神通，收购的时候天宝堂就签订了契约，只会朝三人出售，且入手之人百年内不可外传，即使百年之后也只能代代传承一人，所以它不会便宜出售，也不会有太多人修炼。”
闻言，周乙不由大失所望。
功法不同于其他，可以复刻，所以只要大肆复印，就算是顶尖法门也能做到薄利多销。
不过这等事其他人岂会没有想到？
且各大势力垄断顶尖法门，也是一种默契。
“对了。”
见周乙没有吭声，万菲又道：
“这个契约只规定法天象地的第三重，如果只是买第一重或第二重的话，无需如此。”
“嗯？”周乙一愣：
“还能单独买卖？”
“当然。”万菲点头：
“不过法相、法体此等法宝，入门艰难，修成不易，一重二重说实话威力也不算强。”
周乙眯眼。
他入手法门可不是用来修炼的，而是用来增加底蕴，待到镇渊魔猿变破限后打破品阶。
有三阶法门指印，镇渊魔猿变就可能成为三阶。
不过……
如果有足够的二阶法门，也可让其破限进阶。
也就是说，对周乙而言，三阶并非是必须，甚至足够多的二阶法门可能比三阶更好。
足够的积累，比单一指印更好，这可是多次破限后他总结出来的经验。
关键是，
价钱足够便宜！
“仙子。”周乙念头转动，道：
“不止贵阁手上有多少低品阶的法相神通？”
“嗯？”
万菲一愣。
低品阶的法相难练难修，威力还不大，远不如入手一门同等品阶的御剑之法来的划算。
“有三种。”
“我要了！”
也许，除了天宝阁，其他地方也可以转转。
周乙若有所思。

第10章 阵启
“对了！”
临走的时候，周乙随口问道：
“我记得此前坐镇天宝堂的修士是宋明宋道友，今日他不在？”
“宋师伯……”万菲的表情略显复杂：
“三年前，师伯自感时日无多，弃了此地的差事回返宗门养老，去年余宋家老宅寿终就寝。”
“是吗。”周乙动作微顿：
“可惜……”
宋明给他的印象极好，跟随司徒萱千万日峰月岛的时候，对方还专门践行送了贺礼。
不曾想。
再次听到对方的消息，已是阴阳两隔。
说起来，自从进阶道基寿元延长之后，修行之人对于时间的感知尺度再不与以往相同。
闭关十几年，出门数年已是常态。
出一趟远门再次回来，故人已去、时移世易更是常事，只不过心中难免会有些感慨。
离开天宝堂，周乙先找了个客栈住下，接下来的两个月以各种身份出没于不同场所。
诸多法门、秘术一一收入囊中。
直至储物袋里的灵石再次空空荡荡，才算就此罢休。
除了法术，他还收集了许多‘藏宝图’。
‘藏宝图’一共分两种。
一种是坊间流传甚广的藏宝地，这种藏宝图有真有假，但通常而言都会划定某一区域。
在这个区域内，有前人遗府、珍稀宝地，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无人挖掘到宝藏。
当然。
更大的可能是早就有人进入了藏宝地，偷偷取走了里面的东西，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但不排除因为遗府、宝地太过隐秘，一直未曾被人发现。
这种藏宝图能一直在坊间流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有宝地、有遗府。
另一种则是私下流通的‘藏宝图’。
这种，十有八九是假的，更有甚者出售宝图的人心怀叵测，故意设下陷阱引诱人去。
不论哪种，只要价钱合适，周乙都一一收入囊中。
临近回去的时候，再次来到天宝堂，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未遮掩气息，而是以真身示人。
“当年周某夫妇初来荒城，还是宋道友招待，不曾想时过境迁，未能再见道友最后一面。”周乙送上礼物：
“在下不方便出去，劳烦仙子代为送上心意。”
“周道友有心了。”万菲面带感慨：
“听说道友以前是山外人？”
“嗯。”周乙点头：
“周某来自梁国。”
“缘分啊！”万菲双眼亮起：
“不知道友有没有想过回去，只要道友夫妇愿意，山外诸多宗门哪一家都会敞开大门。”
周乙可是位二阶阵法师，虽然修为不高、实力不强，但作用不比道基后期的修士差。
再加上修行天赋惊人的紫真。
他们夫妇两人不论去哪，都是座上宾。
“抱歉。”
周乙摇头：
“在下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那真是可惜。”万菲一脸遗憾：
“无妨，道友不妨记着此事，他人若是有心尽可来此寻我，六国宗门永远为两位敞开大门。”
敏锐的直觉让周乙感觉对方话里有话，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当下点了点头。
“一定。”
“对了……”他开口道：
“我想入手一些传承有序的法术、修行法门，不知道仙子可有什么好介绍的？”
“嗯？”万菲美眸闪动：
“紫真道友乃黑风洞之主，两位的身上，应该不缺传承吧。”
“哎！”周乙轻叹：
“仙子有所不知，黑风洞传承颇为怪异，为我内人不喜，以后传承还是希望走正道。”
“言之有理！”万菲点头，表示认可：
“不知道友想要何等传承？”
“在下囊中羞涩，买不起多好的，能够证得道基就行，天宝堂应该不缺此等法门吧？”周乙腼腆一笑。
“能证道基就行？”万菲想了想，道：
“两位如果是想为后人考虑，传承定然不能马虎，要知道修行法门关系到修为上限。”
“这样！”
“天宝堂有当年离火真人留下来的上玄真火宝录，在炼气传承中属于最为顶尖的存在。”
真人？
元神修士！
宝录？
能配得上这个名字的传承，少之又少。
“这……”周乙忍不住面露迟疑：
“太过贵重了吧，在下怕是付不起价钱。”
“不贵。”万菲连连摇头：
“离火真人乃是数千年前的一位奇人，三十岁证得道基、七十岁成就金丹，不足三百岁就成为元神真人，更是以一己之力创出上玄真火宝录，成为太素道太上长老，只可惜性格太过傲慢为同时代的人不喜。”
“其后突然失踪，传承也告断绝。”
“只是入手炼气传承的话，并不贵，当然道基传承当另论。”
三十岁道基？
七十岁金丹？
周乙不由瞠目。
难怪能证得元神，被称之为奇人，简直匪夷所思。
紫真已经是他认识的人中天赋最高的，但与这位离火真人相比……，根本就不能比！
而且自创一门宝录，堪称开宗立派的传奇。
可惜。
这等人竟然失踪了？
价钱确实不贵，而且还有后续传承，甚至修行此功对于御火之术还有这极其的加持。
确认钱够，周乙毫不迟疑的拿了下来。
万菲面露笑意。
她可是把这门传承打了史无前例的折扣，这么做也是放长线钓大鱼，此等顶尖传承没人会不动心。
若是周乙夫妇传给了后人，待到证得道基后定然需要入手后续法门。
那时候……
兴许就能把人带出十万大山！
……
……
……
“哗……”
“哗……”
海浪拍打着山石，发出有序的节拍。
阴沉沉的天空下，浑浊的浪潮起伏不断，间或有些许鱼虾被冲到案上，在泥沙中挣扎。
紫真盘坐一块礁石之上，披风猎猎作响、发丝迎风飞扬，周遭空气中不时泛起涟漪。
好似一根根无形之物在搅动虚空，乃至划过天际。
“呲……”
细微的裂响声不时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
她缓缓抬手，前方虚空悄然浮现一根根肉眼难辨的细丝，随即好似百川汇流般涌向她的手指。
“唰！”
细丝汇聚，化作一枚戒指缠绕手指。
结束了一日的修炼，紫真习惯性朝着天边眺望，似乎想看到什么，随即眼神略微暗淡。
寂寞。
她早已习惯。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紫真就明白，千万不要与人动真感情，不然的话会是一种折磨。
感情，会削弱斗志、阻碍求道之心。
唯有利益最纯粹。
但人心复杂，有些事很难勉强，就如相识多年的玉书，以姐妹相称，岂能没有感情。
即使快刀斩乱麻，面上毫无波澜，内心依旧有着起伏波动。
而今。
她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而且渐渐的这种习惯深入骨髓。
骤然失去，心中空空落落。
“唰！”
一道火线出现在天际。
紫真抬头，美眸中泛起涟漪，心中随之一热。
“夫人。”
周乙落下遁光，看着面前朝夕相处多年的的貌美女子，面上自然而然露出笑意：
“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紫真点头，面无表情转身：
“我去准备些酒水，给你接风洗尘。”
“有劳。”
周乙负手紧随其后。
两个人客气的不像是一对夫妻，实则也未有夫妻之实，但彼此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默契。
相敬如宾！
“有什么收获？”
斟满酒水，紫真好奇问道：
“看你神清气爽，此番远行应该还可以吧。”
“嗯。”周乙点头，取出经由再次祭炼的赤金棒，和异宝长枪：
“你看看。”
紫真先是掂了掂赤金棒，随即拿起长枪，美眸当即亮起：
“异宝？”
“不错！”周乙点头。
“好东西。”紫真挥舞了几下长枪，随即摇头：
“威力尚可，对道基中期修士还能造成威胁，对道基后期已经用处不大，好在不需要消耗太多法力。”
“要知足。”周乙淡笑接过长枪：
“此物的价值不亚于低品阶的法宝，而且若是近身的话，就算是道基后期也能捅个窟窿。”
紫真摇头。
确实。
异宝足够坚硬，近身厮杀配合周乙的玄妙武技确实威力了得，但真的近身也用不到它。
重达万斤的赤金棒，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除此之外，我还入手了五门法相神通，不过不全，品阶也很低，另有一门炼气传承。”
周乙并未隐瞒自己的收获，乃至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道来，最后道：
“我打算先把镇渊魔猿变彻底修成，届时应该能在道基中期站稳脚跟，然后再说其他。”
“嗯。”
紫真若有所思。
她了解周乙，知道对方肯定有所隐藏，这倒不是瞒着她，而是习惯性的弱化自身实力。
说是能在道基中期站稳脚跟，怕是到时候能力压绝大部分道基中期，甚至可能与道基后期抗衡。
“法相能让人实力暴涨不假，但难以持久，且无异于延寿，更没有办法突破现有境界。”紫真再次劝道：
“对我等修行之人来说，修为才是根本。”
“而且你是二阶阵法师，司徒家十分看中，只要不自己冒险，几乎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嗯。”周乙了然：
“我明白。”
“说明白，怕是还会远行。”紫真摇头，又道：
“可还记得齐家兄弟？”
“当然。”周乙道：
“怎么了？”
“前段时间，齐家老大出现在附近，截杀了一批从荒城而来的司徒家修士。”紫真道：
“他兄弟被我所杀，怕是会可能报复你，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去了。”
“哦！”
周乙眉头皱起，随即点了点头：
“我明白。”
他最近这几年需要在阵法、法相上下功夫，短时间内不会出门，自然不会遭遇袭杀。
若是齐家老大敢来……
紫真可不是吃素的！
当年紫真的实力就不亚齐家老大，现如今更强。
数日后。
不等周乙回去述职，岛上就有人过来。
心源道长快不行了！
……
“道长为解决阵法的问题冥思苦想，数日数夜未曾休息，导致神魂受伤，寿元已然无多。”
司徒萱轻叹：
“为今之计，就看能不能正式启用一下奇门阵，也算了了道长的一个心愿。”
说着，朝周乙看来。
在场众人中，阵法造诣最高的就是他，若想启用阵法，除了心源道长，只要周乙能做到。
“萱小姐。”
周乙面露难色：
“我虽知道不少阵法，但在实际应用上不太擅长，现今阵法未成，强行启用怕是难成。”
“周兄。”司徒萱起身行来，正色道：
“无需真正成型，只要启用一下，让心源道长看到他布下的阵法未曾出错，就足够了。”
“道长一直心心念念三阶阵法师的名号，若是能启用奇门阵，这个称呼就能落在他的身上。”
“不然……”
说着，轻轻摇头。
作为奇门阵的主导者，生前启用阵法和死后启用，意义截然不同。
生前是他主导，无人有异议，死后功劳却有可能被别人抢走，即使没有也会有人质疑。
当然。
周乙怀疑司徒萱还有别的心思。
毕竟那么多年，奇门阵消耗颇大，却一直没能给本家一个交代，定然有人不满抱怨。
这就像地球上的研究员，真正的研究成果还未出，但不妨放出个样式给出钱的人一个盼头。
不然……
别人万一不看好要撤资怎么办？
这不是不可能。
最近几年，司徒本家的情况越来越糟，有些人开始正式规划退路，但不一定退往这里。
万一要集中精力去发展别的出路，奇门阵怕是就要搁置。
念头转动，周乙缓缓点头：
“我试试。”
“但我不保证成功。”
“当然。”司徒萱面泛激动，一把抓住周乙手腕：
“周兄，有劳了。”
一旁的紫真眉头微皱。
三阶大阵与二阶阵法只差一阶，却是天壤之别，不说其他，单单囊括范围就能有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差距。
主持如此大阵，对周乙来说无疑极难，好在有心源道长打下的根基，而且也不是真正布成。
只是让阵法启用一下。
舍弃某些阵法变化，倒也不是不能办到，但会推辞大阵成型的时间，只是为了一个面子，至于值不值就要看每个人站的位置如何了。
数月后。
司徒本家来了两位道基修士，并百余随同人员。
奄奄一息的心源道长也被推了出来。
“呼……”
周乙站在阵法正中，脑海里重现了一遍流程，随即大手一挥：
“起阵！”
“嗡……”
一道灵光自日峰之巅直冲天际，浩浩荡荡的灵气波动以日峰月岛为核心，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千里水域，似乎有着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复杂的变化，悄然发生。
三阶奇门阵，正式启用！
观望台。
心源道长颤颤巍巍的撑起身体，在两个后辈的搀扶下远眺，一时间泪流双目，难以言喻。

第11章 再行
心源道长的葬礼极其隆重，不止月岛众人参加，就连司徒本家一位太上长老都千里迢迢赶来。
坟茔立于日峰半山腰，一处可以见到奇门阵开启的地方。
道长俗家姓王，身边的两个小辈分别叫王古、王恬，年岁不大，皆为炼气后期修士。
也许是担心沉迷阵法耽误修行，两人并未继承阵法传承。
为了答谢心源道长这些年在司徒家的兢兢业业，太上长老专门给他们各种准备了一枚筑基丹。
以两人的年纪、天赋，有很大机会证得道基。
“周道友。”
葬礼过后，司徒萱引着一人走来：
“这位是本家的司徒楠，自幼精熟阵法，虽然比不得心源道长和周兄，却也不差了。”
“以后，就由她接替道长帮忙布设阵法。”
周乙看向来人。
相较于明眸艳丽的司徒萱，司徒楠的相貌较为平平，眼神中还透着股浊气，道基初期修为。
“周道友。”司徒楠拱手，闷声道：
“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不敢。”周乙连忙摆手：
“说实话，周某对阵法原理还算有些了解，实际运用却非强项，一直苦恼接下来如何进展。”
“楠姑娘能来，我倒是松了口气。”
司徒南挑眉。
她对周乙没什么好感，不止是因为性情古怪，也是因为此行本家交代的任务就是架空周乙。
奇门阵，只能掌握在本家手里！
心源道长能获得本家信任，是因为近两百年的相处，王家早已成了司徒本家的依附。
脱离不得。
周乙才加入多久，自然不可能得到完全信任。
对于自己的‘对手’，司徒楠也心怀戒备。
只不过未曾料到，对方竟然主动示弱，更是大大方方言明无疑主持阵法，这倒让她松了口气。
对周乙，也略生好感。
“好！”
见两人彼此之间有了默契，司徒萱不由轻拍双手，面泛喜色，同时开口道：
“楠妹，你可不要小觑周兄，周兄对阵法的理解极其了得，就连心源道长都自愧不如。”
“哦！”
司徒楠挑眉，面色也随之一正。
心源道长虽然死了，但在死之前已经有了三阶阵法师的名号，能让他推崇的人岂能弱了。
当下认认真真再次审视了一遍周乙。
“还有紫真仙子。”司徒萱再次开口，音带惊叹：
“紫真的修行天赋之强，不亚于周兄在阵法上的天赋，本家数百年也出不了一个这般人物。”
“过奖了。”
紫真淡淡一笑。
司徒楠面露凝重。
来之前，她对周乙、紫真夫妇有过了解，当然知道紫真的情况，这位以后可是实打实的道基后期。
甚至道基圆满！
周乙，
更是能有望接替心源道长，在活着的时候成为三阶阵法师。
这两位……
现在虽然还未显露锋芒，但未来肯定能大放光彩，与之相比，本家的那几位天之骄子怕都要黯淡无光。
难怪家主把拉拢这两位当做仅次于布设奇门阵的重要任务。
一位道基圆满、一位三阶阵法师，若是愿意自立门户，在荒城也能建立一个大势力。
除了司徒楠，司徒本家的太上长老司徒天云在参加过心源道长的葬礼后，也留了下来。
这位可是道基圆满修士。
即使年岁已高，活个几十年却也没有问题，在此期间当无人敢来招惹麻烦。
除此之外，另有一位道基后期的司徒祥坐镇月岛，接下来的日子更是有源源不断的本家人前来。
显然，
随着奇门阵的正式启用，司徒本家已经把这里当做主要的退路之一，开始用心经营。
这让司徒萱的地位变弱不少，但十余年的经营暂时不可替代，她也为自己在本家赢得一定的身份。
……
十年后。
“呼……”
周乙收回双手，轻吐浊气，再次看了眼识海光幕。
“乙木长生功犹重根基，法力精纯，但确实进步缓慢，即使以双修之法也未见多少效果。”
“紫真，你无须如此。”
却是在半年前，紫真见周乙一边为奇门阵忙碌，一边修习法术，修为上几乎没有长进。
于是提起再次双修。
双修乃是正道，不止采阴补阳，而是气息调和、彼此同进退。
不过两人一强一弱，既然要调和气息，对强者自然不怎么友好，倒是能让弱者突飞猛进。
能提及这等法门，周乙自然感激，只不过效果不算太好。
他进展不大。
倒是拖累了紫真的进度。
“无妨。”
紫真盘膝跌坐：
“我修行之法太过暴戾，容易走火入魔，乙木长生功能助我平复气息，根基稳固才能走的更远。”
“你我同修，对彼此都有好处。”
周乙缓缓点头。
“对了。”
紫真开口问道：
“你的术法修行的如何了？”
“尚可。”
周乙面露笑意，随即双手一合，体内气血如沸水版翻滚上涌，瞬息间破体而出当空凝形。
镇渊魔猿！
霎时间。
一头身高十余丈、遍体火焰的魔猿出现在场中，恐怖的威势如同浪潮一般，朝四下席卷。
“看情况，我在火行术法上天赋更高，不论是御火诀还是上玄真火宝录，同为火属。”
“甚至就连入手的一门残缺法相，也是离火真身。”
“我把诸多法相融入镇渊魔猿变之中，总算有所得，现今的法相不如称之为离火魔猿！”
离火魔猿变：三阶中品。
熟练（67／100）
三阶中品禁法，即使只是熟练阶段，显露的威能依旧让紫真面泛异色，皮肉下意识绷紧。
危险！
这尊法相，竟然能威胁到她？
要知道，她可是马上就要进阶道基后期了，而且因为传承的原因，实力远超同境界修士。
就连自己都感觉危险，这门法相之威可想而知。
“夫君……”
目视周乙，紫真美眸闪动，音带震撼：
“不愧身怀上古血脉，竟能以一己之力创出如此法门，在这上面，金丹宗师怕也不及你。”
破妄法眼！
神秘的阵法传承！
还有这难以理解的法术悟性！
自己这位夫君，简直就是非人般的存在。
“夫人过誉了。”周乙摇头，慢慢收起法相：
“离火魔猿法相虽强，却受限于自身修为，很难持久，以我现在的修为仅能维持十几个呼吸。”
“果然……”
“修为才是根本！”
算算时间，他证得道基境界已经不少年，但修为依旧是道基初期，进度慢的让人发指。
百岁之前，怕都难成道基中期。
按照越往后越难的惯例算，尤其是乙木长生功的特质，周乙可能一生都难成道基后期。
紫真默然。
“说起来，这几年司徒本家在荒城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了。”见状，周乙主动转移话题：
“越来越多的本家人迁往日峰月岛，当初月岛上的两房司徒家，差不多都被赶了出去。”
“嗯。”紫真点头：
“司徒朗带人在小琅岛定居，这对他们一房来说不算坏事，要知道当年日峰月岛周遭可有不少势力存在。”
“现如今，这些势力不是被清洗就是远走高飞，小琅岛，也是司徒朗带人霸占下的。”
“本家前来，他们也跟着沾光，最近几年已经培养了三位道基。”
“也是。”周乙道：
“只是可惜了心源道长，自己看好的两个后辈无一证得道基，白白浪费了两枚筑基丹。”
没错。
王古、王恬两人并未证得道基。
其中王古已经绝了希望，娶了妻妾并开始专研心源道长留下的阵法，打算成镇法司。
倒是王恬，年纪还不算太大，有机会冲击第二次。
不过按照历来的经验，第二次冲击道基的成功率远低于第一次，所以没有几人看好。
“我打算出去一趟。”
“嗯。”紫真皱眉：
“又出去？”
“是啊。”周乙舒展了一下筋骨：
“现今法相突破，遁法也有所成，出去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也该是时候走一走了。”
“你要小心。”紫真知道周乙注意定下很难改变，只能道：
“司徒家有很多仇人，现如今司徒家之所以破败的那么快，就是因为当年的仇人开始报复。”
“现在报复还只是发生在荒城本家，但谁也不能保证没人会注意这里，出去了千万小心。”
“放心。”周乙轻笑：
“我省的。”
“这次又是多久？”
“少则半年，长则三年五载。”
“这么久？司徒萱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我告诉她自己有一个门路能入手天清灵水，此物事关我证得三阶阵法师，她已经同意。”
“……”紫真无语：
“那好吧！”
“早点回来，我等你。”
……
……
……
与上次出远门不同，这些年他从司徒家捞到不少好处，其中就包括一艘上品法器飞舟。
轻轻一抛，巴掌大小的飞舟迎风遍涨，眨眼化作足有上下三层、七丈之长的奢华居所。
飞舟之上铭刻有隐匿藏形、遁空无影、风火神雷等诸多法术，威力全看输入法力的强弱。
最强，
甚至能轰杀道基修士。
在船舱凹槽里放好灵石，启动上面的隐匿法阵，周乙盘坐船头，驱动飞舟直奔远方。
此行，
他打算把手头上几个疑似有前人遗府的地方转一转，如果没有收获的话，就当散心兼修行法术。
为了此行，周乙精心挑选了几个可能性极大的地方。
这种地方大都有着确凿证据，证明附近出现过前人遗宝，但一直未曾有人寻到宝地。
当然。
也有可能已经有人寻到，只不过秘而不宣。
但即使如此，也比那种漫无目的的乱撞来的几率要高，周乙自问绝非什么气运逆天之辈。
半个月后。
周乙睁开双眼，朝下方看去。
“轰！”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时响起，伴随着些许流光飞纵，数里长的山谷被破坏的满是狼藉。
下方有人斗法，两位道基和一些炼气修士。
其中五人被人围困，对手手段凶残，实力最强的道基修士身负重伤，看上去岌岌可危。
“有人窥视？”
正在围杀对手的道基修士猛然抬头，朝上方看去，口中喝道：
“道友，这是我们张齐两家的私事，还望不要插手！”
“张亢，你这个卑鄙小人。”被围的一人怒吼：
“我齐家待你不薄，你却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屠戮我齐家满门，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走上你祖上的老路。”
“哼！”张亢回首冷哼：
“当年我张家被你们齐家屠杀，仅剩三人逃难，今日我带人反杀尔等，不过是报当年之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有人悲愤大吼：
“祖上的事，与现在的我们何干，你问问自己，这些年有没有受过我齐家人的好处！”
“祖上？”
张亢面泛癫狂，怒道：
“九世之仇，犹可报焉！”
“灭你齐家乃我张家代代铭记的祖训，莫要以为小恩小惠就可抵消，当年之后永不消弭！”
“给我杀！”
上方。
周乙收回视线，轻轻摇头，驱舟再次前行。
修行界从来不乏类似的打打杀杀，谁对谁错无人能够分清，只要与自己无关就无需多问。
又数日。
他终于来到一处藏宝图记载的地方。
“破妄法眼！”
随着修为的稳固、提升，破妄法眼能看到的范围也随之增加，甚至能看透厚重大地。
视线所及，天地间的一切好似尽收眼底。
“阵法？”
随着对阵法的感悟加深，再次看到眼前这一幕，竟是让周乙产生一种错觉，整个世界都在阵法笼罩之中。
不过转瞬他就醒悟过来。
阵法本就是从天地间的变化中引申而来，天地间的一切都可以用阵法解释也很正常。
他却未曾注意到，刚才自己心神激荡之时，脑海里的诸多阵法都随着闪烁暗淡灵光。
“嗯？”
视线所及的一处，让周乙眼眉微挑，随即收起飞舟朝下落去。
片刻后。
“可惜了！”
这里确实有着一处遗迹，但很遗憾已经被人挖掘，残存的阵法内空无一物。
不！
有着几具尸骨。
……
……
……
距离日峰月岛千里开外的地方。
齐家老大收起手掌的信笺，面露沉思：
“姓周的竟然外出了？”
“好机会！”
“二弟死在紫真那个贱人手里，我杀不了那个贱人，杀她丈夫也能让她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第12章 收获
十万大山深处。
祁氏三兄弟刚刚围杀了一头二阶凶兽，处理完凶兽身上值钱的东西，依例一人警戒两人歇息。
三人皆为道基修士，老大祁风更是有着道基中期的修为，加上兄弟三人精通联手对敌之法，面对道基后期修士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就算是在危险莫测的苍莽群山，也能无恙。
“咦？”
远处的动静，让负责警戒的老二祁云眼神微挑，随即身躯腾空，运转法眼遥遥望去。
视线所及，某处山坳正自绽放一圈圈的灵光。
灵光凝儿不散，好似一轮圆月坠地，隐约还能感觉到游离的灵气芬芳从那边遥遥传来。
“大哥！”
“三弟！”
“快来看看！”
一声呼喝，下方歇息的两人腾空而起，顺着老二祁云所指的方向看去，表情同时生变。
“是法宝灵光！”
祁风眼界最广，瞬间辨认出灵光来历，面泛动容：
“应该是无主之物，不然的话不会一动不动，外围灵光似乎是一种阵法，不对……”
“是有人破开了某个禁制，引出的灵光！”
三人对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喜色。
“过去看看！”
祁风率先开口，另外两人齐齐点头，三人同时祭起遁法，化作无影无形的遁法掠去。
片刻后。
山坳内的周乙刚刚收起一应东西，冲天而起，还未来得及放出飞舟，身体陡然绷紧：
“谁？”
“道基初期？”祁家三兄弟显露身形，老二祁云眯眼审视了一下周乙，随即慢声开口：
“道友，你可是寻到了紫云宗的传承之地？”
“什么紫云宗？”周乙一脸茫然：
“我不明白阁下在说什么。”
“哼！”老大祁风见状冷哼：
“道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紫云宗是千年前的宗门，据说宗门内曾诞生过金丹宗师。”
“此宗后来遭劫，传承四散，有人说这附近就有一处紫云宗的传承，可惜无人知道具体的位置。”
“实不相瞒。”老三祁天年纪最小，却最为稳重，慢声道：
“我们三兄弟在附近找了几十年，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传承之地，若是道友得到还望告知。”
“也算断了我们的一个念想！”
“抱歉。”周乙面色不变，缓缓点头：
“在下确实不知道你们口中所说的紫云宗是……”
“唰！”
他话音未落，身形陡然一闪，同时一道无影无形的剑气擦肩而过，把后方山石洞穿一个窟窿。
“三位什么意思？”
周乙口中低喝，天母双剑、异宝长枪、赤金棒齐齐浮现。
他一手长枪、一手棍棒，双剑绕身飞舞，演绎七星剑诀，点点星光把自身尽数笼罩在内。
锐利气机在场中涌动，也让三兄弟面色生变。
变的惊喜！
“果真是道基初期。”
虽然周乙威势不凡，但祁云却是大喜：
“动手！”
十万大山深处危险重重。
不止有凶兽、妖魔，还有那些难以理喻的异类，但最危险的却是同为修行者的同类。
没有两把刷子，岂能在这种地方生存？
扮猪吃虎之人历来不少见。
即使看出周乙的修为，三人也不敢大意，甚至若无必要可能都不会动手，就怕遇到高手。
现在确认无误，三人再无忌惮。
无形剑电闪而出。
“叮叮当当……”
周乙运转天母双剑，圆满境界的七星剑诀闪耀星光，以一敌三硬生生把三把无形剑拦在半空。
“咦？”
“好剑诀！”
“好厉害的御剑之术！”
祁氏三兄弟面色变换，无不惊愕。
以道基初期的修为，硬抗三人的围攻，且其中还包括一位道基中期，竟然能不落下风。
就算三人只是试探也极其了得。
果真好手段！
难怪敢一个人独闯十万大山！
不过……
“动手吧。”
祁天收回面上的惊讶，剑诀一掐，引到三柄飞剑当空交汇，无形无影的剑光如雨落下。
剑阵！
无形剑阵！
三人手中的飞剑材质独特，无影无形，剑诀也是相互搭配，一旦结成剑阵威力瞬间暴涨。
凭借此阵，他们甚至敢硬抗道基后期修士。
周乙眼眉挑动，猛然高举手中的长枪，精纯且浩瀚的法力朝长枪涌去，让其越来越亮。
“去！”
在上方剑雨落下来之际，他手中长枪枪尖上陡然冒出刺目亮光，随即无穷无尽的光芒笼罩四方。
“轰！”
好似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凭空浮现，撞在剑阵之上，也让那刚刚成型的剑阵发出悲鸣。
眼看就将被破。
“异宝！”
老大祁风面色凝重，同时张口一吐，一枚圆滚滚的宝珠滴溜溜飞出，朝着长枪撞了过去。
“彭！”
只是轻轻一撞。
宝珠不过鹌鹑蛋大小，灵光汇聚的长枪何止百丈，但只是一瞬，长枪灵光就告崩溃。
“法宝！”
周乙面色大变。
法宝威力强悍，但之所以能一击击溃长枪，还是因为对方是道基中期他只是道基初期。
修为的差距，也让外物威力有着天壤之别。
依仗法宝击溃长枪，无形剑阵再无阻拦，猛然成型，周乙身在半空的身形更是一滞。
禁空！
他双眼一睁，面泛惊愕。
禁空中的禁字，绝非寻常，而是三阶禁法的标志。
无形剑阵自然不可能是三阶阵法，但却有着禁断法术的特质，足可压制一应道基修士。
“喝！”
怒喝声中，天母双剑斩出北斗摇光，让剑阵一指，同时周乙挥舞赤金棒朝着下方冲去。
剑阵汇聚的牢笼，被他生生撞破，更是冲向地底。
“想逃？”
祁风冷笑，伴随着剑诀变换，三人三剑紧随其后，朝着大地深处扎去。
坚硬的山石在道基修士面前好似豆腐，即使不用土遁之法，剑气破土也是轻而易举。
一人在前三人在后，转瞬就冲到地底千丈之深。
这里，
已经隐约感知到地火蔓延，就算是道基修士也会感到不适，不过距离危险还有一段距离。
“唰！”
身在前方的周乙身上泛起土黄色光幕，身形猛然朝前一窜，再次出现以敛息法遮掩气息。
地遁符！
敛息术！
“呵……”
祁风冷呵。
四人交手，彼此之间有气机相连，除非一瞬间逃出十里开外，不然休想离开道基修士的感知。
三兄弟随之加速，眼看即将再次把周乙困住，侧方突然冒出一股狂暴气息。
“轰！”
“什么东西？”
“小心！”
这股气息之强，不亚于道基圆满之辈，只不过强而不惧，远没有道基圆满修士凝练。
但恐怖威压，依旧让三人不得不打起精神。
“彭！”
地底岩浆汇成一团撞在无形剑阵只是，一头长约二十余丈的双首毒龙从地底巢穴爬出。
毒龙双口齐喷毒火，怒吼着朝三人逼近，尖利的爪牙与飞剑相撞，竟是生生压制住无形剑阵。
“我知道了！”
三兄弟中的老幺祁天突然大吼：
“它是紫云宗的护法灵兽双首毒蛟，皮坚肉糙、毒火不侵，不过它怎么可能还活着？”
千年！
就算是二阶灵兽，应该也活不了那么久，而且当年紫云宗的护法灵兽也已活了几百年。
“也许是当年那头灵兽的后代。”
祁风闷哼：
“别管那么多，赶紧离开这里！”
二阶顶尖的灵兽，就算实力比不得同为二阶圆满的道基修士，却也能碾压他们三人。
“唰！”
张口一吐，法宝重玄珠撞向双首毒蛟，此前一撞能让异宝灵光崩溃，此刻却只能让灵兽打了个趔趄。
不过吃痛之下，灵兽怒火更胜，猛扑三人。
三人一兽渐行渐远。
“不对！”
祁天突然开口：
“刚才那人哪？”
“嗯？”
两兄弟回神，同时朝着双首毒蛟出现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周乙正偷偷摸摸做着什么。
“这家伙……”
“浑水摸鱼！借刀杀人！”
“他……”
“彭！”
双首毒蛟的怒啸，让三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一边竭力抵挡，一边对周乙恨得牙痒痒。
事到如今，他们如何没有想明白，周乙把三人引来，就是想让他们把双首毒蛟引走好自己去取紫云宗的传承。
虽然心中明白，但面对疯狂无智的灵兽，三人也只能拼尽全力。
……
……
……
“唰！”
周乙冲天而起，身化一道火线直冲远方，直到飞出数千里才在一处无名小岛落了下来。
手一翻，一套盔甲出现在场中。
“法宝！”
“好宝贝，好宝贝！”
盔甲色成紫金，一套十六件，唤做紫金铠，乃是一件极其少有以甲胃形状示人的护身法宝。
品阶：三阶中品法宝！
防御类法宝本就罕见，三阶中品的价值堪比三阶上品，许多顶尖传承的道基怕都没有这等宝物。
“真火！”
“出！”
祭出真火，裹住甲胃，往无主法宝内部打入自己的神魂烙印并不麻烦，片刻就可成。
只不过真正祭炼，远非朝夕之功。
片刻后。
“唰！”
紫金铠自行飞起，散做十六件甲具围着周乙转了转，随即猛然朝他身上一扑，把他裹在其中。
“咔嚓……”
“咔！”
伴随着一声声异响，一个身披紫金盔甲的强壮男子就出现在原地。
周乙抬起手臂，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明明盔甲十分坚硬，但他活动起来却没有丝毫的不适，重达数千斤的盔甲轻飘飘毫无重量一般。
“去！”
屈指一弹，天母双剑中的一柄电闪飞出，当空一折斩向自身。
“叮……”
飞剑斩在胸前甲胃上，碰撞出些许火星，甚至没能留下一丝一毫的印痕。
“好法宝！”
周乙再次惊叹。
有这种防御力护体，就算是道基后期修士，也休想把他轻易杀死，面对同阶更是不惧。
紫金铠不仅有着恐怖的防御力，还可以遮掩修行之人的气息，更能变换成寻常的服饰不引人瞩目。
不过变换外形后，防御力会有相迎的下降。
但，
足够了！
就如祁氏三兄弟所想的那样，周乙早早以破妄法眼看到传闻中的紫云宗分支传承所在。
只可惜，那里有一头强悍灵兽，远非他能解决的。
所以只能借助外力引走灵兽，他好进去摸鱼。
紫云宗早已破败，千年前剩下的东西也已不多，除了紫金铠就剩两件紫云宗的招牌法器。
五色紫云兜！
极品法器，可飞、可拘、可杀敌，还能变大当做临时阵法用，把百亩之地尽数囊括。
值了！
……
三个月后。
某处经年累月雨水不断的区域。
“彭！”
周乙重重落地，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怒吼一声，身化一道刺目火线朝着前方冲去。
在他对面，一株参天古树正自摇曳着粗壮的枝干，朝着火线抽去。
大地上蔓藤冲天，妄图困住周乙。
四下里无数树枝疯狂舞动，单单余波劲风，竟也能炸开山石，落在人身上可想而知。
但如此攻势攻向周乙，竟是不见寸功。
“给我开！”
有着紫金铠加持，周乙几乎能无视道基初期的攻击，天母双剑疯狂舞动，展开重重树干。
眼见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参天古树也变的越发焦躁。
“轰！”
伴随着一声怒啸，无数儿臂粗大的蔓藤破土而出，不同于此前的蔓藤，这些蔓藤更加的坚硬，且表层满布倒刺。
只是往下一砸，就能引得地动山摇。
“哼！”
周乙口中轻哼，双手猛然掐诀，周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离火魔猿变！
“轰！”
一尊数十米高的火猿凭空出现，火猿身披盔甲，双手前伸，握住一根根树干，烈焰随即攀附上去。
一炷香后。
“轰！”
伴随着巨树倒下，一个隐藏在树下的洞口也显露出来。
“万年灵乳！”
“想不到前人遗府没有找到，竟然找到这等有助结丹的灵物，这些灵乳两个人用绰绰有余。”
“走！”
火光一闪，整个人在原地消失不见。
……
三年后。
飞舟洞穿云层，出现在一片汪洋上空，盘坐船头的周乙面上也露出些许变化，隐带希冀。
回来了。
不知道紫真现今情况如何，有没有进阶道基后期？
“咦？”
正自沉吟间，一道有些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感知范围内。
“唰！”
肉眼可见，一根漆黑长幡出现在半空。
阴魂幡？
齐家老大！
周乙眼眉微挑，随即身下飞舟突然加速。
“想逃？”
齐家老大准备多时，见状冷笑：
“你逃得了吗？”

第013章 巡察
火线横空，只是一瞬就洞穿厚重云层，在身后拖曳出袅袅烟气，遁光急速且不乏灵动。
不过与之相比，后方的黑烟更甚。
黑烟滚滚，如同一个庞然大物在咆哮，似缓实急，逼得前方火线不得不来回变换方向。
片刻后。
周乙身形一滞，散去遁光，抖手朝天际激发一枚警讯灵光，同时面色凝重朝来人看去。
“摇人？”
黑烟扩张，慢慢阻住周乙的退路，齐家老大阴沉着脸从中行出，对激发的警讯灵光嗤之以鼻：
“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就算有人来，怕也来不及！”
“齐道友。”周乙深呼一口气，抖手祭出身上的五色紫云兜、两柄饱经摧残的天母双剑，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现在改邪归正还不晚。”
“？”齐家老大一脸诧异，随即失笑：
“姓周的，你想要拖延时间也该用些好点的话术，这种废话也就能骗骗那些无知幼童。”
“算了！”
摇了摇头，他一抖手中的阴魂幡：
“杀你也是为了让那紫真明白失去至亲的滋味，不知等她见到阁下的头颅会是什么表情。”
“齐某真的很期待。”
“去！”
口中低喝，黑云中当即浮现一道道阴魂、厉鬼，口发刺耳尖啸，朝着周乙所在扑去。
这些阴魂有些是齐家老大杀人夺魄得来，有些则是以凡人残魂凝练而成，壕无人性个个凶残。
就算是道基修士的肉身，若是被它们扑中，也会在转瞬间元气尽消，化作一堆枯骨。
好在周乙也不是没有手段。
“赦！”
火鸦术！
二阶中品法术，大成境界。
伴随着周乙张口轻吐，一缕火线被他喷出，火线当空暴涨，化作一只只火鸦迎向阴魂。
道基修士的真火内藏至刚至阳之气，阴魂与之一触，当即惨叫连连，化作青烟散去。
万千火鸦，竟是一阻漫天阴魂。
“哦！”
齐家老大眼眉微挑。
火鸦术很常见，炼气修士就可修炼，但威力这么大、变化这么多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
“唰！”
“唰唰！”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阴魂从幡中飞出，其中更是有堪比炼气后期乃至道基修士的存在。
区区火鸦，已然不能阻。
“彭！”
诸多阴魂撞破火鸦的拦击，冲进五色紫云兜中。
紫云以紫色为主，内掺异芒，一干阴魂冲入其中，当即被无数道凌厉气机疯狂绞杀。
“这件法器……”齐家老大并未亲自动手，一直作壁上观，见状面露狐疑：
“我似乎在哪听说过？”
紫云宗毕竟有过一段时间的赫赫威名，加之传承之地时有传闻，所以五色紫云兜也广为人知。
只不过最近数百年，无人真正见过这件法器。
齐家老大也只是感觉熟悉，一时间也未认出此宝，不过就算认出来，怕也会不以为意。
五色紫云兜虽好，却也远不能与阴魂幡相提并论。
阴魂幡算是一件异宝。
威能强弱，全看内里炼化的阴魂，两百多年来，齐家兄弟截杀修士的魂魄尽数在内。
其中四尊道基厉鬼，更是他横行多年的依仗。
“彭！”
紫云兜放出的灵光之中，四头厉鬼相继浮现，咆哮着冲向周乙，随即被天母双剑拦下。
璀璨星光在紫云兜内部绽放，竟是让厉鬼难以寸进。
“咦？”
齐家老大终于面露诧异。
他只知道周乙是位二阶阵法师，还真不知道有如此实力，以一敌四竟然能不落下风。
“难怪敢一个人独闯十万大山，果真有些本事。”
“可惜！”
“去！”
屈指一弹，黑煞剑电闪而出，凌厉至极的剑光在瞬息间突破紫云兜和天母双剑的拦截。
来到周乙面门之前。
“当……”
赤金棒凭空浮现，砸在黑煞剑之上，两相碰撞竟是不相上下。
“嗯？”
齐家老大面色一沉。
截杀周乙本以为手到擒来，不曾想却连连受阻，对方不过是一介区区道基初期而已。
“好手段！”
“不过，去死吧！”
双目一睁，场中阴魂齐齐厉啸。
破魂音！
“轰！”
只是一瞬，漫天火焰齐齐崩散，五色紫云兜也泛起涟漪，天母双剑更是悲鸣声连连。
黑煞剑更是剑光大盛，瞬间压倒赤金棒。
毕竟多了一百多年的寿数，即使不提修为高低，齐家老大的手段也远非周乙所能抗。
道基中期的修为想来，天母双剑率先崩溃，五色紫云兜所化灵光也被阴魂贯穿的破破烂烂。
不过为了发挥更强的威力，两人的距离也拉近到百丈之内。
既如此……
“开！”
周乙双目圆睁，身形陡然一涨。
离火魔猿变！
一尊高达数十米的火焰巨猿凭空浮现，身上紫金铠硬抗黑煞剑劈砍，巨力阵更是展开。
百丈之内，如无形大山落下，饶是齐家老大修为高深，一时间竟是也难以动弹分毫。
“死！”
周乙怒吼，双拳悍然落下。
大黑天拳法！
此拳，来自紫真。
紫真的传承极其了得，若是完整的话，据说可以证得元神，不过她修炼的是肉身之道，差了关于元神的修行之法，以控制异类、精通神魂秘法著称的黑风老妖，修炼的正是另一半。
她修炼的不论法术还是神通，都需要强大的肉身配合才可显露威力。
周乙虽然学得几种法门，但因为肉身不强（或者说相较于紫真太弱），所以不常用。
但激发离火魔猿变，他的肉身强度比道基中期的修士还要强上一筹，自可以施展出来。
甚至。
就算是紫真当面，怕也远不如他。
“彭！”
拳锋落下，有着道基修士实力的阴魂竟是瞬间崩溃，硕大的拳头直接出现在齐家老大面前。
“唰！”
“嗡……”
一枚灵符凭空浮现，放出幽幽灵光。
“轰！”
拳锋与灵光接触，当即爆发震耳欲聋的轰鸣，虚空之中更是显出肉眼可见的气浪波动。
三阶护身灵符？
周乙双眼收缩，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拳势回收，左臂如开山巨斧劈下。
“彭！”
齐家老大急忙御使黑煞剑拦截。
刚刚拦住劈下来的左臂，周乙的右手已经握住了赤金棒，化作撑天巨柱一般的金棒当头砸落。
这一击，
毫无花俏，全是蛮横不讲理的蛮力。
“轰！”
金棒之下，灵光崩溃、飞剑悲鸣、阴魂惨叫，齐家老大也忍不住口吐鲜血，身躯暴退。
逃！
虽然他手上还有几种手段没有施展，但突然爆发的周乙却是实实在在吓到了齐家老大。
第一反应不是硬拼，而是逃走。
就如当年紫真杀死他兄弟时候一眼，齐家老大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报复，而是逃走。
只能说……
不愧是他！
“唰！”
珍藏的三阶飞空符往身上一贴，灵光一闪，齐家老大就已朝后方掠去。
周乙的拳锋落了个空。
下一瞬。
飞遁的齐家老大突然四分五裂，头颅、躯干、四肢碎成巴掌大小的碎块，依照惯性朝前飞扑。
“噗！”
“哗啦啦……”
碎肉从天而降，砸进水面。
见状，周乙丝毫没有惊讶，反到淡淡轻笑：
“你来了。”
“嗯。”
远处空气晃动，显出紫真的身影，她左手无名指轻轻抖动，虚空中道道肉眼难辨的丝线汇聚其上，化作一枚戒指。
“你送我的这件异宝确实好用。”
晃了晃左手，紫真嫣然笑道：
“就算是道基修士的肉身，也能轻易斩断，当然，也要多亏了你把他身上的护身之宝耗费干净。”
“你喜欢就好。”
周乙看了眼她手上的戒指，面色不变：
“解决了齐家老大，也能少一个心思。”
那戒指是他上次外出的时候找到的，看似是一枚戒指，实际上是由无数股丝线编织而成。
丝线锋利异常，可轻而易举切碎法器。
不过运用此物也不容易，唯有肉身强悍、法力精纯之辈方可，周乙并不算符合条件。
“是。”
紫真点头：
“我们快点走吧，这里的动静怕是会引来其他人。”
“嗯？”周乙眉头皱起：
“这里是司徒家的地盘，你在怕什么？”
“是司徒家的地盘，但并非司徒家说了算，实际上恰恰相反。”紫真闻言轻叹，解释道：
“在你走后的第二年，这边就出现了一些司徒家的仇人，其中不乏道基后期的强者。”
“他们专门截杀司徒家的人。”
“尤其是最近这两年，日峰月岛上的修士已经不怎么敢出门。”
“嗯？”周乙面露诧异：
“竟会如此？”
难怪刚才齐家老大对他发出警讯灵光嗤之以鼻，像是再看笑话，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走！”
两人遁光一起，直飞所居岛屿。
……
……
……
住处。
周乙从身上取出十几个储物袋，一一摆在面前。
“这几年我收获最大的，当时紫金铠和万年灵乳，紫金铠是中品法宝，有它护体许多不能去的地方也敢去。”
“还有这万年灵乳……”
周乙拿起一个瓷瓶，伸手轻轻摩挲：
“足够你我二人使用，它能补充法力、守护元神稳固，至少能增加半成结丹的机会。”
“好东西。”紫真面色不变，也不觉得如此珍贵的东西两人共用有什么不妥，同时从身上取出几瓶丹药：
“这几年我也没闲着，用我们夫……的功劳加上我之前的继续，入手了七瓶上品龙元丹。”
“此丹以蛟龙内丹炼制而成，就算是道基后期修士服用，也能大增修为，对你来说更好。”
“有了此丹，十年内你肯定能突破至道基中期。”
内丹！
通常而言，拥有内丹的妖兽品阶堪比金丹宗师，只不过妖兽无智，大多依仗本能行事。
虽然品阶够高，但手段相对匮乏，就算是被道基修士所杀也很正常。
当然。
这并不代表龙元丹常见。
恰恰相反！
拥有内丹的妖兽少之又少，且极其危险，能够炼制龙元丹的炼药师同样罕见，此丹的难得可见一般。
周乙接过丹瓶：
“你有心了。”
道基修士可以服用助长法力的丹药不少，但药效强大、无副作用，还能给道基初期用的却不多。
龙元丹，
就是其一。
说实话，这种丹药给道基初期服用太过浪费，怕也仅有两人如此奢侈。
“你我何必见外。”
紫真摇了摇头，又道：
“还记得王恬那个丫头吗，她前年再次尝试突破炼气境界，这一次竟然真的成功了。”
“心源道长后继有人！”
“是吗？”周乙面露诧异：
“她倒是运气不错。”
记得王恬服用过一次筑基丹，奈何失败，幸甚有丹药护体，保住了性命，却也大损元气。
突破就是如此。
想不到时隔数年，此女能再次入手筑基丹二次冲击，还成功了。
这种情况极其少见，说积累足够倒不如说是运气够好。
“是啊。”
紫真点头：
“不过进阶道基后，她不打算继续精进修为，而是开始专研阵法，希望能继承心源道长的衣帛。”
“这是好事。”周乙点头：
“现在时局艰难，就算是道基中期也未必有阵法师的名号好用，而且道基修士寿元悠久，足够她慢慢专研。”
“更何况还有心源道长的传承。”
“是这个理。”紫真道：
“她来过我们这里，想要见见你。”
心源道长虽然给后辈留下来阵法传承，但毕竟没有名师之道，王恬前来拜见周乙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周乙若有所思，并未接话。
数日后。
司徒本家送来请帖，邀请两人前往日峰一聚。
……
太上长老司徒天云亲自接待了周乙夫妇，同时拿出两本司徒家收藏的阵法典籍当做礼物。
对此，周乙自是感激。
“实不相瞒，这段时日许多往日的仇家来到此地，让日峰月岛的日子过得不怎么舒适。”
“不过……”
司徒天云扫眼全场，闷声开口：
“我司徒家也非任人宰割之辈，怕是他们早已忘了司徒家如何起家的？”
“所以老夫打算亲自出手，会一会外面的人，同时组建巡察联盟，由道基修士带队截杀附近心怀叵测之辈。”
“诸位都是司徒家重金聘请的高手，还望出手相帮。”

第014章 百岁
周乙外出数年，对附近的情况所知不多，但这几日耳听目染倒也对现状有了些了解。
自见证奇门阵启动，司徒本家就开始把族中子弟迁移至此。
同时。
司徒萱带领月岛原住民开荒拓土，一一征服附近势力，并设了几处供修行之人交易的坊市。
对于附近的修士来说，司徒家虽然霸道，但所作所为未必是坏事。
毕竟司徒家是想长远在此定居，做事就不会短视，更加注重家族名声在他人心中的印象。
设下的坊市，严禁斗法。
势力范围内，禁绝劫修。
……
诸多规矩对身如浮萍的散修来说可谓大喜。
渐渐的，倒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修士来此定居，司徒家更是彻底在这片区域站稳脚跟。
但在几年前，事情有了变化。
“司徒家行事霸道，早些年没少得罪人。”王恬道：
“自金丹宗师身陨后，本家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不过得益于千百年的积累，一时还倒不了。”
“但家道中落，在某些人眼中已成定局。”
云头上，周乙、紫真夫妇点头。
他们对此早就了然，也是因此才加入司徒家，因为急需人手的司徒家给的待遇够好。
这才几十年，两人就积累了大量资源。
“虽然心有不甘，但本家定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为了保存实力或者以备不时之需，派遣了一些道基修士去往荒城边缘靠近十万大山深处的地方部署势力。”
“这样……”
“就算本家遭难，也能延续传承。”
王恬自幼跟随心源道长在司徒本家长大，对司徒家的了解要远远超过外人，继续道：
“除了萱小姐之外，还有其他人做着类似的事，只不过显然没有日峰月岛来的顺利。”
“只可惜树大招风，司徒家的仇人除了盯上本家，有些更是打起了咱们这边的注意。”
“原来如此。”周乙了然，随即面露遗憾：
“本以为能过些安稳日子，看来事与愿违啊！”
“前辈无需烦恼。”王恬急忙道：
“您是阵法师，没必要与人打打杀杀，咱们出去转一转就行了，萱小姐不会怪罪的。”
周乙轻轻摇头。
就连没多年好活的太上长老司徒天云都亲自出手，他们要是摸鱼，难免会被记恨上。
也许面上不显，心中则未必。
而且就算他不出手，紫真也逃不掉。
“前辈。”
说话间，一道遁光从下方水面飞去，遁光散去显出一位貌美女修，朝三人抱拳拱手道：
“我等找到一伙劫修所在，请前辈出手相助！”
“嗯。”紫真点头，视线落在来人身上，美眸微微闪动：
“三十岁骨龄，炼气圆满修为，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司徒琼花。”女修开口。
“司徒琼花。”紫真若有所思：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司徒本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司徒家后继有人！”
“前辈过誉了。”司徒琼花面上略有动容：
“晚辈一直以您为目标。”
这话发自肺腑，修行界虽然没有男女尊卑之说，但女修只要孕育后代，就几乎难有很大的成就。
怀胎十月、养育婴儿，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乃至耗损元气，不利于修行。
因而顶尖强者中，极少有女修。
紫真现在还不足百岁，修为却已逼近道基后期，结丹暂且不提，他日定是位道基圆满高手。
这已经能傲视群雄。
再加上他们夫妇男主内、女主外，在他人眼中自然是女性独立且强大的榜样，也引得许多女修推崇。
司徒琼花就是其中之一。
“走吧。”
周乙伸手示意：
“前面带路。”
“是。”
司徒琼花回神，遁光一起，引着三人飞向远处的一座小岛。
还未靠近，王恬就察觉异样：
“阵法？”
“不错。”
周乙点头：
“是一阶上品阵法混元水阵，以水行之力推动土行之力，品阶不高，却恰合周围的地势，就算是初入道基之辈也难破。”
“阵法之道，在于借助天地之力，能布下此阵，足以说明布阵之人在阵法上的造诣不弱。”
王恬默默点头，同时问了几句不解之处，也一一得到回答。
她此行之所以跟随周乙夫妇，就是为了方便请教阵法。
看在已经过世的心源道长面子上，周乙也不吝啬传授阵法知识，只不过在他看来王恬在阵法上的悟性委实平平。
莫说与心源道长相比，就连他也比不了。
即使有传承在，怕也只能混个不上不下，不过人各有志，兴许对方本就没有多大抱负。
他只要自己心里过得去即可。
“前辈。”
司徒琼花开口：
“岛上的人自称沂山匪，是一伙劫修，但晚辈怀疑他们背后是荒城云家，云家一直与我们司徒家不对付。”
“半个月前，沂山匪截杀了去往坊市的一个队伍，出手之人中实力最高的是炼气圆满。”
炼气圆满？
“知道了。”
紫真点头，缓步行出。
周乙没有跟上，他一直给人一种不善斗法的印象，动手的事，自然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唰！”
行至岛屿上空，紫真长袖一抖，一杆漆黑怪幡凭空浮现，浓郁黑烟更是从中泊泊涌出。
“咦？”
王恬面泛惊疑：
“那似乎是……齐家老大手里的阴魂幡？”
“嗯。”周乙点头：
“前些日子，夫人遇到了齐家老大，活该他命中有此一劫，阴魂幡也落入夫人手中。”
“齐家老大可是道基中期修士。”王恬双眼圆睁，音带惊叹：
“紫真前辈果真了得，同阶击败容易击杀却难，尤其是齐家老大那种小心谨慎的个性。”
周乙笑而不语。
确实。
若是他一个人对付齐家老大的话，只能击退或者是击伤，几乎没有可能把人留下来。
但他只是道基初期，实则更加惊人。
一旁的司徒琼花面泛激动，似乎紫真实力强悍，远比她自己够强还要兴奋。
与此同时。
下方岛上的沂山匪也察觉到异样，混元水阵全力驱动，一团朦胧黄光从无到有扩张开来。
阴魂幡激发的漫天黑烟，恰在此时与之相撞。
“轰！”
轰鸣声就如自识海深处传来，让人神魂震荡，视线泛花，司徒琼花更是几不能视物。
“唔……”王恬美眸闪烁：
“这阴魂幡，似乎也内藏一门阵法。”
“不止一种。”周乙道：
“拘魂、聚阴、迷神，阴魂幡是件异宝，能把诸多阵法浑然如一炼入其中，很值得研究。”
“嗯？”
“竟然有道基修士？”
却是说话间，眼见下方岛屿即将被阴魂幡放出的阴气尽数笼罩，一道流光从中飞出。
气息，赫然在道基境界。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与几人交手的打算，脱离阴气笼罩范围后，连连闪烁朝远方逃去。
紫真目送对方远离，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追杀。
“落！”
素手轻按，阴魂幡随之疯狂抖动，一头头怨魂厉鬼猛扑下方大阵，阵法灵光轰然碎裂。
“缚！”
掐诀念咒，一根根阴魂锁链从黑烟中冒出，朝着岛上的人缠去，霎时间尖叫声连连。
面对一位道基中期修士，炼气境界的抵抗几乎没有作用，片刻功夫就被尽数捆缚拿下。
手一甩，百余人像下饺子一样扔进水里。
“带回去吧！”
“是。”
司徒琼花拱手应是，一挥手，后方司徒家的弟子、门徒纷纷上前，把一干人捞到网里押进船舱。
“啪啪……”
王恬轻击双手，道：
“前辈出手果真不凡，这些跳梁小丑手到擒来，也多亏遇到了前辈，不然他们岂有命在？”
以面前这位的手段，莫说岛上的这些人，若是愿意的话，怕刚才那位道基修士也逃不掉。
在王恬看来，自是手下留情、心怀良善的表现。
紫真笑而不语。
早些年，她手上可没少沾染人血，更不知多少人因她而死，早就炼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不过……
看了眼迈步靠近的周乙，她柔柔一笑。
时间不愧是世间最伟大的存在，可以改变本以为不会改变的一切。
与周乙在一起的几十年，两人彼此依偎、相互寄托，也不必担心危险，心中的杀意也慢慢变淡。
这样很好！
“回去吧。”
周乙开口：
“下面交给其他人就行。”
“嗯。”
紫真点头。
……
……
……
无名岛。
岛上除了两人的住处，尚有一处水潭，潭水清澈，内有几朵荷花，此即荷花正自绽放。
今日的紫真换上一身洁白长袍，发丝未做束缚随风飘扬，垂首看着水面倒影的面容。
她五官精致、容貌不凡，加之修行的法门独特，即使年满百岁，竟也一如十八年化。
反倒是周乙。
本就相貌普通，后来又修炼了五毒八凶，形貌甚至算的上丑陋，最多算是平平无奇。
好在气质颇佳，眼神悠然难以揣测。
两人并肩而立，竟是丝毫不显突兀。
“百岁！”
紫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水面上的倒影泛起涟漪，遮住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
“蛮人年过半百的少之又少，就算是山外人也有七十古来稀的说法，百岁高龄罕有。”
“不知不觉，我已经……”
“这么老了！”
“你这般如果也算老的话，相信没人不愿意变老。”周乙侧身，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株花卉：
“锁心昙，百岁生日的礼物。”
花开的不大，只有拳头大小，内有红白两种颜色的花瓣，像极了两种花掺杂在一起。
此花名锁心昙，是一种罕见但用处不大的灵药。
因为此花双根生发结成一体，彼此难分，所以被人唤做锁心昙，通常赠与相爱之人。
紫真展颜一笑，伸手接过：
“你有心了。”
“倒是花了些时间。”周乙笑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相信你知道了会更高兴。”
“是吗？”紫真垂首拨弄着花瓣，随口问道：
“什么事？”
“司徒家查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玉面佛未明。”周乙面色一正，道：
“不过他现在改了称呼，唤做笑弥勒，至于姓名无人知晓，而且有着道基后期的修为。”
“要拿下他，并非易事。”
“笑弥勒，道基后期。”紫真抬头，眼露思索：
“我应该不弱于他，加上你在一旁相助，当年占据上风，不过想要击杀除非引入阵法。”
“是。”
周乙也是这么想的。
几年前，紫真顺利进阶道基后期，并未遇到什么关卡窒碍，积累圆满后自然而然进阶。
至于周乙……
修为增加不少，但距离道基中期还有一段距离，不过离火魔猿变已然达到精通境界。
寻常道基中期绝非他的对手。
除此之外，火云遁法破限，更以多年来的功劳从司徒家换得一门顶尖禁法—燃血遁！
燃烧气血增加遁速，类似的法门坊间不少，但达到禁法且可作用金丹法力的却少之又少。
施展此法，
短时间内，周乙的速度甚至快过身怀披风法宝的紫真。
只可惜，从司徒家换得的法门需立下誓言，不得传授给第二个人，就算是妻儿也不行。
“笑弥勒。”
紫真略作沉吟，问道：
“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附近。”周乙开口：
“参与朝司徒家出手人中，就有这位。”
“真巧。”紫真眯眼，美眸中浮现一抹杀机。
“对了。”
周乙抖了抖衣袖，又道：
“司徒萱走了，你知道吧？”
“连你这位大忙人都已经知道，我又岂会不知？”紫真翻眼，道：
“不止司徒萱，还有那位前不久进阶道基的司徒琼花，她也跟着一起回了荒城本家。”
“走的，都是一些天赋不错的年轻人。”
“是啊！”周乙摸了摸下巴：
“现在有传言，说司徒本家打算放弃日峰月岛，以这里做饵，吸引敌对势力的注意力。”
“真正的家族精锐，都已经暗中逃往其他地方。”
“……”紫真抿嘴：
“确有这个说法，只不过司徒天云还在，还有越来越多的本家人赶来，也未必是真。”
“司徒天云寿数无多，就算走也活不了多久。”周乙道：
“至于过来的人……”
“没有足够多的人，岂能吸引住仇家的注意力，王恬倒是说过想跟下一批离开这里。”
“愚蠢。”紫真冷哼：
“以她的实力，现在离开日峰月岛没了奇门阵庇佑，只要遇到敌人，十有八九难逃一劫。”
“留下，还有可能撑过去。”
“你哪？”周乙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我……”紫真抬头看来：
“自然是听夫君你的，你若觉得这里危险，笑弥勒之事我们可以放放，等有机会再说。”
“呵……”周乙抿嘴：
“夫人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嘻嘻……”紫真笑道：
“其实，能收到你的礼物，比知道笑弥勒的下落还让我高兴。”
“哎！”
周乙轻叹：
“你这般说，那笑弥勒无论如何也是要解决了，不然的话岂能对得起夫人的一片赤诚。”

第015章 弥勒
紫真驾驭遁光，朝着日峰月岛靠近。
正值岁初。
水域冰封未退，松柏枯黄，水竭石枯，间或有白雪点缀，诸多岛屿一样望去尽是萧索。
而日峰月岛因有三阶阵法在，温暖如春，花香扑鼻，一众修士三五成群游逛于各处美景。
这等调节四时流转的手段不算罕见，寻常二阶阵法也可作到，但影响范围绝没有如此之大。
奇门阵不止让日峰月岛四季如春，更是贯通水脉，让岛上灵气充沛，在此修炼能一日千里。
也是因此，那些从荒城千里迢迢满心不甘而来的司徒本家弟子来到后，也渐渐没了怨言。
“前辈。”
一人驾驭祥云迎到近前：
“太上长老已在大殿等候。”
“嗯。”
紫真回神点头，美眸随意扫过下方修士，道：
“又有本家人迁过来？”
“是。”来人面泛笑意：
“说起来，来之前他们还很不愿意，来之后却流连忘返，恨不得自己早几年过来定居。”
紫真若有所思。
日峰月岛看似兴盛，实际上是烈火烹油，已经有不少司徒家的敌对势力出现在附近。
且多是高手！
但低阶修士显然并未察觉到其中的暗潮涌动。
这显然是上层人有意隐瞒，唯有如她们这般实力、地位足够的，方能察觉其中的不对。
普通修士随波逐流，上位者操纵局势，本就是修行界的现状。
‘本家人迁来越多，外人越会认为这里是司徒家的后路，也能吸引更多的对手来此，为真正的本家精锐逃离争取时间。’
‘看来……’
‘司徒本家那边的情况已经极为不妙，千年基业、一朝崩塌，想不到竟然如此之快？’
念头转动，紫真一路前行，来到位于日峰之巅的大殿，大殿上头‘曜日殿’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殿内空空荡荡，仅有一人端坐。
但此人气息之盛，好似充塞整个大殿，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此地空旷，反到会感觉逼仄。
司徒天云！
道基圆满境界的大修！
紫真行入大殿，抱拳拱手：
“紫真见过太上长老。”
“仙子请坐。”司徒天云轻捋胡须，伸手示意，同时笑道：
“这些时日附近劫修纵横，也让奇门阵出现几处破绽，多亏了周道友来回奔波修复。”
“应该的。”紫真垂首，客客气气道：
“我们夫妇身为司徒家客卿，承蒙多年照拂，得以有了安稳日子，尽些职责理所应答。”
“说的话！”司徒天云面色一正，道：
“老朽最欣赏重情重义之辈！”
“不提司徒家给两位的供奉，单单我等多年情义，也早非外人，只可惜感恩戴德之辈历来稀少。”
“前些日子，黄娇竟是偷偷勾结外人，差点颠覆了一座坊市！”
说起此事，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他依旧难掩心头怒火，面泛杀机。
紫真抿嘴。
黄娇是十几年前跟随本家迁来此地的客卿，受司徒家供奉百年，按理来说忠诚度应该足够才对。
可惜。
此女辜负了司徒家的信任。
竟然勾结外人，破坏坊市大阵节点，间接害死几位司徒家的道基修士，然后逃之夭夭。
也难怪司徒天云会如此愤怒。
“哎！”
轻叹一声，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的司徒天云再次开口：
“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如仙子、周道友这般的信人少之又少，能得两位，司徒家何其有幸啊！”
摇了摇头，他正色看来：
“紫真仙子，现今司徒家的情况想来你也已经知晓，老朽也不瞒你，本家打算把这里当做一个弃子。”
“以日峰月岛吸引火力，真正的本家精锐借机另有去处。”
“是吗？”紫真挑眉，状似惊讶：
“太上长老可是要走？”
“我？”司徒天云笑着摇头：
“老朽已经没多少年好活，去了只会浪费资源，倒不如留下来给年轻人腾出些位置。”
“而且……”
“老朽一走，这边怕也吸引不了多少仇人。”
“但，两位可以走。”
“哦！”紫真美眸闪烁，慢声道：
“这，怕是有些不妥。”
“仙子天赋惊人，是有望金丹的人物，周道友更是精通阵法一道，两位没必要留下冒险。”司徒天云开口：
“两位若是愿意跟随本家的话，老朽可以安排你们偷偷离开，定然不会让外人注意到。”
“实不相瞒，司徒萱、琼花，还有王恬那个丫头，都已经离开。”
“难怪……”紫真状似直到现在才知道，面露沉思：
“此事，我需要跟夫君商议一下。”
“当然。”
司徒天云点头：
“这是大事，自然要好好商议，只不过情况紧急，两位最好尽快回信，不然的话怕是会横生波折。”
“对了，不知仙子怎么想？”
“我……”紫真手指轻扣扶手，突然道：
“听说，笑弥勒出现在附近？”
“不错。”司徒天云点头：
“我知仙子与那笑弥勒有仇，但此人实力了得，更有两位道基女修相随，为长久记不宜招惹。”
“我与此人之仇，不共戴天。”紫真面色凝重：
“不杀此人，我们夫妇绝不会离开，还望长老能够助我等一臂之力，他日定有厚报。”
“这……”司徒天云面泛无奈：
“既如此，老朽定然会为仙子创造机会，但笑弥勒绝非善茬，两位动手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当然。”
……
紫真已经离开，司徒天云依旧端坐不动。
“老祖。”
不知什么时候，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场中，低声问道：
“紫真仙子、周乙周道友都非泛泛之辈，尤其是周道友，阵法造诣了得，若是跟本家精英离开、布设阵法，岂不甚好？”
刚才的谈话，他尽入双耳。
虽然司徒天云说的客气，但中年男子很清楚，老祖根本没打算让紫真、周乙一起离开。
这让他心有不解。
这两位，可是都能有大用。
“确实。”
司徒天云眼眉低垂，道：
“这对伉俪天资不凡，难得精通阵法、女的道体天成，但正因为他们天赋太好，所以才不能跟着同行。”
闻言，中年男子若有所思。
“周乙也就罢了，阵法造诣虽然惊人，但修行天赋平平，没什么威胁，对本家好处多多，但那紫真仙子，绝非易于之辈。”司徒天云道：
“她本是黑山之主，黑风老妖的徒弟，不止天赋异禀，修行之途更是双手沾满鲜血。”
“此辈，岂会甘心一直屈居人下？”
“若是本家势大也就罢了，现如今的司徒家早非当年，让她跟着离开随时可能引来祸患。”
“她早晚会是道基圆满的大修，到时候谁人能制？”
中年男子了然。
随即长叹一声，满是遗憾。
……
……
……
等紫真回到岛上，就见周乙正盘坐在一株巨树之下。
青木长生功的品阶并不低，足可修至金丹境界，只可惜此功进度缓慢，很难有成就。
除非是有与之相合的道体灵胎，能增加修行速度，但这等人历来罕见。
好在，
周乙有足够的耐性，更有一证永证的金手指。
“嗡……”
灵光涌现，眨眼间遍铺全岛。
一股昂然生机自周乙体内涌出，背后隐见枯黄的巨树突然一震，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
嫩芽生长，枝叶浮现。
山石之上，也有杂草顽强的破开石缝，悄悄探出头颅。
不过片刻功夫，在这严寒未去的冬末、光秃秃的岛屿之上，竟是鲜花绽放、青草滋生。
紫真美眸亮起。
“呼……”
周乙睁开双眼，轻吐浊气。
识海光幕上，青木长生功也发生变化。
青木长生功：大成（1／100）
大成境界的青木长生功，总算有了超过同阶的修行进度，现在的周乙勉强算是个小天才。
虽然比不得紫真，却能超过绝大部分道基修士。
待到圆满乃至破限，未必比紫真差。
伴随着功法进阶，炼化丹药的速度更是暴增，原本初期巅峰的修为也顺水推舟进阶道基中期。
“啪啪……”
掌声响起。
紫真笑意盈盈行来：
“夫君厚积薄发，可喜可贺。”
“是啊。”周乙起身：
“我说过自己只是一开始修行进度慢，后期会越来越快，你还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确实。”紫真靠近：
“夫君厉害。”
“你那边如何？”周乙笑了笑：
“司徒天云怎么说？”
“假意让我们跟司徒本家离开，实则没有这个打算，不过他倒是可以帮忙对付笑弥勒。”紫真道：
“你怎么看？”
“奇门阵本就不是完整的三阶大阵，如果再给百年时间，司徒家兴许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周乙摸了摸下巴：
“现在，越来越多的阵眼被破，外围坊市怕是很难坚持多久。”
“对了……”
“云家的人找了过来，说是如果你我愿意加入云家的话，会给丰厚的报酬，若是愿意与司徒家反目乃至破开奇门阵的话，更有厚礼相赠。”
紫真轻轻摇头。
怎么说也是相处了几十年，感情再淡也不至于反手给上一刀，此事她定然不会答应。
“至于笑弥勒……”
周乙看来：
“云家愿意说和。”
“说和？”紫真冷笑：
“若是云家能拿来笑弥勒的头颅，我未尝不能答应接触一二，说和的话，那就算了。”
“倒也不必如此决绝。”周乙摸了摸下巴：
“兴许……”
“还有的谈！”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该跟司徒天云这个老油条谈一谈，吸引仇敌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也要些报酬。”
“正是此理。”紫真轻拍双手：
“看能不能勒司徒家一件法宝，毕竟是卖命的买卖。”
两人一拍即合，等周乙稳固了修为就去了日峰月岛，法宝自然没有，但好东西倒是不少。
三阶云雷珠四粒、一次性自爆法器暗天梭、恢复法力的灵药，增加修为的灵药等等……
很明显。
司徒天云给的多是搏命用的东西，估计也是想着让两人买命，可以留下当做传承的宝物一样也无。
……
……
……
笑弥勒人如其名，身材圆胖、常年带笑，给人一种慈和、亲切之感。
但与之相熟的人却都知道，此人性情凶残、残忍嗜杀，而且极其喜好美色，可谓无女不欢。
不过他手段极其了得，兼且实力出众，身边也不乏附庸之辈，在哪里都能混的很好。
世人皆知笑弥勒出身佛门，精通诸多禅功、秘法，尤其是欢喜之道，更是可称宗师。
“嘻嘻……”
娇笑声响起，云家小姐云缥缈落在笑弥勒身侧，薄纱下娇躯似露非露，魅惑力十足。
遥遥观之，就如娇女围绕肥肉舞动。
云缥缈在云家一直被看做天之娇女，相貌出众、身段婀娜，修为更是不凡，有着一众爱慕者。
怕是无人能想到，她竟然会对一堆肥肉演绎出这般风情。
“看来是有消息了。”
面对美女的诱惑，笑弥勒却不为所动，淡淡道：
“云家打算怎么办？”
“紫真天资不凡，修为了得，若能拉入自家实力自是求之不得，不过她既然与你有仇，祖父肯定会顾忌你的面子。”云缥缈笑道：
“但，她丈夫可不一般。”
“周乙？”笑弥勒眉头皱起，似乎极其不喜欢这个名字。
“正是！”云缥缈点头：
“紫真毕竟是散修，也无顶尖传承，最多是位道基圆满的修士，我云家并不缺高手。”
“但那周乙，极有可能会是下一位活着的时候成为三阶阵法师的大师，价值堪比一位金丹。”
“若能得到他，我云家基业至少能数百年不倒！”
三阶阵法师，何等罕见？
司徒本家就是因为有三阶大阵在，所以就算没了金丹宗师、仇家众多，依旧能到现在不倒。
“所以……”笑弥勒嘴角抽搐：
“云家打算把我交出去，换周乙两夫妻的好感？”
“哎！”云缥缈摆手：
“我云家就算有些龌龊，却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背信弃义，祖父第一个不会答应。”
“不过……”
她美眸闪动，道：
“你好像碰了几位长老的女人，他们可一直记恨着你，难保不会暗中针对你做些什么。”
“哼！”
笑弥勒冷哼。
他修行的功法极其特殊，对女人有着匪夷所思的诱惑力，尤其是那些容易春心荡漾之辈。
再加上他喜好女色，来者不拒，自然在有意无意中碰了不该碰的人。
甚至。
就连云家现任家主的一位小妾，也即云缥缈的长辈，也曾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弄上床。
上次遇险是因为女人，这次同样是如此。
“三阶阵法师确实难得，只不过他也要活着才可以，一位死了的阵法师是不值钱的。”
轻哼一声，笑弥勒面泛阴狠：
“还有紫真那个贱人，同样该死！”

第016章 险境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没人能想到司徒家的破败如此之快，尤其是荒城本家，一夕之间家族精锐尽数不见。
耳熟能详的那些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逃了！
一时间，无数人为之惊愕。
本家的现状，影响着各房分支，乃至外围势力。
短短数月时间，日峰月岛的情况就显出不妙，就连身在其中的普通人都能察觉到不对。
敌对势力多次逼近。
有人开始寻找出路，有人直接叛逃，也有负隅顽抗之辈……
总之，
短时间内，日峰月岛可谓地覆天翻、一片混乱，就连外围坊市也连连失手，被人攻占。
设于各处的阵眼，更被接连拔起。
“唰！”
“唰唰！”
道道流光划破天际，落入一处大殿，经由挑选后，把其中较为重要的信息呈到周乙面前。
“穹山岛强敌将至，岛上阵法有损，祈求修复阵法、高手支援。”
“小琅岛失守！”
“百花岛阵势不稳，急需修补、稳固。”
“……”
一干消息在面前展开，传讯俱都急促、惊慌，可见局势不妙，周乙也不由的皱起眉头。
“前辈。”
司徒元音抱拳拱手：
“情况紧急，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没用的。”周乙摇头轻叹：
“奇门阵设在外面的阵眼主要在坊市上，坊市一破，后面的小岛根本拦不住道基修士。”
“就算修复，也只能挡得了一时，无甚用处。”
“那……”司徒元音面露迟疑：
“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事有轻重缓急，外围小岛只会消耗资源，而且太过危险，不如把精力放在内岛上。”周乙面色不变，道：
“只要内环奇门阵不破，靠这些年积累的灵石，守个上百年不是难事。”
至于击退来敌……
想都不要想！
“这样。”司徒元音美眸闪动：
“晚辈明白了。”
等她离开，殿内有人叹道：
“可惜了，以她的天赋，本应跟随本家精锐离开的，现今身陷囹圄，怕是无望道基了。”
“是啊！”
“司徒元音比司徒琼花大不了几岁，也是炼气圆满修为，奈何不是本家嫡系，如之奈何？”
“听说，她是因为恶了本家的某一位，才没能跟着离开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某位想纳她为妾，奈何此女心性刚硬直接回绝，才遭来是非。”
“真的假的？”
“……”
“咳咳！”周乙轻咳两声，拿起桌上的一本阵法典籍，其他人也意识到不对，纷纷禁声。
夜色临近。
周乙缓步行出大殿，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众人，不由面露笑意。
“有奇门阵在，只要严防死守日峰月岛，坚持百十年绝无问题，这里毕竟不是荒城，敌对势力怕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消耗，届时见我们如此难啃，十有八九会主动退走。”
“司徒天云打的怕也是这个注意！”
“如此也好，再有百年时间，自己与紫真修为有成，当可来去随意，无人能挡，就是笑弥勒那边……”
“暂且静观其变吧！”
……
“三台岛？”
目视来人，周乙面露凝重：
“云家人已经靠的这么近了吗？”
“前辈。”来人急道：
“岛主言道情况十万火急，云家道基已经数次出手，再无人相助的话，怕是要岛毁人亡！”
三台岛距离日峰月岛不远，岛主更是早早投靠了司徒家，这等人若不救，定然人心动乱。
“我知道了。”
周乙略作沉吟，点头道：
“你先下去歇息，我亲自过去。”
“谢前辈！”
来人大喜，面色也是一松。
周乙交代了几句，随即身化一道火线冲天而起，火线在高空闪了闪，转瞬消失不见。
一段时间后。
火线出现在三台岛附近，周乙散去遁光，轻柔眉心。
破妄法眼！
眉心竖眼缓缓眨动，天地间一应气息尽显，然后看到某处，身形飘向一个荒芜的小岛。
落在岛上，周乙抱拳拱手：
“云道兄，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哈哈……”朗笑声响起，空气陡泛涟漪，一人从中行出：
“就知道瞒不过道友，数月未见，别来无恙啊！”
此人身着长袍、头戴道冠、脚踏步履，手中拂尘迎风飞扬，整个人道骨仙风、俊逸不凡。
云扬！
云家道基。
两人竟然认识，而且看情况还很熟悉。
“道兄。”周乙目视对方，虽然彼此所属势力不同，但彼此的面上却毫无敌对之意：
“近来可好？”
“尚可。”云扬轻挥拂尘，叹道：
“司徒家败亡之局已定，司徒天云不过是垂死挣扎，道友明知，何必继续为其效力？”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周乙摆手：
“不知道兄此番把周某引来，所为何事？”
“若是想拉拢我夫妇加入云家，只需把笑弥勒的人头带来即可，不然的话，此事休提！”
“笑弥勒……”这个名字，让云扬面色微变，眼神中更是透着浓浓的恶意还有无奈：
“在下也十分不喜此人，但他毕竟是家主亲自邀请的客卿，不可能因为两位就此翻脸。”
论重要性，笑弥勒自然比不上周乙夫妇。
但杀死自家客卿讨好其他人，其他客卿怎么看？
云家能有现今实力，单靠自家人定然不成，这些年招揽的帮手，才是扩张势力的根本。
至于云扬……
此人有一爱妾，貌美如花，视之如珍宝，却被笑弥勒染指。
因为此事云扬曾告到家主那里，不过只是一个炼气境界的小妾，云家自不会太过责难。
两人因嫌生怨，越走越远。
实则，云扬怕是比周乙还想笑弥勒死！
“既如此，道兄又何必找我？”周乙摇头：
“周某虽然佩服道兄在炼丹上的造诣，但毕竟所属势力不同，彼此碰面怕是会引起误会。”
“告辞！”
说着，拱手就要离开。
“且慢！”
云扬声音一提，道：
“实不相瞒，家主也不喜那笑弥勒，但毕竟是我云家客卿，不可惹人口舌，但有些事不代表就不能做。”
“哦！”周乙挑眉，停下动作：
“愿闻其详。”
“杀自家客卿，定然不成。”云扬道：
“但若是死在他人之手，且是因为私人恩怨，我云家也不会太过深究，毕竟这等事很常见。”
“我可以帮贵伉俪创造机会，对付笑弥勒，不过事成之后，两位必须加入我云家才行！”
“……”周乙面露沉思，良久方慢声道：
“可以！”
“好！”
云扬大喜：
“实不相瞒，那笑弥勒不日就会率众进攻三台岛，届时周兄可以设下阵法把他给困住。”
“以周兄的阵法造诣，只要他陷入阵法之中，贵伉俪杀他还不是如杀猪一般？”
“说得好！”一个声音响起。
“周兄也觉得好。”云扬下意识开口，随即面色陡变，猛然转头：
“谁？”
迎接他的，是一柄破空飞来的降魔杵。
降魔杵六棱八面，上有喜怒哀愁悲恐惊无八种佛相，八面轮转，突兀浮现在感知之中。
“八相杵！”
云扬眼露惊恐，失声叫道：
“笑弥勒！”
“正是。”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凭空浮现，面泛笑意看向下方两人，尤其是拼命闪躲的云扬：
“云道兄，别来无恙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扬身化灵光拼命闪躲，更是祭出一枚方印朝降魔杵疯狂轰击。
动手之际，他满心不解。
此行十分隐蔽，除了自己只有一个人知道，笑弥勒是怎么跟过来的？
难道……
不可能！
“云道兄，你太容易相信人了。”目视面色变换的云扬，笑弥勒轻轻摇头，笑眯眯道：
“我既然能拿下你那小妾，为何不连同你的妻子一起拿下，与我而言不过是顺手之事。”
“你不信？”
“那你觉得我为何能找到这里？”
“啊！”云扬尖叫怒吼，心中悲愤、恼怒、羞辱齐齐上涌，竟是红着双眼直冲对方：
“我杀了你！”
“就凭你？”笑弥勒冷笑：
“若非出身世家，以你的天赋能成道基？天赋不行、心性不行、斗法不行，只会炼丹。”
“性格还如此天真，活该你的女人被人勾引。”
“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
口诵佛号，笑弥勒双手合十，场中飞旋的八相杵金光绽放，数里之地瞬息间尽数被佛光笼罩。
待到佛光散去，云扬已然僵滞当场。
他身体僵硬，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你……敢杀我？”
“出家人慈悲为怀，岂能杀生？”笑弥勒笑着摇头，面上慈悲之意不减：
“况且云道兄乃云家嫡系，小僧又岂敢动手，明明是那恶徒周乙杀的你，小僧为你报仇把他击杀。”
“善哉，善哉！”
“你……”
云扬挣扎着想要开口，接过话音刚到嘴边，体内的气息就已失控，整个人如瓷器般暴碎开来。
霎时间血雾漫天。
笑弥勒微眯双眼，侧首看去，周乙所在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不过他的面上却毫无异样。
“你逃不掉的！”
……
……
……
道基后期！
而且，笑弥勒的实力在后期之中应该也不弱，不然也不能轻而易举就把云扬给击杀。
周乙对自己的实力倒是有几分自信，但面对这等高手，却无多少把握。
逃！
“唰！”
火云遁全力运转，他身化一道火线朝前飙射，直奔三台岛而去。
岛上有阵法在，就算是二阶下品阵法，由他驱动的话也能让道基后期之辈望而却步。
“前辈！”
眼见三台岛就在不远，一道遁光从下方升起，拦住去路：
“您这是要去哪儿？”
遁光散去，露出一位五官精致、美眸闪烁的倩影。
司徒元音。
“嗯？”
周乙眼眉微动，遁光微微一折：
“让开！”
“前辈。”司徒元音单手掐诀，灵光一闪竟然再次拦住去路，俏脸上满是好奇问道：
“您有急事，可需要晚辈帮忙？”
“唰！”
迎接她的，是一道疾如电闪的剑光，剑光如天际星辰陨落、流星划过天际，一闪掠过肉身。
“噗！”
司徒元音姣好的身躯，被瞬间一分为二。
但周乙前行的身法也不由一滞。
“好！”
笑弥勒的声音响起：
“辣手摧花，出手果决，剑法更是不凡，他人皆道周乙精擅阵法其他平平，今日一见方知缪误之大。”
“难怪能得黑风洞传人的青睐。”
说话间，无形的气息扩张开来，就如一个巨大的罩子，把方圆数里的天空尽数囊括在内。
也让周乙明白，自己已然不能逃脱。
“笑弥勒。”
转过身，周乙冷哼：
“久闻阁下对女人很有一套，果真如此，就连司徒家的天之娇女竟也暗中投靠了你。”
“你说司徒元音？”笑弥勒摇头：
“她可不是因为我才叛逃的，而是心中不忿司徒家对她不公，早早就已暗中投靠云家。”
“不过……”
“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你想杀我？”周乙双眼收缩。
“然也。”笑弥勒点头：
“当然，我听说周大师不止阵法造诣了得，更是出了名的行事谨慎，所以带了两位帮手。”
“您不介意吧？”
说着，轻拍双手。
掌声未落，后方虚空晃动，一红一绿两道倩影相继浮现，与笑弥勒一起成三角形虚立。
而三角的中心，赫然是周乙！
“云缥缈，赵如烟。”
周乙视线扫过，缓缓点头：
“一位道基后期，两位道基中期，你们真看得起周某。”
“废话少说。”云缥缈喝道：
“杀了他，夺了阵法传承离开，这里毕竟是司徒家的地盘，万一引来其他人就不妙了。”
“不错。”
赵如烟点头。
她是云家客卿，表面上与笑弥勒毫无干系，实则两人早已勾搭成奸，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唯有笑弥勒手搓佛珠，一声不吭，眼中似有狐疑。
虽然是个假和尚，但他毕竟修行佛门禅功二百多年，禅心敏锐，隐隐察觉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呜！”
就在他准备斩去执念动手之际，脚下水面陡起阴风，也让笑弥勒心中禅心急速跳动。
不好！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四头身高足有十丈的恐怖鬼物穿天而起，舞动鬼爪把笑弥勒团团围住。
更有一根旗幡从下方飞出。
阴魂幡！
“赦！”
紫真立于阴魂幡之前，口中轻吐，长幡陡震。
霎时间。
阴魂幡内部积蓄不知多少年的阴气呼啸而出，涌入四头鬼物之中，幡面甚至因此浮现道道裂痕。
“彭！”
仅仅刹那，这件异宝就不止暴碎。
而四头鬼物也气息暴涨，浑身上下更是充斥着癫狂之意，怒吼一声扑向面前唯一的活物。
异宝自爆！
厉鬼葬命！
此举紫真准备多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这四头厉鬼个个堪比道基中期巅峰境界修士。
且会疯狂爆发，直至耗尽体内最后一丝阴气。
就算是道基后期，也四鬼围攻下，也未必能支。
“笑弥勒。”
紫真双眼冰冷：
“去死吧！”

第017章 复仇
“阿弥陀佛！”
面对来袭的四头厉鬼，笑弥勒面上笑意收敛，双手合十，周身绽放佛光，脚下浮现一朵莲台。
莲台圣洁，与满是凶戾之气的鬼物截然相反。
下一瞬。
“轰！”
肉眼可见的音波率先与佛光相撞，霎时间虚空好似也变的扭曲、混乱，视线所及的一切支离破碎。
紧随其后。
鬼爪、獠牙、黑刀、魔杖贯入佛光之中，撞向莲台。
“咔嚓……”
满是神圣气息的莲台，浮现道道裂痕，怒吼的厉鬼穿过缝隙，已然逼至笑弥勒面门。
还不等笑弥勒有所动作，紫真已然掐动印诀。
“爆！”
口中真言轻吐，四头厉鬼的躯体突兀僵滞，随即一股恐怖的毁灭力从它们的体内涌现。
不好！
笑弥勒双眼圆睁，脚下佛光大盛，整个人就如瞬移一般在原地消失不见，独留莲台。
紧接着。
无声无息的坍塌出现在场中。
下品法宝七叶莲台只是坚持了一刹那，就告崩溃，方圆百丈之地陡然一黑，无光无月。
极致的黑暗，吞噬内里的一切，包括阳光、灵气，行成一处绝地。
“呼……”
紫真轻吐浊气，美眸闪动。
为了今日，她谋划许久，异宝自爆杀伤力惊人，但却需要长达年余的筹划，只为这一刻。
而结果似乎不差。
笑弥勒的气息消失不见，护身莲台更是当场崩溃。
“小心！”
就在面上要露出笑意之时，周乙的神念适时传来，一个满布无形烈焰的大手更是悄然出现在她背后。
紫真身上的披风受激自发抖动。
“唰！”
身如电闪。
两道流光交错而过，在相隔里许遥遥站定。
笑弥勒虽然逃过一劫，但明显情况不妙，身上袈裟破破烂烂，就连气息也显出不稳。
紫真看了眼背后的披风，美眸也是一缩。
她身上的披风乃是一件品质极高的法宝，不止能让她的速度倍增，还拥有不弱的防御力。
但就在刚才。
仅仅是被对方手掌掠过，披风上竟多出一片焦黑、破损，法宝的灵性也受到极大压制。
即使披风有自动修复的能力，短时间内却也会大受影响。
“阿弥陀佛！”
笑弥勒口诵佛号，声音却不见慈悲，面上表情更是狰狞，如刚才自爆的厉鬼那般阴森恐怖：
“施主罪孽深重，就让贫僧送你下阿鼻地狱！”
“降魔！”
手捏金刚印，八相杵电闪飞出，八面佛像幻化出虚幻灵光，把对面的紫真尽数囊括在内。
“来得好！”
紫真美眸收缩，五指握紧，上前一步迎着八面杵就轰了过去，口中还不紧不慢的道：
“若是死的那么轻松，也难消我多年心头之恨。”
大黑天拳法！
“彭！”
洁白的拳锋与坚硬的八面杵相撞，一人、一法宝同时暴退，看上去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怎么会？
笑弥勒双目圆睁，满脸惊疑不定。
他知道黑风洞的传承分为两份，一份主神魂秘法、操控异类，也即上一任黑风老妖。
此等传承，非天赋异禀之辈不能修行。
他所修行的法门与之类似，这才得以受邀前往黑山，与黑风老妖交流数斋，收获不菲。
另一份精擅肉身，不止要有天赋更要有坚韧不拔的心志，不如此甚至连入门都不行。
紫真修炼的显然是第二种。
但，
竟能以肉身硬抗自己蕴养二百年的法宝，此女的肉身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
那又如何！
眼见紫真身化一道乌光逼近，笑弥勒面色一凝，双手合十，周身冒起无形烈焰涌动。
明王烈焰！
无形无质的火焰，有着焚烧万物之力，就算是道基圆满之辈也不敢轻易触碰，紫真更是不成。
“呲……”
一道道肉眼难辨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遍布虚空，直到烈焰焚烧方显露出来。
丝线削切万物之力与烈焰接触。
霎时间。
烈焰如同实体般被切的七零八散，而那丝线也被焚烧殆尽，化作黑灰被风一吹悄然散去。
与此同时。
手持八相杵的笑弥勒也与赤手空拳的紫真正面对撞。
……
……
……
“嘻嘻……”
娇笑声响起。
云缥缈扭动身姿，朝周乙靠近，美眸中满是挑逗意味：
“周大师，我云家一直对您十分敬重，三番五次邀请您来做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云家好意，周某心领了。”周乙拱手，客客气气道：
“不过笑弥勒乃内人的大仇人，他不死我们夫妇绝不会加入云家，此事仙子当知晓。”
“当然。”
“若是仙子帮我们拿下笑弥勒，我等自会加入云家，如何？”
“那可真是可惜。”云缥缈遗憾摇头：
“笑弥勒可是我家客卿，为云家效力多年，而且与我而言也有诸多妙处，自不能舍弃。”
“别跟他那么多废话。”赵如烟冷哼：
“杀了他，那紫真定然会受到影响，再不济我们两人一起，也能帮笑弥勒解决对手。”
云缥缈眯眼轻笑。
心中则是不屑。
她虽然受欢喜禅引诱自甘堕落，但更多的是本性如此，就算没有笑弥勒也会找其他男人。
外人眼中，云缥缈高高在上、如云中仙子般圣洁，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喜欢刺激。
在人前表现的越是高洁，人后越是癫狂。
而赵如烟，纯粹是笑弥勒的女奴，就连生死都不得自主，这等人却要跟自己平起平坐。
真是耻辱！
“周大师。”
深吸一口气，云缥缈再次开口：
“最后一次机会，您愿不愿意加入云家？”
“抱拳。”
周乙毫不迟疑摇头：
“除非云家杀死笑弥勒，不然的话此事无需再提。”
“真是遗憾。”
云缥缈垂首轻叹，心中已经给周乙下了判决，一个初入道基中期的修士，绝非她与赵如烟联手之敌。
阵法师确实了得，但想要发挥阵法之力，绝非仓促可行。
就如周乙身上法衣绘刻的二阶阵法巨力阵，看似品阶不低，但真正的威力实则寥寥。
“动手吧！”
手一挥，两女各自祭出法器齐冲周乙而来。
云缥缈的法器是一截彩缎，七彩缎带看上去美轮美奂，却可轻而易举轰碎一座小山头。
更有捆缚他人的妙用。
赵如烟御使的一套飞剑，五柄飞剑一大四小，五剑汇成一个剑阵，漫天剑光如雨落下。
剑阵，周乙也放出自己的飞剑。
剑身星光璀璨，剑法施展更是演绎七星，配合法衣上的巨力阵，把攻势尽皆拦截在外。
“咦？”
云缥缈面泛惊疑。
都说周乙不善斗法，现今看来传音有误，杀炼气修士也就罢了，面对两人围攻竟也不落下风。
不仅如此。
周乙御剑之际，更是不停的从身上摸出一张张灵符、一件件一次性法器，朝两人狂轰乱炸。
他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单单从司徒家捞到的好处就难以计数，更别提外出的收获。
一时间，以一敌二还略微处于上风。
要知道，他才刚刚进阶道基中期，两女比他要多了几十年修为，本不应处于同一层次。
这能说不善斗法？
“哼！”
赵如烟美眸闪动，陡然冷哼一声，人剑合一逼近周乙。
修行之人御剑距离与威能成反比，距离越近威力越大、距离越远威力越小，这是常识。
毕竟越远，同等威力消耗的法力越多。
而赵如烟显然有些急于求功，竟是冲至巨力阵边缘，然后才放出飞剑杀向阵法中心的周乙。
“唰！”
飞剑刺出。
这次距离够近，巨力阵对飞剑的延缓变小，五柄飞剑眨眼间就与周乙的飞剑撞在一起。
反倒是云缥缈，较为谨慎，只是在一旁缠斗。
“呵……”
见状，周乙轻呵，身上法衣灵光大盛。
“嗡！”
巨力阵覆盖范围猛然一增，把赵如烟给笼罩在内。
遭！
赵如烟心头一跳，下意识想逃，不过转瞬就稳住心态，数张护身灵符接连从身上飞出。
灵光一闪，好似几重罩子把自己裹住。
从斗法的情况看，周乙剑法了得，但在两人的围攻下没多少余力，想要反攻更不可能。
“唰！”
一道火线横跨虚空。
火线虚空留痕，突兀浮现，直接贯穿十余里之地，乃至把后方的云层也破开一个窟窿。
赵如烟首当其冲。
“咔嚓！”
灵光碎裂，露出内里的人影。
“怎……怎么会？”
赵如烟表情僵滞、两眼无神，面上皮肉挣扎了一下，随即整个人就被烈焰焚烧殆尽。
火眼术：大成！
三阶中品禁法！
火眼术早在周乙还算天蛮的时候，就是他的杀手锏，成为炼气修士后，更是率先破限。
道基后，更是频繁施展。
也许是因为破妄法眼之故，也许是其他的原因，此法最先破限成为三阶禁法，还算中品。
现如今，更是达到圆满境界。
莫说赵如烟，就算是道基后期之辈，如果毫无提防、近在十丈，怕也会被禁法击杀。
不好！
周乙的突然爆发，好似温和的家禽突然暴起，让人方知竟是如此恐怖的猛兽，不止一举击杀了赵如烟，也让云缥缈面色大变。
逃！
遁光一起，就欲远遁。
“晚了。”
周乙面色冰冷，身形一闪逼近云缥缈，中途已然施展离火魔猿变，收回赤金棒当头砸落。
“轰！”
灵光暴碎。
云缥缈身上竟有护身法宝。
不过周乙对此早有预料，面色不变，几十丈高的身躯疯狂舞动赤金棒，把方圆百丈轰了个地覆天翻。
待到片刻之后，混乱散去，水面上只剩下一摊肉泥。
……
……
……
另一边。
笑弥勒虽处于下风，却自信满满。
毕竟紫真虽强，更是蓄谋已久，但想要拿下他却非一时之功，等两女解决了对手自会过来帮忙。
到时候，
对方必死无疑！
但转眼间，情况逆转，云缥缈两女的气息接连消失不见，反倒是周乙的气息浩瀚如海。
竟是不比道基后期差多少。
遭了！
“极乐咒！”
钢牙紧咬，笑弥勒双目陡泛奇光，压箱底的咒术落在紫真身上。
此咒直攻心神，外物防御几乎没有效果，虽然杀伤力不足，但咒法玄妙往往能立奇功。
中咒之人，会在一瞬间陷入一生中最难忘的极乐之境，造成恍惚，时间虽短却足可改变局势。
尤其是成婚后的男女，定然难以挣脱。
果然。
紫真身躯一僵，动作也为之一缓。
机会！
笑弥勒心头一喜，飞身逼近，手持八相杵直击紫真头颅。
下一瞬。
紫真眼中的迷离瞬间消失不见，美眸冰冷，左手一伸扣住八相杵，右手握拳狠狠击出。
怎么会？
笑弥勒双目圆睁。
极乐咒妙用无穷，不论修为多高都会受到影响，除非是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处子。
但紫真成婚多年，怎么……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近身与一位肉身恐怖之辈厮杀，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道消。
“啊！”
笑弥勒仰天怒吼，身躯瞬间暴涨。
忿怒明王相！
眨眼间，一瞬浑身上下尽数被明王烈焰包裹的忿怒佛像凭空浮现，迎向紫真袭来的拳锋。
“彭！”
巨大的力量当空对撞。
首先崩溃的是紫真身上的披风。
在无物不焚的明王烈焰包裹下，披风如破布般片片碎裂，紧接着是那巨大化的法相。
笑弥勒修行的根本禅功是欢喜禅，虽有忿怒明王法相的修行之法，但明显不甚精通。
巨大的法相，在紫真拳锋之前，寸寸碎裂。
不过在法相崩溃之际，紫真的肉身似乎会先坚持不足，两人毕竟相差一百多年的修为底蕴。
但下一瞬。
笑弥勒的眼中满布绝望。
披风下，一件盔甲把紫真牢牢包裹在内。
法宝！
她竟然有两件护身法宝，且品阶都不弱，再加上本就远超同侪的肉身强度。
“不……”
“轰！”
拳劲爆发，笑弥勒肥硕的肉身轰碎碎裂，血肉横飞。
“夫人。”
周乙所化火线落在近前，揽住摇摇欲坠的紫真：
“你怎么样？”
“很好。”
紫真双目紧闭，面上表情复杂，良久方轻吐一口浊气，一个转身死死把周乙给抱住。
周乙身躯微僵，随即挥袖放出遮隐法术。

第018章 故乡
“男欢女爱，果真是人间至乐！”
紫真衣衫半解，躺在因水浪冲刷而光滑的岩石之上，美眸迷离，扫了眼一旁的周乙。
她姿态疏懒，面泛红晕，心中却有一丝忐忑，慢声问道：
“当年答应我的三件事现在已经全部完成，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留下还是另寻去处？”
周乙盘坐山石，闻言表情微变。
“呵……”
紫真轻拢长发，苦笑道：
“看来，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你。”
刚才她主动出击，一来是多年积怨得以解脱心情激荡，二来也是想真正确定两人的关系。
毕竟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实则只是搭档。
彼此之间有情义。
紫真更是毫不掩饰，但不知道为何，身为男人的周乙，在关键时候往往会显出微缩。
似乎在害怕什么。
也是因此，两人明明感情深厚，却始终没能走出最后一步，直至刚才紫真借故出手。
“倒也不是。”
周乙抬头，眺望天际：
“自打记事起，我就一个人生活，虽然自在却如无根浮萍，身心无所寄，孤苦飘零。”
“唯有跟紫真你在一起的日子，心中安稳。”
紫真美眸亮起。
“不过……”周乙眼神闪动：
“我害怕。”
“怕什么？”紫真靠近，柔声道：
“不论什么，我都愿意与你在一起。”
“哎。”周乙苦笑：
“我怕，最后会落得一场空。”
“我不明白。”紫真皱眉，她能清晰的感觉周乙心中的迷茫、畏惧、不舍，却不理解：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以两人的修为、实力，除非金丹宗师亲自，不然都可一战，而且周乙绝非胆小懦弱之辈。
若是对方实力够强就害怕，怕到连自己的爱人都舍弃不顾，也不可能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紫真百思不得其解，却莫名的有些心悸。
“怕我只是他人的一个念头，怕我认识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无。”周乙转身，表情凝重：
“午夜梦回，我很怕自己突然间就消失不见。”
“怎么会？”不知为何，紫真只觉自己心头发寒，下意识伸手抱住对方，低声安稳：
“不会的。”
“你不明白。”周乙摇头。
想了想，他才慢声开口：
“我……可能只是他人的一个分神念头。”
“嗯？”
紫真猛然抬头，面泛惊疑：
“你怎么会这么说？”
一时间，诸多传闻中的秘术、神通一一浮现脑海，夺舍重生、分神化念、傀儡分身等等。
这也让她遍体发寒，而实际上，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惊人。
“其实……”
周乙沉吟片刻，终究慢声开口：
“我有着另外一个人的一部分记忆，那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确定自己要听吗？”
紫真点头，毫不迟疑道：
“当然。”
她已然明白，这是她唯一留住周乙的机会，若是回答不愿意，两人的缘分怕就此结束。
即使畏惧，也不愿舍弃。
“有个地方，叫做墟界。”周乙点了点头，慢声道：
“那里是诸界坟墓、万物终点……”
许久。
周乙话声落下，场中一片死寂。
墟界、黄金生灵、黑暗光明对立，万物终结之所，诸界陷落之处，这些都给了紫真难以描述的震撼。
她丝毫不怀疑周乙的话，毕竟如此恢弘、绝望的地方，不可能单靠想象凭空捏造出来。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那‘周甲’的一个分神念头，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证得黄金？”
“不对！”
紫真美眸眯起：
“那人还未证得黄金，你若先证，就算是分神念头怕也能强过他，又何必担心他收回？”
“你不懂。”周乙摇头：
“我记忆中的那人虽然不是黄金生灵，但身上的手段匪夷所思，我……根本没有机会。”
“夫君。”紫真抱紧他，低声道：
“就算他举世无敌又如何，不还是来不到我们这里，也许我们终其一生都不会与他有接触。”
“而且，按你口中所言，那人的实力应该堪比元神，夫君天赋异禀，若能证得元神也无需惧他！”
虽然说证得元神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两人毕竟还年轻，未必没有机会。
至于元神之上的境界……
自绝地通天始，此方天地似乎就再没有出现过，甚至就连元神真人，也几乎是传说。
身边人的安慰，让周乙起伏不定的心神稍稍放松，不过念头转动，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墟界是诸界陷落之处，早在千年前此界就有人进入墟界，理论上来说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与墟界接触。”
“那是以后的事了。”紫真柔声道：
“没必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忧心。”
“嗯？”
话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她表情一变，猛然坐直身体，美眸急速闪烁，口中更是急道：
“不对！”
“什么不对？”周乙诧异看来。
“夫君对墟界的描述我好像在哪里看过。”紫真站起身，单手轻柔太阳穴，念头急转，翻出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
“我想起来了！”
“异类！”
“就是异类！”
“嗯？”周乙一脸不解，看向面色激动的紫真：
“异类怎么了？”
“夫君可知，黑风洞的传承来自哪里？”不等周乙回答，紫真就已开口道：
“黑风洞的传承，一部分来自很久以前的一个宗门，叫做万兽宗，这个宗门早已消失不为人知，另外一部分则来自异类。”
“按照上古典籍记载，异类并非此界产物，而是来自九幽之地或掺杂九幽气息异变而成。”
“起初！”
“杀死异类，会得天地眷顾、厚赐，修为增加。”
“只不过后来上古仙人施展绝地通天的手段，让此界与九幽之地分离，才没了天生异类。”
九幽之地？
杀死异类会增加修为？
这不就是……
墟界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悚然一惊。
……
……
……
三台岛。
周乙两人出现在岛屿上空，紫真上前一步，朝下方喝道：
“谢道友可在，我们夫妇前来拜访。”
“周前辈、紫真仙子。”一位炼气后期的老者驾驭飞剑腾空而起，面带歉意朝两人拱手：
“抱歉的很，岛主正在修行一门发生，闭关不出，不能招待二位，还请两位入内一叙。”
“哦！”紫真眉峰微挑：
“谢岛主何日闭的关？”
“三日前。”老者躬身，解释道：
“岛主闭关修炼的是一门联手合击之术，不止她老人家，还有几位亲传弟子一同修炼。”
“是吗。”紫真不置可否：
“我们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云家的笑弥勒已死，短时间内三台岛当不会遭受攻击。”
“此事……”
“知晓即可。”
“多谢仙子。”老者面泛狂喜，急急施礼：
“多谢周前辈。”
“嗯。”周乙面无表情，此即长袖轻挥：
“走吧！”
“唰！”
火光一闪，把两人裹入其中化作一道火线直冲天际，在老者的视线中，眨眼消失不见。
不久后。
两人出现在一片水域之中。
“看来，谢岛主已经逃走了。”紫真开口：
“本以为有着奇门阵在，司徒家坚持个一二百年当无问题，现在看来怕是根本不可能。”
闭关？
大敌临近，身为岛主之人岂会选择闭关？
而且还是带着身边人一起闭关，还不与外人联系，定然是不看好司徒家早早的逃了。
谢岛主已经算是司徒家忠实拥泵，现如今都见势不妙逃走，其他人做何选择可想而知。
就连那司徒元音，司徒家有望道基的后辈，都背叛家族。
“先回去。”
周乙道：
“然后我们也走！”
他身为奇门阵的建设者之一，远比其他人更清楚缺少高手的严重性，怕是日峰月岛即将不支。
这时候，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好。”
紫真点头。
两人回到住处，紫真负责收拾东西，周乙则清点此行从笑弥勒几人身上得到的收获。
笑弥勒仇家遍地，好东西不敢乱放，几乎都随身携带。
现如今。
倒是便宜了周乙。
欢喜禅！
三阶中品佛门传承，内有欢喜法、极乐咒、天女胜境等诸多法术乃至佛宝祭炼之法。
忿怒明王法相！
三阶上品佛门禁法传承，比周乙的离火魔猿变还要强上一筹，尤其是无物不焚的明王烈焰，更是威力了得。
笑弥勒身上的传承极其不凡，若能把忿怒明王法相修至精通，今日就算不敌也能自保。
可惜。
他太过沉迷于欢喜禅，只是兼修了明王烈焰，对于法相神通专研不深，也可能是天赋不行。
除此之外，还有三阶上品的遁法神足通。
更有法宝八相杵，极品法器销魂幡、百媚图，异宝天女谱，虽然杀伤力不大却可辅助修炼欢喜禅。
尤其是百媚图中的女子阴魂，天女谱中的美艳女修，虽没有实体，却有精纯的阴气。
当然。
这东西落在周乙两人手中，怕只能做些端茶倒水之事，可谓明珠暗投。
笑弥勒身上的好东西不少，是因为他仇家众多，云缥缈、赵如烟两人就没有把好东西都带在身上的习惯。
除了两女御使的本命法器、法宝，所得寥寥。
好在两女尤其是云缥缈家大业大，储物袋里有不少灵石、灵符，收获也算不小。
“嗡……”
虚空轻颤，也让周乙回神。
这是紫真在收起守护岛屿的阵法，云遮雾隐阵，一旦收起此阵，小岛将会被这些年上涨的水流淹没。
“轰！”
巨浪翻滚，拍打在岛屿之上，岛上的房屋轰然碎裂，散碎的山石泥土也融入流水之中。
两人在上空目视此景，彼此对视一眼，相携朝远方遁去。
他们在这里的熟人或死或离，也没有人需要告别，选择一个方向，远离日峰月岛即可。
……
……
……
两年后。
黑山。
再次回到黑风洞，已然物是人非。
故人一一寿终。
后山。
宝瓶儿、余慧的坟茔已经满布荒草，几位负责看守此地的天蛮跪地不起，满脸惴惴。
“在洞主与前辈走后十三年，宝瓶儿前辈身患病疾，被病痛折磨经年，死前三日不停哀嚎，叫了三日三夜的主人，方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死后，余慧前辈渐渐变的沉默寡言，于半年后离山出走，直至又过了七年才回来。”
“回来后不久，就溘然长逝。”
“我等按照前辈的叮嘱，埋在宝瓶儿前辈一旁。”
冷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杂草，也让立于场中的周乙越发萧索。
良久。
他方才挥了挥手，赶走其他人：
“我想安静一会。”
“是！”
“是！”
几人巴不得如此，在周乙身边，即使未曾释放道基威压，依旧让他们感到如坐针毡。
就如老鼠趴在猛虎身旁，天然的威压让他们连动都不敢动。
“宝瓶儿……”
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面容犹在眼前，今夕再见，已然天人永隔。
虽然与余慧有过夫妻之实，但在周乙的心目中，还是宝瓶儿更加亲近，但那又如何？
死前三日哭嚎，并未唤来主人。
“唰！”
空气晃动，周乙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山巅。
紫真盘坐一块墓碑之前，眼眉低垂，两鬓不知何时染了白霜，任凭黑灰落在身上一动不动。
墓碑上刻有几个大字，字迹潦草，依稀可辩当时刻字之人的憔悴、悲痛，乃至不甘。
玉书之墓，亲笔！
“自妹妹离世，我就把玉书当做亲妹妹看待。”
紫真语声悠悠：
“她，待我也如亲姐。”
“我们的感情亲如姐妹，除了大道，我不认为有什么能分开我们，但为了求得大道，所以我狠下心来与她分别。”
“本以为时间会消磨一切……”
抬起头，紫真眼中满是死寂，有泪却已然哭不出。
“我以为几十年不见，她会忘了我，我也会忘了她，直至所有的感情都慢慢的变淡。”
“呵……”
她抬起手，轻抚墓碑。
“这上面的字，是玉书亲手刻的，她刻好墓碑然后自封墓穴，把自己活活憋死在里面。”
“你可知，她为何选这里？”
周乙没有吭声，选择做一个沉默的听众。
“因为，这里是以前我经常带她来的地方。”
紫真慢声道：
“就在我们离开的第二年，玉书就选择了自裁，是我害死了她，我是不是真的很残忍？”
周乙转身，看向远方。

第019章 九幽
求道之人多无情。
历来如此！
漫长的寿命，让他们经历身边人的生老病死，在一次次的离别中磨炼出一副铁石心肠。
周乙如此，紫真亦如此……
故人离世确实悲伤，他们也不会任凭自己悲痛到难以自拔，过上几日情绪就会慢慢平复。
黑山底部，上次走的时候，紫真把拿不了的东西全都封禁在这里，其中包括一些前人典籍。
得益于前洞主的收集癖，一些较为偏门的东西这里都有。
两人一番寻找，果真寻到有关九幽之地的记载。
虽凌乱，却可窥一斑。
“果然。”
紫真手捧皮卷，慢声道：
“我记得没错，异类、异兽确实与九幽有关，其中的极少一部分直接来自九幽之地，另外的绝大部分是受九幽之气侵染变化而成。”
“另外，九幽之劫与绝地通天同属一个时代，极有可能是因果关系。”
周乙缓缓点头。
所谓九幽之劫，说的是此界与九幽之地在某短时间突然接壤，此界众生遭遇无数异类、诡谲之物攻击，造成的死伤难以计数。
不过当时此界有传说中的仙人。
有仙宗大派。
这些高人施展‘绝地通天’的手段，让此界与九幽之地剥离，以免遭九幽异类的威胁。
不过……
自此之后，那些传闻中的仙人消失不见，此界也再没有出现过元神以上修士的存在。
当然，
这些只是他们从记载上古之事的只言片语推导而来，具体如何无人知晓。
“从本体的经历看，从没有哪个世界能阻止陷落墟界，一旦陷落就会彻底融入墟界。”
“没有例外！”
周乙抬头，眼神闪动：
“现在看来，此界应该是个例外。”
他心潮起伏，不只是因为发现某些上古秘密，更是说明本体虽强却也不是全知全能。
既然有例外存在。
那自己为何不能成为一个脱离本体存在的特例？
“夫君可以放心了。”紫真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嫣然一笑：
“那人做不到的事，我们这个世界有人能做到，只要夫君得到仙人传承，定能反客为主。”
这点看似不可能，其实并不算难，只要两人中有一人能证得金丹就有很大机会做到。
毕竟自绝地通天后，此界再无元神以上的存在，但元神以上的传承却并未就此失传。
几大仙宗犹在。
就如六国背后的‘太素道’，就是传自上古的宗门，宗门内有一位元神老怪坐镇千年。
进阶金丹，加入类似的势力，当可获得传承。
有了这等传承，就能与本体讨价还价。
若是证得元神……
以传闻中元神‘至纯唯一’的特质，即使本体实力通天，怕也不可能强行把他收回。
“自上古绝地通天后，此界就从墟界脱离，不过仍然有些地方会有九幽之气渗透进来，也因此异类未曾断绝。”
周乙开口：
“我打算去这种地方看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紫真点头：
“我们一起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周乙侧首看去，面露笑意，下意识想配合着来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好消息虽多，两人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未来的对手可是一个念头就能塑造周乙的存在。
不止是塑造了一个人。
还给周乙赐予了一证永证的金手指，这等手段，说实话已经远远超出元神真人的程度。
“走之前，先去千蛮山、万灵洞一趟。”
紫真开口：
“这些年它们白占黑风洞的好处，也该收一收利息了。”
“当然。”周乙点头。
“还有这黑风。”紫真伸手一指黑风洞正自的黑风，道：
“此风特殊，来敌地脉深处，有磨砺肉身的妙用，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底下应该有三阶灵材。”
“若能入手，我此后几十年锤炼肉身也不用愁了。”
周乙垂首，默默点头。
……
……
……
绝地通天后，是没有九幽之地的异类出现在此界，但有些地方却有九幽之气不停冒出。
从哪来无人知晓，也许是绝地通天不完整，也许是当年九幽之地遗留。
总之，
它始终存在。
九幽之气可引发异变，让寻常的牲畜、野兽化为嗜血成狂的异类，危害附近的百姓。
更能腐蚀生灵、活物，造就一片绝地。
但对修行之人来说，九幽之气同样是极其少见的炼器材料，甚至某些秘法、禁术必须要用。
久而久之，有九幽之气的地方渐渐的就会有修士汇聚。
十万大山深处，就有一处。
这一日。
天际出现一道火线，前一刻还在视线尽头，下一刻已至头顶，速度之快，堪称骇人。
“唰！”
火线当空一滞，散去遁光，露出内里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子相貌平平，身材却异于常人的魁梧，一双眸子更是幽深难测，隐隐有火光闪耀。
女子容颜惊人，眉峰略显凌厉，一身素白衣衫迎风飘扬，更添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
两人飞至一座山头，由女子上前一步抱拳拱手：
“此地可是许丹师所居小寒山？我夫妇二人久闻许丹师圣手之名，自荒城特来求见！”
“唰！”
下方一道遁光升起，落在两人不远。
许钺白发及腰，面容却如少年，脚踏竹片虚立半空，眼神带有审视意味打量这两人。
表情略显疑惑：
“两位如何称呼？”
“散修周乙。”周乙上前一步，伸手一引：
“这是内人紫真，见过许丹师，我们夫妇有一好友绰号三洞仁侠，他引荐我们来此。”
“三洞仁侠洪宵！”许钺了然：
“他倒是经常给许某介绍客人，唔……”
“我想起来了！”
他双手一拍，面泛动容：
“两位可是在司徒家做过一段时间的客卿，周道友可是精通阵法？”
“正是。”周乙点头：
“不过司徒家已经不在，客卿之事也已过去，我们夫妻愧对他人，实在是无颜谈及。”
自从日峰月岛离开，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岛上的司徒家早在几年前就被驱赶殆尽。
说起来，都已是往事。
“哎！”
许钺急忙摆手，态度大变：
“司徒家自取灭亡，两位已经尽人事，此事怨不得两位，倒是想不到贵伉俪竟来了这里。”
“快请入府！”
“请！”
他听过周乙的名声。
司徒家的客卿，鼎鼎大名的阵法大师，是有望能在有生之年成为三阶阵法师的存在。
与之相比，紫真反到不怎么起眼。
主要是在他人描述中，紫真只是道基中期，现今也只是显露中期修为，隐藏了实力。
不然的话，当能让许钺更加热情。
当然。
即使如此，紫真也不能与周乙相提并论。
道基后期乃至圆满之辈不少，但要想进阶金丹，可能性微乎其微，尤其是散修道基。
而周乙，
却有很大希望成为三阶阵法师，就算成不了，以他的本事不论去哪里都能十分吃香。
“两位缘何来了此地？”
许钺好奇开口：
“以两位的身份、实力，就算是待在荒城，也大有可为之处，这边……太过偏僻了。”
“实不相瞒。”紫真回道：
“我修行之法需要用到九幽之气，在荒城虽有凝练的九幽之气售卖，终究不太方便。”
“夫君为我着想，所以来此看看情况，恰好想到许丹师洞府在此，不请自来多有打搅。”
黑风洞的五毒八凶传承本就与异类有关，紫真锤炼肉身也确实需要九幽之气，算不得撒谎。
“原来如此！”许钺了然：
“打搅算不上，两位若能在附近定居，许某是求之不得。”
说话间，三人在山上落下。
入眼的景色，让周乙两人眼前一亮。
许钺服用过延寿丹药，虽然已经年过二百六，气息依旧不显苍老，在这小寒山上更是居住了足有三个甲子。
这么长的时间，加之本人品味不差，把这小寒山建设的犹如世外桃源。
仙鹤呈祥！
令狐衔玉！
松柏点缀！
流水清泉！
……
“好景致！”紫真轻击双手，面带赞叹：
“我也见过许多同道洞府，但如许丹师这般景色出尘，还是首次见到，让人流连忘返。”
周乙连连点头。
“两位过奖了。”许钺双眼眯起，显然自己也颇为自傲，随即轻叹一声，音带遗憾道：
“许某这里别的尚可，唯独灵气不算充沛，毕竟早年修为不足，占据的地方非是灵脉节点。”
“若能布设一个聚灵之阵，当能增添一二景致。”
说着，笑看周乙。
用意不言即明。
“此事应该可行。”周乙扫眼周遭，慢声道：
“道友此地山水相连，气机平和，稍加修改就可引来地脉，虽做不到太好，灵气浓郁翻一翻当可做到。”
“果真！”许钺双目圆睁，面露大喜：
“若道友能帮许某做到，定……定……”
他音带激动，一时竟有些失言。
其实对于他自己来说，灵气充足与否无关紧要，毕竟他已经绝了自己在修行上的念想。
但后人不同！
二百多年来，即使有着炼制的丹药加持，许家数代竟没能再诞生一位道基境界的修士。
除了因为缺乏筑基之物外，山上灵气稀疏也是原因之一。
若能提高灵气浓郁程度，那么后辈证得道基的可能性肯定增加不少，自家也能传承有序。
由此可见一位阵法师的重要。
“许丹师莫要激动。”周乙急忙开口：
“设阵法，非朝夕之功，此事急不来，而且我们夫妇初来乍到，怕是还要多多叨扰。”
“没问题。”许钺大手一挥：
“两位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许某一定尽力而为。”
他在小寒山住了那么久，再加上炼丹师的身份，与周遭同道多有交流，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
一句话，就能帮两人扫平许多障碍。
周乙、紫真对视一眼，面上同时露出笑意。
……
翌日。
经由一夜修整，两人跟随许钺上了一艘飞舟，洞穿重重云层，朝着‘天绝地’飞去。
“九幽之气诞生的地方名叫幽穴。”
“幽穴不是一直都在的，根据许某考证，此地的幽穴诞生于两千三百多年前，当时这里有一个名叫荟的蛮人部落。”
“一夜之间，蛮人部落消失不见，核心区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幽穴，更有九幽之气从里面冒出。”
许钺立于船头，解释道：
“九幽之气的影响范围也非一成不变，而是在逐年变大，有时候还会在短时间内暴涨。”
“现如今，幽穴周遭数百里之内的生灵活物，几乎都会受到影响。”
“竟有此事？”周乙眉头皱起：
“影响范围只能扩张不会收缩吗？”
“据我所知，不能。”许钺摇头，随即道：
“我知道道友在担心什么，无外乎九幽之气的影响范围越来越大，岂不能吞噬整个天地？”
“道友不必担心，天地浩瀚，绝无可能的。”
周乙哑然。
诚然。
以两千年扩张几百里的速度，单单侵占十万大山都需要不知多少万年，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
“道友。”想了想，他开口问道：
“没有人去过幽穴深处看看吗？”
“有的。”许钺挑眉，道：
“但去的人就再没有回来过，据说包括一位金丹宗师，所以两位千万不可做此尝试。”
“当然。”周乙点头。
“不止幽穴，九幽之气扩张的时候也要尽量远离，不然也有可能遇到危险。”许钺一脸凝重：
“据说……”
“仅仅是据说，幽穴会把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带过来。”
闻言，两人齐齐挑眉。
“到了！”
说话间，墟界停下飞舟，许钺伸手一指下面的一座山头。
“此山名曰凤栖山，乃前主人白凤仙子起的名字，可惜白凤仙子十几年前外出遇险，此山就空了下来。”
“凤栖山风景不错，灵气也算充足，但距离幽穴有些进了，许某不建议两位在此定居。”
“无妨。”紫真垂首，面露满意之色：
“我觉的还可以。”
“那就这里吧。”周乙点头，大手一挥，百余根阵旗凭空浮现，朝着下方山头落去。
转瞬，阵旗依序扎入山峰各处。
“起！”
屈指掐诀，云遮雾隐阵驱动，浓郁的雾气凭空滋生，眨眼功夫就把整座凤栖山包裹在内。
如此手段，也让许钺叹为观止。
“现在。”
检查了一番阵法，周乙道：
“我们捉几头异类过来看看。”

第020章 宗门
飞舟继续往前。
许钺已然激发了法衣上的护体灵光，显然对于道基修士来说，天绝地也意味着危险。
某一刻。
飞舟像是洞穿了一处屏障，感知中的一切陡然大变。
“到了。”
许钺音带凝重：
“这里就是天绝地，九幽之气弥漫，两位要小心，天绝地的一切存在都可能化作异类。”
“不止是人、兽，树木乃至山石同样会有变化！”
周乙两人缓缓点头。
对方并不是危言耸听，两人亲眼看到下方一棵大树突然‘活’了过来，地底的根茎化作双腿，以堪比炼气中期修士的速度狂奔，树枝更如蔓藤一般把路过的野兽扯到体内。
树干分泌粘液，在眨眼功夫把扯过来的野兽分解、吞噬。
这种异类，与五毒八凶截然不同，但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让两人感觉到熟悉。
此外。
明明同处一方天地，但在越过那处屏障后，天际变的阴森、晦暗，感知也受到限制。
神念离体本应百丈，现如今连三十丈都做不到，且极其消耗精神，反到不如双眼来的方便。
“通常而言，异类不会离开九幽之气笼罩范围。”飞舟继续前行，许钺解释道：
“不过在某些特殊时候，它们也会去往正常区域，这种情况一是被更强的异类驱赶，要不然就是发生了兽潮。”
“兽潮？”紫真侧首，好奇问道：
“何为兽潮？”
“天绝地九幽之气弥漫，异类无时无刻都在滋生，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朝外扩张。”许钺道：
“那时候，就会有兽潮发生，通常百年一次，上一次在四十多年前，短时间无需担忧。”
“对了！”
“兽潮过后，九幽之气也会随着扩张，那时候的天绝地才真正危险，切记千万不可进来。”
这些经验都是附近修士以生命换来，两人虽然不解其中缘由，却也不会莽撞的去尝试。
“前面算是天绝地的核心区域了。”
许钺伸手朝前一指，同时停下脚下的飞舟：
“核心区域的异兽较强，有些还有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道基修士稍有不慎也会着道。”
“两位千万要小心。”
“嗯。”周乙点头，看向紫真：
“娘子，有劳出手。”
紫真嫣然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腕，背后披风一展，原地只留下一道虚影，本人已然出现在百丈开外。
这种速度，让一旁的许钺双眼一缩。
好快！
不！
道基后期！
这位紫真仙子竟然有着道基后期的修为？
难怪周乙自己不出手。
在他惊愕之际，紫真已经冲进一处密林，引得密林中一群遍身生有尖刺的虎类存在怒吼不已。
“彭！”
紫真双足落地，素手握拳朝前一捣，恐怖的拳劲瞬间横扫前方九十度，直接把几头异类轰成肉沫。
身形再闪，一头头异类尽数被其轰碎。
“哎！”飞舟上，许钺一脸惋惜：
“异类虽然无智、凶残，但血肉与妖兽一般无二，有的还能凝结内丹，可以炼制丹药、制作法器。”
“仙子此般……”
“太过浪费了！”
他身为炼丹师，之所以待在附近而不是千万修行者更加繁华的荒城，就是因为他炼制的丹药与其他人不同。
不是以灵药炼丹，而是以异类血肉做药，离开这里自然不成。
“莫急。”
周乙见状摆手：
“我家娘子只是试试手，等下会留全尸的。”
说话间，紫真已经试探完毕，更引出来一头堪比初入道基的异兽，然后三拳击倒在地。
随即五指一探，法力幻化成一张大手把异兽抓在手中，身形接连闪动，回返飞舟之上。
“彭！”
重达数千斤的异兽，重重落在船板。
“这些异类与五毒八凶失控后的情况差不多，没有理智，嗜血残忍，身体筋骨颇为强者。”紫真道：
“不过数量……”
“确实惊人！”
周乙了然。
这里天地元气稀薄，九幽之气弥漫，修行之人不能久待，不然的话同样可能会发生异变。
异变一旦发生，几乎不可能逆反。
再加上对神念的压制，就算是道基修士也很难逗留，久而久之，此间异类越来越多。
“回吧！”
“好。”
许钺有些艳羡的看了眼飞舟上的庞大异类，闻言点头，驱动飞舟朝天绝地外围而去。
莫看紫真擒杀异类如此轻松，那是因为她是道基后期修士。
且肉身恐怖，精擅斗法。
如许钺这般的修士，虽然是道基中期，却也不敢深入天绝地，道基初期的更是危险。
……
……
……
姓名：周乙
年龄：110
修为：道基中期（13／100）
功法：
青木长生诀：精通（79／100）、离火魔猿变：大成（54／100）、火眼术、火云遁法、欢喜禅……
法宝：赤金棒
二阶阵法师！
广场上，两道人影身如电闪来回碰撞。
女子身材高挑，背后披风猎猎，纤细五指握紧拳头，每一次砸出，都能引得空气急剧震荡。
看似娇弱，实则力气大的匪夷所思。
对面的男子身材魁梧、状似，手持一根金色棍棒，舞出重重残影，不停的与对方撞击。
论招式技巧，男子明显比女子高了不止一筹，棍法变换好似九天神龙，已尽技击之道巅峰。
每一丝力道、每一次出招，都恰到好处、妙至豪巅。
武技至此，堪比宝术灵诀！
奈何。
男子依旧处于下风。
绝对的实力差距，并非单纯的技巧可以改变的。
“娘子小心。”
久战不下，周乙低喝一声，体内法力奔涌而出，汇合精气神化作一尊数丈高的法相。
离火魔猿变！
“吼！”
魔猿手持赤金棒，仰天怒吼，再次砸落。
法相一出，周乙的实力几何倍激增，已然堪堪比肩道基后期，再加上圆满境界的棍法。
就算是紫真，也不得不慎重以待。
“呵……”
口中低喝，大黑天拳法使出。
两人再次对撞，此番竟是不相上下，而魔猿棍法再变，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占据上风。
片刻后。
周乙收回法相，轻吐浊气闭目调息，紫真也活动着筋骨停了下来，同时眼神复杂看来：
“夫君现在已经差不多与我持平，再过几十年，我怕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虽然两人不分彼此，对方越强她越高兴，但眼见周乙越来越强，自己渐渐跟不上进度。
她心中难免有些小女儿心态。
“没那么快。”
周乙睁开双眼，轻轻摇头：
“离火魔猿变虽强，却太过消耗法力，难以持久，你有披风和紫金铠护体，时间一长还是你赢。”
紫真嫣然一笑。
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两人同样进步，周乙进步更快也是事实，差距会越来越小直至超过。
再说。
自己身上的紫金铠，也来自对方，若是把紫金铠给周乙，现在两人都能打一个平手。
随即道：
“我打算修炼吞天术！”
闻言，周乙眉头紧皱，摇头道：
“那门邪功是你用来对付黑风老妖的，现今他十有八九已经死了，何必再想着修炼。”
“他没死，只是被困某处，这点我能感觉得到。”紫真摇头：
“我目前修炼的功法都是师尊所传，很难说他没有在上面做什么手脚，而且师尊精擅神魂秘法，恰是我的克星。”
“唯有这吞天术，品阶够高也非黑风山传承，以后若是真的碰上，也可以作为依仗。”
吞天术是紫真偶然得知，乃至一种极为邪门的禁术，可以吞噬法器、法宝等金铁之气来强化肉身。
直至把自己的肉身锤炼的百劫不损！
只不过有一缺陷。
就是随着吞噬金铁之气的增加，修行之人的元神也会渐渐变的坚如钢铁，缺乏灵动。
甚至化作一件死物。
不过此法不仅能速成，还可以克制神魂秘法，确实是对付黑风老妖的杀招。
“放心。”见周乙一脸担忧，紫真把声音放缓：
“吞天术虽然有问题，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可解，只要你把欢喜禅修成，就可助我稳住心神。”
“欢喜禅……”周乙若有所思。
两人同修欢喜禅，不仅仅是单纯为了享乐，也是因为佛门禅功确实能够增加神魂之力。
以此也能抵抗吞天术对元神的扭曲。
只不过需要周乙对欢喜禅的感悟强过紫真修炼吞天术的进度，这点紫真对他很有信心。
而且……
两人手上有几件用不着的法宝，暂时还不打算出手，让紫真用来修炼吞天术也不浪费。
“有人来了。”
周乙突然抬头：
“不知道是哪位？”
“我去迎接。”紫真轻拢发丝，拍了拍肩膀，背后披风当即幻化成一件华贵的礼服。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之音当空响起：
“西山黑白子，求见周大师、紫真仙子！”
紫真腾空而起，云雾随即幻化成层层阶梯，引着一位身着黑白太极长袍的道人入内。
“前几日听闻凤栖山来了新主人，贫道就想前来拜访，可惜因故拖累，直至今日方有此行。”
道人长发飘飘、道骨仙风，手中拂尘轻挥，身后跟着的两个道童当即恭恭敬敬呈上贺礼：
“喜添仙邻，可喜可贺！”
“道长客气了。”紫真接过礼物，周乙引着对方在亭台下坐定：
“久闻道长之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说笑了，说笑了。”黑白子连连摆手：
“比不得两位。”
“周道友阵法精妙，紫真仙子道途有望，两位才是真正的得道之人，贫道自愧不如啊！”
说着，连连感慨。
黑白子洞府所在西山距离凤栖山不远，也算近邻，周乙两人自也通过许丹师打听过。
此人精擅符法，修为虽然只是道基初期，但底蕴深厚，能炼制几种威力强大的灵符。
实力不算差。
当然，
最多能与寻常道基中期战个平手，与紫真自然没法比。
三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闲谈了几句黑白子就起身告辞，并留下联系自己的传讯符。
黑白子走后，接连有道基修士来访。
居住在雪山的曼娘、洞府建在地底的秃头陀，还有一位道基后期的木道人，修炼的赫然也是青木长生功。
“天绝地不能修炼，内里异类虽多却太过危险，加之地处十万大山深处，甚少有修行之人前来，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大势力。”
木道人轻捋胡须，道：
“不过要说资源，倒也不缺。”
他遥指天绝地的方向，道：
“那里有无数异类，异类肉身强悍，精元充沛，肉可食、皮可捻、骨可用，所以附近的蛮人中有不少天蛮。”
“只可惜距离荒城太远，一来一回要十余年，不然的话足可供养一方势力。”
周乙、紫真两人点头。
可以说，天绝地好处和坏处都有。
好处是资源充足。
异兽肉的好处两人可是一清二楚，黑风山以前就曾做这等买卖。
肉可以锤炼肉身，皮可以炼制符纸，骨可以制作法器，许丹师的炼丹术也来自这些异类。
坏处是太过危险且位置偏僻。
紫真是道基后期还好说，就连许钺许丹师这等道基中期修士，都不敢太过深入天绝地。
毕竟里面神识受限，身边的山石都可能是异类，随时都有可能遇险。
不过交浅言深，木道人与两人刚刚认识，就分析利弊、筹划未来，怕是心中另有想法。
……
“木道人？”
黑白子抬头，眼神悠悠：
“他是个好人。”
好人？
周乙、紫真面面相觑，好人在修行界可不是一个好的称呼。
“木道人的妻女都死在天绝地，所以他想过压制天绝地的扩张，为此一直联系诸位同道。”黑白子道：
“他打算联合诸位道友，在天绝地附近设一宗门，以宗门之力，压制天绝地的扩张。”
“当然。”
“天绝地物资丰富，若是能有诸位道友一起联手，也可获得更多好处。”
“呵……”
说到此处，他轻轻摇头：
“为此，木道人甚至愿意拿出自己收藏的结丹灵物，用来引人加入，贫道也曾受邀。”
“唔……”
转过身，黑白子看向两人：
“论对天绝地的了解，附近怕是无人能比的了木道人，两位若是有想问的，尽可以去找他。”
“木道人已经绝了道途上的希望，唯一念想就是有生之年在天绝地组建一个宗门。”

第021章 百圣
时光悠悠。
一晃，已是十三年。
这一日，大地尽裹银装，漫天白雪飘飞。
两道遁光出现在天绝地靠近核心区域的地方，遁光散去，显出周乙、紫真两人的身影。
“现如今天寒地冻，那头血鳄天生畏寒，应该已经沉眠，这时候观察核心区正是机会。”
紫真搓了搓双手，晃身激发披风和紫金铠护体，道：
“夫君，我来给你护法！”
“嗯。”
周乙点头，轻柔眉心，破妄法眼缓缓张开。
下一刻。
无穷无尽的气机浮现在视线之中。
诸多气机如同丝网一般交织、纠缠，乃至碰撞、吞噬，平静的表面潜藏着极致的混乱。
即使已经多次见到，再次目视此景，周乙心中依旧难以平静，甚至隐隐有一股心悸。
此方天地正自遭到破坏！
九幽之气，赫然在改变天地！
虽然缓慢，但确确实实是在扭曲正常的天地气机。
而且……
阵法！
如果把天地比作一张满布阵法纹路的布帛，那么眼前的场景，意味着布帛上出现了破洞。
破洞虽小，却让布帛变的不再完整。
阵法，
也出现了破绽。
“还是有些远。”周乙眨动法眼，依旧难以看清天绝地核心区域的情况，低声开口：
“再深入些。”
“这……”紫真面露迟疑，随即轻叹一声：
“好吧，夫君只管观察，我尽力而为。”
说着素手轻探，挽住周乙手臂，另一只手猛然一挥，两人就化作一道乌光朝前掠去。
即使有着九幽之气压制，乌光速度也是不慢。
周乙全力运转破妄法眼，任由紫真带着朝里深入，法眼所及，很多东西也渐渐清晰。
随着两人的深入，某些异类开始蠢蠢欲动。
“唰！”
虚空一晃，两只尖利的弯爪凭空浮现，扣向两人头颅。
紫真面色不变，素手朝上轻抬，五指如勾与来袭的弯爪相撞，凌厉的金铁之气绽放。
“噗！”
指尖冒出的灵光，瞬间把冒出来的凶禽绞成漫天碎肉。
得益于修行了吞天术，吞噬了数件金属性的法宝，紫真此时的肉身之强堪比道基圆满之辈。
五指发力，可轻松捏碎下品法宝！
区区异类显然不在话下。
不过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乃是天绝地的核心区域，就算是金丹宗师也会受到压制。
更有无穷无尽的异类。
“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火，漫天飞雪中踏步行出一尊巨人，大手握拳朝着两人狠狠捣来。
“来得好！”
紫真眉峰上扬，把周乙护在身后，同样一拳击出。
大黑天拳法！
“彭！”
恐怖巨力当空碰撞，足可炸碎山峰的巨力爆发，紫真前行之势不变，巨人的上半身则整个暴碎。
即使仅剩下半身，巨人竟然还能移动，不过转瞬就被一方大印给震的粉碎。
“夫君。”
微喘粗气，紫真语声急速：
“这里九幽之气几乎凝成实质，法力得不到补充，异类层出不穷，我最多坚持一盏茶的功夫。”
“你尽快！”
说着身形一晃，化作道道残影扑向四面八方来袭的异类。
她手段凶残，与之交手的异类眨眼间非死即伤，但死去的异类一旦沾染上九幽之气就会异化。
也就是说。
相当于拥有无限复活的能力，如何能杀绝？
周乙虚立半空，眉心竖眼绽放灵光，把周遭照耀的一片通透，也吸引越来越多的异兽希冀。
片刻后。
“唰！”
一道火线凭空浮现，转瞬化作一张火网。
火网笼罩八方，往下猛然一遭，所及之处诸多奇形怪状的异类瞬间被切成无数碎块。
“走！”
周乙大手一捞，揽住精疲力尽的紫真，火云遁法施出，化作一道火线直奔天绝地外围而去。
一个时辰后。
某处山巅。
紫真盘坐积雪之上，长吐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天绝地里的异类除了极少数都算不得强，但我等修行之人入内，就如去了海底深渊，短时间尚可逗留，长时间待下去却会因为缺乏灵气而感到窒息。”
“我可不想有下次了！”
“放心。”周乙开口：
“没有完全把握，肯定不会再去。”
“嗯。”紫真放下心来，问道：
“有什么收获？”
“唔……”周乙手托下巴，面露疑惑：
“我本以为天绝地的核心与那墟界连接，毕竟九幽之气在上古记载的中与那里有关。”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九幽之气的来源另有他处。”
“不是？”紫真挑眉：
“那此界修士，是怎么去的墟界？”
周乙的破妄法眼和识海万阵，都是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去了墟界所得，然后被周甲送了回来。
而去墟界，也就九幽之地，理论上应该是通过类似天绝地的地方。
除非……
破妄法眼的前主人，是上古时代的‘仙人’，遗物在墟界流传，直至落入周甲之手。
“我也不知。”
周乙摇头：
“不过，天绝地确与某处连通，但不是墟界。”
“嗯？”
紫真面露诧异。
……
……
……
小寒山。
周乙两人刚刚在半空停下遁法，就有人迎了上来。
“两位前辈里边请，我家老祖等候多时。”
三个月前，许钺后辈许白芷证得道基境界，此番对方稳固了修为，举办进阶的宴席。
周乙夫妇，自然在受邀之列。
“凤栖山周大师、紫真仙子伉俪到，送上贺礼延年益寿玉牌一对，千年灵杉木一截……”
“两位来就来，何必如此客气。”满面红光的许钺迎了过来，笑道：
“白芷证得道基，还要多亏了周道友为我这小寒山重新设置了阵法，不然未必有此机缘。”
“是许姑娘自己努力。”周乙客气拱手：
“阵法汇聚灵气，终究还是外力。”
“哈哈……”许钺朗笑：
“周道友、紫真仙子里面请，今日来客不少，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就先招呼其他人了。”
“你们随意。”
“哦，白芷在里面。”
“你忙。”两人点头。
目送许钺一脸兴奋的匆忙离开，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轻笑，熟门熟路来到山庄后院。
一位身着紫色裙衫的俏丽女子正自招呼客人，见状迎了过来。
“许白芷，见过两位前辈。”
“许姑娘客气了。”紫真上前一步，单手轻挥：
“以后我等平辈论交就是。”
“不敢。”许白芷摇头：
“家祖曾言礼不可废，即有先叫后不改的约定，岂能说改就改，两位前辈万不可如此。”
道基修士寿有三百，有时候辈分确实很乱。
通常而言，如果彼此不熟的话都称呼为道友，所以一人可以同时与一对父子同辈相称。
但若是之前认识，定下名分，大都不改。
当然。
改的也不少。
这都是小事，紫真自不会在意，笑着摇了摇头，就被引着来到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
老邻居黑白子已到。
“两位！”
“道兄！”
几人见过，挨着坐下。
“听说了吗。”黑白子压低声音：
“前几日，崔道友在天绝地边缘遭遇劫修，被杀了！”
“嗯？”周乙挑眉：
“道基劫修？”
“不错！”黑白子点头：
“那劫修杀了崔道友还不罢休，又用崔道友的令牌打开守山阵法，然后灭了山上所有人。”
“当日大火焚山，内里的东西尽数被搜刮干净。”
“可惜啊！”
“崔道友一族，只有他的一位小妾带着幼子外出探亲恰好没在山上，侥幸逃过一劫，其余尽死。”
“好大的胆子。”紫真眉头紧皱：
“可知是谁做的？”
“不知道。”黑白子一脸凝重：
“咱们这里很少有劫修出没，尤其是能杀死道基修士的劫修，以后出门要小心些了。”
“两位倒是不必为此苦恼。”
说着，一脸艳羡看来。
同为道基，他是那种早早认命无意道途之辈，修为和实力都不强，自不能给两人相比。
实则。
以紫真的修为实力，怕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劫修敢触霉头。
“一直这么提心吊胆也不是个头。”一旁的洪道友开口：
“我觉的，还是找木道人想想办法。”
黑白子点头。
周乙两人则是互看了一眼。
木道人有着道基圆满的修为，精擅斗法，实力出众，而且还是一个品性刚正不阿之辈。
为人好善乐施，交游广阔。
说起来天绝地附近没怎么有劫修出没，木道人绝对功不可没，比另一位孙雍强多了。
只不过……
这些年木道人一直想拉拢周遭道友逐渐一个百圣盟，成果寥寥，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位劫修。
难免会引人多想。
黑白子这等久居此地之人也就罢了，他们相信木道人的品性，周乙两人却与之不熟。
心里难免会怀疑是不是木道人故意为之，逼迫他人加入自己的百圣盟。
虽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却也是见多了人心险恶。
“木道人到！”
巧得很。
几人刚提到此人，对方就到了。
白须飘飞的木道人行入厅中，朝众人拱手：
“诸位，来的够早啊！”
“木道友！”
“木前辈！”
“坐！”
“……”
“木道兄。”待到坐下，有人开口：
“可曾听闻崔道友的经历？”
“听说了。”木道人闻言轻叹：
“因为此事，我去找过孙雍道友，暂且把崔道友妾室、幼子安置在坊市，不过劫修线索尚未寻到。”
“劫修……”
“我等大害！”
“是极，是极。”众人连连点头。
不久后。
许钺回返，招呼众人品灵酒食仙肴，许白芷上前施礼敬酒，暂且把不开心的事收起来。
酒后。
众人一一告辞。
在周乙两人要走的时候，木道人来到近前。
“两位留步。”
“木道友。”
周乙侧首看来。
现如今他与紫真已经配合默契，家里的事商量着来，应付外人绝大多数都由紫真出马。
不过较为重要的客人，则需周乙出面。
木道人显然就属于这类。
“两位。”
木道人未语先叹：
“崔道友生前曾让周道友帮忙布置阵法，还欠两位一些灵石，木某不才，帮他垫上。”
说着递来一个储物袋。
“木道友无需如此。”周乙抬手虚拦，面色凝重：
“未能帮上什么忙我们夫妇就已深感愧疚，些许灵石岂能再收，而且此事与木道友无关。”
“不然。”木道人摇头：
“崔道友是我们百圣盟的人，他出事，木某责无旁贷。”
“哦！”
周乙挑眉：
“崔道友加入百圣盟了吗？”
“是。”木道人点头：
“就在他出事的前段时间，还未来得及公布就遭遇不测，不过百圣盟定不会放过杀人凶手。”
“两位若是有什么线索，还望告知。”
“当然。”
两人应是，不过灵石还是没收，而是托对方交给崔家遗孤。
“说起来，两位似乎对天绝地很感兴趣？”木道人收起灵石，话锋一转，提及天绝地。
“不错。”紫真解释道：
“我所修法门与九幽之气有些关系，借此可以锤炼肉身，夫君则好奇天局地的成型之理。”
“原来如此。”木道人了然，又道：
“其实，木某倒是知道些天绝地的隐秘，若是两位答应不外传的话，倒是可以说上一二。”
“哦！”
周乙双眼一亮：
“道友放心，我们定然不会外传。”
“其实也没什么。”木道人轻捋胡须，笑道：
“就是天绝地的深处，与某处遗迹相连，两位应该知道前些年十万大山出现的元神遗府吧？”
“当与之有关。”
“嗯？”
“什么？”
两人同时一愣。
一是诧异天绝地的深处竟然有这等隐秘，不过木道人的说法倒是与周乙的观察差不多。
二来，
却是没有想到这里竟也与那元神遗府有关。
“两位若是愿意加入百圣盟的话，有关天绝地的信息木某可以共享。”木道人继续道：
“孙雍道友，已经答应加入！”
“嗯？”
周乙挑眉。
孙雍、木道人是附近最强两人，而且不同于木道人，孙雍寿数刚过二百，还有望金丹。
这些年除了坐镇坊市，就是寻觅结丹机缘。
他加入百圣盟，有这两位坐镇，天绝地附近当再无百圣盟的对手。
“我们考虑考虑。”
周乙想了想，道：
“三日后，给道友回复。”
“好。”
木道人捋须轻笑：
“那木某就静候佳音了！”
“此外，百圣盟过段时间就会安排人一探天绝地，两位就算不入百圣盟，也可同行。”

第022章 失败
周乙、紫真两人经常闭关，或专研阵法、或探寻天绝地。
虽然来此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对附近的修行势力所知寥寥，只知有一个大型的坊市，两位道基圆满修士。
百圣盟，
虽有了解却不多。
“两位请！”
许钺伸手前引，介绍道：
“百圣盟目前共有道基修士七十三人，盟主暂由木道人担当，孙雍孙道友为副盟主。”
“加上两位，百圣盟已有道基七十五人，距离百圣之称已然不远！”
经过商议，两人同意加入百圣盟，不过只领长老职务，并不会插手具体的盟内事宜。
这样权利没有多大，却也不必为琐事操心，更像是一个名誉称呼。
“想不到。”
紫真略显意外的开口：
“许丹师也加入了百圣盟。”
“哈哈……”许钺朗笑：
“许某已经道途无望，寿元所剩无几，白芷当时还未筑基，入百圣盟也能庇佑一下后人。”
“不过盟内诸位同道颇为友善，没什么勾心斗角，倒也舒心。”
周乙缓缓点头。
一路行来，遇到的人大多神情淡然、眼神亲近，确实与曾经接触的宗门、势力不同。
百圣盟虽是诸多散修汇聚而成，内部却很是齐心，估计也是势力初成没什么利益纠纷的缘故。
“天绝地虽然危险，但对我等来说却是一处天然宝地。”
许钺道：
“以往就算是我等道基也不敢轻易深入，但现在由百圣盟组织十余道基，却可收割不少好东西。”
“异类血肉，对于炼气修士可是好处多多，想来一心发展的话，百圣之称指日可待。”
“确实。”紫真美眸亮起：
“依附天绝地，资源源源不断，百圣盟只要潜心发展，他日未必不能成为十万大山一方霸主！”
“不错！”许钺一脸振奋，随即一脸遗憾的摇头：
“可惜，许某是等不了那一日了。”
“许道友无需沮丧。”周乙开口：
“能否成为一方霸主，要看是不是有金丹宗师，孙雍孙道友应该有很大的机会才是。”
“举百圣盟一盟之力，当能助其结丹！”
“哈哈……”朗笑声响起：
“借周大师吉言，孙某尽力而为。”
伴随声音靠近，一人缓步行来，来人面相方正、身材魁梧，正是百圣盟副盟主孙雍。
同时也是天绝坊坊市的主人。
“孙道友！”
“孙坊主！”
“……”
几人一一见过。
百圣盟盟主是木道人，负责整个百圣盟大小事宜，而孙雍则只需要负责冲击金丹境界。
百圣盟提供一切能提供的资源。
而且只要他能证得金丹，木道人会主动退让盟主之位，只留下百圣盟开创之始的名号。
如此好处……
孙雍岂能拒绝？
这对百圣盟来说也是好事，没有金丹，偌大家业随时可能倾覆，有了金丹则能保千年不倒。
“两位请！”
让许钺退下，孙副盟主主动接引两人前行：
“盟主在山上给两位专门留了一处位置，乃灵脉节点，以后每月除了固定的灵石之外还会有两粒灵丹供奉。”
又道：
“紫真仙子，若孙某进阶不成，百圣盟就要看你的了。”
“孙盟主说笑了。”紫真摇头：
“在下还早。”
说着，下意识看了眼周乙。
偌大百圣盟，除了木道长、孙雍两人外，道基后期修士寥寥无几，有望金丹的确实只有紫真一人。
不过……
在她看来，其实周乙希望更大！
自己天赋出众，这点无需自谦，早早进阶道基，年过百岁不久就道基后期，不足二百岁定能道基圆满。
到时就要寻觅结丹的机缘了。
这点，比孙雍还要强。
周乙则不同。
他证得道基六十年才勉强成为道基中期，理论上最少百年才能道基后期，道基圆满基本无望。
要知道。
这些年紫真可是没少给周乙高品阶的丹药服用，不然的话，区区六十年根本进不来阶。
这已经是他人心目中的理想状态。
实则，
周乙厚积薄发，六十年道基初期圆满，四十年就有希望进阶道基后期，二十年就能圆满。
越到后期修为进度越快。
到时，甚至可能比紫真还早一些证得圆满。
不过这些无需对他人言明。
“百圣盟初立，百废待兴，尤其是阵法方面，还要周大师多多费心，我等才能安心。”
孙雍继续道：
“至于紫真仙子……”
“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带队去天绝地逛逛，那里异类繁多，兴许就能寻到结丹所需灵物。”
“孙盟主。”周乙开口：
“布阵不难，就不知盟内打算用那种阵法？”
“这……”孙雍眼神闪动，随即慢声道：
“周大师可曾听说过天罡四绝阵？”
“嗯？”
周乙一愣，面色微变：
“可是传闻中可困元神真人的四阶阵法，来自上古仙门太玄宗的阵法，天罡四绝阵？”
“正是！”孙雍点头。
“怎么可能？”周乙眼神闪烁：
“此阵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这可是四阶阵法！
比司徒家的阵法还要高上一个品阶，在阵法之中，高一阶的差距几乎有着天壤之别。
百圣盟只是一群散修临时组建的联盟，怎么会……
拥有此等阵法？
“确已失传。”孙雍道：
“但，前些年被盟主偶然寻到。”
“竟是如此。”周乙没有追问，只是手托下巴慢声道：
“可是即使有此阵法，怕也布不出来，毕竟四阶大阵所需阵旗堪比法宝，至少需要数百阵旗，立阵之物更是灵宝这等传闻中的灵物，说实话，以我等之力不可能重现此阵。”
“这就非孙某所懂了。”孙雍摇头：
“不过当年除了阵法，盟主还入手了几杆阵旗，兴许能用得上，实在不行就降低要求。”
“四阶阵法……”
“我与盟主本就不抱希望。”
“这倒可以。”周乙了然。
他不缺阵法，脑海里单单四阶阵法就有上百，而且这里的上百并非只是百余个阵法。
而是诸多阵法的集合。
百余阵法，可以分化上千，其中就包括天罡四绝阵。
不止四阶！
他脑海里还有十余座五阶阵法，三个六阶阵法，乃至……
一座九阶大阵！
至于七阶、八阶，却是不知为何一个也无。
待见到阵旗，周乙表情再次发生变化。
面前一共六杆阵旗，每一杆都高达百米、十数人合抱，如擎天巨柱，其上满布纹路。
“天罡四绝阵！”
轻抚阵旗上的纹路，周乙眼神闪烁：
“孙盟主，此阵……莫不是来自天绝地的深处？”
“不错。”
孙雍面色凝重，道：
“这几杆阵旗恰是来自那里，一处上古废墟，木老道还从那里寻到一株结丹的灵药。”
“其实……”
想了想，他继续道：
“木老道之所以组建百圣盟，一则是了却心愿，二来也是想集结众人之力探寻天绝地，最好能从中寻到延寿灵药。”
“若能延寿几十年，他也能冲击一下金丹境界。”
周乙、紫真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
……
……
……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开始正式接触百圣盟诸位道基。
除了两位盟主，盟内设有一殿五堂，一殿为传法殿，五堂为百药堂、制符堂、御兽堂、炼器堂、执法堂。
传法殿设正副殿主一位，五堂分设堂主一位副堂主两位，都是身具特殊手段的道基修士。
殿主和几位堂主，地位仅次于两位盟主。
若是周乙答应的话，其实还会有一阵法堂，由他为堂主，现如今只能搁置，他日再议。
现如今，周乙负责建设阵法，身边有两位副手，一位道基初期，一位则是炼气后期。
除此之外还有木道人过来询问进度。
毕竟守山阵法关系到整个百圣盟的安全，不可能由他一个人全权负责。
紫真除了闭关修炼，就是带队前往天绝地，现如今百圣盟并不着急探寻天绝地核心。
而是以擒杀异类为主。
以异类精血，给初入百圣盟的低阶修士铺路，稳打根基。
前五年。
天罡四绝阵雏形初成，品阶自然没有四阶，甚至连三阶都没有，只是一个范围较广的二阶阵法。
不过随着一步步完善，倒是有机会成就三阶。
即使不成，也是伪三阶，由几位道基后期坐镇的话，短时间内抵挡金丹宗师的进攻不难。
又五年。
百圣盟在靠近天绝地的地方建设了一座大城，城池高耸，与后面的天罡四绝阵相连。
诸多道基、炼气修士由此地出发，进入天绝地收割异兽材料。
此时，
百圣盟的道基修士已然超过百位，其中就连一直不愿意加入的黑白子，也加入进来。
又十年。
许钺许丹师终于寿元耗尽，许白芷接替他加入百圣盟，成为百药堂两位副堂主之一。
次年。
木道人自感寿元无多，开始组织道基修士朝天绝地核心进发。
而此时，百圣盟建设的城池附近，已经没有异类生存，城内百姓朝百万，修士过万。
城墙上，执法堂堂主刘龙身着盔甲，手持法宝鬼头刀，朝前遥遥一斩：
“出发！”
“轰！”
城门打开。
数百头雄壮异兽从城门咆哮奔出，每一头异兽的背部，都驮着一位天蛮或炼气修士。
上方。
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直冲天绝地深处。
其中十余位道基，每一位身边都有一二十位精英炼气士，乘坐飞行法器，在前面开路。
……
“哒……”
周乙放下棋子，随口问道：
“最近可有消息传回来？”
“有。”黑白子手捏棋子，面露沉吟：
“我们的人已经在天绝地核心区打开一道缺口，盟主的意思是，扩大缺口站稳根基。”
“最好，能在核心区立一个分舵，随时观察内里情况。”
“唔……”周乙皱眉，道：
“核心的情况，还未探明？”
“没有。”黑白子一脸遗憾，同时眼神中流露出好奇：
“从已知情况看，天绝地最核心的地方是一个同道，通往一个废墟遗迹，那里极有可能是上古仙门所在。”
“知道此事的人都已立誓不再外传，但为了以防万一，应该会加快对废墟遗迹的探索。”
周乙点头。
他也是知情人之一，同样发誓不会告诉其他人。
从目前的情况看，遗迹里面很危险，而且有此前十万大山元神遗府的痕迹，但好处也多。
无数年未有活人踏足，但凡能有灵药存在，都是千年、万年份的，盟主木道人手上可助结丹的灵药就来自遗迹。
“啪！”
黑白子放下棋子，面露笑意：
“我赢了。”
“佩服！”
周乙拱手，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表情微微一变：
“我家娘子回来了，周某先行告辞。”
“紫真仙子竟然回来了？”黑白子一愣：
“周兄自去。”
等周乙回到洞府，紫真已经端坐等候。
“紫真！”
“夫君！”
紫真拉住周乙的手，挥手激发洞府阵法，面泛动容道：
“这一次进入遗迹的人从里面带回来半瓶万年年份的玉灵乳，现今已经在副盟主手里。”
“玉灵乳！”周乙心头一震：
“万年年份，那岂不是……”
“不错！”紫真重重点头：
“有盟主手中的灵药，再加上这半瓶玉灵乳，副盟主已经有结丹的机会，他打算近日闭关冲击金丹境界。”
“若成……”
“百圣盟就会真的成为十万大山中的一方霸主！”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周乙搓动双手，面泛动容：
“百圣盟竟然有此机缘，万年年份的玉灵乳已是上品结丹灵物，副盟主结丹希望能有三成。”
三成已经不小了。
绝大多数道基圆满之辈，连一成几率都没有，就连那些仙宗大派弟子，结丹也像是撞大运。
当然。
周乙不同。
他有一证永证的金手指，只要圆满境界达到百分之百，就意味着百分之百突破成功。
“凝结金丹，意味着精气神合二为一，玉灵乳有助三者相融，万年年份的更是难得。”
紫真面泛艳羡：
“下次，我打算亲自去遗迹看看。”
“不可！”周乙面色一变：
“里面太过危险，犯不着冒险，你先等等，反正暂时还未道基圆满，结丹之事以后再筹划不急。”
紫真挑眉，见周乙一脸激动唯有轻笑：
“放心，没你应允，我怎么会轻易冒险？”
“不过等副盟主进阶金丹，怕是会率众进去探查遗迹，到时候我可能会一起跟着过去。”
“这……”周乙想了想，并未应下：
“到时候再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百圣盟的气氛为之一变，底层修士虽不知为何，却能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副盟主孙雍闭关三个月后。
“轰！”
一股狂暴的气息，自后山涌现，虚空闷雷滚滚，狂风骤起。
“怎么回事？”
“天象变了！”
“是副盟主……”
“成了吗？”紫真站起身，美眸闪烁看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周乙睁开破妄法眼，随即遗憾摇头：
“没有。”

第023章 异类
孙雍降下遁光，一行人急急迎了上去。
“抱歉……”
像是突然间老了几十岁，孙雍眼神憔悴、气息虚弱，面露苦笑朝着木道人拱了拱手：
“孙某……有负众望！”
“孙道友无需自责。”木道人一脸关切：
“身子如何？”
“进阶失败，精气神大损，寿元已是无多。”孙雍深吸一口气，目露凝然，咬牙道：
“盟主，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天绝地核心遗迹，一探究竟，也不枉盟主这么多年的照顾！”
“万万不可。”木道人面色大变，急忙劝阻：
“孙道友有伤在身，当以养伤为主，不易大动干戈。”
“呵……”孙雍一脸苦涩：
“孙某现如今已是残躯一副，留在百圣盟不过是浪费资源，这么多年孙某一直独占各种好处未曾为盟内效力，现今也该拼一拼了。”
“盟主无需再劝，不然孙某再无颜面见诸位同道！”
“这……”木道人迟疑了一下，终究叹气点头：
“随你吧！”
孙雍心意已定。
他此番突破失败，浪费了诸多灵药资源，而且所剩寿元无多，已经没了再进一步的希望。
不如在最后的日子，为百圣盟一探遗迹详情。
而且……
若是能在遗迹寻到修复伤势、延续寿命的灵药，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次冲击金丹境界。
总之，要搏一搏。
其他人自无意见。
若孙雍能够证得金丹，百圣盟将成为十万大山一方霸主，至少千年内当无人敢夺锋芒。
现今突破失败，虽然遗憾，却也正常。
毕竟散修进阶金丹，本就成功率不大，即使有着灵药相助，进阶的成功率也不超四成。
终究还是太低！
“所谓金丹，乃精气神凝结之物。”
“丹成，精气内藏、锋芒收敛，所有的精气神、心意形尽数敛聚在一起，成为圆滚滚、明坨坨的一团，不可琢磨、不可言状。”
大殿之上，孙雍诉说着自己对于金丹的感悟，这等亲自尝试突破的体会与书中记载截然不同。
也能给其他人提供一下思路。
“金丹若成，精气神将彻底相融，法力、神念、精气难分彼此，可做到念动天地随。”
“孙某在某一瞬间曾达到过这等境界！”
说着，遗憾轻叹，眼神复杂。
通常而言，唯有法力才能引动天地灵气、施展法术，神念只能感知，难以驱动天地之力。
而金丹宗师的神念，本就蕴含法力，所以才能做到念动天地随。
同理。
金丹宗师的法力也带有神魂之力，有着诸多以往没有的妙用，且威力比道基境界有着天壤之别。
肉身亦如此。
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天地浩瀚之力相随。
“若想证得金丹，精气神三者俱要圆满，孙某肉身尚可，法力也足，唯独神念欠缺。”
孙雍一脸无奈：
“这是功法之故，怨不得其他，若是再有二十年积累，孙某成功的几率应该还能增加一成。”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
马后炮不值一晒。
此番冲击金丹，他精神昂扬，自感机会很大，又服用灵药把自身情况调整到最佳才行功。
可惜依旧失败！
二十年后，底蕴兴许更加扎实。
但定然少了份锐气，而且那时候寿元无多，一旦失败可能就身死道消，但凡有些迟疑都会失败。
说不定，
成功的几率还不如现在。
“紫真仙子。”
看向紫真，孙雍正色开口：
“你肉身强悍，法力也经由秘法锤炼，唯独元神稍显薄弱，这点倒是与孙某颇为类似。”
“以后，当多多注意。”
“是。”
紫真点头，面上也变的严肃。
她所修法门不全，肉身之强远超同侪，法力只能说平平，而神念处于绝对的最下风。
好在有周乙修炼欢喜禅，经由阴阳调和勉强能弥补元神缺陷，但定然不如副盟主孙雍。
孙雍都承认突破失败的原因是元神太弱，她定然更加不成，除非兼修秘法或服用罕见灵药。
念头转动，她下意识侧首看了眼周乙，随即心中就是一定。
自己是不行，但夫君可以。
周乙道基圆满，会显示进度，只要进度达成，无需服用结丹灵药也能顺顺利利突破。
届时。
反过来以欢喜禅助长紫真精神，当能大幅度提高她的结丹成功率。
这也是周乙的计划，也是因此才不愿紫真冒险，只要时间足够，两人定能走的更远。
暂时苟一些而已！
紫真担心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周乙那位本体‘周甲’。
此人一个念头，就能让周乙获得一证永证的金手指，理论上莫说金丹，就算修行至元神乃至传说中的地仙也没问题。
这等存在……
真的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
……
……
孙雍只修整了半个月，就前往天绝地。
此番由他领队，将有数位道基一同深入遗迹，探寻内里情况，这对百圣盟来说绝对是大动作。
在此之前，虽然也有道基进去过，但多是浅浅试探，通常还是炼气修士在里面探索。
遗迹凶险，百圣盟拿人命来摸索里面的情况。
紫真同行离开，不过并不进去，而是在后方坐镇。
传法殿。
副殿主赵硕引着周乙行出大殿，笑道：
“看来周大师对法眼颇感兴趣？这些年从传法殿拿走的类似法门，不下十余种了吧？”
“是。”周乙点头：
“周某有一类似禁法，只可惜有些不全，所以想借鉴一二，俗话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确实。”赵硕了然：
“周大师放心，再有类似的法门，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您，不过怕是难有达到禁法品阶的。”
说着眼露惊疑。
禁法，可是许多顶尖道基都未曾掌握的法门，想不到这位精通阵法的周大师竟然通晓？
身怀此等法门，同阶斗法能占很大便宜。
“有劳了！”
周乙拱手，正要告辞离去，不远处陡然升起一道警讯灵光，灵光在天际凝聚经久不散。
“咦？”
“嗯？”
两人同时面色生变，随即对视一眼。
“有人遇险？”
“走！”
遁光一闪，两人直奔灵光传来的方向。
这里可是百圣盟驻地，有诸多道基修士坐镇，还有天罡四绝阵守护，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此行凶？
灵光激发之处距离传法殿不远，两人赶到的时候，执法堂的弟子还不见踪影。
“彭！”
赵硕大手一挥，木门四分五裂，露出内里几具残破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场中一共有三个头颅，但残尸看上去不止三人。
“好毒辣的手段！”赵硕面色阴沉：
“杀人也就是了，竟还如此折磨人，不知是哪位通道，这几人又是如何招惹到他了。”
从场中情况看，下手之人定然是位道基修士，而且手段残忍至极，死者死后面容狰狞。
这时，道道遁光落下，执法堂的弟子已然赶至。
“赵前辈！”
“周前辈！”
“嗯。”
周乙点头，问道：
“你们可知死者身份？”
“知道。”其中一人面泛悲戚，道：
“是王师兄，最近盟内有几位炼气修士被杀，疑似魔修手段，王师兄奉命追查此事。”
“想不到……”
“他竟也遭遇不测！”
“魔修？”周乙手托下巴，迈步来到一具尸体之前，单手轻挥，尸体上骤然冒出几缕黑线。
黑线好似有着生命一般，猛然朝上一窜，直刺周乙手臂。
“小心！”
“不好！”
场中几人面色大变，周乙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轻挥衣袖，一股烈焰迎着黑线缠绕上去。
“轰……”
烈焰爆燃，黑线在其中扭曲挣扎了片刻，随即烟消云散。
“竟然还留有后手？”
周乙若有所思，此番如果不是他出手检查尸体的话，换做炼气修士，十有八九会遇难。
不过……
“既然留有气息，那就是自寻死路！”
“回光返影！”
手掐印诀，屈指一弹，场中灵光汇聚，幻化出一片光影。
“这是……”赵硕双眼圆睁：
“回溯时光？”
“算不上。”周乙摇头：
“不过是根据场中留下的气息，逆推不久前发生了什么，而且也非周某之功，是阵法之力。”
说着，朝天际指了指。
这是实话。
完整的天罡四绝阵可是四阶阵法，虽然现在残缺不全，但依旧拥有记录逆推场景功效。
当然。
这是在场中气息没有被人为故意搅乱过的情况下，不然就算是阵法，也难以逆推出来。
“下手之人实力不弱，但显然不明白隐藏气息的重要性，或者他明白但不知道我可以逆推时光。”
周乙开口：
“时间在一盏茶之内，他逃不掉的！”
说话间，场中光影中已经出现地上几具尸体被害时的场景，包括下手之人的相貌特质。
“是他！”
“齐云英！”
“怎么可能？”
见到凶手，不止周乙两人面露诧异，就连在场之中的执法堂弟子，同样一脸的不相信。
“齐云英也是执法堂的人，此前探寻遗迹得到一枚筑基丹，去年借助丹药成功筑基。”
赵硕眉头紧锁：
“此人向来为人和善，竟能做下此事？”
“会不会有人假扮他而为？”
一干执法堂弟子连连点头。
场中残尸碎肉遍地，下手之人的心性很有问题，十有八九是个心理变态，这与几人印象中的齐云英截然不同。
“是与不是，一问即知。”周乙挥袖：
“走！”
遁光一起，直冲天际。
身在半空他先是揉了揉眉心，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打开破妄法眼，朝远处看了一眼，才循着气息感应扑去。
有问题！
齐云英竟真是杀人凶手！
一群人来势汹汹，还未来到齐府，就有数道灵光逆势上冲，斩向带头的周乙、赵硕。
“哼！”
周乙鼻间轻哼，周遭气机陡然一沉，来袭灵光瞬间崩溃。
他可是亲手建设的天罡四绝阵，在这百圣盟驻地，对于阵法的掌控权仅次于两位盟主。
就连堂主，都无此权限。
借助阵法之力，就算是道基圆满修士，他也有把握正面强杀！
齐云英不过初入道基刚刚一年，手头法器不强、法术不精，随手一挥就可强行镇压。
周乙的打算也是如此。
“轰！”
下方大地巨颤，一头长满无数长毛的怪人从齐府冲出，一个闪烁，就顶着威压来到周乙面前。
“道基异类？”
“找死！”
周乙双眼一缩，一拳击出。
“彭！”
拳劲爆开，来人手臂直接被他轰成肉沫，惨叫声还未落下，身体又被道道剑光贯穿。
只是一瞬，这头有着堪比道基中期修士的异类，就被轰入大地。
“周兄住手。”
眼见周乙拿出赤金棒，赵硕急忙道：
“他是齐云英！”
“嗯？”
周乙一愣：
“怎么会？”
齐云英作为百圣盟的新晋道基，道基之宴他是参加过的，对方更是专门给他行过礼。
印象里，是位文质彬彬又不乏英气的年轻人，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就像是修炼了五毒八凶！
不过黑风洞的五毒八凶虽然能让人化为异类，却需经年累月方成，一年之内根本做不到这么大的改变。
而且齐云英如果是这个模样，其他人肯定发现不对。
“嘿嘿……”
被周乙施法压制，脱困不得，浑身黑毛的齐云英竟是面无惧色，反到眼泛狂热大吼：
“万物终将寂灭，你们都会死！”
“死！”
周乙双眼收缩，掌劲瞬间爆发。
“彭！”
齐云英的身体直接被震成粉碎。
“周大师……”赵硕上前一步，面泛无奈，唯有一声长叹：
“哎！”
……
……
……
“周乙！”
一处漆黑的洞穴内，黑影晃动，声音传来：
“百圣盟竟还有这么一人？”
“是。”洞口处，一人抱拳拱手：
“此人通晓阵法，是百圣盟立阵之人，有着道基中期的修为，在盟内可压制道基圆满。”
“唔……”黑影开口：
“也就是说，多了一个变数？”
“是。”人影点头：
“我等只知此人阵法造诣了得，确实忽略了他的实力，而且此人数十年来从未离开过百圣盟。”
“要对付他……”
“怕是不太容易！”
“我记得，周乙与那紫真为道侣。”黑影道：
“他们感情如何？”
“十分恩爱。”人影道：
“紫真仙子本是昂扬的性格，但因为周乙不允，这些年来从不做涉险之事，一直稳扎稳打。”
“也是因此，我等还不清楚她的具体实力。”
“知道了。”黑影开口：
“把紫真引去遗迹，顺便也把周乙引出百圣盟，一并了结！”
“是！”

第024章 实力
天绝地。
这里九幽之气弥漫，异类层出不穷，即使百圣盟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在核心区打开一道通道。
不！
算不上通道，顶多算是一道缝隙。
而且要施加重重遮隐阵法，唯恐引来异兽，导致多年努力功亏一篑。
为维持核心区驻地，这里常年有道基修士坐镇，道基后期的紫真更是常客，负责巡察周遭。
某处峡谷。
九幽之气弥漫、黑风肆虐呼啸，不论是修行之人还是异类，一旦靠近无不骨销神灭。
紫真的身影却盘坐正中，静修多日。
“这位的肉身之强，简直是李某凭生仅见，怕是就连副盟主，也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李伉低声轻叹，随即抱拳拱手，正色道：
“紫真长老，内里有变，还请出来一叙！”
“唰！”
他话音刚落，被黑风包裹的身影就出现在面前。
紫真修行时身上气息未散，那股狂暴且凌厉的气息让李伉下意识垂首，心中更是暗惊。
这位的实力竟然又有增进？
不愧是天生道体，修行进度堪称惊人，怕是再过二三十年就能达到道基圆满的境界。
“怎么回事？”紫真淡淡开口。
“回长老。”
李伉回神，道：
“今日本应有进入遗迹的人出来，但一直没有音讯，李某担心里面的人会遭遇不测。”
“唔……”紫真皱眉：
“命牌可毁？”
“有两人命牌已毁，怕是凶多吉少。”李伉道：
“不过副盟主的命牌无恙。”
“先观察观察。”紫真面露沉吟：
“没能按时回来是常有的事，只要在一个月内有消息传回即可，届时若无消息再做打算。”
“是。”李伉垂首。
“嗯。”
紫真背负双手，随口问道：
“那几位‘考古’修士，对遗迹里的情况怎么看？”
“回长老。”李伉精神一震，道：
“几位道友翻阅了所有有关记载，赵道友推测，天局地深处的遗迹当于上古时期的绝地通天有关。”
？
紫真美眸微闪。
她与周乙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他们是根据周乙本体留下的信息推测而来，不可为外人道。
‘考古’修士，竟也如此想？
怕是八九不离十！
“目前我们从遗迹里带出来的东西多是无用之物，不过其上花纹、刻印多与传闻中的仙门大宗有关。”
李伉继续道：
“这些仙门大多都已死去传承，记载中的宗门驻地也是一片荒芜，不想竟在天绝地深处？”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紫真侧首看来。
“上古记载中的几大仙门，驻地相隔何止亿万里？现如今竟全都出现在天绝地深处，而且一块地方有好几个仙门痕迹，却不知为何？”李伉不解道：
“另外，仙门化作废墟，从其上残留看当是与某些存在厮杀导致，他们的对手是谁也无从知晓。”
“异类虽然不弱，但在那些仙人面前肯定不够看。”
“嗯。”
紫真缓缓点头。
她对此倒是有所猜测，只不过遗迹里面的情况不明，具体如何，目前还没有查到线索。
“不急。”
“遗迹就在里面，用心探查总能明白上古发生了什么。”
“是！”李伉应是。
一个月后。
紫真面色阴沉立于一处悬崖边，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时不时有诡异怪响从中传来。
“还没有消息？”
“是。”
李伉同样表情难看，声音沉重道：
“又有三人命牌破碎，其中一人还是道基修士，距离应该也不远，但始终没有回来。”
“副盟主倒是有过传讯，只说会耽搁一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
“那就在等等。”紫真闭眼：
“先让炼气修士入内一探，不要走远。”
“是！”
李伉应是，手一挥，一队十余人的炼气精锐从后方人群中鱼贯而出，朝着深渊扑去。
又数日。
“长老。”
李伉拱手请示：
“炼气修士的命牌甚少破碎，看情况应该没有危险，是不是让道基修士再进去看看？”
“现在此地道基没几位，维持阵法至少两人，你也要与盟内联系。”紫真闻言摇头：
“先不急。”
“长老。”李伉小心翼翼道：
“您来此多年，一直未曾下去过，轮值也让人代替，下面的人多有怨言，要不然在入口处走走？”
嗯？
紫真回头，面泛诧异。
……
……
……
“紫真进遗迹了？”
听闻这个消息，周乙面色一沉，一股冰冷杀机透体而出，也让对面的黑白子表情大变。
“周兄无需太过担心。”他低声劝道：
“目前来看，遗迹虽然危险，但只要小心些当无大碍，以紫真仙子的实力更不可能出事。”
百圣盟已经探寻过数次遗迹，出事的多是炼气修士，道基修士小心些通常都很安全。
“不！”周乙摇头：
“她答应过我不会涉险，不会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进去，那里怕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我要去一趟！”
“什么？”黑白子一愣：
“不可……”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周乙就已身化一道遁光冲天而起，几个闪烁就遁出百圣盟驻地之外。
……
“唰！”
天清气朗，蓝天如画，片片白云点缀其间。
某一刻。
一道火线洞穿厚重云层，跨过重重高山，在水面留下风压拖拽的痕迹，直奔远方而去。
遁光中，周乙背负双手，面色凝重。
“彭！”
陡然。
一道亮光凭空浮现，撞在火线之上，直接让周乙猛打一个趔趄，整个人在高空顿住。
下一瞬。
无数道流光蜂拥而来，朝着他所在方位狂轰乱炸。
雷霆、风刃、金刀、烈焰、土刺、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二阶乃至三阶的灵符，极品灵器、法宝乃至异宝，一窝蜂落在周乙身上，几乎把他的身体当场撕碎。
爆炸紧随其后，一时间灵光遮蔽所有。
“死了吧？”
有人开口问道。
“肯定已经死了。”虚空晃动，一位黑衣人出现在半空，望着灵光此起彼此的区域冷冷一笑：
“这么多杀招落在身上，就算是道基圆满之辈也未必能受得住，区区道基中期必死无疑。”
“就算他身上有宝物护体也是无用！”
“不错！”
一道倩影出现在不远处，娇笑道：
“可惜了这么一位阵法了得之辈，死的这么轻而易举，就不知他那娘子能否逃过一劫？”
“若是那边不成，我等怕是要再跑一趟了！”
“是……”
“咦？”
本打算开口的黑衣人眼眉一挑，目泛灵光看向爆炸核心，眼神中更是显出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怎么会？”
除了黑衣人，场中还有两人，一位打扮大胆的女修、一位垂垂老矣的老道，此即无不面泛异样。
却见身处爆炸核心的周乙，一步步从中踏出，虽然衣衫褴褛，但身上似乎没有伤势。
“唰！”
女修屈指一弹，一道流光撞在周乙身上，腐蚀一切的毒性直接把他的肩胛骨融成血水。
老道面色阴沉，张口轻吐，无形无相的蚀骨奇风刮过，周乙身上瞬间多出道道裂痕。
就如无数刀刃刮过一般，面目全非。
但下一刻。
腐蚀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生，断骨接续，就连被洞穿的双眼也眨眼恢复如初。
不过几个呼吸，足可取人性命的重伤竟未能在周乙身上留下分毫。
“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法术？”
两人面色大变。
“是长生不灭体！”黑衣人双目凝然，面罩下钢牙紧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声音道：
“据传，乙木长生功修至圆满境界，会自然而然得到一种特殊神通，谓之长生不灭体！”
“身具此神通，肉身如先天灵木般生生不息，不论受再重的伤都可在短时间内复原。”
“但……”
他紧咬牙关，道：
“这门神通，唯有修成金丹才能炼成！”
“啪啪！”周乙脚踏虚空，轻击双掌，赞道：
“好见识！”
“不过倒也未必只有金丹宗师才可，只需把乙木长生功修至圆满，道基境界同样可成。”
“侥幸。”他目视三人，淡然轻笑：
“周某数年前修成此神通，倒也勉强有了些自保之力，不然的话刚才怕是已然遭劫。”
“几位如何称呼？”
紫真进入遗迹的消息传来，他就感觉不对，猜到可能有人针对自己，这才有此一行。
对方不敢在百圣盟驻地动手，定然不会是金丹宗师。
不是金丹……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既然有人想让他出来，不如趁这个机会出来转转，几十年没出门，也确实该散散心了。
“好一个周乙！”
黑衣人显然不打算介绍自己，冷声开口：
“神通虽强，消耗也大，以阁下的修为又能坚持多久，耗尽法力你同样是死路一条。”
说着大手一挥，放出一青一蓝两道勾状光华，双钩当空一折，朝着周乙就绞了过去。
法宝！
“嗡……”
双钩光华大盛，黑衣人的修为也显露出来，赫然有着道基后期修为。
只不过与紫真、木道人不同，此人虽是道基后期，但气息波动极大，应该是强行提升。
这般修士，实力远不如真正的道基后期，而且也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呵……”
周乙口中轻喝，同时长袖挥动，赤金棒电闪飞出，金光刺目，与来袭双钩当空对撞。
“当……”
悠扬的碰撞声响起，赤金棒纹丝不动，双钩却穿出悲鸣。
与此同时。
周乙身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衫无风自动，一股浩瀚气机涌现，刹那间几乎笼罩一方天地。
道基后期！
“他竟然是道基后期！”
老者眼神闪烁，沉声道：
“我记得此人比紫真还要年轻，如此年纪竟已是道基后期，他日未必不能证得金丹。”
“隐藏的够深啊！”
一对道侣，都是不足一百五十岁的年纪，放在散修之中几乎从未有过。
“道基后期，乙木长生功圆满！”黑衣人更是身躯轻颤，眼泛狂热：
“即使没有结丹灵药辅助，他证得金丹的机会也有五成，幸亏……幸亏他此番出来了。”
“不错。”女修点头，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舔唇角：
“杀死一位未来的金丹种子，想想都让人兴奋！”
“哦。”周乙表情淡然：
“想杀我？三位虽然修为不差，但不是周某自大，单凭三位的话怕是还难取我性命。”
“放心。”黑衣人咧嘴一笑：
“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哗！”
三人齐齐挥手，数倍拘兽环飞出，飞环倏忽变大，化作房屋大小，一头头异类从中鱼贯而出。
其中女修、老者各自带了两头异类。
黑衣人带了三头。
一共七头异类，且每一头都有着堪比道基修士的实力，尤其是肉身之强，更是能与道基中期乃至后期相比。
“这可是我们为了对付木道人的手段，今日用在阁下身上也不亏。”黑衣人大手一挥：
“动手！”
“唰！”
七头异类齐齐扑来，三个神秘劫修紧随其后，法宝、灵符电闪祭出，朝周乙疯狂轰击。
一共十位道基，且配合默契，更有一位道基后期修士，骤然发难怕是道基圆满也难挡。
面对来袭的攻势，周乙竟是面色不变。
“火！”
口吐真言，虚空之中的火行之力瞬间暴动，一个直径足有百丈的巨大火球凭空浮现。
极致的高温，扭曲视线、感知，不仅逼退了来袭法器，几头异类更是发出凄厉惨叫。
“禁法！”
黑衣人钢牙紧咬：
“怎么可能？”
周乙身怀禁法并不出奇，但如此大威力的禁法，张口就能施展，一如道基施展二阶法术。
这说明对方把禁法掌握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但……
禁法可是三阶法术，理论上唯有金丹宗师才可随心所欲施展。
“上！”
念头急转，黑衣人怒吼：
“不必在乎异类生死，激发它们的潜能，杀了姓周的！”
这等怪胎，如若现在不杀死，此后怕是再难压制。
另外两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当即一声不吭催动秘法，场中七头异类齐齐大吼，不顾浑身烈焰猛扑周乙。
背生双翼的怪鸟借助先天优势首先逼近周乙。
下一刻。
怪鸟双爪探出。
“唳！”
“彭！”
一根金色的棍棒悄然出现，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击出，正中怪鸟胸口，无穷烈焰自棍棒之上奔涌而出。
只是一瞬。
这头肉身之力堪比道基中期的异类，化为灰烬。

第025章 老妖
一棒击杀怪鸟，尽显周乙的实力。
若是换做人心不齐的对手，此即怕是就会显出畏缩，围攻之势出现破绽，他也可扩大胜算。
不过扑来的异类明显受后方三人操控，没有理智、不知畏惧，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扑杀。
一头形似蜈蚣的异类挥舞六条锋利肢节，狠狠贯入周乙体内。
那肢节犹如尖刺，轻而易举刺破皮肉、内脏，乃至一发力就欲把周乙撕成十余个碎片。
但下一刻。
色泽成赤白色的火焰自周乙体内冒出，先是卷住刺入体内的肢节，然后蔓延至异类周身。
只是眨眼功夫，那肉身强悍的异类就被火焰给焚烧殆尽。
渣，
都不剩！
与此同时，周乙挥舞棍棒，砸断一头异类的脖颈，双目绽放红芒，掠过另外两头异类。
火眼术！
火线如虹，所过之处万物中断。
两头逼近身前的异类陡然一僵，随即身体就被熊熊烈焰包裹，眨眼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七头异类。
个个堪比道基修士。
而且已经逼到周乙近前，但就在这眨眼功夫，已经四死一重伤，仅剩两头还做挣扎。
它们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即使以周乙道基后期的肉身，也被轻易洞穿，护身灵光几无作用。
但有着长生不灭神通，只要不是头颅暴碎、元神寂灭，不论多重的伤都可飞速恢复。
这也是周乙硬抗围攻的底气。
“彭！”
重重棍影当空绽放，如莲花盛开，鲜嫩柔弱的花瓣所过之处，异类肉身如万刃削切。
眨眼间无一幸存！
后方三人的攻势刚至，正打算联合七头异类一起围攻，结果还未动手异类已然一空。
三人身形一滞。
“逃！”
女修最先反应过来，口中发出变形的怪叫，身形一晃化作一抹若有若无的灵光朝远处遁去。
那可是七头堪比道基的异类！
莫说道基初期，就算是道基中期乃至后期修士也能生撕当场，在周乙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这等实力，他们三人上去也是找死！
其他两人一声不吭，同样各选一个方向逃去。
“逃？”
周乙收起棍棒，目视三道逃离的遁光，面上毫无情绪波动：
“逃得了吗？”
短短四个字，开口之际他的身形还在原地，最后一个字落下，已然出现在女修面前。
女修修为最弱，逃的也最慢。
离火棍！
棍势一起，烈火相随。
火海瞬息间席卷，待到烈焰散去，女修已然身死道消，身上的储物袋等尽数消失不见。
“唰！”
火云遁法。
堪比三阶禁法的火云遁法，速度之快能让身怀披风的紫真自叹不如，何况区区道基中期修士。
老者眼见周乙逼近，口中不由发出悲愤大吼。
“啊！”
吼声中，他身上冒起黑烟，气息暴涨，竟是差不多突破到道基后期，法宝更是灵光绽放。
天魔解体？
焚身诀？
周乙眼眉微挑，面上已经没什么变化，手中棍棒挥动，先是崩飞法宝，又是一棍敲在老者后脑勺。
“彭！”
两道流光交错而过，其中一道身影从高处落下。
火线当空绕了一个弧度，速度丝毫未有变缓，继续朝最后一位道基后期的黑衣人追去。
不同与另外两人，黑衣人眼见逃脱不掉，竟是停下遁光原地等待。
“好手段！”
他咬牙开口：
“想不到阁下竟然有此等实力，堪比假丹修士，我们此番输的不冤。”
“呵……”周乙轻呵，遁光却是未曾减速，单手一抖，手中棍棒照着黑衣人就挥了过去。
等待他的，是极致的黑光。
黑，
吞噬世间的一切光芒，本身不会发光。
但此时此刻，黑光耀眼、急速膨胀，犹如光晕绽放，朝着四面八方扩张，即使以周乙的速度竟也闪避不及。
危险！
周乙心头狂跳。
黑衣人不知道做了什么，竟能在一瞬间焚烧了自己的精气神，化作毁灭一切的黑光。
“赦！”
口吐真言，周乙双目圆睁。
“轰！”
一尊十余米高的巨型法相凭空出现，无形烈焰扭曲虚空，如同宝轮一般把周乙牢牢守住。
离火魔猿变！
下一瞬。
黑光与法相相撞，无声的轰鸣响彻天地之间，方圆十余里的空间陡然一颤，随即恢复如初。
“呼……”
周乙轻吐浊气，缓缓收起法相，精气神尽显虚弱。
对面。
黑衣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竟然没事？”
“侥幸！”周乙面露凝重：
“道友给我上了一课，不论面对何等对手，都不可轻敌，不然的话未必不会阴沟翻船。”
“好！”
“好！”
黑衣人缓缓点头：
“阁下隐藏的够深，他日定然能成金丹，不过万物终将寂灭，我……只是先走一步。”
话音落下，一股清风当空飘过，黑衣人整个人就如破碎的瓷片般，在风中袅袅散去。
周乙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万物终将寂灭？
这话……
怎么这么像墟界那边邪恶存在的标志？
难不成，这个世界并未与墟界断了联系，但似乎不对，如果这里真有那等强者谁人能挡？
就算是元神真人，也不可能是那种存在的对手。
摇了摇头，他折身来到刚才老者落地之处，伸手摄起唯一的幸存者，手一挥祭出拘魂锁链。
镇渊魔猿可是拥有拷问他人的能力。
“唰！”
有形物质的锁链没入老者体内，缓缓扯出一缕残魂，周乙目泛神光，注视着场中残魂：
“说！”
“你们来自哪里？”
……
……
……
天绝地深处。
紫真身上紫金铠耀目，背有黑色披风张扬。
在她的脚下，一具具尸体堆积成山，有的是千奇百怪的异类，有的则是人族修行者。
周遭，
十余人眼露惊慌，面色发白。
明明他们才是人数更多的一方，且彼此结成阵势，但面对场中倩影，心中却满布绝望。
“所以……”
紫真随手扔下手中的尸体，侧首看去，眼露诧异：
“李道友，连你也背叛了百圣盟？”
“为何？”
她十分不解，百圣盟初成，未来潜力可期，李伉又是创盟之初的元老，没道理叛盟。
但，
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李伉面容扭曲，咬牙道：
“万物终将寂灭，唯黑暗永恒！”
“紫真仙子手段了得，我等确实不如你，但此番败了不过是一时，此界早晚都会陷落，你也难逃一劫！”
“陷落？”紫真眯眼：
“所以，你们背后，是墟界的某位存在？”
“嗯？”李伉一愣，双目圆睁：
“你竟然知道墟界？”
“知道的不多。”紫真神秘一笑：
“但想来，应该比你知道的多一些。”
“罢了。”摇了摇头，她五指握拳：
“终究是同僚一场，我送诸位上路！”
“唰！”
音落，紫真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出现在场中一人身后，那人身形僵滞面上出现道道裂痕。
伴随着紫真素手一拉，那人就被无形利刃给削切成大小相同的肉块。
“上！”
“跟她拼了！”
剩下的人无不面露悲愤、惊恐，却知道难逃一死，只得仰天怒吼，用尽全力拼死一搏。
奈何……
紫真速度太快、防御太高。
一干攻势十有八九落空，即使击中目标，也很难击穿披风、紫金铠的双重异宝防御。
就算击穿，等待它的是堪比防御法宝的肉身。
此前有一位道基中期修士自爆，波及方圆十余里，但身处核心的紫真竟只是有些擦伤。
法宝、禁法落在身上，更是宛如无物。
这让李伉等人彻底绝望！
修有天妖法体、吞天术的紫真，肉身之强远超同侪，就算是道基圆满之辈也比不了。
周乙有长生不灭体，都不敢与她硬碰硬。
“彭！”
“呲……”
紫真面色不变，单手握拳不时击出，另一只手操控着无形丝线，剿杀妄图逃走的对手。
眨眼功夫，场中仅剩李伉一人。
“收手，老实交代的话。”
目视对方，紫真慢声道：
“盟主心善，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呵……”李伉先是苦笑，随即表情变的狂热：
“黑暗永恒！”
“我只是先走一步而已，你们也逃不掉！”
“轰！”
爆炸声响彻四野，也引得天绝地的异类躁动不止，有些强悍异类已经循着声音奔来。
“黑暗？”
紫真收起丝线，皱眉扫眼全场：
“这些人真是有意思，谁都会一死，拿以后肯定会死来威胁人，岂不是脑子糊涂了？”
摇了摇头，她面色凝重。
玩笑归玩笑，但当日李伉激她入遗迹，紫真就察觉不对，其后调查果真查出来问题。
但她没有想到，驻地竟然有那么多‘外人’！
若非她骤然发难解决了几个对手，怕是动起手来，真可能要被这群人逼得逃进遗迹。
而以对方千方百计让自己进入遗迹看，遗迹里面定然没什么好事。
“副盟主……”
“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轻叹一声，紫真正欲传讯，心头突然一寒，身体下意识一闪，如瞬移般出现在数丈开外。
“呲！”
一道流光掠过她刚才所在位置。
同时。
刺痛从腰肋处传来。
“唔……”
紫真口发闷哼，垂首看向腰肋，目露骇然。
但见紫金铠不知何时裂开一道裂开，内里皮肉开裂，肋骨也断了一截，鲜血泊泊而出。
流光掠至远方，复又回到某处，显出黑色飞刀外形。
“告死飞刃！”
目视飞刀，紫真美眸收缩：
“是你？”
“不错。”虚空晃动，一人从中缓步行出，看向紫真的眼神带着些许惊讶，叹息道：
“徒儿，我们终于见面了！”
来人身披与紫真同款的黑色披风，身材干瘦如材，面如骷髅，唯有一双眼睛大而通透。
相貌古怪且诡异，正是失踪近百年的黑风洞前任洞主。
黑风老妖！
年幼时的经历，深埋心底的畏惧，孤独无援的恐慌，不受控制的从心头泛起，也让紫真面色惨白。
她死死盯着对方，咬牙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
黑风老妖抬手，看着自己干枯如鸡爪的手掌，面露苦笑：
“为师也没有办法，当年探寻遗迹被困一隅难以逃脱，现如今只能当个傀儡逃过一劫。”
“幸甚！”
他看向紫真，眼泛狂热：
“刚出来，就遇见了你！”
“乖徒儿，你果真是为师的好徒儿，知道师傅有难特来相救，待我有了你的精元定能结成金丹，届时它也不能控制我！”
紫真心中念头急转。
黑风老妖的话虽然不多，但依旧能从中推测一二。
当年，
这老妖果真陷入遗迹困境，现今脱困而出应该是依仗外力，更是成了他人掌控的傀儡。
“百年未见，你的修为竟已道基后期。”应该是被困一处时间太久，黑风老妖一改往昔的脾气，变的话痨不少，审视了一下紫真，继续道：
“看来当年你们三个都压制了修为，就等我离开，机会允许，立马就可突破进阶道基。”
“说实话，我当初并不看好你，想不到三人中竟是你活到最后？”
“唔……”
“区区百年，就有如此修为，你倒是没有让为师失望！”
“唰！”
他话音未落，紫真已经身化遁光朝后掠去。
不过。
遁光刚刚升起，就在半空一滞，显出紫真的身影，且正面露惊恐看着身上的黑色披风。
“子母异宝。”
黑风老妖淡然开口：
“你身上的披风与我身上的本是一件，分开后一子一母，它自然也就听从我的吩咐。”
难怪！
紫真恍然。
告死飞刃虽强，却也不可能在破开披风、紫金铠之后，还能斩碎她大成的天妖法体。
刚才怕披风根本没起作用。
既然知道是哪里有问题，解决即可。
紫真伸手抓住披风，就要从背上扯下，却不想披风一抖，竟如活物一般把她整个人给裹住其中。
同时黑风老妖身形一闪，出现在紫真面前，双目绽放诡异黑芒，一根无形无相的尖刺刺出。
惊魂刺！
这是直攻心神的秘法。
即使以黑风老妖的修为、元神之力，也只能在脑海蕴养三枚，此即一出，直刺紫真。
“嗡……”
灵光绽放。
为了对付黑风老妖，紫真岂会没有准备。
她身上有专门守护心神的秘宝，还有周乙花大价钱买来的护神宝符，乃至识海秘宝。
但……
“彭！”
紫真头颅后仰，双眼迷茫，整个人劲气一散。
“嘿嘿……”
黑风老妖面露阴笑：
“乖徒儿，你身上的好东西真是出乎为师预料，可惜，你所修法门天然被我所修之法克制。”
“在我面前，你连运转法力都够呛，如何抵挡？”
说话间。
他飘到紫真面前，伸出食指朝前点去，尖利的指甲好似利刃一般点在紫真额头正中。
眼见就要探入头颅，黑风老妖的表情突然一变。
“唰！”
紫真迷茫的双眼突然大亮，更有道道丝线疯狂搅动，黑风老妖的身体也被切成无数碎片。
“有趣。”
黑风老妖身体破碎，声音略带惊讶，却并未慌乱：
“你这元神，是与什么人双修了吗？天妖法体也做了调整，难怪能稍微抵抗为师的手段。”
“以徒儿你的性格，为师倒是很好奇会看中什么人？”
“不过……”
场中破碎的身体如梦幻泡影般散去，远处再次出现黑风老妖的身影，他淡然笑道：
“如此，你又能有几分胜算？”
手一挥。
无穷黑烟已然弥漫全场。
大黑天胎藏曼陀罗结界！
比假丹修士还要强上一线的元神之力，把周遭数十里尽数笼罩，结成一方玄妙大阵。

第026章 弑师
百年时间，对于绝大多数凡人来说，遥远到终其一生也难以跨过。
就算是对道基修士来说，也算不得短。
但也不算漫长。
而在百年内，从炼气圆满修至道基后期，如此进度，就算是黑风老妖也要自叹弗如！
目视被困阵法的紫真，他不由眼露感慨：
“好徒儿，不枉我从无数人中精挑细选出来，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精元充沛远超同侪。”
“真是大道庇佑！”
他为了脱困，受制于人，本以为终生无望，不曾想刚刚出来就碰到念念不忘的徒弟。
而且……
对方现今肉身大成，恰好可以当做炉鼎助自己进阶金丹。
只要成了金丹，以自己的底蕴，未必不能突破那人在自己身上种下的印记，重复自由。
这是何等的运气？
紫真的运道应该也不差。
区区百年，就有如此底蕴，说明她不止道心虔诚，更未曾中断过灵药乃至道侣辅助。
“师尊。”
被困阵法，紫真一时间目不能视物、感知尽是虚无，索性沉下心来，问出长久以来的疑惑：
“当年为何害我妹妹？”
当初，自己已经答应对方好好修炼，只要保住妹妹性命，他日甚至自愿献祭自身精元。
但……
黑风老妖还是把妹妹交给了邪修处置，导致魂飞魄散。
这让紫真对黑风老妖杀意达到极限，此后的修炼，一部分是被逼无奈，另一部分就是为了报仇。
“为什么？”
黑风老妖闻言轻笑：
“你天赋不差，但在我三个徒儿当中算不得最好，而且太过沉迷外物，难有大成就。”
“杀你妹妹，你才能一心修行，这可是为师的良苦用心！”
“唰！”
他话音未落，远处的紫真就已出现在面前，银牙紧咬、眼泛怒火，五指握拳狠狠砸出。
“给我死！”
大黑天拳法！
拳锋所过，周遭突兀一暗，好似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迎来，恐怖的力量让天地灵机也为之扭曲。
“彭！”
拳锋落在黑风老妖身上，就如地爆天星，一圈圈、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扩张开来。
偌大结界，更是疯狂抖动。
“好！”
黑风老妖面色阴沉，肉身被轰成无数道残影，冰冷之声响起：
“竟然能看破为师真身所在，怕是为了对付我你准备很久了吧，徒儿你真是用心良苦。”
“若非这百年为师也没闲着，怕是已经着了道。”
“赦！”
口吐真言，识海一尊恐怖虚影一跃而出，逸散周遭的残影随之一汇，再次化为黑风老妖本体。
“徒儿，你看为师此法如何？”
黑风老妖主修元神秘法，神识之强比之假丹还要强上一筹，肉身相反，是他的弱项。
也是因此，才会把修炼肉身的三门传承分别交给三个徒弟，就等以后徒弟学有所成吞噬。
而为了没有破绽，他自也有准备。
“不动心魔变！”
紫真美眸收缩：
“你竟然炼成了？”
“哈哈……”黑风老妖仰天大笑：
“徒儿你果真入手了黑风洞地下的秘笈，不错，为师苦熬百年，已然修成这门秘法。”
“此法一成，肉身与我而言已经无关紧要，只要元神不灭，就可不死！”
紫真恍然。
难怪！
难怪黑风老妖早就活过道基修士的三百岁大限，已然还在，原来竟是修炼了这门魔功。
不动心魔变，重要的不是心魔，而是不动二字。
心不动，神不死！
不论受再重的伤，只要心神稳守不动二字，都可恢复如初，这点倒是类似于周乙的不灭长生体。
只不过……
不动心魔变是元神秘法，不灭长生体则是肉身神通。
长时间的孤独，让黑风老妖变的有些话痨，却并未失去理智，此即回神，正色开口：
“乖徒儿，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去！”
口中低喝，告死飞刃电闪飞出，直奔紫真而去。
同时大黑天胎藏曼陀罗结界全力运转，一股吞噬之力凭空滋生，吸收紫真逸散的精气。
黑风洞的传承来自上古，混杂诸多法门，除了万兽宗、异类外，还有最为诡异的魔佛一脉。
大黑天、不动心魔等秘法皆与之有关。
师徒二人所修法门看似不同，实则互为表里。
一如紫真师姐弟三人互相残杀才能得到完整的天妖法体，师徒二人也要分出个生死。
唯有如此，胜者才能修至真正的天妖真身！
届时。
精气神三者圆满，不止能证金丹，更是可成元神真人，乃至一窥那传闻中的仙道极境。
结界运转，吞噬一切。
紫真修炼法门本就与之相合，现今精气神不受控制的被阵法结界吞噬，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弱。
“噗！”
告死飞刃划过肩膀，紫金铠裂开一道缝隙，血肉撕裂，伤口处更是有大量精元倾泻。
只是眨眼功夫，紫真就落入下风。
“唔……”
黑风老妖藏身黑暗，脖颈上扬，眯眼发出惬意声音：
“精元！”
“充足的精元！”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沉迷，为师先天不足，从未享受过肉身的好处，多亏了紫真你啊！”
“你……”紫真拼命闪躲，银牙紧咬：
“老妖，你个怪物！！！”
“你说的没错。”黑风老妖咧嘴一笑：
“为师一出生就异于常人，脑袋奇大、肉身畸形，被亲生父母扔在污水中随波逐流。”
“幸甚，碰到了你师祖！”
他眼神迷茫，口中喃喃，回忆往昔道：
“你师祖看出我天赋异禀，教导我元神秘术，我小时候一直把他当做父亲来看待的。”
“可惜……”
黑风老妖摇了摇头：
“他只是借助我的天赋打开万兽宗遗迹，后来更是想卸磨杀驴，却不知中了我的陷阱。”
“哈哈！”
“说起来，为师能有今日还要多亏了他。”
“唰！”
紫真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黑风老妖面前，五指扣出，肉眼难辨的丝线把面前人影撕成无数碎片。
但碎片如梦幻泡影，转瞬又在远处恢复如初。
这一次紫真没有选择继续动手，而是趁机摆脱背后披风的纠缠，身上紫金铠灵光大盛。
虽然从周乙那里学来了法眼手段，可以勉强看穿结界，但自己的攻势显然无法真正伤到黑风老妖。
倒不如换个法子。
“当……”
告死飞刃被拳锋隔开，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几十张灵符自她身上的储物袋飞出，经由法力激发，化作道道灵光涌现。
“轰！”
亩许大的火球、漫天飞舞的金刀、镇压一切的宝塔……，诸多灵符朝四周狂轰乱炸。
紫真与周乙朝夕相处数十年，就算不懂如何布置阵法，耳濡目染，对于阵理也有不少了解。
自然知道，只要成阵就需有消耗。
结界也是一样！
只要消耗用尽，阵法不攻自破，到时候没有大黑天胎藏曼陀罗结界拦截，自己来去自如。
“不要妄想了。”
黑风老妖的声音响起：
“我这结界与他人不同，一旦成型，就会吞噬内里的一切来维持自身运转，也即你不死结界不灭。”
“你施展的所有手段，只会助长结界威能。”
“没用的！”
紫真面色一沉。
她分辨不出黑风老妖的话是真是假，但确实能感受到结界在灵符攻击下有越来越强之势。
当然。
若是有三阶乃至四阶灵符，想来也能打破禁锢。
奈何……
这种东西她身上并没有。
“彭！”
告死飞刃再次斩落，被拳锋格挡，一人一刀疯狂对撞，成僵持之势。
“唔……”
黑风老妖双目微眯：
“气息混元，是打算不然结界吞噬自己的法力吗？若是一开始你就如此，为师还有些为难。”
“现在，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结界一成，此消彼长，以紫真现今残余的实力，根本扛不住结界无休无止的吞噬力量。
而且还有他在。
告死飞刃也不会让紫真放松。
时间缓缓流逝，结界越发黑暗幽深，告死飞刃在黑风老妖的御使下更是越发的凌厉。
内里人影的挣扎，也越来越弱。
“嗯？”
某一刻，黑风老妖突然抬头，看向远方天际，面露了然：
“原来，你是在等人？”
“好快的速度！”
看了眼遁来的火线，黑风老妖点了点头：
“如此遁速，就算是老夫也有所不及，难怪能入紫真你的眼，可惜终究来迟了一步。”
“结界一旦张开，不成假丹无人能够闯进来。”
“是吗？”
紫真闻言轻笑：
“那也未必。”
对黑风老妖，她几乎绝望，但只要周乙赶至，局势肯定会逆转，这是她对周乙的信任。
黑风老妖不理解紫真哪来的自信，摇头欲言，表情却猛然一变。
“呲……”
一道火线凭空出现，无视大黑天胎藏曼陀罗结界的拦截，洞穿虚空，径自落在黑风老妖身上。
火眼术！
火线洞穿黑风老妖的身体，更有离火熊熊燃烧，裹住肉身。
这种火焰不止能焚烧肉身更能灼烧元神，饶是黑风老妖有不动心魔，也控制不止惨叫出声。
“啊！”
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失声惨叫，就连告死飞刃也停在半空。
一道人影闪过，出现在紫真面前：
“你没事吧？”
“还好。”紫真回以柔柔一笑：
“幸亏你及时赶来，不然的话我们夫妻怕是要阴阳两隔了。”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周乙皱眉，回身看向黑风老妖，面色罕见的变的凝重：
“他很强！”
“是啊。”紫真点头：
“被困一隅百年，本以为他会老死，再不济也会天人五衰，想不到竟还能不退反进？”
“不过好在他的那几头傀儡没能熬这么久，你有没有把握？”
周乙面露沉吟，想了想方道：
“自保当无问题，占据上风也有机会，但要想在今日把他拿下，怕是需要冒些风险。”
“一次机会，不行就先回去。”
“嗯。”
紫真重重点头。
时间是站在两人这边的，只要脱困，无需太久，十年八年后两人就将拥有绝对的优势。
“小辈！”
黑风老妖压住身上烈焰，怒目看来：
“今日，不死不休！”
“呜……”
阴风骤起。
一头头阴魂凭空浮现，各自挥舞手臂扑向两人，更有凄厉鬼啸如无数钢针直刺神魂。
“小心！”紫真声音一沉：
“这些阴魂都是黑风老妖的念头所化，他喜欢虐杀对手，把他人频死之际的怨念融入自己的念头。”
“这些念头在这片结界里，是真实不虚的存在，能污浊法宝、灭人肉身，不过一旦损失过多他也会受伤。”
也就是说，现在的黑风老妖也拼了。
“哼！”
鼻间轻哼，周乙踏步上前，双目陡然一亮，一股凶戾、狂暴、威猛无俦的气息透体而出。
离火魔猿！
“轰！”
烈焰与阴魂一触，瞬间爆发古怪的异响，一头头阴魂被焚烧殆尽，但周乙体内的法力也在疯狂燃烧。
修为不足，始终是他最大的缺陷。
“吼！”
巨大的魔猿仰天怒吼，双臂挥舞，无数锁链从背后飞出，如同蛛网一般扑向来袭阴魂。
拘魂锁链！
下一瞬。
“彭！”
周乙头颅后仰，法相几欲当场崩溃锁链更是烟消云散，诸多阴魂破开烈焰猛扑肉身。
却是黑风老妖直接祭出脑海里祭炼百年的惊魂刺。
且，
毫无保留。
饶是周乙意志坚定，有法相护体，竟也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而这刹那，就足以决定局势。
“唰！”
“噗！”
阴魂、鬼啸、告死飞刃齐出，一股脑贯入周乙肉身，飞刃更是直接插进他的头颅正中。
“死吧！”
黑风老妖面露狞笑，神情癫狂。
只要杀死周乙，本就虚弱的紫真不堪一击。
眼见周乙就将被分尸，黑风老妖已经心中狂喜，却发现本应绝望的对手面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好手段！”
“不过，你这是自己找死！”
如果黑风老妖稳扎稳打，周乙自问胜算不超过一半，但现在拼命爆发，却无异于自寻死路。
“彭！”
身体一震，无视飞刃、阴魂对肉身的伤害，周乙一个闪烁出现在黑风老妖面前，大手朝前一捞。
“给我过来！”
“哗……”
熊熊烈焰，瞬间把两人给尽数包裹。
紫真深吸一口气，素手一伸捞起周乙的赤金棒，闪身出现在两人身侧，一棍击向黑风老妖头颅。
“彭！”
老妖头颅爆开。
“我佛慈悲！”
周乙双手合十，破限数次的掌法轰出，配合双目激射的火焰，实打实的落在黑山老妖身上。
与乙木长生术相同，黑风老妖的不动心魔同样需要能量来源，只不过一个消耗的是法力一个消耗的是元神之力。
黑风老妖底蕴虽强，终究尤其极限。
伴随着离火焚烧，终于坚持不住。

第027章 金丹
黑风老妖的频死反扑毫无保留，差点扭转局势，奈何终究是棋差一着，被生生打断。
终究是一方霸主，这位拼起命来极其凶悍，认命却也淡然。
元神遭离火烈焰疯狂灼烧，最后还能挤出一抹笑意，像是解脱了一般，只是略有不甘。
周乙目视对方，眼神微微闪烁。
修行之人修为越高，道心也就越坚，愤怒、惊恐、欢喜……等诸多情绪，都一一可控。
冷血残忍、坚守正道，不过是个人选择而已。
本质，
并无太大区别。
像黑风老妖这种凶人，也能做到处变不惊、临死不惧，一应情绪皆为元神外显之状。
千年、万年后，经历的事情磨平一切，情绪波动定然越来越少，直至淡漠七情六欲。
难怪……
记忆中的‘那人’起初还像人，后来却似‘仙’，没了凡人该有的喜怒哀乐等变化。
好在，
自己与他不同！
周乙转过身，看向表情复杂的紫真，两人四目相对，诸多情绪、念头在一瞬间交换。
“我心有眷恋，永不会变成那般无情之人。”
“是。”
紫真柔柔一笑，伸手牵住周乙大手：
“接下来，还要夫君相助。”
“荣幸之至。”
周乙躬身，面露笑意，上前一步拦住虚弱的紫真，两人身形一晃，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数日后。
天绝地某处山洞。
两人对坐，如有实质的黑风环绕周遭，坚硬的山石与之一触竟也化作觅粉迎风飞扬。
紫真双目紧闭，良久方长吐浊气睁开双眼：
“我好了！”
“那就开始吧。”周乙精神一震：
“只要炼化黑风老妖留下的东西，娘子定能证得金丹，他日元婴大道，当也无问题。”
“借夫君吉言。”紫真嫣然一笑，素手轻捏法诀，两人面前当即浮现一枚黑色玄丹。
此物为天妖珠。
乃天妖真身的另一半传承！
紫真所修法门为天妖法体，距离天妖真身只有两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天妖珠还蕴有黑风老妖数百年修为，与紫真相合，一旦炼化，不止可以获得完整传承。
还能借机证得金丹！
反之，
若是黑风老妖得胜，也是同理。
“赦！”
紫真屈指一弹，天妖珠滴溜溜一转，道道精纯法力从中涌出，盘坐对面的周乙适时伸手。
欢喜禅法！
法诀一起，两人精气神彼此相融，气息随之暴涨。
“收！”
紫真再次开口，天妖法体就如磁石一般把天妖珠吸入太阳穴，滚滚法力随即从中涌出。
有周乙相助，她能更好的平复体内气息，炼化天妖珠。
同时。
两人同修欢喜禅，彼此水涨船高，紫真修为越来越强，周乙也能随着提升修为境界。
随着天妖珠入体，只是一瞬，两人就如灵窍洞开，神念暴涨。
法力，
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时间缓缓流逝。
晃眼，
数月已过。
“唰！”
身形一闪，周乙腾空而起，出现在山体上方，垂首看向下方的眼神更是带着淡淡笑意。
“结丹……”
“七年之内，当功成圆满。”
摸了摸下巴，他回首看向百圣盟所在方向。
紫真这边已经用不到他，只需布置遮掩阵法防止异类靠近即可，百圣盟那边还是要走一趟。
“速去速回吧！”
……
……
……
待周乙回到百圣盟的时候，这里的天罡四绝阵已经尽数掌控，道道雷霆在虚空中蔓延。
就算是道基修士，在这阵法威压下，也会感觉喘不过气来。
行在通往大殿的路上，周遭可见雷霆劈伐过的痕迹，还有那一座座化为废墟的建筑。
“幸得前辈提前预警。”
许白芷一脸庆幸：
“在那些叛逆毁掉阵眼之前，盟主成功驱动阵法，借助阵法之力把一应劫修、叛逆尽数轰杀干净。”
“不然……”
“我等难逃一劫！”
即使已经过去数月，她现今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当日盟内足有十几位道基突然出手，其中还有两位与她关系不错，打了百圣盟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多少人当场身死！
即使木道人祭出护盟阵法，这些人竟也没有收手，而是如同疯子一般发起自杀式袭击。
当日场景……
惨不忍睹！
“哎！”
周乙闻言轻叹：
“周某也是侥幸才逃过一劫。”
“前辈。”许白芷侧首看来，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紫真前辈，如何了？”
此番，周乙去往天绝地寻找紫真仙子，她是一清二楚，但现在回来的人却只有一位。
不得不让她联想一二。
“放心。”
周乙淡然轻笑：
“虽然那里同样出现了叛逆，紫真却未有大碍，只不过暂时不方便露面，需要静修一段时间。”
“那就好，那就好。”许白芷松了口气，在大殿前止步：
“到了，盟主在里面等着前辈。”
大殿巍峨。
木道人端坐正中，数月不见他变的苍老许多，满头白发显出枯黄，面上也多了些皱纹。
“盟主！”
“周长老。”
木道人取出一面铜镜，道：
“为防万一，周长老莫要介意。”
“无妨。”周乙了然，任由铜镜放出灵光罩在自己身上，随口问道：
“此法可有用？”
“有些用处。”确认周乙没有问题，木道人方收起铜镜，表情也轻松不少，解释道：
“那些人身上都有魔气缠身，一经照射大多能发现异样，当然，也有手段高明不惧我这宝镜窥探的。”
说着笑了笑：
“若周长老如此，贫道也无办法。”
“唔……”周乙面露沉吟，道：
“单靠盟主，怕是不能检查所有人，不如设一拷问心神的阵法，当能防止外人侵入。”
“哦！”木道人双眼一亮：
“此法甚妙，只不过有些道友怕是不喜？”
问心法阵，是很多宗门必备阵法，不过多用来拷问新入门的弟子，道基修士很少愿意被人问心。
盖因放开心神，很容易被人做手脚，有碍道途。
“那也无妨。”
周乙道：
“不经过阵法，不能担任盟内重要指责即可。”
“这倒可以。”木道人点头，随即问道：
“紫真仙子可好？”
“她收了伤，需要静修一段时间，可能要近十年。”周乙拱手：
“这段时间我们夫妇怕是难给盟内效力。”
“近十年？”木道人面色微变，随即苦笑道：
“周长老，木某怕是熬不了那么久，此番正商议下任盟主人选，紫真仙子就是其中一位。”
“下任盟主？”周乙微愣，随即摇头：
“此事不必考虑紫真，倒是盟主，静养身体的话当无大碍，没必要着急此事。”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木道人身体前倾，道：
“盟内出现如此变故，副盟主身陷遗迹怕是已经遭遇不测，现今道基后期修士只有两位……”
“咦？”
“周长老，你进阶道基后期了？”
周乙未曾遮掩修为，只不过木道人下意识忽略，现今定睛看去，竟发现面前这位也是道基后期。
“我记得……”木道人若有所思：
“周长老比紫真仙子还小些的是吧？”
“是。”
“如此年纪就已道基后期，周长老金丹可期啊，不知有没有打算接手百圣盟盟主一职？”
“承蒙厚爱，不过还是算了。”
周乙毫不迟疑的回绝。
木道人苦笑。
百圣盟可是他辛辛苦苦组建的联盟，虽然出现变故，盟内道基依旧不少，还有天绝地这个宝库。
未来发展可期，成为盟主，自然好处多多。
结果……
一个个不愿意，跟烫手山芋一般，说来也是奇葩。
“罢了，罢了。”
摇了摇头，木道人有气无力开口：
“贵伉俪有志大道，不愿意接手盟主之职也无妨，只希望两位相携证得金丹，以后不忘护佑百圣盟。”
“可惜我手上没了结丹灵药，怕是帮不了二位。”
“盟主过虑了。”周乙主动转移话题：
“可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还未查清。”木道人面色一正：
“从目前查到的消息看，他们像是中了邪，明明是修行中人，却信奉一个名叫大黑天的存在。”
“古怪！”
“古怪至极！”
大黑天？
周乙眼眶跳动。
黑风洞的传承中，多有大黑天的描述。
不过多是用在传承核心的拳法、秘术中，代表着威能无限、了得，而并不实指某一个‘人’。
而李伉等人信奉的大黑天，明显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至于信仰……
这东西凡人才有，修行之人敬畏天地，却不会成为信徒，也只有邪道才会有此路子。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木道人强挤一丝笑意，道：
“那大黑天不知因为什么，被困遗迹之中，暂时没有办法出来，只能蛊惑他人为自己效力。”
“只要我们不深入遗迹，当无需为此烦恼。”
“嗯……”
“还需把天绝地进入遗迹的入口封住，不然万一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也是麻烦不是？”
“是。”周乙点头：
“这十年周某会经常去天绝地，此事交给我就好。”
“有周长老出手，老道自然放心。”木道人面上一松。
……
……
……
天绝地。
周乙只是回了百圣盟一趟，留下了一套拷问心神的阵法，就急急回返，甚至未曾回住处看看。
阵法犹在，未有异类不走运碰上。
遁光当空一折，在紫真闭关之所上方落下。
散去遁光，周乙盘膝坐下，从身上拿出几个储物袋往前一倒，诸多杂物哗啦啦落满地。
这些东西来自落在他手上的劫修，还有李伉、黑风老妖等人。
除了常见的灵石、灵药，还有遗迹里面的产物。
“灵宝宗？”
一个册子让周乙动作微顿，拿到面前细看。
上古仙门众多，能排的上号的却也有数，灵宝宗就是其中一处，号称三大道门之一。
册子里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一些上古记载，文字与现今多有不同，只能勉强解读。
“太玄道？”
又是一本册子，不过这次多了些法术，其中还有一门高达四阶的变化法门。
可惜……
需要金丹宗师才能修行。
“此界上古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手上的东西翻了一遍，周乙暗自摇头：
“各大仙门天南地北，却都在同一个地方留下遗迹，按描述似乎是把某位存在封印了。”
“那存在，莫不是大黑天？”
“当年，此界是如何脱离墟界的？与封印的大黑天是否有关？”
诸多疑惑，接连浮上识海。
最终，
一个阵法浮上心头。
先天两仪微尘阵！
“咔嚓……”
下方山石晃动，有裂响传来，周乙眼神微动，一个闪烁出现在紫真面前，双手朝前虚伸。
两人气息瞬间相合，紫真身上略显混乱的气息也渐渐平稳。
“我有一个想法。”
周乙传念：
“黑风老妖的大黑天胎藏曼陀罗结界，你可记得？”
“嗯。”紫真传念：
“怎么了？”
“黑风老妖把自己的念头化作阵法，这种法门虽然罕见却不难寻，我打算效仿一二。”周乙传念：
“我有一阵，名曰先天两仪微尘阵，此阵高达九阶，可困锁虚空万物、内生宇宙苍穹。”
“如果能把此阵刻在我身上的话，就算是那墟界本体，也休想夺走阵法笼罩的精元。”
“……”紫真缓缓睁眼，面泛担忧：
“可有把握？”
九阶阵法？
这可是传闻中可困金仙的无上阵法，莫说道基，就算是金丹、元神在它面前也是肉体凡胎。
如此伟力，岂能承受的住？
“可以一试。”
周乙声音淡然：
“放心，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去做。”
想了想，他才继续道：
“以身成阵也算是一个法门，我有一证永证的金手指，可以一直提升境界，然后铭刻相应阵法。”
“如果刻不成，说明金手指有其极限，本体也不是无所不能。”
“如果可以……”
“先天两仪微尘阵在身，就算是上古金仙亲自，我也能自保之力，不论怎么看都划算。”
紫真沉默。
良久方道：
“你小心。”
“放心。”周乙面露笑意：
“此后，我主修阵法，在斗法上怕是帮不了你多少了。”
“我不用你帮忙。”紫真翻了翻白眼：
“天妖真身自上古以后，我可是第一位修成的，金丹境界畅通无阻，元神也无问题。”
“你等着吧！”
六年后。
一股混元无碍、纯粹无暇的灵光，自闭关的紫真身上浮现。
金丹成！

第028章 探索
姓名：周乙
修为：道基圆满（6／10）
睁开双眼，紫真那堪称完美的五官映入眼帘，美眸好似内藏星辰，正熠熠闪烁看来。
“怎么样？”
“好极了！”
周乙闻言轻笑：
“若能采阴补阳，怕是我都能一步进阶金丹，有一个好道侣同修欢喜禅，果真能一步登天。”
“……”紫真翻了翻白眼：
“你最好真的能成金丹。”
“放心。”周乙起身，舒展筋骨：
“应该是底蕴扎实之故，虽然我才刚刚进阶道基圆满，冲击金丹境的几率也有六成之多。”
“十年内，定能顺利进阶。”
他修炼乙木长生功，功法圆满，甚至自生神通，肉身、法力俱都满足进阶金丹的要求。
唯独‘神’之一关稍弱。
不过经由欢喜禅阴阳合和，紫真以金丹宗师的修为反哺，进境堪称神速，足可弥补缺陷。
待到三者相合，自成金丹。
“那就好。”
紫真满意点头：
“我回一趟百圣盟，你可有什么要稍带的？”
“灵石、灵药。”周乙道：
“随着我身上阵纹越来越多，会逐渐自成一方天地，隔绝内外，到时候怕是不能借助天地元气修行。”
“只能吞服外物。”
“唔……”紫真面露沉吟，想了想方叮嘱道：
“你要小心！”
“当然。”
周乙自打算把那九阶阵法先天两仪微尘阵刻在身上，已过数年，现今也算有了些门路。
如今，
他身上已经有一部分阵纹。
同时阵法感悟也日渐提升，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三阶阵法师，甚至勉强可布四阶阵法。
纹刻阵法的技术，也达到三阶。
虽然只是九阶阵法极小的一部分阵纹，却也有数种特效。
削弱法力、迟滞灵光、聚火、避水、融金……
等等。
就算是面对金丹宗师，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天绝地虽然危险，威胁到他的东西却也不多。
……
……
……
“哗啦啦……”
书卷翻阅的声音，自云端响起。
两道人影盘坐云层之上，好似膝下有着无形椅凳一般，良久，周乙方放下手中的书册。
“耗时一个甲子，入遗迹三万七千修士，损失过半，总算找到些有关上古的事迹描述。”
“可惜……”
“时不待我啊！”
他悠悠长叹。
“不错。”紫真皱眉，把这几年的总结一一道来：
“从我们探查的资料看，上古之际，在此界行将坠入墟界，有大能以无上阵法绝地天通，生生止住此界坠落。”
“更是封印至尊魔头大黑天，直至今日！”
此事两人说来简单，但当年发生之时定然凶险万分，此界亿万修士前赴后继、阻挡邪魔异类。
不止多少金丹、元神，乃至仙人丧命。
甚至为了阻止坠入墟界，更是拿金仙尸骸、仙门秘境为阵，方封印大黑天、一阻颓势。
上古年间，此界怕是血海不绝、亡魂哀鸣不断！
而天绝地深处的遗迹，就是当年那场大战后的废墟，所有仙门汇聚于此，被打了个稀巴烂。
不仅如此。
这片废墟还是一个大阵，一个把此界尽数笼罩的大阵，也是上古绝地天通的根本所在。
有此阵，方保证这些年的安稳。
也是因此，遗迹废墟才有诸多仙门的痕迹。
奈何……
早在三千年前，遗迹废墟就出现变故，诸多异类通过九幽之气出现在现世，搅动风云。
更有甚者，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大黑天，也在蠢蠢欲动，隐隐有破关而出的迹象。
“我觉的本体之所以能把我送来，应该也是因为阵法出现问题，不然大概也做不到。”
周乙若有所思：
“兴许，此界修士也能悄悄进入墟界，方有了我识海中的诸多阵法。”
“为什么要去墟界？”紫真摇头：
“那里按你所述，何等危险？上古仙人之所以绝地天通，不就是阻止此界坠入墟界？”
“但在墟界，可以更进一步。”周乙开口：
“对于我等来说，自然是这个世界更安全，但对于拿下进无可进、乃至寿元无多的修士来说，墟界却是唯一的希望。”
“尤其是现今还在的仙门后人，他们手握得道成仙的传承，却因为世界限制止步于金丹、元神，眼睁睁看着自己寿元耗尽，说不定就会想方设法进入墟界，搏一搏前程。”
紫真若有所思。
兴许……
真是如此！
不然的话，为何阵法会出现问题，大黑天封印岂会松动，就连周乙脑海里的阵法也有了解释。
“唳！”
谈话间，一声悲泣唳叫自远方传来。
两人同时侧首，但见一头灵鸟振翅而来，灵光横跨虚空，几个闪烁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灵鸟口吐人言，悲声道：
“两位太上长老，木前辈……”
“去世了！”
“嗯？”两人表情微变。
“我们回去。”周乙轻叹：
“先安置好木道友，再入遗迹探索。”
“嗯。”
紫真附和点头。
早在数年前，木道人就让出了百圣盟盟主之位，第二任盟主由传法殿殿主流云子担任。
不同于其他人，流云子散修出身，无道侣、无后辈，性情淡漠，可谓是一孤家寡人。
这等人本不适合成为一方势力之主。
不过木道人就看中他的性格和单纯的背景，至于没有支持……
只要紫真支持，其他人即使有意见也要老老实实咽下，毕竟金丹宗师才是百圣盟延续根本。
更何况。
周乙也已证得金丹，只不过除了寥寥数人，其他人并不知情而已。
有两位金丹宗师做背书，就算是傻子也能稳坐盟主的位置，更何况流云子只是没有背景，本人实则智慧通达、不乏手段。
木道人晚年为了延续寿命，可谓用尽手段，不过他延寿，并非怕死，而是百圣盟时局不稳。
他不想自己创下的基业出现动乱。
直至紫真进阶金丹，方才松了口气，现今寿元耗尽，据闻死的时候面带笑意未有不甘。
木道人的葬礼极其隆重。
由金丹宗师紫真主持，附近诸多势力无不前来吊唁，就连远在荒城的修士也有赶至。
一个月后。
两道遁光再次出现在天绝地核心。
周乙、紫真对视一眼，晃身穿过通道遁入遗迹。
“唔……”
虽然早就知道遗迹里面的情况，亲自体验终究与他人描述不同。
混乱无序的天地气机，让神念感知范围压缩到极致，动念间施法更是成为不能的事。
即使御使法器、法宝乃至本命法术神通，威能也会受到限制。
唯一不受限制的，应该就是肉身之力。
好在金丹宗师精气神混为一体，肉身也可施法，诸多手段并不比施展法术弱上多少。
尤其是周乙。
他身上铭刻的阵法虽然寥寥，但终究有着九阶根基，在这遗迹之中，平添诸多抗性。
此即目视远方，破妄法眼睁开，诸多气机尽数映入眼帘。
“果然。”
只是一眼，周乙就忍不住道：
“这里的阵法，与先天两仪微尘阵有莫大关系。”
入眼的一切，赫然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阵法，笼罩天穹，复杂到极致，且冥冥中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并非来自周乙的阵法造诣。
而是……
身上铭刻的阵法！
“理所当然。”紫真对此并不出奇：
“你之所以进入此界，得益于石眼之故，而那石眼来自此界，内藏破妄法眼和万阵定然与这里有关。”
想了想，她又道：
“按墟界划分，黄金生灵在某些方面强于元神，但又弱于地仙，也即五阶、六阶层次。”
“九为极致，可诛杀金仙，仅次于无上大罗，兴许镇压大黑天的阵法就是先天两仪微尘阵。”
“也许。”周乙摸了摸下巴，随即伸手朝前方一指：
“那个方向。”
“走！”
紫真点头，身化一道黑光朝前掠去。
天妖遁！
四阶遁法，能最大限度的利用天妖真身之力，大成之后可化为本命神通，一夕之间遨游千万里。
这门遁法比之黑风遁，强了何止一筹？
周乙淡然一笑，身化一道红云紧随其后。
他的火云遁法同样晋升四阶，遁速丝毫不比紫真慢，且因为阵法之故消耗体力极弱。
两人一前一后，遁速惊人，依旧飞遁了数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海。
火海连天，上不见其顶、下不见其底，左右无尽，红芒遍天，乃至扭曲人的意识感知。
他们可都是金丹宗师，在这火海面前依旧感到心头惊悚，似乎靠近一步都会烧成飞灰。
“五火神雷阵，至少是六阶阵法层次，除了五种灵火内里还藏有神雷，两者生生不息。”
周乙慢声开口：
“以我们的实力硬闯是不可能过去的。”
“我们都不行，那些异类和大黑天的信徒是怎么过来的？”紫真侧首，一脸好奇看来。
百圣盟已经探明，他们所在的遗迹只是上古遗迹的一个区域，周遭被无穷烈焰包围。
烈焰深达万里，可焚万物。
就算是法宝，深入百里也会被烧成飞灰，理论上就算是元神真人也休想通过这片烈焰。
“阵法出现了破绽。”
周乙眉心竖眼一直未曾闭合，此即全力以赴，幽幽灵光闪烁，诸多阵法纹路映入识海。
识海深处，一抹星光落下，化作完整的五火神雷大阵。
很明显。
此地阵法出现了问题。
“咦？”
突然，周乙口发惊疑，视线朝火海某处看去，眼神频频闪烁：
“那里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第029章 源星
紫真功聚双目，勉强看到一道红影闪过，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却是一脸茫然毫无头绪。
她的天妖真身虽强，在目力上却远不及破妄法眼。
“是火灵。”周乙开口解释：
“应该是此地阵法汇聚火行之力太过浓郁，时间一长，自生灵性，孕育出简单的生命。”
紫真双眼一亮。
火灵她知道，极其罕见的生灵，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作为筑基丹给修行火行法门的炼气修士服用，助其突破境界。
筑基修士，不论在哪个势力都属于中坚力量。
两人虽然不怎么理事，却占着百圣盟太上长老的位置、更有海量资源供奉，自不能白得好处。
“我来！”
紫真双手搓动：
“你在外面看着。”
“……”周乙面露沉思，随即缓缓点头：
“也好，小心些，自从进入这里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不太一样。”
“哦！”紫真侧身，面带担忧：
“要不然我们回去？”
“没事。”周乙淡笑摇头：
“不是危险的警兆。”
“那好。”紫真暂且收起心思，功聚双目看向火海，随即体内精纯的金丹法力涌出。
“唰！”
黑风一闪，笔直斩入火海，一道人影紧随其后没入其中。
“右边！”
“西南下……”
“看见了吗？”
循着识海周乙的传念，紫真在烈焰灼烧下急速前行，不多时就见到一只火灵在游曳。
“看到了！”
念头一动，一只漆黑大手自颅后冒出，朝着火灵抓去。
混元一气大擒拿！
神通！
此乃天妖真身的传承神通，与寻常的一气擒拿手不同，能摄八方、困四极，灵动自如。
火灵受激而动，化作一道火线朝后急退。
它本就秉承先天火行之力而生，自带焚烧万物之力，又在这阵法之中，当即激起火海动荡。
不过受限于自身实力，它才刚刚退走就被大手擒住，无形的禁锢瞬间封死火灵的灵性。
“得手！”
紫真嫣然一笑，回头看去：
“附近还有没有？”
“往西三十里还有两只。”周乙的传念响起：
“小心些，它们两个应该是一对，在阵法中能发挥道基圆满的威力。”
“一对？”紫真美眸闪动：
“实力还好，不过既然是一对，那就不要棒打鸳鸯了，你再看看别的地方吧。”
“？”周乙略有无语：
“火灵并没有理智，只有本能，说是生灵活物倒不如说是天生灵药，你太过心软了。”
随即又道：
“北边五十里有一只。”
“好！”
紫真电闪射出，片刻后擒住第二只火灵，在察觉体内法力略有不足的情况下退出火海。
“我休息一会，你为我护法。”
“嗯。”
少卿。
等紫真恢复过来，就见到身旁的周乙眉心竖眼亮起，正自来回审视前方的无边火海。
“怎么？”直起身，她开口问道：
“有什么发现？”
“这个阵法年久失修，出现了破绽，所以才会有异类从对面过来。”周乙慢声开口：
“我们可以进阵眼，控制阵法。”
“哦！”
紫真双眼一亮。
这可是六阶阵法，理论上可轻松轰杀元神真人，如果能够掌控，足可以横行天下无忧。
要知道，自上古绝地天通后，就再没有元神以上的修行者。
再说。
若能控制这个阵法，也能灭杀异类还可拥有源源不断的火灵，为百圣盟培育更多的道基修士。
当下心头跳动，问道：
“有没有把握。”
“嗯。”周乙缓慢点头：
“我们进去？”
“当然！”
紫真重重点头。
“那就走！”
周乙挥袖，两人气息相合，汇成一道遁光，没入无边火海。
在破妄法眼注视下，阵法纹路一一映入‘眼帘’，六阶大阵繁复无尽的变化也清晰可辩。
循着阵法破绽，两人前行数日，随即身形一空，出现在一片天地俱为火焰的空间内。
极致的高温，几乎扭曲此方空间的虚空，若非两人证得无暇金丹，定然也难以承受。
这片空间足有数千里方圆，并不小，但给人的感觉却十分逼仄。
似乎连一人都容纳不下。
其原因……
就是空间正中有着一物，一根火红色的羽毛。
羽毛不大，不过巴掌大小，气息却充斥整个空间，即使相隔数百里的两人，也感觉呼吸一滞。
浩瀚之威，如浪潮奔涌无休无止，即使是金丹宗师，竟也两股颤颤、心生惊悚。
紫真银牙紧咬，低声道：
“什……什么东西？”
“是定阵灵物。”相较于紫真，周乙身魂举杯阵法笼罩，抗性要强上许多，此即肃声道：
“观其特质，怕是能有七阶！”
七阶？
传闻中的仙人也不过如此。
而且。
场中只是一片羽毛，一羽就有如此之威，那羽毛归属的生灵本体又该是何等强悍的存在？
“正好！”
周乙深吸一口气，道：
“这灵物因阵法之故，即使过去了无数年依旧灵性未损，你炼化后还能助长天妖真身。”
“说不定，能重现上古生灵之威。”
天妖真身的修行思路，就是借假修真，把自己修成上古天妖。
面前这片羽毛的主人肯定是头大妖，若能炼化，紫真相当于走了捷径，短时间就能成就元神。
乃至……
更强的境界！
“我来炼化？”紫真问题皱眉：
“还是你来吧，我不懂阵法，它毕竟是定阵灵物。”
“我帮你。”周乙淡笑：
“不必担心，我得到的好处绝不比你少，甚至要多得多。”
“哦！”紫真挑眉。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周乙开口：
“我那墟界的本体之所以实力了得，是因为得到了某种奇特之物，而我们面前就有一种。”
没错！
在看到火海羽毛的那一刻，识海中那微弱的星光就传来讯息。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只不过与本体不同，讯息十分微弱，而且应该是相隔一个世界的缘故，吸引力也不大。
这也让周乙明白，面前确实有一枚源星，但如果自己不出现在本体面前，就算是本体也夺不走。
“是吗？”
紫真美眸闪动：
“那我就不客气了。”
“敕！”
一声低喝，道道符箓灵光自她手中浮现，朝着远方的红色羽毛飞去。
收灵诀！
七阶灵物虽强，却是死物。
紫真激发的灵光大多难以近身，不过总有符箓侥幸靠近，时间一久自可感应、炼化。
时间悠悠。
一晃。
就是三十年过去！
某一日。
“喝！”
紫真口中低喝，双眼陡然大亮，周身黑风席卷、烈焰狂飙，气息已然与远方的羽毛隐隐相合。
与此同时。
此地阵法也开始颤抖，似乎发生某种变化。
“已经初步炼化。”紫真长吐浊气，回过神来后慢声道：
“若想彻底炼化，怕是还需数百年，好在有此物之助我的天妖血脉得到进化，寿元延长到千年，时间足够。”
大多数妖族寿元绵长，天妖真身同样如此。
耗时数百年祭炼一物，怕也只紫她能够做的到。
“那就好。”
周乙点头：
“能不能靠近一些？”
“可以。”紫真嫣然一笑，素手轻挥，两人身上当即浮现一层烈焰，气息也变的与那羽毛相仿。
烈焰一荡，裹着两人靠近羽毛。
远处看，羽毛气息惊人却不大，距离近了才知这火红羽毛大的惊人。
只是一片羽毛，竟有数百丈之高，绒毛轻轻摇曳，让金丹宗师为之色变的气息在其上涌动。
周乙毫不怀疑，若是自己靠近的话，怕是仅仅这羽毛自带的力量外泄，都可碾碎他。
“呼……”
长吐一口浊气，他让紫真带着一点点靠近。
近在咫尺之时，一抹星光突然出现在识海星辰。
源星！
“嗯？”
周乙眼眉微挑。
不同于自己记忆中的本体，他虽然也能感知到源星，却看不见，也不知何时出现在识海。
而且……
没入识海的源星一直围绕那‘天启星’虚影旋转，似乎是想要靠近。
奈何，
他识海中的天启星只是一个虚影，并非本体，因而源星一直打转，始终不能够归位。
“怎么了？”
紫真察言观色，好奇看来。
“没。”周乙摇头：
“东西已经入手，我感觉自己对火行之力的感悟有了不少提升，应该能帮你尽快炼化灵物。”
“那就……”
“咦！”
紫真正要开口，两人所在突然天旋地转，待到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一处漆黑幽深所在。
“小友。”
一个苍老之声响起：
“我等你很久了。”

第030章 继承
天妖真身！
离火魔猿变！
两人身形一晃，七彩灵光绽放，数件防御宝物和高阶灵符电闪飞出，真身、法相也显露出来。
下一刻。
无穷无尽的浩瀚之威从天而降，悄无声息落在两人身上。
周乙、紫真两人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真身、法相被生生压回，体内法力也变的空空荡荡。
就如数百年修炼，一遭尽失。
饶是两人心性坚韧，一时间竟也不由心生惶恐。
“不必害怕。”
声音再次响起：
“老朽没有恶意，只不过因为此地阵法之故，两位越是动用法力就会越发受到压制。”
“谁？”相较于紫真，周乙更快适应下来，身上唯一可动用的破妄法眼朝着远方看去。
黑暗中，一朵黑色莲台悬浮半空。
黑暗中的一朵黑莲本应难以区分，偏偏此时又格外醒目，似乎莲台的黑更加的深邃、幽暗。
莲台上，一位黑衣老者盘膝跌坐，平平无奇的相貌、五官，唯有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老朽黑白子。”
老者单手竖于身前，朝着两人遥遥一礼，目光在周乙身上微微一顿，道：
“家师明煦，小兄弟可曾听说过？”
“明煦？”周乙眯眼，想了想随即摇头：
“未曾。”
“这样……”老者了然，神情中略有遗憾：
“数万年前，家师由此地进入墟界，寻觅守护此界之法，破妄法眼就是家师随身之物。”
“哦！”
周乙、紫真闻言，面色不由一变。
破妄法眼算是属于两人的独有秘密，却被对方一语道破，所言怕是不假。
“所以……”紫真慢声道：
“确有修行之人进入墟界？”
“不错。”黑白子点头，悠悠道：
“每隔千年，就有一人去往墟界，如此一算也有数百人了吧？”
数百人？
千年一位。
那岂不就是几十万年？
见对方语气平和，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两人绷紧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下来，当然心中警惕不减。
紫真拱手，客客气气道：
“不知前辈仙居何派？”
“呵呵……”黑白子轻笑：
“贫道出生太素道，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太素道道主，于数万年接替扶摇子坐镇此地。”
“数万年？”周乙沉声开口：
“据晚辈所知，元神真人即使身怀秘法也最多两千年之寿，前辈数万年前就来了此地……”
“难不成已证仙道？”
数万年，莫说元神真人，就是元神以上的境界也活不了那么久，除非是传闻中的仙人。
“呵呵……”黑白子笑着摇头：
“自上古绝地天通后，此界再无元神以上修士，老朽自也不是，之所以活这么久全赖阵法之故。”
“身处此阵，老朽倒是勉强有几分仙人手段，不如此也难以镇压那大黑天。”
两人面面相觑。
突如其来的环境、怪人，也让他们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黑白子并没有遮遮掩掩，继续道：
“上古年间，我等所居天地行将坠入墟界，有仙人施法，以绝地天通的手段止住下坠之势。”
“同时镇压大黑天。”
“奈何……”
“随着时间流逝，大黑天的封印行将不稳，绝地天通大阵也出现破绽，此界岌岌可危。”
轻叹一声，黑白子继续道：
“现今与上古不同，那时此界还有仙人，乃至有四位天仙，尚可庇佑一方，而今最强者不过元神，一旦坠入墟界不知多少生灵涂炭。”
“为此，上古仙宗传人每隔千年都会选出一人进入墟界，寻觅解决之法。”
“奈何……”
“数十万年，无一人回返。”
进入墟界要求极其严苛，每一位都是此界最为顶尖的天之骄子，元神巅峰修士，身上更有强悍法宝。
但都一去无回。
听得出，黑白子的声音中充斥着慢慢的遗憾、无助，不过在看到周乙之时，双眼大亮。
“幸甚！”
“小友来了，今朝终于有了希望。”
“呃……”周乙面露干笑：
“怕是要让前辈失望了，周某现今不过金丹，对于当年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更是无能为力。”
“阵法。”黑白子轻捋胡须，道：
“小友莫要自谦，你身上的阵法恰是绝地天通的补充，也是无数先辈们寄以厚望所在。”
嗯？
周乙眼眉微挑，紫真也美眸亮起。
确实。
两人实力不行，但周乙身怀九阶大阵，按品阶算那可是能与绝地天通之阵相仿的存在。
甚至……
可能更强！
“小友。”
黑白子继续道：
“老朽已无力坐镇此地，不出三百年就会魂飞魄散，本打算从几大仙宗选一继承人。”
“现今，不妨由你接手。”
闻言，两人心头一颤。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但按对方所言，坐镇此地就意味着拥有仙人手段、悠久寿元。
此等诱惑，相信没人能无动于衷。
“由我接手。”周乙表情变换，下意识道：
“前辈口中的几大仙宗会愿意？”
“这点小友无需担忧。”黑白子摇头：
“谁人接替，老朽一人即可做主。”
“这样……”明明是好事，周乙却不知为何心生警兆，下意识后退一步，慢声开口：
“容在下想想。”
“小友还不明白？”黑白子道：
“你命中注定会来此地，接替老朽，补全绝地天通大阵，此事可是半点由不得你不愿意。”
“……”
周乙、紫真两人面色一凝，直视黑白子。
“前辈。”周乙沉声道：
“我若不应，又如何？”
以两人的心性，绝受不得半点威胁，心志之坚更是九死不改，对方若想以势压人怕是选错了目标。
“两位无需如此。”黑白子手段通天，自能感知到两人的决绝，他倒是有手段蛊惑人心，却并不觉得有必要，淡淡道：
“此地乃绝地天通大阵的核心，小友若不继承老朽的位置，是不可能把人送出去的。”
“实不相瞒，老朽虽有几分仙人之能，却自接替前人之日起就未曾离开姑婆此地一步。”
“而且……”
他垂首看了下自己，摇头苦笑：
“老朽镇压大黑天数万年，虽然是借助阵法之力，本身却也受到大黑天意志的侵蚀。”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神志尽失，化作异类，甚至放出大黑天，届时此界众生难逃。”
周乙皱眉。
对方看似没有逼迫，实则就是让你没得选，即使这个选择看上去并不差，但让人恶心。
“没关系。”紫真侧首，淡然道：
“你我二人只要能在一起，身处何地都无妨，至于他人的生死，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两人夫妻同心，她自然能明白周乙的感受。
不论周乙怎么选，她都可以接受，即使两人困死此地，也无所谓，这就是夫妻之间的信任。
反之，周乙也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好心性。”黑白子闻言点头：
“是个修道的苗子，可惜生不逢时。”
周乙眼神闪烁，最终轻叹：
“前辈不妨先说说如何接手绝地天通？”
……
……
……
绝地天通大阵出现问题，上古仙人同样知晓，所以许久以前，就已经有人在寻觅解决之法。
无数年来，不知多少强者为此前仆后继。
才有了先天两仪微尘阵！
此阵连同破妄法眼辗转反侧落入周甲之手，继而借助周乙送回此界，冥冥中自有天意。
绝地天通！
先天两仪！
两个九阶大阵彼此契合，理论上可以组成传闻中的十阶大阵，能重演天地初开时的场景。
可惜……
事与愿违。
两个九阶大阵结合虽然变的更强、更加完美，但终究未能达到十阶，却也足够再撑几十万年。
“印！”
伴随着周乙掐诀念咒，虚空中无数道阵法纹理相继浮现，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印刻在他的身、魂乃至法力之中。
待到阵法完全印刻在身上，他就是绝地天通！
他也是两仪微尘！
届时。
周乙当能以一人拖拽住整个世界的下坠，更封印住实力超过寻常仙人的魔头大黑天。
此等威能，已然超过了本体。
就算去往墟界，也不必担心自己身上有本体施展的手段。
黑白子盘坐远方，见状面露轻笑微微点头。
“前辈。”
见阵法彻底接手，周乙缓慢睁眼，看向对方：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黑白子命不久矣！
他能活那么久，全赖阵法之故，现今与绝地天通大阵剥离，时间的痕迹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
而且还有大黑天意志的侵蚀。
“去墟界。”
黑白子垂首，语声幽幽：
“那么多年，我一直好奇墟界到底什么模样，现今老朽时日无多，正好借机下去看看。”
“也算了了一个心愿。”
“也好。”
周乙点头。
没了阵法镇压，黑白子神魂异变在即，回宗门只会造成祸端，不如趁机把他放下去。
再说，
他自己也对墟界很好奇，正可趁阵法变化的空档瞅上一眼。
说到做到。
但见他法诀一引，身上阵纹浮现，虚空陡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漩涡一头，就是墟界。
“我去也！”
黑白子朗笑一声，身化一道流光投入漩涡。
周乙目送对方离开，正欲关闭漩涡，突然眼眉一挑，身体中的一部分不由自主朝内投去。
“什么东西？”
虽有变故，他却不惧。
这明显是本体在他身上留下的手段，不过有两大九阶仙阵在体，周乙已然无所畏惧。
当即分出一缕念头，循着漩涡朝下掠去。

第031章 北阴
墟界。
不知名区域。
山峦层叠，举目难尽。
周乙的身影出现在某处山头上方，看向身侧两人。
“宇宙圣骑士卡特，兄弟怎么称呼？”
一位身着金黄盔甲、五官立体如刀削斧凿的年轻人同样看来，眼神中带着审视与好奇。
“兄弟这个称呼卡特用得好。”另一人身着灰色的道袍，手持悬挂碧玉葫芦的拐杖，笑道：
“我们三人，还真就是兄弟。”
说着单手一礼：
“小道周山。”
“周乙！”周乙点头示意，心生了然：
“你们也是本体分出去的念头？”
“然也。”周山面上笑意不减，点头道：
“你应该是第一位，我前面还有几位，后面应该还有，但看样子目前只有我们三人得以功成。”
本体‘周甲’既然能把周乙送入其他世界，自然也能分出其他念头进入其他的世界。
这点，周乙的‘记忆’中没有，因为他是第一个。
而卡特、周山却有。
不过成功率明显不高。
“我可不想被本体收回。”卡特耸肩：
“天域还等着我回去坐镇，后宫数百位美人也不能白白便宜他人，你们二位有什么想法？”
“一样。”道人周山轻捋胡须：
“小道修行至今，略有成就，自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就算是‘本体’也是不成。”
周乙没有开口，只是朝远处一座高山看去。
感知中。
熟悉的气息自那高山浮现。
周甲！
对方之所以在此时把三人召唤过来，十有八九是打算收回神念，仰或借机证得黄金之境。
不过……
先不提他已经与绝地天通、先天两仪微尘阵融二为一，本身特质已然超过黄金等阶。
就是面前这两位，也绝非泛泛。
卡特不知来自哪里，自称宇宙圣骑士，体内的能量堪称无穷无尽，估计能轻松捏碎一个星辰。
周山气息不显，但幽深、浩瀚，在卡特面前谈笑风生丝毫不虚，应该也是有些底牌。
再加上他。
三人哪一位都比记忆中的本体要强。
收回神念？
怕是反客为主也轻而易举。
若是那‘周甲’老老实实放开三人神念也就罢了，若是真想用强，怕是要自讨苦吃。
当然。
这是本体实力是记忆中那般，具体如何却要看看情况。
“轰！”
“轰隆隆……”
在他念动之际，远处那‘周甲’所化山头轻轻晃动，一尊高达数千丈的巨人破石而出。
数千丈，
无疑是极大！
但在三人看来，却也不过如此，反掌可灭。
“你们来了。”
目视三人，周甲轻轻点头，态度不喜不怒如万年不变的古井，随即单手一招，收回三人神念中的天启星投影。
同时带走些许记忆、特质。
这些东西对三人来说无关紧要，甚至没有更好，自然不会拦截。
而这些特质，却足可以让周甲接触某些以往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并借机突破、进阶黄金。
“轰！”
巨人身体晃动，气息在瞬息间暴涨百倍不止，单单气息涌动，就在虚空中炸开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
气浪波及何止万里？
“他想进阶黄金。”周山轻捋胡须：
“就不知，会不会遭遇天谴？”
墟界的生灵突破白银境界进阶黄金，都会遭遇天谴，对于‘天谴’，三人同样好奇。
天谴因人而不同。
有的能灭族，有的能让亿万里之地凭空消失，有的则会直接扭曲法则、降下雷霆等等。
不过如果一开始就有黄金等阶的实力，则不会遭遇天谴。
本体‘周甲’之所以送往他界诸多分神念头，就是为了获得黄金特质，进而瞒过天谴。
“来了！”
卡特最先感知的异常，甚至比身怀破妄法眼的周乙还快：
“看来并没有成功。”
‘唰！’
但见虚空裂开一道漆黑缝隙，一头气息恐怖的独角凶兽从中浮现，遍体怪眼直视刚刚突破的周甲。
“黄金凶兽。”周山眯眼：
“它好像是从一处类似阴曹地府般的地方出来的。”
“不错。”周乙点头：
“不过……”
“太弱！”
以黄金生灵镇压刚刚进阶的黄金，理应轻而易举，但三人都清楚，本体周甲绝非寻常白银。
现今突破，单单外显气息就比这头黄金凶兽要强。
果不其然。
“彭！”
但见周甲单手握拳挥出，虚空一颤，那黄金凶兽就被轰出粉末，连内里的不死特质都荡然无存。
下一刻。
十余道裂缝出现。
每一道裂缝中都有一头黄金凶兽行出，其中一头黄金凶兽的气息更是远超其他十几头。
“中位黄金！”
卡特双眼一亮：
“有意思，可以抓回去看守神庙了。”
下一瞬。
十余头黄金凶兽齐齐而灭。
三人表情微变。
虽然这十几头黄金凶兽在他们看来没什么，但刚才周甲如何斩杀的，他们同样没有看明白。
“时间。”
周山略作沉吟，道：
“应该是扭曲了时间。”
“嗯。”卡特点头：
“在墟界，扭曲时间可是了不得的手段，就算是上位黄金也做不到，本体竟能做到。”
“源星。”周乙开口：
“我记得本体有一枚源星，可以加快速度，其实改变的不是速度而是自己所处的时间。”
周山、卡特齐齐点头。
他们并不畏惧本体的实力，唯有那神秘难测的源星，才会忌惮。
……
某处虚无之地。
几道身影凭空浮现。
“食火域左悬臂三叠区域出现异常，有生灵突破至黄金界限，主动防御手段已然失败。”
单调、机械式的声音不知从何而起，被几人感知。
“我去吧。”
虚空晃动，一尊三首六臂身高数万丈的巨人行出，屈指一划，前方虚空浮现一道裂痕。
……
……
……
“上位黄金！”
周乙运转破妄法眼，目视破空而来的强悍存在。
墟界的上位黄金，意味着精血、神念、元气三者皆无穷无尽，唯一限制他们的是一瞬间的爆发力。
放在他所在的修行世界，是堪比五阶乃至六阶的存在，某些特质如寿元更是比肩仙人。
就连卡特，表情也稍稍显出凝重。
这等存在，若是无止境的爆发，堪比他所在世界的大天位，是可以虐杀圣域天神的强大存在。
周山眯眼。
他自号地仙之祖，有封赦万神之能，此即也感受到些许威胁。
“原来一直有一个地方在监视墟界，阻止生灵进阶黄金。”面对破空而来的强大存在，周甲的表情却始终淡然，双目透过虚空裂缝看向那虚无之地，随即缓缓伸出手掌。
法相天地！
“轰隆隆……”
他的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眨眼间就已盖过那万丈巨人，探入那虚无缥缈之处。
遮星、蔽月，摩挲乾坤。
那破空而出的万丈巨人，在那巨手面前缈如微尘，足可涤荡一方星域的力量搅动虚空。
“轰隆隆……”
亿万里之地无声巨颤。
纯粹的力量，直接崩碎阴阳五行乃至时空概念，隐于暗处的几头上位黄金竟是被其一掌轰碎。
第三波天谴。
灭！
“怎么会？”周山双眼眯起：
“本体……”
“怎会这么强？”
卡特、周乙齐齐禁声。
他们猜到本体会很强，但却未曾想到竟会如此！
灭杀上位黄金也就罢了，竟然能隔空轰碎一方天地，而且……，似乎依靠的是纯粹蛮力。
“本体有一枚源星，只要不死，就可无止境的强化肉身。”
“还有悟法特质，能感悟天地至理，乃至无中生有创出顶尖法门，这只是两个源星。”
周山面色凝重：
“我记得，他身上的源星多达三十！”
三十？
周乙眼眶跳动，看样子在自己之后本体又有遭遇，不知道现今到底有多少底蕴积累。
他只是接受了类似‘掌兵’的特质，就走到今天。
墟界的时间与自身所处世界显然不一样，这么多年过去，本体的积累定然恐怖至极。
“初入黄金就能随手灭杀上位黄金。”卡特道：
“接下来，会有什么？”
“黄金之上，谓之神。”三人的对话未曾做刻意遮掩，自然也被周甲听的一清二楚。
此即转首，淡然道：
“墟界神，放在尔等世界就是创世之初的存在，又分为下位神、中位神和最强的上位神。”
“黑暗母皇、黑暗主宰，乃至周乙所在世界的大黑天、卡特镇压的黑日天灾，都是下位神。”
“周山所在世界的幽冥血海吞噬了无数世界，算是中位神，如果不是被你封禁的话甚至有机会成为上位神。”
“负责监视整个墟界，降下天谴的不知名神灵就是上位神。”
“上位神之上，则是主神。”
“你们也可以称之为诸天大罗、万界之祖、大道根源。”
周甲抬头，道：
“墟界主神目前有四位，祂们无处不在。”
“嗯？”
卡特好奇问道：
“哪四位？”
对于周甲知道三人所在世界的情况，他们并不奇怪，倒是关于墟界的消息，三人知之甚少。
目前看，
本体似乎并无恶意，到不妨听听。
周乙若有所思。
论修为，他不强，但因为与两个九阶大阵相合，实力在墟界似乎差不多也算是下位神。
倒是没想到，三人中竟是以周山实力最强。
他竟能封印中位神！
了不起！
“第一位，僵尸之主。”周甲伸出一根手指，道：
“墟界生灵，但凡死后都会异变为尸，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僵尸之主的神力无处不在。”
“第二位，瑶池圣母。”
“这位庇佑诸界众生，来历神秘莫测，坐拥一干神域，一直在暗中对抗最强黑暗主神。”
“第三位，天荒战神。”
“他界生灵坠入墟界，可以得到一段时间的庇佑，更能斩杀异类强化自身，就是得益于这位神力。”
“第四位。”
周乙抬头，一指天际血月：
“那位！”
“墟界孽灵，无尽世界坠落的根源，也是让瑶池圣母不敢现身、天荒战神真身被毁的存在。”
三人抬头。
但见血月当空。
“我记得……”卡特声音艰涩：
“现在不该是血月？”
“不错。”周甲点头：
“所以，它现在把目光看向我们。”
“好在我身上的东西恰是它的克星，只不过现今还不圆满，所以只能暂时躲一躲了。”
说着，单手一招。
周乙身上的源星轻轻一颤，随即消失不见。
不止周乙。
卡特身上的生死特质、周山身上封赦诸神的特质齐齐消失不见，没入周甲识海之中。
周山眼露恍然，随即上前一步，从身上取出一个卷轴缓缓展开，口发神音，响彻天地：
“今日，尔证大道。”
“为冥司最高神，居于北府，职隶幽都，掌判生死，赏善罚恶而不漏，权司功过，惩奸褒良以无偏，镇北阴黑暗之山川，察中洞光明之世界，大悲大愿、大圣大慈，地府北阴酆都玄卿大帝，九幽拔罪天尊！”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几人所处之地开始发生微妙变化。
一方世界自虚无之中浮现，一尊神灵盘坐其上。
是周甲！
天庭最高神为天帝。
地府最高神为北阴酆都大帝，或称北阴大圣！
周山手中卷轴缓缓焚烧，最终尽数落在周甲身上。
这并非是周山够强，能封赦周甲，而是周甲成为北阴大圣需要一个引子，周山就是引子。
引子无需多强，
只需点燃，其他的自有周甲施为。
“今日，我为北阴之主，当封赦冥神，重定阴司！”
周甲抬头，看了眼那越发猩红的血月，轻轻摇头：
“大道将崩，我因缘而至，虽暂时受你压制，但天罡地煞齐聚，万界轮回重演已成定局。”
于此地闭关百万年，周甲早已清楚墟界的来源。
万界大劫，无人能挡。
血月现世，本能就是毁灭一切。
而他。
北阴酆都大帝，会在一起即将毁灭的时候出世，订立阴司，为墟界毁灭留下一丝火种。
届时。
乾坤再造！
而血月滋养的能量，也会化作诸界生成所需的资粮。
一生一灭，
就是如此。
……
……
……
充斥天地的血光之下，周甲的肉身分崩离析，但他已成北阴大圣，有着主神特质不死不灭。
只是散于天地之间。
待到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源星重新，就会再次现身。
届时。
诸神归位！
周乙眼前恍惚，重新出现在绝地天通大阵核心，想了想，破妄法眼张开，看向妻子所在。
“原来，我们并非周甲的分神念头，而是……”
“他的孩子。”
“呵……”
摇了摇头，面上也露出笑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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