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官术 作者:姜远方 内容简介 身在仕途,追逐权力是势所必然,主人公薛冰也不例外。受处分刘瑟困山区担任镇党委书记,环境的恶劣、政敌的压制和追害、妻子不理解直至最终背弃种种困局不但没有让薛冰沉沦,反而让他从中领悟到了为官之术。这是一部近年来,最真实描写中国官场的风云波诡,最震撼讲述一个官场中人起伏升迁的长篇力作。 第一章 岁月的日记翻到一九八三年的一月,地处中国北方的东海省东山县还处于严冬时节,已经过了午夜,躺在床上的薛冰却是辗转难眠。他眼前不时浮现县委副书记叶卫红白天看着他的诡异笑容,心里忐忑不安。这个老对手一定是私下得到了什么不利于他的消息,所以才会笑得那么邪恶。 不久前东山县在建的重点工程东山桥突然发生垮塌事故,造成现场施工的工人两死两重伤。虽然薛冰不是现场指挥,可他身为县委书记是这项重点工程建设领导小组的组长,对事故有着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事故发生后,东山县委县政府组织了事故调查组,对事故进行了调查,随即将调查出来的事故原因向东山县所属的地级市滨海市领导作了汇报,薛冰也自请处分。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估计滨海市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案就要出来了吧? 今天叶卫红的笑容中让薛冰有了不祥的预感,看来这一次对他的处分绝对不会轻了。 身旁的妻子林琴儿被薛冰翻来覆去搅醒了,伸出白净如玉的胳膊,搂在薛冰的脖子上,慵懒地说:“冰,怎么了,你怎么还没睡?”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偷偷地照进来,光影洒在了林琴儿的身上,薛冰嗅到了一缕女人的幽香,低头看妻子娇艳的面庞和迷离的眼神,心弦被拨动,再没心思想什么处分,嘴唇沿着林琴儿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滑向了林琴儿香腻的嘴唇,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去寻找,找到了她的舌头,绞缠在一起,再也难以分开。 两人的手不停地撕扯,很快就身无片褛缠绕在一起。 结婚已经大半年了,薛冰感觉妻子的身体已经褪去了生涩,身体对身体已经熟悉,像两条扭动交缠在一起的水蛇,水乳交融。林琴儿的喘息越来越重,身子一下一下地往上贴过来。 激烈的颤抖中,薛冰仿佛觉得林琴儿是那寒夜里暖人的篝火,而自己就是那奔向火焰的飞蛾。身体在激情中化成了灰烬,灵魂升华离开了躯壳。 窗台上一盆腊梅感受到了室内的春意,干枯的枝头上花蕾忽然绽放,一朵接着一朵,嫩黄色的花儿,分外妖娆,冷香飘逸在房间里,让薛冰一下子惊呆了。 腊梅诡异的在这寒夜中盛放,让薛冰心中不祥的感觉更加强烈,便爬起来披着衣服,走到桌子旁,抓起桌上的电话就要往外拨,他想打电话给滨海市市委书记易东方。如果真的有对自己有什么处分意见出台,易东方这时肯定已经知道了。 林琴儿看着丈夫忽然离开了她,爬起来就去打电话,便开了床头灯,惊讶地问道:“冰,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晚了你还打电话给谁?” 林琴儿的话叫醒了薛冰,他这才意识到已经是半夜了,这个时侯打电话给易东方显然是不礼貌的。他放下了电话,为了掩饰着失态,编了个借口说:“我忽然想起白天一件事没处理好,想打电话给李鸣县长说说。” 林琴儿疼惜地埋怨说:“每天就知道工作,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快回来,这个时侯李县长还不是在睡梦中,你哪里找得到他。” 薛冰从桌子上拿起了烟灰缸,放到了床头柜上,点着了一根香烟,回到了床上,林琴儿赶紧用被子把他包紧,埋怨道:“现在这么冷,千万别感冒了。” 背靠着床头,薛冰一口一口地吸着香烟,他开始冷静下来,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该来的祸事总要来,不会因为你害怕就不来。自己总还是一个县委书记,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那。 薛冰吸完了一根烟,心态已经完全放松了,拍拍一直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说:“我没事了,睡吧。”便关了床头灯,怀抱着妻子暖玉般的身体,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夜倒是好睡,早上薛冰精神饱满地来到了办公室。 秘书李飞看到薛冰来了,笑着迎过来,问候说:“薛书记早。” 薛冰笑笑,回答说:“小李早,今天我有什么重要的日程安排吗?” 李飞笑着说:“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粮食局的吴局长昨天来请示过,今天一个粮食会议请你参加,薛书记您当时答应了。” 薛冰点点头,说:“对对,那个会议几点开?” 李飞说:“九点半。” 薛冰说:“那小李你记得到了九点钟提醒我一下。” 李飞说:“好的。”说完掩上门退了出去。 一切似乎都还在正常的运转,薛冰舒适地坐到了椅子上,喝了一口李飞泡好的绿茶,心里开始觉得昨天是过于紧张了,紧张到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让他有点精神紧张?还是娶了漂亮的妻子林琴儿,令自己如愿以偿,幸福来得出人意料的顺利,反而有些患得患失了? 林琴儿是东山县一中的语文老师,一中的校花,前年从省师范学院毕业分配来的。她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玲珑有致,瓜子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笑脸上俩酒窝,怎么看怎么漂亮。 林琴儿刚分到县一中的时候,马上就引起了县里很多单身男子的注意。林琴儿的才貌双全也吸引了薛冰和叶卫红这两个在一心打拼事业的男人,开始找机会想一亲芳泽。 薛冰和叶卫红是东山县两个钻石王老五,都是三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都是东山县的县委副书记,这两个强有力的竞争者的加入,一下子就逼退了林琴儿其他的追求者。 薛冰的父母是一中的老师,他家就住在一中里面。近水楼台先得月,薛冰的父亲托一中的校长帮薛冰做媒,让薛冰得以占据先手,最终击败了叶卫红,抱得美人归。 想起了妻子,薛冰嘴角泛起了甜蜜的微笑,这是过去的一年中他最称心如意的两件事情之一,另一件事情就是成功的当上了县委书记。正所谓成家立业,自己在一年之内完成了人生两大重要的事情,一想起来就让薛冰心里别提有多惬意了。 这时门被敲了几下,他以为是李飞来告知自己开会的时间到了,就叫了一声:“进来。” 门打开了,进来却是滨海市市委书记易东方和组织部长向强。 易东方五十左右岁,中等个子,饱历风霜的脸上棱角分明,他原来是东山一中的老师,跟薛冰父母是同事,住在一中的时候跟薛冰家是邻居,两家的私交很好。易东方在一中的时候教过薛冰,两人有师生之谊,所以私底下薛冰一直称他为易老师。 向强四十多岁,中等个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遮掩着眼睛很难让人看得分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薛冰老觉得他很像旧时的官僚。 见到进门的竟然是这两个人,薛冰楞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笑着说:“易书记和向部长怎么来了,这些办公室的人,也不通知我一声。” 易东方脸上却一点笑容没有,板着脸,严肃地说:“薛冰同志,请通知县委所有在家常委召开紧急会议,有重要事项要宣布。” 薛冰的笑脸僵在那了,心中隐约感到了不妙,看来关于桥梁垮塌事故的处理意见真的出来了,昨天不祥的预感竟然应验了。 薛冰不敢迟误,安排秘书打电话通知每一个在家的县委常委,到小会议室开会。 秘书过了一会来告知常委们都到齐了,薛冰陪着易东方和向强走进了县委的小会议室。 易东方在会议桌的中间落座,什么客套话也没讲,直接说:“下面传达中共滨海市委对东山县桥梁垮塌事故的第一步处理意见。鉴于东山县县委对桥梁垮塌事故推诿责任,故意瞒报事故发生的真实原因,滨海市市委、市政府决定派出事故调查组,调查事故发生的真相。由向强同志担任事故调查小组的组长,在事故调查期间,希望大家积极配合调查小组的工作。” 宣布完,易东方问了一句:“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常委们回答:“清楚了。” 易东方说:“下面由向强同志宣布关于东山县委的最新人事安排。” 向强说:“我代表滨海市市委,宣布如下人事安排:免去薛冰同志东山县县委书记职务,听候组织调查。任命叶卫红同志为东山县代理县委书记。” 薛冰一下子呆在那里了,脑子嗡的一下,像炸了锅一样,向强下面说的什么,叶卫红又接着讲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得进去。 “薛冰同志,你不要有抵触情绪,我们只是想搞清楚问题,希望你能配合。”向强微笑着说。 薛冰对向强这句话特别反感,这种政工干部的作风,自己是很了解的。劝解诱导被调查的对象承认错误,是他们一向的做法,可他明明是没有错误的,他没错误交代什么? 薛冰站了起来,想往外走,嘴里说:“我要见东方书记,我的情况要跟他谈,我并没有隐瞒事故的真相的。” 向强脸上还是保持着固定的微笑,伸手拦住了薛冰,说:“薛冰同志,组织上知道你跟易东方有师生之谊,所以这次东方同志为了避嫌,主动要求不参与事故的调查工作。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你要对自己的错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认真检讨一下前段工作中的失误。” 薛冰心里一凉,明白了为什么易东方这次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免除了他的职务,看来易东方也承受到了各方面的政治压力。 薛冰心里对易东方抱有的一丝希望顿时幻灭,颓然地坐了回去。 向强看着薛冰的神情,等待着他消化自己所说的话,看到他沮丧地坐了回去,知道薛冰已经不再期望易东方能够出面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就说道:“易东方同志让我转告你,要认真面对自己的问题,要相信党会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个同志,其中也包括犯了错误的同志。” 薛冰勉强笑着说:“我有什么错误?我真的没有隐瞒事故的真相。” 向强还是微笑着,说:“薛冰同志,组织上不会什么情况都不掌握,就盲目地调查一个同志,你不要心存幻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吧。一个好的表现态度也是组织上考虑如何处理犯了错误的同志的一个方面。” 薛冰叹了一口气,易东方说要他认真的面对自己的问题,组织上会公平公正对待自己,是不是意有所指?回想起整个东山桥的建设过程,他并没有故意隐瞒什么呀?难道真的是有些方面做错了?他心里已经没有了自信,就从这桥梁施工方案的编制,审批以及组建桥梁建设领导小组他担任组长的过程开始,一一向向强作了汇报。 向强听着薛冰的陈述,一边看着记录员记录,看看询问完了,说:“好,薛冰同志,组织上会对你今天的陈述进行调查核实,你回去等候组织安排吧。” 薛冰拖着两条象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腿离开了小会议室,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家中,一头便倒在了床上,蒙头就睡。 他从小到现在一路顺遂,从来也没受过什么挫折,骤然受此打击,一下子就完全被打懵了。 第二章 同一时间,在县委副书记办公室里,喝着茶的叶卫红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得意,薛冰受了处分,压抑了好久的怨气总算吐了出来,这让他感到十分的畅快。 叶卫红跟薛冰本来关系相处得还可以,他们之间的嫌隙的产生最初是因为薛冰的妻子林琴儿。叶卫红原来分管文教,林琴儿分来时,他是最先见到的。那时候能够有一个大学生分配到县里已经是不容易,(林琴儿是因为父母在东山县,为了方便照顾父母自己要求分配到东山县。)加上林琴儿出众的美丽,一下子就深深地吸引住了叶卫红。心动之余,叶卫红便屡屡寻找机会去县一中去亲近林琴儿,不过他没有直接挑明要跟林琴儿谈恋爱,他想等彼此熟悉一段时间后,再向林琴儿提出建立关系。 叶卫红想得是自由恋爱那一套,想小火慢煮,让他跟林琴儿的感情自然升华。可他没想到的是受到林琴儿吸引的人不止他一个,林琴儿一分到学校,薛冰的父母就看好了她,想让林琴儿给他们做儿媳妇,他们充分利用了同事的关系,让一中的校长给薛冰和林琴儿做媒,在校长的媒介下林琴儿和薛冰一见钟情,很快就定情了。 叶卫红的高山流水浪漫慢节奏遇到了薛冰的急就章,自然是大败亏输,只得眼睁睁看着林琴儿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在薛冰和林琴儿结婚的酒宴上,眼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跟薛冰卿卿我我,叶卫红悔恨交加,不由得喝得酩酊大醉,自此把薛冰恨得入骨。 其后,薛冰借助易东方对他的赏识,成功击败叶卫红成为了西海县县委书记。原本两人都是东山县的副书记,虽然排名有先后,基本算是平起平坐,可自从薛冰升任了东山县县委书记以后,两人的地位就有了差异,叶卫红从内心里感受到薛冰在工作上处处压制自己,不得不陪着小心委曲求全。 这两次失败深深刺激了叶卫红,他把薛冰视为自己仕途上的绊脚石,必欲除之而后快。终于,东山桥的垮塌让叶卫红找到了机会,他参入工程施工的一个老部下向他报告了桥梁垮塌事故的真实原因,他这才知道是之所以会发生事故是因为负责现场指挥的王副县长为了赶工程进度,不顾事先已经出现桥梁垮塌的征兆,违章继续施工所造成的。叶卫红心中对薛冰处事的幼稚有些不屑,薛冰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王副县长,相信了他为了推诿责任而编造出来的桥梁垮塌是因为施工方案编制欠缺的理由。 于是叶卫红准备了材料,第一时间汇报给了他在省里任职省委副书记的叔叔叶向,省里对此十分震怒,要求滨海市必须查清此事。同时,叶向向省里面指出易东方跟薛冰有师生关系,让省里面注意易东方有可能包庇薛冰,迫使易东方为了表示清白,不敢干涉事故调查的工作组的工作,也让易东方不能在叶卫红代理县委书记的任命上提出异议。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薛冰肯定是要负上相当大的责任的,这应该可以宣告薛冰政治生命的结束了。想到这里,叶卫红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道:薛冰啊,薛冰,你别怪我,谁叫你老是跟我抢夺同样的东西那,不搬倒你,我叶卫红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有人在敲门,叶卫红敛去嘴角的得意,板下脸来,叫了一声:“进来。” 薛冰的秘书李飞进来了,媚笑着问叶卫红:“叶书记,我来请示一下,你是不是搬到原来薛冰书记的办公室办公?” 叶卫红想想,他现在是代理县委书记,还没有成为正式县委书记,现在搬过去似乎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他现在在哪儿,那儿就是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倒没必要浅薄地马上就搬到薛冰的办公室,就说:“先不要了,我还在这屋办公。” 李飞又问道:“那我的工作如何安排?” 叶卫红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心说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薛冰没出事的时候,他见了他老是爱理不理的,现在这一脸的甜笑,别提多谄媚了。 心情不错,叶卫红不想难为李飞,目前应该还是以稳定为主,就说:“这样吧,反正我原来也没配秘书,你就过来作我的秘书吧。” 李飞笑得更加灿烂,马上说:“谢谢叶书记,我一定会好好为您服务的。” 在家里躺了几天,薛冰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平日里每天忙得脚不着地也没觉得什么,想不到闲下来却是这么累。 有人敲门,薛冰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方脸盘的中年汉子,是东山县果树站的站长张涛,薛冰强笑着,往屋里让着他:“进来坐。” 张涛笑着说:“别进去了,家里的多闷那,跟我出去转转,透透气。” 薛冰没动地方,木然地说:“我不想出去。” 张涛笑了,说:“为什么呀?难道说你被免了县委书记就不见人了?” 薛冰没有心情听张涛说笑,也不关门,转头进了屋,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 张涛跟了进来,伸手一把拉起了薛冰,说道:“起来,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怎么了,这点风浪就被打倒了?” 薛冰挣扎着坐了回去,苦笑着说:“你别闹,我就是觉得浑身没劲,不想动。” 张涛不肯罢休,说:“你在家里躺了多少天了?走,跟我出去,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你的苹果矮化推行得怎么样了?” 提起苹果的矮化密植,薛冰眼睛亮了,矮化密植是张涛提出来的一种新的果树种植方式,能够获得苹果树早结果、早丰产、高效益。 东山县的山地很多,适合苹果种植,推广进行这种矮化密植的优点很多:一是树体矮小、管理方便;二是早结、丰产、早收益;三是单位面积产量高;土地资源、自然资源利用率高;四是果实成熟早、产量恢复快。基本上一年种树,二年开花结果,三年达到盛果期的好效果。所以两年多以前,张涛这一理论一提出来,当时还是副书记的薛冰马上就在县常委会上提出推广的建议,获得了常委会一致同意,随即在全县进行了硬性的推广。 到今年的九、十月份这一措施就已经实施了三年,应该是老百姓收获苹果的季节了。 不管怎样,这也是我任内为老百姓做了一件好事,薛冰想到了这一点便有了精神,他站了起来,对张涛说:“走,我们去看看。” 张涛开着果树站的破吉普,一路颠簸着来到了附近的果园,这里是张涛管理的示范果园,薛冰和张涛下了车,走进了果园。 现在是寒冬,果树枝头枯枯的,上面没有一片叶子,矮化密植了苹果树只有一人高,像一队士兵一样整齐的排列着。 张涛伸手摸索着树枝、树干,欣慰地说:“今年东山县的老百姓就能每亩收获几千斤的苹果了。” 薛冰看着张涛,颇有感慨地说:“东山县的老百姓应该感谢你呀,张站长。” 张涛笑了,说:“你不愧是当官的材料,到这个时侯还能说出官话来。” 薛冰认真地说:“我说的不是官话,我是真心替老百姓感谢你,你想这一年老百姓能增加多少收入,他们能不感谢你吗?” 张涛说:“我的方法再好,没有你来推广,老百姓还是不认,他们怎么也不会感谢到我的身上的。” 张涛是中国农业大学的高材生,对于果树很有研究,是薛冰提拔他做了东山县的果树站站长。三中全会以后,各地都在发展经济,薛冰接受了张涛关于东山县适宜果树发展的建议,在东山县大力推广果树改良,把原来口味差的小国光,全部改成了日本的富士,并推广了矮化密植。 收获的季节到了,可薛冰并不能作为县委书记来摘取丰收的果实职务,心中难免遗憾,他说:“这一切虽好,可是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张涛笑了,说:“你是不是对你被免去县委书记这个职务还在耿耿于怀那?” 薛冰脸色黯淡了下来,他目光看向远方,说:“说实话,我真的是很在意。” 张涛劝慰说:“谁的一生也不会一帆风顺的,你应该读一读庄子和老子,学习一下他们处世的态度。” 薛冰还是有所不甘地说:“这次事故说实在的我应该负领导责任,可是也不能一下子就免去了我的职务呀。” 张涛说:“我觉得这很正常啊,只有免去你的职务,才能把事故的真相调查清楚。” 薛冰不满地说:“张哥你也以为我故意隐瞒?” 张涛笑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我觉得这应该是程序上的安排吧。” 薛冰说:“也是,只是不知道调查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张涛说:“你也别太在意一时的得失,人生的起起伏伏再正常不过了,你要有一种淡然处之的心态,才会在这个社会上过得快乐。” 薛冰笑了,说:“张哥是在说我过于贪恋权位了。” 张涛并没有客气,责问薛冰说:“不是吗?你一个大男人,把自己锁在家里面不出门,你在躲什么?有什么好躲的?难道躲就可以把事情解决了吗?” 是啊,我在怕什么,就算是被撤职了,难道我就不活了,薛冰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就像一只躲避猎人的野鸡,把头躲进树丛里就以为猎人抓不到自己了,其实野鸡的屁股还露在外面那。 想到这里,薛冰自嘲地说:“张哥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张涛瞪了薛冰一眼,说:“你何必在意别人是不是觉得你好笑?人越不过去的只是自己这道坎,而不是别人对你的看法。” 张涛的话让薛冰感觉有如被醍醐灌顶,他本来就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此时心中的块垒一下子去掉了,豪气顿生,哈哈大笑着说:“我薛冰堂堂七尺男儿,想不到倒把自己做小了。” 张涛看看薛冰,见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知道他已经从自己的心圈中解脱了出来,便笑着说:“你能看透这一点就好,免了县委书记又怎么样,你这么年轻,可以从头再来嘛。” 想透了的薛冰话里面便有了自信,笑着说道:“对,我可以从头再来,县委书记算什么,我的天地应该比东山县大得多。” 张涛笑着说:“好男儿当胸怀天下,你有多大的胸襟,你才能做多大事业。” 薛冰多日的闷气没有了,感激地对张涛说:“谢谢你的开导,张哥,这下子我的心里敞亮多了。” 张涛拍了一下薛冰的肩膀,说:“其实关键还是你自己能看透这一步,这个别人只能开导一下。这件事情你也不要谢我了,是林老师看你这些天颓废的样子,让我来开导你的。” 没想到竟然是琴儿不想自己这样沉沦找张涛劝解自己的,薛冰心里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地说:“张哥,我一个男子汉,倒不如我老婆看的开,真是丢人。” 张涛说:“夫妻连心,我看得出,林老师对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是心疼,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情意。” 第三章 林琴儿这些天心里一直很烦闷,还没办法找人诉说。造成她烦闷的缘由都是因为薛冰被免职,薛冰的被免职给她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本来林琴儿是一中的校花,在学校里已经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了,与薛冰的结合,更加抬升了她在学校的地位。以前上至校长,下至学校里每一个员工,哪一个见了她不是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可是薛冰一被免职,好多人见了她老远就躲开,就像她得了麻风病一样。学校里的同事对她的疏离让林琴儿感觉十分别扭,是丈夫薛冰犯了错误被免职,与她有什么关系。 林琴儿生平第一次领会到这社会上人是那么的世故,明白了以前那些笑脸原来不是给她看的,而是笑给县委书记看的。 这些林琴儿都还能承受得了,让她承受不了的是丈夫受了打击之后的憔悴样子。现在的薛冰每日就像掉了魂似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哪里还有当初做县委书记时的神采飞扬? 林琴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薛冰,只能在旁边心痛地看着丈夫一天天沉沦下去。 今天在上班的路上,林琴儿遇到了张涛,张涛把车停下来跟她打招呼。林琴儿知道张涛跟薛冰的私交甚好,就把薛冰现在的样子告诉了张涛,希望张涛能够帮忙劝解一下他,张涛说他正想要去找薛冰,并且说他保证有办法让薛冰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中午下课铃一响,林琴儿就离开了学校,她心中惦念着薛冰,也不知道张涛跟他谈了没有,谈的效果如何?她买好了菜就往家里赶,想要回家给丈夫做一顿好吃的。 一进门,林琴儿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饭菜香气,薛冰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林琴儿再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味道,她知道丈夫已经从颓废中解脱出来了。 林琴儿进了厨房,笑着问:“冰,做什么好吃的那?让我来做吧?” 薛冰回头亲了林琴儿脸颊一下,一脸笑容地说:“琴儿,你回来了,不用你动手,马上就好,一会儿让你尝尝我的好手艺。” 林琴儿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丈夫,脸贴在丈夫的后背上,欣慰地说:“冰,你这个样子真好,这才是我喜欢的你。” 薛冰拍了拍林琴儿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琴儿,对不起,这些天让你为我担心了。” 林琴儿听了,鼻子一酸,差一点哭了出来,她把丈夫抱得更紧了,说道:“你知道就好。” 薛冰几下子炒完了菜,拖着林琴儿的手来到了餐厅,学着京剧的念白说:“来,娘子,尝尝小生做的菜。” 林琴儿被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道:“相公,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吃。” 薛冰盛了一碗米饭递给林琴儿,说:“快尝尝我做的西红柿炒鸡蛋,独家秘方。” 林琴儿吃了一口,不由得称赞说:“嗯,好吃,冰,你是怎么做的,西红柿做得这么脆嫩。” 薛冰说:“告诉你了是独家秘方,自然有独到的功力。” 林琴儿撒娇说:“我要你告诉我,到时候我也做给你吃。” 薛冰说:“说穿了就简单了,就是要事先把用沸水把西红柿烫一下去皮切丁,炒的时候一定要旺火急炒才行。” 林琴儿说:“哦,原来就这么简单。” 薛冰说:“简单,你掌握了诀窍自然就简单了。当初我对一个老厨师做这个菜怎么那么脆嫩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我给了他一盒大前门作交换,他才告诉我这个诀窍。” 林琴儿微笑着看着丈夫,称赞说:“想不到你对做菜还肯这么钻研。” 薛冰说:“其实我很喜欢做菜,只是做了县委书记,忙得没时间再做了。现在好了,我无官一身轻,可以天天做菜给你吃了。” 林琴儿点点头,说:“好哇,我做的菜没你做得好吃,这下我可有口福了。” 薛冰忍不住伸手爱惜地抚摸了一下林琴儿的脸庞,说:“小馋猫。” 林琴儿把脸往丈夫的手里贴了贴,说:“冰,你做不了县委书记,可以开个饭店,现在不都提倡改革开放吗,我们可以顺应这个潮流,自己做生意嘛。” 这几天薛冰对下海做生意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不是他优先考虑的选择。做生意也许可以赚一点钱,但论及男人要在这世上做的事业,他认为首选是从政。除了从政,这世上的其他职业的影响力都是很限的,只有从政才能主宰事情的发展趋势;只有从政才能影响别人的命运;也只有从政才能把自己为这社会服务的主张发挥到极致。 士农兵工商,自古以来士就是第一位的,而商只是敬陪末座的角色,出仕向来是中国男人们的第一选择。 所以做生意也许是薛冰个人字典里的一个选择,但那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只有到了在仕途没有其他出路的时候,他才会选择做生意。 但自己目前这个状况,纵是有再多的豪情壮志,薛冰也没办法在妻子面前表达出来,他只能顺着妻子的话头说道:“是呀,等组织上出来了结论,实在不让我在政府里呆了,我会考虑做的。” 林琴儿笑了笑说:“就是,哪个行业不吃饭,我想以你的能力做饭店也一定能做到最好。” 话是这么说,林琴儿心中却难免有些失落,做了小老板,丈夫就没有了县委书记那么的风光,她这个小老板娘,自然也就无法重拾人们对县委书记夫人的尊崇。 薛冰并不知道妻子心中的想法,他感念妻子对自己的鼓励,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说道:“琴儿,我一定会努力的,相信我,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林琴儿微笑着看着丈夫,眼前这个男人又有了做县委书记时候那种豪情了,男人嘛就要这样,要的就是那种敢于面对一切的气魄。 林琴儿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也许不久丈夫就会重拾往日的风光了。 盘旋在心里多日的失望与怨艾一扫而空,薛冰的心态轻松了起来,开始走出家门,四处去转转。刚过了春节不久,县政府大院里面大概还在拜年,薛冰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不太方便进去,就自己去到农田里看墒情。反正不能老是把自己困在家里,老是困在家里,一条蛟龙也会变成泥鳅的。 三中全会以来,农村搞了联产承包,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把麦田都维护的很好。薛冰借了农人的铁锹在麦田里挖了一下,蹲下去在小麦根系部位抓了一把土,握了握,把土握成团,抛接后土团散开花,薛冰看看自己手上留有湿印,根据经验,知道这里的土壤湿度正合适,这就是农民所称的“好墒”。心说不出意外,今年东山县应该又是个丰收年景。 东山是个农业县,没什么工业项目,小麦丰收起码保住了农民一年收成的一半。 薛冰欣慰地站了起来,看到周边的冬小麦开始返青了,时光流逝,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第四章 县委办公室通知薛冰,易东方市委书记找他,薛冰估计可能是桥梁垮塌事故的处理意见出来了。 来到易东方的办公室,秘书送了茶进来就退了出去。易东方上下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薛冰,微笑着说:“不错,小冰,看你的精神状态,没受这次调查的打击。” 薛冰回答说:“我相信党,相信市委,相信我一定会受到公正的对待。” 易东方盯着薛冰的眼睛看了一会,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有没有私下里恨我这次出了事情不帮你?” 薛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笑着说:“开始有点埋怨,后来知道易老师你也承受了很大的政治压力,也就理解了。” 易东方点了点头,说:“算是你小子说了实话,你能理解就好。这次我如果站出来帮你,只能把事情搞得更复杂,反而会给某些人以口实,让人家借机攻击我。那样既帮不了你,也会让我的处境尴尬,还不如我放手让调查组的工作人员进行调查,等出来了调查结论,我再来处理。” 薛冰急于知道对自己的处理结果,便问道:“那现在结论出来了?” 易东方反问道:“你说那?” 薛冰笑着说:“易老师你找我了,说明结论出来了。” 易东方说:“你自己认为会是个什么结论?” 薛冰想了想,心中没底,便含糊地说道:“这不好说,这段时间我认真想了事件的整个经过,我真的没隐瞒事故的真相” 易东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心里还是很欣赏他的才华的。只是薛冰年少得志难免有些张狂,这可要敲打着些,不要让他的张狂毁了自己,于是把脸一沉,严厉地说:“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很冤枉吗?你对自己的行为有过充分地反省吗?” 薛冰看易东方的脸变了颜色,觉得自己的问题似乎是很严重,不敢再拿出那幅不当回事的样子,低下了头说道:“对不起,老师,我在事故中确实有些行为是错误的,请组织上对我严肃处理。” 易东方继续严厉地责问说:“你问问自己,你认真地履行了你领导小组组长的责任了吗?” 薛冰头更低了,他心中清楚因为是挂名的领导小组组长,他并没有十分重视这项工作。 易东方看薛冰的样子,知道敲打得已经差不多了,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组织通过这次调查,认为你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不过你虽然犯了一定的错误,有失职行为,但导致事故的直接责任不在你,而在于现场指挥的王副县长。” 薛冰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易东方宣布的结论说明他的政治生命还有一线生机,只是结论中说他犯了一些错误,不知道组织上会如何处理他。 易东方接着说:“组织上考虑一个年轻的干部成长得不容易,基于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拟作如下处理,你行政降一级,同时组织上认为你不再适合担任原有的职务,你要有心理准备,组织上要对你降职安排工作。”(领导干部降职制度,是指任免机关对工作能力较弱或者其他原因,不适宜担任现职的领导干部,予以降低职务使用的一种干部管理制度。这与行政降级是不同的。) 薛冰听完,心里很是高兴,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一名从政的官员,组织上对自己这样的处理,真是很宽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薛冰表态说:“谢谢组织上的信任,我一定会在新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工作的。” 易东方说:“你知道端正自己的态度这很好。现在结论即将出来,组织上需要重新给你安排工作,今天我特别让你来,是要私下征求你的意见,现在有两个职位,你会选择哪个。” 薛冰明白,易东方这是对自己的照顾,不由得很是佩服易东方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不能接触的就回避,现在结论出来了,在权限范围之内,他又开始对自己加以照顾了,这样于情于理都是说得过去的。 薛冰说:“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易东方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听你说这样的套话,现在有一个县委的办公室副主任和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两个职位的空缺,我想问一问你选哪一个?不过事先声明,那个乡镇可是很艰苦的。” 薛冰想了想,说:“我去那个乡镇吧。” 易东方说:“你想清楚了,我再说一遍,那个乡镇可是很艰苦的。” 薛冰说:“我有信心改变它的面貌。” 易东方点点头,赞许地说:“你果然没令我失望。你不选安逸的办公室副主任,反而选了一个困难乡镇的党委书记,说明你还是想为人民干点事情的。” 薛冰私心里其实是觉得一个艰苦的乡镇更容易出成绩,而县委的办公室副主任,虽然平稳,却是没多少发挥自己的空间的。 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自己就是要做这个鸡头,早一点出成绩,以刷洗被贬职的耻辱。 易东方接着说:“这次你下去,要靠自己的努力给我干出一番成绩来。” 薛冰信心满满地说:“你放心,易老师,我会做到最好的。” 易东方说:“下去了,你自己要小心,越是艰苦的地方可能越是是非多,你也不要指望我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有正当的要求跟当地县委提,不要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你要是做出了成绩,组织上自然会看到的。” 薛冰说:“我知道。” 易东方说:“改变一个地方的面貌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你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有时间也多看看书,学习学习,充实自己。现在中央已经开始注意干部队伍的年轻化,你要做好准备,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的担子会加重的。” 薛冰说:“好的,我会努力学习充实自己的。” 易东方站了起来,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薛冰,说道:“知识嘛要知道灵活运用,要弃除糟粕,攫取精华。这本书我送给你,你好好看看,琢磨一下里面的道理。” 薛冰接过来,是一本清人梁章矩《归田琐记》,自己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本书,不明白易东方送这本书究竟是啥意思,但也不好意思当面翻看,只是说:“谢谢易老师,我会认真看的。” 易东方看了看手表,说道:“好了,就这样吧,新的任命组织部门很快就会通知你的,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薛冰站了起来,告辞出去了。 易东方看着薛冰离去的背影,心中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有着很多期许的,薛冰有冲劲,有想法,运用得当,绝对是一把好手,但愿他不要被他将要去的那个乡镇磨平了棱角。 想起了那个乡镇,易东方不由得有点担心,这个年轻人能够搞好那个乡镇吗?那可是个极度落后封闭的地方,很多人被派到那里,都沉沦了下去,薛冰会不会也在那个地方折戟那? 易东方忽然觉得派薛冰去那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自己是不是对薛冰太残酷了些,毕竟这个年轻人是他一手提拔的,私心里并不希望他受什么伤害。其实这次给薛冰这么重处罚易东方并不赞同,可是这个决策并不是他可以完全左右的。 政治总不能尽如人愿,妥协有时也是一种必要。 本来这次处理薛冰市里面原本报给省里面的处理方案是薛冰行政降一级,仍担任东山县县委书记,可是省委副书记叶向派系的人坚持要将薛冰撤职,不同意市里面的处理意见。 易东方明白,叶向是为了他侄子叶卫红能够升任县委书记,所以才不想让薛冰复职。易东方当然不想让叶向得逞,为了维护他的弟子据理力争。 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省委书记方中提出了折中方案,他说:“撤职似乎处分得重了一点,可薛冰这个同志在处理桥梁垮塌这一事件中的表现说明他的能力尚不足以承担县委书记这一重任,还是把他放到下面乡镇一级锻炼锻炼再说吧。” 当时干部管理制度尚不十分严格,也没有明确的立法,往往一个主要领导干部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普通干部的仕途。方中作为一省的最高领导,他的话起了一锤定音的作用,易东方和叶向都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有了这个让薛冰降级降职任用的处理意见。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易东方想道。不管他了,如果薛冰真的不是那么块材料,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他调上来给他个闲职就是了。 第五章 回到家的薛冰,翻看着易东方送给他的《归田琐记》,越看越奇怪,这本清人的笔记有什么奥秘吗?值得易东方专门送给自己。 书中介绍梁章钜,字茝中、闳林,号茝邻,晚年自号退庵,祖籍长乐,后迁居福州。他生长在明清以来“书香世业”之家,“幼而颖悟”,四岁从母开蒙读书,九岁能诗,并博览群书,立志著作,二十岁中举人,嘉庆年间时二十八岁成进士。嘉庆十年开始任礼部主事,嘉庆二十一年考选军机京章。道光元年升为礼部员外郎,任大清通礼馆、内廷方略馆编修。后来,历任湖北荆州知府、江南淮海河务兵备道,以及江苏、山东、江西按察使,江苏、甘肃、直隶布政使;鸦片战争期间,任广西、江苏巡抚,一度兼署两江总督,不久以疾告归。这个与林则徐同时代的人物的仕途阅历倒是很丰富,书中记载了他的一些仕途见闻和一些民间验方之类的,薛冰草草看了看,有点不知所谓的感觉,随手就放到了一边。 组织上新的任命很快就通知下来,薛冰被任命为东山县相邻的西海县陈家夼乡党委书记。薛冰是知道这个陈家夼乡的,它与东山县紧邻,翻过一座山就是,两地并不直接通车,要到那边需要到西海县城绕过去,坐车过去怎么也要大半天时间。 陈家夼乡四面都是山,地理环境闭塞,只有一条公路通往西海县城,还要经过有名的十八盘山路,物资难进难出,所以陈家夼乡十分的穷困,老百姓忙活一年,能够吃饱肚子已经是很不错了。 薛冰心里对即将到来的任命已经有所准备,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不会是一个好的去处,可仍然对自己被派到陈家夼乡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感到吃惊。要改变这个地方的面貌可不是说句话那么简单,现在薛冰手中并不掌握任何资源,他明显感觉底气不足。 林琴儿对陈家夼乡并不是十分了解,她只是为丈夫重新工作而感到高兴,便开始兴奋地给丈夫准备行装。 薛冰看着兴致勃勃忙碌的妻子,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跟妻子介绍陈家夼乡的情况,同时他对于妻子是否也把工作调到西海县也拿不定主意。如果是风风光光升职到西海县,要把妻子调到西海县安排一个好的工作自然很容易,可他是降职到了西海县,今后好长一段时间只能在那里夹着尾巴做人,肯定无法对妻子的调动说三道四。 如果没有办法安顿好妻子,岂不是让妻子跟着他过去受苦? 薛冰可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让林琴儿受他的牵连承受苦难。 可林琴儿如果不调过去,夫妻只能是两地分居,这对还在甜蜜期的夫妻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想想也是幽默,虽然只隔了一座山,算是近在咫尺,却因为两地不直接通车,要经过几百公里的车程,见面一次要近乎一天的时间。 薛冰想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只好试探地问林琴儿:“琴儿,你说我到西海工作,你的工作要怎么办?” 林琴儿想都没想地说:“我当然要跟你调过去了。” 薛冰对妻子的态度感到十分欣慰,看来她并没有因为地位的变迁而嫌弃自己。虽然这样,薛冰还是说:“琴儿,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次去身份是很尴尬的,一个被降职的小乡镇党委书记是不能对你调过去的工作提什么要求的。” 林琴儿说:“我想调过去也是教书,能陪着你就好,学校好坏对我来说无所谓的。” 薛冰说:“可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受苦。” 林琴儿走到薛冰身边,抱着丈夫说:“冰,你放心,嫁鸡随鸡,我跟了你就不怕受苦。” 薛冰还是有些不忍心,便说:“还是我先过去看一下,等稳定下来,我再想办法把你调过去,好吗?” 林琴儿略微思索了一下,说:“也好,你自己先去西海吧,也省得一去就要为我的工作牵涉你的精力。” 调查工作结束薛冰被降职使用,叶卫红的代理县委书记顺理成章获得了转正,他悬了一段时间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虽然对薛冰的处理没达到预想的效果,可被降级降职使用,这记在档案里是薛冰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叶卫红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叶卫红忽然觉得这个用了很长时间的空间变小了,别说以前还真没注意,原来自己的办公室就是比薛冰的县委书记办公室小很多。 想到薛冰的办公室已经闲置了一段时间了,而他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县委书记了,为什么不搬到薛冰的办公室去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不搬过去,在东山县也没人敢用那间办公室。 想到这个,叶卫红有些心痒难耐,潜意识中也有夺取了薛冰阵地的快感,就抓起电话打给了秘书李飞。 李飞接了电话,甜甜地问道:“叶书记,您找我有事情?” 叶卫红说:“小李,你把薛书记原来的办公室收拾收拾,回头我搬过去办公。” 李飞说:“好的,我马上收拾。” 上午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叶卫红有些无聊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李飞通知他办公室收拾好了。好半天李飞都没有来电话,叶卫红有些坐不住了,就站了起来走出办公室,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的工作人员都向他打招呼,他点点头,并不看那些人的面孔,自顾地向前走。 停下来的时候叶卫红看到自己来到了薛冰的办公室门口,这才意识到他是想要到这间办公室里看看。门半掩着,叶卫红看到李飞和其他办公室人员正在忙碌地擦着桌子窗户,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飞看到他,笑着说:“叶书记,你再等一下,马上就好。这办公室好些天没用,脏得很。” 叶卫红点点头,他站在屋子的中间,环视着这间原来属于薛冰的办公室,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好笑,这才几天还是薛冰在这里指手画脚地调度东山县的工作,转眼间就换做自己来当家作主了。他想到此刻的薛冰也许正艰难的行走在陈家夼乡的山路上,心中竟油然生出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慨来。 第六章 在办公室里等薛冰来见面的西海县的县委书记周兴心情十分烦躁,他的情人机要科的秦梅已经订好日子要跟别人结婚了。 周兴从滨海市被派到西海县任县委书记的时候,妻子为了让儿子留在滨海市继续接受良好的教育,并没有跟他一起调到西海县来工作,所以周兴是一个人在西海县生活。 过惯了夫妻生活的周兴自然不习惯一个人的孤单和寂寥,很快就利用县委书记的优势地位把秦梅这个漂亮女人发展成了自己的情人。本来两人正你侬我侬打得火热,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县委大院里关于周兴跟秦梅关系暧昧的流言蜚语突然甚嚣尘上,迫于舆论的压力,秦梅在机关里随随便便找了一个叫吴明的男人就要结婚。 那个男人周兴见过,瘦瘦长长,像麻杆一样,一张马脸,丑到不行了,无论从哪一点看跟秦梅都不般配。他知道秦梅是因为自己才甘愿受这种委屈,心中很是心痛她,可又不能离婚娶她,更不能对她的婚姻加以干预,这可真是让周兴有苦难言。 在这个婚姻还被看得很神圣的年代,一个因为第三者离婚或者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干部组织上是会将其打入另册的,周兴不想因为秦梅终结他在仕途上前进的步伐,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梅跟别人结婚。同时,周兴提醒自己,跟秦梅的来往应该适可而止了,机关里很多眼睛盯着自己,特别是县长王东,这家伙早就想找到把柄,把他挤走好取而代之。 东山县的薛冰今天刚到县组织部来报道,组织部长何峰打了电话过来,问周兴要不要见见他,周兴就安排跟他见一面。说起来这个新任的陈家夼乡党委书记周兴是认识的,两人在滨海市的工作会议上见过几次,彼此倒也没有深交,只是见了面点点头而已。 那时候的周兴对薛冰是有一些妒忌的,妒忌他少年得志,不像自己四十多岁了,才做到了这个西海县的县委书记。当时的薛冰意气风发,正是春风得意,哪知道今天竟然来给他做下属来了。 就薛冰来这里工作,叶卫红给周兴打过电话,在电话里叶卫红说薛冰这个人爱出风头,要周兴注意控制使用,不要让薛冰在西海县里兴风作浪。周兴明白叶卫红的意思,是要想办法压住薛冰,不要给他翻身的机会。 周兴了解薛冰的底细,他跟滨海市委书记易东方关系亲密,有师生之谊。而易东方与叶卫红的的叔叔副省委书记叶向在政治上是有很大的分歧的,两人分属两个派系。周兴来西海县之前曾经是叶向的秘书,在滨海市官场里他是明明白白叶向派系的人,叶卫红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才敢打电话来让他压制薛冰的。 想到了易东方,周兴心中难免有些怨气,他很是怀疑易东方因为叶向的关系打压他,让他在这个经济比较落后的县一呆就是四年。哎,官场上的步子要走对了,就会步步上升,一步走得不对了,就会什么也跟不上。他如果在西海县县委书记位置上再这么迟延下去,也许要终老于此了。 易东方把薛冰钦点到了西海县做他的手下,也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特别还是在最落后的陈家夼乡任职,那里可真是一个穷地方。难道薛冰什么地方得罪了易东方吗?如果是那样,薛冰可是死定了,滨海市两方重要的政治人物都在想方设法整他,他应该没什么政治前途可言了。官场上真是风云莫测,想到这里,周兴甚至有点同情薛冰了。 叶卫红要他压制薛冰真是多此一举,就周兴对陈家夼乡这个破地方的了解,即使不压制薛冰,他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周兴心中决定任由薛冰在陈家夼乡自生自灭,如果他是能人,自然会把乡里的工作做好,自己就是想要压制也是压制不住的;如果他没什么本事,就陈家夼乡那个条件,他自然就会死在那里了,根本就用不着自己来压制。 敲门声响起,应该是组织部长何峰领着薛冰来了,周兴收拾好心情,说了一句:“进来。” 何峰带着薛冰走了进来,对周兴说:“周书记,陈家夼乡新来的党委书记薛冰来见你了。” 薛冰紧走几步,来到周兴面前,说:“您好,周书记,我来报道。” 周兴跟薛冰握了一下手,笑着说:“欢迎你来我们西海县工作。” 周兴把薛冰让到了沙发上坐下来,从神态上看薛冰还是那么气宇轩昂,似乎并没有受这次查处的影响。 周兴不想让薛冰这么自在,他喜欢一开始就建立自己对下属的心理优势,这样以后才能顺利地领导他们,于是说:“薛冰同志,你在东山县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希望你能在新的岗位好好工作,不要因为受了处分就撂挑子。” 心被刺痛了一下,薛冰听得出周兴说这句话别有意味,是故意把他受处分的事情再提出来打击一下他,可薛冰又说不出什么来,人家作为领导嘱咐他干好工作是没什么错误的,只好笑笑说:“我会好好干的。” 周兴看出来薛冰嘴角的笑容有些尴尬,心说到底还是年轻,没修炼到家,情绪都无法完全掩饰住。慢慢来吧年轻人,你受的挫折还少。等在官场上混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不会喜怒形于色了。 周兴说:“当然你也不要因此背上心理的包袱,工作干好了,组织上会看得到的。” 薛冰知道周兴开始说场面上“有用的废话”了,这些话都没什么实际意义,可是没它们场面就进行不下去。 薛冰说:“周书记对陈家夼乡的工作有什么指示?” 周兴笑笑,说:“指示谈不上,陈家夼乡是我们县经济最弱的一个乡,极度贫困,我们知道你是很有能力和经验的,希望能够为我们找出陈家夼乡贫穷的根源,彻底改变陈家夼乡的落后面貌。 薛冰知道这都是废话,如果一个乡贫穷的根源这么好找,那它早就旧貌换新颜了。 但是废话也要接着说下去,薛冰表决心一样地说:“我会努力工作的,尽快改善陈家夼乡的落后面貌。”话是这么说,其实陈家夼乡是个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如何尽快出成绩薛冰自己都不清楚。 周兴问道:“你过来任职,家属的工作怎么办?要不要县委帮你做些安排?” 薛冰说:“我家属暂时还不想跟我过来工作。” 周兴说:“轻装上阵也不错,等做出成绩来了再把她调过来也不晚。” 薛冰点点头,说:“是。” 该谈的事情似乎已经谈完,周兴想早点结束谈话,烦躁的心情已经让他强笑不出来了,于是站了起来,对薛冰说:“那就这样。我就不送你到陈家夼乡就任了,让何部长送你去。” 薛冰知道谈话结束,站了起来,说道:“希望以后周书记对我们陈家夼乡的工作多多支持,我先走了。” 周兴拍拍薛冰的肩膀,说道:“好好干。”说完把薛冰和何峰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薛冰回过头想说再见,却发现周兴已经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第七章 吉普车上了十八盘,随着越盘越高,薛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由于这条公路开凿十分困难,路面很窄,仅能让两辆车相错而过,坐在车上的薛冰感觉自己就像行走在悬崖边上一样,时时刻刻都有从高处掉下去的危险。 何峰神色也有些紧张,看着薛冰,强笑着说:“没办法,自古华山一条路,这是唯一一条通陈家夼乡的道路,不走这里不行。” “这倒真是‘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了。”这句伟人的诗词倒是很符合他目前的心境,薛冰顺口就讲了出来。 何峰闻言仔细地打量了薛冰一下,笑着说:“薛书记还有这种豪情,不错。” 薛冰苦笑着说:“我要从这里重新起步,还望何部长不要见笑。” 何峰鼓励他说:“有些时候困难反而会成为一个人前进的动力,你千万不要气馁。” 半个多小时以后,山路陡然开阔,吉普车已经走完了十八盘,上了土路,车轮扬起一路灰尘,薛冰和何峰赶紧关上了车门上的玻璃。 何峰说:“到了你管辖的区域了。” 薛冰看了看外面,眼前的几块麦田葱葱绿绿,一片生机,倒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贫困。 薛冰说:“看起来还可以嘛。” 何峰笑笑,说:“你不要只看这里,陈家夼乡四面是山,交通闭塞,有时县里面就是有心想帮这里做些事情,都因为成本过高而不得不放弃。” 薛冰四面看了一下,远处都是高高的山脉,无怪乎进这个陈家夼乡要走那么险的十八盘。在这里就是生产出什么东西,也很难运出山去,看来这个地方贫困也是受自然条件所限。 车来到陈家夼乡驻地的时候,薛冰都有些怀疑看到的景象,几排低矮的农房,一条扬尘的土路,到处呈现出一副破败的面貌。这是一个镇政府驻地吗?这简直就是一个破旧的村落。 见到吉普车进了大院,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迎了出来,何峰说这就是陈家夼乡的丁理乡长。丁理个子不高,方脸盘,脸很黑,一副憨厚的样子,握手时,薛冰感觉他的手很有力道,满是老茧,知道这是一个实在的人,听何峰在组织部谈过,原来的陈家夼乡党委书记因病常年休养,现在镇的日常工作就是由这个丁理在主持。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何峰就匆匆得回西海县去了,薛冰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送进了宿舍,环顾着四周简陋的家具,这就是以后要长期战斗的地方,自己能够在这个艰苦的环境创造出一番事业来吗?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颠簸,薛冰还真有些累了,倚着铺盖就睡了过去,既来之则安之,他相信事情总是有解决的方法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薛冰直接找到了丁理,他想跟丁理谈一谈,了解了一些陈家夼乡的情况。交谈中薛冰了解到陈家夼乡有四十多个自然村,总面积128平方公里,人口不到六万人。山多地广,山岚、荒山、荒地资源丰富。 薛冰有点疑惑地说:“按说这自然条件还可以,为什么陈家夼乡就那么穷困那?” 丁理说:“主要原因在于水利条件不行,完全是在靠天吃饭,老天爷下雨,老百姓就能过个丰收年,老天爷不下雨,这一年的粮食就会歉收。” 薛冰笑笑说:“知道毛病在那就好,水利不好我们兴修水利嘛。” 丁理摇摇头,说:“薛书记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乡是被人遗忘的角落,穷得要命,哪里还修得起水利。” 薛冰说:“难道说就没有人尝试过?” 丁理说:“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前几任书记都有想办法,可是陈家夼乡底子太薄,现在又分田到户,老百姓都号召不起来,乡里哪里还能组织大伙兴修什么水利。时间长了,他们的心就淡了,也就不热衷搞什么水利了,都在想尽办法活动离开这个鬼地方。” 薛冰说:“既然这个陈家夼乡山多,应该植被也多,按道理讲,有树有山,不应该缺水的。” 丁理说:“薛书记你刚来,不知道情况,前些年山上的树都被砍了,开成了梯田,可是梯田水上不去,就没办法种下去了,山就荒了。山荒了,水土就保持得不好,水就慢慢没有了,恶性循环。” 薛冰听完,心里沉吟开了,这个难题一定要解开,别人可以有途径离开这里,自己是犯了错误被贬到这里来的,除非是在这里干出些成绩来,否则恐怕自己要终老于此地了。 丁理看薛冰不说话,又说道:“薛书记是不要先召开个碰头会,跟镇上的同志先见个面?” 薛冰想了想,倒也不急着跟镇上的同志们见面,就说道:“先不要了,我先到下面走走,看看每个村的具体情况。要调查研究后才有发言权嘛。” 丁理说:“也好,我回头让文书小李带着你到处走走。” 薛冰说:“我没有乡镇的工作经验,以后丁乡长要多帮助我。” 丁理笑笑说:“我一定会配合好薛书记的工作的。” 薛冰看看这个丁镇长,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一副老实厚道的样子,自己以后在某些方面倒是可以依靠他。 在听到何峰介绍丁理主持陈家夼乡的日常工作的时候,薛冰本来还有些担心,他来做这个党委书记,丁理会不会有意见,因为他毕竟挡了丁理本来可以上升为第一把手的机会,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有点多余,丁理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抵触情绪,实际上在薛冰看来丁理并没有领导一个乡的魄力。 薛冰知道,一二把手的合作与否往往决定一个乡的工作的好坏,到目前为止,薛冰唯一欣慰的是丁理今后一定会跟他合作,这起码让他工作起来没有后顾之忧。 山里的春天有点姗姗来迟,路边的一株野桃树从山边斜伸出来,开着一片粉粉的桃花。骑着自行车的薛冰远远地看去,似乎都能嗅到那艳腻的花香。 到了山顶,山风呼啸着,天空一片晴朗,薛冰累得已经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就跟一起来的文书小李说:“歇歇吧。” 小李笑了笑,停下了自行车,在山顶四处看了看,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笑着说:“薛书记,到这里坐一下吧。“ 薛冰心知这几年坐机关坐的,已经有点四体不勤了,看看小李比自己小不了多少,上这个山顶,脸不红气不喘的,哪像他已经有点蹬不动的感觉。 下了自行车,薛冰喘息着坐到了那块光滑的石头上,望着四面,说道:“这真是天高云淡那。“ 小李说:“薛书记累了吧?都是乡里穷的,要下来连辆吉普车都没有。” 薛冰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我缺乏锻炼,好长时间没骑自行车了。”话说完薛冰忽然意识到他又提起了一个尴尬的话头,眼前的小李肯定也知道他这个乡党委书记是被贬职过来的,自己这么说似乎是在怀念做县委书记出行都有汽车的时候。薛冰生怕小李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就转过头去看山下。 小李倒也知趣,或许看出了薛冰的尴尬,指了指山下,说:“下面的那群房子就是梁家村了。” 梁家村是薛冰选择走访的第一个村,它虽然离乡政府只有十多里路,可是要翻过一道山梁才能够到达。 薛冰看到远远的山夼里面倒是有些小小的房子,整个村落显得很小。 山风很快就吹干了薛冰额头上的汗水,他不好意思久坐下去,就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走吧。” 小李说:“下面都是下坡了,骑起来会很轻快的,只是要注意安全。” 薛冰试了试车闸,好使,就笑着说:“我会注意的。” 自山顶一路往下冲,山风在耳边呼啸,薛冰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时侯他经常会骑自行车爬到山坡上,然后往下俯冲,享受这种风驰电掣的超爽感觉。 山路很长,薛冰的车速越来越快,风吹得脸生疼,血都涌到了脑门,薛冰感到了好久没有了的惬意,忍不住像狼一样长嚎起来,这段时间憋在心中郁闷之气随着这有些刺耳的嚎叫彻彻底底地喊了出来。 欢乐总是短暂,山路已尽,车子进了梁家村,薛冰收住了自己的喊叫,回头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后面小李,脸红红地说:“我喜欢这种感觉,有些忘形了。” 小李哪里敢笑自己的领导,他说:“薛书记是性情中人,说实在的,我刚才也想喊来着。” 薛冰看了看这个小李,心说这小伙子倒是很不错,很会迎合领导的意思。 梁家村的房子破破烂烂,摇摇欲坠,小李领着薛冰就往村支部去,一路上很奇怪,见不到一个人影,找到了村支部竟然铁将军把门,也没有一个人,小李说:“一定在村打麦场上,可能村里有什么大事吧?” 小李就领着薛冰往打麦场走,小李说打麦场离村支部很近,转过前面的弯就到了。到了转弯处,薛冰已经可以听到那边嘈杂的人声。转过弯,一副震撼的画面出现在薛冰面前,一群人正推搡着一个赤裸着上身被捆绑着的少妇,少妇那对极美的乳房肆意挺拔在薛冰的面前。 如果不是那捆绑的绳索,薛冰几乎以为自己在看一副美丽的西洋油画。 第八章 春天的风吹在香芸赤裸的身上还带着些寒意,让她有了要发抖的感觉,可她还是顽强地挺起了胸膛,咬着牙把高傲的头颅昂起。她想道:女英雄就义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一瞬间,她心里充满了对命运的不屑,充满了对眼前这些男男女女的不屑,她尤其不屑的是那个怯懦胆小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的逃避,此刻他应该跟自己站在一起,怎么会让一个女人独自来承担两个人的错误那。 她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喜欢上那么个怯懦的男人? 也许他身上有着像丈夫没出事前的某种东西吧,对了,就是那种秀气,那种对待女人彬彬有礼的秀气,当初丈夫也是因为相亲的时候对自己彬彬有礼,不像其他男人那么粗俗,才打动了她的芳心。 可是男人光有秀气是不够的,这个怯懦的家伙并没有丈夫身上那种男人勇于担当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关键的时候是可以为女人遮风挡雨的。 想到这里,香芸心中深深为丈夫感到悲哀,命运为什么没有眷顾这个优秀的男人,反而让他在一次上山采药的过程中,从山顶失足落下,摔断了胸椎,导致了高位截瘫。不但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甚至失去了那方面的能力。甜蜜生活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开枝散叶。 香芸想起了在那些甜蜜的日子里,丈夫曾经承诺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这飞来的横祸让他们的梦想彻底的破灭了。不但梦想破灭,她还要承担救治丈夫带来的一大笔债务,本来安生的日子,一下子就陷入了困顿的窘境。 命运跟香芸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虽然丈夫说不忍心连累香芸,让她离开。可是婚姻难道仅仅为了同甘而不共苦吗?她怎么忍心让丈夫陷入更深的苦难中那?香芸这个坚强的女人做出了她的选择,她认为这就是她和丈夫共同的命运,他们今世已经栓到了一起,不论如何她也要和丈夫一起撑下去。 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完全压到了香芸稚弱的肩膀上,她不但要操劳田里的农活,还要伺候瘫痪的丈夫。这个结婚不到一年的少妇,艰难地撑起了这个家。她还正是风华正茂需要男人疼的年纪呀,渴望在劳累了一天之后,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能够把她拥入怀里,好好地疼她爱她。 那个怯懦的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的吧?他是丈夫的本家兄弟,香芸早就知道他喜欢自己。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男人就常常的在背后偷看她,而香芸与他的目光相遇的时候,男人就急急地把目光转向别处,脸羞得通红。当时的香芸只是觉得好玩,有时候还故意多看男人几眼,在他的羞急中享受着一丝被人喜欢的愉悦。 那时候的香芸并没有察觉出这个外表壮壮的男人内心其实是那样的胆怯,而且还胆怯得像一只老鼠。 偷情好像是注定要发生的,虽然发生的那个夜晚香芸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那天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男人送了担柴到香芸家。 他经常帮做一些需要男人做的农活,因此香芸的心里是对他存着感激的,也因为这份感激就对男人没有了戒心,这种在困苦中伸出的援手本来就很容易俘获女人的芳心。 男人说:“砍了一担柴,白天忙没时间给你送过来。” 香芸说:“老是叫兄弟你麻烦,家里还有烧的,也不急。谢谢你了。” 男人说:“不要客气,大哥出了这么个事,我看着也着急,能帮我就帮一点。” 香芸就打开了柴屋,让男人把柴送进去。柴屋的门很窄,男人是几乎贴着香芸的身体挤进去的,他身上的汗味儿一下子冲进了香芸的身体里,那种男人的味道让香芸感到了久违的饥渴,浑身上下一起发软,便没有了一丝气力。她抬头偷偷瞄了一眼男人,便急忙低下了头,脸像发烧一样的烫。 男人感觉出了什么,扔下烧柴,毛手毛脚地就抱住了香芸,这一下香芸的身体更像被火点燃了一样,再也支撑不住了,她虽然明白不应该这样,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男人搂到了怀里,嘴被他亲了个正着。 心被吸吮得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这一刻的香芸仿佛从万丈悬崖失了足,她明知道自己在沉沦,可是身体漂浮在半空那种眩晕感,让她不想从这梦境般的迷幻中醒来。 男人却不想只停留在梦境的迷幻中,他渴望的是在现实中攻城略地,他的手不安分地蹂躏着香芸的身体,撕扯着她的衣服。 男人的暴虐让香芸有了短暂的清醒,她的一只手制止了男人撕扯裤带的动作,低声说:“兄弟你别胡来,不然我要喊了。” 男人的嘴唇在香芸的颈部游走,喃喃地说:“我想你很久了,香芸,我们就好了吧。” 香芸的那只手还在顽强往外推着,似乎只有这只手在坚守着自己,坚守着贞操,但她的身体却越来越远离这只手,男人的嘴唇如火般地燃起了香芸心中的欲望,让她无法坚守下去,她闭上了眼睛,把自己交付给了男人,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身体越来越轻,香芸感到自己已经被完全剥光了,男人温柔地把她放躺在麦草上,身子就覆压了下来。 麦草轻轻地刺痛着香芸的身体,在带来快感的同时,也唤醒着意识,但这个时刻,香芸的意识早已经随了男人。在男人进入的那一霎那,理智还是让香芸像是对男人,也像是对自己,说了一句:“我们只可以做这一次。” 男人已经越过了香芸的国境,顾不得回答她,开始在她起起伏伏优美的曲线里疯狂,肆意地驰骋。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一次一次地被男人掰碎了,揉烂了,又一次一次地被他重合到一起,癫狂中她的心中一直在默念着一句话:只可以做这一次。 堤坝一旦有了缺口,溃堤就是难免的。香芸跟男人有了第一次,下一次的偷情似乎就是必然的了。她以反正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了说服自己,来接受这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求欢。 其实不论怎样的说法,只可以有这一次也好,该发生已经发生过了也好,这些都是香芸为自己找到的托词。在她善良的心里并不想放弃丈夫,他们毕竟是经历过一段甜蜜的日子,她已经认定这一生是一场逃不出去也不想逃的悲剧,既然悲剧的命运注定无法改变,她就要承受。和男人的偷情是这悲剧中难得的亮色,香芸把这带来的快乐当作了麻醉药,麻醉了自己,好把生活继续过下去。 偷偷摸摸的行为持续了一段时间,两人越来越不能忍受只在柴房里小心翼翼做爱,香芸需要咬住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呻吟的冲动。没人发现也壮了他们的胆子,他们的激情需要更广阔的天地,也需要更广阔的空间来放纵呻吟时的尖叫,在白天、在田间,他们一有机会就急不可耐地纠缠到了一起。 好像偷情注定是要被抓到的,他们的不轨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自然就被私下里交头接耳地谈论,流言终于传到了丈夫的家族人的耳朵里,她和男人在再一次的幽会中被赤裸裸地按在了一起。 香芸不是不能接受这被抓获的遭遇,在偷情第一次发生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象到了这一刻。其后的一次又一次的欢愉,也都是在对被抓到的恐惧中渡过。禁果是最美味的,对禁忌的触犯让他们一方面活在恐惧中,另一方面也给他们的偷情带来了极度的兴奋。 让香芸没有想到的是男人被抓到后的表现。在恐惧变为现实以后,男人龟缩成一团,痛哭流涕,一口咬定是香芸勾引他的,跪在那里哀求捉奸的人们放过他。 香芸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窟里,从头冷到了脚,原来她以为能够遮风挡雨的,只不过是虚幻的海市蜃楼,太阳一出来,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不屑地看了男人一眼,挣扎着站起来,不屈地昂起头,说道:“放了他,他没说错,是我勾引他的。” 在面对灾难的时候,这个女人表现的比男人更坚强,坚强地承担下了全部的责任。 梁家村的老少们本来想看一场奸夫淫妇哭泣乞求认错的好戏,香芸的不屈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不由得错愕。错愕过了,他们心里更是离奇的愤怒,这个无耻淫荡的女人所表现出来的竟然是对他们的轻蔑,于是纷纷叫嚷着要将香芸游街示众。 游街示众是这个封闭古老的山村对奸情最重的惩罚,这种愚昧的风俗蒙着道德的遮羞布在梁家村流传多年。 那些平日里可以忍受别人的欺凌,懦弱的像绵羊一样的村民们,在得到了这个可以欺凌比他更弱的弱者的机会的时候,他们内心里隐藏着的恶毒就宣泄了出来。香芸被赤裸着捆绑起来送到了打麦场上,村民们想要公审她的罪恶,然后游街示众。 男人已经被村民们放了,他像一只逃脱了鼠夹的老鼠一样,飞快地溜回了他的鼠窝里。 侮辱和咒骂没有让香芸低下头,她漠然地站在那里,心里说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吧,我不需要向你们证明我的清白,你们也没有资格要我向你们证明。恶毒的语言让她看透了这些村民内心的,他们嫉妒她做到了他们难以做到的事情,她在丈夫出了事情瘫痪以后仍然选择了坚守在丈夫身边,这种操守是他们做不到也不愿做的。 想到了丈夫,香芸不由得一阵心痛,偷情再也难以隐瞒丈夫了,丈夫对这件事情会是怎样一个看法那?心中的歉疚油然而生,这时候她意识到出轨确实是一场错误。既然自己错了,那就让这些村民们惩罚个够吧。 生活已经教育了香芸,悲剧既然不能反抗,那只有顺从。 公审就变成了一场滑稽的独角戏,村民们嘈杂的叫骂,甚至有的妇女冲上来拧香芸的身体,都成了落入大海的一滴水,根本无从得到他们想要的回应。他们想要的是香芸的痛苦和哀求,而香芸只是漠然的像一块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于是事情就有些无趣了,村民的一腔兴奋慢慢消失,甚至开始希望事情早一点结束,有人就提出了开始游行。 簇拥着香芸的村民已经没什么咒骂的言语了,但他们还是要扭着香芸围着村子转一圈,这是他们的游行,他们不想停下来,似乎停下了就是败到了香芸膝下。 薛冰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游行的队伍,看到了赤裸的香芸,热血一下子冲到了他的头顶,他紧蹬几步自行车,冲到了香芸面前,扔下车子,解开上身的衣服,推开扭着香芸的村民,把香芸用衣服包了起来,然后指着村民大声叫道:“你们在干什么?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薛冰一下子震住了村民,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这些人在自家田地里还可以耍耍威风,见到了薛冰这明显是外面工作人打扮的都有点怕了。 村书记梁光总算见过些世面,勉强镇静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李这时已经跟了过来,说道:“梁书记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新来的镇党委书记薛冰同志。” 梁光见是镇上的李文书,又听他说眼前这位高大的男子是镇党委书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怯懦地跟薛冰打了声招呼说:“薛书记。” 薛冰瞪了梁光一眼,说道:“你就是这村的支部书记?” 梁光低着头说:“是。” 薛冰说:“你们凭什么对这个女人这样?” 梁光气狠狠地说:“这个贱妇跟别人通奸。” 薛冰说:“她犯了那条王法了,你有什么权利对她这样?” 梁光说:“她败坏了梁家村的村风。” 薛冰一听梁光还在狡辩,不由得破口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梁家村的村风就是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吗?你们把她赤裸裸绑着游街就不败坏村风了?” 薛冰官员的身份镇住了梁家村的村民,在他们的意识中,非到必要的时候,官是不能反对的,所以就算很多人不满薛冰的行为,他们也只是在肚子里面骂骂而已。已经有人开始悄悄地溜走了。 第九章 梁光被骂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薛冰瞪了他一眼,叫道:“还不来几个人把这个女人解开。” 几个妇女就上来帮香芸解开了绳子。这个坚强的女人本来是在强撑着,忽然强撑着的缘故没有了,悲伤涌上心头,她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哭声饱含着心酸,听得薛冰心里很不是滋味,赶紧让村民把她送回家去,人群就这么散了。 虽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这个女人却在薛冰的脑海里刻下了深深印象 梁光把薛冰带到了村支部,一路上梁光脸黑黑的,也不说话。 进了村支部,薛冰坐了下来,梁光默默地冲了一杯茶递给他。薛冰接过来,抿了一口茶,茶叶很差,薛冰抿到不少茶叶梗在嘴里,看看支部里也没什么痰盂之类的东西,就把茶叶梗吐到了地上。 薛冰看出来梁光在生气,知道刚才一见面就骂人有点过分,想到自己在村里的调查工作还需要他的配合,应该安抚一下他。于是薛冰微笑着对梁光说:“梁书记,我刚才骂人是不应该的,对不起。我这个人急性子,压不住火。” 梁光没想到薛冰会向他道歉,虽然一时变不过脸来,心里面却是舒服了一些,他有点认错地说:“也是我不好,没掌握好政策。” 薛冰看他的态度已经有点缓和,就解释说:“不管那女子做过什么事情,你们这么让她游街,一旦逼死她了怎么办?真出了人命的话可是要有人负责的。” 薛冰认为梁光是做村书记的,到镇上开会也会明白些政策法律之类的,应该能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真要出人命,他是首当其冲要负责的人。 梁光也不笨,马上想明白了,说道:“好险,幸亏薛书记及时制止了这场游街,不然还真是不好收场。其实我也不想游她的街,是她丈夫家族里的人非要羞羞她的脸皮,让她以后不再偷人。” 薛冰说道:“我也毛躁了些,没给你讲明白就骂你,也不对。” 梁光说:“那个女人也很可怜,丈夫从山上摔下来瘫痪了,她并没有扔下丈夫,一个人把这个家给撑了起来。” 薛冰有些怜悯地说:“这是个苦命的女人,村里应该多照顾照顾她才对。” 梁光说:“我也想照顾她,可是现在分田到户,村里面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拿什么照顾她?” 薛冰说:“我看村子的山岚也不少,为什么不种上果树,每年应该可以收入不少的。” 梁光说:“其实谁不知道种上果树赚钱,我们这没水,种了也很难成活。” 薛冰说:“那为什么不打井那?” 梁光苦笑一声,说道:“薛书记你说起来容易,如果井好打我们早就打了。” 薛冰看看梁光,问道:“这其间有什么困难吗?” 梁光说:“有什么困难?困难大着那,我们也知道要想把生产搞好,就需要水源,多次组织人打井,十米不行,二十米,二十米不行,三十米,可是我们还是找不到水源。” 薛冰说:“你们可能不懂得怎么找水,为什么不找专业人员来打?” 梁光说:“专业人员,我们不是没找过,可人家来一次就要收勘测打井的费用几万元,你看我们村那里像能拿出几万元的样子?” 这个时代,工厂的工人一个月才赚二、三十块钱,几万块对一个穷乡村来说真是天文数字。 薛冰问道:“怎么会这么贵?” 梁光说:“我们县没有打井勘测的专门人员和设备,需要到省城去找,你想人家从省城里过来路途遥远,还要搬运那么多设备,自然贵了。” 薛冰说:“那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呀?” 梁光苦笑了一下,说道:“不这么等着,你还要怎么办?” 薛冰说:“可以向县上申请打井资金嘛。” 梁光看了薛冰一眼,说道:“薛书记你不是从县上下来的吧?” 薛冰愣了一下,说:“不是,我是从东山县调过来的。” 梁光点点头,说:“我说嘛,你怎么会说出向县上要打井资金这么不切实际的话。” 薛冰说:“难道西海县不管陈家夼乡?” 梁光笑笑,说:“也不能说不管,可你叫他们怎么管?西海县本来就是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县,财政资金有限,每一任当官的都希望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自然也就不能用来打井了。” 薛冰疑惑地问:“难道打井这关系到民生的事情就不是用到刀刃上吗?” 梁光说:“当官的都希望能够出政绩,出了政绩才能往上升迁,换到你是一县的长官,你是用它来投资工业获得明显的效益,还是投资于打井,最后得到的是看不到的收益哪?” 薛冰说:“我不管那些,我觉得只要能够造福老百姓就好了。难道造福老百姓不是最好的政绩吗?” 梁光重新打量了一下薛冰,赞赏地说:“薛书记,你有这种想法,说明你还是个好官。” 薛冰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有这个想法再正常不过了,至于我是不是一个好官,你要等我做出了什么事情再来评价。” 梁光说:“薛书记,你有这种信念很好,可是说一句打你高兴的话,信念并不能当钱用,用信念打不出井来。” 薛冰说:“我既然来到这里工作,就不能听任这种状态持续下去。你放心,老梁,我一定会找出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梁光被感动了,说道:“薛书记,你如果能够帮我们打出井来,我们老百姓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薛冰心说:我不光是为了你们,就是为了我自己也要把井打出来。 又走访了陈家夼乡的几个村,薛冰看到的基本情况都差不多,虽然陈家夼乡的情况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村里的老百姓辛苦一点,还都可以从地里弄出点吃的,满足一家的吃饭问题。但是要进一步发展就有了瓶颈,水的问题制约着整个陈家夼乡的发展。这也就是陈家夼乡一直落后于西海县其他乡镇的主要原因。 心中有底,薛冰回到了乡政府,让办公室主任小张通知党委、政府各部门负责人开会。人到齐了,薛冰先站了起来,说道:“我到陈家夼乡已经有几天了,一直没跟大家坐到一起,都还不熟悉,这里先互相认识认识。我叫薛冰,刚被任命为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希望大家今后多支持我的工作。” 几个干部也自我作了介绍,薛冰听大家介绍完,说:“今天把大家召集来,主要有两个议题。第一个是我想大家汇报一下我这几天在下面几个村走访的情况。” 妇女主任李娴笑着说:“薛书记你是领导,怎么能向我们汇报那,应该是我们向你汇报才对。” 其他干部也应和着说不应该用汇报这个词,薛冰扫视了一下在场人的表情,心里还是满意的,虽然这是一个穷乡,这些干部看起来还是比较听话的,表现出了对他的充分尊重。自己今后开展乡的工作,这些人肯定会配合的。 薛冰想完,就笑笑说:“也许是我用词不准确,那第一个议题我就跟大伙谈一谈调查的情况。第二个议题,就是如何改变我们乡贫穷落后面貌的问题。” 薛冰谈了他对陈家夼乡调查的情况,在座的都是在陈家夼乡工作了几年的干部,大家都清楚陈家夼乡的状况,对薛冰调查中看到的问题都表示赞同。 谈到了第二个议题,薛冰说:“我先谈谈自己的看法,有什么不对的大家可以指出来。首先那改变贫穷面貌是一个认识的问题,现在中央已经把当前的工作重点转移到了经济上,目标就是搞好经济工作,让老百姓富裕起来,所以我们首先要树立起让老百姓脱贫致富的信念来。其次,经过调查研究我觉得要改变陈家夼乡的落后面貌,应该因地制宜。” 副乡长老罗问道:“怎么个制法?” 薛冰说:“陈家夼乡山岚多,荒山多,山多地广,适宜发展果树种植业。” 老罗说:“这个是自然的,我们大家都知道,可关键是……” 薛冰说:“关键是缺水是吧?我们不能老把缺水作为一个难题放在哪,我们要解决它。没有水我们可以兴修水利。就目前我们乡的经济状况,修水库显然不切实际,我们目前唯一可做的就是打机井。” 丁理说:“我们大家也想要解决,可是我们缺资金,没有资金我们就没办法找人来打井。” 薛冰说:“没资金可以想办法,等是等不来的。我看我们要多条腿走路,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老罗说:“不知道薛书记要怎么办?” 薛冰说:“我看这样,从三方面着手,一是发动群众集资,打井是为了群众今后发家致富,我想大家对这方面一定会支持的。” 丁理没那么乐观,说:“我们乡是个穷乡,就是发动群众集资也没多少的。” 薛冰说:“这我知道,总是能够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我们还有下一步的举措。” 薛冰这么说了,就没人再吭声,薛冰又开口说:“第二步措施,我们要向政府财政打报告,申请财政支持。如果还有缺口,我们再想办法贷点款,我就不相信问题解决不了。” 丁理别有意味地看了薛冰两眼,看他斗志昂扬的样子,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老罗摇摇头说:“向财政要,要有关系、送东西,我们乡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拿什么去联系?” 薛冰说:“这样吧,最困难的工作我来做,向上面要钱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丁乡长安排乡干部下村子发动群众集资,罗副乡长负责统计全乡需要多少眼机井,并形成报告,我好拿着报告向财政要钱。大家对这个安排有意见吗?” 大家都没有表示什么,薛冰说:“那就散会。” 丁理站起来想往外走,薛冰说:“丁乡长你先留一下。” 丁理又坐了下来,薛冰看看其他人都出去了,就笑着说:“丁乡长,我看你刚才似乎是有话想说?” 丁理诺诺地说:“也没什么了。” 薛冰说:“丁乡长,我们要一起搭班子,有什么话我希望你能坦诚地说出来,藏着掖着对谁都不好。” 丁理看看薛冰,说道:“薛书记你刚来陈家夼乡,想要做出点成绩这是情理当中的。可是我们俩私下说,你是不是太激进了一点?” 薛冰说:“没有哇,我在会议上说的,都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 丁理说:“你想过没有,你这么全面铺开,老百姓可能不买账?” 薛冰奇怪地问道:“我这是为老百姓好,他们怎么会不买账?” 丁理看看薛冰,说道:“薛书记,首先声明我是支持你的想法的。可是你这么做有点脱离实际,农村的老百姓只相信看得到的事物,他们已经打过很多次井了,都没打的出来,你以为你一说打井他们就会欢欣鼓舞?他们一定会说这一任的乡党委书记又来折腾我们了。” 这一刻薛冰突然明白了,他并不是特别聪明,一来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能想到的,前几任党委书记一定也想到了。他要做的,前几任肯定也这么做过了。 丁理说:“我是陈家夼乡的老人了,陪过几任的党委书记,他们来的时候都像你一样热情澎湃,都想大干一场,做出点成绩来。虽然你们的做法不尽相同,可结果那,你现在也看到,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事情果然像丁理所说的那样,由于薛冰所说的集资并不带有强制的性质,村民们根本没人响应。几天下来,下村的干部可以说基本没收到什么钱。 薛冰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躁了。倒不是因为集资没收上来钱的问题,而是这样一来,他的威信在陈家夼乡一干干部眼里就极大地降低了。 现在薛冰又不能去强迫村民集资,他已经是被降职的干部了,如果再逼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薛冰无奈地看着事态发展下去,对各包片干部报上来惨不忍睹的集资数字不置可否。这是他决策上的失误,不能怪干部们执行不力。 薛冰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乡里的工作是不同于县里的,他拿做县委书记那一套来做乡党委书记是行不通的。县里有一大套的班子,负责执行落实县委书记的指示,可这乡党委书记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威,他更多是县里面政策的执行者,而不是指挥员。 拿到了老罗做好的申请报告,薛冰看了上面的数字,越发没有了信心,没想到竟然需要这么大一笔钱,近百万的数目,不说送上去了,就是自己看了都胆虚了。这报告像一份烫手的山芋,让薛冰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也只好硬着头皮把报告送上去了,到了这个时侯再退缩,更会让人瞧不起。薛冰把工作交代了一下,起了个大早,坐上了去西海县城的客车,一路颠簸着就来到了西海县。下了车薛冰有点发懵,自己并不认识县财政局长,这么贸贸然找上门去,人家答不答理他都是问题,而且这么大的数目也不是一个财政局长能够做主解决的。可是他在乡里吹了牛皮,要钱这个问题由他负责解决,总不能连份报告都不敢进去递吧。 想来想去,在这西海县目前他认识的,而且确实能对这件事情起决定性作用的,大概只有县委书记周兴了。于是薛冰来到了县委大院,他要把报告递给周兴,让周兴批准。 周兴正好在办公室,秘书通报以后,周兴让薛冰进去了。 一见面,周兴笑着说:“到下面的去还适应吧?” 薛冰知道周兴是在泛泛的问问,并不是真的要关心他是否适应,就回答说:“我还行。” 周兴说:“陈家夼乡是我们西海县最落后的一个乡,正因为如此也是一个最容易出成绩的一个乡。好好干,小薛。” 薛冰笑笑,说:“我会的。” 周兴看看薛冰,说道:“你今天上来有事情吗?” 薛冰说:“是这样的,周书记,我调查了一下陈家夼乡的具体情况,发现要改变陈家夼乡的落后面貌,首先要解决灌溉水源问题,要解决水源问题,就需要打机井。” 周兴夸奖说:“不错,你下去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问题的源头。” 薛冰拿出了申请报告,递给周兴说:“我们乡想要帮助村民打机井,需要些资金,希望周书记能够给解决一下。” 周兴接过去看了看,说道:“你放在这里,县里面研究研究吧。” 第十章 研究研究是别有含义的,这个报告可能就此被搁置,薛冰却也没有办法让周兴马上就批准报告,干坐了几分钟,只好告辞出了办公室。 走在马路上的薛冰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半天他才想起,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客车去陈家夼乡了,只能在西海县城住上一宿了。 在县委招待所登记住下,薛冰在房间里面休息了一会,看看快到晚饭时间,就出了招待所,想要在外面找个饭馆吃点饭。 西海县城并不大,城区只有两横两纵四条大马路,薛冰走出去不远,就看到一个招牌上写着西海县第一饭店,薛冰没有心思闲逛下去,就进了第一饭店。虽然叫第一饭店,里面倒不大,由于正是吃饭的时间,桌子已经坐得差不多满了。薛冰看看,一个坐着壮实的中年男人的桌子倒还有空位子,就走了过去,问道:“朋友,你这位子有人吗?”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薛冰,笑笑说:“没人,请坐。” 中年男子一笑,原本绷着有点煞气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两个小酒窝,给人一种亲切感,薛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坐在旁边。 服务员过来询问薛冰吃什么,薛冰心情郁闷,想要喝点酒,就点了两个菜,一瓶西海老白干。 中年男子已经点了两个菜一瓶酒,这时把菜往中间一推,笑着说:“朋友,如果不嫌弃的话,一起吃?” 薛冰没想到中年男人会这么客气,说:“这哪好意思?” 中年男子说:“能够坐到一起就是有缘,看朋友你也是能够喝点的,酒这个东西一个人喝是闷酒,和朋友一起喝才高兴。” 薛冰本身就是一个好交朋友的人,见中年男子诚意相邀,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着说:“朋友说的对,李白说过,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是要和朋友一起喝的。” 中年男子说道:“朋友你说的雅致,我们不妨就当作是明月清影相伴,尽兴痛饮一番。” 薛冰端起酒杯,跟男子碰了一下,说:“既然相逢即是有缘,我敬朋友你一杯。”说完,仰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男子也没犹豫,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干了,叫了声:“痛快。” 薛冰见男子如此爽快,不由得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位人物,男子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方圆脸上一双富有神采的眼睛特别的明亮,透着一股成熟和机敏的气息,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平凡。 薛冰的酒菜也送了上来,二人的酒菜就拼在一起,他们都是酒量很好的人,中年男子又很健谈,不知不觉,两瓶酒就被他们喝掉了。 薛冰不敢再喝下去,怕喝醉了出了洋相,就说道:“朋友你好酒量,我是不能再喝了,我们吃饭吧。” 男子倒也不强求,笑着说:“酒尽兴就好,不喝就不喝了。” 吃完饭,薛冰起身想要把两人的帐结了,服务员笑着说:“同志,你的饭钱已经有人付了。” 薛冰问道:“谁付了?” 服务员笑着说:“就是和你一起喝酒的人。” 薛冰心中有些奇怪,并没有看男子起身付钱,就回头去看那个男子,却不知什么时候,男子已经离开了饭店。 这一场酒不但喝得痛快,还有人替他付钱,自己跟人家喝酒聊了半天,竟然没有互通姓名,两人只是热火朝天的拼了一阵酒,然后各奔东西。薛冰想到这里,不觉哑然失笑,这个男人还真有趣。 回到了房间,酒劲上来,薛冰闷头就睡,什么烦恼都抛诸脑后,真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杜康解掉的只是暂时的忧愁,换来的却是早上醒来脑袋像劈开了一样的疼痛,薛冰躺在床上想了想,自己昨天光顾着痛快了,大概喝掉了整整一瓶白酒。 起床洗了洗脸,算是有点清醒,薛冰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县城回陈家夼乡。这时有人敲门。 薛冰说:“请进。” 进来的是何峰,薛冰有些意外,问道:“何部长,找我有事吗?” 何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昨晚喝了多少酒,屋里这么大的酒味?” 薛冰赶紧打开了窗户,笑着说:“昨晚碰到一个人,谈得投机,不觉多喝了几杯。” 何峰看了看薛冰收拾好的东西,说:“薛书记这是准备回乡里?” 薛冰说:“是啊,何部长找我有事吗?” 何峰说:“你的打井计划就这么停了?” 薛冰看看何峰,心说这世界上真是没不透风的墙,自己昨天刚来,他就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 薛冰有点尴尬地说“何部长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何峰看看薛冰,笑着说:“你别误会,我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薛冰摇摇头,说道:“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什么戏了。” 何峰说:“这么快就灰心了?” 薛冰说:“我不灰心又能怎么做?周书记说是要研究研究,潜台词不就是过不了嘛。” 何峰说:“昨晚周书记在常委会上说起你的报告了,说你不切实际,一个报告就想分走全县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你的报告肯定是通不过的。” 薛冰尴尬地说:“我也是贸然地把工作布置下去了,才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让大家看笑话了吧?” 何峰说:“有点轻率是真的。不过,我很佩服你想改变陈家夼乡的想法。” 薛冰看看何峰,有点敏感地说:“都说不切实际了,何部长说佩服是反话吧?” 何峰说:“我说佩服你不是反话。陈家夼乡的问题谁都知道很难解决,你并没有知难而退,说明你还是真的想做一番事情的。” 薛冰笑笑说:“何部长不是专门来告诉我这个的吧?” 何峰诚恳地说:“我老家就是陈家夼乡的,也想为家乡做点事情。我来就是想跟你探讨一下,是不是你可以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 薛冰看看何峰,神态上看他还是真诚的,就问道:“何部长有什么建议?” 何峰说:“你的想法错就错在什么都还没有,就想全面铺开,这样你无法取信于民。你应该先从一个村先试点打井,搞好了再来考虑全面铺开。” 薛冰想了想,自己是急躁了一点,可能由于降职以后急于证明自身,所以做这件事情考虑得不很成熟。 薛冰说:“何部长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是欠考虑了些。可事情做到这一步,我也不可能重新给县财政再打申请报告吧?” 何峰说:“我不是想要你再打报告,就是打了报告你也拿不到钱。我是想让你去找别的渠道来解决这个问题。” 薛冰说:“何部长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了一定的想法了?” 何峰说:“我想要你去找个人,他如果是肯帮你,这个点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薛冰问道:“什么人哪?这么厉害?” 何峰说:“你听说过梁德吗?” 薛冰眼睛一亮,说道:“你是说梁德?是我知道的那个梁德吗?” 何峰说:“难道还有第二个梁德?” 第十一章 梁德是西海县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农民之星,薛冰早在东山县做县委书记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这是一个褒贬不一的人物,可能生活本身就是一面五光十色的多棱镜,让梁德在这个新旧杂陈,急剧变化的时代里,不免被折射得怪异和扭曲。 梁德是一个身上带有传奇、神秘和冒险色彩的人。 当年他所在的冠东村三队,是村里最穷的小队,农业生产一直搞不上去。退伍回来的梁德自荐做了队长,带着一队的老百姓,拼了命的干活,到了年底,他带领的生产队粮食产量全村第一。 第二年村里改选支部,又是梁德站了出来,毛遂自荐当了支部书记。这个当了书记的家伙更加厉害,带领着冠东村苦干了一年,当年就使冠东村村民口粮人均达到400斤,一个劳动日值1.5元。 梁德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他早早地看到农民如果仅仅在土里掏食,是不能过上富裕的日子的,他要走自己的路,要搞工厂。他先后在冠东村办起了面粉厂、服装厂、玩具厂、电子厂、商场、饭店等十几个企业,到了82年底,冠东村的产值上千万,纯利润三百多万,利税30多万,已经是全滨海市有名的富裕村了。 薛冰知道这个梁德是因为滨海市把他树为农民带头致富的典型,在全市做过推广。这样的人物如果肯出面帮陈家夼乡自然是很好,可薛冰本人并不认识梁德本人,他肯帮陈家夼乡吗?他看着何峰,问道:“我跟梁德根本就不认识,他凭什么帮我?” 何峰笑了,说道:“你还不是很了解梁德,他也是陈家夼乡人。” 薛冰脑子里打了个问号,说道:“我知道的情况是他是城关镇冠东村的党支部书记,怎么又变成了陈家夼乡人?” 何峰说:“他是冠东村书记不假,可他父亲是从陈家夼乡讨饭出来到了冠东村,然后落户在那里。” 薛冰一听是这个情况,心顿时凉了半截,这层关系怎么说也很淡漠了,梁德会对他父亲的家乡有感情吗?但是何峰既然这么热情地提出来要去见梁德,他也不好拒绝,再说去试试也无妨。 冠东村委会座落在冠东村的正中央,是一栋三层小楼,梁德的办公室就在最高一层的最里面一间屋子。 薛冰跟着何峰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何峰敲敲门,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进来。” 何峰推开门,见到一个壮壮实实的中年男子坐在写字台的后面,薛冰不由得愣住了,原来是那天跟薛冰一起喝酒的那个男子。 男子见了薛冰也是一愣,哈哈大笑着说:“朋友,你那天酒还没喝够,今天找上门来了?” 薛冰也哈哈大笑,说道:“你就是梁德呀?” 梁德伸出手来,使劲的握住了薛冰的手,说道:“不错,我就是梁德,如假包换。” 何峰在一旁也笑了,说道:“原来你们认识?” 梁德说:“我们是昨天在一起痛快地喝了一场酒。对了,还没请教你大名?” 何峰说:“这位现在是陈家夼乡的父母官。” 梁德看了薛冰一眼,笑着说:“东山县过来的薛书记是吧?” 薛冰点点头,看来这梁德对官场上的一些事情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刚来几天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细。 梁德招呼何峰和薛冰坐下,一个女的进来给两位客人斟上了茶。 寒暄了几句,梁德望着何峰笑着问:“何部长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何峰笑笑,说道:“你、我都算是陈家夼乡人,今天来就是看看你能不能帮家乡人做点事情。” 梁德看了一眼何峰,说道:“不知道何部长要我做什么事情?” 何峰转过头来看着薛冰,说道:“这个就让薛书记说吧。” 薛冰见梁德是昨天跟他喝得很投机的人,心中已经很是高兴,加上何部长的引荐,认为求梁德办这件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就讲了陈家夼乡的现状以及需要打井资金的情况。讲完后,满怀期待地看着梁德,等着他的答复。 梁德听完,侧着头沉思了一会,然后问薛冰:“薛书记的意思是要我梁德捐助那,还是借款?” 薛冰想了想,自己跟人家刚认识,要人家捐助似乎是不好意思,就说:“我们乡跟梁书记借这笔钱。” 梁德看了看薛冰,笑着说:“不知道薛书记想跟我借多少钱哪?” 薛冰愣了一下,这个还没想过,不过估计要搞好一个点,十万块应该够了:“十万块就可以了。” 梁德哈哈大笑,说:“薛书记知道这十万块是个什么概念吗?你知道一个国家正式职工一个月拿多少钱?30块。一年拿多少钱,360块。十万块要他们赚三十年才能赚得到。” 薛冰没想到梁德会这么说,有点尴尬地说:“我知道这个数字有点多。” 何峰也没想到梁德说得这么直率,赶紧圆场说:“十万块是确实薛书记需要这么多,再说对于冠东村来说,这个数字不是问题。” 梁德笑笑说:“何部长,你要分清楚,我老家是陈家夼乡不假,可那也不代表冠东村的老家也是陈家夼乡。冠东村可以出得起十万块,我梁德出不起。” 何峰没料到梁德根本不给他这个组织部长的面子,直接就拒绝了薛冰的要求,顿时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却没话来反驳梁德,只得尴尬地拿起茶杯假装喝茶。 薛冰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就强笑着问道:“不知道梁书记可不可以看在陈家夼乡乡亲的面子上,让冠东村借出这笔钱给陈家夼乡?” 梁德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钱不是不可以借给你,可是你们乡那么穷,到时候用什么来还?” 用什么来还,薛冰心中也没底,可是现在这场面不得不强撑下去,于是说:“我以人格担保,这笔钱我们乡肯定会还的。” 梁德有趣地看看薛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薛书记你真有意思,你以人格担保,难道到时候还不上,我能拿你的人格来抵村里面的十万块钱?我看是你心中也不知道这十万块钱将来该如何去还吧?” 被梁德一下子看透了内心,薛冰不由得更加尴尬了,甚至有点恼羞成怒,他什么时间受过这样的羞辱,大不了不借这笔钱嘛,梁德有什么资格来贬低他的人格。 想到这里,薛冰抬头直视着梁德的眼睛,语气很重地说:“梁书记如果不想借这笔钱可以明说,请不要贬低我的人格。” 何峰此时也觉得梁德非常的过分,站了起来,说道:“薛书记也是为了搞好乡里的工作才向你借钱,不借就不借嘛,请你说话放尊重些。薛书记我们走,不要让人家拿我们的窘境取笑。” 薛冰闻言站了起来跟着何峰就往外走,梁德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生气要走而有所改变,甚至根本就没有要挽留二人的意思。只是在背后冷笑着说:“薛书记,你想好如何还钱,再来跟我谈借钱吧。” 出了冠东村的村委楼,何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薛书记,我事先没想到梁德他一点乡情都不念。” 薛冰摇摇头,苦笑着说:“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帮我们乡解决问题。主要是我们乡太穷了,人家不借也是应该的。” 何峰说:“这个梁德太狂了,不借就不借嘛,还来侮辱你的人格。” 薛冰说:“想不到这人有点钱就这么猖狂,我看他对你都不很尊重。” 何峰笑了笑,说道:“梁德本就是一个狂人嘛。不过他也有资格狂,据说当初这家伙敢以一身农民的打扮闯进了中南海,给高级领导讲农民怎样才能发家致富。我们这些县级的小角色,人家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薛冰倒没想到梁德是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难怪人家根本就不拿何峰和自己当回事,原来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第十二章 梁德冷笑着看着何峰和薛冰离开,这就是官员,跑到这不切实际地说了一通,然后就开口借十万块钱。梁德敢打赌说薛冰借这十万块,根本就没有什么切实的依据,只是在他脑子里随便想出来一个数字而已。 何峰还说羞辱了他们,自己说错了什么了吗?他只不过是很实际地问了一下借了钱怎么来还,难道这都不应该吗? 薛冰说拿人格担保?他的人格能值十万元这样的巨款吗?我梁德可是要为这十万块钱对冠东村的村民们负责的。 要知道赚一点钱是多么的不容易。 梁德眼前浮现出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三十多年前,梁德刚刚九岁时候的一个冬夜,他跟父亲拉着一辆板车行走在海边的路上,海风夹着雪花,呼啸着抽打在脸上,脸像刀割一样的生疼。父亲在前面拉,梁德在后面推,他们拉的是是一车重重的粮食,要在天亮之前送到滨海市去。 凌晨,粮食总算送到了。雇主把一盆冰凉的熟地瓜干扔在了桌上,父子二人饿得顾不得凉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几下子就把一盆子地瓜干一扫而光。回来的路上,车子已经变得很轻,父亲拉着梁德和一个小口袋,口袋里面有大半袋子玉米面,这就是父子俩辛苦了一夜拉货的报酬。 父亲就是因为这么辛苦才很早就病逝的,迫于家庭贫困,梁德小学没毕业就下来帮母亲拉车,赚钱养家,真是切实地知道每一分钱都饱含着辛勤的汗水,都来之不易。 不错,冠东村是有了钱了,可那也是他梁德带着头辛辛苦苦地干出来的。做队长的时候,总是他推第一车,推着上千斤的小车在松软的土地里压出车辙,别人再往里推;做书记的时候,他带着头蹲守在地里,饭在地里吃,会在地里开,半月半月的不回家,没白没黑的干,这才换来了亩产超千斤的红旗,冠东村自此名震滨海市。 今天这个叫薛冰的,单凭着自己父亲的老家是陈家夼乡,跟自己拉拉老乡关系,就想轻易地把十万块拿走?梁德感觉这个家伙真是没经历过什么世事,心中甚至对其有点轻蔑。那天梁德跟薛冰喝酒,还觉得他性情豪爽,谈吐也不错,值得一交,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张狂的有点不知自己是谁的家伙而已。 对梁德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薛冰回招待所的腿变得特别的沉重。虽然鲁迅先生说希望本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可是真的到了没有希望的时候,这种沮丧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薛冰不知道该如何回去跟乡里面交代,虽然他是一把手,可以不用向乡里面的其他干部汇报工作,可是乡里面的干部们如果知道他在县里碰了一鼻子灰,会怎样看待他那? 薛冰想到他当着全体干部的面红口白牙地说要解决水源问题,现在却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看来他在乡里的威信还没有树立起来就已经丧失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薛冰想要烧起的第一把火竟然烧到了自身,他甚至埋怨自己不该急躁地就提出打井的方案,如果他像几个前任镇党委书记一样,不做什么激进的动作,熬它三五年,说不定上级领导考虑到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能把他调离这个穷困的山乡。 去陈家夼乡的客车早已经开走了,今天他还是回不了乡里,回到了招待所的薛冰躺在床上,宿酒搞得他的头是那么的难受,想要睡一会,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些天的事情在脑海里一幕一幕的闪现。 难道要被眼前这点困难困住吗?薛冰有些不甘心地问自己。不行,他绝不是一个可以无所作为的人。不论什么难题都应该有解决的办法的,可这个办法在哪里那? 问题的症结在哪里?是不是他本身的问题?薛冰想到了自从被降职以来,他的心始终处于一个浮躁的状态,一味地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他是不是被这种的心态困住了? 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尤其是今天到梁德那里借钱,梁德会如何想他今天的行为?一个基本不相识的陌生人,突然登门说要借十万块钱这么大的一笔巨款,换到是自己心里会怎么想?他能够仅仅让对方用人格担保就拿走十万块吗? 肯定不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做不到的,却还振振有词地责问别人,薛冰不由得为他今天在梁德那的表现感到羞愧。自己根本就没有全面的考虑这笔钱应该怎么借,怎么去还。设身处地为梁德想一想,他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客气的那。 忽然想起了张涛那天对自己说的淡然,看来他过于执着于一时的得失,蒙蔽了头脑,有些不能去真正地认识事物的本质了。 想到这里,薛冰站了起来,他觉得应该去找梁德道歉,为自己无端的指责人家道歉。从昨天两人一起喝酒的情况来看,薛冰认为梁德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就算他不肯借钱,自己也想要交这个朋友。 两天之内两次见面,现在自己要登门去给人家道歉,算是第三次见面了,薛冰心里一阵好笑,想不到他和梁德还真是有缘。 薛冰正要打开房间的门,听到外面似乎有女人轻手轻脚走过的脚步声,打开房门一看,一名个子高高的女人经过了他的房间,正在往走廊最里面走去。 女人听到薛冰房门打开的声音,回头看了看。薛冰见那女人白白净净,鹅蛋园的脸盘上一双美目,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心说这个女人好漂亮。只是女人神态犹疑,给薛冰一种她进退两难的感觉。 薛冰不理会女人要干什么,自顾地锁好了房间门,就走向楼梯,虽然没回头看,感觉上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却不敲门或者拿钥匙开门。当走到楼梯口转弯的时候,薛冰借机偷瞄了一眼那个女人,竟然发现那个女人一直在偷偷地看着他,似乎是要等他离开才做她下一步的动作。 薛冰一肚子的莫名其妙,也不好意思停下脚步,就噔噔噔地下了楼,脑海里面却留下了几个大大的问号?最里面的房间里面住着什么人?这个女人是要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个漂亮的女人却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薛冰无暇解决脑海里这些疑问,匆匆地就来到冠东村村委会,找到了梁德的房间,咚咚地敲门。 梁德打开了门,手里拿着一个包,正要离开的样子。见是薛冰,梁德讥笑着说:“薛大书记怎么又来了?不是还要借多少钱吧?” 薛冰笑笑,说道:“对不起,梁书记,我回去想了想,今天我只顾自己,根本没从你的角度来考虑借钱的问题,却还对你耍态度,真是不好意思。” 梁德楞了,再次打量了一下薛冰,疑惑地说:“你不是想曲线救国吧?想通过认错来达到让我借给你钱的目的?” 薛冰摇摇头,笑着说:“这个钱我就不应该跟你借,我根本就没想好如何能还上这笔钱,向你借钱是不负责任的。说以人格担保,确实是一句空话。” 梁德笑了,他对薛冰又有了一层更深的认识,这家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勇于向自己认错,这在倨傲的官员队伍当中是很少见的。这种人之所以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为了将来可以获取更大的利益,因此眼前这个家伙肯定寄望自己能在仕途上有更大的发展,这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梁德喜欢有野心的人,这种人与他是同类,于是说:“薛书记,我不管你现在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反正你这么一说,我听着心里舒服。跟我走吧。” 薛冰不知道所以然,就问道:“去哪里?” 梁德说:“去吃晚饭,你都不用吃饭的?” 薛冰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原来他已经在房间里胡思乱想呆了一天了。想到连午饭都没吃,薛冰顿时感觉饥肠辘辘起来。 薛冰笑着说:“我们去第一饭店,这次我一定要请客。” 梁德摇摇头,说:“你跟我去第一饭店服务员是不会收你的钱的。” 薛冰说:“为什么呀?上次我就奇怪,没见你站起来付款,为什么服务员就说你给钱了那?” 梁德笑了,说道:“你还是一个比较心细的人。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那是冠东村的企业,我是饭店的老板,我定的规矩,我带去吃饭的帐都由我结。” 薛冰说道:“今天就不能破例一次?” 梁德笑了,说:“她如果是收了你的钱,她是要被辞退的,你要害她吗?” 薛冰摇头说:“那还是不要了,我们换一个地方去吃饭吧,换一个不是你做老板的地方。” 梁德说:“好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是我做老板。” 薛冰就跟着梁德到了一户农民家里,一位中年妇女看见薛冰,笑着打招呼说:“来了。” 薛冰心中奇怪,这户人家也不像饭店,倒像一户地道的住户,中年妇女完全是一副家庭妇女的样子。薛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只是点点头,算是致意了。 梁德吩咐说:“给我们弄两个菜,再把那瓶茅台酒给我拿出来。” 薛冰有点惊讶,普通的农户家怎么会存茅台酒这种比较昂贵的国酒,这种酒自己做县委书记的时候也就喝过几次,再说他身上带着的钱不知道是否够付酒钱的,就说:“我们俩还是不要喝那么好的酒了。” 梁德笑着说:“你怕付不起酒钱是吧?” 竟然被梁德一眼看破,薛冰有点窘迫地说:“梁书记你别笑话我,我确实付不起。” 梁德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人不错,不打肿脸充胖子,我越看你越对我的脾胃。好,我们这个朋友做定了。” 薛冰说:“囊中羞涩,到时候真的付不起,还是让梁书记见笑。” 一旁的中年妇女已经把茅台酒送过来了,听着梁德和薛冰的对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年轻人,老梁逗你那,这是他家,怎么还用叫你出酒钱?” 薛冰愣了一下,指着梁德说:“这是你家?” 梁德笑着说:“对呀。” 薛冰说:“你不是要领我去个你不做老板的地方吗?” 梁德指着中年妇女,笑着说:“是呀,我没骗你,这家里她是老板。” 薛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得对中年妇女说:“原来是嫂子,你看我也不知道,真是冒昧。” 梁德老婆笑着说:“你坐,不要拘礼,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梁德对他老婆说:“你赶紧弄几个菜,我们俩要好好喝一喝。” 梁德老婆去厨房忙活了,梁德笑着对薛冰说:“你不要嫌我简慢,我们昨天没喝痛快了,今天好好喝一喝。” 薛冰也是豪爽的人,梁德提到了要喝个痛快,就哈哈大笑说:“喝茅台,我一定要喝个痛快,只是梁书记到时候不要心痛这瓶好酒。” 梁德说:“不要叫我梁书记了,我虚长几岁,要你叫我声大哥,不过分吧?” 薛冰叫道:“大哥,今天我们就一醉方休。” 第十三章 酒酣耳热,梁德的脸变得红彤彤的了,眯着眼看着薛冰,笑着说:“你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 薛冰笑笑,说:“没多少,也就几十块钱。” 梁德说:“如果我能够给你5倍的工资,你肯不肯到我这里来给我做个副手。” 薛冰的月工资八十多元,五倍的工资几乎就相当于3个县委书记的收入了,这个数字在当时是很惊人的。 薛冰摇摇头,说:“我不会做的。” 梁德看看薛冰,问道:“你嫌少?” 薛冰笑着说:“这个数字已经很多了,不是钱的问题。” 梁德说:“你没答应,说明还没到你的心理价位,这样,十倍如何?” 十倍已经相当于一个工人将近三年的收入了,拿这么多工资,一年就可以成为万元户,但是薛冰却丝毫没动心,他说:“谢谢大哥这么赏识我,对不起,我志不在此。” 梁德不屑地说:“你那个破镇党委书记有什么干头,出来办事连个车都没有?” 薛冰说:“人各有志,还希望大哥不要勉强我。” 梁德说:“你不要小瞧我们冠东村,我现在手底下有十几家企业,产值过千万,这种规模,在全滨海市也没多少个,你来这里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薛冰还是摇摇头,笑着问梁德:“大哥你不会认为我要在镇党委书记这个职位上呆到老吧?” 梁德细细地打量了薛冰一会,然后哈哈大笑,说道:“兄弟你有鸿鹄之志,所图非小吧?” 薛冰的酒劲上来,颇有豪气地说:“封疆大吏不敢说,但是百里侯尚不在眼里。” 百里侯相当于现在的县长,薛冰这么说,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期望,起码不是一个县可以满足的。 梁德点点头,说:“大丈夫就应该出将入相,我支持你。兄弟,我们谈谈你借钱的事情吧?” 薛冰脸皮有点发紧发热,这件事情让他想起来都有点羞愧,于是说:“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们陈家夼乡除了一些荒山荒地,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向你们村借钱,那是不负责任的。” 梁德笑了,说道:“你不从我这儿借钱,你的打井工作如何开展?” 薛冰说:“我现在还没有办法,但是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方案的。” 梁德说:“我给你提供个解决方案如何?” 薛冰说:“说说看。” 梁德说:“你们那不是有荒山吗?你租给我们村一百亩,租期二十年,租金我就可以付给你十万块。” 薛冰马上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这样的话一年一亩地的租金是五十块,这个价格在眼前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了。但是虽然眼前看价格很高,可租期长达二十年,这当中的变化太多。估计几年以后,可能租金就不止五十了。 薛冰笑着说:“大哥你这个方案是不错的,可是租金是不是低了点?” 梁德本来以为薛冰会喜出望外,没想到他竟然提出租金低了点,楞了一下,笑着说:“兄弟,你够精明,即使在这种求人的场合还能算计的这么到位。不过你想没想到,我这个也是有风险的,如果开发不出来,荒山就没有了什么价值,我等于把十万块钱扔到了水里。” 薛冰说:“我相信你的荒山绝对可以开发出来,到那时候,租金肯定不是现在这个价格。” 梁德笑着说:“好,你说怎么办?” 薛冰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大哥是为了支持我的工作,这份情我记住了。既然是支持,我看这样,以十年为限,十年内每亩50元。过了十年,随行就市,多退少补。” 薛冰的意思很简单,你的情我心领了,将来有机会我会报答,今天你要支持我,不如把事情做足,让我薛冰脸上也有光。 梁德也是聪明人,马上领会了薛冰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兄弟,我就好人做到底,就答应了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薛冰说:“什么条件?” 梁德说:“我要你把试点定在梁家村,那里是我的老家,我希望能为我的老家做点事情。” 薛冰说:“这个可以,我反正是要找一个试点,在哪里都一样。” 梁德拍了拍薛冰的肩膀,说:“主席曾经说在他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看来兄弟你是领会了这句话的含义,切实的做到了灵活性和原则性相结合。” 薛冰笑笑,说道:“我是初到陈家夼乡,人生地不熟,又是犯过错误的人,不得不谨慎做事。” 梁德说:“兄弟你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我相信你必有腾飞的那一天。到时候,可不要忘记了我们今天在一起把酒言欢过。” 薛冰笑了,说:“叨扰了大哥两顿了,我不是没有记性的人。” 二人喝掉了一瓶茅台,又开了一瓶西凤酒,后来再开了什么酒薛冰就不记得了。由于是在梁德家里,二人没有什么顾忌,敞开了喝,最后薛冰喝得是酩酊大醉,当晚就睡在了梁德家里。 由于薛冰急于赶回乡里,早上起得很早,梁德老婆给薛冰做了一碗荷包蛋,薛冰匆匆吃完,就告辞了赶回招待所拿自己的东西。 薛冰的头脑晕晕的,气喘吁吁地上了三楼,出了楼梯,刚转过弯,就看到昨天那个鬼鬼祟祟的女人从走廊最里面那房间里面出来,她带上了房间门,轻手轻脚地低着头往楼梯口这边走,看那样子好象生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薛冰看看时间,还不到六点钟,这是北方春天的早上,天刚蒙蒙亮,大多数人还没起床。这个女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薛冰这个时侯也没处躲了,只好硬着头皮迎着女人向他的房间走去。 女人听到了脚步声,没想到在这么早就有人在走廊里,抬头看了看,又认出是昨晚碰到的那个人,脸腾地红了,低着头小跑着从薛冰眼前跑过,很快就跑下楼梯不见了。 薛冰本来没有管别人闲事的意思,可这个女人实在搞得太鬼祟了,让他心里充满了疑惑。收拾好行李以后,薛冰到招待所一楼前台结账,服务员上去清点房间物品的时候,薛冰装作无意地问前台的另一位服务员:“我那层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有人住吗?” 服务员说:“县委周书记住在里面,有什么事吗?” 薛冰心里暗惊,看年纪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是周兴的老婆,自己这碰到的这都是什么事呀。这还不能露出知道什么了的马脚,就掩饰说:“没什么,我随口问问。周书记没把家安在西海县吗?” 服务员说:“周书记的爱人没过来,所以周书记只好住在我们这招待所了。” 回到了陈家夼乡,薛冰向乡党委成员通报了这次去县里的情况。讲明了县里财政方面不可能拨款给陈家夼乡打井,他迫于无奈,这才求助于冠东村。这些乡党委成员都是了解西海县底细的人,原本就没有寄希望于薛冰能从县政府要来钱,对薛冰说可以从冠东村借来十万块,却有些意外。 丁理是个比较老实厚道的人,首先提出了意见:“把土地出租给外村,这个国家政策允许吗?” 薛冰知道丁理是从帮他的角度出发,怕他触及了政策红线,这是好意,于是说:“丁乡长,我觉得不用担心,政策并没有禁止这样做。再说出租的是荒山,也没有人的利益受到损失。中央提出改革开放都有几年了,我们的胆子可以放得大一点。” 罗副乡长也提出了他的疑问,说:“这个试点设置在梁家村,是不是要集体研究一下再确定,不然别的村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薛冰摇摇头,说道:“这个没什么不公平的,如果别的村也有人出钱指定在他们村打井,也可以考虑在他们村试点。如果没人出钱,那没办法,我们就是想在他们村试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其他的党委成员再也没有发表意见。 薛冰看看大家,说道:“现在我们乡地理位置闭塞,要想发展工业来改变乡的落后面貌显然不符合实际情况,唯一的出路是从农业角度着手,发展经济作物,让老百姓富裕起来,老百姓富裕起来了,我们乡才会富裕起来。所以当前我们乡的第一任务,就是解决制约农业发展的缺水问题,也就是打井。这项工作的试点我亲自来抓,务求把这个问题先抓出个典型来。因此,我建议下一阶段,由我来蹲点梁家村,主抓打井工作。乡里面的其他工作,前一阶段一直由丁乡长在处理,暂时还由丁乡长继续主管,直到这次试点工作的结束。” 丁理说:“薛书记,这不好吧?你既然来了,这些工作应该由你全面接手才对。” 薛冰看看丁理,笑着说:“丁乡长,我们的工作本来就是互相配合的,你就暂时辛苦些。期间如果有重大的问题,由乡党委集体研究决定。” 丁理不说话了,薛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其他成员都说没有意见。 薛冰说:“我们陈家夼乡是西海县最落后的乡,乡镇干部各方面的待遇都比其他乡低,能不能改善这一状况就在此一举。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合力,搞好这个试点。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谁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这项工作,我们乡党委一定严惩不怠。” 薛冰之所以提出改善乡干部待遇低的问题,是想凝聚乡干部的心,从而形成一股动力,让这个打井工作得以顺利进行。 第十四章 在梁家村村委会,村干部陆续来到了村委,支书梁光清了一下喉咙,说:“今天开个干部大会,由镇上薛书记讲一下在我们村试点打井的事情。” 薛冰就讲了梁德想要租赁村里一百亩荒山,出资打井的事情,然后说:“大伙围绕着村里打井的事情,议一议。” 过了老半天,没有人开口,大家的眼神都看着梁光,薛冰笑笑说:“梁书记先讲讲吧?” 梁光看看在场的人,说道:“打井是一件大事情,大家伙放开了说说吧。” 梁光发了话,村长梁权这才说:“村里这么困难,主要原因就是缺水,打井是好事。” 会计梁山说:“打井是好事,可是也要能打得出来,不要费了半天功夫,水没打出来,山却被人拿走了。” 薛冰不满意地看了梁山一眼,说道:“难道缺水的问题就一直放在那,就不解决了?” 梁光看薛冰有点生气,就说道:“缺水这个问题是要解决的,我们不能怕这怕那的。再说那一百亩荒山放在那也是荒着,还不如出租出去。” 薛冰说:“改革开放,大家思路也要活一点,要敢于冒险。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打出水来,可是我们不试,永远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梁山说:“难道要一定让梁贵的儿子回来耀武扬威?我怕村里面的老人不会同意。” 薛冰疑惑的看着梁光,问道:“梁贵是谁?” 梁光回答说:“梁贵是梁德的父亲。” 薛冰说:“怎么了?梁贵有什么事情做错了吗?” 梁山说:“薛书记,我倒不是冲着你,当年是梁贵做了一件让村里面的人都接受不了的事情,才被村里面的老人赶出了村子。现在你让梁贵的儿子在我们村里一下子租走了一百亩荒山,这不等于是让梁贵衣锦还乡了吗?村里面的老人的颜面何在?” 薛冰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问题,这帮人的思维僵化到这种程度,竟然为了老人们的面子,不惜拒绝能够改善贫穷面貌的措施,就不高兴地说:“这都是什么时间的事情了?梁德的父亲早就去世了,难道我们就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拒绝接受梁德的钱吗?” 会场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儿,梁光说:“薛书记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让这种穷日子继续下去了,梁德的钱我们也不是白花他的,他是租用山岚。我同意接受这个方案。” 梁权看梁光表了态了,就说道:“薛书记说得对,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打不打的出水来。我也同意。” 其他的干部见村里面一二把手都表态同意了,纷纷表示同意,只有梁山满脸不高兴地说:“我保留意见。” 打井的事情就这样在村里面通过了,薛冰就赶往县里,与梁德签了协议,梁德同意分批支付给薛冰十万块钱用作打井的费用。 薛冰说:“你租赁的一百亩荒山,需要一眼机井,这个费用你要自己出。” 梁德笑了,说道:“薛书记,我开始有点不太喜欢你了,你是不是过于算计了?” 薛冰说:“不是了,一眼井几万块,不是小数目,不得不算。” 薛冰贪婪地嗅着林琴儿头发散发出来的芬芳气息,手开始不安分地沿着女人美妙的曲线游走,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让他有了一丝慌慌的感觉,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渴望过。 自己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快两个月了吧?薛冰为这段时间忙于工作忽略了妻子感到愧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家夼乡的工作刚接手,万事都没有个头绪,他总不能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让乡里面的干部们笑话自己离不开老婆吧?幸好这次要赶往省城请机井队路过东山县,薛冰这才趁机回到家里面来看看妻子。 赶到家的时候,林琴儿正在吃晚饭,看到薛冰进来,林琴儿一下子站了起来,喊了一句:“冰……” 声音颤抖,虚弱得不堪一击,一下子就把薛冰的五脏六腑碾得粉碎,他情不自禁地把林琴儿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想要慰藉一下妻子这一段时间独守空房的寂寥。 林琴儿紧紧偎依在丈夫的怀里,男人的气息熏染得她昏昏欲醉,整个身体悠悠地飘了起来,忍不住把脸贴在丈夫的胸前,贪婪地吮吸衣服上的气味。 林琴儿不禁皱起了鼻子,丈夫的衣服上带着一股酸酸的味道,这个男人不太会打理自己的日常生活,看来自己不在他身边,连衣服都不经常换洗。这怎么行?她可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林琴儿轻轻地掰开丈夫在她身上游走的手,脸上红晕飞扬,笑着嗔怪他说:“你多少天没换衣服了,衣服都发臭了。” 薛冰不舍得放开林琴儿,伸手还要纠缠,被林琴儿轻轻地推开,温柔又坚定地说:“去洗澡,换衣服。” 薛冰假装生气,咕哝了一句:“真是的。” 林琴儿在背后推着薛冰,把薛冰推进了洗手间,热热地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乖了,消消气,先洗干净了再说。” 薛冰几下子就把身上的衣物扒掉了,喷淋而下的水柱冲洗着他,暖暖的温度带给了他暖暖的惬意,家里面真好。洗完后,林琴儿已经把衣物都给他准备好了,薛冰不由得感叹,有女人在身边真是幸福。 洗好澡了的薛冰伸手就去抱林琴儿的腰,林琴儿挡开了他的手,在薛冰的鼻子上点了一下,说道:“你急什么,先上床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薛冰看着林琴儿进了洗手间,知道妻子这是也要洗澡,说:“等你。” 洗手间的水声滴滴答答,就像鼓点一样敲动着薛冰的心,唤起他心脏的强烈共鸣,脑海里浮现着妻子曼妙的身材,瓷器一般光泽的皮肤,心中越发像着了火一样。 林琴儿擦着湿湿的头发走进了卧室,薛冰伸手拉她坐在腿上,林琴儿搂住薛冰的脖子,轻声地问道:“你想我了吗?” 薛冰点点头,说道:“我都想死你了。” 林琴儿埋怨地说道:“想我了,还这么久才回来?” 薛冰说:“你不知道,周末只有一天,我回家来回就需要两天的时间,那样要耽搁一天工作。我现在刚去,不能给底下的干部一个不勤政的坏印象。”说着,薛冰的嘴唇开始亲着妻子的脸颊,慢慢地一点一点游走,直到跟妻子的嘴唇吻合在了一起。 林琴儿一向很敏感,薛冰的挑逗很快得到了回应,她忍不住开始呻吟起来,身子像蛇一样的扭动着,手在薛冰的后背上游走。 薛冰看看妻子已经情动如花,一跃而上,融入到了妻子曼妙的曲线中,那里山峰高耸,曲径幽深,他在这属于自己的领地里酣畅淋漓地撒开了野。 这是一场充满了辩证意味的战斗,男人的强硬被女人的柔弱所包容,既汪洋恣肆又不漫不溢;女人貌似不堪一击却顶住了男人的一次次的冲锋。强与弱在糅合,在转化,快乐便得到了升华。 薛冰的喘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林琴儿无声无息地贴在他的身上,身体的潮热记录了他们的激情。 林琴儿把头枕在薛冰的胸膛上,轻声说:“冰,你能不能调回来呀?我一个人的生活很不好过。” 薛冰歉疚地说道:“不行啊,我这才过去几天。琴儿,你再坚持些日子,等我工作稳定了,我会想办法把你调过去的。” 林琴儿撒娇地说:“人家想你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薛冰一下子陷于了沉默,是呀,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做出点成绩来啊? 林琴儿看薛冰半天不说话,继续劝薛冰道:“我们两个人相守在一起多好,我不想让你再回那个地方了。你去找找易老师,不论什么职务你都调回来吧。” 薛冰说:“不论什么职务都可以吗?” 林琴儿说:“我不在乎你什么职务的,只要夫妻两人能够在一起就好。” 找找易东方是可以把自己调回来,可是自己的仕途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妻子可以不在乎这个,可薛冰不能不在乎这个,他对自己是充满了期许的,绝不会甘愿做一个平庸的小吏。 事业是一个男人的脊梁,没有了事业男人是挺不直腰杆的,那样就是享受了小家庭的温情,男人也不会快乐的。 薛冰轻轻抚摸着妻子温润的身体,安抚她说:“琴儿,以后我会尽量多抽时间回家来看你的,你就先坚持一下吧。” 林琴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丈夫有着很大的野心,他是不会为了家庭的温情放弃仕途的。当然林琴儿也不希望丈夫平平庸庸的,也希望丈夫出人头地,可是真要丈夫离开身边,少了人呵护她,那种孤单和寂寞也是很难受的。 薛冰知道妻子的难受,就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说:“我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夫妻团聚。” 第十五章 省城火车站据说是由一位德国的建筑大师设计的,是一组具有浓郁巴洛克风格的哥特建筑群。车站以南立面为正面,入口砌以宽大的石台阶,与门前孔武有力的柱廊形成了匀称、协调的沉实风格,传递给旅人一种笃实、稳重的良好感觉。 立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候车大厅与辅助用房之间高高耸起的一座高达32米的圆柱形钟楼,是省城火车站的构图中心,堪称为全部设计中的点睛之笔。如果说省城火车站是世间汪洋人海中的一座小岛,那么这座坚实而高耸的钟楼就宛若指引一叶叶小舟的灯塔了。 薛冰站在钟楼的对面,心中一片茫然,宽大的街头有些静寂,他感到自己就像汪洋里面的一条小船,不知道该漂往何方。时针滴滴答答地往前走,薛冰不但没有感受到钟楼的指引,反而对它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反感,这种风格的建筑,一看就知道是帝国主义殖民时期的建筑,在他接受的教育中,这代表着中华民族受到过的外强欺压的耻辱。 薛冰不是从来没到过省城,以前作为东山县的县委书记,来开过几次会。可那都是带着汽车来的,来了就直奔开会的地点,衣食住行都是有人安排好的,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坐火车来。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出了火车站的薛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猥琐的男人走了过来,问薛冰道:“朋友,住旅店吗?” 薛冰看看眼前这个男人,他想这么晚了还是到旅店住一宿吧,反正现在找人也找不到。可是看眼前这个男人丑陋的长相,薛冰就不敢去住他的旅店。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一个陌生人搭讪要带他去住旅店,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以貌取人,可这个男子的样貌实在不好恭维,薛冰心里直接就拒绝了他。 薛冰客气地说:“对不起,我在等朋友。” 男子有点不甘心地说:“我的旅馆很便宜,住吧?” 薛冰说:“对不起,我真在等朋友。” 男子看薛冰真的不住,就摇摇晃晃地走掉了。 薛冰四处打量了一下,见不远处有一家铁路招待所,就向那里走去。招待所里有些破旧,薛冰登记入住后,服务员就拎着一壶开水,带薛冰进了一个房间,打开门,一股略带发霉的味道袭来,薛冰不仅皱了一下眉头,这家招待所还真是差劲。 服务员放下暖瓶,打开了窗户,夜晚清新的风吹进来,薛冰这才感到好受一点,问服务员道:“这里可以打电话吗?” 服务员说:“打电话到前台。”说完离开了房间。 薛冰坐了一天的火车,身子已经很困倦,躺到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宽大的街道,耻辱的钟楼,猥琐的男人,以及发了霉的旅馆,这是薛冰第一次真实接触省城所留下的印象。这个印象并不良好,即使这个省城是一座著名的文化古城,很多文人墨客都在文章里面描写过它。 晨雾笼罩着省城,四周一片迷茫。早上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清洁工在清扫着街道上面的垃圾。薛冰早早地就起来,随便找了一家早点摊吃了点油条豆浆,就开始寻找省城打井队。 按照打听到的情况,薛冰找到了地质局,又按照地质局传达室老人的指点,来到了省城历山脚下的一个平房院落里,省城打井队就在这里办公。 薛冰找到了打井队的办公室,敲敲门走了进去,一位中年男子坐在那里正在看报纸。男子看见薛冰进去,只是用眼扫了一下,并不搭理薛冰,还是自顾地看着报纸。 薛冰心里虽然不舒服,还是陪起了笑脸,问男子说:“同志,我想打井找谁?” 男子又抬起头看了薛冰一眼,放下了报纸,拿起自己的茶杯起身去倒水,然后问道:“你哪里的,有介绍信吗?” 薛冰拿出了乡里面的介绍信,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那男子。 男子接过去,看了一眼,把介绍信扔到了桌子上,问道:“滨海市西海县陈家夼乡?这是个什么地方?” 薛冰有点语塞,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陈家夼乡是个什么地方,看到男子后面墙上有一面省地图,就过去找到地图上西海县的位置,跟男子说:“我们乡大约就在这个位置。” 男子回头看了看,说了句:“原来这么远那。”说完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登记本,打开,开始在上面写下了西海县陈家夼乡的字样。 “你们需要打几眼井?”男子边写边问道。 “四眼吧,我们估计着四眼够了。” 男子写下了四眼的字样,继续问道:“打多深那?” 薛冰搓了搓手,说:“我们也不知道,估计需要很深,这个需要你们去现场勘测一下。” 男子说:“什么地质状况?” 薛冰说:“是山地,我们需要打些机井灌溉果树。” 男子说:“联系方式?” 薛冰报上了乡里面的电话号码,男子记下来了,说道:“交一千块钱定金吧。” 薛冰拿出了钱,递给男子,问道:“同志,不知道交了定金什么时间可以去给我们打井?” 男子收了钱,笑笑,说道:“回去等着吧,轮到你们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的。” “那什么时间能轮到我们?”薛冰继续问道。 男子给薛冰一边开收据,一边回答说:“今年怕是不行了,前面还有好多家排队等着那。” 薛冰一下子愣住了,他兴匆匆地赶到省城,满心以为可以顺利地带着打井队回乡里,现在不但打井队带不回去,还被眼前这个家伙一竿子打到了明年去了。 “不能提前一下吗?”薛冰不甘心地问。 男子有点不耐烦地说:“提前?怎么提前?你看看,前面登记的有多少?”说着打开登记本,上面密密地登记着要打井的单位。 薛冰越看越心凉,嘴里面念叨着:“这么多呀?” 男子看了一眼薛冰,说道:“全省就我们一家打井队,全省所有需要打井的单位,都要我们去打井,这么多再正常不过了。” 回到了铁路招待所,薛冰找出了来时何峰给他的电话号码,何峰说在省城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好办,可以找他的表妹关凌帮忙。 薛冰本来以为他一个大男人能够把请人去打井这件小事办好的,没必要再找一个女人来帮什么忙,所以虽然记下来了电话号码,还是一个人去找打井队。没想到打井队竟然还会有排队这种事情,他自然不甘心等到明年这么久,只好找找关凌试试了。 在前台拨通了关凌的电话,电话里面的关凌声音很爽朗,笑着对薛冰说表哥已经跟我说了你来的事情,来省委组织部干部处找我吧。 第十六章 省委组织部,薛冰心里一震,没想到何峰的表妹竟然是省委组织部的,这个地方可是很多干部梦寐以求的好地方。一时顾不上想得太多,薛冰匆匆来到省委,找到了关凌所在的办公室。这个全省干部都向往的地方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简单平常,门窗显得很旧,一点都看不出是管理全省干部的地方。 薛冰敲敲门,里面一个女人声音说请进。 薛冰打开了门,看看里面,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正坐在那里办公,薛冰堆起了笑脸,问道:“请问你是关凌吗?” 女士笑了,回头向角落说了一句:“关凌,有人找你。” 薛冰初次到这种地方来,本来心里就有些紧张,看到认错了人,脸腾一下红了,赶紧转头去看角落那里。他一开始没注意到,原来角落那边还有一个女子正埋头在做着什么,女子听见有人找她,抬起头看,正看到薛冰满脸的红晕。 关凌站了起来,薛冰见她圆圆的脸,面容姣好,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扎着一条马尾辫,笑脸展开,顿时让沉闷的办公室有了一种清新的气息。 关林微笑着看着薛冰,问道:“你是从西海县来的吧?” 薛冰没有想到关凌这么年轻,在他心目中以为在组织部工作的人起码也三、四十岁了,眼前的关凌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心里有了落差,不免呆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说:“是,是何部长叫我过来的。” 关凌听薛冰讲了联系打井队的情况,笑着说:“我刚分来组织部不久,跟地质局不熟,你等我去问问我们处长看看他有没有熟人。” 说完关凌离开了办公室,薛冰喝着关凌给他倒的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办公室很普通,只是很整洁。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兰花,一盆海棠花。海棠花正在盛开,红艳艳的花儿点缀着这间办公室很有女人的味道。 过了不一会儿,关凌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对薛冰说:“走,我带你去地质局,我们处长写了一封信,叫我们拿着信去找那里的一个科长。” 薛冰站了起来,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我自己去吧。” 关凌笑笑说:“没事,你不熟悉省城,我带着你去。”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组织部办公大楼,薛冰闻到了关凌身上飘过来的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心神荡漾了一下,感觉可能是走得离关凌太近了,便有意地保持了一点距离。 薛冰跟着关凌来到大楼的自行车棚,她在里面赶了一辆漂亮的26女式自行车出来,笑着说:“你来骑车带着我。” 薛冰犹豫了一下,笑着说:“这不好吧?” 关凌笑了,打趣说:“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要我带着你?” 薛冰有点尴尬地说:“不是了,我是想是不是去坐出租车?” 关凌打量了一下薛冰,笑着说:“是不是薛书记坐汽车坐惯了不能骑自行车了?出租车可是很贵的。” 薛冰看关凌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更尴尬了,赶紧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让你这么去有点委屈了。” 关凌笑着说:“委屈什么?是你出力骑车,我只是坐车,很舒适嘛。” 薛冰不好再说什么,就骑上了车,关凌一下子跳到了后座上坐好,两只手就自然而然抓住了薛冰的腰。温热的手触到了薛冰穿着单衣的身子,他激灵了一下,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跟不是自己老婆的异性靠得这么近,未免心中泛起了一点涟漪。(孟子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看来夫子们早就知道男女授受之时肌肤接触会产生化学反应。呵呵)不过他自制功夫尚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关凌在后面并没有察觉什么,扯着闲话说:“你们陈家夼乡还是那个样子吗?” 薛冰有点惊讶地说:“你去过我们乡?” 关凌说:“我去过,我老家就是那里的,算来你应该是我的父母官了。” 薛冰笑着说:“看你的样子一点不像是从那里出来的。” 关凌笑着问:“那你看我像是从哪里出来的?” 薛冰说道:“你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肯定是省城这边出生的。” 关凌说:“看来你不光会脸红,还挺会夸奖女孩子的。” 薛冰有点糗地说:“我脸红也被你看到了?” 关凌笑着说:“一个大男人竟然脸红的像什么一样,挺好玩的。” 薛冰拿这个直率的女孩没办法,只好说:“我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关凌说:“一个做过县委书记的人还说自己没见过世面?” 薛冰没想到关凌知道自己的底细,不过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就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里出生的?” 关凌笑着说:“你猜对了,我父亲很小的时候就从老家出来了,所以我是在省城出生的。” 薛冰说:“哦,是这样。” 关凌说:“在我父亲的印象里,他老家是最好的,老跟我们讲那里山清水秀,可是我跟他回去看过,什么呀?山光秃秃的,几乎都看不到水。” 薛冰说:“老人家是乡情难忘,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以前陈家夼乡的状况就是山清水秀,只是因为盲目开垦,现在变成了这样。你等着,再过两三年,我有信心让陈家夼乡恢复到山清水秀的样子。” 关凌说:“你倒满有雄心壮志的,这句话说给我父亲听,他一定很高兴。” 地质局的邢科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男人,看了关凌带来的信,笑容满面地说:“你们处长好吗?” 关凌笑着说:“他挺好的,来之前跟我说了,请你费心帮我们调整一下,说给你添麻烦了。” 邢科长说:“你们处长太客气了,小事情,我带你们去看看情况。” 邢科长说完后从办公室要了一部车,带着薛冰和关凌就来到了打井队,办公室里那个中年男子还在,看见邢科长来了,立马站了起来,媚笑着说:“邢科长你怎么来了?” 邢科长说:“老王啊,有个事情你给看看能不能调整一下?” 那个被叫做老王的男人说:“什么事,你说?” 邢科长指了一下薛冰,说道:“这位朋友你见过了?” 老王点点头,说道:“见过,早上来过。” 邢科长说:“我这位朋友是为了农业抗旱跑到省城要求咱们打井队打井的。国家现在正在农村大搞土地承包,分产到户,目的就是要提高农民的收入,加快农业的发展。打井队作为国营企业,应该配合国家政策,对农民加大扶持力度,你说对吗?” 老王也是明白人,连连点头说:“邢科长你说的太对了,我怎么就没认识到这一点那?” 邢科长说:“那就麻烦你帮着看看,能不能把他的打井时间排得往前一点?” 老王翻看了一下工作记录,说:“可以,我看了一下,钱飚的打井队后天就可以做完一段工程,我先安排他去,支援农业建设重要,其他的工程我往后安排一下。” 薛冰有点喜出望外,高兴地握住了邢科长的手,连声说:“谢谢你。” 邢科长笑笑,说:“这应该谢谢老王。” 薛冰转过去向着老王说道:“我代表我们乡感谢你了王同志。” 老王说:“不要客气,我也是做了自己应做的工作。” 跟老王约好了接打井队的时间,三人就回到了地质局,邢科长执意要把关凌和薛冰送到组织部,关凌笑着说我们还有自行车,就不麻烦了。 邢科长只好把他们送出了地质局门口,再三说要关凌回去代问她们处长好,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去了。 薛冰骑上了车,带着关凌回组织部,笑着说道:“我算是见到了组织部同志的厉害了。” 关凌说:“你是说邢科长对我们有点巴结是吧?这个不巴结不行,他的帽子在我们手里捏着那。” 薛冰说:“谢谢你了,关凌,你帮我解决了一大难题。” 关凌说:“为家乡父老尽点责任也是应该的。不过,也就是给你安排好了打井队的时间,你至于那么激动得感谢这个感谢那个吗?” 薛冰想想这几个月的经历,他是一个不肯轻易求人的人,总是认为事情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来解决,却不得不在这几个月一再的低下头,求这个,求那个,其中的甘苦又岂是能对外人说的。 也许只有在逆境里才知道办事的艰难,他做县委书记的时候,哪里还需要自己跑到省城里面找什么打井队?底下的工作人员就会把事情办好的。现在可好,为了省下钱打井,他连个办事员都没带过来,搞得现在一个乡党委书记骑着自行车在省城的街道上带着女孩子去求人办事,不知道易老师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薛冰暗自觉得好笑,回答关凌说:“跟你说了,我是小地方人,没见过大世面,有人帮我,我当然要真心的感谢了。” 关凌说:“要真心感谢,就用嘴说说呀?” 薛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关凌笑着说:“一点诚意都没有,你感谢人家,要人家自已要求啊?” 薛冰有点发懵了,肯定应该感谢关凌,可如何感谢还真是个问题,想了半天,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要不你说你喜欢什么?” 关凌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薛冰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就说道:“是时候吃午饭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关凌笑着说:“你也不知道省城哪里的东西好吃,还是我请你吃饭吧。” 薛冰心中想不管是谁请客,到时候自己把帐付了,就算还了这个人情,也就不跟关凌争,按照关凌的指点,来到了一家餐厅。 关凌笑着问薛冰:“西餐吃得惯吗?” 薛冰还从来没吃过西餐,可是看关凌的样子想要吃西餐,就说:“我什么都可以。” 餐厅因为在省城秀丽的城中湖的岸边,所以叫湖滨饭店,薛冰和关凌相对而坐,关凌拿起菜单问薛冰想吃什么。 薛冰不知道该怎么点,弄巧不如藏拙,聪明地说:“你对这里熟悉,你来点吧,我什么都可以。” 关凌笑了,说:“那我就照我的口味点了。” 她点了牛排,奶油鸡酥盒,红菜汤,冰淇淋。 点牛排的时候,关凌问薛冰:“牛排你喜欢几分熟的?” 薛冰随口答道:“我什么都可以。” 关凌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第一次吃西餐吧?” 薛冰知道自己漏了怯,索性承认说:“叫你见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开洋荤。” 关凌说:“那就七分熟的,别点了三分熟,到时候你怪人家没煮熟。” 薛冰嘿嘿笑了,说:“又让你见笑了。” 菜上来以后,薛冰看着关凌如何去吃,自己有样学样,也拿起刀叉,笨拙地用起来。关凌倒是从容自若,仪态优雅,看来是经常过来吃西餐,省城就是省城,这里女孩子见得世面多。 菜的口味倒是不错,只是薛冰为了在漂亮的女孩面前不失礼,一举一动都要看关凌如何去做,临时抱佛脚,未免有点手忙脚乱,不一会就吃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吃完,薛冰示意服务员结账,服务员拿来了账单,关凌一把把账单拿了过去,说道:“这个我来结。” 薛冰早就起意要结账,先拿出了钱,对服务员说:“多少钱?” 西餐的礼仪是如果女士和男士争着结账,服务员是要收取男士的钱,就对薛冰说:“谢谢,一百零八块。” 薛冰楞了一下,心说好贵,吃掉了自己一个多月的工资,幸好自己因为出来办事带的钱多,不然今天这个帐还真付不出来。手里却没停下,赶紧把钱付给了服务员。 第十七章 回到了办公室的关凌一下午都有点恍恍惚惚,眼前老是有薛冰的笑容在晃动,这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竟然还会害羞,吃西餐那个笨拙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想到这些,关凌心里面荡漾了一下,脸上有点发热,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了?她暗暗埋怨自己有点虚浮,难道她就这样被这家伙一顿一百多块钱的西餐把心给收买了? 一下午就在这种心神不定的状态中过去了,回到了家里,关凌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直到母亲叫她吃饭才出来。 母亲看关凌的神色变幻不定,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病了?” 关凌摇摇头,说:“没事,我挺好的。” 母亲说:“不对,你的脸怎么红得厉害。” 关凌笑着说:“没事了,天气热了一点而已。” 母亲问道:“中午干什么去了?不回家吃饭也不说一声?” 关凌笑着说:“我爸爸家乡的父母官来了,我跟他一起吃的饭。” 父亲关向东这时走了进来,说道:“什么父母官那?” 关凌看见父亲,迎上前去笑着说:“你今天在家吃饭啊?” 关向东说:“今天单位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吃顿家常饭,不行吗?” 关凌拉着父亲的胳膊撒娇地说道:“行,怎么不行?只是你那么忙,平常日子都看不到你。” 关向东说:“你还没说什么父母官那?” 关凌说:“你的老家西海县陈家夼乡的乡党委书记来了,他找我帮他办点事情。” 关向东脸色一沉,说道:“你打着我的旗号去找的人?” 关凌一吐舌头,说:“没有了,知道你爱惜羽毛,不敢打你的旗号。我让我们处长给我找了一个熟人去办的。再说我们办的是公事,是为了给你老家打井。” 关向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说道:“是这样。他怎么找到你的?” 关凌说:“是何峰表哥打电话给我,我这才知道有这么个人。你老家这个父母官还是很不错的,说要三年内让你的家乡变得山青水秀,志向不小。” 关向东说:“哦,听这句话好像是你很欣赏他呀?” 关凌脸红了一下,说道:“他是一个有志青年,我欣赏他有什么不对?对了,爸爸,要不你见见他?” 关向东笑着说:“我为什么要见他?就为了他是一个有志青年,说了几句豪言壮语?” 关凌说:“你来出面约见他,他再办什么事情就会好办些,也算对你家乡的一点支持嘛。” 关向东摇摇头,说道:“我不能见他,这些年我一直没帮老家做什么事情,也要求其他同志不要因为我是省长,就对我的家乡另眼相看,就是为了约束自己,不要以公权力来谋取私利。” 关凌扁了扁嘴,不高兴地说:“又来你这一套理论了,不见就不见嘛。” 关向东说:“如果你说的这个人确实有这种能力,他就会自己做好这件事情,不需要借助我的身份,也就不必要让我去见他了。” 虽然等待接打井队,让薛冰有时间可以出去逛一逛省城,这里的山、湖、泉都是闻名全国的风景,出去看看也是不错的。可是一百零八元的西餐吃下来,大大压缩了薛冰的消费空间,薛冰就没了出去逛的经费了。他本来带了一点个人的钱来,想要看看给林琴儿买一套漂亮的衣服,这下全花进去了不够不说,还挪用了一点公款。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薛冰还在想为什么这顿西餐这么贵?这可能是他长这么大吃得最贵的一餐了。想想不就是点牛肉之类的吗?难道那几杯香槟红酒昂贵?薛冰摇摇头,后悔不应该简单地就赞同关凌吃西餐的建议。这倒不是我们的薛书记小气,实在是当时一百块钱确实可以算作一笔钱,几乎可以给节俭的人家做半年的生活费了。(有朋友说一个县委书记不可能没吃过西餐,有点假。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预设的背景有点久远了,八十年代初,还是一个低收入低物价物质匮乏的时期,那时候即使是中型城市也很难看到西餐馆,而且中国是一个中餐化国家,即使是现在,我相信也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中国人没吃过西餐。) 在招待所了等了一天,第二天薛冰早早地来到了打井队,这次王同志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薛冰也很知趣地拿出一盒很贵的健牌香烟,敬了一支给老王,自己点了一支,剩下的就放在老王桌子上了。 等到了九点多种,钱飚的打井队回来了,老王安排了一下,说是局里面特别交代的,支援农村建设,任务紧急,就让钱飚跟薛冰去西海县。 钱飚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中等个子,浓眉毛大眼睛,一看就是憨厚的人。 钱飚笑着跟薛冰握了握手,薛冰感受到了这个汉子的力度,按照薛冰个人的认知,用力握手的人一般都是真诚的人;那种握手时轻轻沾你手一下,马上就分开的家伙,肯定是在敷衍你。 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薛冰笑着说:“钱队长,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钱飚说:“没有,可以出发了。” 虽然薛冰巴不得马上就出发,可是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对钱飚生活的关心,相互关照才能很好的合作,于是说:“你们刚结束一个工程,要不要回家团聚一下再走?” 钱飚笑了,说道:“薛书记想得周到,不过,我们是昨天晚上就回来的,已经团聚过了,不需要了。” 因为要给打井队带路,薛冰可以坐着打井队的车往回走。回到了招待所,薛冰结算了账目,就要离开,忽然想到还没有跟关凌打个招呼,就回到了前台,拨通了关凌的电话。 薛冰说:“关凌,打井队接到了,我要离开省城了。” 关凌听到了薛冰说要离开省城,心里面一下子空落落的,说了一句:“这么快就要走哇?” 薛冰笑着说:“这不是那天都安排好的吗?这次来真的谢谢你帮忙。” 关凌说:“我请你吃饭给你送行吧?” 薛冰心说,你饶了我吧,小姑奶奶,一顿饭吃一百多块,不论谁花钱都是造孽呀,于是说道:“我马上就要跟着打井队的车子一起离开,时间来不及了。” 关凌有点不舍地说:“吃饭的时间总会有的,我送送你吧,上次本来说我请客的,结果却让你付了钱,真是不好意思。” 薛冰嘿嘿一笑,说:“你帮了我很大的忙,哪里还有再让你请客的道理。我们真的要离开了,欢迎你有时间回老家来玩。” 打井队来到西海县城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薛冰不敢连夜去陈家夼乡,怕打井队不熟悉道路,晚上走十八盘危险,就把打井队安置在县委招待所,让钱飚他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 安排好打井队食宿,薛冰就去找梁德,一方面找他商量后续资金的支付问题,另外一方面薛冰有一个好的主意想要跟梁德谈一下。 梁德不在家里,他老婆说晚上有客人,在第一饭店那,薛冰就找了去。在一饭店的雅间里面,梁德跟客人们已经排好了座次就座了。薛冰在雅间门口向梁德招手,想要叫梁德出来。 梁德看见薛冰,站了起来,走到薛冰面前,伸手就拉薛冰,嘴里说:“来,老弟,一起吃,我们才刚要开始那。” 薛冰笑着说:“我想跟你谈点事情,几句话就行。” 梁德说:“别急,我们吃完饭再谈。” 那些客人们也邀请薛冰,薛冰只好就座。桌上摆着葱烧海参、油焖大虾、红烧鸡翅、清蒸黄花鱼,看这菜的档次,是在招待贵客。 梁德给客人们做了介绍,原来今天他请的是冠东村的一个大客户,所以很隆重。薛冰跟这些客人没什么交集,加上自己是一个撞客(撞上门来的客人),就礼貌性的应酬着,留着酒量,想要散席后跟梁德谈自己的事情。 薛冰跟梁德两个人对饮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静坐在角落里看梁德跟客人们闹酒,这才了解到梁德的酒量大得吓人。酒桌上几圈敬下来,梁德已经喝了两斤多酒了。薛冰心说完蛋了,梁德今天肯定喝醉了,不能再谈什么事情了。 酒宴完了,梁德让司机送客人们去县委招待所,西海县只有这一个像样的招待所可以接待外来的客人。 薛冰站了起来要往外走,说:“我也住在那里,搭个顺风车吧。” 梁德看了看薛冰,说道:“你不是还有事情跟我谈吗?” 薛冰打量了一下梁德,笑着说:“你还没喝多呀?” 梁德笑了,说:“你跑来说有事情要谈,我能喝多吗?” 薛冰坐了下来,笑着问:“几次跟你喝酒都没探到底,你究竟能喝多少?” 梁德说:“如果喝今天的双份就不行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薛冰说:“两件事情,一是我把打井队请回来了,你的资金可要跟得上。” 梁德说:“这个没问题,随时用,随时调。” 薛冰接着说:“二是这次去省城,我看到了一个商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梁德眼睛一亮,笑着说:“你怎么把重要的事情放在后面说,有商机我当然感兴趣。” 薛冰说:“这件事情如果你做了,到时候如果我要用到了,你可要给我优惠。” 梁德捶了薛冰一下,笑骂道:“你个鬼精明,什么时候都要讲条件。好的,我答应你。你赶紧把商机说来听听。” 薛冰说:“你建个打井队吧。” 梁德笑了,说道:“你说的就是这个呀?这市场很好吗?” 薛冰说:“现在全省就一家像样的能够钻深井的打井队,我这次去,发现他们的工作已经排到了明年了,你想想,这是多好的市场。” 梁德思忖了一会,说道:“倒不是不可以。” 薛冰说:“我看这个打井队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要有钱买设备,二是要有技术人员。钱,你们冠东村肯定出得起,现在这个关键就是技术人员了,打井是需要技术人员指导的。” 梁德说:“技术人员好办,省城打井队成立这么多年,肯定有退休人员,我去高薪聘请他们就是了。” 薛冰说:“你赶紧组建吧,我相信如果梁家村的井打成功了,肯定会起到示范作用。到那时,我们乡每个村基本上都需要打井,这可是一笔可预期的大收益呀。” 梁德看看薛冰,说道:“你是不是看到这次请打井队很难,这才想到这个主意,让我建一个打井队,好方便你们乡打井?” 薛冰被拆穿了心思,笑着说:“可你也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商机。而且,我也给你提供了一个可靠的收益来为你们回收起步资金。这是一个双赢的方案。” 梁德点点头,笑着说:“我没看错你,你确实有能力。骨子里是要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却还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接受。记住,我当初请你给我做副手的提议一直都有效,你什么时候想过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薛冰说:“好的,哪一天我在仕途上混不下去了,一定会去给大哥打下手。” 梁德笑了,说道:“你这明明是在回绝我,还说得这么好听。” 两人就一起去看了停在招待所里打井队的设备,梁德看了看上面的铭牌,记下了设备的生产厂家和地址,好照着地址去买设备。 薛冰悄声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道德?偷着把人家的生意就翘了过来。” 梁德捶了薛冰一拳,低声笑骂道:“什么都是你想出来的,不道德也是你不道德。” 第十八章 打井队第二天一早就开拔了,颠簸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陈家夼乡梁家村。休息了一晚,钱飚就带着技术员开始勘测地形。 按照钱飚的说法这个梁家村一带属于山地丘陵地带,因而把握地形水系的一般规律十分重要。对于井址的确定主要是找准“泉眼”,找水的窍门是“两山夹一嘴,地下必有水”,“碎石带下水汪汪,红石头下干梆梆”,“湾对湾,嘴(指山嘴)对嘴,长流水”等,因此上一般要把钻孔布置在岭状中丘坡脚、丘陵谷地、洼地或风化裂隙发育及风化裂隙与构造裂隙勾通处。 薛冰搞不懂那些技术术语,却在心中暗暗记住钱飚的说辞,也跟着钱飚和技术员四处走,看人家怎么找泉眼,以便以后其他村打井的时候能够用上。 打井队刚到的第一个晚上,梁光给他们安排的是吃派饭,也就是把打井队分散安排在农民家里面吃饭,现在打井工作即将展开,钱飚考虑到以后要在山上长期驻扎,吃饭就不是很方便,晚上就找到了薛冰和梁光。 钱飚说:“薛书记,有件事情需要你安排一下。” 薛冰呵呵笑着,说道:“不要客气,钱队长,我就是给你们做后勤保障的,说吧,什么事情?” 钱飚说:“能不能叫村里面给我们安排一个人做饭,我们可以给工资。马上就要驻扎到山上打井了,老是这么来来去去的不方便。” 薛冰说:“这太简单了,梁书记给找个人吧。” 梁光正在心目中想合适的人选,薛冰忽然想起那天游街的女人,就说:“哎,那天游街的女人家里面不是挺困难的吗?让她过来帮帮打井队做饭,赚点钱也好补贴家用也好。” 梁光说道:“你是说那个王香芸?” 薛冰笑着说:“她叫王香芸那。怎么样?她会做饭吧?” 梁光点点头说:“那女子饭菜做得还好,也爱干净,倒是可以。” 钱飚说:“这样就行,我们的条件不是太高。” 薛冰说:“她家里现在怎么样?” 梁光有点不屑,说:“没怎样,还那样吧。男人瘫在炕上,需要依靠她来支撑生活,能拿她怎么样?” 薛冰心中有些好奇,这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子现在的命运如何了那?那天的场面又浮现在薛冰的脑海里,香芸挺直赤裸的身躯,丝毫没有淫邪之气,反而是那么的美丽和高傲。 既然能在多蹇的命运面前挺直了胸膛,能在众人的羞辱中不屈不挠,薛冰相信她一定会坚强快乐地活下去。这样的女人自己如果能帮到她,还是多帮帮她。 薛冰想到这里,就对钱飚说:“这个香芸很可怜,丈夫摔伤瘫在了床上,她还不离不弃,是个好女人。钱队长,可能的话你对她要多体谅一点。” 钱飚点点头,说道:“放心吧,薛书记,人心都是肉长的,能照顾她我会尽量多照顾她的。梁书记,你明天就叫她来吧。” 薛冰就叫梁光去通知她,梁光不好说什么,就去了香芸家。 香芸打开了院门,看见是梁光,有点惊讶和慌乱,自从那件事情出了以后,村里面的人很少来串门了。现在书记突然上门,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香芸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就算是坏事,还能坏过现在吗? 香芸不卑不亢地微笑着说:“书记来了,进来吧。” 梁光不敢正视香芸的脸,有些胆虚。游街事件发生以后,他在街上见了香芸也是不敢正视的。私下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真是奇怪,偷情的不心虚,他这个捉奸的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 梁光说:“香芸,我就几句话,在门口跟你说说就行了。” 里面香芸的丈夫梁伟喊道:“香芸,是谁来了?” 香芸说道:“是书记来了。” 梁伟喊道:“是梁光叔啊,进来说话吧。” 见梁伟这么说,梁光不好再在门口说话,就跟着香芸进了堂屋。 堂屋里一灯如豆,里面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柜子,虚弱的灯光让屋子越发显得清冷。梁伟躺在炕上,头用枕头垫高了。整个堂屋很干净,丝毫没有病人常年卧床那种酸臭的气味,看得出来香芸伺候梁伟还是不错的。 梁光笑着问梁伟:“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梁伟苦笑了一下,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笑容虽然苍白和苦涩,却还是那么的秀气,依稀可以看得出来,他健康的时候是个多么帅的小伙子。 他说:“我就这样了,只是苦了香芸。” 梁光安慰他说:“把心放宽些,日子还要过下去。这不有件好事情轮到你们家了。” 梁伟笑了,说道:“我们家还会有什么好事情?” 梁光说道:“你别说丧气的话,真是好事。村里面来了打井队知道吗?” 香芸说:“我看到了,村里面要打井了?” 梁光说:“是。现在打井队需要个做饭的,给工资,梁伟家里的,你去吧。” 香芸楞了,这可真是一件好事情,能够拿一份工资,对这个困苦的家庭来说,不啻于久旱后的一场甘霖。 这个家在香芸心中还是有很重的地位的。游街那天被送回家来,进到家门的时候,香芸的腿就沉重地不能迈进堂屋的门槛。她可以不怕村民的羞辱,可以不顾整个村的声讨,甚至她可以坦然地面对外面的一切,因为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她无法面对这个家,无法面对丈夫。新婚时她心中默默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还没有淡忘,可是她在身体上就已经背叛了丈夫,丈夫现在会怎么想这件事情那?那些古老的道德准则都回来了,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无法迈动,香芸感觉自己无颜以对躺在床上的丈夫。 不知道在院子里面呆了多久,香芸才走进了堂屋,来到了炕前,低着头,涩然地说:“你都知道了吧?对不起。” 梁伟并没有回答香芸的话,他看到了香芸身上青紫的扭痕,心疼地伸出手颤抖着去抚摸伤痕,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痛苦地喊道:“香芸,是我害了你呀,我瘫在床上不能保护好你。”说完,梁伟开始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身体,叫喊着:“老天为什么不让我死掉那,老天为什么不让我死掉那?” 香芸泪流满面,使劲地抓住了丈夫的双手,不让丈夫捶打自己的身体,叫道:“是我不好,我没守得住自己,你要打,打我吧。” 梁伟颓然地不再挣扎,听凭香芸抓住了他的双手,眼角的泪水流下了脸腮,喃喃地说:“香芸,你就听我的话,离开我吧,我不想就这么拖累你一辈子。” 香芸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不,日子就是再困难,我也要跟你一起熬过去。” 香芸知道现在自己就是丈夫的脊梁,她如果不撑下去,丈夫也很难撑得下去,这个女子再一次显现出她坚强的一面,说:“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命,我认。你放心,我会守住自己,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了。” 梁伟哭着说:“香芸,这件事情我并不怪你,你要是喜欢那个男人,你就跟他走吧。” 香芸摇摇头,那个逃走的男人伤害她太深了,说道:“不会了,我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了。” 梁伟摇摇头,痛苦地说:“你这又是何苦那?” 香芸泪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说道:“这就是我的命。”说完站了起来,扶着丈夫躺好,然后平静地去衣柜里面找出衣服穿上,洗了把脸,就开始干起家务来了。 生活不管经历了什么,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没了那个逃走的男人的帮助,香芸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现在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浮现在眼前,虽然并不能彻底改变什么,却是能够暂时缓解香芸家里的困窘的。 香芸满怀感激地对梁光说:“谢谢你,梁光叔。” 其实梁光并没有想要安排香芸去做这份差事,一份工资对梁家村的人来说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当时梁光正在掂量该给他哪个亲戚安排,不想薛冰先提出了香芸这个人选,梁光本来对香芸也有一点同情,就接受了这个方案。 梁光不想香芸把这份人情记在自己身上,说道:“不用谢我。要谢,你还是谢镇上的薛书记吧,是他要你来做这份差事的。” 第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薛冰站在山坡上,正在跟钱飚讨论下一步把工程队的帐篷扎在哪里,他已经决定打井期间要跟打井队住到一起,以便全力协助把井打好。 香芸找到了山上,她是要跟钱飚接洽给打井队做饭的时间,她还需要照顾家里面的丈夫,所以必须跟打井队协调好时间。 薛冰看到香芸来到了面前,一身衣服虽然已经很旧了,却干干净净,穿在香芸身上很是得体。薛冰忽然没来由地想起那天女人赤裸的样子,那时的香芸不屈地挺直着身躯在抗争着,显得是那么的张扬,那么的娇艳恣肆。如今艳光敛去,眼前的女人反而有一点平淡,生活的困苦更是让她脸上有些菜色,一副十分憔悴的样子。 香芸已经认出站在山坡上的两个男人中有那天解救她的那个人,心里泛起一阵暖流,似乎当时这个男人披到她身上的衣服所带来的暖意还在。现在又是这个男人帮自己解决了燃眉之急,内心里是很感激的,她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于是先跟薛冰打招呼说:“薛书记好。” 薛冰意识到他在想眼前女人的赤裸的样子,似乎有点不是那么好,脸红了一下,说道:“你就是梁书记说的香芸?” 香芸说道:“是,梁书记叫我过来给打井队做饭。” 薛冰向钱飚说:“钱队长,这就是村里面安排做饭的人,你看看还行吗?” 香芸说:“钱队长好。” 钱飚上下打量了一下香芸,倒是干净利索,就点点头说:“可以。” 香芸说:“钱队长,我来是看看打井队一日三餐都安排在什么时间,到时候我好过来做饭。” 钱飚说:“我们这些人野外作业惯了,也没什么固定的作息时间,只要大体时间上合适就可以了。我们知道你家里面还有个病人需要照顾,你可以灵活一点安排。 香芸眼圈红了一下,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这是人家照顾她,她可不能辜负了这份好意,于是说:“钱队长,你还是说个时间,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钱飚看香芸坚持,就大体说了三餐的时间。香芸听完,说:“好的,我会按时来做饭的。“ 钱飚说:“我们这一个月给你30块钱,还可以吧?“ 香芸说:“谢谢钱队长,很好了。“ 钱飚说:“到时候你多做一份饭,给你男人带回去就是了,省得回家还要再做一份。“ 香芸说:“这不好吧,我男人又没帮队里面干什么,不要了。” 钱飚说:“你一个女人也不容易,多做一份饭也没多什么出来。” 薛冰说:“钱队长是可怜你一个女人要撑起这个家,你就接受了吧。” 香芸点点头,说:“谢谢了,我一定会好好做饭的。” 梁德还是第一次踏上梁家村的土地,虽然听母亲讲过这是生养父亲的地方,可是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带他回过这里。据说村里面还有几个远亲,可是一直没有走动,也就没有了联系。这次虽说本意是帮薛冰一把,梁德也想借机过来看看老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村落里面的房屋破破旧旧,几条狭窄的土路几乎不能让他的汽车通过,好不容易找到了村委会,薛冰和梁光都不在。 会计梁山知道了梁德的身份,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对梁德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梁德是什么人物,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人对他并不欢迎。梁德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也不值得跟这种小脚色计较,就说道:“我来找镇上的薛书记。” 梁山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告诉梁德,却没胆量这么做,只能恶声恶气地说道:“他在村北面的山上。” 梁德瞪了梁山一眼,他这几年哪里受过这种态度,如果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早就骂娘了。可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他不好发作,只是在心中记下了这个人。 打听着路上遇到的村民,梁德一路把车开上了山,找到了薛冰。 薛冰看见梁德过来,赶忙迎了上去,笑着说:“大哥你是要过来看看你租赁的山吗?” 梁德原来并没有把租赁一百亩荒山当回事请,只是派冠东村的农业队长来看过要租赁的山。他并不指望能够靠荒山带来丰厚的收益,他租山是因为看好薛冰的仕途,想要结好薛冰。这是一笔很好的投资,他在薛冰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相信等薛冰发达了之后,一定会得到相应回报的。这次是因为他要组建打井队,想要来看看打井队是究竟怎么运作的,所以这才开着吉普车来到了梁家村。 梁德跟薛冰握手,笑着说:“过来看看老弟,要开始打井了吗?” 薛冰说:“正在选址,来我给你介绍。”说着介绍了钱飚给梁德认识。 梁德跟钱飚握了握手,道了声幸会,眼光却捎到旁边站立着的女人身上,心中难免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山沟旮旯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虽然穿着打扮朴素,面容还有些憔悴,但瑕不掩瑜,梁德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的秀丽。 这些年的梁德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小子了,他带着农民企业家的光环,身后有冠东村雄厚的经济实力,手里掌握着村里面十几个企业的员工,经常会因公穿州过府,已经见识过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打过交道的女人形形色色,其中自然不乏投怀送抱的。当然他也不是柳下惠,并且他还是一个喜欢主动把握机会的男人,所以他已经经历过很多女人了。 尽管经历过那么多的女人,眼前这个女人还是让梁德有一点动心的感觉,以前的都是些庸脂俗粉,这个才是清水芙蓉。 在梁德的心里面,男人的成功应该有两方面,一方面是事业,男子汉要在社会上呼风唤雨,没有一定的事业基础是做不到的;另一方面就是征服漂亮的女人,漂亮女人对男人的喝彩,更能刺激男人的雄性。 见薛冰并没有介绍女人的意思,梁德看着薛冰,笑着说:“老弟,还有一位女士你没介绍那。” 薛冰没想到梁德竟然有兴趣认识香芸,介绍香芸是做饭的好像也不是太好,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是我不好,不够尊重女士,这是香芸,为我们打井队提供后勤服务。香芸,这是冠东村的梁德书记。” 香芸听薛冰介绍自己是做后勤服务的,也笑了,落落大方地对梁德说:“你好,梁书记。薛书记就会开玩笑,说什么后勤服务,我是这个村里面的,来帮打井队做饭的。” 笑容本身就是最美丽的,何况是一个美女的笑容。香芸的笑容暂时扫去了她脸上的愁苦,现出她最漂亮的一面,让梁德竟看得有点发呆。梁德稍觉遗憾的是香芸的目光一直在感激地围着薛冰转,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寒暄了几句,香芸就告辞离去了,看着香芸远去的背影,梁德说:“想不到山野之间也有这样出色的女人。” 薛冰看了梁德一眼,这家伙对香芸似乎有些好感,他没往别处想,只是善意地希望梁德有机会能帮帮香芸,就说:“生养在哪里不是一个人可以选择的,这与她是否出色也没什么关系。香芸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丈夫瘫在炕上了,以后你们来经营那片荒山的时候,有可能的话找点活给她干,权当帮帮她。” 梁德听薛冰这么说,隐隐感觉薛冰跟香芸之间似乎有些暧昧,尤其是刚才香芸看薛冰的眼神,心中未免有一点酸溜溜的味道。不过他终究是场面上的人物,很快就掩饰了醋意,看着薛冰,笑着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老弟你对她似乎很关照啊?” 薛冰摇摇头,说:“谈不上关照,我只是觉得一个独力支撑着那样家庭的女人是多么的可怜。” 梁德心中是很乐意帮这个忙的,这能给他与香芸接触的机会,就说:“行啊,我会跟农业队那边的人说,如果可能的话就给这个女人找点活干。” 两人就放下了这个话题,跟着钱飚一起去看梁德租赁下的那一百亩荒山,站在山脚下,薛冰问梁德:“大哥打算用这个荒山干什么用?” 梁德笑笑,说道:“山当然要种树。” 薛冰说:“也是要种果树?”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梁德笑了,说:“我们不种果树,种果树管理起来太麻烦。” 薛冰奇怪的说:“那你种其他的树要干什么?绿化荒山?” 梁德摇摇头,说道:“我还没有那么高的境界,我只是看到现在大城市已经开始注意城市的绿化,一些观赏树很是紧缺,我要种观赏树。” 薛冰不由得多看了梁德几眼,这家伙无怪乎能够带着冠东村致富,他具有把握市场的精准眼光。 第二十章 这边陈家夼乡的果树还没影,那边东山县的果树已经开始挂满了累累果实。 盛夏将至,叶卫红带着秘书跟果树站站长张涛到全县的果园跑了一圈,他越看心情越愉快,薛冰当年大力推行果树的矮化密植真是一个因地制宜的好决策,现在这个决策的收获季节就要到了。 张涛看着挂满果子的苹果树,心情复杂,这是他一手培育出来的花儿,现在看着它们即将绽放的花蕾,心中当然是很高兴,遗憾的是当初大力推动这个项目的薛冰却无缘享受这收获的喜悦,享受的反而是薛冰的政敌叶卫红。眼前叶卫红兴奋的样子一看就像是下山来摘桃子的。 叶卫红知道东山县山多田少,工业落后,在滨海市里面是一个各项考核指标都排在最后几位的县。虽然改革开放以来,全国各地都在引进外资,可是东山县并没有什么外侨资源,也没有其他可以吸引外资进来的地方,指望在这方面一鸣惊人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农业方面,因为山多,并没有搞大规模农业的条件,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成绩来。因此每每看着滨海市其他兄弟县市有声有色宣讲他们的先进工作经验,叶卫红总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现在好了,眼前累累的果实不仅仅可以带给农民丰厚的收益,也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工作方面的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就是果树经济,这个是可以作为先进经验在滨海市大力推广的。 想到这里,叶卫红甚至有点兴奋,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风光地坐在滨海市推广东山县果树经济经验交流会议的主席台上的自己,看到了他美好的未来。 叶卫红伸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枝头丰硕的果实,虽然现在还不到成熟的季节,但是先进的经验要先总结出来,等到红彤彤的苹果挂满枝头的时候,就可以在果园召开现场会议了。 成绩不仅是需要做出来,而且是需要让社会大众都知道的,否则再好的成绩放在那里,没人知道也是等于零。 叶卫红回头看看秘书李飞,说道:“我知道你的理论功底很不错,现在是检验你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能力的时候了。” 李飞笑着说:“我愿意接受这一挑战,叶书记想要我做什么?” 叶卫红笑着说:“今年苹果丰收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东山县委县政府一班人为此做出了艰辛的努力,这才让东山县的老百姓们获得了丰厚的收益。这是一条好的路子,一条好的经验,需要总结出来,让更多人受益。” 李飞点点头说:“是,先进的经验是需要总结出来的。” 叶卫红说:“回去你就组织一个总结果树经济先进经验的写作班子,需要借调什么人你跟我讲一下,务必要把这篇文章作好。” 李飞说:“好的,这件事情我马上就办。” 叶卫红又看看张涛,他知道张涛是由薛冰当初提拔起来的,但这是一个可用的人才,用好了是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而且张涛是东山县种植果树的首倡者,要推广果树经济此人必不可少。想到这些,叶卫红就有了笼络的意思,于是说:“张站长,在全县推广果树的矮化密植是你先提出来的,你对果树经济功不可没,组织上对这一点会着重考虑的。现在,你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全力给总结果树经济的写作班子提供技术方面的支持。” 听到叶卫红要提拔自己的暗示,张涛并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喜悦,他在为薛冰感到惋惜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叶卫红的幸运,谁叫人家赶上了收获的时候那? 张涛并没有跟叶卫红对着干的意思,他的果树研究还需要叶卫红的支持,于是他说:“好的,我会到写作班子报道的。” 虽然张涛并没有感谢自己要提拔他,叶卫红仍然感到很满意。他知道张涛是一个真正有才干的人,通常有才干的人都是有些傲气的,张涛能够表态加入自己总结经验的写作班子,说明他认可了自己的领导,有了这一点就足够了。 上任几个月以来,对以前使用的干部,叶卫红仍然继续使用,并没有做过丝毫调整。他也没有改变薛冰以前工作上的一些安排,颇有些萧规曹随的味道。这是因为叶卫红心里明白,他担任县委书记很突然,并不是顺利过渡上来的,加上薛冰受处理,机关的干部肯定会内心惶惶不安,此时他如果有什么大动作,会闹得县委一班人人心不稳,反而会影响工作,而影响了工作就会影响到上级对他工作能力的评价。所以叶卫红知道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安抚人心。 叶卫红已经跑遍了东山县的各个乡镇,跟底下的乡党委书记、乡长都见了面,听取了他们对乡党委、乡政府的工作汇报,每个地方他都表示了满意,对同志们的工作更是勉励有加。 叶卫红在东山县已经做了多年的副书记,又注重感情投资,跟这些书记和乡长都有很好的私人关系,相处起来自然很融洽。 私下里叶卫红却把他的这次跑乡镇定位为甄别之旅,他在当中甄别哪些人是可用的,哪些是将来要换掉的。干部总有一天是要调整的,只有使用自己的人才能得心应手,也才能做好工作。 在机关的工作会议上,叶卫红也没有提出整顿机关工作作风的要求,他明白机关作风年年整顿,可是整顿过后还是老样子,这只是走形式而已,他只是讲了机关工作要注重实效,要注意维护集体的团结。 工作作风问题只是务虚,叶卫红真正想要抓的是大事,那种真正能出成绩的大事。就像眼前的果树经济,这个经验是总结好了,是能真正的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的,而这种政治资本是一个人仕途上升必要的阶梯。 叶卫红在常委会提出了要总结果树经济经验的思路,并大力阐述了果树经济对发展东山县经济的重要性,立即就得到了常委一班人的赞同。大家都认识到这是让东山县在滨海市树立起良好形象的一个很好的举措,而树立东山县良好形象是对常委一班人都有好处的。 李鸣县长首先表示说:“叶书记这个总结好,果树经济确实是从我县实际出发,因地制宜的好经验。” 叶卫红还不十分敢把果树经济的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他说:“果树经济是我们县委、县政府一班人大家一起团结努力的结果,是对广大干部群众实践经验的总结。” 把功劳归功于集体,就不会让别人认为他窃取了薛冰大力推广果树矮化密植的工作成绩。薛冰也是当初县委的一份子,他的功劳也就是东山县委的功劳,所以说把果树经济归功于是县委县政府一班人努力的结果,大家都不会有意见。而将来要宣讲这个经验是叶卫红,得到上级以及公众注意的也会是叶卫红。至于薛冰,按照惯例,组织上对犯了错误的干部名字一般是尽量少提,所以将来的经验总结报告里应该看不到他的名字。 县委和县政府就联合成立了果树经济经验总结推广领导小组,叶卫红亲自担任组长,抽调了一批精干人员组成了强有力的工作班子,当然首要任务就是先拿出一份像样的经验总结报告。 李飞就带领着一批公认的笔杆子加上果树站站长张涛,躲到了县委招待所所里面,夜以继日的对果树经济进行全面的理论和实践方面的探索,力求作好这一篇上下都寄予厚望的锦绣文章。 大半个月过去,李飞拿着出来的果树经验总结第一稿,找到了叶卫红,让叶卫红审阅一下,看看有什么意见。 叶卫红仔细全面地把文章看了一遍,文章对果树经济的理论和实践方面进行了深入的挖掘,面面俱到,政策上也把握得很准,可是他还是觉得这篇文章似乎缺少了什么。 缺少了什么哪?叶卫红在脑海里寻找着答案。 激情,就是那种能够鼓舞人心的激情,一篇文章的好坏不在于他说的是什么,而在于他说的是不是能够打动人。对经验的宣讲是一次需要打动人的演讲,而演讲不能是平铺直叙,淡的像水一样。 演讲应该是武器,是可以攻占人心的有力武器,叶卫红读过马丁路德的《我有一个梦想》演讲稿,在读的时候,虽然这篇演讲稿已经问世将近三十年,他仍然深深被跃然纸上的激情所打动。这篇演讲也深深打动了那一代的美国人,鼓舞了全世界民权运动人士的斗志。 当然不能苛求秘书的水准达到马丁路德的水平,可这份总结报告也太平淡,平淡到叶卫红都没有了读下去的欲望。 这可不行,他可不能坐在主席台上宣讲这么一份枯燥的总结报告,那与设想要达到的效果有着本质的不同。在这一刻,叶卫红忽然明白,为什么薛冰一定要自己写讲话稿,他写的讲稿就是充满了激情,他的讲话因此就能够激情澎湃,鼓舞人心。 叶卫红第一次认识到李飞的不足,这不同于在大会上作工作报告,一二三四点一列,哪个部门要做哪项工作一说,政策上把握好,就是一篇好的工作报告,但有了这些并不代表是一篇好的经验总结报告。 看叶卫红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欣赏的表情,李飞就知道这篇文章没有达到叶卫红的要求,于是问道:“叶书记,你看这篇文章哪些方面不到位?” 叶卫红摇摇头说:“事情是说明白了,政策也是很准确,可就是没有激情,读起来不打动人,太平淡。” 这稿子是他们这些写作班子绞尽脑汁才整出来的,原本以为叶卫红看过后,个别字词改改就可以了,现在叶卫红提出的是整体格局上存在毛病,太过于平淡,这可让李飞有点犯难。 不过领导的意图是一定要实现的,李飞说:“叶书记,那我拿回去再润色一下?” 叶卫红沉吟了半天,对李飞的写作能力他心中是很清楚的,从这几个月他写的讲话稿来看,让他再改下去似乎也很难达到想要的效果。 “我不是说你们的能力不行,”叶卫红斟酌着他的说辞,尽量不伤害李飞的积极性:“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写作班子里面加入点新鲜血液?” 李飞看看叶卫红,说道:“叶书记,你的意思是?” 叶卫红说道:“我们县有没有分配下来的大学生,学中文的,在演讲方面有所长的?我觉得需要一个这方面的人加入写作班子。” 这样的人倒是有一个,在组建写作班子的时候李飞不是没有考虑她,只是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李飞怕用她会犯忌讳,考虑再三,最终放弃了。 在脑子飞快的想了一下利害关系之后,李飞还是决定不说出这个名字,他说:“那我下去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符合叶书记要求的人。” 叶卫红从李飞的神色中看出了他欲言又止,就说:“你心目中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李飞看叶卫红这么问,就借机试探着说:“倒是有一个人选,我怕叶书记不愿意用。” 叶卫红笑了,说道:“现在是求贤若渴,只要他有这方面的能力,我就用他。” 李飞说:“这个人是省城师范中文系毕业,去年还在全县教师师德演讲比赛上获得过第一名,很是符合叶书记的要求。” 叶卫红听秘书这么说,心中想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在东山县几乎是凤毛麟角,他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是谁哪?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是她,那个深藏在内心里最柔软部位的人。 李飞说的人应该是林琴儿。 一直以来,叶卫红以为林琴儿跟薛冰结婚之后,他就会把她从脑海里面抹去了,她已经属于别人,特别是还做了对手的妻子,自己应该已经忘记了她。 可感情这东西是没道理可言的,不是应该做什么就能做到什么的。应该忘记她,也想要忘记她,也以为忘记了她,可是今天叶卫红才发现,他只是把这段记忆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起来,珍藏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如果不被人触及,甚至自己都不知道。 李飞的话再次勾起叶卫红的回忆,他与林琴儿相处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 越是刻意要遗忘的,偏偏越是记得清楚;感情越要压抑,却越是疯长,叶卫红在这一刻竟然十分渴望见到林琴儿。 李飞见叶卫红神色不定,茫然地看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犹豫着说:“叶书记是不是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李飞的话把沉迷于回忆中的叶卫红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的脸不经意地红了一下,说道:“我有些走神了,对了,你说的是谁?” 李飞说:“就是我们县一中的教师林琴儿,以前县委薛冰书记的爱人” 叶卫红说:“是她呀,不错,她倒是有这个能力,你为什么说我可能不愿意用她?” “她是薛书记的爱人,薛书记……”李飞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颇犯忌讳的话题,一下子卡了壳。是,私下里都知道薛书记跟叶卫红有矛盾,甚至有人还在传说薛冰这次受处分,就是叶卫红举报的,但这些话私下里议论议论是可以的,真要拿到桌面上,说给叶卫红听,那肯定是不明智的。 叶卫红看李飞说着话突然停了下来,就问道:“说呀,薛书记怎么了?” 李飞也不笨,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以后,说法马上就变了:“薛书记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用他的家属参与这么重要的工作,似乎不太合适。” 叶卫红笑了,他心里不是不明白李飞原本想说什么,也不点破他,说道:“薛书记是工作上的失误,本身就不是上纲上线的问题,这与果树经济的经验总结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薛书记是薛书记,林琴儿是林琴儿,岂能一概而论?搞不成一人犯错你还要株连九族啊?” 李飞听叶卫红这么说,知道他是想用林琴儿了,就笑着说:“我的思想有些狭隘了,我回头就叫人通知教委,暂时借调林琴儿到县委来帮忙。” 叶卫红点点头,说:“你自己再看看,只要有利于写好这篇果树经济经验总结报告的人,都可以借调过来帮忙。” 李飞说:“好,我这就去办。”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叶卫红看着李飞离去的背影,心中说道:这个李飞就是不行,社会经验不足,政治上不成熟。对手的妻子怎么就不能使用了,不但要用,而且是重点使用,这会向社会表明自己的大度和宽容,不拘一格用人才。更何况他内心中还隐秘地渴望见到林琴儿。 只是林琴儿愿意来参加这个写作班子吗?要是她拒绝了怎么办?想到了这里,叶卫红心中竟然感到不安起来。 第二十一章 李文书把林琴儿带到了打井的工地上。 见到对方的时候,薛冰和林琴儿都有些惊讶。薛冰是惊讶林琴儿怎么找到工地来了,而林琴儿却是惊讶薛冰的样子。薛冰晒得黑黑的,胡子拉碴,脸上身上都是泥污,几乎看不出他原来英俊潇洒的模样了。 李文书寒暄了几句就回去了,薛冰看着林琴儿,嘿嘿傻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琴儿有点埋怨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吗?” 薛冰说:“你不用上班了?” 林琴儿嗔怪丈夫说:“你是不是忙糊涂了,现在放暑假。你老不回家,还不让我来看看你呀?” 薛冰挠了一下脑袋,这才想起打井队已经工作了快两个月了,现在是八月份,正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便笑着说:“你看我这忙的,都忘记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了。” 林琴儿微嗔道:“那你忘没忘记我这个老婆呀?” 薛冰傻笑着,说道:“那怎么会忘,我就是忘了我自己也忘不了你。你生气了?”说着伸手想要去拉林琴儿。 林琴儿爱干净,看到薛冰手上的泥污,怕被薛冰弄脏了衣服,赶紧说:“你别碰我,你想把一身泥抹到我身上啊?你这么脏,几天没洗脸了?” 薛冰缩回了手,说:“山上缺水,脸也很少洗,你等一下,我去洗把脸。”说着就进了临时搭起来的厨房,林琴儿也跟着进去了。 薛冰看到香芸正在里面择菜,笑着说:“给我点水,让我洗把脸。” 香芸看到了跟着进来的林琴儿,笑着问道:“这位是?” 薛冰说:“我爱人。” 香芸笑着上下打量着林琴儿,说:“嫂子好,想不到你这么漂亮。” 薛冰对林琴儿说:“这是香芸,为打井队做饭的。” 林琴儿也笑着对香芸说:“你好。哪里有水?我给他洗洗脸。” 香芸说:“我来吧。” 说着打开了水缸盖,舀了一瓢水出来倒在了水盆里,薛冰就开始扑棱扑棱地洗脸,林琴儿站在旁边,也帮着薛冰洗,一边还埋怨着:“你是乡党委书记,怎么变成了打井的了?” 香芸在一旁,笑着说:“薛书记这个人闲不住,经常会帮打井队干这个干那个,老是弄得身上都是泥。” 薛冰洗完后,站直了腰板,笑着说:“我总不能光站在那里指手画脚吧?” 林琴儿说:“你又不会打井,怎么非要靠在这里,你让他们自己打不就好了吗?” 薛冰说:“你不明白这次打井工作的重要性,这次试点,必须成功,否则的话,陈家夼乡的贫困问题就得不到解决。” 林琴儿不满地说:“打不打出井来与你在不在这里又没什么关系,你弄得跟个泥猴一样,就一定会打出井来?” 薛冰说:“我就看着一个村,这一个村的工作搞好了,就会起到一个示范的作用,以后的工作就好干多了。好了,我们出去看看周围的风景,其实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林琴儿往外就走,嘴里面嘟囔着:“光秃秃的山,有什么风景好看的。” 薛冰也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问香芸:“晚饭加一份没问题吧?” 香芸说:“没问题,你放心了,嫂子来了难道我们还会让她饿肚子?” 晚上,梁光特别将薛冰和林琴儿安排住在自己家的厢房里,怕林琴儿嫌脏,就把床单褥子什么的全部换上了洗过了的。 薛冰很高兴林琴儿来看他,知道妻子爱干净,就狠狠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胡子刮掉了,修剪了指甲。遗憾的是山村没有洗澡的地方,就用肥皂把能洗到的地方都洗过了,浑身都是一股清爽的肥皂味道。 关上门,厢房成了两个人的私密空间,薛冰殷勤地把被褥铺好,然后一把就把林琴儿揽入怀中,用力箍紧了林琴儿的娇躯,嘴里喃喃地说道:“我好想你呀,琴儿。” 林琴儿贪婪地吸允着男人雄性的气息,娇躯便如泥一样的瘫软,紧紧的偎依在薛冰的怀里,任凭丈夫为所欲为。 奴为相会难,教君恣意怜。 山村的深夜是那么的静谧安宁,风停雨住的薛冰和林琴儿偎依在一起,林琴儿轻轻地抚摸着丈夫的胸膛,轻声说:“你在这里是不是很辛苦?” 薛冰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笑着说:“也还可以了,我年轻,吃点苦可以接受,我也是想早点干出成绩,好有机会把你调过来。” 林琴儿说:“实际上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随便给我找个学校都可以的,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薛冰说道:“我不想让你跟我受苦,这个陈家夼乡条件太差,调到西海县城吧?这里离县城还是很远,我们也没办法天天见面。而且现在我刚来不久,也不好张这个口。” 林琴儿摇摇头,说道:“算了,不去想它了。这次放暑假,我会在这里好好陪你几天,你高兴吗?” 薛冰抱紧了妻子,说道:“当然高兴,你不知道,我在这里经常会梦到你,我多么想有你在我身边。” 林琴儿笑着说:“假话,我看你在这里忙得昏头胀脑的,哪里还有时间想我。” 薛冰说:“真的,忙那是白天,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发疯了地想。” 林琴儿听丈夫这么说心里面甜丝丝的,丈夫的挂念让她心中涌起幸福的娇羞,于是转换话题说:“哎,你们那个香芸挺漂亮的,想不到这个地方也有美人。” 半天,林琴儿也没听见薛冰回答,抬头看了看,薛冰已经累得睡了过去。她小心地把薛冰的胳膊从身上拿开,让薛冰躺得更舒服一点。 到了一个陌生的新地方,林琴儿一时睡不着,月光映照过来,她看着熟睡中丈夫,双颊微微有点潮红,鼻息均匀,性感的双唇随着呼吸轻轻的张合着,挫折已经让这个男人成熟了起来,原本圆润英俊的脸庞现出了棱角,带出了几分坚毅。 林琴儿忍不住伸手去轻轻地抚摸着,这个男人在为了他的梦想辛苦地打拼了一天之后,睡得是多么的甜美。 李飞通知教委的时候才知道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一时无法找到林琴儿,这可急坏了他,叶卫红布置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于是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林琴儿去了西海县陈家夼乡,电话打到陈家夼乡,林琴儿却不在乡政府,跟着薛冰在下面梁家村。梁家村还没有电话,无法跟林琴儿直接联系。 李飞怕乡上的人转达得不清楚,再节外生枝,干脆就带着车直接就奔赴陈家夼乡。 林琴儿已经在梁家村住了一个周了,虽然乡村的空气清新,梁家村的人对她都很好,可是几天下来,她慢慢的就不习惯了,这里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无法洗澡,她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发臭了,浑身都在痒。 薛冰每天都在山上忙得不亦乐乎,林琴儿只能无聊的在旁边看着,插不上手,和丈夫相聚的快乐,很快就被百无聊赖所替代,她的心里充满了苦闷。 林琴儿是改革开放以来的大学生,这批人被称作天之骄子,他们学习的目光已经从国内转向了国外,小资这个词已经不再是贬义,它代表着一批人向往的有品味、有情趣、有素质的生活。林琴儿读书的时候也向往这种在大学生中开始流行的生活,她并不是想要求生活中有多么好的物质享受,她想要的就是一种情调,一种小资的情调。每天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工作之余,一杯香茶,一本好书,悠闲地打发每一天的时光。 品质的生活需要品质的环境来保障,现在这个封闭的山村,别说品质了,就是简单的清洁都做不到。不过林琴儿心中也明白,不能把她的苦闷跟薛冰诉说,她理解丈夫是在为未来打拼,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苦恼再给他增加负担了。 林琴儿只有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虽然她心里很想早日离开这里,却不得不强忍着,反正暑假就几十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李飞赶到陈家夼乡梁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林琴儿正在帮香芸做晚饭,听到李飞说要借调她去果树经济经验总结的写作班子,她心里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自己总算是有了一个理由可以逃离这里。不过她并没有马上答应,她要问问薛冰的意见,即使有一万个理由让自己厌恶这里,可是丈夫在这里这一个理由,就足以让自己留下来。 薛冰听林琴儿说了东山县委要借调她去参加写作班子的事情,妻子说要听他的意见到底去还是不去,虽然他很想让妻子在身边多留几天,可是他看到了妻子眼中的热望,心中明白她是想要去的。 薛冰也不是木头人,对林琴儿这些天辗转难眠的情形早就看在眼里,知道妻子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是为了自己才在这里苦熬,感动之余,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让妻子高兴,心中难免有些歉疚。 虽然不舍,薛冰觉得还是让妻子回到她习惯的生活环境里去吧,夫妻应该多为对方想想,不是吗? 薛冰说:“你去吧,还是工作重要。” 第二天林琴儿就赶回了东山县,休息了一晚,就到写作班子报到了。 李飞一早就向叶卫红汇报了林琴儿加入了写作班子的事情,叶卫红听了很高兴,笑着说:“现在你们这个写作班子已经有了足够的人才配备,我相信一定会做好这篇文章的。” 李飞说:“我们绝不会辜负叶书记的期望的。” 叶卫红心中想要去看看林琴儿,却不好直接说出来,那样会给人落下笑柄的,于是说:“写作班子里的人这几天怎么样?” 李飞看看叶卫红,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就应付说:“都挺好的,同志们对做好这篇文章还是有着十足的信心的。” 叶卫红说:“我说稿子缺乏激情,没挫伤同志们的积极性吧?” 李飞笑笑,说:“同志们已经意识到了稿子的不足,正在积极地想办法改进。” 叶卫红说:“这个果树经济的总结对我们东山县十分重要,这个事情一定要做好。一会我去看看你们写作班子,给你们鼓鼓劲。” 李飞说:“欢迎叶书记指导。” 叶卫红笑着说:“指导就谈不上了,我就是去看看同志们。” 两人就来到了东山县招待所的小会议室里,林琴儿正在跟张涛及其他人了解关于这个果树经济的详细情况,李飞推门进来,说道:“县委叶书记来看望大家,大家欢迎。” 写作班子的人都站了起来,鼓掌欢迎叶卫红。叶卫红示意写作班子的人都坐下,然后说:“前段时间同志们都辛苦了,关于果树经济经验总结的第一稿我已经看过,同志们都付出了相当大的心血。之所以没有达到要求,不是同志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考虑的不全面,写作班子的人才配备方面有所欠缺。现在县委已经借调了林琴儿老师来充实写作班子的力量,相信在同志们齐心协力的努力之下,这篇文章一定能做好。我今天来主要就是看看同志们,大家不要拘束,生活上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会让办公室为同志们做好后勤服务的。” 写作班子的人纷纷说一切都挺好的,招待所这边对他们都很照顾。 叶卫红心中当然知道招待所对写作班子的服务很好,他只是找个话题来这里而已,一进门他的目光就已经注视到了林琴儿,心弦一下子被拨动了,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别人介绍的对象他始终看不上眼,实在是他心中已经有了一把尺子,这把尺子就是林琴儿,在与林琴儿的对比之下,那些凡脂俗粉马上就黯然失色了。 内心中隐秘的角落狠狠地疼了一下,斯人别有怀抱,别提让叶卫红心中多失落了。 叶卫红讲完话,就开始在会议室里走动,跟大家交流,谈了自己对果树经济方面的理解。走到林琴儿身边,看到林琴儿茶杯里面的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拿起了暖瓶,要给林琴儿的茶杯里续水。 林琴儿没想到叶卫红会给自己倒水,赶忙站了起来,局促地想要去拿过暖瓶来,嘴里说:“叶书记,我自己来吧。” 叶卫红挡开了林琴儿的手,说:“还要仰仗林老师给我们做好这篇文章那,为你做好服务也是应该的。” 第二十二章 林琴儿越接触果树经济的总结工作,越是感觉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丈夫在东山县这里任职时候做的,她并没有什么政治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叶卫红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薛冰没跟她讲过他与叶卫红的关系,她只知道他们是同事,可是每次跟薛冰一起见到叶卫红的时候,叶卫红朝着丈夫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她隐隐意识到叶卫红与丈夫之间的关系并不很融洽,她也听有人私下议论叶卫红就是这次丈夫受处分的背后举报者,可是为什么叶卫红要总结丈夫在这里任职所做的工作,这不是对丈夫的一种肯定吗? 虽然心中有疑惑,林琴儿并没有向写作班子的其他人谈及这些,包括丈夫的朋友张涛。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受处分干部的家属,能够加入这个写作班子,让她有了组织上信任她的感觉,这种信任让她扫去了心中前段时间因薛冰受处分而带来的那种失落感,她觉得应该努力的投身入工作中,不应该再问东问西的了。 叶卫红自林琴儿加入了这个写作班子,隔几天就会来看看写作班子的工作进度,写作班子的同志们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这是一个县委书记对果树经济的重视,何况他还是果树经济检验总结推广小组的组长。 叶卫红来了就会关心一下同志们的日常生活,也会在不经意间对林琴儿加以关怀和照顾,女人是一种渴望被宠爱被体贴的动物,在这个写作班子里,林琴儿再次找到了被大家关怀和宠爱的感觉,甚至开始觉得以前对叶卫红也许有所误解,他其实是一个对工作很热情,对同志们很关心的一个领导,应该不会做出举报薛冰的那种小人行径的。 女人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虽然这种直觉很多时候往往是一种错觉。 经验总结工作就在都很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着,很快总结报告的第二稿就形成了,林琴儿在原有第一稿的基础上,为报告适当的进行了文学方面的修饰,既表达了某种激情,又不过度的渲染,整篇报告显得生动而不脱离事实,恰如其分。 叶卫红在看稿子的时候,心中就在用演讲的语气默念,等默念了一遍以后,自己心中都有被打动的感觉,他明白这篇总结稿可以了,是时候拿着它去宣讲,去寻求滨海市市委市政府对果树经济的肯定了。 易东方看着叶卫红递交上来的关于果树经济的经验总结报告,心里面是很不舒服的。他明白,果树要见成效,不是叶卫红上任这几个月时间就可以的。这是原来薛冰在东山县做的工作,只是在收获的时候,叶卫红出面来摘了这个果子。 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易东方是很不耻叶卫红的为人的。叶卫红在东山县桥梁垮塌事故的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他发现了事故的真实原因,却不向县委书记薛冰或者滨海市汇报,私自越级把事情捅到了省,让滨海市市委市政府十分的被动。叶卫红为了自己的仕途,不惜踩着别人往上爬,完全是一种小人行径。 虽然讨厌叶卫红,可是易东方并不想否定果树经济这一先进的经验,滨海市是一个半岛地区,境内多山,农业经济一直是滨海市的一个弱项,易东方敏锐地看到果树经济是有利滨海市农业发展的,在全社会都在大力发展经济的时期,这个经验应该给予肯定。 要是薛冰来做这件事就更好了,易东方心中暗想。 想到了薛冰,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得意弟子现在怎么样了,他适应了陈家夼乡的工作了吗? 今天虽然叶卫红窃取了薛冰的工作成绩来为自己涂脂抹粉,可是他提出来的果树经济这一经验却是很有用的,所以这个经验应该推广,即使这一经验的推广能够为叶卫红这一小人的仕途增加一笔不小的资本。 更何况自己也需要这个经验总结为工作成绩单上增添一笔亮色。 已经有风声说方中要到中央去工作,这一轮的职务轮替中,易东方很想再上一个台阶子。在这个时候推广果树经济的先进经验,是会让滨海市市委越发树立起实干的良好形象的,是有利于他的升迁的。 累积这么多年在仕途的经验,易东方明白,干得好不如干的巧,只知道闷头苦干是不会引起上级领导的注意的,成绩是一方面,把成绩摆到领导面前才是更重要的。 于是他在经验总结报告上批示:东山县大力发展果树经济是对的,为我们滨海市山区农业的发展提供了一条很好的思路,同意在全市推广。 易东方的批示下来,叶卫红在市里面的有关会议上,就开始大讲特讲果树经济,于是上级新闻媒体来组稿,友邻县来参观学习,让东山县的接待工作忙得不亦乐乎。 叶卫红选了果树种的最好的羊倌村作为参观现场,“大力发展果树经济,振兴东山县农业”的标语沿途都可以看到。另一方面,叶卫红严令政府办公室接待处的同志,一定要办好来参观的人员接待工作,只有来参观的人们吃好喝好,他们才会有愉快的心情认真地学习和宣传果树经济。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它不仅能够带动周围的人,更能带来人们对树为榜样的人的关注,东山县一下子成为了滨海市令人注目的焦点。 滨海市已经派人到东山县来总结经验,易东方的秘书也打来电话,说易书记要亲自下来调研,要来看看东山县的果树经济发展状况。 易东方会对果树经济这么支持,实在是大出叶卫红的意料之外,他把这一情况打电话跟叔叔叶向汇报。 叶向听完,笑着说:“看来易东方是想借你的东风了。” 叶卫红问道:“他为什么要借我的东风?” 叶向说:“方中同志可能要到中央去工作了,省里面的班子可能要动了。易东方可能要进省工作了。” 叶卫红听叔叔一连说了三个可能,心中明白这三个可能不久就要变为现实,到了叶向这一层次,所说出关于职务变动的话都是有着一定的依据的,即使是可能,也是百分之百的可能。 叶卫红联想到了滨海市的班子,易东方进省,相应的也会带给滨海市连锁反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动一下,于是说:“滨海市的班子也会动的吧?” 叶向呵呵笑了,说道:“那是自然,不过你刚提升不久,这次是没有机会动的。” 叶卫红有点沮丧地说:“那我搞这个果树经济这不是白白便宜了易东方了吗?” 叶向说:“易东方主政滨海市的成绩有目共睹,进省基本已成定局,搞不搞果树经济这条经验对他影响不大。搞了,他的政绩只是多了一笔而已,让他把欠缺的农业方面补足了一点。” 叶卫红说:“总觉得便宜了他。” 叶向说:“你不要这么想,这次你不但要配合易东方,还必须配合他把这篇果树经济的文章做大。” 叶卫红知道叶向一向与易东方并不友好,听叶向这么说,不免奇怪的问:“为什么呀?” 叶向说:“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些,要知道,并不是对手所有的东西我们都要反对,那种只要是对手的我们都要反对是愚蠢和不理智的。只有那些违背了我们利益的东西我们才要反对。易东方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这才支持你的。同时,你也应该看到,易东方将来树立起来的果树经济经验是发源于你执政时期的东山县,在今后的日子里,对你他通常只能呵护,而不能打压,因为打压你,就说明他当初树立的典型是错误的,也就是说他当初也是有错的。所以配合他实际上更有利于你。” 等在东山县界的叶卫红和李鸣远远地看到三辆汽车开了过来,最前面的是随行人员的面包车,然后是易东方的滨海市5号轿车,最后是新成立的滨海市电视台的新闻采访车。 看到这个架势,叶卫红知道易东方这次是真的想把果树经济这一经验做大,心中不免好笑,自己已经是在借薛冰的东风了,还有人再来借自己的东风。 好笑归好笑,叶卫红和李县长还是恭敬的往前迎了上去,易东方的车队停了下来,易东方下了车,跟叶卫红、李鸣握手。 叶卫红笑笑,说道:“易书记,我们想直接带你们去果树经济参观现场,特意过来引路的。” 易东方点点头,说:“好吧,我们直接就去现场。” 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人来到了羊倌村,村干部早就等候在村口,易东方下了车,跟村干部握手,询问村里面果树种植的情况,边走边谈,来到了村落东边的山下,只见漫山遍野都是苹果树。 秋风已经凉了,果树的枝头挂满了累累的果实,有的苹果已经上色,红绿相间,分外的好看。 易东方走到一棵果树下,饶有兴趣地轻轻托起一枚苹果,笑着说:“多么漂亮的果实,光是看就让人神清气爽。” 村支书是个四十多岁的精干汉子,这时候上前说道:“易书记,遗憾的是现在苹果还不是吃的时候,等苹果熟了,我们一定送给您尝尝。” 易东方笑着说:“好,等你们的苹果熟了,我出钱买一些,让我们滨海市市委班子里的人都能尝尝这最新的品种。” 叶卫红笑着说:“易书记是给我们东山县做免费的广告,谢谢领导的支持。” 易东方看看四周,回头问道:“卫红同志,你们县发展了多少个像这样的专种苹果树的村落?” 叶卫红说:“我们县二十六个乡有山地,全部种了苹果树。” 易东方又问:“你们知道这样的苹果在市场上卖多少钱吗?“ 叶卫红回答说:“我们考察过市场,在大城市里的商场里,一斤要卖两块多。“ 易东方高兴的说道:“看来这富士苹果能够给农民带来丰厚的收益啊。” 看完了果树,一行人来到了村委会,村支书对果树的种植管理作了汇报。 易东方听了很满意,说:“好,好。你们东山县的果树经济这一经验因地制宜,有利于农村的发展,又为农民创造了经济效益,是一条好的经验,应该大力推广。卫红同志,李鸣同志,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 叶卫红和李鸣齐声说:“谢谢易书记的肯定,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易东方接着说:“我们滨海市依山傍海,沿海地区在改革开放以来,获得了飞速的发展。但内陆山区限于自然条件,工业和农业都没有长足的进步,你们东山县为我们滨海市探索了一条新的发展思路,让我看到了滨海市农业振兴的希望。卫红同志、李鸣同志,好的经验是要发扬的,希望你们配合好滨海市下来总结经验的同志,把果树经济这篇文章给我做好做透,不但要让它成为东山经验,还要让它成为滨海经验,让果树经济走出东山,走向滨海,走向全省。让我们全省的山区百姓都跟着受益。” 听易东方把果树经济大而化之,从东山经验演变成了滨海经验,叶卫红暗自觉得好笑,心说你想的大概不是全省山区的百姓,而是你自己的仕途吧。不过这也有利于自己,还是应该积极配合做好这滨海经验的文章。 叶卫红说:“易书记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好市里面下来的同志,把经验总结好,让果树经济在更广泛的范围内造福百姓。” 易东方说:“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滨海市的农业一定会迎头赶上,和滨海市的工业并驾齐驱的。“ 叶卫红说:“易书记您能不能为果树经济题词,这也是对这一先进经验的肯定?“ 易东方说:“我的字拙,不过今天我心里高兴,就献丑一回。” 说话间李飞已经把毛笔宣纸送了上来,易东方酝酿了一下,提笔写了:发展果树经济,振兴滨海农业。易东方,年月日。 叶卫红以前就见过易东方的墨宝,知道他是学写柳体,看易东方写完,就称赞说:“易书记的字体,匀衡瘦硬,骨力遒劲,深得‘书贵瘦硬方通神’的柳体风韵。” 易东方眼睛亮了一下,笑着说:“卫红同志也研究书法?” “我只是看过些柳公权的字,很是喜欢,所以多留意了些,写是不会写的。”叶卫红说。这倒是实话,他原本知道今天易东方有可能题字,连夜翻书,才知道柳体的风格,不过是说来讨易东方的喜欢,让他写自然是不会写的。 易东方笑着说:“你能喜欢柳公权的字,真是不错。字是一个人心境的反应,我欣赏柳公权的字,是因为我欣赏柳公权的为人,他说用笔之法在于心正,心正则笔正。这一点我们作为党的干部,应该牢记,心正才能干好党的事业。” 第二十三章 送走了易东方,叶卫红的脸就沉了下来,在车里一路上不说话,回到了县委,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再也克制不住,一脚就把凳子给踢了,易东方真是太不是东西了,自己这么配合他的工作,他还话中有话的说自己居心不正。 叶卫红知道,易东方是因为薛冰被揭发的事情对他心怀不满,但是人谁不为自己打算,他易东方就不为自己打算了,他不为自己打算就不会搞什么滨海经验了。 有人敲门,叶卫红扶起了椅子,勉强把怒火压住,说了声:“进来。” 李飞走了进来,疑惑地看了叶卫红一眼,估计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声音。 叶卫红不高兴地看着李飞,说:“有什么事情吗?” 李飞说:“是这样的,叶书记,现在写作班子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是不是可以解散了?” 叶卫红愣了一下,说道:“不是还需要配合市里面的同志继续总结经验吗?” 李飞说:“有些同志已经没有必要再呆在写作班子里了,他们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比方说林琴儿同志。” 听到李飞说要把林琴儿打发回原单位,叶卫红瞪了他一眼,心里甚至开始感到了几分厌恶,这个家伙一点眼色不会看,偏偏在自己心烦的时候他来说这个,却也没理由发作,只好说:“还是等一段时间再说,你们写作班子现在的工作重点是要配合好市里面的同志,一旦他们还需要林琴儿同志的帮助哪?” 李飞并不知道叶卫红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看他好像有些不高兴,便解释说:“林琴儿同志的工作只是对总结做文字方面的润色,现在市里面派下来的同志文字功底很深……” 叶卫红打断了李飞的话,说道:“你别说了,对林琴儿同志的情况我会考虑的。” 李飞说:“好吧,我会跟林琴儿同志讲,她这些天一直说没有工作做,想要回一中那。”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叶卫红越发想要把林琴儿留在自己身边,倒不是想要干什么,每次能看到她心情就会变得很愉快。他在想能不能找出一个方案,让林琴儿调入县委工作,方便自己经常看到她,于是对李飞说:“这次总结工作让我意识到,我们县委办公室这边的人才方面还有待加强,你跟林琴儿同志说一下,组织上正在考虑对她新的工作安排,现在暂时安心的配合市里面的同志吧。” 李飞这才搞明白叶卫红的意思,心里暗暗说道叶书记怎么会对林琴儿这么好,不过这可不是他应该质疑的,于是说:“好的,我会跟林琴儿同志讲清楚的。” 当第三眼机井的水喷涌而出的时候,薛冰已经不像打出第一眼机井那么的兴奋了。打出第一眼机井的时候,薛冰喜极而泣,几个月的辛劳终于得到了回报。现在第三眼机井打了出来,充分证明了打机井改善陈家夼乡水源环境是可行的。 很多周围的村落的人来看过之后,动心之余,开始找到乡里,质疑乡里为什么只帮梁家村打井,而不帮他们村。薛冰看到这个情况,知道梁家村的示范作用已经起到了,周围村已经开始想办法筹集钱款,想要留住省城打井队,去给他们打井。 薛冰知道自己是时候要撤离梁家村了,他是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之所以坚守在梁家村打井,是想给陈家夼乡树立一个典型,让陈家夼乡的百姓知道打井是可能的,现在这种示范作用起到了,自己就要去忙于乡里的其他工作了。 薛冰专程跟梁德借了一部车,回了东山县,他想邀请张涛来陈家夼乡考察一下土壤状况,看看是否适宜种植苹果。 到了东山县已是傍晚,薛冰找到张涛家,他想先跟张涛约好,明天早上及早出发。不料张涛却不在家,他妻子说张涛在县委招待所里,正在帮市里面总结果树经济的经验那。 自进了东山县境,薛冰已经看到了很多发展果树经济,振兴东山农业之类的标语。薛冰知道,这是叶卫红在利用总结果树经济经验,来为他捞取政治资本,心中未免有点失落,但很快就释然了。薛冰心里清楚,虽然是自己在东山开始推行果树种植,不过那时自己代表的是东山县委,现在东山县委把这个经验总结了出来,也是正常的,何况这一经验确实是有利于老百姓的。至于自己并没有从中获取到政治的资本,虽然有所遗憾,可薛冰相信,这世上公道自在人心,在东山县受益的老百姓心里,肯定明白这个事是他薛冰做的,这就足够了。 有人说屁股决定大脑,虽然粗俗,却形象的表达位置决定一个人的思维这一道理,自己现在坐在了陈家夼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上,东山县委的事情是管不到了,还是承认既定事实比较现实。 匆匆赶到了东山县委招待所,薛冰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招待所里的小会议室,他知道以前县委组织个什么材料的话,写作班子都在小会议室里。 在小会议室门口,薛冰听见听见里面传出来阵阵的欢声笑语,知道写作班子的人还在里面,就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他想赶紧找到张涛,敲定明天的行程。 推开门的瞬间,薛冰愣住了,叶卫红也在小会议室了,他坐在圆桌的中间,正在谈着一个轻松有趣的话题,写作班子的人正众星拱月般地围坐在四周。 推门声吸引了小会议室里面的人的注意,有人转头看向门口,叶卫红看到薛冰,第一个站了起来,说道:“薛书记什么时间回来了?” 林琴儿坐在叶卫红左手边,她目光一直盯着叶卫红,听到推门声并没有转头看门口,现在听叶卫红说薛书记回来了,楞了一下,转头看确实是薛冰,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脸红红地说:“怎么今天回来了?” 薛冰看着妻子,笑了笑,说道:“我赶回来有事情。” 说完薛冰走进会议室里,对叶卫红说:“叶书记开会哪?” 看到林琴儿跑向薛冰,叶卫红心里酸溜溜的很不舒服,见薛冰走进来,强笑着说:“没开会,大家累了一天,坐在一起闲聊。” 薛冰原本想私下约张涛趁礼拜天去一趟西海县,见到叶卫红在这里,知道再私下约张涛有可能就会让叶卫红对张涛有意见,还不如索性向叶卫红开口借人,倒显得开诚布公。于是笑着说:“叶书记在这里正好,我想要跟你借个人帮忙,可以吗?” 叶卫红不知薛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薛冰低下头来求自己,让他感到了几分惬意,就高姿态地说道:“薛书记客气了,只要薛书记需要,谁都可以。” 薛冰说:“我想让果树站张站长到西海县去指导一下工作,就两天,到时候就送他回来,可以吧?” 叶卫红听说竟然要借张涛,心里面很不情愿,不过他话已经说了出去,不好再往回收,于是回头看看张涛,他自己不好拒绝,就想要张涛表态不去,于是笑着说:“这个要看张站长的时间安排了,我是没意见的。 张涛没想到薛冰竟然是来找他的,楞了一下,尴尬地站了起来,说道:“薛书记,我能帮你指导什么工作?” 薛冰听叶卫红把球踢给了张涛,心里暗骂叶卫红狡猾,这下子就把张涛置于新旧领导之间,让他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心里知道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已经这样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想请张站长去看看我们那的土壤环境,看适合种植什么果树,你如果没时间,那就算了。” 薛冰本来想给张涛一个台阶下,只要他说没时间,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彼此都能接受。张涛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薛冰在说他在新领导面前卖好,不愿意去帮他的忙,于是说:“我可以去的,你来安排时间吧,薛书记。” 薛冰心中感激张涛对他的支持,却也不想让张涛太难做,于是示好的对叶卫红说:“那我就谢谢叶书记对我们西海县果树事业的支持了,有你的支持,我们一定学好东山经验的。” 叶卫红虽然对张涛答应去西海县心里不舒服,可是薛冰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便笑着说道:“薛书记客气了,我们是兄弟县,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第二十四章 回家的路上,见到丈夫让林琴儿有些兴奋,开始跟薛冰讲一些写作班子里面的趣事,说谁谁闹了什么笑话了,叶书记又怎么风趣了……前几次薛冰回来时她忧郁的神情都不见了,忙碌的工作让她又成了大家瞩目的焦点,生活在她眼里又充实了起来。 薛冰敏感地意识到,妻子对他这次回来,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特别的高兴,她唠叨的事情全部是她的工作,而不是夫妻之间的思念之情。也许分居的生活让妻子把更多的精力投入了工作当中,从而摆脱了心理上对自己的依恋,也再没有时间来体会一个人的孤寂了。 薛冰还是很高兴看到妻子现在这个状态的,他的工作一时难有起色,跟妻子的分居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妻子在工作方面找一点精神寄托,就不会老是要求他调回来团聚,也减轻了他的心理压力。 只是林琴儿谈到叶卫红的时候,那种赞赏的口气让薛冰感到隐隐的不快,男人们对自己最亲近的女人赞赏别的男人总是会有些嫉妒的,更何况赞赏的还是自己的对手。只是因为夫妻团聚一次不太容易,薛冰不想妻子不高兴,于是勉强陪着笑容听她兴奋地讲个不停。 忙活了半天,晚饭做好了,薛冰和林琴儿坐到了餐桌旁开始吃晚饭。林琴儿体贴地夹了一筷子菜给薛冰,说道:“多吃点,在陈家夼乡可吃不到我做的这么好的饭菜。” 薛冰假装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夸奖说:“还是自己老婆做的饭菜香。” 林琴儿高兴地说:“你知道就好。” 本来饭桌上的气氛很亲昵,不该林琴儿提起了叶卫红:“冰,我觉得我们以前误会了叶书记了,他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薛冰的脸沉了下来,可是还是强压着心里的怒气,说了一句:“我误会他什么了?” 林琴儿没注意丈夫的脸色变了,还沉浸在兴奋的心境中,自顾地说道:“我看他工作上挺负责的,对我也很照顾,不像别人传说的你们两个人之间有矛盾的样子。” 薛冰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呵斥林琴儿说:“你一个女人家都知道什么,人家给你一口好气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林琴儿被薛冰举动吓愣了,以为薛冰是因为吃醋才这样发作自己,于是含笑埋怨薛冰道:“你别小气了,我跟叶书记只是工作方面的接触,你吃的哪门子醋?” 薛冰今天回来的路上看到叶卫红侵占他的工作业绩已经是有些失落了,为了请张涛去西海县,又低声下气地求了叶卫红一番,心中的火气一压再压,此刻在家里听妻子这么维护叶卫红,怒火一下子发作了出来:“你知道什么就说我吃醋?你知道你们在一起总结的果树经济是我一手在全县推广的吗?你知道我的县委书记职务是因为被叶卫红举报而被免掉的吗?叶卫红为了我这个县委书记的职务,发现情况该向我汇报不汇报,反而直接向省里面捅,他不是小人是什么?” 家庭是一个男人的避风港,他不能在外面宣泄的情感在家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泄,薛冰只顾了自己宣泄得痛快,冲着林琴儿大声地嚷着,却没顾及林琴儿的感受。在林琴儿看来,一向在她面前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丈夫,突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不禁委屈地呆住了。 醒过神来的林琴儿越想越生气,因为丈夫回来满心的高兴劲一下子都没有了,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薛冰的事情,她夹着尾巴做人,在工作中陪尽了小心,私下里已经觉得委屈的不行了,却从来没有在丈夫面前发作过,因为她觉得丈夫受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她应该体谅他,宽解他。现在丈夫不但不体谅她工作中受的委屈,反而因为她说的几句话向自己大发雷霆,指责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林琴儿是新时期受过教育的女性,读过《玩偶之家》的,知道觉醒了的女性不是男性的附属品,更不是男性发泄不满的工具。新社会女人也占半边天,娜拉出走以后,绝不会有像鲁迅先生笔下的下场的。看薛冰还在自己面前嚷嚷,林琴儿越发生气,不禁把手中端的饭碗猛地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受了委屈,有能耐去找让你受委屈的人发作去,在你老婆面前跳高叫嚷,算什么本事。”说完越发感觉委屈得想要哭,就转身跑进了卧室,躺到了床上,开始抽泣起来。 薛冰本来还气势汹汹,被林琴儿这一句话一下子击倒了,妻子的这句话打在了他最自尊的地方,也是他最脆弱的地方,让他一下子沮丧到了极点。 男人被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瞧不起,这一刻薛冰感到很心痛,甚至有了想哭的感觉。 躺在卧室里的林琴儿不知道她刺痛了男人最脆弱的自尊,还以为丈夫会心疼她,进来安慰她,向她认错。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越发觉得委屈,默默地蜷缩在在床上流泪。 两个人都以为自己没做错什么,都觉得自己委屈,都不肯向对方认错。本来亲密无间的夫妻,现在一个在卧室,一个在餐厅,各自生着闷气。这段距离就几步,却是那么漫长,薛冰和林琴儿谁也不肯先迈出走向对方的一步。 哭累了的林琴儿不知不觉在床上睡了过去。薛冰不肯放下自尊,去卧室里劝解妻子,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着对付了一夜。 这对结婚不久的夫妻以前从来没有吵过架,甚至没有红过脸,所以并没有处理吵架的经验。其实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是没有隔夜仇的,却因为他们没有处理夫妻吵架的经验,不肯委屈自己的自尊心,一点点小事就给两人的感情留下了裂痕。 早上很早薛冰就起来了,他要跟张涛赶路去西海县。经过一晚上的冷静,薛冰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站在卧室的门口犹豫了半天,是不是要进去给妻子道歉,哄哄妻子,却最终没有放下面子迈开进去的脚步。 想想还是让妻子也冷静一下吧,反正两天后还要送张涛回来,到时候大家都冷静了,再道歉也不晚。于是薛冰轻轻地打开门,就去接张涛了。 薛冰接了张涛就直奔西海县,到了陈家夼乡梁家村,张涛也没休息,直接上山,分析土壤状况,得出的结论是这里的土壤状况跟东山县基本相同,很适合种植苹果。 晚上,薛冰让香芸做了几个菜,招待张涛,搞了一瓶西海老白干,两人就开始喝了起来。 薛冰首先端起酒杯,说:“来,张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给我面子,肯跑这么远来帮助我。” 张涛跟薛冰碰了一下杯子,笑着说:“跟我就不用客气了,说实在的,没有你当初支持我的工作,东山县的果树也发展不那么好。” 薛冰说:“那都是旧话了,不要再提了。” 张涛说:“相信你现在也知道东山果树经济这一经验是怎么回事了,你不会怪我帮叶卫红的忙,加入总结经验中去吧?” 薛冰摇摇头,说道:“那些都无所谓了,你也是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也不是为了叶卫红个人去做的这个工作。再说,这个可以造福百姓,谁总结不是总结,我现在也管不到那些,就让叶卫红去折腾吧。来,我们喝酒。” 张涛说:“你有这个度量就好,我也有些私心,希望叶卫红能够继续像你一样支持我的果树研究,找出更好更经济的果树品种来。” 薛冰说:“我真的不介意,只是这次你跟我出来,怕是叶卫红会记你的小账,报复你。不会影响了你的研究吧?” 张涛说:“那倒不怕,现在可以自豪地说在这附近的县市,我绝对是果树种植方面的专家。叶卫红要倚仗我的地方很多,应该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来跟我计较。” 薛冰听完点点头,说:“那就好,今后你还要多来指点我们这边的工作。” 张涛说:“没问题,只是你要派车接送,这个鬼地方太远,我出不起汽油钱。” 薛冰笑了,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倒贴。” 张涛说:“你在这鬼地方吃苦了吧?” 薛冰说:“男人这点苦还受得了,对了,你再帮我一个忙。” 张涛说:“跟我就不要说帮忙的话了,说吧什么事?” 薛冰叫了还在做菜的香芸过来,对张涛说道:“来见见我们的厨师。” 香芸笑着说:“今天的菜还可口吧?” 张涛客气地说:“不错,很好吃。” 薛冰笑着说:“好吃可不能白吃,你要有所表示。” 张涛说:“不是吧,还要留下菜钱哪?” 香芸笑着说:“薛书记就是爱开玩笑,张所长来指导工作我们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要人家出菜钱。” 薛冰说:“我当然不会要他出菜钱了,我需要是他的技术,张哥,来年我们这里一定会需要大量的苹果树苗,你能不能帮我们解决一些,放心,我们付钱的。” 张涛笑着说:“那没问题,来年我多备些苗就是了。” 薛冰接着说:“今天吃了我们厨师这么好的饭菜,来年你要赊一点树苗给她,或者你干脆叫她在这边做你们果树销售方面的代理人,让她在这里帮你们销售果树,你看好吗?” 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薛冰发现其实香芸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买菜记账都有条有理,做事心灵手巧,只是因为自幼家贫没有受过什么教育,让她不得不埋没在这乡野之地。 人是没办法选择出生环境的,这在某些人来说是一种幸运,而对另外的很多人来说则是一种悲哀。出生在富裕权势的家庭里,即使你不努力,也基本可以保一生的温饱,出生在贫困家庭里的,可能你辛苦了半辈子,还是一贫如洗。这个是上苍决定的,你没得选择,也不能改变。 先天没办法改变,后天却可以加以援手,薛冰想帮香芸这个苦命的女人挣脱贫困的环境,起码在她和丈夫相守的岁月里能够不为衣食不足而困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他为香芸设想了这么一条路,让她为即将发展的陈家夼乡果树业供应树苗,这条路即使不能让香芸脱贫致富,起码可以保个温饱。 张涛很快的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薛冰的提议,这个可以为东山县果树站增加一笔收入,而且还给了薛冰一个面子,虽然他跟香芸是初次认识,可是有薛冰在这里,相信不会出什么岔子。 于是张涛说:“好哇,我们求之不得。我想就在这里设个点,由我们的厨师给我们代理销售。” 薛冰笑着说:“光销售不行,你要指点一下果树技术,否则再好的树苗,种不好也是枉然。” 张涛笑着说:“放心吧,我会提过技术支持的。” 薛冰说:“你离我们这边那么远,来一趟多不容易,给我们乡带个徒弟吧?“ 张涛笑着说:“你这个家伙想的就是周全,你心中可有人选?“ 薛冰说:“人选不就在眼前吗?香芸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师傅?” 香芸原本不明白薛冰叫她过来的用意,等听到张涛同意在这里设点,由她代理销售果树苗,心里高兴地乐开了花,接着薛冰竟然让自己跟张涛学习果树技术,好运来得如此出人意料,让她不禁有眩晕的感觉,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她一下子感觉生活又充满了阳光。 听到薛冰让她拜师,迷迷糊糊的她一下子跪倒在张涛面前,就开始磕头叫师傅。 张涛楞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子竟然给他行这么大的礼,知道今天这个师傅是做定了,赶紧站起来,去扶香芸,连声说:“起来起来,现在不兴这种礼节了。” 薛冰说:“香芸,你起来,张站长已经答应收你这个徒弟了。” 香芸又叫了一声师傅,见张涛答应了,这才站了起来。 其实人命运的改变就在一瞬间,多年以后,当香芸开着SUV穿行在乡间的时候,经常会想到当年跪着拜张涛为师的这一幕,那是她这一辈子感到最幸福激动的时刻,即使现在一年上百万的收入,也没有那么兴奋。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薛冰就陪着张涛到陈家夼乡别的村去看地质土壤状况,在张涛看来,基本的土壤状况都适合苹果的种植。转来转去就到了中午,两人赶回梁家村吃饭,薛冰准备饭后送张涛回东山县。 两人正吃着饭,村支书梁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进来就叫道:“薛书记,你快去看看吧,那边打起来了。” 薛冰赶紧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梁光喘息着说:“梁山他们跟冠东村的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薛冰站了起来,对张涛说了一句你先吃饭,我去看看就回来,就跟着梁光往外走。 路上,薛冰边走边问梁光:“因为什么打起来了?” 梁光说道:“冠东村的那眼井打井队选址选在了梁山家里一位长辈坟的旁边,梁山坚决不让在那打井,可打井队说那附近只有那里打井最好,别的地方可能打不出水来,于是冠东村说那座山他们已经租下来了,非要在那里打井不可,两边言语冲突,就打了起来。” 薛冰说:“打成什么样子了?” 梁光说:“现在只是在吵吵,还没动手,不过我看双方的架势,非动手不可,所以赶紧就来叫你了。” 薛冰有点不高兴地说:“你一个做村书记的,为什么不制止,难道村里局势你掌控不了?” 梁光诺诺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村民们他不听我的。” 薛冰瞪了梁光一眼,他知道梁光是一个懦弱的老实人,有一点压不住阵势,他一定是看到两边就要打了起来,怕要承担责任,这才赶来找自己。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赶紧去解决问题才是真的。 赶到了现场,梁山带着一群村民拿着铁锨镐头之类的农具,正虎视眈眈看着冠东村在这里的人,冠东村的人也不示弱,也拿着一些农具跟梁家村的村民对峙,局势一触即发。 薛冰看看情形不好,几步冲到了两方人的中间,高声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梁山,放下你手中的铁锨!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梁山看看薛冰,他跟冠东村的人对峙了半天,心里面已经有点发毛,正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下去,见薛冰冲了进来,不敢再对抗薛冰,手中的铁锨放了下去。 薛冰看梁家村这边稳下来了,又冲着冠东村的人叫道:“你们谁是负责的?” 冠东村那边一个四十左右岁的汉子说道:“我是农业队的队长。” 薛冰冲着队长说道:“梁德书记就叫你这么来做工作的吗?” 队长是知道薛冰跟梁德关系很好,不敢跟薛冰正面冲突,低下了头,说道:“他们阻拦我们打井。” 薛冰说:“事情可以商量着来,怎么搞得要打群架似的?你们往后退。” 队长不敢不听薛冰的话,领着手下的人往后退了几步,局面就在薛冰各打五十大板的情况下暂时平静了下来,双方都放下了手中的农具。 薛冰把梁山单独叫道了一边,问道:“坟里是你们家什么人?” 梁山说:“是我的大妈。” 薛冰说:“他们是在你大妈坟旁边打井,又不是动了你们家的坟,怎么就不行了?” 梁山说道:“打井选址离坟那么近,会惊动我大妈长眠在地下的魂魄的。” 薛冰说:“那你想他们怎么办?” 梁山说:“他们不能在这打井。” 薛冰又去找到打井队的队长钱飚,问道:“非要在这个地方打井吗?换个位置不行吗?” 钱飚摇摇头,说道:“按照勘察的位置,最好是在那座坟的位置,考虑到不好动人家的坟,我已经尽量把位置偏移了一下,再移就不一定能打出水来了。” 薛冰无奈又去找梁山,说道:“要不那样,叫他们补偿你们一些钱,你们把坟迁了吧,我会跟梁光书记说让他再给你们家一块地好安葬你的大妈。” 梁山倔强地说:“凭什么,我们就不迁,叫他们到别的地方去打井。” 事情就僵在这里了,薛冰也没办法做得了冠东村的主,不能拿出具有诱惑性的方案让梁山迁坟,梁光也没能力劝服梁山同意迁坟。 薛冰看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让冠东村那个队长想办法把梁德叫来,他要跟梁德商量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队长就跑去找地方打电话给梁德了。薛冰看看这局面自己不敢再离开,怕离开了两帮人再打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只好让司机送张涛回东山县,自己留在梁家村,等梁德到来。 薛冰感到梁山是在故意难为冠东村,想起来当初梁山就不同意让梁德来租用这座山,心里明白梁山还是因为梁德父亲的旧怨才这么做的,就把梁光拽到了一边,问道:“我看着梁山是在故意出难题,梁德家究竟与梁山家里有什么怨恨?” 梁光说:“当时我还小,这件事情我也是听村里面的老人说的,就知道那么一点,当初梁山的大妈是个寡妇,见梁德的父亲父母早亡,可怜他,就对他生活上很照顾,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感情,梁德的父亲就提出了要娶梁山的大妈,结果村里面的老人都不同意。” 薛冰说:“这有什么呀?两人又不是血亲,这不挺好的事情吗?” 梁光说:“那是解放前,村里面还很封建,两人的年岁虽然差不多,梁光的大妈辈分大着一辈,村里面就觉得乱了纲常。一些老人就去指责梁山的大妈,说她守不住妇道,她的脸皮薄,羞极之下,便寻了短。于是梁山的家人又都觉得是梁德的父亲造成了这种结果,他们不检讨自己,反而把这笔帐记在了他的身上,纷纷来指责梁德的父亲,就这样逼走了梁德的父亲。” 薛冰摇摇头,心里说这都是什么事情,这个偏僻的山村竟然这么封建,害了一条人命不说,还记仇记到现在。这个结一定要打开,不然事情没办法解决,梁德的井就打不了,他租用的山就是一座死山。 梁德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见了薛冰就埋怨说:“老弟,你看这都是什么事?我明明是想帮这个村,这些家伙却处处难为我们,干脆你叫村里面把钱退给我们,我们不租了还不行吗?” 薛冰笑着安慰他说:“你别着急嘛,事情也是有缘由的,再说你的钱他们基本已经花完了,用什么来退?” 梁德摇摇头,说道:“这都是为了你,不然的话我才不惹这些乱团。你说,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缘由。” 薛冰就讲了从梁光那里听来的事情,梁德听完,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晚,梁德在村里面的小卖部买了最好的烟酒,拎着就去了梁山家,薛冰怕打起来也陪同他一起去了。 梁山见是梁德,本来不想让他进去,见薛冰也来了,梁德还拎着礼物,就板着脸把他们让了进去。 梁德开门见山地说:“我听我们农业队的人说了,他们要在你们家长辈的坟前打井,你们不让。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们不让就对了,凭什么不声不响就要惊动地下的先人,所以我狠狠地批评了他。”说着把手中的礼物放到了桌子上,接着说:“一点礼物,表示个歉意。” 梁山听梁德进门就道歉,脸色有些缓和,却还是没有笑意地说:“你们知道错了就行了,东西拿回去吧,我不要。” 梁德却不理他要不要礼物,转了话题说道:“我今天已经知道了我父亲当初在这里的事情了,我也不说他老人家当初做得对与错,我只是觉得不论如何,他欠了一份情在这里。也许是老天的安排吧,让我来租山,有机会来还这份情。” 梁山愣住了,他没想到梁德会这么说,看着梁德疑惑地问:“你想要干什么?” 梁德说:“我去看了那座坟,地势低洼,从老辈人所讲的风水来看,似乎不利于后世子孙的发展。” 梁山说:“因为我大妈当时走得仓促,就草草葬在哪里了,当时也没做很好的选择。” 梁德看梁山语气和缓了,又问了:“为什么没有合葬?” 梁山的脸又沉了下来,说道:“她那种走的方式有人说是大凶,不适合合葬的。” 梁德说:“我想弥补一下,重新选一个风水好的地方……” 梁山打断了梁德的话,说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要我们迁坟。” 梁德说:“你先听我说完,坟由我来迁,为我父亲弥补一下当初的歉疚。同时我也想对那位先人的后代做些补偿。”说完,梁德从口袋里掏出了五百块钱递给梁山。 梁山不接,说:“这个我不要。” 梁德就递给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梁山老婆,说:“大嫂,这个你拿着吧。” 梁山的老婆嘴里说这多不好意思,手却把钱接了过去,梁山还要说什么,被他老婆瞪了一眼,就闭上了嘴。 几样供品摆好,梁德点燃了香,插在坟前的土里,然后跪了下去,隆重地磕了三个头,梁山和其家人跪在一起,也磕了头,现场一片肃穆。 磕完头,梁德站了起来,看看梁山,说道:“可以开始了吧?” 梁山点点头,于是几个村民开始挖坟,很快坟就被挖开,梁德打着伞,不让尸骨被阳光照到,尸骨被村民们一块块捡进了一个垫了红布的箱子里,捡完以后红布扎起,梁山捧起箱子,就把尸骨迁到了新坟里去了。 薛冰在一旁看着梁德一板一眼地把村里老人讲的迁坟程序走完,心中搞不清楚梁德是真的尊重死者,还是为了他们冠东村能够在那里打井。 坟迁完了,梁德上车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招手让薛冰过去,说道:“上车,我跟你有事情要谈。” 薛冰上了车,笑着说:“我很佩服你能够把事情这么圆满的解决。” 梁德靠在座位上,若有所思,半天说道:“你心里大概是在想这家伙为了打井演出了这一场戏吧?” 薛冰有点尴尬地笑了,说道:“你为什么总能把人看得这么透?” 梁德说:“其实你错了,我是真的尊重坟里的那位长辈。一方面死者为大,我们要尊重她;另一方面,她当年照顾过我的父亲,我父亲在九泉之下应该也想要我这么做。” 薛冰看看梁德,心里说这个外表粗狂的汉子竟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梁德接着说:“其实我也可以强迫村里面把坟迁走,又或者不理他们直接打井,但是那样矛盾就会被激化了,我们在这里的生产以后会受很大的影响。人嘛,所要的无非是一点面子,你给他一点尊重,他也会对你尊重的,我今天给梁山的就是尊重,不但解决了打井的问题,而且我还化解了长辈之间的恩怨,这是好事,何乐而不为那?” 薛冰说:“大哥这种工作方式很值得我学习,今后我在做事情的时候也会想到这些的。” 梁德笑着说:“别光顾着给我戴高帽子了,说说你如何解决给我制造的难题吧?” 第二十六章 薛冰看看梁德,疑惑地问:“我给大哥制造了什么难题?” 梁德笑着说:“别装糊涂了,你要我成立打井队,现在我基本组建完毕。你要我做的工作都做了,可你的打井经费那?” 薛冰不好意思的笑了,不错梁家村打井成功是起了示范效应,陈家夼乡的其他村纷纷想要打井,可是面对高昂的打井费用,又不得不退缩了回去,这个局面还是没有打开。自己当初让梁德组建打井队,可以在陈家夼乡就收回成本的许诺,现在看来是过于乐观了。 梁德说:“别光笑啊,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可要兑现,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薛冰只好实话实说,也许梁德能够再垫些钱出来:“大哥你也知道了,乡里各个村虽然都想打井,可他们都没钱。“ 梁德看透了薛冰的心思,说:“打住,你别想打我的主意了,我出了梁家村这十万块钱已经很不错了,你总不会让我在你们各个村都租一片山来种树吧?” 薛冰苦笑着,看着梁德说:“那我也没办法筹钱了,这里的基础太差,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梁德看着薛冰,说道:“你要害死我呀?这么没谱的事情你也让我做?” 薛冰陪笑着说:“其实打井队大家都是很需要的,你们也可以向外招揽业务嘛,不一定非要在陈家夼乡。” 梁德说:“废话,那个我自己不知道吗?可我们是一个刚成立的农村打井队,无论技术、名气都还很差,谁敢花几万块钱请我们?如果到时候打不出井来怎么办?” 薛冰说:“你的意思是用我们陈家夼乡来练手哇?” 梁德点点头,说:“不错我是有这个意思,我总得要打井队基本掌握了技术才向外招揽业务。” 薛冰开玩笑地说:“反正你们要练手,我们可以免费让你们试打,这个不好吗?” 梁德说:“去你的吧,那是不可能的。我有个主意,需要你配合,不知道你干不干?” 薛冰笑着看着梁德,说道:“大哥心里是不是早就有了一定的主意了?” 梁德笑了,说道:“我建打井队投资很大的,总得把事情先考虑周详了,不然就凭你几句空话我就组建,一旦你说的办不到,我不就抓瞎了。” 薛冰说:“什么主意?说说看。” 梁德说:“你先说干不干吧。” 薛冰说:“只要符合政策,我就干。” 梁德说:“符不符合政策你要看怎么去理解了,我觉得是符合的。” 薛冰说:“那就干。说吧要我怎么做?” 梁德说:“你不是做了个审批打井经费的报告吗?” 薛冰说:“你要报告干什么?那个报告交给了周书记,不过镇里面还有底稿。” 梁德说:“你那个报告请批了多少钱?” 薛冰就说了数字,梁德说:“你把它加一倍重新做一份报告出来。“ 薛冰笑了,说道:“不说加一倍了,就是原来的数字周书记都不批。“ 梁德说:“我们不找周书记,我们去省城。” 薛冰看看梁德,说:“去省城谁会搭理我们?” 梁德笑了,说道:“我说去,自然是能够找到人。” 薛冰说:“那也不用加倍呀?” 梁德奇怪的看看薛冰,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做过县委书记吗?怎么这里面的道道都不清楚?” 薛冰能够做到县委书记自身能力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与易东方一路的提携和关照是离不开的,他一路做的都是太平官,稍稍不然的难题易东方就帮他解决了,有些东西他自己并没有接触,所以并不是很清楚。 梁德看他有些茫然的样子,知道他确实不明白当中的奥秘,就说道:“你这个报告不是正规渠道递上去的,里面要费很多周折,需要些经费,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费了这么多周折递上去的报告,不多要一点岂不是亏了,而且这个经费就算批下来了,一定先拨给县财政,县财政会不会截留你一部分都还很难说,所以你要多申请一点,明白吗?” 薛冰说:“有点明白了。” 梁德说:“那你做不做?” 薛冰心里清楚这件事情里面有灰色的东西,可是没有这些灰色的东西,自己想要解决的问题却解决不了。想了一会儿,下了决心,说道:“好吧,就照你说的那么办吧。” 梁德说:“既然你同意了,那我载你去乡里,赶紧把报告改了,我们约个人一起去省财政厅。” 薛冰看看梁德,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的,不过,最好还是你们村能够借一点钱给我们乡。” 梁德有点疑惑的看着薛冰,问道:“你又要借钱干什么?” 薛冰笑笑说:“要去活动关系,你不是说还要一些经费吗?” 梁德笑了,说:“你总算开窍了,不过你想过没有,这笔活动经费要怎么处理账目?” 薛冰想了想,说:“到时候说不定要加在你们的打井经费里。” 梁德笑着说:“上道,既然这样,就不用借来借去那么费劲了,这次去的费用就有我们村来出,不过到时候结算工程款的时候,你可要给我们加进去这一部分。” 去办这个事情是有一定风险的,虽然梁德似乎很有把握,可他并没有批与不批这笔款项的决定权,也就是说有可能花了钱也办不成事,那这笔化掉的钱就拿不回来了。如果那样,到时候损失的是冠东村的钱,而薛冰却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薛冰明白这其间的道理,知道梁德虽然有为冠东村打井队打算的一方面,可另一方面梁德为他想得却更为周全,心中不免有些感激,说道:“谢谢大哥了。” 梁德笑笑,他心里很清楚,到时候事情如果办不成,陈家夼乡根本就没理由拿出这笔经费来,那样薛冰就没办法交代了。 他看好薛冰的前途,不想在这点事情上给薛冰找难为,于是索性大方一点把好人做到底。 梁德看薛冰感激的表情,知道收到了想要的效果,就亲热地捶了薛冰一拳,笑骂道:“假惺惺的,跟我还这么客气。” 于是薛冰赶回了乡里,让乡里面赶紧把请批打井经费的报告里面的数字作了修改。好在仅仅是数字方面的改动,修改很快就完成了。拿上了报告,薛冰和梁德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西海县城,梁德准备当晚就去约一起去省城的人,好在第二天赶往省城。 这期间,薛冰不是没想到自己跟妻子林琴儿正在闹别扭,应该早一点想办法说声道歉,可是这去省城是梁德给他提供的难得的一次机会,难道他还要跟梁德说先送自己回家去跟妻子道歉吗?当然不行,总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耽误了工作吧。 虽然心里面牵挂着这件事情,牵挂着妻子是否还在生气,薛冰还是不得不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来,先去忙活工作。他想等他从省城回来,林琴儿的气大概也消得差不多了,那时候一定专门找一天回家跟妻子团圆,好好的跟她陪个不是。 到了省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薛冰原本以为会先找个宾馆住下,同来的郭宇却指点着司机到了一个住宅院里。 郭宇是梁德专门请来帮忙办这件事情的,他是西海县商业局副局长兼百货公司经理,四十左右岁的年纪,脸盘白白净净,高高的个子,一副很秀气的模样。 梁德和薛冰晚上去见郭宇的时候,郭宇对梁德表现的很尊重,对薛冰却不是很热情。虽然梁德首先介绍了薛冰的身份,郭宇也只是淡淡地跟他握了一下手,并不是很在意。薛冰心里清楚,这个郭宇虽然职务等级比自己低,但他任职百货公司经理就充分说明他在西海县官场上是一个红人,因为这个时代物质还很匮乏,百货公司掌握着物资的供应,实际上就是掌握了一种权利。薛冰明白郭宇的身份,又有求于人家,所以对郭宇对自己的倨傲态度,也就不以为意了。 在住宅院里,郭宇下了车,从车的后备箱里拿了两盒对虾、两斤海参,让薛冰带好报告,就和梁德三个人一起上了楼。在三楼的一户门口,郭宇敲了敲门,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郭宇回答道:“是我,西海的老郭。” 门应声开了,一个个子不高,瘦小的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门里面,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到的省城?” 郭宇说:“刚到,马上就来兰处这里报道了。” “你这家伙。”兰处亲热的捶了郭宇一下,看到郭宇后面的两个人,笑着问道;“这两位是?” “这位是梁德,西海县冠东村的书记;这位是薛冰,西海县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郭宇介绍完梁德薛冰两个,然后介绍屋子的主人说:“这位是财政厅预算局的兰处。” 兰处笑着跟梁德握手,说道:“冠东村的梁书记来了,久闻大名了。” 梁德笑着说:“幸会,幸会,很高兴能认识兰处。” 薛冰上前问候说:“你好,兰处。” 兰处也跟薛冰握了握手,点头示意,就把三人让进了客厅。分宾主坐下,寒暄了几句之后,兰处笑着问道:“老郭,以前你都不是这个时间上来的,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郭宇笑着说;“还是兰处了解我,是有点事情,你帮我参谋参谋应该怎么办?” 兰处说:“客气,我们谁跟谁呀,说吧,什么事情?” 郭宇就示意薛冰把报告递给兰处,然后说道:“兰处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笔经费让省厅给戴帽安排一下。” 兰处大体看了看,笑着说:“这个数字到不是很大,拨下去不是太大的问题。不过……” 郭宇笑着说:“不过什么?都是好朋友,兰处可以明说。” 兰处说:“这个需要我们局长落滴墨水上去,我才好排进拨款计划里去。” 郭宇点点头,说道:“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又说了一些闲话,郭宇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就不多打搅了,还要去找地方住。” 兰处说:“好的,你们这次来要待几天?” 郭宇说:“一两天吧,看情况。” 兰处说:“找一天我请你吃饭。” 郭宇笑着说:“那好叫你破费,回头我请。” 薛冰和梁德也站了起来,薛冰站起来的时候,分明的看到梁德坐的位置边上多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好像是梁德无意遗忘了,就看了一眼梁德,梁德也看了薛冰一眼,微笑不语,只是过去和兰处告别。 三人离开了兰处家,郭宇还有几家要去送礼,只是已经不牵涉到薛冰他们的拨款问题,到了下一家,梁德就和薛冰坐在车里等,没有陪郭宇进去。 薛冰已经闷了半天,看只剩了梁德和他的司机,就问梁德道:“大哥,这个郭宇跟预算局局长熟吗?” 梁德笑了,说:“我们就是来要拨款的,跟预算局局长不熟我们上来干吗?” 薛冰奇怪的问:“那他为什么不去直接找局长,还要先来过兰处这一关?” 梁德看看薛冰,笑着说:“你不是幼稚到真的以为郭宇不清楚那个报告需要局长签字的程度吧?” 薛冰说:“难道说他是故意来找兰处的?” 梁德笑着说:“学着点吧,兄弟。不错,郭宇跟局长和兰处都很熟,他不是不可以直接让局长签字,然后把这个报告批示到兰处那里,可是那样兰处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哪?兰处心里会不会想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用局长来压我。是,事情兰处也许不会不办,也不敢不办,可是兰处这个人却是得罪了。” 薛冰一下子明白了郭宇先拜访兰处的用意,这是来先跟兰处打个招呼,请教一下事情应该怎么办,变相的对兰处表示了一种尊重。想来兰处不会不知道郭宇跟局长很熟,大家互做不知,就是为了完美地演完这场戏。 梁德接着说道:“像兰处这样位置的人,也许没有拍板权,可是他们是事情的具体经办人,局长只能拍板说这件事情办了,什么时间办,办起来打不打折扣,可都是像兰处这样的人决定的。如果兰处这样的人非要为难你,这件事情甚至都有可能黄了。” 薛冰笑了,说道:“我知道,老话都说城隍好见,小鬼难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梁德说:“你大概一路走来一帆风顺,没经历过这些事情。而我们这些乡镇企业凭什么揽业务?不就是要低三下四的求人、送礼、打关系,处理这些事情吗?我看你见到我留在那的信封还来看我,你以为那个兰处没看到吗?” 薛冰说:“是,我这些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梁德笑笑,说道:“你是有一个好老师罩着,如果没有了易书记,这些场面你应该早就见到了。” 第二十七章 郭宇敲了一下预算局局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一个男声说:“进来。” 郭宇就推开门,和梁德、薛冰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人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说道:“你们先坐,我先忙完手头的事情,马上就好。” 郭宇说:“您忙您的,严局长,我们等等没关系。” 听到说话声,严局长抬起了头,笑着说:“是老郭呀,什么时间上来了?” 郭宇说:“昨晚刚到,今天就向您来报道了。” 严局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出来跟郭宇他们握手,一边说:“快坐,快坐。”一边张罗着给他们倒水。 薛冰机灵地接过水壶,说:“我来吧。” 严局长也没客气,就让薛冰给三人倒上了水,自己坐到了沙发上,笑着说:“老郭呀,你可好长时间都没上来看我了。” 郭宇笑着说:“早就想上来,可是县里面离不开,说实在的,也很想念您。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冠东村的梁德书记。” 严局长打量了一下梁德,笑着说:“久闻大名了,今日才得见真人。” 梁德笑着说:“我是大老粗一个,是不是让严局长很失望?” 严局长摇摇头,笑着说:“那里,梁书记双目有神,神采奕奕,一看就是一个出色的人物。” 梁德笑着说:“那要多谢严局长夸奖了。” 薛冰已经倒完了水,也坐了下来,郭宇介绍他说:“这是我们县里陈家夼乡党委薛书记。” 严局长愣了一下,笑着说:“我当你是老郭带的司机那,刚才麻烦你倒水,真是不好意思。” 薛冰笑着说:“严局长太客气了,这里面我年纪最小,应该我来倒水的。” 郭宇笑着说:“这次就是为了薛书记上来办事的,他不倒水,谁倒水?” 严局长笑着问:“老郭,什么事呀?” 郭宇说:“薛书记所在的乡想要兴修水利,资金不足,所以来麻烦您,能不能在省里给戴帽解决一下。” 严局长看看薛冰,问道:“需要多少?” 薛冰赶紧拿出报告,递给严局长,嘴里面报出了需要的数字。 严局长简单地翻看了一下,说道:“老郭,省里面的资金也紧张,有点难度啊。” 郭宇陪笑着说:“在别人那是难度,在您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严局长笑了,说道:“你以为是我自己的钱,想给谁就给谁?” 郭宇说道:“薛书记都给您老倒过水了,怎么的也得帮助解决一下。” 严局长笑着说:‘倒倒水就拿走我两百万,这水喝的也太贵了。” 薛冰看严局长的口气似乎不太想批准,赶紧央求说:“这个报告关系到陈家夼乡老百姓脱贫致富的大计,严局长您就给安排一下吧?” 严局长看看薛冰,问道:“你刚才说这是西海县什么乡?” 薛冰说:“陈家夼乡呀。” 严局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好干吧,薛书记,正好中央给省里安排了一笔资金兴修农田水利,这个我可以给你安排进去。” 说完回到了座位上,拿起笔就在上面写了同意,然后签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严局长批准了报告,薛冰和郭宇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事情会转变得这么快,原本看严局长的意思,似乎是不太情愿同意批准这个报告,两人心里都还在琢磨想个什么说法说服严局长,没想到严局长突然同意了。 愣过了之后,薛冰心里面不由得乐开了花,困扰自己的问题终于获得了解决,这一刻的心情比当初他被任命为县委书记的时刻还兴奋,他想大笑,却怕被在场的其他人笑话,只好强行克制住自己,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笑意来。 郭宇说:“谢谢您了,严局长。” 严局长说:“没什么了,反正钱都是要分下去,分给谁也是分。薛书记,你可要用好这笔钱。” 薛冰点点头,说道:“您放心,我一定让这笔钱发挥它最大的效益。” 郭宇说:“严局长,我这次上来的有些仓促,也比以往早了些,您看是这次把单子列给我,让我回去早点准备,还是过些日子我再上来一次?” 严局长想了想,说:“现在确实早了点,过些日子你再上来一次吧,就当多来看看我。” 郭宇笑笑,说道:“好吧,那我们就告辞了。” 三人告辞出了办公室,上了车,梁德说道:“老郭,你叫严局长列什么单子,节礼?” 郭宇笑着说:“当然了,我为什么跟严局长这么熟悉?还不是每年春节我都会安排送严局长需要的土特产,你要知道,他也有些关系需要处理的。” 梁德说:“今年的东西我来安排吧,到时候单子给我。” 郭宇笑笑说道:“你跟我就不用分得这么清楚了,反正本来来是要送的。而且我看这次严局长批准那个报告,似乎也不完全是冲着我。薛书记,你在省里面还有什么关系吗?” 薛冰摇摇头说:“没有了,我想严局长批准报告还是因为郭局长的面子吧?不然的话,还会因为什么?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他。” 郭宇有点疑惑地说:“他今天批准的很突然,本来我还以为要打些麻烦那。” 梁德笑笑,说道:“是你多心了,老郭,肯定是严局长想起跟你这么多年的关系,不好意思不批准。” 郭宇说:“也许吧。你们在省城还有别的事情吗?” 薛冰和梁德都说没有了,郭宇说:“那我们回宾馆结了帐往回赶吧。” 梁德就叫司机发动车子回宾馆,薛冰事情已经解决,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把身体舒适地靠在了椅背上,心已经奔跑在回去的路上了。无意中薛冰往窗外扫了一眼,连忙回头对司机叫了一声:“先等一下开车。” 梁德看看薛冰,问道:“有什么事情你没做吗?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薛冰笑笑说:“不是了,我看到了一个朋友,下去打个招呼。” 梁德探头往外看了看,见到一个女子正在不远处走着,就笑着说:“好吧,我们等你。” 薛冰下了车,快步走到那个女子面前,笑着说:“关凌,你好吗?” 关凌正在自顾地走着,根本未注意旁边的人和物,突然一个男人几步走到了她面前,不由得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薛冰,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事物的真实性,左右地看了看,确认不是自己在做梦,这才定下了心神,问道:“你什么时间来省城了?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薛冰笑着说:“昨晚到的,这次来去匆匆,原本不想打搅你的。” 听薛冰说不想打搅,关凌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说:“那你跑到我面前来算是干什么?” 薛冰愣了一下,不知道关凌为什么生气,有些局促地解释说:“我这不是刚好看到你,所以下来跟你打招呼的。” 关凌这时看到了薛冰所乘坐的轿车,薛冰这次来是坐的梁德的轿车,日本丰田公司的皇冠豪华轿车,她讥笑地说道:“原来薛书记已经鸟枪换炮了,坐上了豪华轿车,自然不想搭理我这个骑自行车的了。” 薛冰站在那里,真是哭笑不得,关凌这个女子的情绪变化太快,让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忙解释说道:“这车是朋友的,不是我的,我这次上来是跟朋友一起来跑经费的,时间很紧,所以就没跟你打招呼。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上次的帮忙,绝没有不想搭理你的意思。” 关凌看薛冰紧张得手足无措的解释着,心里暗自好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加上薛冰又一直说很感谢她上次的帮忙,不好再板着脸,终于笑了,口不应心地说道:“你还记得呀,我都已经忘记了。” 薛冰看关凌笑了,心里面这才松了口气,陪笑着说:“打井队已经帮我们把井打完了,我们吃水不会忘记打井人,当然更不会忘记帮我们联系打井队的人。” 关凌这才开心地笑了,说道:“算你会说话,你这次来省城干什么?” 薛冰说:“我这次是要在全乡推广打井,特别来跑经费的。” 关凌笑着说:“看来你做得不错,这么快就要全乡推广呀?” 薛冰笑笑,说道:“还可以吧,还是多谢你帮忙,不然我的工作局面没这么快打开。” 关凌说:“别这么假客气了,来了省城居然都不打招呼,还说感谢我。” 薛冰嘿嘿笑着说:“我都说了时间太紧,我这次来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不能让他们将就我的时间。” 关凌说:“要跑经费,是不是要在省城呆上一段时间哪?哪天一起吃个饭?” 薛冰说:“我也想请你吃饭,可是我们事情已经办完了,马上就要往回赶了。” 关凌惊讶地说:“这么快,看来你的工作能力与上次来的时候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薛冰说:“不是我厉害,是我同行的朋友厉害。好了,不跟你说了,他们还在等着我,我要走了,再见。” 关凌还想要说什么,可看薛冰匆忙的样子就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说道:“再见。” 薛冰边走边挥手,上了轿车,司机发动了车子,开车走了。 关凌看着轿车渐行渐远,不由得惘然若失,心里面怨恨道:这个坏蛋,怎么又跳出来招惹我。 上次薛冰离开后,关凌通过一些侧面的打听,已经了解了薛冰的基本情况,知道薛冰结了婚,有了家庭,自己再喜欢他是不对的,心中便强行克制住了对他的那种朦胧的好感。这样几个月过去了,关凌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把薛冰给忘记了。 今天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薛冰竟然一下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刻自己的慌乱让关凌明白,原来她从未忘记过薛冰,强行压抑那种好感反而让好感更加疯长,不知不觉中情丝已经蔓延包缠住了自己的心房,心中对薛冰的匆忙离去越发感到惆怅。 关凌也明白薛冰只是拿自己当做一个朋友,一个曾经帮过他的朋友,他已经结婚,有相爱的妻子,自然不会拿自己当做情侣,可是心中就是难以割舍这份感情,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两次,这一次两人还没说上几分钟的话。 连关凌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心中暗笑自己有点发花痴了,追求她的男孩子那么多,长得帅的,条件好的比比皆是,她却对一个已经结婚了还在受处分中男人恋恋不舍,真是莫名其妙。 可这世界上有些事物就是莫名其妙的不是吗?这一刻关凌甚至有了马上出发去西海县的念头,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能够薛冰相处一段时间也好。也许该说服父亲回老家看看,平生第一次,她感到老家对她也是有吸引力的。 “关凌,你怎么了?”一个路过的女同事看关凌呆呆地站在那里,神色不定的,关切地问道。 关凌从发呆的过程中惊醒过来,脸腾地红了,赶紧掩饰说:“刚才突然有点头晕。” 女同事关切的伸手摸了摸关凌的前额,说道:“你的头这么热,是不是病了?” 关凌知道是自己一时羞极,脸庞发热,才让同事觉得自己病了,就顺口说道:“可能是吧。” 女同事听关凌这么说,拉起了关凌的手,说道:“来,我带你到医院看看吧。” 关凌越发的慌乱,连忙说:“没事了,我回家睡一会就好了。” 女同事说道:“还是到医院看看比较好。” 关凌说道:“谢谢你了,医院还是不要了,我回家休息一下就行了。”说完挣脱了女同事的手,逃也似地跑开了。 第二十八章 回到了乡里,薛冰本来想找个时间回家去看看妻子,却赶上西海县发文布置要求各乡领导干部抓好秋季“三抢”工作,文件要求乡镇党委、政府在组织领导、保障服务和科技示范上做到三大集中,抓好秋季的抢收、抢栽、抢管。在该文件里西海县县委、县政府在全县全面推行领导在一线指挥、措施在一线落实、问题在一线解决、作风在一线转变、业绩在一线体现的“一线工作法”,把“三抢”工作作为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各乡镇的主要领导要亲自安排,分管领导要深入一线督查;要求在“三抢”期间,乡镇干部不得外出考察、干部职工不得休假,通过采取村社组织、党员带头、干部助耕等办法,加强组织领导、加快“三抢”进度,提高“三抢”质量。 薛冰看到了这个文件,他作为一乡的最高领导,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工作岗位,只得按照文件的要求留在乡镇,指挥陈家夼乡的“三抢”工作。 一晃就是大半个多月过去了,“三抢”工作总算告一个段落,忙碌中的薛冰原本把和妻子的争吵置之脑后了,现在三抢工作已经结束,他这才想起上次出门是跟妻子闹得很不愉快,这么长时间没跟妻子交流,心里面觉得隐隐的有些歉疚,想想妻子在东山县里的借调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就拿起了办公室里的电话,拨通了东山一中的电话,(家中的电话因为职务的变动已经被撤掉了,薛冰心中又不想再跟东山县委有什么联系,所以才在认为妻子回到东山一中的时候跟妻子联系)他想在电话里先跟妻子说声对不起。 电话拨通了,接电话的是东山一中的教导主任,薛冰跟他认识,打过招呼后,就说道:“麻烦你找我老婆来接电话。” 教导主任那边停了一下,半天才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林琴儿老师已经不在东山一中工作了吗?” 薛冰愣住了,问道:“她去哪里了?” 教导主任说道:“她已经调到了东山县委办公室工作了。” 薛冰以为是借调工作还没结束,心中释然,笑着说:“怎么借调工作还没结束呀?” 教导主任疑惑地问道:“薛书记多长时间没见林老师了?” 薛冰说:“我这边在忙三抢工作,将近一个月了没回家了。怎么了?” 教导主任笑了,说:“难怪你不知道,借调工作早已经结束,林老师前天已经正式调到了县委办公室。” 薛冰这下真的有点发懵了,林琴儿调动工作,竟然事先完全没跟他说一声,心里面顿时变得很不是滋味,说了一句:“是这样啊,那打搅你了。” 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薛冰闷闷地坐在那里半天,从外人的嘴里得知自己妻子的工作调动情况,让他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难道说林琴儿就不会打个电话过来给他说一下?虽然两人在闹别扭,可这工作调动的事情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林琴儿不问自己一声,就自作主张了,这让薛冰有了不受尊重的感觉。 在这陈家夼乡半年的工作中屡屡被藐视、被轻蔑,工作有没有成绩都无人问津,这种工作中的不受尊重已经让薛冰倍感辛酸。工作中的不受尊重,薛冰尚可以忍受,谁让自己没有做出别人能够看得到的成绩那?现在甚至妻子也开始不尊重他,忽视他的存在,这种心境难以描述,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够明白是多么的苦涩。 薛冰坐在那里闷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赶紧回家一趟,他不想跟妻子冷战下去,是他先对妻子不够冷静,自己有错在先,就不好太过于责备她了。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薛冰接了电话,是县委办公室的,通知薛冰,周书记想要见他,让他赶紧到县里面一趟。 薛冰再一次感受到了乡里面没有车的窘境,现在县委书记周兴想要见他,自他却没办法马上就往县城赶,通往县城的班车早已经开出去了,要想去县城就要等第二天了。 薛冰也想不明白周兴为什么突然找他,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招人待见的。到西海县这半年多来,周兴从来就没有主动找过他,对薛冰主政的陈家夼乡的工作几乎是不闻不问。 薛冰心中存着疑问,跟丁理打了招呼,说明天要去县城一趟,顺便回家看看。第二天一早,薛冰就坐上了公交车,一路颠簸着进了县城。坐了半天老旧的公交车让薛冰脸色都变得青青的,满脸的灰尘,浑身都不舒服,可薛冰不敢耽搁,急忙就去了周兴的办公室。 还好周兴在办公室,薛冰进门先赶紧解释:“对不起,周书记,昨天镇里面没有来县城的公交车了,所以接到通知也没办法赶过来。” 周兴似乎心情很好,笑着说:“没事,我们都了解陈家夼乡的情况,你们乡是应该配备一辆车了。” 薛冰看周兴态度这么好,很是有些意外,心中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周兴对自他这么好,不过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趁机要求县里面给陈家夼乡配辆车,薛冰不想放过,就笑着说:“我们陈家夼乡没有车确实不方便,来一趟县城都需要预先考虑时间,很不利于我们工作的开展和接受县里面的工作指示。周书记既然了解这个情况,县里面是不是帮我们解决一辆车,您知道,靠乡里的财政,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周兴点点头,说道:“我回头看看跟王县长说一下,给你们乡配辆吉普。” 薛冰愣了一下,这又是一个意外,他没想到周兴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于是赶紧表示感谢:“谢谢周书记了,这可解决了我们乡的大问题。” 周兴笑笑,说道:“我给你们乡解决了大问题,现在县里面也需要你帮帮忙。” 周兴这是在要求他投桃报李,薛冰心里暗自后悔,周兴能够轻易就答应他配车的要求,说明他所要求帮忙的绝不止一辆吉普车的价值,看来他今天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会很大。 薛冰不得不表态说:“周书记有什么指示,吩咐下来我去做就是了,谈不上什么帮忙不帮忙。” 周兴笑了,说道:“好,好,你可是答应了啊。” 薛冰说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周兴说:“你们乡在省里面申请的资金下来了,县里面想你们能不能留一部分资金给县财政使用?” 原来是申请的打井经费下来了。周兴想截留一部分,这不是不行,原本在申请过程中梁德就说要考虑县里面会截留,但是薛冰不想轻易的就答应,那样会让周兴提高他的要价。 薛冰说:“这个不好吧,周书记,按照有关规定上级拨款要专款专用的,这个违反规定了。” 周兴看看薛冰,有点不高兴地说:“规定是死的,可以变通,你就说能不能给县里面留一些资金就是了。” 薛冰说道:“这个,当初申请的时候,基本上是按照我们需要的数额申请的,没有太大的余地。” 周兴笑了,说道:“薛冰同志,你不要说这种话了,你们原本向县财政申请的报告还留在我这里,数额是多少我心里很清楚。” 薛冰并没有忘记原来递给周兴的那份报告,他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个情况周书记你不了解,我们原来的报告不够详尽,经过我们在梁家村试点以后,发现原来计划的经费远远不够,而且向省级财政申请经费是要做一些工作的。” 周兴看着薛冰,如果换别的乡镇书记,他早就强制命令留一部分经费下来了,可是对薛冰不行,他是易东方的弟子,闹僵了别到易东方那里告他的刁状。可他也不甘心开了一顿口,什么也拿不到,于是说道:“我知道,上次你来申请经费,县里面没有批准,这个你应该理解,我们县经济不发达,你申请的经费县里根本拿不出来。” 薛冰说道:“我明白,那时候我刚到西海县,还不了解县里的情况,我没有怪县里的意思。” 周兴说:“那就好,你既然了解县里的情况,就先留一点资金给县里使用,县里今后有钱了会把这笔款还上的。” 薛冰知道还上是不可能的,可是也不得不考虑周兴的面子,如果非要拒绝,自己跟周兴的关系就会闹僵了,今后的工作就更难做了。 想来经过这一番的争执,周兴的心理价位一定下降了,于是薛冰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道:“那周书记看留多少合适?” 周兴看薛冰已经同意留一部分资金给县里使用,心中就掂量着要多少合适,原本他打算要截留薛冰多申请的那部分,现在看来薛冰不太可能答应,就说道:“七十万吧,你看行不行?” 薛冰感觉七十万这个数字其实可以接受,只是他不想让周兴轻易的就得到这笔资金,也不情愿给这么多,于是就讨价还价说:“周书记,我大概匡算了一下,我们这次打井工作各方面的费用最少也需要一百五十万,所以我最多只能给县里面留五十万,这个还希望您能谅解一下。” 周兴表情复杂地看看薛冰,这是这次谈话中薛冰第二次故意违抗自己的意愿了,他想发作,可是却找不到发作的理由,五十万在他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就暗自记下了薛冰这次对自己的不敬,装出一副笑脸来说道:“好吧,五十万就五十万吧。” 薛冰看得出来周兴不愿意,可是为乡里省下了20万还是让他很高兴,这二十万可以干好多工作,修缮一下乡里一些破旧的公共设施,改善一下乡干部的办公环境,这些对他开展工作都很有帮助。 薛冰说:“那这笔钱什么时间可以拨付到乡财政?我们想早点开始打井工作,以便来年春天好开始种植果树。” 周兴说:“我回头叫县财政局马上就拨付,你放心吧。” 谈话到此结束,薛冰离开周兴的办公室,就去了梁德那里,钱既然已经拨付了下来,打井工作就要赶快展开了。 梁德听说钱签下来了,兴奋地说:“好,我们的打井队马上就开始工作。” 薛冰说:“你们的技术可以了吗?” 梁德说:“你放心了,我已经特意在外省找了一个打井队退休下来的工程师,高薪聘请过来指导我们的打井工作,至于机械的操作,我们已经偷着跟省城打井队学会了。相信应付你们乡的局面应该不成问题。” 薛冰笑着说:“先说好了,你们做实验所多耗费的资金,我们乡可不承担。” 梁德笑了,说道:“你这家伙总是这样讨厌,我帮你申请的资金,你还这么跟我斤斤计较。” 薛冰说:“我不得不省着点,省里面下来的资金并没有全部给我们乡,被周兴截留了一部分。” 梁德说:“他留了多少?” 薛冰说:“他想要七十万,我只给了他五十万。” 梁德看看薛冰,说道:“其实你给他七十万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还要讲价?” 薛冰说:“我们乡里面的很多工作都要钱来开展,我不得不为乡里面多打算一点。” 梁德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应该多给周兴一点的,这是一个你跟上司结好的机会,你却苛刻的跟他讨价还价,现在倒好,给了人家钱,人家还不满意。” 薛冰说:“我也看得出来周兴很不高兴,可是我也想搞好乡里面的工作,就没舍得给他那么多。” 梁德说:“领导对你心中有芥蒂,你乡里面的工作做得再好有个屁用。” 薛冰说:“我没拒绝给他五十万,已经很违反原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这世上也不就是只有周兴这一片天。” 梁德摇摇头,说:“老弟,这世上不是就有周兴这一片天,可是周兴这一片天能够决定你的升迁,你不是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吧?” 薛冰说:“我明白,所以我才给了他五十万。” 梁德说:“算了,我不跟你讲了,不过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周兴违规使用下拨的资金,给了你一个可以跟他做交易的机会。” 薛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我来西海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周兴对我不感冒,他曾经是叶向的秘书,而叶向大家都知道跟易书记是怎么样的关系,就算今天我给了周兴七十万,他也不会因此青睐我的。五十万是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数字,这个数字可以让我和周兴相对的和平共处。我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来解决这件事情。” 梁德看了看薛冰,笑了,说道:“老弟,有时候你总是令我刮目相看。” 薛冰说:“好了,钱已经确定拨付乡里了,你明天就派人动工吧。我明天回家一趟,有什么事情回来我们再说。” 梁德说:“你明天要回家呀,我派个车送你。” 薛冰说:“好的,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薛冰很早就起来坐着梁德派的车赶回了东山县,到家才上午十点,林琴儿还没下班,薛冰稍稍休息了一会,出门去买了菜,回家开始忙活做菜,他想做些好菜讨好一下妻子,变相地向妻子道歉。 菜做好了,薛冰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妻子下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见下班的时间过了,上班的时间都到了,林琴儿还没有回来,看来林琴儿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薛冰满腔的兴致都没有了,心情灰灰地吃了些凉了的饭菜,然后收拾了碗筷,出门去看张涛了。 傍晚张涛要留薛冰吃饭,薛冰急着回来见林琴儿,笑着推辞了。匆匆赶回家里,林琴儿还没回来,薛冰就把中午剩的饭菜热了热,等着林琴儿回家。 薛冰坐在沙发上等妻子回家,由于早上起得很早,坐着坐着他就有了些困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饥肠辘辘让薛冰醒了过来,周围已经很黑了,薛冰开了灯,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知道自己小睡了一会。林琴儿还没有回来,薛冰心中不免有些生气,妻子这是搞什么鬼,一天都没有回家吃饭。 热过的饭菜已经很凉了,薛冰草草吃了几口,胃便觉得有些不舒服,想要喝口热水,才发现暖水瓶里面的水早就没有了热度,薛冰的心中更加有些烦躁。 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林琴儿才带着一身酒气和烟味微醺地回来了。 打开门意外地看到了薛冰,林琴儿红红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高兴地问道:“你什么时间回来了?” 薛冰勉强压住自己心中的不快,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琴儿呵呵笑着说:“叶书记说要欢迎我调入县委办公室,特别召集了县委办公室的人一起喝酒。我没想到你今天晚上会回来,所以就去了。” 薛冰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关心地说:“女人家还是不要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的。” 林琴儿在薛冰身边坐下,依偎在薛冰的身上,娇声说:“我就知道老公你疼我,今天是特殊情况了,叶书记和同事们非要敬我的酒,我怎么说不喝也不行,我刚到县委不久,不好意思驳大家的面子。以后我会注意的了。” 妻子撒娇地依偎在自己身边,薛冰的心顿时变得柔和了,气也消了大半,说:“以后在县委办公室这样的应酬场面还会有很多,你要把握住自己,别喝坏了身体。” 林琴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仰起脸看着薛冰,笑着说:“你对我调入县委办公室这件事情怎么一点也没惊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薛冰说:“我打电话去一中了,一中的教导主任跟我说的。你还说那,调动工作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林琴儿看看薛冰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解释说:“这次是组织上要提拔一批年轻的、有学历的女同志来加入到干部队伍里来,我各方面条件都符合,组织上就来考察我了。本来我想跟你说一声的,可是你上次冲我发了一顿脾气,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我心里一生气就没跟你说。冰,我调入县委办公室你不会不高兴吧?” 薛冰其实不是很高兴妻子调入县委办公室,他不是没见过妇女干部的样子,那些女人为了打开工作局面,不得不牺牲一些女人的本性,变得像男人一样的泼辣大胆,甚至比男人更开放。薛冰的心目中还是喜欢妻子娇柔的女教师形象,他可不情愿要一个泼辣的女官员做自己的妻子。 可这件事情木已成舟,组织上对你的安排可不是个人可以随便改变的,薛冰知道自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而且看林琴儿的样子似乎对新的工作很憧憬,也就不想因为这个再跟妻子斗气了。 薛冰微笑着说:“琴儿,我没有不高兴,只要你喜欢做就好了。” 林琴儿心里面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其实很在意丈夫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生怕丈夫因此会不高兴,看薛冰脸上露出了微笑,又说他没有不高兴,伸出双臂,搂住薛冰的脖子,在丈夫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兴奋地说:“我就知道冰你一向疼我,不会不高兴的。” 经历了小小的争吵,薛冰和林琴儿两个人都想讨好对方,也都渴望着对方,洗浴过的身体带着香皂的清香,炽热地绞缠在一起。酒精刺激下的林琴儿比平日显得更加主动,浑身滚烫地亲吻着薛冰强壮的胸肌,身体已经瘫软的像一团泥一样。 情到深处人如泥。 林琴儿的热情点燃了薛冰体内熊熊的烈火,他更热烈地回应着妻子,不停顿地吻着妻子如玉般的娇躯,电石火花闪烁在两人之间,情热似火,两个人的手都像不够用似的拼命地在对方的身体上游走,恨不得把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中。 空气都炙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了。 忽然,林琴儿打了一个酒嗝,薛冰马上就闻到了一股酒臭,心中一阵恶心,身体就僵住了。林琴儿感受到了薛冰的变化,动作开始更加热烈,想要重新把丈夫的身体调动起来。薛冰也不想让妻子失望,想要迎合妻子的动作,心里面就有点急,可是事情越急越坏,有些东西就变得不受人控制起来,他明显感觉自己力不从心,迎合了几下,下面某个部分就不可抑制地抽搐起来。 想要讨好妻子,却没想到会这样草草收场,心情沮丧的薛冰不敢看妻子的表情,翻身颓然地躺倒在床上。 林琴儿贴到了薛冰身上,轻轻地吻了薛冰脸庞一下,娇声说:“冰,没事的,可能你最近身体太劳累了。” 薛冰不好说自己厌恶妻子喝酒带给自己的感觉,他想到了妻子今后的工作环境,今后这种喝酒的事情一定会经常发生。虽然妻子善良地以为今天这只是一次磨不过情面的喝酒,可是他是知道东山县的酒风的,你在酒桌上抬过酒杯了,那就代表着你能喝酒,今后你再想不喝都是不可以的。想到了这里,薛冰心中便急切地想把妻子从目前这个环境中拉出来。 现在自己虽然在西海县没干出点名堂来,可是最近搞来这一笔省拨款,而且周兴又截留了一部分,想来提出要把妻子调到西海县,周兴多少应该能给自己一点情面,可以帮妻子安排一个好的工作的吧。 薛冰轻轻地握住了妻子的手,说道:“琴儿,我们两个老是这样分居不是个办法。” 林琴儿依偎在丈夫的怀里,轻声说:“是呀,冰。我经常会在晚上做梦想到你。” 薛冰说:“我最近帮西海县财政搞到了一笔钱,现在是个提出给你调动工作的好机会,我想找县委书记把你调去西海县工作,你看好吗?” 林琴儿一下子愣住了,脱口说道:“这个不好吧,我刚刚调到县委,马上就要调走,叶书记会怎么看我?” 薛冰没想到妻子竟然是这个态度,竟然还要说叶卫红会怎么看这件事情,不免有些生气,语气重重地说:“是叶卫红怎么看你重要,还是我们夫妻感情重要?” 林琴儿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陪笑着说:“冰,我不是那个意思了,当然是我们的感情重要。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东山县委刚刚费了好大的劲把我调进去,马上你又要把我调走,他们会同意吗?” 薛冰听妻子这么说,不高兴地说:“你究竟想不想调过去?你管那些事情干吗?” 林琴儿说道:“你这么说就是不讲道理了,我当然想要调过去,可是现在这个时机不对,一旦你办不成,反而不利于我今后的工作开展。” 薛冰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妻子,他第一次感受到妻子在工作方面也是有野心的,在这个时候先想到的竟然是今后的工作开展,心中的怨气上来,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妻子,嘟囔了一句:“随便你了,我不管了。” 林琴儿想要再跟薛冰说些什么,就伸手去扳丈夫的身子,却被薛冰伸手挡开了,她不由得也生气了,她一晚上都在跟丈夫陪笑脸陪小心,目的就是想要让丈夫高兴,可是丈夫还是这样不讲情理。想到这里,她也赌气背过身去,不再理薛冰了。 两人就这样背对背睡了一晚上,都辗转反侧,折腾了好久才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经过一晚上地思考,林琴儿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丈夫回来一次不容易,不想再让丈夫生着一肚子气离开家,而且作为女人她也觉得为了家庭的团聚即使牺牲自己的事业也未尝不可,所以看到薛冰起床,虽然不情愿,她还是对薛冰说道:“冰,我同意你把我调过去,你去办吧。” 薛冰也想了一晚上,他知道妻子进县委是东山县为了响应上级多提拔使用女干部地号召而做的,妻子的调动肯定已经被东山县委计算成了他们的政绩,这个时候马上就要把妻子调走,东山县委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再说妻子考虑她的事业发展也没错,当初妻子要他调回东山县,他不是也考虑事业发展没有同意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这样对妻子是有点小气了。现在听妻子表态说愿意调过去,但语气中那种不情愿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心中为妻子肯为家庭和自己牺牲而感动,想到这里,他做了一个日后想起来令他后悔了半生的决定,他说道:“琴儿,是我小气了,考虑事情不够全面,现在给你调动工作确实是不太好办,而且对你的事业发展也不利。算了,你调动工作的事情还是放一段时间再说吧。” 林琴儿看看薛冰的表情,疑惑地说道:“你又不想我调过去了?” 薛冰说道:“我想了一晚上,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件事情还是等一下吧。”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薛冰和林琴儿心中都在为对方考虑,结果反而促成了两人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也是天意弄人。 第三十章 回到了陈家夼乡,薛冰便开始着手在陈家夼乡先拣选了几个水源特别缺乏的村落,让梁德的打井队加班加点开始打井。他的目的很简单,赶在来年春天种植果树的季节之前打好井,好在陈家夼乡全面铺开苹果的种植。 虽然梁德的打井队是刚组建不久的,可有了特别聘请的老技术员指导,他们的技术并不差,而且没有国营单位那种散漫的作风,打井进行得反而比那个省城打井队要快。 香芸在张涛那里学习了几天,不放心家里的丈夫,就从张涛那里带回来几本书自学,这是一个悟性极高的女子,又刻苦,凭着一本字典很快就把书里面的东西大体掌握了。对一些技术方面实在难以搞懂的地方,香芸又专程跑过几次东山县去请教张涛,张涛也感受到了这个弟子的聪明,又可怜她的遭遇,便将自己掌握的经验倾囊相授,很快香芸就成了一个果树种植方面的能手。 薛冰知道光香芸掌握这个果树知识不行,需要全乡的老百姓都掌握这个知识,并且运用这个知识,于是薛冰就去跟丁理商量,让香芸到镇上的广播里每天广播普及一下苹果的种植技术。丁理也觉得需要这样做,就在乡里面给香芸一家安排了一间宿舍,每天的中午、晚上在乡广播里播报苹果种植技术。 于是香芸那个开始有点磕磕巴巴的普通话就在乡里面每家每户的喇叭里响了起来。香芸知道广播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她的普通话不标准,便极力地去学习纠正自己。乡里面能够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又跟香芸比较熟悉的,只有薛冰,于是香芸经常会在薛冰空闲的时间里去请教一些普通话的说法,顺便就帮薛冰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之类的。 乡里面的广播给香芸带来了最好的广告效应,乡民们自然知道农科知识对他们来说是最实用的知识,香芸在他们心目中就变成了一个果树方面的技术员,经常听广播有不懂的地方,就跑来乡里面请教香芸,搞得香芸倒好像是一个老师一样。 请教的过程当中,很多乡民就问香芸到哪里去买果树苗合适。香芸正好介绍自己代理出售东山果树站苹果树苗的事情,东山经验现在已经在滨海市全面推开,很多村干部和村民们都知道东山的果树种得好,给东山县的农民带来了很好的收入,便纷纷表示愿意在香芸这里订购明年的果树苗。 薛冰看时机成熟,就跟香芸说要她在乡上租一个地方,把代理东山果树苗销售的旗号打起来,先接受预定,同时也销售一些果树方面的资料书籍之类的。 香芸心里面也有这种想法,就四处借了钱,在陈家夼乡驻地开了一个小小的门市,开始赚取她人生的第一桶金。 人的运气很多时候都是起起落落的,当香芸被捆绑着游街的时候,她的运气那时已经跌到了谷底,她备尝了命运的打击和侮辱。物极必反,上天也可怜这个苦命的女子,就在那时给她派来了薛冰这个救星,薛冰不但制止村民对香芸的污辱,也适时地为香芸提供了挣脱泥潭的机会。 当然,机会是一方面的,另一方面香芸也抓住了这次机会,付出了艰辛地努力,才获得了新生。 表面上看薛冰在陈家夼乡这里的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可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人关注他的工作进展,他这里几乎是西海县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一个县级的领导关注这个乡镇的工作。 薛冰心中也明白这里的情形,他却无计可施,他跟西海县的几大领导都扯不上关系,并没有办法去拉这些人来陈家夼乡视察他的工作,他只能默默地耕耘着,把身段放得更低,等待着机会。 薛冰心中相信,他不会老是呆在这个偏僻的山沟里的,现在的蛰伏,是为了将来蓄势,自己的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薛冰被纠缠在陈家夼乡繁琐的日常事务中,心越来越平静,一开始下来时急于干出点成绩的浮躁心态慢慢地就被磨平了。 春节很快就要到了,薛冰想先去给易东方拜个早年,他不想等春节当天才去易东方家,一来会碰到很多过去的同僚,他现在这个状况见了面会很尴尬;二来春节当天易东方事务会比较多,自己很难碰上他,即使碰上了易东方也没空闲搭理他。 薛冰带了些山里面出产的干果,就到了滨海市易东方的家,易东方的妻子熟悉薛冰,开门见到他,笑着说:“小冰啊,你可有日子没来看我了。” 薛冰笑笑说道:“我现在在西海县的一个穷山沟里,上来一趟不容易,所以不能经常来看您。这么长时间没见,阿姨您还是这么漂亮,一点都没变。” 易东方的妻子笑笑说:“就会哄我开心,老易,小冰来了。” 易东方坐在客厅里,说道:“薛冰来了,快过来坐。” 薛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易东方的妻子,来到客厅,客厅里面有客人在座,看到薛冰进来,那客人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这么巧,薛书记也来了。” 薛冰愣了一下,这个人他认识,是西海县城关镇的党委书记秦刚。这家伙跟自己可不同,城关镇这几年的经济飞速发展,财税收入几乎能够占到西海县总财税收入的一半,所以秦刚是西海县的红人,很得周兴的宠,经常会在西海县的工作会议上发言。 不知道秦刚这家伙跑到这里干什么,楞过之后,薛冰笑着说:“原来秦书记在这,我打扰你们了吧?” 秦刚笑笑说:“不打搅,我就是来跟易书记汇报一下工作,现在汇报完了,正要告辞那。易书记,我就先走了。” 易东方也没有留秦刚再坐的意思,站了起来,说:“薛冰你先坐,我送送秦书记。”说着就把秦刚送到了门口,打开门让秦刚离去了。 薛冰坐在沙发上,心里感觉很奇怪,秦刚越级跟市委书记汇报工作,这很不符合常理,而且很多人都知道周兴和易东方并不是一条阵线里面的,秦刚的行为就越发令人怀疑。怀疑归怀疑,薛冰知道这不是他应该探究的,心里就把这个问题放了下来,微笑着等着易东方送客回来。 回来的时候,易东方已经留意到了薛冰身上这一年的变化,那种张扬浮躁的神态没有了,被平和收敛所取代,他的肤色也从原本呆在办公室捂着那种不健康的白皙,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心中说有时挫折对一个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挫折能使一个人更加成熟。 易东方笑着说:“怎么样,下去这一年有什么收获?” 薛冰笑笑说道:“事情干了不少,可是没出什么成绩。” 易东方说道:“扎扎实实地干点事情,老百姓说你好比什么都好。” 薛冰说:“是,我在那里就是想要改变那里的缺水状况,已经筹集了一些资金打井。” 易东方说:“你从省级财政弄到钱下来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不错嘛,知道走上层路线了。” 薛冰说:“那是一个朋友帮忙,我也是没办法,县里面没那么多钱,我也没别的途径筹钱。” 易东方笑着说:“我没怪你的意思,只要不违反规定,能够做一点事情是好事。周兴现在对你怎么样?” 薛冰笑着说:“不闻不问吧,我那里到县城要大半天,交通很不方便,乡里面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亮点,领导看不到这一块。” 易东方笑笑说:“你要耐得了寂寞,放心吧,你干出成绩来,会有人看到的。” 薛冰心里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周兴的来历,我做的事情周兴肯定不会给予关注的,跟我说这些空话无非是来安慰我,就点点头,笑着说:“我知道,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的。” 易东方看着薛冰,看出他一副不很在意的表情,他太了解这个弟子了,明白他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敷衍他,就语重心长地说:“一个做大事的人,首先要戒除浮躁的心态,心要空静,不要执著地想要马上达到自己的目的,须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相信你只要埋头做事,事情会顺其自然地成功。过于急躁地想要达到什么目标,往往就会心生邪念,不但做不好事情,反而会把自己引入歧途。” 易东方这几句话正点在薛冰的要害上,他想想这段时间自己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为了早一点地离开陈家夼乡?虽然现在心态平和了许多,可是那是一种不能改变办法目前困境的无奈之举,这就好像已经知道无力反抗命运强加给自己的枷锁,不得不转而装作很享受这个苦难的过程。 实际上他根本未真正地沉下心里去做好陈家夼乡的工作,想到这里薛冰不由得脑门上冒出一头的冷汗,诚惶诚恐地对易东方说道:“我明白了,老师。” 易东方看到薛冰的神色凝重起来,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就继续说道:“你可以看看那些真正成就一份大事业的人,哪一个不是扎扎实实地做过一些事情。不要急功近利。是,现在有些人靠溜须拍马和送礼,短时间是可以获得了一点成功,可那种成功是经不起检验的,我想你的眼光也不会紧紧盯住眼前那一点小小的利益吧?” 晚上九点,忙碌了一天的叶卫红总算有了一点空闲时间,他也懒得回家,就近去了他在县委招待所专门留给他休息的房间,躺在了房间的床上,他开始思索这一段时间的工作,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 春节临近,省里和市里的一些领导那里该送的节礼都已经送了,今年东山县新下来的红富士苹果很受欢迎,作为节礼再好不过,包括易东方都没有拒绝送去的两箱苹果。 送给易东方的两箱苹果是费了叶卫红好多思量才决定的,他考虑到自己今年刚登上县委书记地位置,所以今年安排给市里省里很多能够打得上交道的领导都送了节礼。易东方作为直接的上司,却又跟叔叔叶向有很大的分歧,他对易东方一点没有表示似乎不对,可是表示多了,又怕易东方抓他的小辫子。琢磨来琢磨去,这才决定只送两箱苹果,理由很简单,就说是让易东方品尝一下东山经验所结出的丰收果实。这样心意表示到了,又不显得过分的讨好。 易东方并没有假惺惺地推辞不要,或者说要付钱,这让叶卫红很是意外,想了一想又不由地佩服易东方处事的练达和对世事的洞明,他一定知道这两箱苹果很多人都收了,他没必要再装腔作势地不要,那样反而会让下属耻笑他做事的迂腐,而且两箱苹果无关清廉,收了也就收了。 据说当初孔老夫子经过盗泉,因泉名为盗,虽口渴而不饮,这可能是古之士大夫坚持自己节操,不污其行的一个特例吧。可这在官场上是行不通的,官场上要学会融通,一味地固守什么,是很难做一个好官的。因为官首先是要做事,做好官就要把事情做好,而做好一件事情是离不开融通二字的。因为这世上几乎没有一件事情是完全按照书里面所设定的那些规则设定的,所以也就没有一件事情可以简单地按照规则去做就能做好。 而且叶卫红发现,有些时候越是觉得简单的事情处理起来却越是复杂,越需要提高警惕小心谨慎地处理。孔老夫子大概就是不明白这融通两个字的含义,过于固执,才弄得四处求官不得,奔走几国之间,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吧。 让叶卫红佩服的是易东方似乎很明瞭做官融通的精髓,前面把东山经验推广为滨海经验就是一个例子。易东方融通地接受他提出的经验报告,并将其推而广之,搞得省里面其他县市都来学习,滨海市借机在省里面树立起了农业方面的样板形象。 叶卫红正在想着工作上的杂七杂八的事情,门被敲响了,他有点恼火地站了起来,谁这么晚还来找他,去打开门,见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外面。女人见叶卫红开了门,笑着说:“叶书记你果然在这里。” 叶卫红有些惊讶,门外的女人是前段时间有人介绍给自己做女朋友的张薇,当是叶卫红见张薇长得还可以,谈吐也不俗,就和她谈了一段时间恋爱。后来叶卫红发现自己心底爱的还是林琴儿,就找借口跟张薇断了交往。 这么晚了她来找自己干什么?叶卫红却也不好搞得太生分,就笑着问:“张薇呀,有什么事情吗?” 张薇红润而性感的嘴唇动了一下,轻柔地说道:“我找你当然有事。” 叶卫红心里很反感张薇说当然这两个字,似乎自己是欠了她什么似的。他是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期间也就是接接吻、拉拉手之类的,根本没有什么深入的内容。现在两人既然已经分手了,张薇再来纠缠可就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叶卫红就有心拒绝地说:“有事明天到我办公室谈吧,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 “哎呀叶卫红,你不至于这么无情吧?”张薇唯恐叶卫红把门关上,身子朝里面挪了半步,说道:“你不会连门都不敢让我进吧?” 叶卫红总是有些心虚,往外面走廊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就把张薇让进了房间,然后将门虚掩上,又有些不放心,又过去把门拉开了一点缝隙,这才回身过来,笑着对张薇说:“坐,坐。在财政局工作还愉快吧?”张薇在财政局办公室工作。 张薇表情复杂地看着叶卫红,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也不坐下来,反而反问说:“我有这么可怕吗?搞得你关上门还要回去拉开一点缝隙?” 叶卫红有些尴尬地笑笑,说道:“这么晚,我怕给人造成误会,我倒没什么,可对你一个女孩子就不好了。” 张薇摇摇头,说道:“别忘了,叶书记,你是吻过我的,我感觉得出来那时候你可是喜欢我的,怎么转眼间就这么无情了那?” 叶卫红看了一眼张薇,心里在琢磨这个女人这么晚来找自己干什么,他心中越发反感张薇兴师问罪的口吻,就到离张薇比较远的床头去坐了下来,然后说:“张薇同志,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承认吻你的当时我是有点冲动,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们之间并不合适。你如果感觉受到了伤害,我可以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张薇有点委屈地看着叶卫红,说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当时的情况你情我愿,我们本来是可以好好继续发展的,为什么你要跟我分手,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了吗?” 叶卫红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搓了搓手,说道:“这个我觉得我们在有些方面是不合适的。” 张薇说道:“为什么?我不漂亮吗?” 叶卫红说:“不是的,你很漂亮。” 张薇说:“那是我有其他方面不好了?” 叶卫红说:“不是的。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张薇说:“那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往下发展那?” 叶卫红说:“这个事情不好说。” 张薇说:“我思量这个问题好长时间了,我找不到你这么做的原因,今天我鼓足了勇气来找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叶卫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解释当时是为了自己暗恋林琴儿而对张薇敬而远之,沉吟了半天,才干笑着说道:“我都说过了,我们彼此不合适,你还要我怎么跟你解释?” 张薇说:“不对,我可以感觉的出来,你吻我的时候是心动的。为什么你就不能面对自己真实的情感那?”说着张薇走到叶卫红身边,坐在他的旁边,身子就想要往他身上靠。 如果谈恋爱的时候叶卫红心中对张薇还有点好感的话,这点好感今天是彻底的消失了,他厌恶这个女人老是对他纠缠不清,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张薇同志,请你自重些。” 苦笑了一声,张薇说道:“你让我自重?试问你吻我的时候是谁不自重了?” 叶卫红走开几步,离着张薇远了一些,说道:“张薇同志,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希望你还是把吻你这件事情忘记吧。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薇站了起来,冷笑了一声说道:“别假惺惺了,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我劝你趁早打消那个念头吧。” 叶卫红惊诧地看着张薇,他有些心虚地看着张薇,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感情这种事情我很难跟你解释,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没有其他原因的。” 张薇笑了,摇摇头说:“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什么感情的事情很难解释,什么我们之间不合适,统统都是借口。我看你的心里面想着其他人才是真的。” 叶卫红反而平静了下来,说道:“张薇同志,就算想了其他人了,我目前单身,有自己恋慕的对象,我想也没什么不对的。你还是不要无理取闹了,赶紧回去吧。” 张薇诡异地笑着说:“问题是你想着不该想的人,你在想别人的老婆对吧?” 张薇的话里有所指,叶卫红感觉自己被戳破了心底的秘密,恼羞成怒地指着张薇说:“你别胡说八道,你可别忘了你我的身份,我们都是国家工作人员,说话是要付责任的。” 张薇直接走到了叶卫红面前,看着叶卫红的眼睛,说道:“我说出来的话我一定付责任,可是你敢负责任地说,你不是在喜欢她吗?” 叶卫红心虚地躲开了张薇直视的目光,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张薇咄咄逼人地说:“别装了,你喜欢林琴儿对不对?” 第三十一章 叶卫红躲开了张薇的注视,又回到了床那边坐下,经过这个缓冲,他镇静了下来,甚至微笑了起来,说道:“张薇同志,你别疑神疑鬼了,林琴儿是有夫之妇,我喜欢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也太能联想了。” 张薇说:“你别不敢承认,我看过你们一起开会时的神态,你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爱恋,你敢说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叶卫红心里暗暗吃惊,自己对林琴儿的爱慕竟然是这么的显山显水,连张薇都能看得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看来应该收敛一下了。 叶卫红对张薇的逼问并不着慌,还是笑着说:“不错,我是对林琴儿同志有好感,不过那是同志之间的好感,我欣赏她的工作能力,难道这也有错吗?” 张薇说:“难道就这么简单,你心里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叶卫红说:“张薇同志,这样的话不要随便乱说,林琴儿同志已经结婚,你这样说是会败坏人家的名誉的。” 张薇又走回叶卫红身边坐下,说道:“你没那种想法最好了,你应该知道,你跟她纠缠不清是没有好处的。”说着,张薇伸出一只手去揽叶卫红的脖子,整个身子就向他怀里靠了过来。 叶卫红心里明白张薇想要干什么,他轻轻地推开了她,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背对着张薇说道:“很晚了,你应该回去休息了。” 张薇从后面抱住了叶卫红,不甘心地说:“既然你不是喜欢林琴儿,为什么你就不给我一个机会哪?” 这个女人像一块乱泥一样黏在自己身上,叶卫红心里充满了厌恶,他使劲地挣脱了张薇的胳膊,十分恼火十分威严地瞪着她,也不顾忌什么影响了,大声地斥责说:“你不要胡搅蛮缠了,我希望你能自重些。” 张薇被叶卫红的威严举动吓坏了,身体不由地颤抖了起来,神色中饱含着委屈。叶卫红看到这些,心不由地软了下来,语调平和地说道:“对你今晚的举动,我全当没有发生。你是一个好姑娘,以后会遇到一个疼你爱你的人的。财政局的工作你要好好干,我会关注你的发展。但是我和你这段谈恋爱的经历,那已经是过去的历史,我希望你永远地忘记它。” 叶卫红看到张薇下意识地退开了,头低了下去,说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张薇默默地点点头,叶卫红说道:“很晚了,你回去吧。” 张薇打开房门要走,叶卫红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把门推死,说道:“你先不要走。” 张薇楞了一下,不知道叶卫红要干什么,抬起头,眼睛里包含着期待望着叶卫红。 叶卫红直视着张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严肃地警告你,关于我跟林琴儿同志关系的谣言到你这就为止,如果我在外面听说你在散布这种谣言,我一定不会对你客气了,你好自为之。” 张薇原本以为叶卫红有什么温情的话要跟自己讲,想不到竟然是警告自己不要传播他和林琴儿的谣言,这个警告里面充满了对林琴儿的爱护,让张薇既嫉妒又心苦。 张薇冷冷地说道:“这你放心,我是不会做危害你的事情的。不过你自己要想清楚,林琴儿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你是没办法得到她的,就别痴心妄想了。而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也要自律一点。”说完,张薇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卫红看着张薇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刚才回顾工作所获得的好心情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张薇的话击中了他心中的要害,不错,林琴儿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自己再想得到她,几乎是不太现实的。想到这里,叶卫红感到一种噬心的疼痛,一拳狠狠地打在房间的门上,颓然地坐到了床上,沮丧充斥了他的大脑,刚才洋洋自得的心里现在完全被痛苦所占据。 前段时间,叶卫红利用省委省政府要求多选拔女干部充实干部队伍的要求,把林琴儿调入了县委办公室,自此有了机会让自己常常在林琴儿身边出入,本来他以为能够常常看到林琴儿就可以让自己心满意足了,今天张薇的话点醒了他,原来他这是在望梅止渴,是在麻醉自己,林琴儿对他来说还是可望不可即的。 一个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在开始的时候,叶卫红能够看到林琴儿心就已经感到很高兴了,现在他基本可以天天看到林琴儿了,他的心就不再满足于见到,而是十分渴望能够拥有林琴儿了。 叶卫红发现自己越来越为林琴儿着迷,她的巧笑嫣然,她的一举一动此刻都浮现在叶卫红面前,叶卫红不禁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中有个声音在暗暗警告他:这是不对的,自己喜欢她就应该让她幸福,不应该再破坏她的家庭,妄想得到她。 可是瞬间心中又有个声音在反驳:林琴儿真的过的幸福吗?那个薛冰只顾为了自己的前途,经常一个月一个月地不回家,不在林琴儿身边照顾她,林琴儿怎么会幸福了?既然薛冰不能给林琴儿幸福,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把林琴儿夺过来,让林琴儿得到真正的幸福那? 爱是自私的,也是贪婪的,叶卫红天人交战了半天,心中还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能够真正给林琴儿幸福的人,他越发地渴望能够跟林琴儿在一起,渴望那种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薛冰去了几个熟悉的亲戚朋友家拜年,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回到了父亲家,他父亲薛珪看出薛冰脸色不是太好看,就问道:“好好地出去拜年,怎么这个样子回来了?” 薛冰强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 薛珪笑着说:“知子莫若父,你瞒不过我的,到底怎么了?” 薛冰说道:“一家家都来问我琴儿怎么没去,搞得我有点心烦意乱。叶卫红非要搞什么团拜活动,让琴儿过个春节都不得消闲。” 薛珪笑笑说道:“她那是工作,你就别生气了。” 薛冰心中还是对林琴儿有些不满,说:“我放假回来这几天,天天白天看不到她的影子,晚上又很晚回来,真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 薛珪说:“你也不是没在县委呆过,这个时节在忙些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不愿意琴儿这么忙,当初就不该让她调进县委工作。” 薛冰说:“我哪里愿意琴儿调进县委工作,人家先斩后奏我有什么办法?你说一个女孩子做教师多好,工作又清闲又神圣, 现在倒好,每天身上都是那些男人们抽的香烟味道,讨厌死了。” 薛珪听儿子这么说,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影影绰绰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林琴儿似乎很得叶卫红的宠,开会干什么都带在身边,两人关系暧昧。这些关于儿媳妇的谣言听在薛珪耳朵里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这都是一些风言,他并没有什么实据,也就不方便在薛冰面前说什么,可他又觉得不提醒薛冰一下似乎也不好。 薛珪换了个角度,说道:“儿子,你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是该要个小孩子的时候了,我和你妈都等着抱孙子那。” 薛冰呵呵笑了,说道:“我们俩现在工作都这个样子,一个在东山,一个在西海,怎么好要小孩那?再等等吧。” 薛珪说:“你们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要不我去找易东方,想办法叫他把你们调到一起工作。” 薛冰说:“爸,你别去给易老师添麻烦了,我现在是一个受处分的干部,你去找他,他办也不好,不办也不好,净叫他为难。” 薛珪看自己怎么说儿子都不领会其中的含义,一时急了,脱口说道:“我是觉得你们夫妻要赶紧要个孩子,这样你们的关系才能稳定下来。” 薛冰听出了父亲话中有话,他看着父亲的眼睛,问道:“我跟琴儿之间关系很稳定,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爸,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薛珪不敢看儿子的眼睛,躲闪地说道:“没有啦,我只是希望你们早一点要小孩子,我跟你妈就你一个儿子,希望你早一点开枝散叶。” 薛珪躲闪的神态都看在薛冰的眼里,他知道父亲是一个老实人,不善于撒谎,心中越发怀疑,就追问道:“不对,你一定是听说了什么,如果你听说了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不希望被瞒在鼓里。” 薛珪被逼不过,只好说道:“只是些谣言了,我相信琴儿不会那么做的。” 薛冰越发急了,追问道:“爸,到底是些什么谣言,你赶紧跟我说说。” 薛珪只好说:“有人说叶卫红跟琴儿之间有些暧昧,这都是些瞎话,你别相信。” 薛冰愣在那里了,心里就像打碎了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林琴儿表现出来对叶卫红的好感,让他对妻子与叶卫红之间是否有暧昧关系产生了高度的怀疑。 薛珪看薛冰神色不定地愣在那里,知道儿子心中在思量林琴儿与叶卫红的关系,深怕因为自己说的话给儿子儿媳之间造成嫌隙,赶紧解释说:“你千万别当真,这件事情都是在瞎传,我看琴儿挺乖的,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的。” 薛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琴儿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这句话既像说给薛珪听,也像在安慰自己。 薛珪心中暗自后悔自己胡乱说话,听儿子这么说,也说道:“你千万别在心里瞎琢磨,谣言止于智者,你知道吗?” 薛冰强笑了一下,说道:“好啦,我知道了。” 但这个可不是自己想不琢磨就不琢磨的,猜忌的种子已经发了芽,怀疑的藤蔓就爬满了胸膛。薛冰把妻子最近前前后后的行为和言语想了一遍,越想越烦躁,越想越觉得妻子的行径有些可疑。 薛冰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胸怀很宽广的人,没想到事情临到自己头上还是有些难以放得开,幸好他倒也没失去理智,想了半天,想出的结果是仅仅是可疑,却也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让他确信妻子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最后他还是觉得应该跟妻子谈一谈调动的事情,这一刻他的心情已经变了,觉得有必要找一下易东方,让易东方想办法把妻子调到西海县去。 但薛冰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跟林琴儿谈话,忙碌于工作的林琴儿早出晚归,薛冰几次想开口,却看到妻子疲惫的样子,不得不忍了回去。 第三十二章 假期明天就要结束,薛冰觉得再不谈这个问题不行了,就一直等着林琴儿回家。 林琴儿很晚才回来,看到薛冰还没睡觉,就笑着说:“怎么还没睡觉?有事吗?” 薛冰说道:“我想跟你谈点事情。” 林琴儿说道:“明天说不行吗?我忙了一天了,很累了,想早点睡。” 薛冰说道:“这些天我一直想跟你谈谈,可是看到你忙来忙去,一直没有机会谈,明天我就要上班了,今天一定要跟你谈谈。” 林琴儿拍了一下脑袋,笑着说:“对不起,冰,我忙糊涂了,年假明天结束我都忘记了。” 薛冰别有意味地说:“这些忘记了无所谓,你别忘了我们这个家。” 林琴儿并没有听出薛冰的话外之音,陪笑着说:“冰,我怎么会忘记我们的家那,实在是事情太多,对不起。对了,你想跟我谈什么?” 薛冰说:“我想跟你谈谈工作调动的事情。” 林琴儿说道:“我们不是说好这件事情暂时放一放吗?” 薛冰说:“爸爸前些天在我面前说急着抱孙子,他想去找易老师帮我们调到一起工作。” 林琴儿笑着说:“好哇,这是好事呀,我同意。” 薛冰听林琴儿说同意,高兴地问道:“你同意调到西海了?” 林琴儿说:“为什么非要我调动?你不也可以调回东山来嘛。现在爸爸肯出面去找易老师多好啊,省得你去找,话都不好说出口。” 原来妻子打得是这个主意,薛冰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说道:“你也知道我是怎么从东山县离开的,你叫我现在这个样子调回来?” 林琴儿并没有理会到丈夫心情的变化,她理智地反问道:“你现在在西海县那个样子,你让我调过去干什么?” 薛冰说:“如果易老师能够出面,我相信西海县一定会给你安排得很好的。” 新工作已经让林琴儿看到了一番新的天地,她的眼界再也不局限于课堂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她在适应了新工作后,就喜欢上了这个新的工作环境,新的工作让她又成了人们瞩目的焦点,叶卫红现在对她又很赏识,眼见前途一片光明,薛冰在这个时候却要她调到西海县去,一时之间让她很难接受。 林琴儿不想直接拒绝薛冰,就推脱说:“我很累了,以后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薛冰有点恼火地说:“我等了你一晚上,就是为了跟你谈这个问题,以后以后,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跟我谈,我看你是舍不得离开现在的工作吧?” 林琴儿本来强忍着疲倦,陪着笑脸跟薛冰说话,现在看薛冰发火,忍不住烦躁地说:“你有你的事业,难道我的就不是事业了吗?我是舍不得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有着大好的前景,很有发展空间。你的那?你在陈家夼乡忙死忙活搞了一年,看得出能离开那里的一点迹象了吗?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趁这个机会找易老师把你调回来吧,省得将来泥足深陷,想离开都离不开那个鬼地方。” 林琴儿的话直接呛到了薛冰的气管里了,噎得薛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瞪着眼睛看着林琴儿,一时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受叶卫红的宠,就有点看不上我了是吧?可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妻子,别一天到晚跟别人勾三搭四。” 林琴儿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间跟别人勾三搭四了?噢,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又提起工作调动的事情来了,搞了半天你在怀疑我?” 薛冰话已经说出口,索性不管不顾地说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很多,不由得我不有所怀疑。” 林琴儿不是没听到外面传言自己跟叶卫红关系暧昧,只是她想不到丈夫竟然也这么不相信她,林琴儿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委屈地说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宁愿相信别人的胡说八道,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 见妻子这么执迷不悟,薛冰央求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外面传那些风话,让我一个男人的脸面往哪搁?琴儿,你就听我的,调到西海县去吧?” 林琴儿固执地说道:“这是不相关的,我的工作干得好好的,我不想调动。” 薛冰火了,叫道:“我看你是舍不得离开某些人吧?” 林琴儿看丈夫一再地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忍不住也火了,直视着薛冰的眼睛,说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给我说清楚,我舍不得离不开谁?” 薛冰并没有什么真实的证据可以支持他怀疑林琴儿和叶卫红关系不正常,就呐呐地说道:“我也不是怀疑你什么了,只是外面有些话传得实在不好听。” 林琴儿不依不饶,大声质问道:“你一个男子汉,话说得清楚一点,别以外人为借口,你就说什么话不好听了,说出来。” 话赶话说到这里,薛冰被激,也没对自己的话进行思量,脱口说道:“外面的人都在说你跟叶卫红关系暧昧,你敢说没有?” 林琴儿气得花枝乱颤,叫道:“胡说,我跟叶书记除了工作,私底下根本就没有接触,怎么会关系暧昧,这是在毁坏我跟叶书记的名誉。” 薛冰听林琴儿到这个时候还在说什么维护叶卫红的话,忍不住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之间工作上的接触已经够多的了,再说叶卫红是个什么东西,我心里清楚,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林琴儿看着薛冰,气得反而笑了,说道:“我没想到薛冰你会是这么个小肚鸡肠的人,你老婆就不能接触别的男人了是吧?” 薛冰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心中没有底气,低下了头,说道:“琴儿,叶卫红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对你好一定有什么企图的,你别上了他的当。” 林琴儿说道:“我工作做出了成绩,叶卫红就应该对我赏识,你别因为你们之间的矛盾,就把人家看得那么龌龊。” 薛冰气恼地说:“我还没那么狭隘。” 林琴儿说:“你没那么狭隘,就别干涉我的工作。” 薛冰说:“琴儿,你别被工作中得到的那点虚荣所蒙蔽,我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林琴儿冷冷地说:“为了家庭好你为什么不调回来?” 薛冰不禁语塞,半天才说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林琴儿说:“你才不可理喻那。” 两人赌气得谁也不再搭理对方,家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一样。过了一会,林琴儿奔波了一天,实在困乏就和衣睡了,薛冰看看时间也晚了,也到床上躺下,在床上辗转难眠了一夜。 凌晨,煎熬了一夜的薛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起床的时候,看到林琴儿已经做好了早餐,薛冰走过去想要跟妻子说说话,缓和一下气氛,可林琴儿看他过去,扭头就走开了,闹得薛冰很没有意思,也赌气不再说什么了。 薛冰闷着头勉强吃了一碗饭,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跟林琴儿说:“我要去西海了。” 林琴儿根本就没有回答,薛冰很没意思地拎着东西出门搭上公交车,去了西海县。 早上,叶卫红正坐在办公室里低着头批阅文件,林琴儿送了一份文件进来,对叶卫红说:“叶书记,这有份文件你看一下。” 叶卫红听林琴儿的声音低哑,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林琴儿,林琴儿见叶卫红抬头,勉强笑了一下,想掩饰自己不愉快的心情,但叶卫红分明看到了青白的脸色和发黑的眼圈,不由地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林琴儿同志?我看你的脸色好像病了?” 刚跟丈夫吵了一架的林琴儿忽然被人体贴地嘘寒问暖,心中的委屈一时难以控制,眼圈竟然有些发红,不过她是一个很爱面子的女人,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没事,叶书记,可能是昨晚睡得晚了一点。” 叶卫红有点不相信地说道:“真的不是病了?” 林琴儿知道自己脸色差的原因,强自笑笑,说道:“真的是昨晚没睡好。” 林琴儿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叶卫红的眼睛,那种勉强的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叶卫红的心刺疼了一下,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肯定不是因为睡得晚才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令她不高兴的事情发生过,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原因,可是心中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不方便去问,只好笑着说:“最近的事情太多,让办公室的同志们年假都没休好,很累了吧?这样,我让你们办公室人员轮休一下,你的脸色这么差,今天你第一个回家休息。” 林琴儿心中暗想:叶书记对下属总是这么关心,她急忙说道:“不用了叶书记,我们干点工作是应该的,我不累,不需要休息的。” 叶卫红站了起来,笑着说:“林琴儿同志,你都这个样子就别逞强了。身体是革命工作的本钱,休息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你就听从我的安排,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来上班。” 林琴儿不想休息,她也不愿意回去面对冷冷清清的家,就推辞说:“我真的不累,要不叶书记你先安排别的同志休息。” 叶卫红有点强横地说:“你这个样子肯定不行,我要为你的健康负责,你必须回家休息。要不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林琴儿看这个样子知道拗不过叶卫红,只好说:“不用司机送了,我自己回家休息。” 叶卫红亲自为林琴儿打开办公室的门,送她出来,然后说:“我就在门口看着你离开县委。” 林琴儿说:“叶书记你回去吧,我一定会回家休息的。” 叶卫红说:“一定要的,我不想看一个这么有能力的同志累病了,你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 林琴儿不好再说什么,急忙收拾了东西就离开办公室,她骑车离开县委大院的门口时,回头看了看,见叶卫红还站在他办公室那层走廊的窗口处看着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 第三十三章 薛冰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间开始讨厌春节的,这个疯狂问候他人的传统节日让他厌烦。但拜年是礼节,他不得不和丁理去县里各个领导和各个权威部门那里转了一圈,这一圈下来,让薛冰更加难以从离家那天的郁闷心情中解脱出来。 虽然心情不爽,但薛冰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梁德拜年,过去的一年中,梁德对他的帮助很大。 梁德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笑着说:“新年好,老弟。” 薛冰听到梁德的声音心情开始变的愉快了些,也笑着说:“新年好,大哥。” 梁德说:“怎么也不上来看看我?我可是为你准备了好酒的。” 薛冰说道:“过几天吧,现在正是你迎来送往忙的时候,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梁德笑了,说道:“老弟,我怎么听你的心气不高呀?怎么了?” 薛冰开玩笑地说:“没什么了,有点厌烦老是问人家新年好,新年发财之类的,尤其是现在问了也收不到红包了。” 梁德笑着说:“哈哈,是不是觉得打电话给我拜年委屈了?” 薛冰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解释说:“我没这个意思,我给大哥拜年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梁德说:“别紧张,我没兴师问罪的意思,说实话,我也厌烦这种假装温情的问候。” 薛冰笑着说:“看来是深有同感。” 梁德说:“既然你不上来看我,那我下去看看你吧,顺便也躲一下清闲。” 薛冰笑了,说:“无上欢迎,只是别忘了带你的好酒过来。” 梁德说:“哈,你接待我还要我带酒去?” 薛冰笑着说:“没办法,我们这太穷,你来了我只能以西海白干招待你。” 梁德说:“酒我可以带,菜你要给我准备好点,我吃得开心了,会有好处给你的。” 薛冰笑着说:“菜没问题了,你就放心来吧。” 梁德说:“我会带几个客人去的,你多准备点好吃的。” 临近中午,梁德的车开进了乡政府大院,除了梁德和司机,车上还下来了两男一女,梁德介绍为首的是香港大华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罗水,罗水看上去年纪很大,少说也有七十往上的岁数,干干瘦瘦,穿一身很大的面包服,话语不多,眼神犀利,神态倨傲,一副施舍者的模样。另一个男人是大华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姓王,有五十多将近六十的样子,矮胖,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倒是文质彬彬,语气中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冷漠。而那个妖里妖气的女子介绍称姓李,梁德并没有说她的名字,只是说叫她李小姐就可以了,李小姐三十左右岁的年纪,个子高挑,一身穿着很是时髦,长发披肩,明睐皓齿,风情万种。 薛冰虽然含笑着跟着三个人握手,心中却并不是很舒服,这三人的搭配有点不伦不类,尤其是李小姐始终暧昧地靠在罗水身边,两人眉来眼去,摸摸蹭蹭,一看两人的关系就不是那么正常。 介绍完人,梁德说:“罗先生想来要跟薛书记交个朋友。” 薛冰不知道这几个港商来的目的,可是心中也清楚这就是梁德说的带给自己的好处了。改革开放这几年,各地政府大力发展经济,都把招商引资作为头等大事来抓,而目前来投资的都是这些港商和侨商。薛冰知道罗水肯定在大陆这边一路上都是很受欢迎的人物,自然而然就养成了这副倨傲的神态。 不过,薛冰不清楚陈家夼乡这闭塞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眼前的这几个人。滨海市地处沿海,是改革开放以后国家重点开放的几个城市之一,已经有不少类似罗水这样的商人来滨海市投资发展,可是陈家夼乡这个地方交通闭塞,物产匮乏,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可以吸引商人来投资的地方,所以这罗先生说要跟自己交朋友就有些奇怪了。 薛冰心中认为这几个人只是跟梁德过来玩玩的,所谓的交朋友只是对主人的一种敷衍,想要自己好好招待他们一番而已。 薛冰心中既然对眼前这几个人并没有什么期待,就不亢不卑地说道:“罗先生愿意跟我做朋友是我的荣幸。”神态之间却没有一点荣幸的表示。 罗水的眼睛犀利地看了薛冰一眼,犀利到让薛冰感觉脸被扎了一下一样,看来这家伙人老成精,已经看透了薛冰心里的想法。 来了就是客,薛冰就把客人迎进了乡食堂,梁德带来了两瓶茅台,知道陈家夼乡是山区,带了几样海鲜来,薛冰就交给了食堂收拾了,加上几味山里的野菜,做了几样菜送了上来。 酒桌的气氛一直不热烈,虽然作陪的丁理几度想调动起罗水那几个人的酒兴,可估计罗水颠簸了这几十公里的目的并不是在于喝酒,丁理几次敬酒都是轻轻地抿一口酒就敷衍过去了,让丁理未免有些尴尬。 梁德并不劝酒,看出丁理的尴尬以后,笑着说:“丁乡长你不要灌罗先生酒,他们南方人的规矩跟我们不同,酒适度就可以了。“ 罗水还是笑着,不过笑容是冷冷的,说道:“我们来目的是交朋友,不是来喝酒的。” 薛冰有分寸地尽着主人的本分,劝客人吃菜,闲聊着目前西海县的趣事,由于喝酒并不热烈,酒席很快就结束了。 席后,罗水提出要去看看陈家夼乡境内的山,薛冰不知所以然,以为罗水想投资农业,就带着客人转了几座植被尚好的山。 罗水看了直摇头,对他的总经理王先生说:“似乎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王先生对薛冰说:“薛书记,我们想看看石头多一点的山,你们这没有吗?” 薛冰原以为罗水想要投资农业,所以带他们看的都是植被没太被破坏的山,听王先生的意思,竟然他们感兴趣的是石头,有些莫名其妙,就带着客人转头到了一座石山。 罗水一见石山,眼睛亮了一下,下了车,快步疾走就上了山,薛冰发现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体力竟十分的好,自己想要跟上他的步伐竟然有些吃力。 薛冰跟梁德走在了一起,看看两人落在了后面,低声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几个人来?” 梁德笑笑,说道:“罗水是我在去深圳的飞机上认识的,很有经济实力的,我邀请他到我们村来看看能不能投资,怎么了?” 薛冰说:“这几个人的话不像香港人说的粤语,不是骗子吧?” 梁德笑了,说道:“罗水和那个王总经理是从台湾到香港定居的,那个李小姐是罗水从深圳带过来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她是做什么的吧?” 薛冰笑着说:“那女人我早就看出来是做什么的了。你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吗?” 梁德摇摇头,说道:“罗水只是跟我说想找一个山比较多的地方考察一下,具体要做什么我也是不很清楚。” 薛冰说:“我看他们对石头感兴趣,难道说他们要打石头盖房子?” 梁德说:“你管他干什么,如果你这里合适,倒也是一个招商引资的项目,你应该高兴才对。” 薛冰说:“这罗水倒是雄心不老,都这把年纪了,还跑这么远来找机会赚钱。” 梁德说:“别看他老,这老家伙可能折腾那,来了以后还问我这里可不可以找得到小姐,这家伙,带了一个李小姐还不够用。” 薛冰这时看罗水选择了一块地方,敲击了几块石头下来,装入了随身的袋子里,就走过去,笑着问道:“罗先生,方便讲一下你们是要做什么吗?” 罗水说道:“我想化验一下这石头的成分,看是否适合我们的需要。” 薛冰听说要化验石头的成分,感兴趣地问道:“你们需要石头做什么?” 罗水笑了,说道:“可能薛书记看着石头没太大的用处,可在我们眼里石头的用处就多了,我们主要是要看看这石头中钠长石的含量。” 梁德问道:“你们看钠长石的含量有什么用吗?” 罗水笑着说:“达到一定的含量我们才能用它来做陶瓷的原料,你知道陶瓷的釉面就是用钠长石做的吗?” 想不到这光秃秃的荒山却原来是还有这种开发价值,薛冰心中为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招商引资项目暗自高兴,他不想浅薄地把这种高兴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罗水看了一眼薛冰,笑着说:“如果我要在这里投资,希望薛书记能够多多关照。” 薛冰说道:“放心,我们乡里一定会全力配合罗先生地投资工作的。” 第三十四章 罗水有转了几个石山,就拿着石样回去了,他要等出来化验结果才能定夺是否在这里投资,可要想出来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薛冰接下来就开始投入乡里繁忙的工作中,春耕、保墒,推广苹果种植等,乡官虽小,可杂七杂八的事物反而更多,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忙碌中过去,等他有时间回家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一个多月了。 在这期间,薛冰也曾想过主动给妻子打电话,缓解一下两人的冷战,可几次抓起电话,就不由得想起了妻子说的那句话:“我的工作有着大好的前景,很有发展空间。你的那?你在陈家夼乡忙死忙活搞了一年,看得出能离开那里的一点迹象了吗?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趁这个机会找易老师把你调回来吧,省得将来泥足深陷,想离开都离不开那个鬼地方。” 这句话里面充满了不屑,让薛冰的手每次都无力地把抓起的电话放了下来。 薛冰发现,他跟林琴儿之间的地位此消彼长,自己的形象在林琴儿心中已经不再高大,妻子有了新的立足点,不仅不再仰视他,甚至已经开始审视他的作为。 薛冰不去想是他对林琴儿无端的怀疑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反而开始认为爱情也是带有功利性的,因为地位的变更,林琴儿开始瞧不起他了。他因为受处分心中已经把自己放到了很低的位置,现在甚至连妻子也开始蔑视他,这严重伤害了他的自尊,可不是一个大男人能够接受的。薛冰每每想到这里,心中都是灰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但这一个多月来,薛冰心里对妻子的思念也无时不在,在孤单的夜晚里,他经常会想起跟妻子在一起时的甜蜜,这让他在怨恨与思念之间天人交战,一时难以抉择。 薛冰知道如果继续这样冷战下去,夫妻感情会越来越僵,他心里期待着妻子能首先给她打电话,那怕说一件不相关的事情也好,他也就会借机跟妻子说几句好话,把冷战的铁幕去除掉。 可是薛冰没有等来这个期待中的电话,忙碌的工作甚至让林琴儿没时间去想这件事情。于是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林琴儿和薛冰相互赌气,谁也不肯给对方电话,两人的矛盾就尴尬的搁置在那,谁也没有想去先跟对方提出和解。 现在要回家休假,终于让薛冰有了一个好理由可以打电话给林琴儿了,他也想让妻子今天早一点回家,一个多月过去,他十分渴望见到妻子,心中甚至因此有些兴奋,抓起了电话就拨通了东山县委办公室。 “你好,麻烦找一下林琴儿。” 一个男子接了电话,说道:“林琴儿同志跟叶书记他们一起下乡调研去了,现在没办法找她。” 薛冰鼓足了勇气才打这个电话,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心里面未免有些失望,又问道:“那她什么时间会回来?” 男子说:“这次叶书记是到县里最偏远的靖西乡调研,走的时候说需要三、四天时间,你再过两天打电话过来吧。” 放下电话,薛冰十分落寞,林琴儿下去调研,自己即使现在回去她也不在家,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想到这里,他无奈地取消了休假。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个多月,梁德打来电话,说罗水的化验结果出来了,石头的成分达到了要求,罗水想要薛冰去滨海市望海宾馆去见一下面,商量一下投资建厂的事情。 薛冰心中十分高兴,这是一个好的兆头,陈家夼乡也可以利用资源的优势招来投资,这也算自己工作地一点进展。 临近中午,薛冰自己赶到了望海宾馆,梁德村里面有事情走不开,并没有陪他来。 这一次见面,罗水那种倨傲的表情不见了,十分热情地跟薛冰握手,笑着说:“不好意思还要麻烦薛书记到我这里来,主要是滨海市这边条件比较好,方便招待薛书记。” 薛冰笑着说:‘罗先生不要客气,我上来拜访你也是应该的。” 罗水所住的是一个很大的豪华套间,由于已经到了中午,罗水说:“我们先叫餐,就在房间里面吃,好不好?” 薛冰说:“我什么都可以。” 王总经理笑着说:“只要薛书记你不嫌简慢就可以,我和罗先生不习惯外面饭店的嘈杂,再说我们也想跟薛书记聊聊投资的事项。” 薛冰说道:“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罗水笑着说:“我就喜欢交往像薛书记这样够意思的朋友。” 于是就从宾馆一楼的餐厅那里定了些菜,虽然罗水他们口头说简慢,实际上是专拣餐厅最好的菜色定的,极尽丰盛之能事,房间的小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的。 薛冰微笑着看着罗水做这一切,心中越发觉得罗水聪明,看来罗水八九成是要在陈家夼乡投资。而罗水要在陈家夼乡投资,就一定要跟他这个陈家夼乡一把手搞好关系,跟他搞好了关系,会让罗水在陈家夼乡的投资事半功倍的。 薛冰知道罗水理清了跟自己相互之间的位置,不再采用那种施舍的神态来跟他谈话,他也变得客气起来,毕竟他也是需要这笔投资为自己的工作业绩添砖加瓦的。 在等菜送来的过程中,罗水跟薛冰讲了他们要如何投资,简单说他们想要设厂把山上的石头加工成石粉出口,需要薛冰帮助他们协调购买石头,或者干脆购买石山,由他们自己雇人进行石头的开采。 薛冰对罗水把厂子设在陈家夼乡求之不得,于是表态说在他们乡政府的权限范围之内,一定会配合好罗水投资工作的开展。 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菜也上得差不多了,罗水笑着说:“我们今天喝什么酒?” 薛冰笑着说:“客随主便。” 罗水让王总经理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茅台,笑着说:“我看上次薛书记很喜欢喝这个酒,所以特别准备了几瓶。” 薛冰笑着说:“这茅台酒度数有点高,罗先生大概喝不习惯吧?” 罗水笑着说:“喝白酒就要喝度数高的,我也喜欢茅台。” 薛冰看了罗水一眼,略带责怪地说道:“我看罗先生上次在我那里酒喝得很仔细,原来是装样子给我看那?” 罗水笑着说:“上次我们刚认识,彼此都不很了解,我谨慎点也是很自然的。现在我们要合作了,薛书记是个豪爽的人,我罗水也不差,今天就陪你喝个痛快。” 喝上酒以后薛冰就发现,罗水对滨海这边的喝酒规矩竟然十分在行,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之类的酒话琅琅上口,薛冰不由得笑着问:“罗先生,你怎么对我们这边这么熟悉?” 罗水笑了,说道:“薛书记以为我刚到这个地方不久,是吗?” 薛冰点点头,说:“梁德跟我说你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所以我认为你来这里时间不长。” 罗水摇摇头,说道:“其实我在你们省已经转了很长时间了,目的就是要考察一个适合投资的地方,你们省大大小小的官员我也接触过不少,所以对你们这里的规矩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酒过三巡,座中人都开始有了酒意,便开始你来我往的敬酒。罗水的神态越发平易近人,甚至称呼薛冰为小老弟,十分的亲昵。 没想到李小姐竟也十分能喝,跟这几个大男人一杯杯喝着白酒,竟丝毫不落下风。几杯酒下肚以后,李小姐借口身体发热,脱掉了外套,一身紧身衣把她的身材裹得凹凸有致,越发显得风情万种,不时用如水般的桃花眼斜睨一下薛冰,看得薛冰眼红耳热,不得不低下头不敢跟李小姐对视。 慢慢的薛冰发现情况不妙,原本他自恃酒量,认为一个人对付几个南方佬不成问题,可他发现这几个家伙都是酒精考验过的,一个比一个能喝,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一会儿,四个人就把三瓶茅台给喝了出来。 看王总经理还要打开第四瓶,薛冰赶紧伸手拦住了他,后头笑着看身边的罗水说道:“罗先生,酒就这样吧,再喝下去我会醉的。” 罗水直视着薛冰的眼睛,笑着说:“老弟不会还喝不过我一个老头子吧?” 薛冰感觉自己的脸已经有些发热,知道他喝到了七八分,再喝下去恐怕就要出洋相了,于是说道:“酒量是与一个人的年纪无关的,我看罗先生的身体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要健壮得多,真是保养有方啊。” 罗水点点头,说道:“我是保养有方,想知道我是怎么保养的吗?” 薛冰心中却是对这个问题很好奇,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上山下山一路小跑,甚至比二三十岁的壮年人都轻快,就笑着点点头,说道:“想知道。” 罗水就指指王总经理,说道:“把那瓶酒打开,找两个大杯子过来。” 王总经理就按照罗水的指示拿过来两个大杯子,罗水把一瓶茅台分倒在两个大杯子里面,推了一杯到薛冰面前,说道:“你和我一起喝了,我就告诉你。” 薛冰面露难色,他有点退缩地说道:“罗先生这是想要把我灌醉呀?还是不要了吧?” 罗水说:“老弟想不想跟我真心交个朋友?” 薛冰说道:“罗先生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可是这酒我可是真的不能喝了。” 罗水说:“你要跟我交朋友,那这酒就一定要喝。” 薛冰摇摇头说:“我真的不行了。” 罗水说:“老弟,够朋友你就喝了。”说完,拿起酒杯跟薛冰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仰脖就咕咚咕咚把酒喝了下去。 薛冰被将在那里了,他有求于罗水,所以这场合不喝说不过去,暗自估计了一下酒量,觉得应该能够撑得下去,就拿起了酒杯,对罗水说:“罗先生,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了,一会儿出洋相可别笑话我。”说完也是一仰脖,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酒喝了下去,薛冰就感觉喉咙发干,头重脚轻起来,再看罗水,早就已经瘫软在座位上,脸色通红,傻笑着对薛冰说:“好,好,老弟够意思,我们再来喝过。” 薛冰的意识还有一丝清醒,哪里敢再喝下去,就大着舌头说道:“再喝我们就要到桌子底下喝了。” 罗水站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拿酒,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傻呵呵地笑着说:“哈哈,这个地在摇晃。”说完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薛冰看罗水要摔倒的时候,站起来想要去扶罗水,却腿脚发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再想起来却起不来了,心中明白,自己也是喝得差不多了。 王总笑眯眯地看着薛冰,说道:“薛书记,你去里间休息一会吧?” 薛冰还想强自离开,说道:“不用,王总,我还能行,我要回去了。”说着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就呵呵地傻笑着坐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王总对薛冰说:“别强撑着了,薛书记。李小姐,扶薛书记进去休息。” 李小姐就过来将薛冰扶了起来,搀着他进了套房的里间。 薛冰这个时候已经浑身飘飘然了,感觉周围世界像虚幻的影像一般的不真实,朦胧中只听房间门被李小姐砰地一声关死了。 薛冰被扶到了房间的席梦思上躺了下来,这时他的神智已经不是很清醒了,只觉得房间很大,屋顶的吊灯似乎在旋转,旋转地让薛冰恶心想吐,他赶紧闭上了眼睛,脑袋沉沉地想要睡过去。周围静静的,只有房间内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水声不大,可声声都传进薛冰的耳朵里,让他的心怦怦乱跳,一时竟然无法睡着。 薛冰知道李小姐把他放到床上以后,就进了浴室,所以此刻浴室里面只有李小姐一个人,这滴滴答答的水声充满了暧昧的暗示。浴室的门并没有关死,虚掩着,似乎在等待这薛冰进去一探究竟。 薛冰脑海里浮现了李小姐玲珑剔透的曼妙身材,两个多月没跟妻子团聚,加上酒精的作用,顿时让他浑身就像着了火一样地发热,口唇发干,内心里既渴望又焦躁。 如果换在平常清醒的时候,薛冰其实早就应该看出王总让李小姐扶自己进里间休息的含义,可是他今天喝酒喝多了,头脑有点发懵,对这些细节就没加理会。但是到了此刻,薛冰看李小姐的举动,心中已经明白王总让李小姐扶自己真正的目的。 薛冰知道这李小姐是罗水在深圳那边带过来的暗娼之类的人物,让李小姐陪自己肯定是出于罗水的授意,来向自己示好,以便两人之间结下更深层的友谊。 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薛冰在跳与不跳之间徘徊,此刻的他既渴望又恐惧,酒已经醒了几分。 一个正常的男人对一个漂亮的女人心中总是几分想要占有她身体的企图,更何况这是罗水送给自己的礼物,好像是很安全。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会有把柄落在罗水的手里,今后的合作就会受制于罗水,这可不是薛冰愿意承受的结果。但是反过来说,罗水应该希望他的官位稳定才对,应该不会做什么威胁他的事情,这只是一种示好,接受了也就接受了,应该没什么后患…… 薛冰正在暗自天人交战,这时浴室的门响了一声,李小姐要出来了,薛冰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他要看李小姐下一步如何行动。 薛冰听到李小姐从浴室里出来,走到了床边坐下来,似乎打量着自己,他尽量平抑着呼吸,想让李小姐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李小姐俯过身来,在薛冰的耳边轻声说:“你的头还晕吗?我给你按摩一下好吗?” 薛冰知道李小姐在试探自己是否睡着了,就继续装睡,不去理会她。 看薛冰半天不说话,李小姐索性爬上床来,靠在薛冰身边躺下,说道:“真睡着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薛冰怕李小姐诈自己,仍然不敢回答,想要李小姐自己知趣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见薛冰还没回答,李小姐有些怀疑地自言自语说:“难道真的睡了?我就不相信,守着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你竟然会睡着?” 说完径直抓起了薛冰的手,放到她温软高耸的乳房上。 滑腻柔软温热,一种触电的感觉迅速传遍了全身,让薛冰颤抖了,手不可控制地在上面抚摸了一下,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荒谬,赶紧把手拿开了,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李小姐,李小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见他睁开眼睛,讥讽地说道:“不装睡了?” 睁开眼睛的薛冰惊讶地发现李小姐此时正全身赤裸着躺在他身边,立马坐了起来,背对着李小姐,说道:“对不起,请你穿起衣服好吗?” 李小姐笑着说:“为什么?我的身体不漂亮吗?” 女人就是这样,不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首先想到的是她在男人心中是否漂亮,薛冰心中既惶恐又好笑,想赶紧把这个女人应付过去,就说道:“不是的,我是有老婆的人。” 李小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要嫁给你吗?” 薛冰话说出了口也觉得自己有点傻,自嘲地笑着说:“我不喜欢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情的,麻烦你穿起衣服来。” “别假惺惺了,刚才你不是很喜欢摸我的奶子吗?”李小姐说着整个身体靠了过来,“来嘛,男人不都喜欢这样吗?” 薛冰躲开李小姐的身体,尴尬地站了起来,离开床边,走到了房间门那里,说道:“你赶紧穿起衣服来,我要开门出去了。” 李小姐笑了,一副无赖的口吻说道:“你开吧,我就不信外面的人看到你跟一个一丝不挂的美女在一起会认为你什么都没干过。” 薛冰愣在那里了,李小姐是做那种行业的,丢不丢脸已经无所谓,他可是一个政府官员,跟一个赤裸美女在一起的场面是不适合暴露于人前的,现在也不知道罗水他们是不是等在门外看他的笑话。这搞得他开门也不是,不开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小姐走了过来,靠在薛冰身上,抓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是罗先生让我陪你的,陪不好你罗先生要骂我的,我看得出来,你又不是不喜欢女人。” 经过这一番折腾,薛冰此时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明白自己掉进了温柔陷阱里面,但是他不甘就这么就范,便推开了李小姐,背对着李小姐说道:“别拉拉扯扯的,我不能跟你做那种事情的,请你自重。” 李小姐说道:“你以为我身体很脏是吧?其实我一般一段时间都是固定跟一个人的,你放心我没那种毛病。” 薛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能做那种事情,麻烦你穿起衣服来,这一切我会跟罗先生解释的。” 僵持了好久,李小姐见纠缠薛冰始终没什么效果,只得灰溜溜把衣服穿了起来,薛冰见她已经穿戴好,马上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那个王总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见薛冰出来,笑着说道:“薛书记休息好了?” 薛冰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笑笑说道:“我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罗先生那?” 王总指了另外一个套间回答说:“罗先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正在里面休息。怎么样?薛书记对李小姐的服务还满意吗?” 薛冰说道:“罗先生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你替我谢谢他,不过我跟李小姐没做过什么。” 王总狠狠地瞪了李小姐一眼,然后对薛冰说道:“是不是李小姐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薛冰笑笑说:“李小姐已经很尽力了,你不要埋怨她。是我们的纪律不允许我们做这些事情,再说我也看过几天中医的书,知道酒醉后行房易得怪病,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养生心得,你回头跟罗先生说说,让他也注意一下。” 王总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薛书记真幽默,其实对这件事情我们会保密的,你大可放心。” 薛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还是不做才会心安些。你跟罗先生说,叫他尽管放心,你们的投资只要是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我会给你们最大的方便,不过以后不要再搞这些美人计了。” 王总点点头,说道:“好的。” 酒劲仍然没有完全过去,可应该是告辞的时候了,薛冰用手使劲地理理额头,让自己清醒些,然后说:“打扰了这么半天,我也要回去了。” 薛冰拒绝接受李小姐的服务,让王总就和李小姐都有些尴尬,薛冰告辞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就一起送薛冰出来。 走廊的冷风一吹,薛冰的酒劲又上来了,走路都有些踉跄,李小姐在一旁不由的伸手搀扶着他,薛冰想要推开,一来身子实在醉得厉害,二来薛冰也不想让人觉得他太过于矫情,反正此刻也没人认识他,被一个女人搀扶着也无伤大雅,所以就任其自然了。 楼下罗水的汽车已经等在那里,李小姐把薛冰搀进了汽车里,汽车就奔西海而去了。 第三十五章 望海宾馆一楼大厅的角落里,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薛冰一行人刚才的举动完全看在这个男人眼里。 虽然薛冰没看到他,可这个男人是认识薛冰的。看到薛冰醉醺醺的不说,还暧昧地被一个妖里妖气的女子贴身搀扶着,男人不屑地摇摇头,心说:这家伙真没出息,竟然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门口处走进来两男一女,往大厅里四处张望着,角落里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等的人来了,就迎了过去。 叶卫红、张涛和林琴儿是应滨海市市委办公室副秘书长、研究室主任崔军的要求,紧急赶往滨海市望海宾馆的。崔军说省里面要一个东山经验的材料,市里面的写作班子在望海宾馆已经赶了几天几夜了,现在需要向东山县方面做一些了解,所以要求叶卫红带人赶到望海宾馆。 坐在角落的那个男人正是崔军,他原本是叶向的部属,是叶向一手提拔起来的,因此跟叶卫红很熟悉,看到叶卫红带人过来,急忙迎了过去。 叶卫红跟崔军握手之后,介绍了张涛和林琴儿,说明二人是原来东山经验写作班子的骨干,所以带他们过来。崔军跟张、林二人握手表示欢迎,然后就带着三人到了写作班子所在的房间,开始工作起来。 经过一番的说明讨论,省里面要的材料很快组织成型,崔军很满意,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笑着说:“耽搁叶书记和同志们吃饭了。” 叶卫红笑笑说:“工作要紧,晚点吃饭没什么。” 崔军说:“同志们的工作完成得很出色,我很高兴,今晚我请客。” 叶卫红说:“崔秘书长要请客,我们可要好好宰你一刀,今晚一定要吃些好的。” 崔军笑了,说道:“你这家伙,说什么宰我一刀,同志们这么辛苦,吃点好的也是应该的。” 一行人就来到了宾馆一楼的酒店找了一个雅座,崔军作为主人坐在主陪的位置上,林琴儿是唯一一位女士,又是从东山来的客人,被崔军安排在主客的位置上,坐在了崔军的右手边,叶卫红坐在了崔军的左手边,是二客,其他人也一一就座。 菜上来以后,崔军看着林琴儿,笑着说:“林同志喝点什么酒?” 林琴儿说:“我喝点饮料就好了。” 崔军劝道:“随便喝点红酒也好?” 林琴儿笑笑说:“我不会喝酒。” 叶卫红在一旁说道:“女同志就不要强劝她喝酒了,让她随意吧。” 崔军不肯罢休,笑着说:“多少喝点助助兴也好?” 叶卫红维护林琴儿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喝就不要勉强了,我们这些男人喝就是了。” 崔军看叶卫红不肯让林琴儿喝酒,也就不再纠缠,笑着说:“也是,酒这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助兴,也能乱性,我今天看到过去认识的一个人,喝点酒就不像个样子,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装醉,大庭广众之下就跟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搂搂抱抱的。” 叶卫红笑了,问道:“那女人漂亮吗?” 崔军点点头,笑着说:“别说,那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叶卫红笑着说:“那不用说了,那个男人肯定是装醉,借机揩油。” 崔军摇摇头,说道:“也不尽然,我看那女人的神态对男人挺亲密的,再说当时旁边还有一个男人,那男人不扶他,偏叫一个女人扶他,两人之间肯定不是那么青白的。现在这世道啊,越来越乱了。” 叶卫红开玩笑地说:“我看是崔秘书长的问题吧?你怎么净认识这样的好人,我们怎么就不认识这样的人哪?” 崔军笑了,说道:“哈哈,别把这问题往我身上扯,估计这个人在座的东山县的人都认识。” 叶卫红好奇地问道:“谁呀?谁这么差劲?” 崔军笑笑说:“这个人以前也是意气风发的,没想到最近受了点挫折,就自甘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听崔军这么说,叶卫红隐隐约约猜出这个人可能是薛冰,他赶紧在桌底下踢了崔军两下,想要制止崔军说下去。 崔军第一时间并没有弄明白叶卫红的意思,而且他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他笑着说:“这个人就是你们以前的县委书记薛冰啊,你们是不是都认识呀?哈哈。” 薛冰这个名字被说出来,就像炸雷一样在林琴儿耳边轰响,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崔军刚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往丈夫身上联想,现在崔军说这件丑事居然是自己丈夫做的,立马叫她傻眼了。 虽然最近自己跟薛冰夫妻之间闹了些矛盾,可是林琴儿从来没想过丈夫会在外面花天酒地,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现在崔军言之凿凿说丈夫跟别的女人关系暧昧,这可叫林琴儿难以承受。 崔军说完,这才回头看看叶卫红,问道:“你踢我干什么?” 叶卫红不看崔军,他的目光完全在林琴儿身上,他踢崔军不是为了要给薛冰掩饰,而是不想林琴儿因此难堪,现在看着林琴儿煞白的脸,不由得心痛起来,也顾不得维护同僚之间的情面,语带不满地对崔军说:“我踢你干什么,你瞎说什么,没喝酒就喝醉了吗?” 崔军楞了一下,他没领会过来叶卫红这么说的含义,而且没有想到叶卫红会以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不由得生气的说:“我亲眼所见,就今天在一楼大厅等你们的时候看到的,绝对是真事,怎么会是瞎说那。” 林琴儿的脸色越发难看,叶卫红瞪了崔军一眼,说道:“你能不能不谈这件事情?” 崔军疑惑地看了看叶卫红,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有了叶卫红这一番的缓冲,林琴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见叶卫红在责怪崔军,心中有些感动,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她不想叶卫红为自己在他的同僚之间起冲突,就苦笑着说道:“叶书记你不要怪崔秘书长了,他不了解情况,是无心的。” 原来崔军这才注意到林琴儿的脸色很苍白,心中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说的这件事情可能与林琴儿有关,欲盖弥彰地对林琴儿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人眼神不好,也可能我看错了。” 林琴儿心中明白这件事情肯定是崔军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是看错了的,一时心中气苦,无处发泄,就站起来伸手拿过桌上的茅台酒瓶,对崔军说道:“我们不是来喝酒的吗?别扫了大家的兴,来,我先给崔秘书长倒上酒。”说完就给崔军的酒杯倒上酒,然后给叶卫红也倒满了酒。 本来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的张涛看情形不对,站了起来,伸手去夺林琴儿手中的酒瓶,说道:“给我,让我来倒酒吧?” 林琴儿推开张涛的手,说道:“张哥你坐着,我来。” 张涛也不好意思跟林琴儿争夺酒瓶,只好坐下来,见张涛没夺过酒瓶来,一桌人谁也不好再跟林琴儿说些什么,面面相觑,尴尬地看着林琴儿把他们面前的酒杯填满了。 最后林琴儿开始往自己酒杯里面倒满酒,拿起酒杯强笑着说:“大家别愣着了,来,我先敬大家一杯。”说完就要一口把杯中酒干掉。 坐在一旁的叶卫红再也看不下去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打掉了林琴儿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你别这么作践自己好吗?是薛冰错了,又不是你的错。” 本来强撑着的林琴儿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子瘫软在座位上,眼泪流下了双颊。叶卫红心疼地看着林琴儿,心中暗骂薛冰混蛋,却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对林琴儿过度的关心,就转头对张涛说:“张站长,麻烦你先送林琴儿同志回房间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叫人送点饭菜过去。” 张涛站了起来,林琴儿自己也没有颜面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无助地站了起来,跟着张涛离开了。 叶卫红看林琴儿离开,这才坐了下来,埋怨崔军说:“老崔你也真是的,说什么不好,偏要说薛冰。” 崔军看看叶卫红,问道:“刚才这个林是薛冰的老婆?” 叶卫红点点头,说道:“是呀,要不反应这么大?你也真是笨,我一再的提醒你,你就是不理我的茬。” 崔军摸了摸脑袋,说道;“不对呀,我印象中好像记得薛冰的老婆是个教师,怎么会变成了你们县委办公室的人了?” 叶卫红说:“林琴儿同志在写作方面很有才华,是我们县里刚响应省里面提拔使用女干部的要求调入县委办公室的。” 崔军说:“原来是这样,本来就是闲谈,我哪里知道她会是薛冰的老婆?” 叶卫红说道:“你今天没看走眼?真是薛冰?” 崔军说道:“绝对没有,我看的清清楚楚。” 叶卫红疑惑地说:“根据我对薛冰的了解,他的志向非小,应该不会这么自污其行的?” 崔军撇撇嘴,说:“那家伙原本春风得意,忽然受这么大的打击,难免会自暴自弃,再说我看跟他一起出来那些人的打扮,似乎是港商之类的人物,这些人的作风大家都很清楚,说不定会拉拢腐蚀一下那家伙。我今天看见他的时候,也怀疑自己看错了,特意仔细看了看,绝对是他。” 叶卫红心中暗自高兴,表面却是一副惋惜的模样说道:“薛冰照这个方向发展可就完蛋了,现在又叫她老婆知道了,你说这不是倒霉催得吗?” 崔军表情复杂地看了叶卫红一眼,他是了解薛冰跟叶卫红之间的矛盾的,知道叶卫红这句话里面有着很大的幸灾乐祸成分,可也对叶卫红因为自己说了这件事情责怪他感到很是不解和生气。为了一个女下属的感受值得这么做吗?自己说薛冰的这件事情,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帮叶卫红打击薛冰,想不到好心赚了个驴肝肺。不过他不敢得罪这个叶向书记的侄子,在还有旁人在这里的情况下也不好说叶卫红与薛冰的矛盾,只好陪笑着说:“都是我太笨了,不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叶卫红知道这件事情确实也不好责怪崔军什么,于是说:“不管她了,菜都凉了,我们来喝我们的酒。” 崔军就开始张罗着喝酒,不过经过林琴儿这么一闹,酒桌上的气氛再也难以热烈起来了,叶卫红心中关切林琴儿的情况,也无心招揽大家喝酒,于是酒宴在沉闷的气氛中很快结束了。 第三十六章 虽然酒宴很快结束,散席的时候却已经将近十一点钟了,叶卫红心中很想去看看林琴儿的情况,可碍于时间太晚,加上也觉得应该让林琴儿有个单独的空间冷静一下,于是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吃早餐的时候,叶卫红看到林琴儿虽然极力掩饰自己,强作笑颜,却很难掩饰眼睛的红肿,想来是昨夜在房间里面哭过了。 这一切叶卫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他知道林琴儿的自尊心很强,此时一定不高兴别人再说起薛冰的事情,就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跟林琴儿打过招呼之后,就自顾地吃起早餐来。 事情已经办完了,叶卫红一行吃完早餐就往东山县赶,一路上大家都一言不发,沉默地赶回了东山县城,到了县城,叶卫红安排司机先去林琴儿家,他要让林琴儿回家休息一下。 林琴儿也是心身俱疲,对叶卫红地安排没做任何表示,汽车就开到了林琴儿家的楼下,林琴儿下了车,叶卫红摇下自己那面车窗玻璃,对林琴儿说道:“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上班吧。” 林琴儿默默地点点头,也不言语。 叶卫红接着说道:“昨天崔秘书长说的也不一定是事实,也许薛书记真的喝醉了,你也知道官场上应酬喝醉酒也是常事,可能当时就是简单的搀扶,叫崔秘书长说得暧昧了,你别当真。” 林琴儿还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叶卫红看着林琴儿进了楼道,这才让司机把车开回县委大院,路上,叶卫红对张涛说道:“我知道张站长你跟薛书记私交不错,你有机会劝劝他,有些事情就是要做,也不要做在公众场合,我们都是公务人员,在公众场合要注意影响。林琴儿多么好的一个同志,看被他的事情影响成什么情形了?” 张涛看到林琴儿神不守舍的样子,心中同情林琴儿,对薛冰做出的行为也是十分的不满,就回答叶卫红说:“好的叶书记,我会说他的。” 回到了单位,张涛抓起电话就打到了陈家夼乡,薛冰接了电话,听出是张涛的声音,笑着问道:“是什么好事让张哥给我打电话呀?” 张涛说:“薛书记,人失意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做人的原则。男人嘛,喜欢女色也是很正常的,可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古人说君子好色而不淫,你做什么事情就不能自重些?” 薛冰被张涛闷头闷脑地这么一说,有些莫名其妙,笑着说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张哥,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冰竟然还不疼不痒地笑着说话,张涛越发恼火,劈头骂道:“你在滨海市望海宾馆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清楚吗?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 薛冰惊出一身冷汗,急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望海宾馆的事情的?” 张涛说:“这么说你跟那个妖媚女人的事情是真的了?” 薛冰越发惊讶,张涛在东山县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望海宾馆跟一个妖媚女人有牵扯,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追问道:“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件事情的?” 张涛并不回答薛冰的问题,自顾地说道:“你大小也是一个政府官员,怎么这么自贬身份,自甘堕落,你跟我说的那些志向都哪去了?” 张涛话里的意思似乎在说自己办了什么错事,薛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我没做什么呀?怎么了?” 张涛说:“还没做什么,有人看见你在望海宾馆大厅醉醺醺地跟一个女人搂搂抱抱,你还要做什么,捉奸在床吗?” 薛冰有点懵了,他知道肯定是自己在望海宾馆被李小姐搀扶的时候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于是赶紧解释说:“我当时喝醉了,那个女人只是搀扶了我一下而已,没你说的那么龌龊,你别相信别人乱讲。” 张涛疑惑地说:“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哪里像说得那么简单?薛冰一下子想起了李小姐赤身裸体躺在他身边的情形,这件事情要是说出来了自己可就真的豆腐掉到煤灰里,洗都洗不清了。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地强拗道:“当然是真的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张涛说:“我是相信你,可是你老婆相不相信你就很难说了。” 林琴儿也知道了?这下薛冰彻底懵了,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好半天他才说道:“我老婆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张涛说:“我、叶卫红和你老婆去望海宾馆有事……” 薛冰听到这里,心乱如麻,打断张涛的话,说道:“你们看到我了?” 张涛说:“那倒没有,是市委副秘书长崔军看到了,他在酒桌上说的。” 薛冰说:“哦,是这样啊。” 张涛说:“你老婆昨晚哭了一夜,你就别在陈家夼乡那傻呆着了,赶紧回来跟你老婆解释清楚吧。” 薛冰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回东山县,心中暗骂周兴不是个东西,截留上级的拨款不说,答应自己给陈家夼乡配吉普车迟迟不予兑现,否则的话这个时候自己就在回东山县的路上了。 经过一夜辗转难眠,薛冰一早就登上了去东山县的公共汽车,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林琴儿,虽然说问心无愧,可是这种事情却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林琴儿还在班上没回来,薛冰略作休息,就出去买了菜,围上围裙就做了几个林琴儿爱吃的菜,就坐在饭桌旁,焦躁不安地等待林琴儿回家。 面容憔悴的林琴儿比下班时间略晚一点就回来了,薛冰站了起来,笑着说:“过来吃饭吧,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林琴儿看都不看薛冰一眼,扭头就进了卧室,把薛冰尴尬地晾在了那里。 薛冰犹豫了一会儿,也走进了卧室,见林琴儿正背向着门侧卧在床上,肩膀一下一下地抖动,似乎在抽泣。薛冰走到床边,说道:“琴儿,望海宾馆的事情你听我解释……” 那天在众人面前被崔军说自己丈夫偷腥,林琴儿颜面尽失,这几天一直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现在丈夫站在自己面前,说要解释,她就像被点燃的爆仗一下子发作了出来,转过身来,瞪着薛冰,尖声叫道:“你解释什么?你怎么解释?是不是说你喝醉了,别人搀了你一下?” 解释理由被林琴儿一下子说中,薛冰一时难以措辞,呐呐地说:“本来就是我喝醉了,那个女人扶我出去,你别相信别人瞎说。” 林琴儿惨笑了一声,说道:“我们的薛大书记多清白呀?就是扶了一下,是不是连你的衣服那个女人也没碰到?” 薛冰听妻子的口气摆明了不相信他,痛心疾首地说道:“琴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我太冤了。” 林琴儿叫道:“你要我相信你,你就别做出这样的丑事来。” 薛冰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说道:“我都做了什么呀?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林琴儿说:“你真是无赖,被人家都看到了还不承认?” 薛冰说:“他看到了什么?他只不过看到那个女人扶我而已,跟你说我当时喝醉了,人家搀扶我走路而已。” 林琴儿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在房间里干的丑事没人看见你就可以不承认?那么你说,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 薛冰愣住了,李小姐是一个被包养的妓女之类的人物,这要告诉林琴儿,让林琴儿知道自己跟妓女拉拉扯扯,那还不更加深林琴儿对自己的误会呀? 林琴儿看着薛冰,说道:“怎么了,说不出来了吧?” 薛冰结结巴巴地说:“不是,那个女人是……是……” 改革开放以来,一些来大陆投资的商人经常会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跟他们一起过来考察市场,林琴儿作为县委办公室人员,也曾经参与接待过这样的人物,看薛冰说不出口,马上就明白了那女人的身份,于是说道:“什么不是,那个女人是个婊子对吧?” 薛冰说:“不错,那个女人是个做那种生意的,可是她是来我们那投资的商人罗水包养的,跟我没关系。” 林琴儿说道:“跟你没关系,怎么会跟你搂搂抱抱的,又是做那种事情的女人,你说出来谁信?难道说她是一个贞洁烈女?哦,我明白了,是不是罗水为了投资方便,把那个女人让给了你,对吧?” 薛冰说:“不对,罗水倒是有这个意思,可我拒绝了。” 林琴儿讥讽地说道:“别说得那么好听了,你多坚持原则呀,美女投怀送抱,你还能拒绝?” 薛冰感觉自己真是百口莫辩,越描越黑,可又不得不辩解说:“琴儿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要相信别有用心的人瞎传谣言,他们是故意诬蔑我的。” 林琴儿说道:“你说谁别有用心?谁又故意污蔑你了?” 薛冰急于把自己辩驳清楚,一时没有多加考虑,脱口说道:“那个崔军是跟叶卫红一个阵线的,他一定是帮叶卫红在你面前故意来污蔑我的。” 林琴儿鄙视地看着薛冰,摇摇头,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崔军在我面前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人家是闲谈时无意说起的,怎么就成了故意在我面前污蔑你了?” 薛冰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愣住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林琴儿说道:“没话说了吧?别自己解释不清楚,就说是别人诬赖你的,拜托你拿出些站得住脚的证据,好吗?” 薛冰无话可说,只是呐呐地说:“反正我觉得那个叶卫红对你绝对是别有用心……” 林琴儿见薛冰不但拒不认错,反而把前些日子说的怀疑她跟叶卫红有暧昧关系的话题旧事重提,心中更是凄苦,指着薛冰说道:“你自己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女人风流被人看到,没办法解释了,却拿无缘无故地怀疑你老婆跟别人有私情来搪塞,你还算人吗?枉费叶书记还好心地在我面前帮你辩解。” 薛冰急了,说道:“你别被叶卫红虚假的好心所蒙蔽,他觊觎你的美色,对你肯定是有企图的。” 听薛冰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拿叶卫红跟自己的关系来狡辩,林琴儿对丈夫彻底的失望了,心中奇怪当初怎么会选择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林琴儿忽然感到她这段婚姻好无趣,丈夫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充满了斗志,让她全身心喜欢的人了,反而被挫折打击地变成了一个多疑、不肯认错,甚至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家伙。 眼前的男人竟然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甚至让她不再为他所做的事情感到羞耻,也不想为他诬赖她跟叶卫红有暧昧关系辩解,她看着薛冰,平静却是坚定地说:“我们离婚吧。” 听林琴儿提出要离婚,薛冰脑子嗡的一下,眼前发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半天才醒过神来,央求道:“琴儿,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要相信我。” 林琴儿摇摇头,说道:“我找不出可以相信你的理由。” 薛冰继续央求道:“我真是冤枉的,你冷静一下,别那么冲动就要离婚。” 林琴儿说:“我已经很冷静了,这些天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你帮我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离婚。” 薛冰伸手去拉林琴儿的肩膀,想把林琴儿抱入怀里,说道:“琴儿,我跟那个女人真的没什么,你不要这么绝情。” 林琴儿一向喜欢干净,见薛冰伸过手来,心中一阵恶心,尖叫道:“你别碰我,把你碰过那个女人的脏手拿开。” 薛冰的手僵在了半空,尴尬地收了回来,他意识到自己酒后失德给妻子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于是说道:“琴儿,是我错了,我酒后没有注意检点自己的行为,我保证再也不这样了,你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虽然薛冰处理其工作上的事情冷静缜密,可是他跟林琴儿从恋爱到结婚一直很顺利,两人没红过脸,他并没有处理感情事件的经验,现在他急于想要求得妻子的谅解,一再的举止失措,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 首先薛冰对于一个被人家确凿看到的事件,第一时间并没有认错,反而想尽办法洗刷自己,结果却越描越黑,难以自圆其说,给林琴儿留下了一个极尽抵赖地印象。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林琴儿也不一定不会原谅薛冰,毕竟大家看到的只是李小姐搀扶薛冰的那点暧昧动作,谁也没证据说薛冰就跟李小姐做了苟且之事,只要薛冰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做错了,喝醉酒行为不够检点就可以了。可是不该的是薛冰为了给自己辩解,又把叶卫红觊觎林琴儿以及两人之间关系暧昧的话题旧事重提,这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林琴儿心中当然清楚她跟叶卫红只有工作上的接触,根本谈不上什么暧昧,见薛冰为了辩驳自己,不惜往妻子身上泼脏水,心中的反感自然更加强烈,从而提出了离婚。 薛冰最后犯下的错误是他为了让林琴儿不要离婚,最终却又向林琴儿承认自己犯了错,到了这个时候,在林琴儿心中薛冰已经没有了可信度,他的话听在林琴儿耳朵里,更加让林琴儿认为他是承认了跟李小姐做了不清不楚的事情,而且还是在被逼无奈才肯认错的,这种认错一点诚意没有。 林琴儿越加坚定了要离婚的念头,冷冷地对薛冰说道:“我想起你跟那个女人的事情就恶心,我没办法跟你继续共同生活下去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薛冰说:“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林琴儿说道:“现在离婚不同于以前那么难了,新婚姻法实施了快四年了,你不同意,我到法院去起诉要求离婚。” 薛冰央求说:“琴儿,你别这么绝情,也别这么贸贸然地就做出决定,给我们彼此一段时间冷静冷静,然后再来谈这个问题好吗?” 林琴儿看了薛冰一会儿,最终软化了下来,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考虑考虑吧。” 第三十七章 当天晚上,林琴儿就搬回娘家去住了,薛冰在家里孤单地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就赶回了西海县,他不敢在家里耽搁,罗水要来陈家夼乡商量买山设厂的事情,需要他从中协调。 回到陈家夼乡的第二天,罗水一行就到了。那个娇媚的李小姐也跟着罗水颠颠儿的来了,见到了薛冰,李小姐还不忘向他抛个媚眼,搞得薛冰哭笑不得,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就是这个女人让他惹了一身骚,搞得现在他在妻子面前百口莫辩。 罗水见了薛冰,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那天我喝多了,底下人瞎搞,老弟没生气吧?” 薛冰心中清楚当天的一切都是这个精明的商人设计的,他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设这个红粉圈套让自己钻,明明自己是有求于他,想要叫他出钱投资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呀?他心中对罗水要投资的这个项目有了警惕。 但外表看来整件事情进行得再正常不过了,罗水很快跟看好的石山所在地北投村达成了协议,他在北投村租地设厂,订立协议收购北投村组织村民开采的石头,无论租金还是收购石头的价格,都很公道。 薛冰没看出什么问题,就主持双方签订了合作协议。罗水意向投资三百万,这在当时已经是很大的数字,可是现场却冷冷清清。本来薛冰想要邀请一个县级领导来主持协议的签订,可是县级的领导都以日程安排不开拒绝了。薛冰也通知了新成立的县电视台,可电视台以要拍摄县级领导的活动也拒绝了。薛冰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在西海县官场的尴尬地位,所有人都在冷处理他,不想跟他这个倒霉蛋沾上关系。 协议签好后,北投村杀了一头猪宴请薛冰和罗水他们。酒宴上罗水兴高采烈,一再地跟薛冰等人干杯,薛冰却很难打起精神,只得强笑着应付罗水。 敲定了一大笔投资,薛冰本来应该高兴,可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今天这冷清的场面让他越来越明白自己是被周兴打入了冷宫,不管你做什么,不论你出什么样的成绩,周兴都视而不见。在周兴主政西海这期间,想要凭借干出来的成绩离开陈家夼乡眼见是没什么可能了。 薛冰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想要凭他的能力出这个怪圈里面走出来几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有什么突发变故。难道真的要去找易东方吗? 薛冰不是低不下这个头,如果有利于今后的发展,薛冰甚至愿意把他的姿态放得更低。但是易东方在他下来之前已经明确说了,不要去找他,而且当初自己也是信誓旦旦的想要把这个乡镇搞好,现在灰溜溜地去找易东方要求调动工作,一定会被易东方瞧不起,那样的话他的仕途以后可能就没太大的发展了。 所有人都在冷眼看着他,包括他的对手和老师,他们袖手旁观,看着他如何从泥坑里爬出来。 偏偏林琴儿又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这真是雪上加霜。薛冰不想跟林琴儿离婚,他对妻子有着深深的爱意,绝不肯就这么跟林琴儿分离,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妻子的心。 薛冰现在感觉他真是坐困愁城,进退失据了。 送走了罗水,薛冰赶回了乡里,经过宿舍门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香芸站在门旁边悄声抽泣,就走了过去,关心地问道:“怎么了香芸?” 香芸看薛冰过来,赶紧转过头去抹掉了眼泪,回头强笑着说:“没什么,被沙子迷了眼睛。” 薛冰看着这苦命的女人,明白肯定不是什么沙子迷了眼睛那么简单,心中很欣赏她的坚强,就微笑着说:“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说出来看看我们大家能不能帮你?” 香芸摇摇头,说道:“真的没什么,薛书记。” 薛冰以为他为了丈夫的病情发愁,就说道:“你丈夫的病已经这样了,你要多往好的地方想,快乐面对。” 香芸被触到心底的痛楚,越发难过,说道:“我一个女人家想要撑起个家来怎么就这么难呢?”说完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薛冰见不得女人哭,急忙劝道:“别哭,你在这哭叫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嘛,你不说谁也帮不了你。” 香芸止住了抽泣,说道:“就是你的朋友梁德了,趁几个臭钱,就来欺负人。” 薛冰这才明白是梁德的事情,笑着说:“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我来帮你解决。” 香芸就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春天的时候梁德委托香芸为他们进了一批树苗,现在树苗都栽活了,到了要结算的时候,香芸就去找冠东村农业队的队长,队长说这笔钱数目比较大,梁德要香芸自己上去找他结。香芸不疑有他,就坐了车去了西海县城,在梁德办公室找到了梁德。 梁德中午喝了酒,脸色红红的,看见香芸,笑着说:“坐,坐,来结你那笔树苗款的,是吧?” 香芸笑着点点头,说道:“不知道今天梁书记能否付款?“ “就一千多块钱而已,马上就付。”梁德说着打开他身后的保险箱,香芸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钱,梁德抓了五叠出来,扔在桌上,说道:“拿去吧。” 香芸嫣然一笑,说道:“梁书记今天酒有点喝高了吧?我的帐只有一千多块钱,梁书记这可是五千块钱,我要是拿走了梁书记不就亏大了吗?” 香芸今天来之前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进城对她来说是一件大事,她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这段时间她的生意虽然没赚到大钱,可温饱已不再是问题,香芸的生活已经走出了困境,相由心生,脸上的愁苦自然一扫而光,现在嫣然一笑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看得梁德心神一荡,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满脸笑容地说:“不错,你很诚实,是这样,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这些钱先拿去,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帮助吧。” 香芸微笑着看了梁德一眼,说道:“梁书记这份心意我领了,谢谢您了,可是无功不受禄,我只能拿我应得的那份钱。” 梁德说:“跟我就不用客气了,拿着吧,权当是以后跟你订树苗的预付款。” 香芸说:“那也用不了这么多,我只要先拿回我今年的树苗款就好了。”说着走向前去,伸手去拿钱,她打算从中拣出自己应得的那份就离开。 梁德看见香芸走过来拿钱,心中暗自得意,眼前这个垂涎了很久的女人看来也要得手了。有钱真是好,你能够买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曾经也是在这个办公室,也是在喝酒后的下午,一个滨海市来的美女推销员向他推销那种似乎很高级很时髦的变色镜,一副要价两百块。当时的梁德看着美女推销员曼妙的身材,听着她介绍产品甜甜的声音,欲望高涨,就打断了美女的啰嗦,也是打开了保险柜,捧出了一大把钱,然后说:“你不就是想赚我的钱吗?这些都给你。” 那个美女推销员当时眼睛都直了,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一下子就扑过去把钱抱在怀里,紧紧地不放开,听凭梁德把她推到在办公桌上,宽衣解带,直接就在那堆钱上面跟她发生了关系。 事后那个女人成了梁德的情妇,偶然一次这个没脑的女人说起了对这件事的感受,兴奋地说:“那真是很多很多的钱呀。” 那次一下子捧出去了两万多块钱,眼前的农妇应该眼界没那么高,五千块钱应该足够打动她的心,她在推辞,可能只是矜持,梁德已经了解过香芸的底细,心中在不齿香芸偷情的同时,越发相信这个曾经被捉奸的女人一定很容易搞上手。 梁德见香芸婀娜地走到面前,再一次地热血沸腾,他发现自己酒后总是很渴望女人,就伸手一把抓住了香芸的胳膊,使劲一带,就把香芸抱到了怀里,情不自禁地靠在香芸的头发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那种女人的香气,嘴里喃喃说:“香芸,你让我想得好苦。” “你要干什么?”香芸没想到梁德会这么做,惊叫了一声,急忙使劲去推梁德,想要从梁德怀里挣脱出来,梁德的臂弯很有劲,香芸挣了几下没挣脱,尖叫道:“快放开我。” 梁德被香芸激烈地反应搞得糊涂了,他不舍得就这么放弃,胳膊加了一股力道,想要控制住香芸,一边疑惑地问:“钱不够吗?我可以再加,我是喜欢你的,你想要多少?” 香芸拳打脚踢,尖叫道:“流氓,快放开我。” 香芸激烈地反抗更加激起了梁德的兽性,酒劲也上来了,热血顶到了脑门,也顾不得考虑后果,把香芸推倒在办公桌上,使劲地压住她,心想先把事情办了再说,就去撕扯香芸的衣物,嘴里叫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偷汉子的烂货,跑我这装什么贞洁,老子肯要你是看得起你。” 香芸胳膊和腿都被梁德死死地压住,没办法挣脱,眼看就要失身于梁德,她急眼了,张口就在梁德的肩头狠狠地咬下去。梁德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啊”的叫了一声,站了起来,放开了香芸。香芸顾不得整理衣物,钱也不敢要了,爬起来就逃出了梁德的办公室。 回到家的香芸越想越委屈,这次进城不但没要回来钱,反而被梁德欺辱了一番,又想到自己不敢再去梁德那里要钱了,不由得委屈得想要痛哭一场,可她不想让丈夫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就躲在门外,独自抽泣,结果被薛冰看到了。 薛冰听完香芸的陈述,沉默了,心中暗骂梁德酒后不知道克制。这件事情不好应对,可大可小,要看香芸如何去想。大的话,梁德违背女子的意志要强行跟她发生关系,这是强奸未遂;小的话,也许只能算是男女间发生的一点骚扰事件。 过了半天,薛冰试探性地问道:“香芸,你想要怎么办?” 香芸怯懦地说道:“薛书记,你能不能帮我把钱要回来?” 听香芸要求这么简单,薛冰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毕竟梁德这段时间帮了他太多的忙,这件事情闹大了梁德搞不好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薛冰忽然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羞耻,他这是想办法帮梁德逃过对其违法行为的处罚。可他是人,不是神,他还是想维护对自己好的朋友,于是有些歉疚地问:“不用让他赔你点损失什么的?” 香芸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拿回自己的钱就好了。” 薛冰为香芸的善良而感动,说道:“不行,我一定叫他给你点钱作为补偿,否则你白白受了一肚子委屈,多不值。” 香芸说:“不用了,薛书记,我看梁书记可能是酒喝多了,失去了自我控制,反正我又没真的失去什么,把钱拿回来就算了。” 薛冰说:“那好吧,我去办公室打电话,让他派人把钱送过来。” 于是薛冰回到了办公室,拨通了梁德的电话,他刚刚维护了梁德的不法行为,心里很不舒服,劈头就责怪说:“大哥,你是怎么了?竟然对那么个苦命女子下手?” 梁德有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他的酒劲早已经过去,心中对自己的行为暗自后悔,同时也对香芸这个有个性的女子感到钦佩,于是说道:“不好意思,老弟,是我酒壮色胆,轻看了香芸,你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就说我喝多了,有些犯浑。” 薛冰说:“还好香芸不准备追究你,否则事情真闹大了,你怎么收场?” 梁德说道:“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替我谢谢香芸,谢谢她大人不计小人过。” 薛冰说:“那树苗钱怎么办?” 梁德说:“我打发人给她送去,钱我加倍给。” 薛冰说:“钱你送过来是对的,加倍就不必要了,这个时候你送太多钱来,反而会让香芸不舒服的,她说只要应得的那部分。” 梁德答应了,第二天就派人把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送了过来。 这件事情改变了梁德对香芸的看法,她在他心目中不再是一个随意亵渎的淫荡女人,而是一个有原则不爱钱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是应该受到尊重的。 所以梁德并没有中断和香芸的合作,香芸也是一个理智的女人,她接受了梁德的道歉,并没有惺惺作态地断绝跟冠东村的生意往来。在以后两人打交道的过程中,梁德虽然对香芸提供了很多帮助,却始终对香芸礼敬有加,两人反而成了无话不谈十分要好的朋友。 香芸曾经在一次闲聊时问道:“如果你当初做成了那件事,我们今天会怎么样?” 梁德脸红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可能得到一笔对你今天来说微不足道的钱,可我就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香芸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是一个好朋友重要,还是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重要?” 梁德微微摇摇头,说道:“你想听真话?” 香芸说:“当然想听真话。” 梁德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也分不清楚哪个重要,这可能是两种不同的需求,没有可比性。” 香芸笑了,说道:“我之所以还愿意跟你做朋友,就是因为你这一点,你算一个真性情的男人,不会虚伪地说好朋友重要。” 梁德笑着说:“也不尽然,我得到身体的女人很多,还没有一个能跟我成为像你这样的好朋友,比较而言,还是好朋友重要些吧。” 罗水很快就开始了他的厂房建设,薛冰也沉入了陈家夼乡忙碌的工作中。中央发文部署要求延长土地承包期至十五年,薛冰和乡党委乡政府的一干人员分散到陈家夼乡的各个村,督促完成土地承包合同的重新签订。 薛冰也下到了梁家村,这项只是延长土地承包期的工作虽然看似很简单,他可不敢丝毫懈怠,这是国家政策性的规定,不能出丝毫问题。同时薛冰心里清楚目前的处境,他现在出成绩没有人会注意,可是如果出问题,却是所有人都会关注,也会比其他人出问题严重。所以他需要更加的谨小慎微。 这次延长承包期的工作结束的时候,离上次回家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薛冰还是没有想到如何去缓和和林琴儿的关系。林琴儿还是一贯的沉默着,似乎在沉默着等待着他们这场婚姻的结束。薛冰悲哀的发现,空间的距离加大了他们之间的裂痕,各自忙碌的工作让他们没时间去考虑如何弥补这段婚姻,反而渐行渐远。耳鬓厮磨,日久生情,说的就是男女要经常在一起相处才能感情浓厚,距离不但不会产生美,反而会让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淡漠。 薛冰开始后悔当初林琴儿想要调过来的时候,没把林琴儿调过来。陈家夼乡的条件是艰苦些,可是再艰苦也不会艰苦到他这个党委书记身上,如果林琴儿来了陈家夼乡,两人自然不会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第三十八章 会议室窗明几净,会议桌上摆好了水果,一切井井有条,就等客人的光临,可是时间早就过了约定的九点,要来的客人还没有到来。 叶卫红焦躁地踱来踱去,这个客人不同一般,是他叔叔叶向介绍过来的贵客,按理说不可能爽约。客人是印尼华侨,叫杨波,四十多岁,五十年代曾经被其家族送回祖居地东山上学,因此对东山有很深的感情,此次是想代表其家族掌控的南洋一正集团在东山投巨资建立一个大型的饲料加工厂。 昨天上午杨波在滨海市给叶卫红来过电话,约好了今天上午九点在东山县委见面,当时叶卫红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说要专程去滨海接他,可杨波说他有些私事要办,要自己到东山县来。 叶卫红后悔不该同意杨波的决定,搞得现在杨波一点音讯都没有。 县长李鸣走进了会议室,看着叶卫红着急的样子,说道:“客人会不会临时改了主意不来了吧?” 叶卫红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这次一正集团是直接找到省里面,说要为他们的家乡投资,很正式的,不会那么容易改主意的。再说华侨商人一向很讲信用,就是不来,事先也应该通知我们的。” 李鸣看看表,说道:“这都十点多了,要来也该来了。” 叶卫红说:“肯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李鸣说:“会出什么事情那?对了,按照时间计算,从滨海市到我们这需要三个多小时,杨波如果今天早上从滨海出发的话,肯定来不及,所以我估计他昨天就到了我们这里了。” 叶卫红抬起头,看着李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在我们这出的事?” 李鸣说:“很有可能。” 叶卫红说:“杨波来我们这只能住县委招待所,赶紧查一下,昨晚有没有一个叫杨波的客人登记入住。” 办公室的人去查了,很快就跑了回来,说道:“叶书记,昨晚倒是有一名叫杨波的客人入住,不过叫城关派出所给抓走了。” 叶卫红惊叫一声,追问道:“什么,被派出所抓走了?为什么?” “那个客人带了一个女人来,半夜里两人到了一个房间里去了,派出所就冲进去抓了个现行,说他嫖娼。” 李鸣一拍桌子,骂道:“简直无法无天了,什么样的客人都敢抓呀?把那个派出所长给我叫过来。” 叶卫红比较冷静,制止了李鸣的冲动,说道:“先不要这样,这件事情严格说派出所也没有错误,这样,办公室派个人赶紧去把情况说明一下,把杨先生解救出来,然后送回招待所休息。” 李鸣看看叶卫红,点点头表示同意,心说眼前这个人处事还是很精明的,看来他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叔叔是省委副书记。 一会儿办公室的人回来,说已经把杨波送回了招待所,叶卫红对李鸣说:“我去看望一下杨波。” 李鸣说:“对,你去安抚一下也好。” 叶卫红说:“那我去了。” 李鸣说:“带个女同志去吧,杨波不是带了一个女人来吗?带个女同志去好说话些。” 叶卫红就带了林琴儿去了县委招待所,找到了杨波的房间。 敲门过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打开了门,警惕地看了看叶卫红和林琴儿,问道:“你们找谁?” 林琴儿看女人衣着暴露,嘴唇描得红红的,心里就有些厌恶,不过职责所在还是笑着说:“杨波先生是住在这里吗?我们是东山县委的,这是我们县委叶书记。” 屋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是叶书记来了,快请进。” 女人打开了门,说道:“进来吧。” 叶卫红和林琴儿走进了房间,一个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迎了过来,看来他就是杨波了。 杨波笑着跟叶卫红握手,说:“叶书记你好。这位女士是?” 叶卫红笑着说:“这位是我们县委办公室的林琴儿同志。” 杨波笑笑,说道:“快请坐。” 几个人就到沙发那里坐下,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坐在了杨波旁边,叶卫红陪笑着说:“昨晚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杨先生已经过来了,安排不周,让你受惊了。” 杨波大度的一笑,说道:“小事情了,都过去了。” 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伸手抱着杨波的脖子,撒娇说:“我不嘛,达令,人家昨晚差点被吓死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波拍拍那女人的脸蛋,笑着说:“叶书记也不知道我们来了,一场误会,你就别计较了。” 林琴儿在旁边看着那女人狐媚的样子,一阵反胃,心说男人怎么都喜欢这个调调。 叶卫红问道:“这位女士是?” 杨波介绍说:“这是我私人助理,王丽。” 叶卫红说道:“王小姐,真是对不起,昨晚是因为没人知道杨先生是我们请来的贵宾,所以有所冒犯。” 王丽不依不饶地说:“现在知道了也不晚,我要那个所长亲自来给我们道歉。我和杨先生去过很多地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杨波受了一晚上的窝囊气,现在也有心借王丽发难一下,于是冷眼旁观,也不制止,看叶卫红的反应。 林琴儿越看越反感这个王丽的作为,什么东西呀?不就是跟老板睡觉的一个烂货吗?又联想到薛冰前些日子也是被这样的人勾引才会做出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越发恼火,也顾不得自己是陪着叶卫红道歉来了,冲着杨波不客气地说:“杨先生既然往来中国有一段时间了,相信对中国的一些法律也是了解的,也应该知道婚外的一些行为是违反我们国家法律规定的。我和叶书记来看望你们是尽我们做主人的礼数,并不代表我们的派出所所长做错了什么,凭什么道歉?” 杨波愣住了,他没想到林琴儿会这么不客气指责他。不过他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反映了过来,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叶书记,强将手下无弱兵,林女士快人快语,佩服。” 王丽还要说什么,却被杨波用眼神制止了。 叶卫红也被林琴儿的话吓了一跳,这要气走杨波怎么办?现在听杨波这么说,心才放了下来,笑着说:“她说话没分寸,杨先生不见怪就好。” 杨波笑笑说:“那里,我如果要在这里投资,我们就是合作伙伴,我可不希望凭借投资凌驾于你们之上,那样我们的合作也不会长久。” 林琴儿听杨波这么说,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说道:“不好意思杨先生,可能刚才我的话说得重了些。” 杨波摇摇头,说道:“没有,林女士你说的很好,我要在这里投资,自然要遵守这里的法律,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因此吃亏的。” 屋里的气氛开始融洽起来,双方说了些闲话,约定了杨波明日考察的细节,叶卫红就和林琴儿告辞了。 出了招待所大门,叶卫红看看左近没人,问林琴儿道:“你今天怎么了?话怎么说得那么冲?” 林琴儿这些天一直因为和薛冰的事情心里不舒服,见叶卫红带着责怪的语气问她,心里更加委屈,硬硬地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叶卫红听出来林琴儿话里的情绪,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重了些,于是笑着说道:“我没责怪你的意思,可是有些话明明可以说得委婉一下,我记得以前你说话一向很注意分寸的。” “分寸,”林琴儿冷笑一声,说道:“杨波这样的男人利用自己的金钱地位,玩弄女人,本身就是错误的,今天还想借女人来发难,他有没有注意分寸?” 叶卫红笑了,说道:“我怎么听你的话里面带着很大的情绪呀?是不是还是因为薛书记那件事情?” 林琴儿说道:“不要跟我提那个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叶卫红摇摇头,说道:“你这句话可是打击了一大片啊。” 林琴儿意识到自己也把叶卫红骂进去了,赶紧道歉说:“对不起,叶书记,我不是想骂你。” 叶卫红说:“我明白你的心情,有些事情看开一些,别老放在心上。” 林琴儿说:“我现在看开了,尤其是我今天看到王丽这种女人,更让我下定了决心。” 叶卫红笑了,说道:“一码归一码,王丽与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林琴儿说道:“我绝不可能与那种与王丽这样的女人厮混的男人在一起,我嫌脏。我要和薛冰离婚。” “你要和薛冰离婚?”叶卫红听到这句话,心头狂喜,追问林琴儿道。 林琴儿点点头,说:“是,原本我还没下定决心,今天看到王丽和杨波,让我马上就联想到薛冰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我受不了了。” 叶卫红压抑住自己喜悦的心情,他知道这是一个关键时刻,他在这个时候一句话说得不对都可能让林琴儿改变主意,他脑海里飞快地想着应该如何跟林琴儿说,是劝她不要离婚,还是支持她离婚? 最后他决定还是劝她不要离婚,这个时候也只能劝她不离婚,虽然他心里巴望着林琴儿早点离婚。 “我觉得这件事情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林琴儿同志,”叶卫红说道:“离婚不是儿戏,而且我也觉得薛书记这个人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林琴儿看了叶卫红一眼,苦涩地笑了一下,她没办法说出口她要离婚还有一个原因是薛冰怀疑自己跟叶卫红之间有暧昧关系,现在叶卫红为薛冰辩护,说薛冰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两相比较,越发让林琴儿觉得薛冰小气多疑。 林琴儿摇了摇头,说道:“人是会变的。” 林琴儿的苦笑看在叶卫红眼里,那种凄楚让他的心疼得抽搐了一下,不由得暗骂薛冰不知道珍惜,不过他还是为薛冰说好话:“我觉得你真的误会薛书记了,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才对,毕竟这是关系到你终身的大事。” 林琴儿说:“我考虑了很长时间了,本来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可今天看到王丽,我就明白了,我和薛冰之间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在陈家夼乡的薛冰终于接到了林琴儿的电话,他欣喜地问道:“琴儿,你原谅我了吗?” 林琴儿伤感地说:“对不起,冰,也许你真的没做什么,可是在我的脑海里很难抹去你跟那个女人勾三搭四地样子,我不能再跟你生活下去了。” 薛冰懵了,叫道:“为什么呀?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林琴儿说:“你骂我有洁癖也好,你说我傻了也好,反正我是一定要跟你离婚的。” 薛冰说:“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林琴儿说道:“你放过我吧,我现在每天脑海里都在想象你跟那个女人的事情,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我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拖下去只会给我们两个人都带来痛苦,何必哪?” 薛冰都要哭出来了,央求说:“琴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琴儿决绝地说:“我已经下了决心,介绍信我已经开出来了,我想我们没必要闹到法院去吧?那样对你也不好。” 薛冰说:“真的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 林琴儿说道:“你应该清楚,我一个女人家在单位开介绍信要去离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薛冰无奈地说:“好吧,我同意。”说完颓然地放下了电话。 痛苦充满了房间,像一块巨石一样压抑着薛冰的身心,他想要放声大哭,可是这是在他的办公室,破旧的门窗没办法封闭住他的哭声,他只能使劲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听凭眼泪在脸颊上肆意流淌。 有人说自古多情女子薄情汉,这话说得有点太过于绝对,其实女人绝情起来一点不比男人差,而多情的男人比比皆是。 只是女人看起来更像弱者,更能唤起人们的同情。 薛冰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他付出这么多的努力是否值得,他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给家庭一个美好的未来吗?现在不但努力没得到回报,反而失去了心爱的妻子。 第三十九章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有人痛苦的时候,也有人在享受快乐。 在薛冰无力从自己的痛苦和困境中解脱出来的时候,西海县城关镇党委书记秦刚心中却无比的惬意。经过成功的运作,秦刚终于让自己成了西海县县委常委。 城关镇是西海县最富裕的乡镇,财政收入能够占到全县财政收入的一半,城关镇的党委书记是西海县乡镇里面份量最重的一个,副县级,可并不是县委常委。前几任的党委书记早就想进常委,可是一直没有办到,现在终于在秦刚手里实现了,这怎么会不让他兴奋? 镇政府大院里,秦刚视线所及一辆崭新漂亮的皇冠轿车停在那里,这是城关镇岭西村党委书记林华前几天借给他使用的,说是借,实际上跟给没什么区别,除非秦刚离任,林华是不会再把这部车要回去的。 这辆豪华的轿车坐起来无比舒服,就像古时候坐轿一样,秦刚心说这才是真正的轿车,比他原来那部桑塔纳舒适多了。尤其是皇冠里面的空调特别好用,在这炎热的夏天,空调打开,凉风习习,坐在车里面感觉跟外面简直是两个天地。 岭西村是城关镇两个经济龙头村之一,另一个是梁德领导的冠东村,两个村的经济发展基本算是并驾齐驱,可能梁德那边的冠东村会略好一点。可是梁德这个人很差劲,自恃冠东村的经济实力,一直不服秦刚的调理。原本梁德早就坐上了皇冠,秦刚曾经想摆摆威风跟梁德借用一下(这个是真的借用),梁德却阴阳怪气地说什么秦刚级别不够,不能坐那么豪华的车,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借车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相比之下,林华就很会做事,这次秦刚进了常委,林华第一时间打电话来恭喜,并把一部崭新的皇冠送了过来给秦刚使用,说是送来的一份贺礼,这叫秦刚怎么不对林华心生好感,他心里越发坚定了今后镇上的政策一定要继续向岭西村倾斜的决心。 喜悦总是想要人分享的,尤其是和心爱的女人分享,想到这里,秦刚心里痒痒地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最近忙着跑常委的事情,有点冷落了心爱的女人,此刻他特别渴望能够和她好好地温存一下。也不管现在是不是上班时间了,秦刚拨通了电话,让镇上的文书张娜来自己办公室一趟,说是有一份文件要处理,张娜心领神会,甜甜地应了一声:好,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秦刚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金项链,这是前几天有人来办事,走的时候留在他的办公室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掂着金项链,秦刚回想起张娜成为自己情人的经过,嘴边泛起了甜甜的微笑。 张娜二十四岁,长得一般,只是皮肤特别的白,老话说一白遮百丑,在男人的眼里面,张娜就别有一段风情。 秦刚到城关镇做书记的时候,张娜刚调进来不久,秦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很注意她,只是当她是一般的下属,见面点点头而已。这样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在快下班的时候,张娜送了一份文件进秦刚的办公室,秦刚像往常一样点点头,把文件接过去,就等着张娜离开,张娜却站在那里并不急着离开。 秦刚感觉有些奇怪,便说道:“小张,可以下班了。” 张娜说:“我知道。”说完还站在那里不动。 秦刚更加奇怪了,问道:“你怎么了,小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张娜抬头看着秦刚,问道:“秦书记,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秦刚摇摇头,说道:“你这个小姑娘,我能对你会有什么意见?真是奇怪。” 张娜说:“那怎么我送文件来,你从来都不正眼看我?” 秦刚没想到张娜会这么说,不由得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张娜,发现张娜今天似乎特别打扮了一下自己,一头乌发轻轻一束,扎成马尾,舒服地垂在脑后,白皙的脸蛋画过淡淡的轻妆,黑黑的眼眸里,有着一丝委屈,更有着一丝妩媚,看得秦刚心里一动。上身一件紧身的薄衫把张娜丰满的胸部束缚得凹凸有致,下身一件不长不短的裙子刚到膝盖,两条白白的好看的小腿呈现在秦刚面前。 随便一个健康的男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秦刚的身体已经有所反应了。 秦刚读懂了这无声的语言,不过他不敢贸然的接招,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 秦刚冷静了一下自己,说道:“小张,下班的时间都过了。” 张娜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继续用乞求和略带埋怨的声音问道:“秦书记,难道我就那么令人讨厌吗,为什么你都不愿意搭理我那?” 秦刚干笑着说:“你误会了,小张,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没有不搭理你呀。” 张娜今天是怀着一定要征服秦刚的决心来的,此刻听秦刚的话里面有些缓和,索性走到了秦刚身边。 “秦书记,”张娜叫着秦刚,伸出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整个身体倾斜着,完全坐到了秦刚怀里,撒娇地说道:“人家偷着喜欢你好长一段时间了。自从我一见到你,我就对你有着一种特别的好感,你身上的男人气概,让我难以抗拒。可是你一直不搭理我,我不得不厚着脸皮主动来找你。” 秦刚再也难以抵挡这个女人向他展示的诱惑,他不再顾虑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她要什么尽量满足她就是了。 秦刚一把就将张娜抱进怀里,说道:“你个小妖精,你勾引得我心火都动了。” 张娜感受到秦刚手臂的力量,她也勾住秦刚的脖子,撒娇说:“人家是真心喜欢你嘛。” 不管张娜是真心还是假意,秦刚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他站了起来,把张娜推倒在宽大的老板台上,两只手放到了高耸的双乳之上,开始用力的揉搓。张娜闭上了双眼,被揉得呢喃不止,扭动着身躯等候着秦刚,就像一只奉献上祭坛的羔羊。 秦刚低下头吻住了张娜的红唇,贪婪地吸吮着,一边撕扯着褪去了张娜身上的衣物。张娜身上的白皙让秦刚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惊喜,这年轻女人皮肤的滑腻、白皙,充满了弹性,都不是他那临近四十的老婆可相比拟的。他的嘴唇亲吻着,游走着,徘徊在深深的乳沟处,像得到了一件宝贝似的喃喃说:“你的身上好滑,我太喜欢你了,宝贝。” 张娜娇喘着,说道:“我是你的了,刚。” 喃喃的娇喘就像火把一样点燃了秦刚,他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胆怯,熊熊的欲火把秦刚最后一点理智也焚烧得精光,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膨胀,眼前只有张娜那白皙的娇躯和呢喃的娇喘,他放纵着自己,任凭意志和身体跟随着沸腾的欲望,驰骋在张娜的山峰和幽谷之间。 随着喉咙里的一声闷嚎,飞奔的烈马就像一下子被人拉住了笼头,骤然停止了奔腾。 看秦刚爆发了,张娜紧紧搂住了他,轻声说:“我把自己都给你了,今后你可要对我好。” 秦刚也搂紧了这具年轻娇嫩的躯体,惬意地亲了张娜一下,说:“娜,你让我太舒服了,我会对你好的。” 张娜点了秦刚额头一下,说:“你好厉害,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张娜的淫荡让秦刚再次亢奋了起来,又一次在山峰和幽谷之间肆意横行起来。 岩浆再次喷发,秦刚翻身下来,仰躺在宽大的老板台上,张娜洁白细嫩的娇躯偎依在他的身旁,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胸膛。 “你真是太好了,娜。” “人家对你好,你可要对得起人家呀。”张娜撒娇说。 听张娜这么说,秦刚被欲火冲昏了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他清楚眼前这个年轻的躯体委身于他这个四十岁了的男人,肯定是有她的目的,绝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那么简单,她更可能喜欢的是他手中的权力。 “你想要什么?”秦刚有些胆虚地问道,事情已经做了,要对得起人家,他就必须让这个女人得到一定的报偿。 “看给你吓的,”张娜笑着说,“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婚的。” 秦刚松了一口气,他不想离婚,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处女,跟他之前,肯定是跟别人风流过了的,所以这个女人玩玩可以,是不能娶回家的。 “你究竟想要什么?” “人家还是个工人身份,我想要转干。” 秦刚笑了,这个要求在他的能力来说还是可以办到的,于是说道:“这个简单,回头我去帮你要个名额。” 张娜使劲地亲了秦刚一下,说道:“我就知道你会疼我的。” 秦刚笑笑说:“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我会更疼你的。” 秦刚很快就帮她办好了转干手续,张娜从此以后就成了秦刚的情人,两人经常会以加班的名义滞留在办公室里偷情。 有那么几次,秦刚看着身下曲意逢迎的张娜,充分感受着权力作用的美妙,权势能让这么年轻娇嫩的女人成为自己的玩物,心中越发渴望获取更大的权力。 张娜敲门进来,随手就将门从里面扣死,看到秦刚在那偷笑,说:“是不是成为县委常委了,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秦刚笑着说:“我是在想我们第一次相好的过程,当时真的很好。” 张娜娇笑着说:“那天你一下子要了人家两次,真的好坏。” 秦刚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家伙,故意把鱼放在馋猫嘴边,我当然要好好吃一下了。” 张娜已经走到了秦刚身边,伸手点了一下秦刚的额头,笑着说:“你这馋猫今天又馋了是吧?对了,我还是先恭喜一下你成为县委常委了。” 秦刚见张娜已经把门锁好,伸手就把张娜拉进怀里,一只手就伸进她的乳罩里去揉搓丰满的乳房,一边说道:“你要怎么恭喜我?” 张娜撒娇似的在秦刚怀里扭来扭去,轻喘着在秦刚耳边说道:“你想要我怎么恭喜呀?” 秦刚欲火升腾,呼吸开始变粗起来,揉搓乳房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张娜娇喘着,嗔笑道:“你这个坏东西,你把人家揉得火烧火燎的,快来吧。” 秦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管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几下子就剥去了张娜的衣物,分开她的身体,就要入巷。 “砰砰砰。”门外有人敲门。 秦刚一惊,热血膨胀的身体马上就收缩了。张娜并没有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身体贴了上来,轻声笑着说:“别理他,我们继续。” 秦刚恐惧地伸手捂住了张娜的嘴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要是如果被人发现了党委书记跟文书大白天在办公室里偷情那还了得,那样的话他的党委书记就不要干了,刚刚争取到的县委常委也就没有了意义。 外面的人看敲门过后,半天里面也没有反应,有些不依不饶地又敲起来,“砰砰砰”的声音就像巨槌一下敲击着秦刚的心脏,让他的心脏剧烈地收缩不止,两只手冷得有些颤抖。 敲门人看半天没人应门,又试了一下门确实是锁了,就离开了。听着脚步声远去,秦刚的脸色这才慢慢有了血色,松开了捂住张娜嘴巴的手。 张娜笑着轻声说:“胆小鬼,你怕什么?门锁着那。” 秦刚嘿嘿一笑,为了掩饰自己,佯作热情伏到了张娜身上,以往这个时候秦刚已经被张娜挑逗得激情四溢,在张娜的迎合下,很快就会顺利抵达乐境。但是现在秦刚因为受了惊吓,无法再让自己膨胀起来,他进不去张娜的身体,于是越发着急,一急就越发手忙脚乱起来。 张娜体贴地抚摸着秦刚的身体,轻声安慰他说:“你一向很棒的,我们先说说话,一会儿就好了。” 秦刚停止了努力,翻身下来,仰躺在老板台上,说:“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今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娜贴紧了秦刚的身体,娇笑着说:“我也想做个小领导,你能不能给我安排呀?” 秦刚笑着说:“你服侍好我,小领导有你做的,你知道吗?市里面一位领导已经答应我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安排我到外县去做县长,到时候你跟我去吧,我一定会安排个好职位给你的。” 张娜感兴趣地问道:“谁呀?哪位领导?我认不认识?” 秦刚拍拍张娜的脸蛋,笑着说:“你认识我、服侍好我就足够了,别打听那么多,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 张娜嗤笑了一声,说道:“不是你吹牛唬我的吧?” 秦刚说:“宝贝,我真的不能说给你听,这次我花了大价钱才跟那个领导搭上线,出了问题我可就完蛋了。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听我的,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对了,我买了一条项链给你。”说完把早就准备好的项链递给了张娜。 张娜撒娇说:“我要你给我戴上。” 秦刚笑着说:“好的,只有你这么漂亮的胸脯才配得上这条项链。”就拆开项链,给张娜戴在了脖子上。 “你真好,刚。”戴上项链的张娜高兴地说,她开始一边轻轻抚摸秦刚的身体,一边嘴唇沿着他的胸膛往下轻吻,越来越往下,直到…… 秦刚感觉就像一股电流从下面直达脑门,兴奋地挺直了身体,嘴里不由自主的噢、噢的轻哼了起来。 “砰砰砰。”敲门声再度响起。 敲门的声音虽然很轻,听在极度兴奋的秦刚耳朵里却像响了一个炸雷,他感觉胸部一阵剧痛,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眼前一阵模糊,一下子昏了过去。 敲门声让张娜不敢继续动作,就停止在那里,脸儿轻贴着秦刚的大腿,心里暗骂:哪个讨厌鬼这个时候来敲门? 好不容易敲门的人走了,张娜喘了一口粗气,这才轻声说道:“要不今天算了,老是有人打搅,我们等晚上再找个地方相会吧?” 秦刚半天没有回答,张娜笑着说:“你这个贪吃鬼,一定要现在吗?”说着抬头去看秦刚,却发现秦刚面色紫胀,两眼紧闭,竟然已经昏死了过去。 张娜吓坏了,她使劲地摇动秦刚,带着哭声叫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快醒醒。” 秦刚的躯体随着张娜的摇动而摇动,对张娜的呼喊一点反应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见秦刚仍然没有反应,张娜冷静了下来,想了一下,开始给秦刚穿起衣服来。她拼尽全身气力终于给秦刚穿好了衣服,然后把秦刚扶起来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张娜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看没留下什么痕迹,轻轻走到了门边,听了听外面走廊上没有声音,就打开门,看左近没人,飞快地闪了出来,把门反锁了带上,然后离开了。 第四十章 罗水的厂房建设遇到了麻烦,有人在他租用的山上插了很多树枝,罗水开始不知道村民在山上插树枝的用处,还笑着对王总说:“这里的人真是莫名其妙,插这些树枝在山上干什么?又栽不活。” 王总也笑了,说道:“这里的人看来都很愚昧,净做些不知所谓的事情。” 但很快就有人上山来告知了罗水和王总这些树枝的妙用,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上山来的人有四个,都是很壮实的汉子,凶巴巴的。为首的北投村一个地痞叫苟三,一脸的横肉,敞开着胸怀,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苟三上山来就指着那些正在施工的工人叫道:“都给我停下,都给我停下来,谁让你们在这里施工的?” 这些施工的都是罗水雇的当地人,工头李波认识苟三,知道这是北投村里的一霸,平常就是横行乡里的角色,那里敢得罪,上前陪笑着说:“怎么了三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苟三看看李波,嘴一撇,说道:“这活是李老弟你在干呀,可是干得不怎么地道。” 李波拿出烟来,抽出几枝,分给了来人,笑着说:“兄弟我也是讨口饭吃,哥哥们多关照,别让我为难。” 苟三笑了,说道:“不让你为难,我们就为难了,我们种的这些树难道就平白无辜的被你们砍了?” 李波惊讶地说:“这些也能算树吗?” 苟三奸笑着说:“它们有枝有叶,不算树算什么?” 李波知道跟他们说不清楚,赶紧表明态度:“三哥,我们只是拿钱干活,这件事情与我们……” 苟三笑了,说道:“我知道,你说了不算是吧,叫能说了算的出来一个。” 有工人就去后面叫了罗水和王总出来,李波介绍了双方的身份,苟三笑着对罗水说:“你要在这里开厂子?” 罗水走过很多地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并不畏惧,略微一点头,说道:“是,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苟三笑笑,说:“您是大老板,指教不敢当,你这个厂子占用的这片山地,我原来种了树,按理说你总要给我点树苗补偿费什么的吧?” 罗水知道遇到敲诈勒索的了,笑着说:“我这块地是跟北投村里租的,什么条件都跟村里讲好的,你要钱去跟村里要吧。” 苟三摇摇头,说道:“看不出来,你这老头还挺能说的,地是你用的,我就得跟你要钱。” 罗水打量了一下苟三,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心说多少给他们点钱打发走算了,于是说道:“你想要多少?” 苟三从兜里拿出一张脏脏的小本,打开,说道:“我这里有数字,总共五百六十七棵树,我也不多要,一棵树十块钱,总计五千六百七十块。” 一旁的王总惊叫道:“一根树枝你要十块钱,你去抢得了。” 苟三笑着说:“我们这些树都是经过优良育种,很辛苦才能种活的,再过几年就会长成大树,要你们十块钱还是便宜的。” 罗水并不着恼,笑着说:“看起来还不算多,您能给我个单据什么的吗?” 苟三没想到罗水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呆了一下,说道:“还是你这个老家伙识相,我写个字据给你,放心,我苟三的字据我绝对认账。”说完竟然从兜里拿出一支笔来,在那个小本子上划了几下,撕下来,递给罗水。 罗水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因租地毁坏苟三所种树五百六十七棵,每棵须赔偿十元钱,总计五千六百七十元,苟三。 罗水看完了单据,点点头,说道:“可以了。” 苟三笑着说:“那你什么时间给钱那?” 罗水笑着说:“你这么一大笔钱,总得容我一段时间凑凑吧,这样吧,三天,三天后你来拿。” 罗水拿着单据找到了薛冰,说道:“薛书记,你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薛冰看了看,说道:“你想怎么办?” 罗水说:“这几个钱我不是出不起,问题是我怕开了头,人家会以为我好欺负,以后上山找麻烦的人会更多。” 薛冰并不知道苟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把丁理叫了过来,笑着问道:“丁乡长,你是乡里的老人,知道这个苟三吗?” 丁理听说苟三,有点为难地看看薛冰和罗水,说道:“这个人是个滚刀肉,最好不要惹他。” 薛冰说道:“现在不是我们想惹他,是他去罗先生那里闹事,我们总要维护一下来我们乡投资的外商的利益吧?” 丁理吞吞吐吐地说:“这个,罗先生,你是不是多少给他点,打发他算了。” 罗水愣了愣,说道:“丁乡长,现在你们都在喊招商引资、招商引资,难道你们把商人引进来就不管了吗?” 丁理有些尴尬,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个苟三确实很难斗,不好处理。如果处理半天的结果适得其反,那还不如一开始给他点好处算了。” 薛冰有点听不下去了,说道:“丁乡长,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这个人这么难办,说说听听。” 丁理看看薛冰,又看看罗水,说道:“这个不好说。” 难怪西海县里不把丁理提拔为乡党委书记,这家伙就是没有足够的魄力,薛冰有些不耐烦了,说:“丁乡长,罗先生来我们乡投资,跟我们就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丁理说:“这个苟三不好惹一方面是因为这家伙是个赖皮,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而且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你就不放了。另外一方面,这家伙是王东县长的亲戚,我们底下的人不怎么敢招惹他。” 罗水听完,若有所思,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行的话,我多少给他点钱算了。” 薛冰心中暗自埋怨,这个丁理也太老实了,一点不会婉转说话,县长的亲戚就不敢处理了?这让罗水对陈家夼乡政府会有一个什么样恶劣的印象呀? 不行,绝不能让罗水给钱,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会给西海县造成很坏的影响,会给外面的人形成西海县不能保护来投资的商人的印象,那样就是对王东县长也没有好处。而且,像罗水这样的商人,正是国家现阶段保护扶持的对象,一旦他有什么渠道把这件事情捅上去,后果更是不可想象。 决不能因为这件事情看起来很小就忽视,薛冰对着罗水摇摇头,说道:“罗先生,你不能给他,我们乡级政府是维护公民正当利益的,绝不会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罗水担心地说:“王东县长应该是你的长官,得罪了长官,你今后也不好发展,还是算了吧。” 薛冰心说我现在这种状况就是不得罪长官也不好发展,还不如为罗水主持一下公道,就笑着说:“放心吧,罗先生,我们乡一定会维护好你的投资环境的,你先回去,我会叫派出所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罗水走后,薛冰就把乡派出所的所长洪田叫了来,谈了罗水的情况,然后说:“插几棵树枝就要人家五千多块,这摆明了是敲诈勒索,我们绝不能纵容这种恶霸行为的发生。” 一听是苟三惹得事情,洪田面带愁容地说道:“薛书记,这件事情不好办,你可能不知道……” 薛冰打断了洪田的话,说道:“你是想说苟三是王东县长的亲戚是吧?我们是一级政府部门,管的是苟三做的事情违不违法,不管他是谁的亲戚。” 洪田苦笑了一下,说道:“薛书记,事情哪里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我们管了这件事情,苟三有违法行为我们抓不抓?” 薛冰说:“抓,只要他有违法行为你就把他给我抓了。你不要怕,出了什么问题我帮你顶着。” 洪田摇摇头,说:“我不是怕承担责任,问题是这苟三是王东县长老婆的表弟,以前我也不是没处理过他,可是只要我一抓他,王东县长老婆的电话就会打到我们局长那,局长就会叫我放人。虽然我也不想放纵坏人,可是我的前途还在我们局长手里捏着那,我可不敢跟我们局长对着干,所以搞得我现在也不敢轻易动他。” 洪田的乌纱帽在局长手里握着,而局长的乌纱帽又在县长手里握着,这确实是一个利益关联的难题。听完洪田的说法,薛冰知道他确实有点为难,就笑着说:“这样吧,我也不想让你难做,三天后我跟你一起去罗水那里维持一下秩序,不让苟三闹事就行了。” 按照薛冰的想法,苟三再猖狂,见到公安出面也会老老实实的了。 洪田点点头,说道:“也只好先这样了。” 薛冰又说:“在这三天里,你不要先把我们那天要去罗水那里的事情跟别人说,要注意保密,知道吗?” 洪田点点头,说道:“这你放心,薛书记,我还懂得遵守公安的纪律。” 薛冰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洪田离开了乡政府。 薛冰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事情却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么发展。 罗水到镇上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苟三就带着几个混子拿着棍棒铁锹怒气冲冲闯上山来。给罗水干活的工人还没来,山上只有罗水、王总、李小姐和一个看场子的老头。 苟三上来就冲进了罗水住的临时搭建的小屋,围住了罗水他们,叫嚣道:“老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到镇上告我的刁状,我告诉你,我的事情镇上他管不着,也不敢管。就你们几个老菜帮子还想跟我斗心眼,我还不信收拾不了你们了。” 罗水气得脸红一下白一下的,他心里清楚,一定是有人给苟三通风报信了。 一旁的王总受不了了,指着苟三气呼呼地说道:“你给我出去,我还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无赖的。” 苟三楞了一下,叫道:“嗨,敢跟我叫板。”上去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王总的脸上,王总的眼镜一下子被打掉了,半边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罗水急了,上去质问道:“你凭什么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凭这地盘是老子的,老子就是这个地盘的王法。”苟三笑了,说完,一招手,叫道:“把这屋里面的东西全给我砸了。” 几个跟来的混子挥起棍棒铁锹,噼里啪啦猛砸一气,罗水等人知道不是对手,也不敢阻拦,忍气吞声地躲在一边,听凭这些家伙把屋里那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给砸烂了。 苟三得意地看着手下肆虐完,恶狠狠地说道:“老家伙,你给我听着,现在树苗钱涨价了,一棵二十,你把钱给我准备好,三天后我来拿,到时候如果你不给,可就不是砸东西这么简单的了。”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罗水看着歹徒猖狂离去的背影,气得手都哆嗦了,带着王总就赶到了陈家夼乡政府,见了薛冰,指着王总脸颊问薛冰:“薛书记,你看看我们的人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薛冰看着王总被打得肿起来老高的脸,楞了一下,问道:“是苟三打的?” 罗水点点头,说道:“除了他还会有谁?他还把我们那里砸得稀巴烂。薛书记,我要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安全?” 刚刚给人保证过要维护人家的投资环境,第二天就被人去山上捣乱,这让薛冰感到十分尴尬,连忙道歉说:“对不起,罗先生,我没想到苟三会这么猖狂。” 罗水有些恼火地说:“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你如果保证不了我们的人身安全,我们只好撤离这个地方了。你要知道,那个苟三说下次来可不仅仅是砸东西。” 薛冰一听急了,一边安抚罗水,说今天的事情他一定会依法处理,一定给罗水一个满意的交代,一边打电话给洪田,命令洪田带着派出所的人立即赶到山上勘察现场。 随后薛冰也跟着罗水上了山,他看到罗水住的小屋里被砸得一片狼藉,气得指着洪田说:“你看看,这里还是不是我们共产党政府管辖的范围?你们派出所都是吃素的吗?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保密的吗?是谁事先把情况通报给了苟三?” 一连声的责问让洪田尴尬地站在一边,低声说道:“薛书记,你先别生气,我会查的。” 都已经被砸成这样了,洪田还要去查,薛冰彻底气炸了,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还查个屁!你查什么?难道你能查出来不是苟三干的?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你给苟三通风报信的。” 洪田连忙辩解说:“薛书记,你千万别这么说,绝对不是我。” 薛冰说:“事情是明摆着的,你如果没问题,怎么还不把苟三给我抓起来?” 洪田诺诺地说道:“这个问题,这个问题……” 薛冰叫道:“你别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得给我搪塞,你他妈就知道自己的官帽子重要,好,你今天不给我把苟三抓起来,我到县委去投诉你,县里不管我到市里,我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没有王法了?我看到时候你们局长保不保得住你。” 被薛冰骂得洪田也觉得自己下不来台,他冲着身边的民警叫道:“别看我了,这个苟三也太不像个样子了,再不管管,真的没有王法了。先去给我把苟三抓起来。” 派出所的人走了,薛冰这才回头安慰罗水说:“罗先生,你放心,我们乡里一定会保障你的利益的,你这些生活用品乡里先出钱马上给你们购买配齐,回头我一定叫派出所严办苟三的。” 罗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薛冰处理得妥妥当当,也不好责怪薛冰,笑笑说道:“我们相信薛书记一定会秉公处理的,谢谢了。” 薛冰有些歉意地说:“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 当天,苟三及其所带的几个混混被陈家夼乡派出所依法拘留。但随即苟三那边说情的就来了,傍晚时分,洪田找到了薛冰,说是局长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想要他把苟三放了。 薛冰刚刚平息下去的火气又被激发了起来,他指着洪田说道:“你给我听着,如果你不能依法处理,我会向市委和市局反映情况,要上级部门来查处这件事情。这可是事关我们乡的投资环境问题,可大可小,真闹大了逼着罗水撤了资,那对我们县也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我相信就是王东县长他也不想你们这么做。” 洪田举棋不定地询问说:“那薛书记想我怎么办?” 薛冰说:“依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而且今天罗水的损失必须由苟三加以赔偿。” 洪田犹豫了,抓苟三他已经很不情愿了,现在还要逼着苟三赔偿损失,回头还不被局长骂死,于是他为苟三辩解说:“赔偿就不要了吧?苟三家里没有钱。” 薛冰瞪了洪田一眼,都是这些家伙纵容的,才让苟三无法无天,连外商都敢打,这次坚决不能再放纵他们了,于是毫不客气地说:“绝对不行,敢做就要敢当,他不赔偿,就把他多拘留几天,直到他赔出钱来为止。” 洪田更加为难了,苦笑着说:“还是算了,这样对苟三来说惩罚已经是够可以的了。” 薛冰说:“你怕什么,再有人找你的麻烦,就说是我安排的,出了事我来承担。” 洪田只好点点头,说道:“我会把薛书记的意思转达我们局长,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想了一下,薛冰又说:“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了结,你要保证罗水工厂那边一切都安全,尤其是罗水他们的人身安全,否则真的是外商受了伤害的话,那可就是大事件了。现在国家引进外资的政策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这个责任就不是你能承担得了的。” 洪田想想也是,真要闹大了他的乌纱帽肯定不保,就很不情愿地说:“好吧,我会尽力去保障罗水他们的安全。”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看局面已经稳定了下来,薛冰打电话跟林琴儿约好,在乡上开了介绍信,赶回了东山县,要跟林琴儿办理离婚手续。 虽然很不情愿,但林琴儿一再催促,薛冰再也找不到借口拖延,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不想再做无谓的努力了。 见了面两个人都很尴尬,曾经是相许厮守终生的人,此刻却要一起办理分离的手续,这个感觉让两人都觉得怪怪的。 办理离婚的办事员接过两人的介绍信,微笑着说:“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林琴儿干巴巴地说道:“我们性格不合,没办法共同生活下去。” 性格不合是林琴儿经过咨询得知现在离婚人所提出来最多的离婚理由,她不想说因为薛冰跟别的女人有过暧昧的关系,那样对薛冰影响不好。 办事员仍然微笑着,问薛冰:“是这样的吗?” 薛冰本来就不想离这个婚,他哪里有什么离婚的理由,看林琴儿这么说,他随口应道:“算是吧。” 办事员说道:“按照规定,应该对你们进行调解,你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林琴儿去意已定,摇摇头说:“不用调解了,我们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薛冰也说:“不用了。” 办事员说:“你们财产方面分配好了吗?” 薛冰看看林琴儿,说道:“房子归你吧,琴儿,我一些私人物品回头我会去拿走的。” 林琴儿摇摇头,说道:“房子你也有一半的。” 薛冰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也不在东山县工作了,房子对我也没什么用,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没照顾好你,这算是我最后一次照顾你吧。” 林琴儿语气决绝地说:“我不要,该是你的还是归你。” 办事员笑了,说:“你们如果财产还没达成协议,那这婚暂时不能离,一定要没分歧了才成。” 薛冰看着林琴儿,说道:“琴儿,难道非要跟我决绝到这种地步吗?” 林琴儿低下了头,说道:“那好吧,房子全当是我给你保管,你什么时候想要,跟我说一声。” 办事员看看薛冰和林琴儿二人,笑着说:“我看你们夫妻之间还是很有感情的,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林琴儿抬起了头,说道:“不用了,现在财产也没有纠纷了,你给我们办手续吧。” 办事员收回了他们红色的结婚证,拿出两本绿色的离婚证,填上了两人的名字,钢印一盖,递给两个人,说道:“好了,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薛冰和林琴儿相视都是苦涩的一笑,两人接过了离婚证,默默地走出了婚姻登记处。 走到了门口,薛冰想起他跟林琴儿做夫妻的这两年多来,两人因为工作聚少离多,他对琴儿并没有尽到一个当丈夫应尽的呵护义务,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是有着很大责任的,何况还有一些误会夹在两人中间,也算是天意弄人。 薛冰想到这里,百感交集,心中充满了悔意,可是好强还是让他强迫自己堆起了笑脸,对林琴儿说:“琴儿,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多保重。” 林琴儿看看薛冰,她对薛冰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于是说:“你也要保重。很抱歉,也许你确实没做错什么,可我心里就是没办法接受。现在我们都解脱了,希望你尽快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林琴儿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薛冰站在那里,注视着林琴儿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甘心地想:难道自己跟林琴儿这份感情真的就要这么画上休止符吗? 那相识相遇的怦然心动,一切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 那短暂离别后的甜蜜相聚,呢喃的笑语还萦绕在耳边。 如今这一切都要随着林琴儿的离去尘封进记忆里,自此两人劳燕分飞,这让薛冰情何以堪。 琴儿,你说过要跟我相守一生的,你跟我结发的誓言言犹在耳,你却独自转身离去,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之间那份真情了吗? 有人说如果两个人相爱,宽容起来比什么都容易,因为舍不得责怪,因为舍不得抱怨,更因为爱本身就能包容所有的错。 可是琴儿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那? 难道仅仅就为了你心底那莫名的洁癖,你就容不得我的一点瑕疵?还是老天注定了这辈子我们只有这么短的缘分? 看着林琴儿飘然而无牵挂的远去,薛冰傻傻地站在原地,这一切让他明白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爱得比林琴儿深,所以伤得也是刻骨铭心。也正是因为爱得刻骨铭心,薛冰才不得不同意跟林琴儿离婚,因为他不忍心让林琴儿再在她认为的这段已经无爱了的婚姻里承受煎熬。 放弃也是一种爱,而且只有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才懂得这种放弃的爱。 直到林琴儿的背影看不到了,薛冰才转身去了自己父母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父亲和母亲坐在桌子旁等他。 父亲看了一眼薛冰,问道:“办完了?” 薛冰点点头,说道:“办完了。” 父亲知道儿子再一次经受了沉重的打击,心中也为儿子感到心痛,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劝他,默默地拿出一瓶白酒,给薛冰倒上,然后自己倒了一杯,抬起杯说:“我们喝酒。” 薛冰跟父亲碰了一下杯,说道:“喝酒。”然后一口就把酒喝干了。 父亲也没犹豫,一口也把杯中酒喝干了。 薛冰拿起酒瓶,再次斟满了他跟父亲两个人的酒杯,然后抬起杯子,说:“喝。”再一次把酒一口喝掉了。喝完,伸手就又去拿酒瓶。 母亲再也不忍心看薛冰这么糟蹋自己,抓住了他去拿酒瓶的手,说;“儿子,妈妈知道你心中苦,有什么话你说出来,说给你爸爸妈妈听,别老憋在心中,那样要憋出病来的。” 薛冰在自己父母面前再也撑不下去了,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说道:“妈,我的心好痛。” 母亲被儿子感染,眼泪也流了下来,劝说道:“儿子,这世界上好女人多的是,你还会找到一个更好的。” 父亲痛惜地拍了拍薛冰的肩膀,说道:“儿子,你要知道,爱总是伤人的。” 林琴儿以为和薛冰离婚能让她从那段困惑的感情中解脱出来,可是真的离婚了,她才知道一切困惑才刚刚开始。 流言迅速在东山县委传播,人们开始同情薛冰,说薛冰不但被叶卫红举报丢了县委书记,现在甚至连老婆也要被叶卫红抢走了。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叶卫红觊觎林琴儿的美貌,这才想方设法陷害薛冰的。而林琴儿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薛冰现在失势,她就抛弃薛冰,转而投入了叶卫红的怀抱。 林琴儿成了风暴的中心,她感觉很多人都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而真的去面对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人却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孔,微笑着跟她说话。 林琴儿感受到了流言可怕,她变得沉默起来,在日常工作中她也尽量跟避免叶卫红接触,甚至不愿意单独进叶卫红的办公室。 林琴儿的行为让叶卫红开始变得焦躁起来,事情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林琴儿跟薛冰离婚以后他和林琴儿面前就会展开一片新的天地。现在林琴儿反而躲他远远的,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事情决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一定要想办法打开这个僵局。 工作上的接触是难以避免的,这天林琴儿送了一份文件进来,叶卫红看林琴儿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又要转身离开,急中生智,拿起文件说道:“这里这个词是不是用错了?” 林琴儿愣了一下,接过文件看了看,然后问道:“哪里错了,叶书记?” 叶卫红又把文件拿了回去,看了看,笑着说:“哦,是我搞错了,我看错行了。” 林琴儿漠然地说:“那我出去了。” 叶卫红好不容易想到办法暂时把林琴儿留住,哪里会轻易就放她走,他抬起头看着林琴儿,问道:“林琴儿同志,我最近是不是什么事情做错了?” 林琴儿被问愣了,疑惑地回答说:“没有哇?叶书记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叶卫红接着又说:“那是你个人对我有意见了?” 林琴儿紧张地摇摇头,说道:“叶书记对我们办公室人员都很好,我对你没什么意见。” 叶卫红说:“那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送文件进来,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有时候我看你还故意躲着我。” 林琴儿听叶卫红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叶书记你误会我了,我最近刚离婚,心情不好,再说我也不想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叶卫红笑笑,说道:“我们之间清清楚楚,哪里会有什么麻烦。你多虑了。” 林琴儿摇摇头,说道:“叶书记你不知道,现在外面说闲话的很多,人言可畏。我倒没什么,可给叶书记造成恶劣影响就不好了。” 叶卫红看着林琴儿,说道:“林琴儿同志,我没想到你还这么封建。你躲着我人家就不会说闲话了?” 林琴儿苦笑着说:“我想说的会少一些吧?” 叶卫红说:“那你想过没有,人们会不会说这两人这么做,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之后故意撇清自己呀?” 林琴儿说道:“我倒没想这么多。” 叶卫红说:“林琴儿同志,你离婚的原因我是知道的,你一点错都没有。你人善良,不肯张扬薛冰的错误,但这不代表你要承担所有的责难。至于我跟你之间,是行得正,站得直的。别人要说什么,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管不了,我们只要自己能够有一个好的心态就行了。” 林琴儿被叶卫红说的心情有些放开,点点头说:“还是叶书记你看得透彻,我明白了。” 叶卫红笑着说:“你明白就好。离婚并不代表你人生的完结,前面很长一段的路要走,还有好的男人在等着你,我希望看到一个跟过去一样,敢说敢笑的林琴儿同志,而不是一个成天愁眉苦脸的小老太婆。” “我什么时间成了小老太婆了?”林琴儿笑着伸手打了叶卫红肩膀一下,打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道歉说:“对不起,叶书记,我有点忘形了。” 被林琴儿亲昵地打了一下,让叶卫红感到心里一阵甜蜜,笑容在脸上漾开,说道:“对不起什么,这才是原来的林琴儿嘛。” 林琴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说道:“那我出去工作了。” 叶卫红说道:“好的。你要记住,要愉快的面对你面前的一切,好的心态才能干出好的工作。 林琴儿深深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走出了叶卫红的办公室。 叶卫红看着林琴儿离去的背影,心中还在回味林琴儿打他肩膀的那种亲昵。虽然要征服这个女人的心还需要些时日,但他跟林琴儿的关系终于开始向亲近的方向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因为这一步迈得艰辛,迈得不容易,让这一刻的叶卫红倍感兴奋,甚至他感觉比他取代薛冰的县委书记职务的那一刻更令人高兴。 第四十二章 回到西海县陈家夼乡的薛冰刚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说道:“你好,那位。” 梁德洪亮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老弟是我,梁德。” 薛冰还沉浸在离婚难过的气氛中,淡漠地说:“原来是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梁德笑着说:“我怎么听你的声音情绪不高哇?” 薛冰苦笑着说:“我老婆刚跟我办完离婚手续,大哥你说我情绪能高了吗?” 梁德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以再找嘛。要不要我帮你介绍?” 薛冰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个,算了吧。” 梁德笑了,说道:“正好,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说了你心情肯定就好了。” 薛冰干笑了一下,说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高兴?除非我老婆跟我复婚。大哥你还是别拿我开心了。” 梁德呵呵笑着说:“你老婆跟你复婚我做不到,但我这件事情你听了肯定高兴。” 薛冰还是提不起兴趣,淡漠地应和梁德说:“什么事情啊?” 梁德说:“西海县这几天出了件大事情你知道吧?” 薛冰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这里是西海县官场的冷宫,信息隔绝,怎么会知道?” 梁德说:“那我告诉你,城关镇的秦刚死了。” 薛冰笑道:“别开玩笑了,秦刚才多大年纪,怎么会就死了那?” 梁德说:“我没骗你,他是因为心肌梗塞死掉的,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死了两天多了,尸体都变味了。” 薛冰惊讶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啊?” 梁德说:“据说是星期六下午死的,死在秦刚自己的办公室里,也不知道他在办公室干什么,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所以没人发现。星期天没人上班,星期一镇上的人都以为秦刚有事没来。直到星期二县委有急事找他,联系到他家属,他家属说还以为秦刚有公事一直没回家,大家这才觉得事情别有蹊跷,打开了办公室,此时秦刚已经死翘翘了。” 物伤其类,同僚的死亡让薛冰有些伤感,他说道:“真是可惜了,看来有什么别有病,一个好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大哥你工作那么繁重,一定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 梁德说:“我会注意的,谢谢老弟你的关心。” 薛冰说:“不谢,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这件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呀?” 梁德笑着说:“城关镇是副县级单位,城关镇的党委书记刚被秦刚运作成了县委常委了,可秦刚这小子命薄,担不住这个常委。” 薛冰说:“命里八尺难求一丈,这也是他命中注定吧。不过,我还是看不出这件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梁德说道:“老弟想不想上来做这个城关镇的党委书记?” 薛冰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哥你别开我玩笑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目前的状况。我现在比秦刚还命薄,他起码还轮上缺做了几天常委,我是连机会都没有。我现在不是不想做,是知道想了也没用。” 梁德呵呵笑了,说道:“老弟,你别把话说得这么丧气,你不去争取,怎么知道就做不上?” 薛冰说道:“我现在拿什么争取?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兴不待见我,他是不可能向市里面推荐我来做这个党委书记的。” 梁德说:“你先别管那个,就说你想不想干吧?” 听梁德的口气,似乎有什么门路能办成这件事情,薛冰心中思忖了一番,如果能够离开陈家夼乡,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于是回答说:“当然想干了。” 梁德哈哈大笑,说道:“好,你想干就好,我来帮你运作。” 薛冰是了解梁德的运作方式的,这要是操作不好,可是一件不少的麻烦事,他有点担心地问道:“这样好吗?” 梁德笑着说:“论工作能力,你在陈家夼乡做得是风生水起,虽然那些县大老爷们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可那都是实打实的工作业绩;论资历,你是做过县委书记的,虽然被贬职到这里,可那是你工作上的疏忽,并不代表你做不了那个职位。所以凭你的条件做个城关镇党委书记绰绰有余。” 薛冰说道:“这些我清楚,可是别人不一定像大哥你这么想,尤其是周兴。” 梁德笑笑说道:“周兴这边我来摆平,你就放心等着做你的常委吧。” 梁德是经过几番思量才给薛冰打的这个电话的。 从建国以来一直到七十年代末,岭西村一直是城关镇最富裕的村子,岭西村拥有西海县最肥沃的土地,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西海县粮食亩产最高记录的保持者。而冠东村解放的时候,村里面大多是贫户,很多人家甚至以要饭为生。所以冠东村和岭西村是两个经济基础截然不同的村子,小平同志提出改革开放的号召的时候,这两个村子一个是城关镇最富的村子,一个是最穷的村子,根本不是一个起跑线上的对手。 每次到镇上开会,作为岭西村的党委书记林华总是受到镇上最好的接待,大会小会都经常被叫起来发发言,交流一下致富的经验。而冠东村的书记基本上都是被看做是透明的,开会也是坐在最后面,没人拿他当回事请。 这个局面自梁德成为冠东村的党委书记的时候开始改变。梁德是个什么性子,那是一个什么都要争一争先的汉子,他第一次去镇上开会,就坐到了会议室圆桌的第一排,当时的党委书记钱立并不认识他,见他坐到了第一排,就问他是哪个村的,梁德说冠东村,钱立有点不屑的说:“冠东村的往后坐。” 梁德当时就火了,质问道:“凭什么我要往后坐?” 钱立说:“冠东村是镇里最穷的村,有什么资格做第一排?” 梁德说:“冠东村穷,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我梁德干书记了,冠东村就不会再穷了,我们要成为城关镇最富裕的村。” 钱立当时笑了,说道:“你吹牛皮吧?就凭你们村那种基础,几百亩盐碱地,就想超过岭西村?” 梁德说:“我梁德向来是敢于拔尖的,我绝对不会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转,你说吧,岭西村今年亩产多少?” 当时林华坐在一旁,带着好玩的心态看钱立跟梁德的斗嘴。此刻听梁德问岭西村的情况,略带讥讽地说道:“我们村亩产不多,也就一千二三百斤。” 梁德当即一拍桌子,叫道:“好,那我们明年要亩产达到一千四百斤。” 钱立笑了,说道:“别吹牛了,你知道一千四百斤是什么概念?” 梁德说:“我清楚我在说什么。” 钱立一看梁德叫上了板,就说道:“你拿什么来保证?” 梁德说:“我敢立军令状,如果我做不到,我这个书记自动下台。” 钱立眼睛一亮,他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冲劲十足的家伙,当时就说:“好!就凭你这股干劲,确实有资格坐前排。” 话已经放出去了,梁德自然不肯失信于人,他回到了村里,组织村委一班人,认真的分析了冠东村的利弊,决定首先下大力气整地改土。 于是梁德召集了全村的劳动力,顶着数九严寒,没黑没白地在盐碱地里挖沟修渠,根治盐碱涝洼,先后挖了一百多条排水沟,搬动土方十万多,终于赶在春耕之前把几百亩盐碱地变成了旱涝保收的高产田。 当年冠东村就亩产一千四百零五斤,超过了岭西村,成为了西海县亩产新的状元,钱立为了表彰梁德,特别给梁德戴上了大红花,在欢快的音乐中,让梁德坐在了会议室最显眼的位置。 这一场状元的争夺,成就了梁德。让梁德在西海县一炮打响,也让岭西村一枝独秀的风光不再,冠东村和岭西村自此成了竞争对手,在公开和私下的场合,两个村都憋着一股劲,想要超过对方。 但是凭借着梁德的头脑和钱立的支持,冠东村在经济实力和获得荣誉方面一直技压岭西村一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秦刚做了城关镇的党委书记。 秦刚做城关镇的党委书记的时候,梁德已经是滨海市风头正劲的农民企业家,在省里甚至中央都有了一定的名气,所以梁德并没有把新任的镇党委书记放在眼里,所以他并没有像别的村那样去秦刚那里拜码头。 秦刚也知道梁德现时的身份地位,对梁德不来拜码头也不以为意,反而有点礼贤下士地去了梁德的办公室,去拜访梁德。 秦刚这是给足了梁德面子,梁德自然也知道应该怎样做,很客气的以丰盛的酒宴款待了秦刚,席间宾主相谈甚欢,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将会是一场西海官场两好合一好的佳话。不该秦刚眼热梁德当时的坐骑,在酒足饭饱后,借着酒劲提出要借用一下梁德的皇冠轿车。梁德一听就对秦刚产生了反感,心说你下车伊始,就想要盘剥冠东村,这也太差劲了吧?梁德本来就没把秦刚放在眼里,他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汉子,加上已经喝酒喝得七七八八了,也就没考虑那么多,当即不客气地拒绝了秦刚,还讥讽地说以秦刚的身份坐不了皇冠。 秦刚已经放低了身架来拜访梁德,借用皇冠车几天也就是想摆摆党委书记的威风而已,按说这么简单的要求不会被拒绝,哪里想到梁德不但拒绝了他,甚至还出言讥讽,秦刚再也耐不下性子,一拍桌子,骂道:“你他妈也太小看我这个党委书记了。”说完挥袖而去,双方不欢而散。 自此秦刚和梁德交恶,城关镇就由钱立时期大力支持冠东村,变为转而开始支持处事比较圆滑的林华领导的岭西村,但凡涉及城关镇所能控制的好处和名誉,秦刚做主的城关镇一律推举岭西村,而查处一些不法和不是那么规矩的事情的时候,城关镇执法人员第一目标必定指向冠东村。 没想到把顶头上司做成了对头,梁德这时才深刻地领会到县官不如现管的含义,虽然城关镇不能伤及冠东村的筋骨,可是屡被骚扰的滋味也不好受,加上林华借助城关镇的支持,把以前是梁德的荣誉据为己有,这让冠东村在跟岭西村的争斗中开始落于下风。 梁德在骂过娘之后,也在心中暗自检讨了自己不该过于轻视秦刚,于是做了一些向秦刚示好的表示,想改变一下这种被动的局面。但一切为时已晚,秦刚已经跟林华结成了利益联盟,对梁德示好的表示不屑一顾,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找冠东村的麻烦。梁德叫苦不迭的同时,开始想要运作把秦刚弄走,却没想到秦刚的根基很牢固,市里县里都有人支持他,几番活动下来,秦刚不但没动地方,反而秦刚进了西海县常委,这让梁德更是后悔不迭。 幸运的是秦刚命薄,担不起常委这么重的官职,在升为常委几天之后,就一命呜呼了,梁德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也意识到城关镇党委书记这个角色的重要性,也就萌发了安插自己人的想法。 在西海县政坛上,梁德也结交了几个有资格和能力接任秦刚位置的人,这让梁德在推举谁来做这个位置的时候犹豫了半天,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推举薛冰。 自古官场就有烧热灶和烧冷灶的说法,烧热灶说的是去追随官场红人,给官场红人抬轿子;而烧冷灶是说去支持那些官场失意,没人搭理的家伙。 梁德知道会做的烧冷灶,不会做的烧热灶,因为热灶本来就烈火熊熊,多你一把柴火不多,少你一把柴火不少,人家不一定领你的情。反而是烧冷灶,如果凭借你这把柴火把冷灶烧起来了,变成了热灶,那他对你的感激之情一定会铭记心中。 当初钱立力捧冠东村就是在烧冷灶的一种做法,岭西村已经是最富裕的村子了,就算力捧它,能出的成绩也有限,反而一穷二白的冠东村,在大力支持下,出好成绩的几率大得多。钱立后来也确实是因为扶持冠东村成为致富典型的政绩,而被调任他县,升为了副县长。 薛冰现在大概是西海官场上最冷的灶了吧?他被搁置在偏远山区,做出成绩来也被西海县一班领导视而不见,他现在可有够倒霉的了。不过梁德根据这段时间两人打交道的过程中,深刻地了解了薛冰这个人,知道他有才华,有原则,假以时日,这样的人必定会有一番作为的。现在只是因为一时运蹇,才陷于陈家夼乡难以出头。这也正是薛冰急需要帮助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帮他一把,相信薛冰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这是薛冰的机遇,也是自己的机遇,梁德从商人的角度考虑,自然绝不会放过这样本小利大的投资机会,决定在这个时候给薛冰关键性的帮助。所以他拨通了薛冰的电话,向薛冰表明了想要帮他运作城关镇党委书记的态度。 第四十三章 放下电话,薛冰心里还是半信半疑,这可是一个副县级的职务出缺,现在不知道西海县里面已经有多少人梦想着要填上这个位置,梁德轻轻巧巧一句话就说能够摆平,这个似乎也太把西海县官场的人看得没有份量了吧? 改革开放这几年来,社会的物质利益日益丰富,追求物质享受成了很多人的目标,随之而来对物质利益的争夺日趋激烈。在这对物质利益争夺中,那些能够左右利益分配的官员的重要性就凸显了出来。 人们在看到官员权利带给人的地位和利益之后,对官场的热衷也就变成了必然。 于是一个官职出现了空缺,立刻就会有一大批人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自然而然的就开始了对这个官职的争抢。而基本上能够有资格竞争空缺位置的人,背后一定有着一定的势力支撑,也一定有一批人要想方设法把他推到空缺位置上。同时,位置只有一个,其他的争夺者必然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别人抢走就要到嘴里的肥肉,必定竭尽所能,打压对手,力争上位。所以每一次的干部调整,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其实背后早就是硝烟弥漫,斗得是你死我活了。 也许在梁德打电话的这一刻,私下不知道西海县有多少人开始找门路跟周兴沟通,要周兴这个县委书记向市里面推荐他们做城关镇的党委书记,难道说周兴就一定会答应梁德向市里面推荐自己? 也许梁德真的有这种能量吧。像梁德这样身份地位的,应该相当于旧时的乡绅一类的人物,这类人物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里拥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在地方治理中向来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在传统的封建社会里,官只到县一级,基层治理靠乡绅等地方力量维系。现时的政府系统虽然延伸到了乡镇一级,可是有名望有地位的乡绅一类的人物仍然是有能力影响到乡镇一级的政局的。 薛冰清楚地知道现时的自己在西海县政坛是一只没有羽翼的孤鸟,对西海县可以扒着手指数得过来的几个常委位置是应该想都不敢想的。现在梁德的话给薛冰带来了一线希望,这是能够让他离开陈家夼乡这个偏远山区的一点希望,总算给他灰暗的心情带来了一丝亮光。 如果梁德能够成功的让周兴推荐自己,是不是可以到市里面找一下易东方?相信经过周兴的推荐,易东方也可以合情合理的通过组织程序让他当上城关镇的党委书记。 薛冰正在屋里面思考如何去找易东方,却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薛冰,你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薛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乡政府院子里站着四个混子模样的人,手里拿着棍棒,气势汹汹的。 乡政府的人听到叫声也从办公室出来了,丁理、香芸都在其中,他看到来人,厉声说道:“苟三,你要干什么,这里是乡政府,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薛冰这才知道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就是前几天到罗水那里闹事的苟三,心中暗自奇怪,洪田怎么这么快就把这家伙放了出来。 苟三说道:“丁乡长,没你的事,你给我去一边站着,我找姓薛的,姓薛的,你给我滚出来。”原来这家伙还没见过薛冰。 薛冰看周围已经有了不少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心中有了底气,便走到了前面,说道:“叫什么,我就是薛冰,你要干什么?” 苟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薛冰的衣领,两个铜铃一样的牛眼瞪着薛冰,叫嚣道:“姓薛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我苟三过不去。” 薛冰并不害怕,一把打开了苟三抓自己的手,不屑地说:“你捣乱别人的经营环境,依法就该抓你,我有什么敢不敢的?” 苟三急了,伸手想打薛冰,丁理在一旁一直盯着苟三的一举一动,见状上前一步抓住了苟三的手,文书小李也上前一步,护在了薛冰前面。 丁理对苟三说:“苟三,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乡政府,能够叫你胡作非为吗?还不快给我离开这里,难道说你真的想去做大牢吗?” 一旁苟三带来的几个混子见苟三被拦住了,马上就要往前冲,站在院子的乡政府人员自然不会不管,也都往前冲,两边的人马对峙了起来。 苟三也不是傻瓜,知道这样占不到便宜,他往后退了一步,叫道:“姓薛的,今天你们人多,我暂且放过你,你记住,不要被我遇到你一个人的时候。” 薛冰毫不示弱地说:“你别猖狂了,你等着吧,回头我就会去追查一下,洪田怎么这么快就把你给放出来了。” 苟三见占不到便宜,叫道:“好,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走。”说完,一挥手,带着他们的人就往外走。 梁德这个人急性子,他既然已经计划好了要推薛冰上位,就一刻不停开始筹办这件事情。跟薛冰打完电话后,他的电话马上就打到了周兴那里,周兴正好在办公室,梁德说了要跟他单独见面谈件事情,周兴笑着说我正好有时间,你就来吧。 放下电话,梁德就从保险箱里拿出一盒纯金做的小金元宝,放进了手提包里,叫司机把他送到了西海县委大院。 梁德跟周兴的私交一直不错,这得益于冠东村的工厂多。周兴经常会批个条子给梁德,要求从冠东村的工厂里无偿拉走些产品什么的。对于这些条子,梁德从来都是打点得让周兴满意。过年过节,周兴也会收到一些梁德送的时髦贵重的礼品。因此他们二人之间联系得还算紧密。也正是因为打过的这些交道,让梁德明瞭周兴本质上是一个很贪婪的人,也才让梁德觉得自己完全有把握说服周兴推荐薛冰,因为他可以出一个周兴不能拒绝的价码。 进了周兴的办公室,秘书送了了一杯热茶,周兴吩咐秘书说不要随便让人来打搅他们,就转头看看梁德,笑着说:“有什么指示,梁书记?” 梁德笑了,说道:“周书记开我玩笑了,我那里敢指示您。我这里带了点小玩意,送给周书记把玩一下。”说着拿出了那盒金元宝,递给了周兴。 周兴接了过去,手里一沉,便知道盒里面九个只大拇指指甲大小的金元宝是真金的了。 这份礼不轻,重礼所求必然非小,周兴犹豫着是否接受,就随手放进了桌子上,笑着说:“梁书记这么客气,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呀?” 梁德笑着说:“有件事情向周书记了解一下,我们城关镇党委书记秦刚刚刚遭遇了不幸,不知道组织上会做一些什么安排?” 原来是城关镇党委书记的事情,秦刚死了这几天已经有人找过周兴了,想要接替秦刚的位置,但其中并没有十分有分量的。周兴知道这是一个好的位置,觊觎它的人一定不少,而他这个西海县县委书记的推荐肯定会起十分重要的作用,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他并没有马上就答应谁,他在待价而沽。 现在想不到梁德对这个位置也有所关注,这家伙一定是想推出自己的人选,不过以梁德的实力倒是一个好的买家。 周兴并不想立刻表现出自己对这件事情很热衷,他装糊涂说:“这个嘛,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城关镇党委书记是副县级,我不能决定由谁来接任,只有滨海市委才有这个权利。” 梁德说道:“这个我清楚,可是人选的确定上,市委是不是要听取周书记的意见?” 周兴点点头,说道:“这个是要的,不管怎样,城关镇还是西海县治下,我这个西海县委书记还是有一定的建议权的。” 梁德说:“那就好,我心目中有一位比较适合担任这个职务的人选,不知道周书记能不能成全他一下?” 周兴笑了,这在他来说可以是张张嘴的问题,他拿起了桌上那盒金元宝,开始打量起里面金元宝的成色,那金灿灿的颜色十分诱人,周兴忍不住打开盒盖,拿出一个金元宝把玩起来,嘴里啧啧称赞道:“现在的技术真是巧夺天工。” 梁德心领神会地笑了,说道:“这个只是给周书记把玩的,如果能够成全,我会另外感谢的。” 周兴把目光转向了梁德,颇有意味地点点头,说:“什么人这么厉害,能够让梁书记这么赏识?” 梁德说道:“这个人很能干的,能力和资历都足够担任这个职务,就是你们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薛冰。” 周兴愣了一下,问道:“你说谁?” 梁德笑着说:“就是薛冰呀。” 周兴没想到梁德提出的人选竟然是薛冰,当初薛冰到西海县来任职,叶卫红已经有所交代,要他注意薛冰的举动,不要给薛冰翻身的机会,周兴当时认为薛冰被降职到此,应该不会再有所作为了,就想让他自生自灭算了。想不到这薛冰确是不同凡响,先是在省里搞到了水利资金,把陈家夼乡的缺水面貌彻底加以改变,后来又找来香港商人投资,改写了陈家夼乡招商引资工作零的记录。到这个时候,周兴已经对薛冰有所警觉,故意对薛冰所做的一切努力视而不见,你干你的,我就是不理你,想就这样让薛冰在陈家夼乡永无出头之日算了。没想到今天梁德找到他,竟然想要花重金让他推荐薛冰接任城关镇党委书记。 这个城关镇党委书记可不同于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那可是西海县官场前几位的人物,如果真的让薛冰做成了,那薛冰可真算打了一个胜利的翻身仗了。 想不到短短一年半的时间,薛冰竟然有能力跟地方势力结合得这么紧密,周兴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悔当初过于轻视薛冰的能力了。 周兴哪里能够推荐薛冰,那样的话省里的叶向会怎么看他?他一定会怀疑周兴转投了易东方阵营,如果叶向这么认为的话,他的仕途就算是彻底完了。 周兴想到这里,啪的一下把元宝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推还给了梁德,说道:“这个你拿走。”他心里清楚,这是一个烫手山芋,招惹不得。 梁德知道周兴对薛冰不感冒,所以并没有期待事情周兴马上就会答应,但他并没有想到周兴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他以为重金利诱之下,起码周兴不会太决绝的反对。 不甘心就这么被拒绝,梁德笑着又把金元宝推了回去,说道:“都说了送给周书记把玩的,事情成与不成,这个东西我是不会收回去的。” 周兴苦笑了一下,说道:“梁书记你这是为难我了。” 梁德摇摇头,说道:“那里,我梁德从不做让人为难之事,你想想,我们打交道到现在,我什么时候说某件事情非要你做成不可。” 周兴问道:“我相信你这个人,可为什么非是薛冰,别人谁都可以的。” 梁德说:“你只要推荐一下薛冰就好,又不是让你去做决定。” 周兴笑了,说道:“梁书记应该知道我和薛冰的履历和我们在政治上的立场,我不怕跟你说实话,如果我推荐了薛冰,相信易东方肯定会大做文章,借机把薛冰推上那个位置,到时候,我可就是两面都难做人了。” 梁德不甘心放弃, 他觉得可能是给周兴的好处不到位,于是说道:“看来这件事情还真难办了,我可是答应了薛冰了。周书记就不能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能帮我这个忙吗?有些事情我们之间都好说的。” 周兴并没有被利益蒙住了眼睛,他摇摇头,说:“这件事情关系到我立足的根本,不好意思,我绝对不可能推荐薛冰的。” 梁德这才意识到他低估了薛冰跟周兴这两人背后派系之间的矛盾,没想到周兴这样贪婪的人会如此坚决拒绝他的利益诱惑。 既然答应了薛冰,梁德就不想半途而废,周兴不帮这个忙,他可以找别人,于是他笑着说:“我谅解周书记的立场,不过话我已经说出口,事情我是一定要去做的,既然周书记不想帮我这个忙,我希望周书记也不要坏我的事。” 周兴自己跟薛冰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这件事情他只要不扯上干系就行了,他也不想去得罪梁德,于是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故意跟你作对的。” 梁德知道事情只能谈到这一步了,于是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告辞了。” 周兴假意地推了一下那盒金元宝,说道:“这个还请拿回去。” 梁德笑着说:“周书记太小看我了吧,难道我们以后就不打交道了?” 周兴就把金元宝放进了抽屉里,笑着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四十四章 见苟三的人开始撤走,薛冰回过头就往办公室走,他一肚子火,想要打电话质问洪田,自己不在陈家夼乡的这两天,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把苟三放了出来。 走到了大院门口的苟三,偷窥到薛冰转过头去,以为有机可趁,转身就把手中的木棒狠狠地朝薛冰扔去,嘴里叫道:“去你妈的吧。”木棒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奔薛冰的后背砸去。 在苟三扔出木棒的瞬间,离薛冰最近的香芸注意到了苟三的动作,她急于救薛冰,无暇思考,一个箭步赶过去想要去推开薛冰。木棒就在这一刻飞砸了过来,一下子就砸在了香芸的肩膀上,香芸被砸得立足不稳扑到了薛冰身上,肩膀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叫了一声。薛冰被撞得趔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了,回头看见香芸脸已经痛得扭曲了,摇摇欲坠,叫了一声:香芸。伸手赶紧扶住了她。 乡政府的人突遭此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惊魂落定之后,就看着薛冰扶着香芸站在那里,他们不知道薛冰有没有受伤,都围了过来,丁理赶紧问道:“薛书记,你没事吧?” 薛冰说:“我没事,只是香芸被这些王八蛋砸了一下,不知道伤得如何?快找辆自行车来,推她去乡卫生院检查一下。” 苟三趁着慌乱,带着人溜之大吉。 文书小李跑着推过来一辆自行车,薛冰搀扶着香芸,小李在前面推着车子就往乡卫生院赶。陈家夼乡政府驻地本来范围就不大,乡卫生院就在附近,里面的大夫见香芸被推过去,连忙给她做了检查,幸运的是只有软组织受了挫伤,肩膀肿了,骨头倒无大碍。 薛冰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对香芸说:“谢谢你,香芸,今天要不是你,受伤的就是我了。” 躺在病床上的香芸肩膀被敷上了药,疼痛已经有所减轻,微笑着对薛冰说:“不用客气,薛书记,当时那个情况谁看到了也会这么做的。” 薛冰说:“说来真是寒碜,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要女人帮我挡棍棒,你安心在这里养伤,这个公道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 香芸站了起来,说:“还是不要了,让我回家去吧,在家里养伤一样的。” 薛冰说:“我知道你不放心你丈夫是吧?不要紧,你在这里养伤期间,乡里会帮你照顾你丈夫的。” 香芸还要推辞,薛冰坚决不让,她也只好留在了卫生院里。 这时派出所所长洪田听到消息,满面羞愧地赶到了卫生院,进门就问道:“薛书记,你没受伤吧?” 薛冰见了洪田,怒不可遏,指着洪田骂道:“你现在过来干什么?看我这个乡党委书记有没有被流氓打死吗?” 洪田自知理亏,结结巴巴说道:“薛书记,不是……” 薛冰叫道:“什么不是,难道是我的不是了?” 洪田赶紧辩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薛冰说:“现在流氓都敢冲击乡政府了,流氓都要打乡党委书记了,你还没想到会这样。我来问你,那个苟三仗着谁的胆子?你这个维护乡治安有责的派出所所长是干什么吃的?” 洪田被说得满面通红,低着头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 薛冰接着问道:“为什么这个苟三抓进去没几天就被放了出来?” 洪田低声说:“他把赔偿款交了,我就把他放了。” 薛冰说:“赔偿款是他应交的,他依法该受的惩罚那?” 洪田说:“我觉得他交了赔偿款就够了。” 薛冰被气得反而笑了出来,冲着洪田点点头,说:“好,你觉得应该够了是吧?好。”回头对小李说:“小李,回去你把今天乡里面的情况写个汇总,我明天去县城。” 说完也不理傻站在那里的洪田,就回了乡政府。 傍晚时分,罗水听到有人讲苟三到乡政府闹事,怕薛冰有闪失,就赶了过来,看薛冰无事,罗水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薛书记,让你受我们的事情牵连了。” 薛冰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是这里的职位最高的官员,这些事情是我应该管的,说什么牵不牵连。” 两人正说着话,梁德的电话打了进来,在电话里,梁德说要薛冰明天去县城,有事情要商谈。 薛冰笑了,说:“巧了,我明天也正要进城有事。” 梁德说:“哦,什么事呀?” 薛冰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真是虎落平阳了,今天差一点被一群小流氓给打了。” 梁德奇怪地说:“什么呀?被流氓欺负,你手下的派出所是干什么吃的?” 薛冰苦笑了一声,说道:“还说那,我估计那流氓后面撑腰的就是派出所。”于是薛冰就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梁德听完,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跟罗先生讲一声,就说我梁德想他了,叫他明天跟你一起上来,我们一起商量点事情,顺便给你们改善一下生活。” 第二天一早,薛冰就跟罗水一起来到了西海县城,梁德早就在办公室里等他们了。 梁德一见罗水,就笑着说:“罗先生,我跟你说的不假吧?” 罗水点点头,说道:“确实,你当初跟我说的没错。” 薛冰看看两人,问道:“你们两人打的什么哑谜?” 梁德笑着说:“罗先生当初决定在你们乡投资之前曾经跟我谈过,他说担心自己在陈家夼乡人生地不熟,会受欺负。我说,这个你放心,你到了薛书记的地盘,他一定会全力维护你的。现在你做的跟我说的是一致的。” 薛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让罗先生受到了一些惊吓,没有做得很周全。” 罗水笑着说:“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事情。像苟三这样的无赖、地头蛇,不论什么样的地方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的,我早就见怪不怪了。薛书记为了保护我们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我很感激。” 梁德笑笑说:“罗先生,薛书记工作做得这么好,你是不是应该有所回报?” 罗水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梁德说得这么直露是什么意思?要替薛冰索贿吗?可看看梁德的表情又不像,就笑着说:“我早就想感谢一下薛书记,可是一直弄不明白薛书记喜欢什么?梁先生可否提示一下我该怎么做?” 梁德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罗先生,我是说薛书记的工作做得好光我们知道不行,我们似乎应该让别人也知道一下。” 罗水马上就明白了梁德的意思,点点头说:“确实是,梁先生,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有所安排了?” 梁德从周兴那里吃了瘪回来,就在想如何从别的渠道把薛冰推出来,他知道周兴这里走不通,就没办法帮薛冰走正规程序了,可他一时也没有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件事情又等不得,就想找薛冰赶紧上来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正好薛冰说了差点被打的事情,他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他要借罗水把薛冰在陈家夼乡做的事情公之于众,让被周兴遮掩住薛冰的业绩展示到滨海市市委的面前。 这个精明的农民企业家昨晚已经想了一晚上如何运作整件事情,此刻开始调兵布阵了。 梁德说:“罗先生,我想要你帮薛书记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你们到滨海市统战部去反映一下情况,就把苟三欺凌你们和薛书记想方设法保护你们差点受伤的全部事情如实反映,实话实说,也不用添枝加叶,你明白吗?” 罗水点点头,笑着说:“被一个小流氓欺压了半天,我也憋了一肚子气,早就想找地方出口恶气,好,这件事情我去做。” 梁德接着说:“第二件事情,你到我们滨海日报社去,表明一下你的身份,就说你要以一个回国投资爱国商人的名义,想要通过报社表扬一下好干部薛冰同志。” 薛冰在一旁笑了,说道:“这就不用了吧?” 梁德摇摇头,笑着说:“你这傻瓜,怎么不用,你只顾埋头做事,别人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 罗水笑着说:“梁先生说的有道理,薛书记帮我们这么多,我们是该为薛书记做点事情的。回头我也把情况向我们香港商会反映一下,我们香港商会在国内也是有一些发声渠道的。” 梁德点点头,笑着说:“罗先生不愧是老江湖,举一反三,最好是香港媒体也能报道一下这件事情。” 罗水说:“这个好办,我马上情况电传给我们香港公司,他们会有办法做到。” 薛冰有些紧张,说道:“如果牵涉到香港媒体和香港商会事情就大了,这个还是不要做了。”他怕香港媒体报道的尺度把握不准,反而让事情的结果适得其反,所以不想让罗水这么做。 罗水笑了,他看透了薛冰的心思,说道:“放心吧,我要回大陆投资,自然会对大陆这边的政策做充分的了解,我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薛冰说:“我是怕事情闹得过大,会损及滨海市的声誉,那样的话也许滨海市领导说不定会迁怒于我的。” 罗水点点头,说道:“也对,我们还是看看滨海市对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吧。” 梁德对薛冰说:“老弟考虑得不无道理。既然这样,我们分工合作,罗先生去滨海,你去找周兴反映苟三的事情。” 薛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搞了半天,我还真要好好谢谢这个苟三这家伙。” 薛冰和罗水就一起离开了梁德的办公室,罗水去了滨海市,薛冰就去了县委,找到了县委书记周兴。 进了周兴的办公室,薛冰一脸严肃地说道:“周书记,我们陈家夼乡的工作没法干了。” 周兴看了薛冰一眼,不高兴地说:“薛冰同志,你是共产党员,要知难而进,不要一有困难就说没办法干了。” 薛冰一脸痛心的表情,说:“周书记你不知道,工作上的困难我都可以克服,去解决,可我们有些同志不跟我齐心协力,反而人为的给我制造麻烦。” 周兴听薛冰这么说,以为是薛冰跟丁理一二把手之间闹矛盾了,心中说你可算遇到麻烦了,于是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不是我批评你,团结是我们党内的基本原则,你不要一跟同志不合,就把矛盾上交,你应该和丁理同志好好合作,一起搞好乡里的工作嘛。” 薛冰一愣,知道周兴误会了,赶紧说:“周书记你误会了,我跟丁理同志合作得很和谐,我是说的我们乡里面派出所的问题,我们乡里面的派出所不但不维护乡里的治安,反而纵容社会上的地痞无赖纠结起来到乡政府闹事,昨天差一点把我都打了。” 周兴愣了,看着薛冰,说道:“不会吧?谁这么大胆子?是不是你什么事情做得不当,引起民愤了?” 薛冰心中暗骂,心说你就是对我有意见,起码也先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下结论,也不应该直接给我扣上引起民愤这么大的帽子。 周兴总是上司,不得不对他保有一份基本的尊重,但薛冰心中反感周兴的做法,语气中就带出了一份讥讽:“还没那么严重,只有三四个流氓,尚不足说是民愤。” 周兴也意识到自己用词有些不妥,干笑了一下,回敬薛冰说道:“三四个小流氓都解决不了?这点小事情你找我们公安局长去谈嘛,他就可以给你解决了。” 薛冰说:“我之所以来找周书记反映情况,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涉到县委某些领导同志,公安局长妄自揣测领导的意图,包庇纵容犯罪分子,特别是这几个流氓的犯罪行为损害了在我们乡投资的港商的合法利益,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向周书记反映一下。” 薛冰心说不管你管不管这件事情,我先来通报一下,到时候闹大了你可别来怨我。 牵涉到港商,那可能就不是一件小事,周兴警惕地看看薛冰,这家伙别是有什么意图吧? 周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冰就讲了事情的经过,最后总结说:“我想王东县长绝不会这么没政策水平,纵容亲戚侵害港商,主要是下面的同志自做聪明想这么做来讨好王东县长。” 周兴站了起来,在他的办公桌旁走来走去,这件事情让他有点伤脑筋,他到西海担任县委书记以来,王东就是县长。由于他官场蹉跎,一直没上得去,西海官场失去了轮替的机会,王东早就在背后啧有烦言,也做过手脚想要挤走周兴,所以周兴和王东失和已久。今天薛冰来反映的这件事情,倒是给周兴提供了一个整治王东的机会。 如果是别人来反映这个事情,周兴连考虑都不考虑,肯定立马对相关人员进行查处,可是这是薛冰反映的情况。 在周兴看来,薛冰反映这个情况给他,是想借他的手来打击王东,激化他跟王东之间的矛盾,以达到薛冰自己的个人目的。虽然周兴还没有想明白薛冰的个人目的究竟是什么,可是他也不想打击一个敌人的同时去成全另一个敌人,尤其是他感觉现在薛冰的发展势头比王东更具威胁。 想了半天,周兴决定在这件事情上采取中立的立场, 他既不迎合薛冰的要求,也不包庇王东,他要把事情交给王东去处理,让王东和薛冰他们两个去斗吧。 周兴想好了策略,就回到办公桌后面去坐下来,笑着对薛冰说:“这件事情你向我反映是对的,这里面涉及到了维护我们领导同志的威信问题,我会把情况跟王东同志交流一下,看他的意见要怎么处理。” 薛冰心中暗骂周兴是老狐狸,把事情交给王东来处理,摆明了是让王东哑巴吃黄连,同时又把他放在了跟王东直接对立的位置上,一石二鸟。 不过周兴延误了处理事件的第一时机,这在将来事情闹大了之后,可是一个不少的失误,周兴光想着让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岂不知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反正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薛冰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材料递给了周兴,说道:“这是我们乡里的同志想向上面反映情况写的资料,周书记可以拿给王东县长看看。” 周兴把资料接了过去,说道:“好吧,我会让王东同志重视这件事情的。” 薛冰说:“那我就回乡里了。” 回到乡里薛冰就接到了梁德的电话,梁德说记者会来陈家夼乡暗访,薛冰有一种滑稽的感觉,笑着说:“我从来都是听说去暗访违法犯罪,还是第一次听说暗访一个好干部的。” 梁德也笑了,说道:“没办法,新闻媒体要是从正规渠道下来,就必须到县委宣传部备案,这件事情如果叫周兴知道了,就不好办了。” 薛冰说:“大哥能量不浅,竟然可以调动滨海日报社。” 梁德笑了,说道:“你别忘了,你大哥我曾经也是媒体的宠儿,如果没这方面的人脉,那岂不是笑话。” 薛冰笑着问:“那你要我做什么?” 梁德说:“你要做一个知情的旁观者,知道怎么做吗?” 薛冰说:“明白。” 梁德笑着说:“我让他们从梁家村开始采访,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可要想法遮掩一下。” 薛冰信心满满地说:“这个大哥放心,我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根本就不用遮掩。” 梁德有些怀疑地说:“小心一点好,别让记者暗访出不好的事情来,那样可就不好办了。” 薛冰说:“你相信我,绝对不需要。” 第四十五章 一篇题目叫《造福百姓不就是最好的业绩吗?——一个乡镇党委书记的朴素信念》的暗访文章很快出炉,滨海日报的报社社长看完这篇文章之后,认为文章内容是不错,可薛冰曾经是受过处分的干部,这个不请示相关领导是不敢擅自让文章见报的,于是就把文章送给了易东方,让易东方审阅一下。 这篇文章从一个港商到报社反映情况,要求表扬薛冰开始写起,作者说当时他接待了港商,一度认为是薛冰指使港商为其吹嘘,故请示了社长下去暗访。结果发现港商所说的仅仅是薛冰所做工作的一部分,尚不足以涵盖薛冰工作的全貌,事实证明薛冰确实是在扎扎实实地为老百姓做了一些事情。文章记录了陈家夼乡的老百姓因为薛冰给他们打井改善了水利环境而对薛冰的感激之情;记录了港商罗水在受到地痞欺压时,薛冰勇敢的挺身而出;记录了薛冰从实际出发,学习东山经验,在陈家夼乡大力发展果树经济。最后文章以梁家村村党委书记梁光的话作为结束,梁光是这么说的:薛书记刚到我们村的时候就说造福百姓不就是最好的业绩吗,我当时还怀疑薛书记是说大话,可事实证明薛书记是这么说的,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易东方看完文章,从心里为薛冰叫了一声好,他这个得意弟子在沉寂了一年半之后,终于又浮出水面了,而且是漂亮地浮了出来。 自从薛冰去做了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之后,易东方一直很关注有关薛冰的消息,可是在西海县报送市里的文件里却见不到与薛冰有关的只字片语,薛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易东方自然知道薛冰这个人不会自甘沉沦的,也从一些其他渠道了解到薛冰在陈家夼乡做的一些事情,他心里清楚周兴对薛冰的漠视是为了不想让薛冰有机会翻身,是在压制薛冰。可是易东方并不想插手干预,他在冷眼看着薛冰如何从这场困局中把自己解救出来。 这倒不是易东方对薛冰有什么嫌隙,也不是易东方不看好薛冰,是因为易东方看到了在薛冰处理东山县垮桥事件中表现出来的稚嫩和无力,明白造成这种稚嫩的主要原因是他在这个弟子的仕途发展中给予了过多的扶持和帮助。 树荫下的小草是长不高的,只有把它放到疾风中,才能让它茁壮成长。 易东方内心中对薛冰期望甚高,索性就借着对这次垮桥事件的处理,故意把薛冰放到了周兴手下,就让周兴压制着他、不让他出头,看他如何面对这个困局。 如果连周兴这小小的水沟薛冰都跨不过去的话,又如何能指望他能面对更大的波澜。易东方这么做是为了磨练薛冰,他相信困境更能促进一个人的成熟。 摆在眼前的这篇文章表明自己并没有看错薛冰,在沉寂的这一段时间里薛冰不但扎扎实实地做了一些事情,更是开始懂得借用一些社会资源把他做的事情展现出来。他终于开始懂得了一些官场的运作套路,懂得了如何从别人的压制下脱颖而出,他长大了。 下面的事情应该我来做了,也是时候给薛冰出口气了。易东方想到这里,拿起了钢笔,在文章下面写到: 1、一个人受了处分并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沉下心来为百姓做事,实实在在地改善了一个乡的面貌,这样的同志是难能可贵的。 2、造福百姓是我们党秉持的一项基本原则,也是我们干部做事的基本宗旨,可是我们的有些干部却把它忘记了,这是错误的。 3、目前有些同志不老老实实为人民做事,上下钻营,拉关系,走后门,妄图达到升迁的目的,这对我们干部队伍的发展是十分有害的,应该引起我们领导同志的警惕,薛冰同志的事迹值得这些人好好学习。 4、对来我市投资的港澳台商人,应当充分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那些对他们进行敲诈勒索的地痞流氓不但侵害了这些商人的合法权益,也损害了我们市的良好形象,这在当前改革开放的大环境里是坚决不能允许的,必须对此予以严厉打击,对那些包庇纵容这些地痞流氓的干部要查出一个,就惩处一个,绝不放过。 5、同意发表,并建议宣传部门对薛冰同志的先进事迹进行发掘,切实树立起我们党在改革开放新时期干部的良好形象。 早上到办公室时,周兴的心情很不错。昨天情人秦梅的丈夫因公出差,秦梅就陪了他整整一个晚上,让周兴抱着她美美地睡了一夜。 坐定之后,周兴拿起秘书给他泡好的龙井茶,惬意地喝了一口,然后翻开了那些桌上的报纸。 周兴每天上班的第一件工作总是先看一下滨海日报,倒不是滨海日报有什么趣味性能够吸引周兴的注意力,实际上滨海日报内容枯燥的很,很多文章周兴扫过一眼标题就不看了。之所以内容这么枯燥,周兴还是把它当做一项例行工作来做,那是因为滨海日报是滨海市的党报,通常滨海政坛的重大事件总是最先在滨海日报上显露端倪。 翻开着最新一期的滨海日报,周兴开始看文章的标题,头版头条的标题是《造福百姓就是最好的业绩-——一个乡镇党委书记的朴素信念》,周兴心说这又不知道是要吹捧哪个幸运儿了,通常在滨海日报上被吹捧的官员很快就会被提拔,这也是一种例行的官样文章,对这种官样文章,周兴通常是不看的,他抬起手来,就想去翻看第二页的内容。 要翻未翻的间隔中,周兴的眼睛扫到了一点文章的内容,他看到了西海县、薛冰等字样,楞了一下,想不到这篇官样文章还与西海县有关,那可就不能不看了。 周兴越看,心底越感觉沉重,等到看完一时竟傻眼了,没想到自己还是中了薛冰的圈套。 那天薛冰毕恭毕敬来向他汇报,大概就是为了今天这篇报道进行铺垫的吧?文章说得多好听啊,造福百姓就是最好的业绩,可实际那,还不就是为了头顶上的乌纱。 说什么暗访,你不托关系,记者凭什么来暗访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变相地绕开西海县县委。周兴心中清楚,如果滨海日报的记者按照正规程序下来采访,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最起码也会对这件事情做些因应措施。现在可好,让他毫不防备地挨了一闷棍。 文章写得声情并茂,对薛冰极尽夸赞之能事,可夸薛冰越好,打在西海县县委和县政府脸上的耳光越是响亮。薛冰挺身而出,对抗流氓无赖,维护了港商的利益,反过来不就是在说西海县县委县政府一班人无能,治理地方不力吗? 现在还不知道港商有没有反映那闹事的流氓就是王东的亲戚,如果反映了,那麻烦就更大了。 周兴在那天薛冰走了之后,打电话把情况跟王东说了苟三的事情,王东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重,只是说会让公安机关严肃查处的。事后,周兴就把这件事情搁在了一边,也没过问查处的结果。 周兴暗骂自己愚蠢和迟钝,没有识破薛冰的狡计,还做着让薛冰和王东鹬蚌相争的美梦。现在周兴才明白,真正的渔翁是薛冰,他和王东才是被算计的。 周兴知道这次他彻底的被算计了,薛冰事先已经把事情向他汇报了,记者又是来暗访,这让周兴没办法责怪薛冰没跟他说,就把事情捅到了市里面。看来薛冰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算计好如何把自己放在了不败的位置上。 想不到一脸斯文的薛冰玩起阴谋来丝毫也不逊色,难怪叶卫红要他小心薛冰玩花样,周兴越发感觉以前过于轻视薛冰了,没把他当做一个威胁,这才让他暗自壮大了势力。 桌上的电话响起,周兴抓起了电话,打来电话的是滨海市市委副书记姜鹏,他跟周兴都是当初叶向一手提拔的人,属于同一阵线。姜鹏劈头就说:“今天的滨海日报看了吧?你们县怎么回事?对港商怎么就那么不知道爱护?” 周兴陪笑着说:“我们对这件事情已经在处理了,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给港商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鹏说:“易东方书记对这件事情很重视,已经做出了批示。” 姜鹏就给周兴讲了批示的内容,然后说:“做好应对准备吧,估计市里面很快就会派人下去调查这件事情。”说完扣了电话。 周兴再次抓起了电话,他拨通了王东的号码,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上了滨海日报,易东方也有了批示,那就不仅仅是王东自己的难题了,而是西海县的难题,也就是王东和他周兴两个人要共同面对的难题。在这个时候,最好还是暂时抛开两人之间的矛盾,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共同来解决这件事情。 王东接通了电话,问道:“什么事?” 周兴没想到王东还是这么平静,就问了一句:“你看了今天的滨海日报了吗?” 王东说:“还没有,我刚到办公室,还没坐下来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原来是这样,周兴心说难怪你沉得住气,就说:“你赶紧看看吧,看完了你过来,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五分钟不到,王东就来到了周兴的办公室,他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方脸盘,混混实实,一看就是一个比较直爽、没太多心机的人。 进了周兴的办公室,王东就嚷道:“这个薛冰也太阴了吧?他这么搞,要把我们西海县县委、政府摆到什么位置去?” 周兴说道:“我们现在没时间讨论薛冰的人品,我问你,你那个亲戚是怎么处理的?” 王东低下了头,声音放低了八度,说道:“我叫公安局去抓了,可是那家伙潜逃了,没抓到。” 周兴愣了一下,心知有可能是王东通风报信让人跑掉以暂避风头,暗骂王东不会处理事情,这样的事情把人抓起来,轻轻地处分一下,警告他不要再惹事就可以应付过去了。现在可好,你让人跑掉,就是没徇私,人家说你徇私你也没话说。 周兴埋怨说:“你的亲戚也太猖狂了吧,竟然敢跟一级政府叫板,西海县公安局连这样的情况也不采取措施,明显是失职。” 王东还是有些不满地说:“那薛冰也不该直接把事情捅到滨海日报上。” 周兴暗骂王东只知道瞎嚷嚷,就这种水平还想挤走自己,取而代之,看来日后就算自己离开西海县县委书记这个位置,恐怕也轮不到王东这样的家伙来接任。 周兴忍不住敲打王东说:“你还埋怨什么,你不处理你的亲戚,人家不做些反击,难道等你亲戚回来再报复人家?” 王东不说话了。 周兴跟王东讲了易东方批示的内容,接着说:“现在事情已经上了滨海日报,易东方也有了批示,牵涉到了我们西海县的投资环境和港商的合法利益,我们西海县委、县政府必须对这件事情立即做出反应,不能坐等上面的人下来查这件事情。” 王东说:“那你说怎么办?” 周兴说:“我谈几条意见,你要是同意的话,就照着执行。一是限期公安局将你的亲戚捉拿归案,依法处理。这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你的亲戚不归案,我想你也没办法交代。最好是能叫他自首。” 王东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吧。” 周兴接着说:“二是陈家夼乡派出所所长处理整件事情不力,纵放嫌犯,西海县公安局应该查明事实,严肃处理。” 王东心知那个所长是因为自己才纵放苟三的,如果处理他,似有卸磨杀驴之嫌,就说:“这个就不必要了吧?” 周兴说:“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西海县一个责任人不处理是说不过去的,难道说你要等上面来处理吗?恐怕到时候就不止处理一个小所长那么简单了?” 王东明知道周兴有借机打击他的人马的嫌疑,可他也不想事态再扩大,不得不咽下这杯苦酒,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周兴说:“三是,由我、你和西海县公安局局长一起去陈家夼乡看望慰问一下港商,并向他表示一下诚挚的歉意。” 王东说:“这个没问题。” 周兴说:“既然以上处理意见你都同意,那就执行吧。” 王东说:“薛冰怎么办,这次好像我们俩都被他算计了。” 周兴心里也恨薛冰,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挑薛冰毛病的时机,就说:“来日方长。” 王东按照周兴的部署刚把事情安排好,滨海市统战部和滨海市公安局的车子就开进了西海县政府大院,他们是根据滨海市委和市政府的安排,来调查港商被殴打和骚扰的情况的。 统战部来的是一位分管港澳台事务的副部长,姓宫。公安局来的是一位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姓李。看市里面如此重视这件事情,周兴和王东不敢怠慢,亲自出面接待。 王东知道回避不了苟三是自己亲戚的事实,首先作了深刻的检讨,说他没有管理好家属,结果家属瞒着他跟下面乱打招呼,这才导致苟三被纵容去欺压敲诈港商的事情发生,他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严肃批评了家属和有关同志,并要求有关部门严厉查处苟三的不法行为。 其后,王东就针对这件事情所采取的措施作了汇报,强调在意识到工作有疏漏之后及时做了补救。西海县公安局长检讨了公安局在这件事情的中的失误,说已经将处理不力的陈家夼乡派出所所长停职,并且派出了刑警队的精干力量到陈家夼乡,一定要抓获苟三。 宫副部长听完,严肃地说道:“现在国家在大力引进外资,努力营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对港澳台回国来投资的商人向来是保护有加。这次发生在你们西海县的敲诈港商的事件,虽然尚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可是造成的影响是十分恶劣的。我听了你们汇报的采取的措施,还是十分得力的。不过对港商地安抚工作还不够及时。你们应该明白,在这件事情中,什么是重要的。” 李局长也对西海县公安机关的工作提出了批评,要求对让公安队伍蒙羞的陈家夼乡派出所所长进行彻查,同时要求西海县公安局要以这次事件为契机,对县里的治安工作进行一次充分的检讨,开展一次对那些骚扰勒索来西海县投资商人的地痞流氓打击行动,确保良好的西海县投资环境。 随后,由宫副部长带队,一行人直奔陈家夼乡,他们要去安抚慰问港商罗水。 电话早就达到了陈家夼乡乡政府,薛冰和丁理在乡政府门口迎候到了这些人。陈家夼乡政府从来还没接待过这么多上级官员,乡政府的工作人员都有些兴奋。 宫副部长下车,薛冰赶紧迎了上去,握手过后,宫副部长环视了一下清洁而简陋的政府大院,说道:“你们这的办公条件还这么原始。” 薛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乡经济条件较差,去年虽然上级拨了一些款,我们都用在改善整个乡的水利,发展乡里的果树经济上了。我想等整个乡果树业发展起来了,我们这里自然会好起来的。” 宫副部长点点头,赞许地说道:“为民着想,急民所急,不错,薛书记。” 薛冰想要请一行人进去坐一下,宫副部长说要直接去港商罗水那里,薛冰就上了宫副部长的车,带路领着这一行车队去了北投村,找到了罗水。 见到了罗水,宫副部长握着罗水的手,说道:“罗先生,我们政府工作做得不好,让你们受惊了。” 李局长、周兴等人也纷纷表达了歉意。 纵然罗水见多识广,对这么多官员向自己道歉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有些激动地说:“感谢政府部门对我们这些回国投资的商人的爱护,我感觉你们政府部门做得已经很好了,尤其是你们的陈家夼乡的薛书记,他很好地维护了我们的合法利益。至于一两个地痞来滋扰,人都是良莠不齐的,这个很难避免。” 这个老狐狸,激动之余,还是没有忘记表扬一下薛冰,说完这句话,眼角还朝着薛冰眨了一下。 苟三第二天就投案自首了,后来被劳教一年。洪田被撤职,回西海县公安局做了一个普通民警,西海县公安局被滨海市公安局全市通报批评。 第四十六章 化妆师在给薛冰化着浓妆,滨海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主持茉莉在一旁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做着准备工作。 茉莉二十七岁,一米六七的个子,身材高挑而性感,面如芙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让人看了怦然心动,犹如中国版的芭比娃娃。她是毕业于省广播学院的高材生,被滨海市招聘做了滨海电视台新闻节目的主持人,今天是受了滨海电视台的指派专门来采访薛冰的。 薛冰被化妆师在脸上摆弄来摆弄去,联想到这几天自己的境遇,忽然感到特别好笑,莫名地有一种滑稽的做戏感觉。 几天来,一向冷清的陈家夼乡忽然变得热闹起来,这变化产生得太过突兀,让薛冰恍惚陷身于云里雾里一样。 先是周兴送来了早就承诺的吉普车,并拨款五千元给陈家夼乡,说是西海县给陈家夼乡改变简陋的办公条件,然后周兴跟薛冰摆着笑脸,让西海县电视台的记者拍了一通。现在又是滨海电视台要给他做个专题片,让自己化妆一下,粉墨登场。 薛冰感到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而是在扮演一个叫薛冰的乡党委书记的角色,这些天所受的谀美之词和以前饱受的冷眼,让他一度认为似乎现在的薛冰和以前的薛冰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这一切都应该感谢那个叫苟三的家伙,薛冰忍不住怪笑着摇摇头,人生的机缘真是巧妙。 茉莉注意到了薛冰面部的表情变化,笑着问道:“薛书记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薛冰自然不好说他想到的是官场的滑稽,他笑着说:“我在想我化了妆之后一定很怪异。” 茉莉笑着说:“这个还请薛书记谅解一下,不化浓妆在电视上会显得很苍白。” 薛冰说:“我只是觉得很怪异,不过还是能够接受的。” 薛冰化好了妆,跟茉莉坐到了对面,茉莉开始讲片头语,采访开始了。问题事先都给薛冰看过,相关的答案薛冰都早已成竹在胸,谈笑风生中采访就接近了尾声。 摄像师收起了手中的机器,茉莉把手中的提纲放在了一边,笑咪咪地看着薛冰,问道:“现在不是采访时间了,我可以请教薛书记一个私人问题吗?” 薛冰没把茉莉想提的这个问题当回事情,不在摄像机拍摄范围了,没那种做戏的感觉了,他的神态轻松一些了,笑着说:“可以,随便问。” 茉莉说道:“我看资料知道薛书记前不久离婚了,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薛冰愣了愣,他没想到女主持人问的问题直接触到了他的痛处,他不想把这个痛楚暴露于人前,说道:“这个似乎与今天采访的主题无关吧?” 茉莉说:“我想了解一下全面的你,不行吗?” 薛冰想要躲开这个话题,说道:“这个是个人隐私,还是不要谈了。” 茉莉不依不饶地说:“你不是说可以随便问吗?能说说是谁的责任吗?” 薛冰说:“这件事情责任在我,我没尽到一个丈夫应该尽的责任,没有呵护好妻子,我只能说这么多。” 茉莉不肯放弃,接着问道:“你们离婚与你在现在的工作有关吗?” 旧事重提让薛冰想到当自己经受挫折,被降职到这个山沟旮旯来的时候,是林琴儿在自己身边默默支持他,鼓励他,让他有勇气去面对。现在他重新成了公众瞩目的焦点,而最想与之分享的人,却已经离他而去,他得到的也许只是皮毛,失去的却是最心爱的女人,这份痛苦难以言表。 薛冰眼睛湿润了,有些感伤地说:“是,因为工作我们夫妻聚少离多,我疏于照顾对方的感受,才会有今天的结果。” 茉莉注意到了薛冰显露出来的痛苦,她说道:“我看你内心里似乎很舍不得。” 薛冰侧过头去不敢看茉莉,他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回过头来说道:“我们不说这个话题好吗?” 茉莉没有回答薛冰,仍然问道:“她现在结婚了吗?” 薛冰摇摇头。 茉莉说:“要不要我在节目中帮你呼吁一下?我们电视台现在的影响越来越大,相信呼吁一下一定会有效果的,说不定能让你妻子跟你复婚的。” 薛冰一听急了,茉莉真的这么做的话,会被林琴儿误认为自己借助媒体向她施加压力的,他了解妻子,这么做不但不会劝回妻子的心,反而会让她更加反感,于是赶紧阻止道:“千万不要,我妻子是一个注重隐私的人,你这样做会更加深她对我的误会的。” 茉莉笑了,说道:“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妻子,为什么会同意离婚哪?” 薛冰说道:“我不忍心看我妻子痛苦,只好放手了。” 茉莉富有意味的看了薛冰一眼,轻声说:“原来是这样。” 薛冰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大男人这么纠缠于过去很好笑?” 茉莉说:“没有,多情未必不豪杰。” 第四十七章 晚饭后叶卫红正在看滨海新闻里面薛冰的专题片,心中暗骂周兴这家伙太没用,当初那么嘱托他让他压制薛冰,不要给薛冰机会,可是薛冰还是成功的重现在滨海政坛上,而且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蜕变。 薛冰这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叶卫红心中也不得不佩服他,一件本来很小的流氓滋事案件,愣是让薛冰炒作得风生水起,不但打击了那些压制他的西海县官员,还借机把自己树立成了一个勤政爱民的典范,现在整个滨海市政界大概没有不知道薛冰的吧? 那个叫茉莉的美丽女主持开始做片尾的结语了:“薛冰同志秉持着为百姓造福就是最好的业绩这一朴素的信念,坚守在落后的陈家夼乡,妻子因为不能理解他离开了他……” 叶卫红看到这里,见薛冰竟然连离婚也拿出来炒作,薛冰离婚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叶卫红再清楚不过,忍不住理直气壮地骂了一句:“无耻。”站起来就把电视关了。 滨海日报上关于薛冰的新闻出来以后,叶卫红就注意到林琴儿再一次变得沉默起来。虽然已经不是政治挂帅的时代了,可是人们还是惯于以政府宣传表扬的事物作为判断对与错的标准,薛冰高大的形象被树立起来的同时,舍弃薛冰的林琴儿变成了一个反面人物。林琴儿成了一个贪图虚荣和享受的女人,在丈夫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丈夫。 舆论有如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林琴儿喘不过气来。 今天滨海新闻这部专题片更是点明林琴儿不理解和支持薛冰的工作而离开他,矛头直指林琴儿,这不是更令林琴儿难堪吗? 虽然现在电视没有走入寻常百姓家,可是东山县有点头脸的人家有的已经看上了十四寸的彩电,普通的干部家里很多都看上了黑白电视。滨海新闻这么一播出,估计明天东山县委大院里面的人不知道会怎样来看待林琴儿了。 叶卫红已经能够能够想象出那些目光中包含的鄙视和责难,他可不想林琴儿面对这样的目光。现在林琴儿应该也看到了这个专题,这一刻她会是什么样的感受那?叶卫红心中关切着,一股烦躁的情绪从心底浮起,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就不敢鼓起勇气站出来跟林琴儿一起面对这一切那? 即使面对薛冰的竞争,叶卫红也没觉得恐惧,他把薛冰放在跟自己同一个平台上,他可以平视甚至可以俯视薛冰。可是面对林琴儿的时候,叶卫红却没有了那种底气,他心中始终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哪一天他看到林琴儿高兴,他这一天的心情都会很愉快,反之,他就会莫名的烦躁。 大概这就是爱吧,爱她才会以她的喜怒哀乐为自己的喜怒哀乐。 爱之适足以惧之。 此刻,薛冰无耻地以跟林琴儿离婚作为炒作题材,激起了叶卫红心中的怒火,他不想再沉默下去,他觉得在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男人更应该站出来保护心爱的女人。 来到了林琴儿家门口,叶卫红伸手想要敲门,伸到半空,却缩了回来,如果林琴儿打开房门,他应该怎么跟她说,说他早就喜欢她了,说自己想要跟她一起面对别人的责难?这些话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叶卫红犹豫着想转身回去,可是刚动了一下脚步,他就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在千百人的大会自己讲话都可以神态自若,一个弱女子就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他要把这段爱意永远深藏在心底吗?那样的话,他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叶卫红深吸了一口气,伸手重重地敲了几下门,敲门声在走廊里回响,叶卫红心扑腾地跳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手劲用得大了一点。 过了一段时间,房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站在门口的叶卫红感觉仿佛在经历漫长的考验,最终他认为也许林琴儿并不在家。他没有勇气再次敲门,于是转过身真的要回去了。 “叶书记你怎么来了?”门却在这一刻打开了,林琴儿声音在叶卫红身后幽幽地问道。 叶卫红被背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林琴儿的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惊喜地转过身来,笑着说:“原来你在家呀?” 林琴儿站在门口,也没有让叶卫红进去的意思,说:“叶书记有什么事吗?” 叶卫红看到林琴儿脸好像洗过了,眼角红红的,分明是哭过了,说道:“你已经看过滨海新闻了?” 林琴儿点点头,说道:“是。” 叶卫红说道:“我也是刚看到新闻,这薛冰也太差劲了,你们为什么离婚他也不是不清楚,还能做出那么一副高尚的面孔来指责你,真是伪君子。” 林琴儿苦笑了一下,说道:“嘴长在他身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叶书记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叶卫红见林琴儿并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他今天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的,自然不想轻易放弃,于是说道:“你就让我一直站在门口跟你说话啊?” 林琴儿也意识到站在门口讲话对叶卫红有些不礼貌,便退了一步,把叶卫红让进家门,说道:“叶书记你别见笑,我家里有点乱。” 叶卫红环视了一下四周,倒是丝毫不见凌乱,每个地方都收拾得很干净,可是一个孤单女人的住所难免显出一些冷清。 叶卫红在沙发那坐下来,林琴儿给他倒了一杯水送过来。 叶卫红看着林琴儿脸上的表情,说道:“你不该这么委屈自己的。” 林琴儿本来看过滨海新闻之后,联想最近一段时间艰难的处境,忍不住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叶卫红来敲门,林琴儿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流泪的样子,急忙去洗脸,这就是为什么等了半天她才开门的原因。 林琴儿说道:“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挺好。” 叶卫红说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这么过下去?” 林琴儿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说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想过。” 叶卫红叫道:“林琴儿同志,你不要这样,离婚并不代表什么的,难道你要就此埋葬自己?” 林琴儿有些迷茫地说:“这件事情我明明没有错,可是为什么被大家指责的却是我?” 叶卫红柔声说:“他们都不知道内情,你不要把别人的说法太当回事请。” 林琴儿这段时间饱受指责,甚至连她自己的父母也说她不应该轻易的就离婚,此刻听到叶卫红温柔地安慰自己,感伤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手抱着头低声抽泣起来。 女人的柔弱激起了叶卫红男性的胸怀,他一把就把坐在身旁的林琴儿拥入怀里,柔性说道:“琴儿,让你一个女人来面对着一切太难为你了。” 叶卫红说到了林琴儿这个离婚女人的痛处,她越发难过,不由得依偎在叶卫红怀里放声痛哭。 叶卫红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林琴儿,女人的悲声也让他从心底里难过,他更加抱紧了林琴儿,任凭她在自己怀里痛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哭累了的林琴儿在叶卫红怀里睡了过去,叶卫红尽量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让林琴儿睡得舒适一点。 叶卫红心里有一丝丝甜蜜的感觉,能把心爱的女人拥抱在怀里,这是他渴望已久的。他想让这个时刻持续得越长越好。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叶卫红胳膊越来越酸,可是林琴儿还是没有一点醒过来的意思,叶卫红轻轻地慢慢地试着动了一下胳膊,想让自己身子往后靠一下,以便靠到沙发上。 林琴儿嗯了一声醒了过来,她不好意思的从叶卫红怀里挣脱了出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歉意地说:“对不起,叶书记,我只顾自己伤心,在你面前失态了。” 叶卫红已经抱了林琴儿这么长时间,林琴儿并没有拒绝两人的身体亲密接触,这让他心中有了足够的勇气,他伸手去握住了林琴儿的手,林琴儿想要把手挣脱出来,叶卫红却握得更紧了,他说道:“琴儿,你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一起来面对,好吗?” 林琴儿没想到叶卫红会在这个时候向她表白,愣了愣,脸变得通红,她心底对叶卫红早就有好感,只是还有些顾虑,于是说道:“叶书记,不要,我是一个离婚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没什么好处的。” 叶卫红说道:“琴儿,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跟薛冰结了婚,我只能在心底里祝福你的婚姻美满。现在是薛冰不知道珍惜你,你们离了婚,这正是上天安排给你和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请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林琴儿说道:“叶书记,以你的条件应该拥有一个更完美的女人,不值得要我这个女人。再说,别人会对我们在一起说闲话的。” 叶卫红坚决地说道:“我不管,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的,谁要再让我知道说你的坏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林琴儿往外挣脱着,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叶卫红。拼命摇着头说道:“我真的不值得让你这样做。” 叶卫红已经跟心爱的女人表白了,男性的血性让他容不得林琴儿再次从他身边离开,他把林琴儿往怀里一带,就把林琴儿整个抱在了怀里,嘴唇就吻上了林琴儿的嘴唇。 林琴儿抵抗着,不肯张开嘴唇去迎合叶卫红,叶卫红强硬地挑开林琴儿的嘴唇,用舌头去寻找林琴儿的香舌,找到了就跟她交缠在一起,再也不肯放开。 林琴儿只觉得一股电流瞬间布满全身,不觉浑身瘫软,血液开始发热躁动,不由的抱紧了叶卫红,香舌迎和着叶卫红的纠缠。 叶卫红痴痴如醉,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离躯壳,浑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时间仿佛就停在这一刻,世界都已经为此定格。 多年后叶卫红身陷囹圄,当林琴儿去探望他的时候,两人回忆起以前的时光,他笑着对林琴儿说:“你知道吗,琴儿,我这辈子感到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那天第一次吻到了你,那一刻让我觉得自己此生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就足够了。” 林琴儿看着叶卫红说:“我当时也感觉十分幸福,只觉得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你我两个人该多好呀。” 叶卫红环顾了一下四周,冰冷铁栅栏竖立在他和林琴儿之间,苦笑地说:“琴儿,今天让你在这里跟我见面,你有没有后悔当初嫁给我吗?” 林琴儿坚定地摇摇头,说道:“卫红,直到现在,我始终没后悔当初嫁给你,谢谢你给了我最好的呵护。” 叶卫红哈哈大笑,说道:“能够得到心爱的女人相伴相守,我叶卫红此生足矣。” 当林琴儿轻轻地推开他的时候,叶卫红这才从迷醉中醒了过来,明晃晃的灯光在头顶有点刺眼,林琴儿娇羞地低着头,说道:“叶书记,很晚了,你应该回去了。” 叶卫红笑着说:“琴儿,我不准你再叫我叶书记了。” 林琴儿娇声说:“我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叶卫红说:“不行,我一定要你改口。” 林琴儿娇羞地看着地面,低声叫了一句:“卫红。” 叶卫红拉起了林琴儿的手,说道:“还是不行,我要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叫。” 林琴儿满面通红,说道:“真的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叶卫红不依不饶地说:“你不叫我就不走。” 林琴儿抬起头,看着叶卫红的眼睛,满面娇羞地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卫红,好了吧?” 叶卫红被叫得心中漾起一阵异样的波浪,忍不住在林琴儿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在林琴儿耳边轻声说:“琴儿,我一定会用尽我的全部来爱护你的。” 薛冰也是在乡里的电视面前看见了专题片的结尾,他从座位上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个茉莉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他跟林琴儿离婚的事情拿出来做最后的渲染,似乎是林琴儿不支持自己的工作才跟自己离婚的,这不是胡说吗?这个茉莉,她也不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 薛冰抓起了乡里面的电话,就打给了滨海电视台新闻部,滨海电视台新闻部的人说茉莉下班了,现在联系不上,薛冰这才无奈地放下了电话。 电视专题片看完,梁德的电话就打到了周兴那里,他还是想让周兴同意推荐薛冰出任城关镇党委书记一职,毕竟周兴是西海县的县委书记,没他的支持,薛冰就是以后当上了城关镇的党委书记工作也不会好开展了。 梁德笑着说:“周书记,现在薛冰风头这么劲,我想问你有没有改变主意?” 周兴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县里面已经向市里面推荐了现在代理城关镇党委书记的千英出任这一职务。” 千英是城关镇的镇长,跟秦刚是一个阵线的,在秦刚主政城关镇期间,千英是跟岭西村走得很近的,这个人选梁德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梁德说:“你要推千英上位,可以换别的位置,为什么非得跟我争这个位置那?” 周兴笑了,说道:“我告诉你,我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是城关镇这个位置绝对是不能给薛冰的。” 梁德说:“周书记你要看清形势,我现在如果想要运作薛冰接任,相信不是太难的事情。” 周兴说道:“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结束了跟周兴的通话,梁德又拨通了电话,他这次打给了滨海市市委副书记扬丰,他是分管组织工作的。 梁德跟扬丰结识的时间很长,自扬丰在滨海市组织部任职副处长的时候,梁德就已经跟他相识。当时梁德感觉扬丰正在一个稳步上升的阶段,却表现得十分的内敛,认为这个扬丰值得自己结交。其后每年大小节日梁德都会安排一些丰盛的礼物给扬丰送过去,却从来没要求扬丰帮他办过一件事情。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梁德认为扬丰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他结交扬丰是为了未来做一些人脉的储备,扬丰将来必有大用,因此不想为一点点小事就去烦扬丰。 扬丰也果然没让他失望,从一个副处长几年间就做到了滨海市委分管组织的副书记。 有些时候做一个企业家也是需要一点识人之明的,尤其是结交官场人物的时候,如果你能在一个官场人物未发达之前跟他结交,在他发达之后,你会收获丰厚的回报。扬丰升任市委副书记的时候,梁德知道这一笔投资又结出了丰硕的果实,这让他很是自傲,越发觉得他在识人方面有着不同一般人的才能。事实也证实了这一点,他曾经看好的几个人物后来都有了很好的发展。 梁德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看好那几个人,他认为这就像他敏锐的商业头脑一样,是一种天赋,就是脑袋中的一种直觉而已。 梁德在成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农民企业家之后,曾经专门读过曾国藩《冰鉴》,想要从中学习一点鉴人之术。不过几经验证,他却发现曾老夫子那一套根本就是骗人的,曾国藩是个道学先生,冰鉴里面充斥着假惺惺的道学思想,跟他流传下来的另一本书《曾国藩家书一样》,写满了假作正经的空话,实际没有一点真才实料在其中,还不如梁德自己的直觉来的准。 梁德对薛冰的感觉就跟当初他结识扬丰一样,他对薛冰的预期甚至比扬丰还要好,为此梁德不惜跟县委书记周兴叫上了板。现在既然周兴这条路走不通,那梁德就需要一个重要人物来搭建桥梁,把薛冰推上位,而这个重要人物非扬丰不可的。 扬丰接通了电话,知道是梁德之后,笑着问道:“梁书记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了?” 梁德没有客套,直奔主题,说:“想跟扬书记打听一个人事安排方面的消息,不知道可不可以。” 扬丰说道:“别人问当然不可以,你梁书记问还能不可以吗?” 梁德说道:“那我先谢谢了,我想问我们西海县城关镇的党委书记的人选确定下来了没有?” 扬丰说:“最近市委事情比较多,还没有开始研究这个西海县城关镇党委书记的事情,只有西海县上报推荐了一个千英。” 梁德说:“我现在有一个人,希望扬书记在研究人选的时候能够帮我推荐一下,可以吗?” 扬丰有点为难,说:“一般情况下市委会尊重西海县委的推荐,不会轻易否了他们的人选。” 梁德说道:“我推荐这个人各方面表现都不错,推荐他绝对会让扬书记在任何场合都站得住脚的。” 扬丰笑了,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谁呀?让你这么上心?” 梁德说:“薛冰,目前是西海县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 扬丰说:“是他呀,你很有眼光,他现在是滨海政坛最热门人物了。好,推荐他我脸上也有光,我记下了。” 梁德说:“那扬书记您就费心了,改天我上去看您。” 扬丰说:“不客气。”说完挂了电话。 现在能够帮薛冰铺的路已经铺好了,下一步薛冰能否成为城关镇的党委书记,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在梁德的心目中,当官是这世界上最简单也最复杂的一件事情。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无论什么人,只要神志正常,你把他放在官位上,他就能当这个官;而之所以复杂,复杂就复杂在怎么才能让别人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上。 要确保别人一定要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那包含的学问就大了去了。 想了半天,梁德还是不放心让薛冰仅凭运气去争取这个职务,他心中明白薛冰这个人的缺点,他过于局限于原则,不够灵活,而政治争斗充满了变数,一个不够灵活的人是很难打赢这场战斗的。 第四十八章 在给杯子倒水的时候,林琴儿想到了叶卫红昨晚亲吻她的甜蜜,忍不住嘴角微微的带起了笑意,有了爱情的滋养,整个世界在她的眼睛里明亮了起来,就像一个偷偷得了宝贝的孩子一样,既想隐藏又想炫耀自己的得意。 叶卫红打电话叫林琴儿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林琴儿以为有什么公事,急冲冲的就进了叶卫红的办公室,问叶卫红:“什么事,叶书记?” 叶卫红笑着示意林琴儿把门关好,然后就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说道:“琴儿,我坐在这里一上午,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林琴儿脸红红的想挣脱叶卫红的怀抱,急声说:“快放开我,这是办公室,叫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叶卫红却在胳膊上加了些力量,不肯放开林琴儿,嘴里说:“看见又怎么样,我就想让别人看见,我要告诉所有的人,我想娶林琴儿为妻。” 林琴儿放弃了挣扎,依偎在叶卫红怀里,低声说:“卫红,我们之间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我心里有些忐忑。” 叶卫红笑着说:“傻瓜,我们在一起工作很久了,应该很熟悉了不是?你说快,我还觉得太慢了。从我们认识那一天算起,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我时刻都在想你。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我怎么还会再跟你慢慢发展那,我真的等不及了。” 林琴儿说:“我们现在还在工作,你先放开我,我可不希望别人把你看做一个不务正业的县委书记。” 叶卫红不回答林琴儿,却越发抱紧了她,耳鬓厮磨地温存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林琴儿整了整头发和衣服,笑着说:“以后不许这样了,工作的时候就好好工作,有什么我们下了班再说,好吗?” 叶卫红点点头,说道:“我听你的,琴儿。” 林琴儿说:“那我出去工作了。” 叶卫红说:“先不要急,琴儿,我想领你见见我的父母,你做做准备。” 林琴儿有些不安地说:“你说伯父伯母会喜欢我吗?” 叶卫红笑着说:“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林琴儿低下了头,说道:“我离过婚,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介意?” 叶卫红摇摇头,说道:“琴儿,我不在意你前面有什么,我只在意你跟我能够在一起,相信我父母也不会介意的。” 林琴儿还是有些心神不定,说道:“希望吧。” 叶卫红说:“怎么你不相信我?” 林琴儿摇摇头,说道:“卫红,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一些老人对婚姻看得还是很重,以你这样优秀的条件可以找比我更好的,所以伯父伯母那里我怕他们很难接受我。” 叶卫红伸手拉住了林琴儿的手,握在掌中,坚定地说道:“琴儿,喜欢就是最好的,我好不容易才能够和你一生相守,谁都不能阻止这件事情。” 林琴儿说道:“可他们是你的父母,不是别人。” 叶卫红说:“你放心,我父母那里我来做工作,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林琴儿感动地使劲握了一下叶卫红的手,说道:“卫红,我太高兴了。” 林琴儿出去工作了,叶卫红坐在办公桌后面,开始琢磨如何跟父母说这件事情,虽然目前离婚不再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可是在自己父母那个年纪,从一而终还是一种美德,真要好好想想如何跟他们讲林琴儿这件事情。这时,电话响了,叶卫红拿起了电话,问道:“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说道:“我姜鹏。” 原来是滨海市委副书记姜鹏,叶卫红笑着说:“是姜书记呀,有什么指示?” 姜鹏说:“指示倒没有,有件事情跟你说一下,你知道吗?今天我们市常委会研究了西海县那个城关镇党委书记人选问题,扬丰推荐了薛冰。” 叶卫红愣了一下,薛冰的动作好快,大概他想借助这次被宣传的大好时机东山再起,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叶卫红冷笑了一声,说道:“扬丰大概是想拍易东方的马屁,你就没有阻止他?” 姜鹏说:“我当然不会轻易让薛冰成为候选人,我说薛冰虽然最近工作做得不错,可他毕竟犯过错误,受过处分,这么短的时间就提升他不合适。而且西海县委已经推荐千英了,随意就否定千英,也不利于城关镇以后工作的开展。” 叶卫红说道:“这么说很对呀,薛冰还没过处分期吧?” 姜鹏说:“可是易东方表态支持了扬丰,说薛冰本身就是副县级,他做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是降职,而降职并不是行政处分,所以提拔不受限制。我感觉易东方和扬丰他们两个人似乎事先做了沟通。” 叶卫红问道:“那最后怎么定的?” 姜鹏说:“常委会最后确定把千英和薛冰都作为考察对象,让市组织部同时考察,最后看考察结果来定。” 叶卫红说道:“好吧,既然要看考察结果,我们就给他一个考察结果。” 姜鹏说:“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就是想你跟周兴说说,市组织部下去考察的时候,一定要想法子不要让薛冰通过。” 姜鹏和周兴都是清楚叶卫红和薛冰的关系的,叶卫红心中清楚姜鹏向他通报这个消息,是在讨好自己,于是笑着说:“我知道了姜书记,回头我会跟周兴说的。” 同一时间,电话也打给了梁德,不过打电话的是扬丰。 扬丰也没啰嗦,直截了当地说:“梁书记,我已经向组织上推荐了薛冰,他进入了组织上的考察名单。” 梁德说道:“好的。” 扬丰说:“你不要以为进了考察名单就万事大吉,常委会上有人对薛冰这个人选反应很强烈,我怕西海县里对这件事情会有些动作。” 梁德笑笑说:“我心里有数。” 扬丰说:“易书记对薛冰很支持,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梁德说:“放心,我从来不做有头无尾的事情。” 扬丰说:“那就这样了。” 薛冰的电话总算找到了茉莉,他责问说:“茉莉同志,你怎么能够那样做。” 茉莉笑笑,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薛书记,你的专题片反响很好,领导也很赞赏,没什么问题呀?” 薛冰说:“你不是答应我不在里面提我和我妻子的事情吗?” 茉莉笑了,说道:“这个呀,我也没具体提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说你妻子不理解你的工作离开了你,这是为了节目效果,而且这是事实,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薛冰说:“你太随意了,我只是说因为我们不在一起,才让我和妻子产生了些误会,我可没说是她不理解不支持我的工作,你这样说岂不是表示说我在指责她。” 茉莉严肃了下来,说:“想不到你还这么在意她的看法,真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薛冰说:“能不能你们纠正一下,其实离婚我有很大部分的责任。” 茉莉犹豫着说:“这个不好吧?片子已经播出去了,我们总不能再专门为了一句话给你发个纠正的信息吧?再说当事人也没什么反应,你还是不要多事了。” 薛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会让她对我的误会更加深重。” 茉莉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当时没想这么复杂。要不要我帮你跟她解释一下?” 想来解释也是没什么作用的,薛冰说:“算了,就不麻烦你了。” 叶卫红结束了跟姜鹏的谈话,马上就打电话给了周兴,告诉他薛冰进了市组织部考察城关镇党委书记人选的名单,然后说:“相信组织部很快就会有考察小组下去,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周兴犹豫了一下,他已经接了梁德的那盒金元宝,答应过梁德不从中作梗,现在叶卫红要他做的,就是要他做些事情不让薛冰考察通过,这个似乎跟梁德不好交代,于是他有些含糊地说道:“我知道了。” 叶卫红听出了周兴语气中的犹疑,他本来就不高兴周兴对薛冰被报道这件事情的处理,于是警告说:“周书记,我怎么听你的语气不是很坚定,是不是对方给你什么好处了?” 周兴愣了一下,说道:“怎么会,绝对没有。” 叶卫红说道:“最好是没有,我叔叔那个人可不喜欢两面都讨好的人。” 没有叶向,周兴才不会搭理叶卫红,现在叶卫红居然以警告的口吻威胁他,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叶卫红狗仗人势,不过他不能得罪叶向,于是表态说:“这个你放心了,我一定会处理好薛冰这件事情的。” 叶卫红说:“最好这样。”说完挂了电话。 周兴狠狠地把话筒扣在了话机上,骂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指使老子干这个,干那个的。” 话虽这么说,周兴还是明白他该做些什么,人在仕途,做什么事情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他开始考虑要如何应对这件事情,县里面的几个领导应该打打招呼,确认一下他们在考察组来的时候应该怎么说。 梁德在县委副书记和副县长这些人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却发现说服不了一个人来支持薛冰,不论是周兴一边还是王东一边的人马,现在罕见的全都支持千英。梁德明白,前几天的苟三事件让周兴和王东为了共同的利益联起手了,现在他们的共同目标就是对付薛冰。 这些人都是将来考察组谈话的对象,他们的意见可能决定薛冰的升迁,现在这个状况让梁德相信,薛冰的考察结果一定不会好了。 梁德闷闷不乐上了自己的车,他已经在一些人面前说了大话,现在却拿不出一点办法,一筹莫展,心中自然很是郁闷。 经过镇上办的服装厂门口的时候,梁德看到服装厂门口围了一群人,一个女人在那里尖声叫骂,梁德看那个女人他认识,是秦刚的老婆董莉,因为秦刚,他跟董莉打过几次交道。以前董莉因为有秦刚撑着,总是一副倨傲优雅的神态,现在秦刚不在了,没想到竟然会落魄到在这里当街叫骂,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梁德是一个仗义的人,他看到弱者总是想能帮忙就帮忙,现在看到董莉这个样子,感觉真是世态炎凉。他让司机停了车,下车走了过去,他想问一下是怎么个情况。虽然秦刚生前对他不怎么样,总是相识一场,他也不忍心看到董莉被人欺负到这个样子。 董莉已经在这里叫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肯理她,看见梁德过来,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叫道:“梁书记你帮我评评理,我们家秦刚尸骨未寒,这帮人就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了。” 梁德问道:“怎么回事?” 董莉说:“原本我们家秦刚活着的时候,每个月这个服装厂都发一份工资给他,现在他刚去世,上个月的工资就不肯发给我了,话说我们家秦刚上个月还是书记那。” 梁德听完,也觉得这服装厂做的有点过分,就说:“大姐,你先等等,我跟里面的人还认识,我进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帮你争取一下。” 董莉说:“梁书记,那你就费心了。” 梁德说完就进了服装厂,这里的会计李斌是冠东村出来的,现在还住在冠东村,梁德就进了会计室,李斌看到梁德,笑着说:“梁书记来了。” 梁德笑笑,指着外面问道:“这个董莉是怎么回事?” 李斌说:“哦,梁书记你知道,我们厂是镇上办的企业,镇上的领导们私下都会在这里拿一份工资,算是一种偷偷摸摸的福利待遇吧。现在秦刚书记不在了,他的这份自然停了。” 梁德摇摇头,说道:“你们厂长搞得也太势力了吧?人家刚不在,就马上停了?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呀。” 李斌笑着说:“这个不是我们厂长能够决定的,是镇上的决定。” 梁德说:“你是说千英决定的?” 李斌点点头,说道:“我们私下说,千英他不发话,我们厂长不敢自作主张。” 梁德心中暗自摇头,这个千英生性真是凉薄,秦刚怎么说也是跟他共事过的,也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竟然会这么做,这种人真是势利小人,他心中越发坚定了支持薛冰来做城关镇党委书记这个念头。 梁德笑着说:“你看外面闹得这么厉害,你就不能跟厂长说说,给她一点拿走算了。” 李斌说:“现在千英代理了书记,对镇上的企业控制的很严,我们厂长要是给她钱,那他是要自己出这份钱的。” 梁德问道:“多少钱哪?” 李斌说:“也不少了,秦书记和千英这一级别的,一个月一百。” 梁德接着问:“那现在千英他们还拿这笔钱吗?” 李斌说:“拿,怎么不拿,镇上的领导一人一份。” 梁德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回头去我家里玩。” 李斌说:“好的。” 梁德出了会计室,又回到了董莉跟前,说道:“大姐,你跟我来。” 董莉看看梁德,说道:“他们给你了吗?” 梁德边往自己的车走,边说:“你就跟我来吧。” 来到了车旁,梁德打开车门,说道:“上车。” 董莉犹豫了一下,问道:“上车干什么?” 梁德笑着说:“放心把大姐,我总不会害你吧?” 董莉看了梁德一眼,还是上了车。 梁德也上了车,对司机说:“回村。” 一路上,梁德并没有说话,董莉虽然满心疑惑,却也骂得累了,沉默着跟着梁德到了冠东村。 进了梁德的办公室,梁德拿出了一千块钱递给了董莉,说道:“这些钱大姐你拿着。刚才在外面,我没带这么些钱,所以叫你跟着我过来了。” 董莉楞了一下,她这些日子饱尝世态炎凉,还是第一次有人真诚地想帮助她,秦刚活着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些事情,她又感动又委屈,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手往外推着钱说道:“梁书记,这钱我不能要。” 梁德说道:“大姐,这是我的一份心意,秦书记跟我共事了一场,现在他不在了,我帮你一点也是应该的。” 董莉还是推脱,说道:“这我不该拿的,我还没困难到这个地步,我不要。” 梁德说:“你别这样,我理解秦书记这一去,你家里等于去了半边天,要不然也不会跟那个服装厂计较。” 董莉说:“我不是跟他们计较,那是我应得的,他们不给,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梁德说:“大姐,不是服装厂要欺负你,这件事情是千英决定的,他们也没办法。那件事情我没办法帮你争取了,所以这个钱你一定要拿着,不然就是你看不起我梁德了。” 董莉不好再推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说道:“我以前听我们家秦刚说过,梁书记跟他关系并不是很好,想不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反而是梁书记你不计较,站出来帮我们。真是太谢谢了。” 梁德说:“这些就别说了,人都有困难的时候,以后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能帮一定帮。” 董莉说:“好的。” 梁德说:“那我叫司机送你回家吧,服装厂的事情就算了吧,我想秦书记泉下有知也不想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吵闹的。” 董莉脸红了一下,说道:“好的,我听你的,梁书记。不过,服装厂那里我虽然不闹了,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们家秦刚活着的时候对千英不薄,他竟然会这么做,我绝对不能让他好过了。” 梁德说:“我觉得你还是算了吧,你不知道千英很快就会做城关镇的党委书记了吗?我想以后你还是少不了要跟城关镇打交道,到时候人家会难为你的。” 董莉冷笑了一声,说道:“千英他以为城关镇党委书记似乎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得意的太早了,我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梁德摆出了一副不参入的样子,说:“我看还是算了,这样,我先叫司机送那你回去。”说着安排司机把悻悻的董莉送走了。 送走了董莉之后,梁德就叫村办主任去李斌家,叫李斌晚上回家到他家里去找他。 晚上七点,李斌来到了梁德家,笑着问梁德:“梁书记,找我什么事?“ 梁德问道:“怎么样,在服装厂干得如何?“ 李斌说:“勉强度日吧,你也知道现在的集体企业的状况。” 梁德笑着说:“你这个家伙就是老实,你妻子在村里的塑料厂车间做了很长时间了,就不会找我说一声,回头我跟塑料厂王厂长说一声,让你老婆到厂办去坐办公室吧。” 李斌有点受宠若惊,说道:“谢谢梁书记了,谢谢梁书记了。” 梁德说:“谢就不用了,你们都是这个村的坐地户,应该适当的照顾一下的。李斌那,有件事情我也想你帮我一下忙。” 李斌看看梁德,这个可是在这片土地上跺跺脚就乱颤的人物,急忙表态说:“什么事情呀?能帮我一定帮忙。” 梁德说:“我想要一份千英他们在你们服装厂拿钱的明细,可以吗?” 李斌愣了一下,他可能因此丢掉饭碗的,于是犹豫地说:“梁书记想拿这个干什么?” 梁德看出了李斌的心思,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我会帮你重新安排工作的,而且肯定比你现在好。” 李斌知道梁德的能力,也知道梁德能够说到做到,犹豫了再三,说道:“好吧,我回头给你抄一份。” 梁德拍了拍李斌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我从不亏待帮我的人。” 到了这一刻,梁德心中整个计划已经成型,董莉已经被他从侧面激起了对千英的仇恨,相信这个女人一定会想办法去揭发千英的不法行为的,而从李斌这里获取的领钱的明细,肯定会坐实了董莉的检举,千英这次想要过关,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林琴儿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被叶卫红领进他家的时候,叶卫红的父母正在在沙发上看电视,林琴儿甜笑着问候道:“伯父、伯母好。” 叶卫红的父亲瞅了一眼林琴儿,只是嗯了一声,没说别的。叶卫红的母亲连看都没看林琴儿,继续在看她的电视。 叶卫红知道父母在冷处理林琴儿,他昨晚说要带林琴儿回来,父母就明确表示说不同意他跟林琴儿的关系。叶卫红态度很坚决,好说歹说才让他父母同意今天见林琴儿一面。 叶卫红自然不高兴父母冷待林琴儿的态度,可这是他的父母,他不好发火,只得带着笑对他母亲说:“妈,琴儿问你好那。” 叶卫红的母亲连头也没抬,说了声:“好。” 林琴儿委屈地看了叶卫红一眼,叶卫红有些尴尬,他拉了林琴儿一把,轻轻握了她一下,示意她忍耐些,然后笑着说:“琴儿,你先坐,我给你倒水。” 林琴儿无奈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低着头揉搓着自己的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或者做些什么。 叶卫红的父母沉默着,他们从内心里反对叶卫红跟林琴儿交往,叶卫红是他们林家下一代中唯一的男丁,他们包括叶向,对叶卫红的未来期望很大。现在突然蹦出来一个离婚的女人,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生活,所以他们心里本能的抵触林琴儿。可是他们也不想跟叶卫红直接对抗,只能以沉默表达他们的不满。 叶卫红倒了一杯水过来,在林琴儿身边坐下,笑着说:“我们看电视吧,最近这部香港的霍元甲演得真是不错。” 林琴儿也心知叶卫红的父母不喜欢她,无奈地看了一眼叶卫红,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电视剧里霍元甲和赵倩男两个相爱的人在家族的反对下陷于苦恋。 霍元甲的片尾曲《谁知我心》响起:随风远飘,?前面远望路遥遥 ,人生必须奋斗?,烦恼怎会少,同苦与甘,?谁管甘苦知多少…… 一集霍元甲演完了,期间叶卫红的父母的目光一直看着电视,根本未跟林琴儿说一句话。 林琴儿没办法再坐下去,她站了起来,说道:“伯父伯母,你们看电视,我要回去了。” 叶卫红的父亲又嗯了一声,也不站起来,也没说让叶卫红送送。 林琴儿没趣地说了一句:“伯父伯母再见。”就往外走。 叶卫红站了起来,说道:“琴儿,我送你回去。”就跟着林琴儿一起出了家门。 出了门,林琴儿不搭理叶卫红,只是在前面快步走着,叶卫红几步赶上去,一把抓住了林琴儿的胳膊,陪笑着问道:“你生气了?” 林琴儿委屈地看着叶卫红,说道:“卫红,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你看今天伯父伯母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想让我进叶家的门。” 叶卫红一把就把林琴儿带进了自己怀里,抱紧了她,说道:“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好不容易才能够和你在一起,怎么能为了这一点困难就退缩那。琴儿,我要你跟我一起来面对,我不让你当逃兵。” 林琴儿也抱紧了叶卫红,说道:“卫红,我不想你难做,他们是你的父母,我想让他们开心的,可是他们心中对我已经有了一定的看法,我很难扭转这个局面的。” 叶卫红摇摇头,说道:“琴儿,这不是你的问题,我负责来说服他们,他们是我的父母,是爱护我的,只要我坚持,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林琴儿说:“他们如果坚持不同意那?” 叶卫红说:“那我也要娶你,大不了我们先结婚,慢慢再让他们同意。” 林琴儿说:“你是县委书记,要注意影响的。” 叶卫红说:“这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我们党历来支持婚姻自主,反对父母包办婚姻的。” 林琴儿说:“那我也不想你因为我跟你父母闹翻。” 叶卫红说:“你放心吧,我一定有能力说服他们。” 送林琴儿回去了,叶卫红回了家,看到父母还在等他,他走过去坐下,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不是同意我把她领回来见见了吗?为什么今天还是这个态度?” 父亲说:“卫红,我们不是同意接纳她,我们是被你逼的,从内心里讲,我和你妈都不同意你跟她来往。我们见她的目的,是想让她了解我跟你妈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叶卫红说:“爸妈,琴儿有什么不好?你们这么反感她。” 父亲说:“以你的身份,不应该娶一个离婚了的女人,她对你以后的发展没好处的。” 叶卫红说:“爸,你们的思想怎么会这么封建,离婚了怎么了,离婚了就不是好女人了吗?” 母亲说:“卫红,林琴儿这样的女人太势力了,薛冰当书记的时候她跟薛冰结婚,薛冰失势了,她就转而投入你的怀抱,将来你要是有什么挫折,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这样的女人不能要。” 叶卫红说:“妈,你不知道,离婚并不是琴儿的责任,是薛冰在外面胡搞,这才两人离婚的,这与薛冰失不失势没关系。” 父亲说:“那也不行,你娶一个离婚了的女人算是什么?” 叶卫红倔强地说:“我喜欢她,拥有她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是一定要娶她的。” 父亲说:“不行,我和你妈不会同意的,我们决不允许林琴儿进这个家门。” 叶卫红一下子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说道:“琴儿是我心爱的女人,她能给我一生的幸福快乐,如果你坚持不让她进这个家门也可以,我就给她家去做倒插门的女婿。” 父亲指着叶卫红,气得骂道:“你这个畜生,越来越有出息了,你不要你的父母了?” 叶卫红央求说:“爸,我也不想那么做,为什么你就不能对琴儿宽容一点?你儿子是从内心里喜欢她的。” 母亲在一旁,说:“卫红啊,你要别的女人妈都可以答应,可为什么你非要喜欢一个离婚的女人哪?” 叶卫红说:“妈,喜欢一个人是没道理的,你也想你儿子快快乐乐的生活不是?为了儿子的幸福,你就答应了吧。” 父亲和母亲面面相觑,他们看着坚持的儿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最终,还是母亲心软,说道:“儿子,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管了。” 父亲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我也不管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完父亲和母亲回了自己的卧室,父亲心中气愤难平,狠狠地将卧室的门关死了,门发出了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房屋都摇晃了起来。 叶卫红被震得心颤抖了一下,他知道父母不满意他的做法,心中未免有些歉疚,不过他还是有些欣慰,毕竟他父母同意了他跟琴儿的交往,虽然不是那么情愿。他知道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此时只是一时的看不开,以后琴儿嫁过来,彼此相处一段时间,父母就会知道琴儿的好处,相信慢慢就会融洽的。 第二天上午,叶卫红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的工作着,叶向的电话打了进来,劈头就问:“你在跟那个叫什么名字的离婚女人交往?” 叶卫红愣了一下,他心知这是父母不能让自己跟林琴儿断绝往来,找到叔叔来说服自己,叶卫红自小就敬畏这个叔叔,心中未免忐忑,怯懦地说:“她叫林琴儿。” 叶向斩钉截铁地说:“你赶紧给我跟她断了。” 叶卫红心中存着敬畏,不敢直接跟叶向对抗,哀求说:“叔叔,我确实喜欢她,我不想跟她断绝往来。” 叶向说:“卫红啊,你要知道你是我们叶家下一代的期望,你的未来我都安排好了,你娶一个这样的女人算什么?你要知道,你如果跟这个女人结婚了,你的社会关系就会变得复杂起来,日后你的升迁考察这个女人肯定是一个重点的考察对象,她会影响你的未来的。” 叶卫红说:“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我喜欢她,我想娶她,这就够了。” 叶向发火了,骂道:“你这个鼠目寸光的东西,你怎么就被那个女人给迷住了那?自古红颜多祸水,你不要你的前途了?” 叶卫红倔强的说:“我想我跟林琴儿结婚不会影响我什么的,她是一个有才华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除了离过婚,其他一点瑕疵都没有,她会影响我什么?反倒是我觉得如果没有她跟我相伴,我的生活就会一点趣味都没有。” 叶向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的远大志向都哪里去了?” 叶卫红说:“我的远大志向还在,我想这两者并不矛盾,否则的话,我舍弃了心爱的女人,就是将来获得了再大的成功,也没有人跟我分享,那还是没什么意思。” 叶向说:“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那?” 叶卫红央求说:“叔叔,你就让我自己做这一次主吧,否则的话,我一生都不会快乐的。” 叶向沉默了,当初他自己的婚姻就是做的一种政治选择,原本他有一个情投意合的恋人,可当时他所属局的局长要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他,他为了升迁,选择了更有利于自己仕途发展的局长侄女。婚后虽然跟妻子相敬如宾,可是生活就像水一样变得淡而无味了。他时常会在午夜梦回中想起那个被自己舍弃的恋人,想自己当初如果做另一番选择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比现在快乐一点? 今天要逼着侄子跟他做出同样的选择吗?叶向犹豫了,他从自己的经历中感受到生活也许并不仅仅是对权利的追逐,生活应该包含更多的内容。 如今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庇护这个侄子了,无妨让他自由的选择一次,叶向内心中对这个侄子充满了爱护之情,在他的哀求之下,终于决定不在逼迫他断绝跟林琴儿的关系。 叶向说:“卫红,你做县委书记已经有段时间了,政治上怎么还这么不成熟,既然你决定跟那个女人发展下去,你就不能老把她放在身边。” 叶卫红愣了愣,惊喜地说:“叔叔你同意我跟琴儿交往了?” 叶向说:“不同意又怎么样?难道我们不同意你就能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吗?我们是你的长辈,都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 叶卫红高兴的说:“谢谢叔叔的理解,回头我就跟李县长商量一下,把琴儿调离县委,重新安排一下工作。” 叶向说:“你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反对,但政治上你要给我保持一定的敏感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叶卫红还沉浸在兴奋中,连忙说:“我今后会注意的。” 放下电话,叶卫红就去找到了县长李鸣,通报了他跟林琴儿在交往的情况,谈了他想将林琴儿调离县委的打算。经过两人商量,决定把林琴儿调到了县教育局。 第五十章 滨海市市委组织部的干部考察小组进驻了西海县县委招待所,展开了对城关镇党委书记人选的考察。领队的是滨海市组织部干部处的处长张阳。虽说按照组织纪律,考察干部事先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内情,可是西海县大小官员基本都知道这次考察组不下来是干什么,是考查谁的。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越是说要保密的,越是保不住密。现在的大小干部,似乎每个人都在上面有人,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交头接耳之间考察组下来的事情已是满城皆知了。 让张阳意外的是,被考察组通知来谈话的县级领导基本是众口一词,对千英均认为是德才兼备,在城关镇镇长这个位置上工作多年,具有领导这个镇的丰富经验和才能;而对薛冰,领导们的意见是才能虽有,也扎实肯干,可是没有领导工业镇的经验,而且刚受处分不久,不适合领导城关镇这个西海县的工业重镇。 谈了一圈话以后,除了陈家夼乡的干部,没有人说薛冰好话的,西海县干部的倾向很明显,不是薛冰不好,而是千英比薛冰更适合城关镇党委书记这个位置。 张阳上午把考察组的成员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碰头会,把考察的这几天的情况汇总了一下,他对考察的结果已经心中有数,就在当天下午分别约见了考察对象千英和薛冰。 一切都很正常,甚至连千英和薛冰谈话内容都没超出张阳预想的范围,张阳觉得跟这两人的谈话完全是走走过场,他心中已经得出对千英有利的考察结果了。谈话完毕张阳就吩咐组员,整理一下资料,准备跟西海县组织部打了个招呼,明天就返回滨海市。 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打开门,原来是西海县的县委书记周兴和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吕文乐、西海县组织部长何峰,周兴笑着说:“张处长,我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回滨海市了?” 张阳笑了,说道:“周书记你倒好快的消息,我们刚刚决定明天就返回市里,你马上就知道了。” 周兴说道:“组织部的同志跟我汇报了。你们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吗?” 张阳说:“晚上我们还要整理一下资料。” 吕文乐说道:“张处长,资料可以明天再整理嘛,我们周书记知道你们明天就要离开西海县,所以想今晚尽尽地主之谊,宴请一下组织部的同志们。” 张阳说:“这个不好吧?” 周兴笑笑说:“张处长,你们来的时候我怕影响你们的考察,为了避嫌,所以没有打搅你们。现在你们考察完了,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这个主人表示一下吧?” 周兴表面说怕影响考察组的考察,但张阳心知这几天考察组的一举一动无不在周兴的关注之下,就是考察组里面都说不定有向周兴通风报信的人,所以大致上周兴已经对这次的考察结果心中有数了。 虽说现在的考察工作按照程序来讲似乎应该是封闭的、保密的,其实考察组还没下来之前,各方面都已经知道考察组要下来做什么,他们一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和动员,如何应对考察组应该早就商定好了。这从这一次西海县的考察工作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谈话对象们高度一致地排斥薛冰,推举千英,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西海县委事先统一过口径,其目的无外乎确保西海县委推荐的人选千英能够过关。 周兴的这种做法基本上已经让这次考察工作变成了一种摆设,变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却又必走不可的程序。张阳内心中对周兴的做法是很反感的,可是这一套程序是必走的组织程序,可不是他想改变就改变的,更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从这一套程序中得出的结果。张阳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周兴在这次考察中做了什么违规的行为操纵了考察,因此他只能按照程序汇总一下考察资料,如实向部里反映考察结果。 虽然扬丰书记在张阳下来之前打电话跟他说过,要他适当的关照一下薛冰,可现在这个情况,张阳就是想关照也没办法关照。真正的争斗早已经在幕后就已经结束,张阳只能在心中暗自埋怨薛冰在西海县的人缘太差,没有事先跟相关人员沟通好,这才造成了完全一边倒的局面。 张阳不想接受周兴的宴请,这次考察的结果让他心里很别扭,于是说:“周书记,我看算了吧。” 周兴摇摇头,说道:“张处长不给面子是吧?我知道你怕什么,怕吃这顿饭违反纪律是吧?” 张阳笑着说:“不是了,我们的工作没做完。” 周兴说:“你们这次的考察对象又不是我们这几个人,吃顿饭没什么的,走啦”说着去拉张阳。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阳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对组员们说:“大家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我们跟周书记去热闹一下。” 一行人就跟着周兴去了县委招待所的食堂,食堂里为专门为了招待上级领导而装修了几个包间,周兴领着张阳他们进了包间。 坐定之后,周兴笑着说:“张处长,我们这里的条件简陋,比不了滨海市有大宾馆大饭店,千万不要嫌弃。” 张阳知道是客气话,西海县虽然经济不发达,可是地理环境好,这里有山有海,山珍海味新鲜而丰富,相信这一顿肯定是简陋不了的。 张阳笑着说:“周书记就不要客气了,随便吃一点就好了。” 菜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山珍有野鸡、野兔、黄精,海味有螃蟹、对虾、海参,极尽丰盛之能事。 周兴问喝什么酒,大家都说随便,于是就上了几瓶茅台。 第一杯酒周兴给大家斟满,端起来说西海县条件不行,没招待好各位考察组的同志,表示个歉意,张阳说这哪里敢当,西海县对考察组的接待十分令人满意,考察组应该表示感谢才对。 酒宴就在这种友好的气氛中开始了。 张阳心中认为这场酒是周兴在考察结果尘埃落定之后,对考察组犒劳,想要考察组上天言好事而已。反正结果基本是出来了,张阳也不再拘束自己,领着组员们跟西海县的领导们放开了喝,酒桌的气氛很是热烈。 滨海市的酒风本来就很烈,喜欢大杯喝酒,今天在座的基本都是酒精考验过的干部,也没什么要谈的公事,喝酒的人心里都没有负担,几杯茅台很爽快的喝下去,一个个便变得面红耳赤起来。 周兴也有些微醺,他贴着张阳的耳朵说:“我听说市委易书记要到省里工作了?” 张阳虽然也喝了不少,可他心中有数,他这个考察组长今天绝对不能喝醉,所以他还很清醒,对于周兴突然提起这个传闻,他谨慎地说:“这个是小道消息,我不是很清楚。” 周兴做出一副贴心贴肝的姿态,笑着说:“小道消息往往是准确消息,这是我在省里的朋友说的,这次恐怕是真的了。” 张阳笑笑,说道:“易书记这个人有水平、有魄力,到省里工作也是众望所归。” 周兴看张阳说得这么谨慎,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说:“易书记确实是有水平。” 这时吕文乐站起来要给张阳敬酒,说道:“张处长这次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张阳站了起来,跟吕文乐碰了一下杯子,笑着说:“吕副书记客气了,我们这是组织上安排的工作,是应该做的。” 吕文乐说道:“其实,我对市里面这次的安排很不理解,我们推荐的千英同志,论工作能力、业绩、人品、群众基础,哪一点都足以胜任陈关镇这个党委书记,市里面为什么凭空就插了一个薛冰进来?薛冰算什么东西,到现在怎么样,考察来考察去,还不是我们的千英同志更适合这个位置。” 张阳楞了一下,吕文乐这是在质疑市里面的决定,而且考察结果并没有宣布,吕文乐这么说显然是不应该的。张阳看看一旁的周兴,希望周兴出面来制止一下。没想到周兴正回头跟服务员说着什么,好像没听见吕文乐说什么似的。 看周兴故作不知,张阳也不想接这个茬,就笑着说:“喝酒不谈公事,来我们喝酒。” 一旁的何峰也拉了一下吕文乐的胳膊,低声提醒说:“吕书记你今天的酒可有点多。” 张阳不由得多看了何峰一眼,在这次考察中,西海县常委中只有这个何峰讲的话很含糊,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情愿支持千英的。 没想到吕文乐一把甩脱了何峰的手,大声说道:“我不是酒喝多了才这么说,那个薛冰算是什么东西,就会去市里面上蹿下跳,上次那个港商事件,他无组织无纪律,擅自就把事情捅到滨海日报去,让我们县里的工作很被动,他仗着什么,不就是易书记是他的老师吗?” 到这个时候,张阳已经明白吕文乐是在借酒发难,发泄西海县对滨海市这次考察工作安排的不满,他无法再听下去,砰地一声把酒杯放到了桌上。 “你胡说什么,你是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组织工作纪律你不知道吗?喝了几两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怎么可以随便在酒桌上胡乱评说组织工作安排。”一旁的周兴看出了张阳的不高兴,在这个时候适时地站了起来,指责吕文乐说。 一个事先就声明不是喝多了才这么说,一个上来就定性喝了几两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张阳心知这两个人在一唱一和地演戏给自己看,他心里虽然生气,却无从发泄,他总不能失身份的去指责一个醉汉吧? 于是,张阳强笑着说:“既然酒都喝得有点多了,我们吃饭吧。” 周兴面带歉意地说:“张处长你别介意,吕副书记是对薛冰有意见,不是针对你的。” 张阳笑笑说:“我知道吕副书记喝多了,考察组明天还要早点回市里,我们吃点饭就结束吧。” 周兴看张阳坚持,就吩咐上饭。吕文乐被骂了一通之后,这时低着头一副醉像地坐在那里不再言语了,酒桌上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一桌人就在沉闷中吃完了饭,周兴让何峰送张阳回房间,自己先回去休息了。 何峰送张阳往他的房间走,笑着说:“今天吕副书记有些失态,张处长不要介意。” 张阳笑笑说:“介什么意?我们都是做组织工作的,哪一次考察活动,不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早就见怪不怪了。” 何峰说:“倒也是,每次考察总是有请客的、送礼的、告状的,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张阳笑着说:“这次考察比较好的一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告状。” 说话间到了张阳的房间门口,招来服务员开了门,张阳开了房间的灯,回头笑着说:“要不要进来坐一下,何部长?” 何峰正要说不了,目光所及,发现门口的地上有一封信,于是捡了起来,笑着说:“张处长你言之过早了,一看这信的姿势,估计就是告状信。” 张阳轻轻地摇摇头,他心中已经认为此次考察工作结束了,不情愿再节外生枝,于是说道:“不想要什么偏偏来什么。” 何峰把信交给了张阳,说道:“没办法,现在就这风气。我就不打扰张处长你休息了。”说完跟张阳握手告别,离开了。 张阳打开了信封,见是一份城关镇服装厂发工资的明细,心里说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算情况说明,也不是告状信,真是奇怪。他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也就没把信当回事情,随手把信扔在了一边。 宿醉闹得张阳一晚都没睡好,看看天已经亮了,张阳索性起了床洗刷了一番,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市里,门被敲响了,张阳有些奇怪,这么早谁会来找他? 打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站在外面,看到张阳,问道:“请问您是滨海市组织部派下来考察组的领导同志吗?” 张阳说:“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妇女自我介绍说:“我是原来西海县城关镇党委书记秦刚的老婆,我叫董莉,我有情况向考察组反映。” 张阳笑笑,说道:“秦刚同志的不幸我们都知道了,你个人如果有什么困难应该找当地政府来解决,这不归我们管的。” 董莉摇摇头,说:“这位领导同志,我不是来反映自己的困难的,我是向组织上来反映千英的问题的。” 这种人张阳见多了,每每考察组下去考察,常常会有人说来要反映情况,这种人往往是挟有私愤,意图借组织之手报复他人,对这样的人张阳向来是推到纪检部门去处理,于是他说:“千英同志有问题你可以向纪检部门反映,我们这次考察组的工作就是考察干部人选,你找我们反映情况是找错了地方了。” 董莉说:“你们不就是来考察千英的吗?我反映他的问题不找你们找谁?领导同志,千英是个贪官,他利用批宅基地收受贿赂,还利用职权强行让城关镇服装厂给他们镇领导再发一份工资,这个难道你们就不管吗?” 张阳楞了一下,他对城关镇服装厂似乎有点印象,很快他想到了昨天晚上放在床边的那封信,那里面似乎就是一份城关镇服装厂发工资领钱的明细表,他转过身就去把那封信拿在了手里,打开一看,上面的领取人中千英的大名赫然在目。 董莉跟着张阳过来,探头想要看张阳手里的材料,张阳机警地把材料塞回了信封中,笑着对董莉说:“董莉同志,反映一个同志有违法行为,应该到纪检部门去,我们不管这个的。” 董莉说:“我不管那个,你们不就是考察谁接我们家老董的班吗?我只知道不能让千英接这个班。” 如果没有昨晚吕文乐酒宴上那番酒话,今天董莉这件事张阳就会通知西海县组织部,让西海县出面来处理,可是昨晚张阳生了一肚子气,此刻还没有消气,见董莉这么说,也有心让西海县出出洋相,就笑着说:“大姐,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检举材料之类的?” 董莉似乎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拿出了写好的检举材料,递给了张阳。张阳看这架势,知道私底下肯定有人指点过董莉,就把材料接了过去,笑着说:“你先回去吧,我会把有关情况向上级部门反映。” 董莉说道:“那就麻烦领导了,你们一定不要让一个腐败的贪官得逞。” 看着董莉离开,张阳心说原本以为昨天这场考察已经结束,哪知道战斗的号角才刚刚吹响。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支持薛冰一方的势力并没有坐以待毙,在这关键的时刻展开了反击。 张阳不想让别人尤其是西海县的人知道这份资料的存在,便赶紧把资料收拾好放到了包里。这一刻张阳的举动偷偷摸摸的就像在做特务,连自己都不觉暗自好笑,现在这社会变得,正常的往往被看成不正常的,不正常的却早就被人们熟视无睹了。 幸好董莉来的时间比较早,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踪,张阳和其他组员收拾好了东西,赶回了滨海市。 回到了部里,张阳去了组织部长向强的办公室,他要汇报这次考察的结果。。 基本情况汇报完毕以后,张阳故作随意地说:“这次考察工作一直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在最后横生了一点枝节。” 向强本来低着头在看考察的材料,此刻抬起了头,问道:“出了什么枝节呀?” 张阳说:“就在考察组要离开西海县的时候,有人到来检举了千英同志有贪污受贿等违法违规的行为。” 向强笑了,说道:“你是老组织了,应该知道这不是我们管的事情,让告状的人去纪检部门嘛。” 张阳说:“我知道,所以劝她到纪检部门去,可她就是不同意,硬是要把材料放在我那。因为这牵涉到我们的一个考察对象,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就把材料带回来了,请部里面决定如何处置这份文件。”说着他把董莉反映千英的材料和那封信里的工资明细表一起递给了向强。 向强笑笑说:“我听说西海县对我们市里这次把薛冰作为考察对象很不满,还说什么最终的结果还是要让千英通过,好嘛,既然西海县的同志们认为千英同志这么过得硬,相信也不会怕纪检部门的考察,这份资料我会转给纪检部门的。” 张阳心里窃笑,这份材料由他如果转给西海县的纪检部门,相信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现在由组织部长转给滨海市里面的纪检部门,市里面的纪检部门一定会重视起来,严加查办,更何况就张阳看到的那份资料和工资表,已经坐实了千英在利用职权在政府开办的下属企业偷拿好处,这可是最近几年中央明令禁止的,即使不是违法,起码也是违规的,相信这次千英不死也会脱层皮的。 第五十一章 薛冰跟考察组谈完话回到了陈家夼乡政府,一路上颠簸让他灰尘满面,就打了一盆水开始洗脸。 香芸走进他的办公室,薛冰用毛巾擦着脸,笑着问:“有事吗,香芸?” 香芸反问道:“薛书记,我听说你要调走了?” 自从上次香芸帮薛冰挡了苟三的一棒子,薛冰见了她总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他笑笑说:“组织上只是考察,人选有两个,还没确定谁会通过考察。” 香芸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马上就要被调走了。” 薛冰看着香芸,说:“怎么了,我调走你不高兴吗?” 香芸说:“你调走我肯定为你高兴,只是想到你要离开这里,心里空落落的,有点舍不得。” 薛冰笑了,说道:“这里离城关镇又不是很远,就算我真的调到了城关镇去,我也会时常回来看看的。” 香芸说:“那感觉不一样,有你在这里领导我们工作,我们有主心骨。” 薛冰心中对这次考察并没有什么把握,考察组下来谈话的主要对象都是西海县当地党委的成员,而他到西海县这一年来并没有跟县里面的领导结下深厚的友谊,所以考察结果几乎是不言而喻。虽然梁德说要帮他运作这件事情,可是薛冰对此半信半疑,他见识过梁德的能力,知道梁德绝不会没有把握的空口说白话,可是他也不明白梁德究竟会如何来左右考察结果,所以他索性放任梁德去做,反正做好了得好处的是他,做不好他还可以继续做他的陈家夼乡的党委书记。也正因为如此,薛冰对这次考察的心态是放松的。 薛冰说道:“你放心好了,据我看,我这次考察基本上没戏,还是需要安心在这里工作的。” “真的?”香芸惊喜地问道,转而又觉得薛冰又失去了一次升迁的机会,她又有些失望地说:“你工作干得这么好,为什么不调你去哪?” 薛冰说:“这是组织上的安排,你一个女人家不懂就不要瞎问了。” 虽然心态是放松的,可是薛冰心中还是有些怅然,毕竟这是一个好机会,就这么放过去了怪可惜的。 有了叔叔叶向的首肯,叶卫红的父母不再阻挠叶卫红跟林琴儿的交往,两人的恋情越发炙热起来。叶卫红的婚姻因为他暗恋林琴儿的缘故,延宕至今,叶卫红的父母内心中早就盼着儿子赶紧结婚生子,现在见儿子似乎是铁了心要娶林琴儿,反对也没有用,便提出要叶卫红早点结婚。 叶卫红也在考虑结婚的问题,他现在工作繁忙,很难抽出时间跟林琴儿卿卿我我,现在林琴儿又调到了教育局去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工作时间可以常常见到她,搞得他情绪开始变得莫名的焦躁起来。心神不定是很难搞好工作的,最好是尽快跟林琴儿结婚,这样他的心也可以安定下来。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教育局的电话,约了林琴儿星期天在林琴儿家中见面,林琴儿高兴地说:“好哇,你来吧,我做饭给你吃。” 星期天叶卫红里里外外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透着一股清爽利落的感觉,拍了拍口袋里的戒指,感觉什么都准备好了,他这才拿起那瓶早就准备好了的红酒走出家门。 红酒是印尼商人杨波送给叶卫红的,杨波已经在东山县选址建厂了。杨波说这瓶红酒产自法国的波尔多,是国际顶级品牌的好酒,叶卫红今天打定主意要跟林琴儿求婚,不过他内心里总觉得底气不足,所以拿着这瓶红酒,一来喝酒可以壮胆,二来有一点微醺更能加强情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敲了几下门,门开了,林琴儿笑着站在那,她今天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配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裤,随意而秀丽。 叶卫红把手中的红酒递给了林琴儿,笑着说:“琴儿,你今天好漂亮。” 林琴儿接过红酒,笑着往里一让,说:“快进来吧,我的大书记。” 叶卫红走进去,笑着问道:“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林琴儿娇笑着说:“你坐哪等一下,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就好。” 叶卫红跟着林琴儿一起进了厨房,笑问道:“我能帮什么忙吗?” 林琴儿往外推他说:“去,你去那坐着看电视等着就好了。” 叶卫红也没去看电视,他就站在厨房门口,目光缠绵地看着林琴儿忙活,林琴儿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赶他说:“去看你的电视吧,你这么看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卫红说:“琴儿,你干活的时候真美。” 林琴儿娇嗔说:“好了,你别在这里添乱了,听话,去看你的电视去吧。” 叶卫红这才离开厨房门口,去把那瓶红酒打开了,按照杨波的说法,这红酒是要先打开一段时间醒酒的。 过了一会儿,林琴儿开始一样一样的把菜端出来,叶卫红帮她把菜摆好。 林琴儿笑着说:“尝尝我的手艺。” 叶卫红伸手就去捏了一块猪肉来吃,边吃边说道:“嗯,不错,就像我妈妈做的。”说完伸手还要去拿。 一旁的林琴儿拿手中的筷子轻敲了一下叶卫红的手,笑骂说:“馋猫,先洗手去。” 叶卫红满脸幸福的去洗了手,回到餐桌时,林琴儿已经在高脚杯里倒上了红酒,玛瑙般的酒色映衬着林琴儿微红的脸庞,显得佳人格外娇俏可人。 叶卫红端起了酒杯,说道:“琴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丰盛的菜肴。来,我敬你。” 林琴儿也端起了酒杯,跟叶卫红碰了一下,然后轻抿了一口,问道:“这是什么红酒啊?有点涩。” 叶卫红说:“这是杨波从国外带回来的,法国名酒,你细品一下,这酒回味很香的。” 林琴儿按照叶卫红的说法,又慢慢地喝了一小口,果然有一种浓郁的果香。 说起了杨波,林琴儿忽然问道:“卫红,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样的女人?” 叶卫红知道又勾起了林琴儿的伤心事,赶紧伸手过去轻轻的拍了一下林琴儿的手背,柔声说:“也不是了,我就不喜欢那种女人,妖里妖气的,像什么样子。” 林琴儿直视着叶卫红的双眼,问道:“是真的吗?” 叶卫红用力的点点头,说道:“你放心,琴儿,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林琴儿楚楚可怜的说道:“卫红,我心里好怕,现在这社会变得太快了,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琴儿,我会始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你嫁给我吧。”说着,叶卫红掏出了装戒指盒子,打开盖子,推到了林琴儿面前。 林琴儿没想到叶卫红会向她求婚,一时有些慌乱,说道:“卫红,这样好吗?我们之间也太快了。” 叶卫红说:“我觉得这已经很慢了,琴儿,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尤其是你调去教育局这几天,我心里空落落的。” 林琴儿还在犹豫,叶卫红继续说道:“琴儿,你要谅解我,我现在工作繁忙,几乎找不出时间来跟你慢慢相处,你答应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林琴儿点点头,似乎在坚定自己的决心,说道:“好吧,卫红,我答应你。” 叶卫红急忙拿起了戒指,套在了林琴儿的无名指上,兴奋地说:“林琴儿是我老婆了,哈哈。” 林琴儿看叶卫红兴奋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探头过来吻了叶卫红的脸庞一下,嗔笑着说:“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 叶卫红只觉得幸福的暖流一下子涌遍了全身,他一把就把林琴儿揽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低下头找到了林琴儿的香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下面的事情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叶卫红抱起了林琴儿,林琴儿娇羞地偎依在叶卫红怀里,脸红红的,任凭叶卫红把她送到了床上。 叶卫红手指颤抖着去解林琴儿衬衣的纽扣,丰满白皙的娇躯让他感到一阵幸福的眩晕,未婚男人的缺少经验更让他感到既兴奋又恐惧,所以他的动作显得毛躁而不知路径,就像闯进一个原始森林一样小心翼翼地开始探索林琴儿这未知的幻境。 林琴儿感觉身体内那久未被拨动地琴弦迎来了新的挑动者,身体在新的音乐中开始漾开,开始融化,开始消失,她忍不住随着拨动着的节奏迎合了起来。 叶卫红感受到了身体下林琴儿的律动,原来女人是这么的曼妙,难怪有人把洞房花烛夜叫做小登科,女人能够给男人带来的快乐是这样美好。他被带动,不再小心翼翼,开始疯狂地跟林琴儿缠在了一起,两具炙热的身躯融化在了一起。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叶卫红抱紧了林琴儿,在她耳边轻声说:“琴儿,我爱你,你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了。” 林琴儿娇喘着说:“我也爱你,卫红,你可不要辜负我。” 一丝沮丧袭击了已经得偿所愿的叶卫红,在享受林琴儿的美好与曼妙的同时,他突然想到林琴儿最好的第一次已经被薛冰拿走了,这是无论做多大的努力也不能挽回的,他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缺憾。 中国儒家是一种奇妙的哲学,儒学本身是主张宽容和和谐的,他们尊奉的祖师孔丘孔夫子在《礼记》里白字黑字的声明: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也就是说凡是人的一生,离不开两件大事:饮食、男女。一个生活的问题,一个性的问题。所谓饮食,等于民生问题,男女属于康乐问题,这是人的天性,是离不开的。《孟子-告子》里也有食色性也一说。可是到了宋儒时期程朱理学却一反儒家两大巨头的理论,变成了“存天理,去人欲”,社会的伦理道德成了至高无上的准则,而人欲却沦为被管制束缚的对象,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成了社会通行的道德标准。(虽然程朱理学的代表人物朱熹私德并不很好,他曾经勾引两名尼姑做自己的小妾,他放纵自己的情欲却要束缚社会大众的欲望,大概也忘了祖师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教导吧)自此女人的贞洁被提到了极高的甚至达到了苛刻的境界,男女开始授受不亲,妻子是不是处女对于男人来说,甚至对于女人自身来说都变得极为重要。 虽然说那个时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伟人也说过要打倒孔家店,可是几千年的潜移默化让儒家的一些思想流通在了中国人的血脉里了,儒家已经变成了人们自己自发自觉的一种思想,这可不是说清除就清除得掉的。叶卫红原本以为他不会在意林琴儿有过婚史,不是处女这些问题,可是他在真正得到林琴儿的身体的同时,还是感到了巨大的缺憾。这就像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块美玉,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美玉已经有了小小的瑕疵,那种沮丧的程度和得到美玉的兴奋程度是一样的。 其实第一次往往是青涩而且尴尬的,只是没经历过第一次的人们在思想中把它想象的很美妙,叶卫红没经历过林琴儿的第一次,可是潜意识中他把第一次想象成了最美好的,对他这种控制欲极强的人来说,没得到便成了一块留在心底的遗憾。 第五十二章 滨海市纪委很快根据董莉的举报和那份工资表,调取了西海县城关镇服装厂的账目,在证据面前,服装厂的厂长老实的交代了千英利用职权在服装厂领取工资的事实。纪委就此事形成一份报告,建议对千英予以通报批评,行政警告处分。 滨海市市委决定指派薛冰为西海县城关镇党委书记,并接任西海县县委常委。 市委常委会一结束,扬丰的电话就打给了梁德,笑着说:“梁书记,幸不辱命,薛冰成功上位了。” 梁德笑着说:“这要感谢扬书记地支持,心照了。” 薛冰听到梁德打来的电话,一下子愣住了,一时间百感交集,竟说不出话来了。 电话那边梁德听薛冰半天没反应,疑惑地问道:“老弟,你怎么了?” 薛冰这才说道:“没什么,谢谢你了,大哥。” 梁德说:“不对吧,我怎么听不出来你高兴的意思?” 如果换在一年前,薛冰对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现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悲哀。 薛冰说:“我是激动的,真的很谢谢你,大哥。” 梁德说:“哦,是这样啊,好吧,回头你上任了,我找人给你庆祝。” 放下电话,薛冰环顾了一下自己简陋的办公室,忽然有一种不舍的感觉,他在这里奋斗了一年多,对这里的一桌一椅都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这不是以前朝思夜想的吗?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就是兴奋不起来那。 薛冰明白自己为什么兴奋不起来,这一刻没有林琴儿跟他一起分享,就是得到了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奋斗目标本就有一部分是想让妻子过得好一点,现在林琴儿已经离开了,他好像失去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了。 薛冰站了起来,叫上司机小王就往外走,他第一次公车私用,让小王拉他回东山县,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林琴儿,之前他之所以没去找林琴儿,是因为陈家夼乡这个地方把他限制住了,他没时间去也没机会去找林琴儿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不同了,他已经调任到了西海县城区,环境改变了,他想林琴儿也许会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新开始。 这一刻,因为调动有了跟林琴儿重修旧好的机会,薛冰才真正的高兴起来。 坐在吉普车里,薛冰心中想着见了林琴儿如何去说,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了。 回到了东山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薛冰心情兴奋,直接就赶去了他原来跟林琴儿的家,远远地看到房间的灯亮着,林琴儿在家里,还没有休息。 薛冰下了车,小跑着来到家门口,到了门前,薛冰站住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捋了一下头发,站直了身躯,这才伸手去敲门。 “谁呀?“一脸笑意的林琴儿打开了门,看到是薛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薛冰也没看屋里面的情况,兴奋地就说道:“琴儿,我马上就会调离陈家夼乡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正在此时,叶卫红从里屋往外走,笑着问道:“琴儿,谁来了?” 薛冰愣住了,他看看林琴儿,再看看叶卫红,呆住了。 林琴儿脸腾地一下子红了,面对薛冰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偷情被抓到了的感觉。 叶卫红走出里屋,看到来的是薛冰,愣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原来是薛书记啊,什么时间回来了?” 薛冰这时回过神来了,他不回答叶卫红的问题,指着叶卫红问林琴儿:“琴儿,这是怎么回事?” 叶卫红看出了林琴儿的窘迫,上前一步挡在林琴儿面前,强笑着说:“现在琴儿跟我在一起。” 薛冰急了,他伸手拨开叶卫红,说道:“我不听你的,我要琴儿跟我说。” 林琴儿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心想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为什么要退缩,于是她直面薛冰,冷冷地说:“你也看到了,我跟卫红已经在一起了,我们很快就会结婚的。” 如果说在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薛冰还存着一丝将来复合的希望,此刻林琴儿这句话让薛冰彻底绝望了,这就像在薛冰后脑上猛的敲了一棒子,把薛冰一下子打懵了,他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似的,整个人成了一具飘逸在空间里的躯壳。 迷蒙中,薛冰内心还有些不相信林琴儿的话,嘴里嘟囔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叶卫红又站回薛冰和林琴儿之间,他看着薛冰难受的样子,心里感到极度的快乐,总算有机会回击一下这个老对手了,于是笑着说道:“琴儿说的没错,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欢迎薛书记来喝一杯喜酒。” “你!”极度愤怒的薛冰控制不住自己,他举起了拳头,恶狠狠地想要打叶卫红。 林琴儿看情况不好,一步抢到了叶卫红前面,对着薛冰叫道:“薛冰!你要干什么?” 林琴儿在眼前,薛冰没办法打下去,但这口怨气没地方发泄,回头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林琴儿看着薛冰离去的背影,那背影显得是那么的消沉和无奈,这个与自己相许过厮守一生的人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现在世事弄人,薛冰竟会变成这个样子,林琴儿心中难免有些痛惜,忍不住流下泪来。 叶卫红在一旁把林琴儿抱进怀里,轻声说:“琴儿,有我在,你不用怕他。” 林琴儿百感交集,越发觉得委屈,伏在叶卫红怀里哭了起来。 叶卫红把房门带上,轻声安慰说:“乖了,琴儿,不要哭了,你很快就要做新娘子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林琴儿这才收住了眼泪,让叶卫红拥着她进了里屋。 薛冰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地飘了出来,在外面等候的司机小王赶紧给他打开车门,薛冰上了车,小王也回到了司机的座位上,回头看着薛冰,等着薛冰吩咐他去哪里。 薛冰茫然不觉,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也没说话,小王关心地问道:“薛书记,你怎么了?” 薛冰这才醒过神来,看看小王,说道:“什么怎么了?” 小王不敢再说什么,就问道:“那薛书记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薛冰叹了口气,他本来是兴冲冲的来见林琴儿的,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此刻他的心情黯然,哪里也不想去,可是又不能整夜的停在这里,就说:“回西海吧。” 小王是一个长眼色的年轻人,看这情形知道薛冰是受了什么打击,也不敢说此时回西海时间太晚,默默地发动了车,调头往西海县开。 夜色越发沉重,薛冰摇开了吉普车的车窗,夜风凉凉地吹着他的脸颊,他的脑海里一团浆糊,转来转去只有一个念头,女人是不能相信的,越漂亮的女人越是不能相信。 曾经他以为自己对林琴儿和叶卫红的关系只是多心了,他们之间只是工作关系,今天眼前的一幕,让他明白之前的怀疑和别人的传说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叶卫红跟林琴儿早就有一腿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要结婚。 曾经他以为林琴儿之所以跟他离婚,是因为他那次有点出轨的行为,他私下里检讨过自己,确实在那一刻他对那个女人有过非分之想,他还为自己这个龌龊的想法感到自疚,现在看来,这只不过给了林琴儿离开自己的一个籍口而已。 曾经他以为林琴儿不在意自己职位的高低,愿意陪着自己度过这一段艰辛的岁月,现在他明白了,她还是在意自己被贬职的。薛冰在心里拿自己和叶卫红相比,比来比去,他发现现在差的只是一个官职的大小,叶卫红做的曾经是他的职位——东山县县委书记,林琴儿之所以跟他结婚,和林琴儿之所以离开他去跟叶卫红结婚,大概完全是为了这个职位吧。 一个人受到沉重打击的时候,第一时间往往不检讨自身有没有错误,而是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对方。薛冰此刻的心情就是这样,他不检讨自己做错的地方,反而从他看到的事情中寻找林琴儿的过错,认为林琴儿完全是为了权势而投入了叶卫红的怀抱。 原来女人的山盟海誓在权力面前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王的眼皮开始打架,他已经开了十几个小时的汽车,晚饭又没吃,又饿又疲劳,他知道这样继续开下去会很危险,便减慢了速度,问薛冰道:“薛书记,我们是不是找地方休息一下?” 薛冰被夜风吹了这么长时间,头脑已经有些清醒,听小王问自己是否要休息一下,这才想起来两人已经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还没有吃过晚饭,便有些歉意地说:“小王,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没顾到你。” 小王笑笑,说道:“我没什么的,只是我的眼皮老打架,这样开车很危险,我们还是找地方休息一下吧。” 薛冰点点头,说:“好哇,你看什么地方可以停车休息,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第五十三章 小王看看附近,知道这里已经离开了城区,想要找一家旅馆之类的地方休息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看来只有找一家农家休息一下了。他一路留意,在一个村落里,一户人家还亮着灯,他看看薛冰,问道:“薛书记,我们在这借住一宿吧?” 薛冰看看他们还在东山县境内,这家人家是一个很宽敞的一个院落,应该算是一户中等偏上的人家,就说道:“好吧,我们去敲门问问人家是否让我们借住。” 敲门过后,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问道:“谁呀?” 小王说:“同志,我们开车经过这里,赶得急了,找不到住的地方了,想在你这借住一宿。” 男人说:“等等哈。” 过了几分钟,门打开了,一位看上去六十左右岁的老头站在门后面,老头的个子很高,头发已经花白了,腰板却很壮实,看上去精神矍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此刻正打量着薛冰和小王。 薛冰说道:“大叔,这么晚还打搅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老头笑笑,说道:“进来吧,你们出门在外的难免有些难处,说不上打搅,我还没睡那。” 薛冰和小王跟着老头到了堂屋里,一个六十左右岁态度雍容的老太太站在堂屋里,看见薛冰他们进来,笑着说:“来了。” 薛冰和小王叫了声大婶,老太太给两人倒了杯热水递了过来。 小王已经很饿了,接过水杯,问道:“大婶,还要麻烦你一下,您家里有没有剩饭给我们一点吃?我们一路赶,还没有吃晚饭那。” 老太太说:“饭是有,可是已经冷了,你们等一下,我去给你们热热。” 薛冰说:“不用热了,我们随便吃点就可以了,已经太麻烦你们了。” 老头从开门就一直打量着薛冰,此时说道:“要的,冷吃会不舒服的。老婆子,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做一个出来。” 老太太答应了声哎,就出去外屋忙活去了。 老头说:“你们坐。” 薛冰和小王坐了下来,薛冰有些歉意地说:“大叔,真是给您家添麻烦了。” 老头说:“不用客气,我们两个老人觉少,你们来正好给我们解闷。这两位同志是在政府工作的吧?” 薛冰点点头,说是。 老人又指指薛冰,问道:“你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薛冰通报了名字,老头点点头说:“原来你就是薛冰啊,难怪看着那么面熟。” 薛冰笑着说:“大叔你知道我?” 老头说道:“你原来是东山县县委书记,你推广果树种植,帮我们老百姓做了些事情,所以我知道你。” 一句我知道你,让薛冰不由得有些感动,看来自己为老百姓做了些事,老百姓都还记在心上,即使叶卫红窃取了自己的丰收果实,可在老百姓的口碑中功劳还是自己的。 薛冰脸红了一下,说道:“我也就是做了一点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老头摇摇头,说道:“你能让我们这些百姓吃饱饭,这就是功德。” 薛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目光扭向别处,发现自己坐的椅子旁边的桌子上不起眼的角落边摆着三枚极古的铜钱,他有些好奇地拿了起来,铜钱可能被主人把玩的时间很久,上面有着一层油光,钱上面有四个字:开元通宝。 薛冰想转换话题,就笑着问:“大叔,这钱币是做什么用的?” 老头说:“薛书记对这个也感兴趣?” 薛冰突然想起来父亲给自己讲过,旧时有人用铜钱算命,难道这是算命的工具?只是那些算命的活动在经过一场运动之后,一度销声匿迹,看来改革开放又让这些重新出现了。薛冰笑着问道:“大叔,你这是用来算命的吧?” 老头说:“严格来说是一种预测,你知道《易经》吧?” 薛冰曾经在父亲的书架上见过易经这本书,翻看过,见里面的内容晦涩难懂,也就放下了。 薛冰说:“我见过,没细读,我记得是四书五经中的一部吧?” 老头说:“孔子删定五经时,认为易经‘洁静精微,易之教也’,从而把易经定为五经之首,可见孔子对其的重视。实际上易经是一部人生的大哲学,古时候就有人说不读易经,不足以为将相。” 薛冰笑了,在他接受的教育体系里,算命被认为是一种迷信,于是说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老头说:“你不信吗?诸葛亮借东风知道吧?诸葛亮之所以能够借得到东风,完全是因为他懂得易经,易经里面讲述了阴极则阳生的道理,知道某种气候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会产生相反的气候。曹操之所以敢于把船连起来,是他认为阴历的十月不会刮东风,不刮东风周瑜就没办法对他进行火攻。可诸葛亮懂得天文,知道十月阴冷至极的时候,气候一定会短时间的反转,他算到了一定会刮东风。所以他才能装神弄鬼地借到东风火烧了曹操。” 三国演义是一部小说,借东风不过是罗贯中为了美化诸葛亮这个人物而虚拟的,所以这老头说的肯定不是信史,薛冰有些不屑地说:“大叔,你说的这个是演义故事吧?” 老太太这时端了饭菜进来,瞪了老头一眼,说道:“又在跟别人讲你的易经了是吧?”说着把饭菜放在了桌上,笑着对薛冰和小王说:“别听我们老头瞎说,等久了吧?来吃饭。” 老头说:“我说说怎么了?这些经典是老祖宗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是跟我们这些中国人血脉相连的,可现在的教育一点也不谈这些,真是数典忘祖。” 薛冰原本把老头说的不当一回事,认为老人喜欢讲古而已,现在听老头说话这么不俗,楞了一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老头一眼,见老头矍铄中透出一份高贵的气质,看来山林隐逸处,每多奇人,就笑着问道:“叨扰了大叔这么长时间,还没请教大叔怎么称呼?多大年纪了?” 老头笑笑说:“徐隐乾,虚长六十七岁。” 薛冰接着问道:“我看大叔对古代的经典似乎很有研究。” 徐隐乾有些自傲地说道:“我早生几年,读过几年改良私塾了。”(改良私塾是清末民初政府对私塾进行改良,调整私塾的课程、教材、教法,促使私塾向近代小学靠拢所建立的一种教育机构。20世纪前半期,受政府更迭的影响,近代私塾改良活动时断时续。从全国范围看,大致出现了三次私塾改良高潮:1905~1911年,1915~1920年,1930~1937年。在这几段时间里,地方教育行政机构加强对私塾的管理,劝导或者逼迫塾师调整办学方式。) 薛冰想想明白了,算算眼前这老人生于一九一八年前后,肯定在解放前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私塾教育。 薛冰对徐隐乾有了兴趣,问道:“大叔认为这易经算命,不对,是易经预测不是一种迷信?” 徐隐乾说:“古人法天地之象而创易经,其是一句迷信那么简单的。易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易就是变换、变动,古人见天地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有感而发,把他们对这事物的变化原因的认识写下来,变成了易经。这个西方人也有相同的体验,古希腊的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一句话‘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据说他的推理是这样的:你无法将脚伸入相同的河流两次。不论你的伸脚缩脚的速度有多快,因为河水已经移动,而且你的脚也已经不同了。所以不光是你看的到的事物,时间、情感、精神都在变中。” 薛冰想不到这老人还懂古希腊哲学,在他心目中私塾只是教授三字经之类的古文,因此有点惊异地看着徐隐乾。 见到薛冰这样看着自己,徐隐乾笑着说:“不要奇怪,我们改良私塾也讲西学的。” 薛冰对徐隐乾的说法所说服,就说道:“那我能否请大叔帮我占一卦?” 徐隐乾摇摇头说:“薛书记可是对什么事务有疑问吗?” 薛冰问道:“这个有关系吗?” 徐隐乾说:“所谓不疑不占,就是说没有疑惑的时候不要随便去占卜。” 薛冰刚刚受到升迁的喜悦和感情的挫伤,心中是百味杂陈,正迷茫于今后的发展,于是点点头说:“我有疑惑。” 徐隐乾眼睛始终在观察薛冰的表情,见薛冰点头,便说:“好吧,我帮你占一卦,不过现在不行。” 薛冰不由得笑了,他以为是徐隐乾在故弄玄虚,让自己好相信他的占卜。 徐隐乾马上看透了薛冰的心思,笑着说:“薛书记不要以为我在故做神秘,实在是当初传授我这门功课的老师教导过我,夜不动易,说古人认为易经有辟邪的功能,夜晚使用易经,会让鬼神不安的。这样明天早上起来,我会为薛书记卜上一卦的。” 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忌讳,薛冰心中的疑惑顿消,说道:“好吧,明早就麻烦大叔了。” 第五十四章 徐隐乾一家很早就起来在院子里忙活,薛冰因为林琴儿的事情一夜也没睡好,听到了徐隐乾起床了,也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 徐隐乾看见薛冰走出屋子,笑着说:“起得这么早,是不是我们惊醒了你呀?” 薛冰掩饰说:“我这人一向起得早,不关大叔的事。” 徐隐乾笑笑说:“薛书记是有心事吧?” 薛冰愣怔了一下,笑着说:“这个大叔也能看得出来?” 徐隐乾说道:“我看你印堂发亮,明明最近是有喜事,偏偏神情阴郁,说明某些方面肯定有不顺,你不用说出来,让我来猜一猜,是因为女人吧?” 薛冰笑了,说道:“大叔好眼力,确实是。” 徐隐乾笑笑说:“对一个男人来说,屈指人生得意的事无外乎权利、金钱和女人,所以有人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均是男人极乐之事。当然也有把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作为人生理想的。可那是商人的理想,想来薛书记不会这么认为。” 薛冰说:“那大叔怎么不认为我是官场失意那?” 徐隐乾笑笑说:“我多少知道点你的事情,相信官场失意不会令你那么沮丧,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去告诉某人,结果却碰了壁,是吧?” 薛冰说:“你真是神了,这也知道?” 徐隐乾哈哈大笑,说道:“这只是察言观色而已,雕虫小技。” 薛冰说:“能够察言观色到这种地步,也是一种本事。” 小王这时也走出了房间,笑着说:“薛书记你早起来了。” 薛冰冲着小王点点头,两人就在院子里的机井那里摇水洗了把脸,然后就和徐隐乾一起进了屋,老太太在堂屋外面的灶台那生火做饭,小王过去帮老太太烧火,薛冰就跟徐隐乾进了堂屋。 薛冰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麻烦先生帮我预测一下,好吗?”他的话语已经变得客气了很多,不再说算命,而是说预测了。 徐隐乾走到桌边,拿起了那三枚铜钱,递给薛冰,神态庄重地说道:“请薛书记双手握住铜钱,平心静气,默念你想要预测的事情,然后摇动手中的铜钱,摇完后掷在桌子上,连做六次,你听懂了吗?” 薛冰点点头,神态肃穆的把铜钱接了过去,双手合起来握住了铜钱,放在胸前,脑海里想到既然林琴儿为了权力离开了自己,那现在自己就是要在权利方面胜过叶卫红,让林琴儿将来看看,她舍弃的究竟是垃圾还是黄金。想到这里,薛冰知道他最想看到自己将来的仕途会是如何。 默念已毕,薛冰摇了起来,很快就按照徐隐乾的说法摇了六遍,徐隐乾在用笔一一记下了薛冰摇得卦象。薛冰看过去徐隐乾所记的都是长长短短的几条横杠 记录完毕以后,徐隐乾笑着说:“我要恭喜薛书记了,看来早上说的那件喜事应该是薛书记即将得到晋升了。” 薛冰再次打量了一下徐隐乾,前面徐隐乾所说的他虽然信服,心中却难免以为是徐隐乾知道他的经历,依据他的经历来猜测的,现在他即将升任的事情估计还没宣布,知道的人肯定是一个很小的范围,这也能预测得到,说明这人确实有些本事。 薛冰急忙问道:“大叔,这是卦上说的?” 徐隐乾点点头,说道:“金钱卦传自京房,是把易经前面的卜卦方法加以简化,是用一种数理的方式来通达天地,预测未来。薛书记占得这卦,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三十五卦——晋卦,薛书记心中问的是仕途对吧?” 薛冰点点头,徐隐乾接着说:“本卦上卦为离,下卦为坤,卦名‘晋’。晋字的甲骨文字形的图像是两只箭向下插入箭壶。由此直观加以引伸,则晋字的第一个基本含义即有两个或众多对象一起‘插入、挤进’某种有限空间内的意思,这是以晋字的箭支为主体而得的含义;而第二层含义又有某对象能够‘盛装、贮藏、容纳、限制’众多对象的意思,这是以晋字的箭袋为主体而得到的含义。相信薛书记这次是经过很激烈的争斗才得到了晋升,我说的对吗?” 薛冰心里清楚,这次的对手千英实力很强,又得到了西海县县委的支持,本来他都以为自己没戏了,想不到事情峰回路转,那个千英不但没当上书记,还被警告处分,自己居然侥幸胜出。 薛冰再次点点头,说道:“这次本来我都以为自己无法胜出了,想不到竟然意外获胜。这个还没公布,大叔不要跟别人说。” 徐隐乾说:“本卦由于内卦坤为众、为民、为处于低级地位的人即下级,且又位于下卦,故象征一开始时某人是位于下风,外卦离为两阳抬一阴,阴被抬举而上,而外卦乃高位、尊位,故晋卦由下而上的变化就象征了坤阴自下级被乾阳抬举,最终升至更高一级的尊贵的位置,这一过程,于人事而言就象征下级官员被上级提拔、而得到晋升。所以我依据卦象,推测薛书记即将得到晋升。” 薛冰说:“原来如此。” 徐隐乾接着解说道:“薛书记你卜的卦里面,有两个动爻,六二和上九。” 薛冰听到现在听的是一头雾水,除了一些结论听明白了之外,其他的很多名词根本就不知所谓,此刻再也忍不住了,问道:“请问什么是动爻?” 徐隐乾笑了,说道:“我忘了薛书记对易经是门外汉,我简单跟你讲讲。铜钱是一正一反两面,我们设定有字这一面作为阳面,则另一面作为阴面,将三个钱摇一阵后丢下来,如果说其中两个钱是阴面,一个钱是阳面,便以阳面为主,记录一个‘—’的记号,代表这是阳爻,因为照《易经》的道理是‘阳卦多阴’,也就是‘物以稀为贵’,这是天地间事物的一样道理。如果卜出的钱是两个阳面一面阴面,就是阴爻,记录一个‘- -’的记号。如果三个钱全是阳面,作的记号是一个圈‘○’,这就叫作动爻,要变阴的,阳极则阴生。如果三个钱全是阴面,作的记号是‘×’,这是要由阴变阳的动爻。所以动爻就是这一爻是要变动的,会变成相对的。至于六九,阳爻为九,阴爻为六,六二是说这一爻位于本卦的从下往上数第二爻,是阴爻。上九就是这一卦最上面一爻是阳爻。” 薛冰大致听明白了,问道:“大叔特别提到动爻,是不是有特别的含义?” 徐隐乾点点头:“卜卦主要看动爻,一件事是静止的不发展的,你自己就很清楚事物的状态,自然不需要问。事情一动便有相应的发展,便有了吉、凶、悔、吝的后果,所以我们要从动爻上来进行预测。” 薛冰说:“这一卦有两个动爻,不知道大叔你要看哪个?还是两个都看?” 徐隐乾说道:“我们以阴爻来推断,因为‘阳主过去,阴主未来’。” 薛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徐隐乾说:“所以你这一卦应该以六二这一爻的卦辞来推断。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以白话来说就是六二,前进时充满忧愁思虑,但是如果能坚守正道,始终如一,将会吉祥如意。之所以会获得这样的恩惠和福泽,是王母所赐给他的。用到你身上的解释就是,虽然你这段时间受了些困苦,但仍然获得了晋升。而你只所以得到了晋升,是因为受到了你的一些很亲近的朋友的帮助。” 薛冰虽然前面部分没听懂,可是后半部分听懂了,他想了想自己这次晋升,其中梁德、易东方都帮了很大的忙,确实是跟徐隐乾所说的相符。 薛冰说:“大叔你说的确实很准,不过这是目前的状况,我将来的发展会怎么样?” 徐隐乾说:“不好说,你有了这一步的晋升,会有一个阶段的顺利上升的过程,因为下一爻的意思是你得到众人的赞赏,可以顺利晋升下去。可是到了第四爻,你已经上升到了一定位置,到那时候即使你很守本分,也会很危险。” 薛冰说:“那第五爻、第六爻那?” 徐隐乾摇摇头,说道:“我道行还浅,看不到那么远了。” 薛冰看徐隐乾似有隐藏,可又不好追问下去,只好说:“那么大叔,你从这一卦里面可看出有什么对我很重要的吗?” 徐隐乾想了一下,然后说:“薛书记,按说求卜仕途,得到晋卦,已经是一个好卦了。但这卦里面也有警示,有两个动爻,说明你的仕途不会太安定。我给你一句忠告吧,官场风波莫测,祸福往往在一念之间,希望你在今后的仕途中,要坚守纯正的美德,不要贪婪,不论是对权力的贪婪还是金钱的贪婪。” 徐隐乾说完这些,神态疲惫,再也不说话了。 薛冰听完,若有所思,说道:“我记住大叔你的教导了。” 第五十五章 吃过早饭后薛冰和小王就离开了徐隐乾家。 虽然徐隐乾预测了薛冰将会在仕途上有一定的发展,可薛冰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多少。林琴儿的离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让他感觉对一切事物都有些漠然。对薛冰来说,要爱上一个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同样要忘掉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抹平心中的伤痕。 一路默默无语,眼见到了陈家夼乡政府,薛冰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对小王说:“小王,记住不要跟别人讲在徐隐乾家发生的这些事情。” 小王点点头,说道:“放心吧,薛书记,我早就忘记了。” 怕小王不高兴,薛冰解释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老人随便说说而已,只是因为带点迷信色彩,我怕传出去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小王说:“薛书记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第二天,组织部门就找薛冰谈了话,正式通知他接任西海县城关镇党委书记,而且滨海市市委已经提名他作为西海县县委常委,待县党代会选举通过后,他就可以成为西海县委常委了。旋即,薛冰就被送到西海县城关镇上任。 在跟千英握手的时候,薛冰明显可以感受到他的敌意,这个人在跟他的这场争斗中败北,心中自然不会太舒服了。他在城关镇的工作不可能避开这个人,所以薛冰在接手城关镇的这一刻已经意识到他将面对的环境不会像陈家夼乡那么简单。 薛冰不能马上就在城关镇上班,他还需要回陈家夼乡交接一下工作,所以在任命公布后的第二天,他就赶回了陈家夼乡。丁理这一次顺利接任了陈家夼乡党委书记,交接的时候薛冰握着丁理的手,心中感慨万千,他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与丁理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去年他在最失意的时候来到了陈家夼乡,在这里工作的一年半多中,眼前这个忠厚的人给了他无私的帮助,让他能够顺利地开展工作,这在一个单位的一二把手之间是难能可贵的。 薛冰说道:“老哥,我在陈家夼乡这段时间,因为有你的照顾,少走了很多弯路,谢谢你。以后陈家夼乡就交给你了。” 丁理也有些不舍,两人这段时间的磨合,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他拍了拍薛冰的肩膀,说道:“不用跟我客气,我还没谢谢你给我打好的这个底子那。” 薛冰笑了,说道:“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相信只要老哥继续扶持各村发展果树业,不出两三年,陈家夼乡的农业经济一定会走到西海县的前茅。” 丁理说:“我会的。不过今后你到了城关镇一定要想办法扶持一下陈家夼乡啊。” 薛冰哈哈大笑,说道:“老哥,真是屁股决定头脑,你刚接任陈家夼乡,就开始为它着想了。” 丁理说:“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我们是兄弟,我们领导的乡镇也应该是兄弟乡镇。” 薛冰说:“好,互相支持,共谋双赢。” 丁理使劲握了握薛冰的手,说道:“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欢送宴,今晚一定要一醉方休。” 晚上,丁理召集了乡政府全部在家的人一起欢送薛冰,薛冰看看眼前这些人,在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那么的亲切。 “我先说两句。”在丁理要站起来讲话之时,薛冰按住了他,自己站了起来,笑着说,说话间他拿起了桌上的三个杯子,打开了一瓶西凤酒,把三个杯子倒满了,“我先感谢一下大家对我的支持,正是因为大家在这段时间全力支持我,我薛冰才有了今天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为了表示感谢,这三杯我先干了。” 丁理拦阻说:“薛书记……” 薛冰知道丁理是爱护他,可此时他正在兴头上,就打断丁理的话,略带蛮横的说道:“老哥,今天谁也不能拦我。”说完拿起酒杯,连饮三杯。 薛冰饮完三杯之后,这才把场面交给丁理。丁理开始说些欢送的话,酒桌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都是讨好薛冰的话,敬酒也是奔着薛冰去。 一来二去,薛冰喝的酒越来越多,头脑已经不是很清醒了。酒桌上就是这样,头脑清醒的时候,别人敬酒和自己喝酒都会小心些,但是一旦喝到一定程度,人的大脑就会被酒精刺激兴奋起来,反而会不管不顾地敞开了喝。薛冰就是这样,他本身已经喝得很多,却仍然要坚持一一回敬在场的人,不久就酩酊大醉了。 半夜里,薛冰吐了,吐得十分厉害,一晚上所吃的喝的全部都吐了出来。迷迷瞪瞪中,他感觉似乎有一个女人在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吐得舒服些。他吐完之后,女人又收拾他吐掉的秽物,倒水给他喝,让他漱口。这个女人服伺得薛冰熨熨帖帖,让他感到自己仿佛是在家里,是喝醉酒后林琴儿在服伺他。 吐掉了的薛冰感到身体像虚脱了一样,懒洋洋的,迷蒙中伸手就去抱住了坐在床边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傻笑着说:“琴儿,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床边的女人想要挣扎,却被抱得紧紧的,挣脱不掉;想要叫,却又怕惊动了别人让薛冰难堪,轻声说了一句冤家,就听凭薛冰抱着她不动了。 薛冰抱着一具温热的女人躯体,鼻子里嗅着女人身上固有的香气,欲望便如火一般被点燃,他与林琴儿分开已经有几个月了,几个月没接触女人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是很煎熬的。此刻软玉温香抱在怀里,自然再也忍耐不住了,贪婪地嗅着女人的发际,嘴唇顺势便吻上了女人的耳朵。 耳朵正是床边女人的兴奋点,她的身子开始扭曲着想要躲开薛冰的亲吻,怀抱中女人的扭动更加擦然了薛冰体内的熊熊烈火,他急不可耐地亲吻着女人的脖子,手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 女人不甘就范,伸手去想要推开薛冰的手,薛冰此时哪里肯放弃,他加大了气力,一把就扯开了女人身上的衣服,嘴唇就吻到了女人的乳房上面。肌肤厮磨唤起了女人压抑了很久的情欲,她的身体也是饥渴了很久,而且她对薛冰早就心存好感,此刻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索性开始迎合着薛冰,亲吻着薛冰的鼻尖、嘴唇、脖颈,帮着薛冰脱掉了衣服。 两具玉一般的躯体纠缠在了一起,女人咬着嘴唇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呻吟的声音,那种强压住的嗯哼声就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让薛冰更加血性起来,他急促的分开女人的身体,一个猛子就把自己扎到了底,女人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身子便如泥一般的瘫软,任凭薛冰在她的高山低谷之间纵横了。 情动的女人身体散发出诱惑的芬芳气味,芬芳弥漫,刺激着薛冰亢奋地让自己在没有尽头的山壑之间反复升起降落,女人扭动着娇躯极力迎合着他,兴奋得克制不住低声呻吟着。呻吟就像那悠扬的魔笛,唤醒了薛冰身体每一个细胞,越发在女人的丘壑里恣肆着难以抑制的激情。 最终一股暖流从薛冰脊椎上升起,火山就在这一刻爆发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飘飘悠悠就离开了躯壳。 女人满面甜笑地看着已经睡了过去的薛冰,满足了之后的他惬意而且舒适的酣睡着。她伸手轻轻触动了一下薛冰秀美的脸庞,心中不无遗憾地想到: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让她早点遇到?如果在遇到丈夫之前遇到他,自己不论采用什么方法也是要跟他在一起的。 忽然,熟睡中的薛冰像一个吃饱了的孩子一样抿了抿嘴唇,女人受惊了似的收回了手,她怕惊醒薛冰。这一瞬间女人意识到实在不该埋怨老天爷,老天爷其实对她已经是很眷顾了,在最困苦的时候派来了薛冰帮助她,把她从困境里解脱了出来,现在又让薛冰跟她有了一夜的情缘。这一夜的情缘足以让她毕生都感到幸福,她实在不应该再得陇望蜀了。 女人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屋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不想留下任何自己跟薛冰发生过什么的痕迹。当她认为没有留下可以让薛冰知道这一夜发生事情的事物的时候,她转身走向门口,想要离开,却又不舍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薛冰,忍不住回到床边,探头过来轻轻地吻了薛冰的脸庞一下,内心中她还是很渴望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生活,可是她也明白,如果她要真跟他在一起,只会给他带来拖累,而不能让他幸福。 爱一个人是要为这个人着想的,这么好的男人是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将来和幸福的家庭的,她没得选择,只有离开。 一滴眼泪从女人的眼睛里滴了下来,滴到了薛冰的脸庞上。熟睡中的薛冰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脸上的泪水似乎让他有点不舒服,他无意识地抬手抹掉了泪水,也抹掉了女人留下的最后痕迹。 冷冷的月光无言地看着这一切,这对它来说太平常不过了,它见过人世间太多这样的事情,不是早就有人对着它吟过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名句了吗? 第五十六章 早上,薛冰躺在床上不想睁开眼睛,头疼欲裂,胃里面抠心挖胆般的难受,他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努力地想要回忆起昨晚的情形,却发现清楚的记忆只是停留在最后拼酒的那一刻,那一刻他非要跟丁理单独干一杯,然后两人碰杯,然后他一饮而尽,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其后的记忆就变得模糊而且零零碎碎,他仿佛记得他呕吐了,有个女人帮过他,然后他跟那个女人发生了关系。想到跟女人发生了关系,薛冰脑海里忽然像被电击了一下,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打量着房间内的情况,房间里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昨晚有个女人跟自己过夜的情形。 薛冰拍了一下脑袋,觉得自己是想林琴儿想得有点疯了,做了一场跟林琴儿的春梦而已。对了梦中那个女人好像就是林琴儿,又好象不是。宿醉后的薛冰脑袋里一团浆糊,他努力地想要回忆起这场春梦的细节,心中暗自奇怪,既然是一场春梦,为什么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 呼吸了一夜酒气的房间有一种怪异的味道,薛冰起床,想要去打开窗户,却一阵恶心欲吐,脚步都摇摇晃晃起来。薛冰强撑着去打开了窗户,清晨的风吹了进来,站在窗前的薛冰深吸一口气,凉爽就直达五脏肺腑,头脑清醒了很多。 丁理正在往薛冰的宿舍走来,看到站在窗前的薛冰,微笑着问道:“你醒过来了?” 薛冰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昨晚我真是喝多了,没出什么洋相吧?” 丁理笑了,说道:“你还好了,喝完了就睡了过去,没有什么的。” 薛冰说:“失态了。” 丁理说:“彼此彼此了。昨晚大家都高兴,喝得基本差不多。只有香芸没喝酒,我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她留意你这边的情形。昨晚没吐吧?” 薛冰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自己昨晚的春梦是真的,那个梦中的女人肯定就是香芸了。薛冰心目中对香芸也有好感,按说做了男女之事,一个男人是应该负起责任来的,可是香芸是有丈夫,这关系复杂的。 薛冰心中犹疑着,回答丁理说:“我昨晚醉得一塌糊涂,做过什么、发生过了什么,我脑袋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心中却想到如果真的做过了什么,他一定要想办法对香芸负起责任来。突然想到这一早上都没看到香芸,难道昨晚的女人真是香芸,她因为昨晚发生了那种事情躲开了自己? 丁理笑着说:“我还好了,坚持回到了家,这才醉倒。” 薛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也不知道香芸去哪里了,一早上也没看到她。” 丁理说:“香云见我们昨夜都喝多了,一早就在食堂做醒酒汤那。” 正说着,香芸从食堂方向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笑着对薛冰说:“薛书记,喝点醒酒汤吧。” 薛冰目光盯着香芸的脸,想要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昨晚事情的蛛丝马迹。香芸神态自若,转头对丁理说:“丁乡长的还在食堂,我一会端给你。” 丁理笑着说:“我自己去喝就是了,你们聊。薛书记要离开的话跟我说一声,我送送你。” 从香芸脸上并没有看出些什么来,薛冰正好想要问香芸昨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对丁理说:“你先去忙,一会我去找你。” 丁理离开,薛冰犹豫了一下,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以问出口,可他又觉得又不得不问,于是吞吞吐吐说道:“那个,香芸,我昨晚没出什么洋相吧?” 香芸看了薛冰一眼,她心里清楚薛冰想问的是什么事情,看来他并不清楚昨晚做过了什么,香芸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听他叫着琴儿,知道他把自己当做了别人。既然他不清楚还是不要告诉他了,省得他知道了徒增烦恼。 香芸装出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神情,说道:“昨晚一切正常,怎么了?” 听香芸说一切正常,薛冰愣了一下,难道真的是一场梦,可明明感觉是那么真实?他疑惑地说道:“我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比方是呕吐或者其他什么的。” 他实在无法说出男女之事这样的字眼,只好隐晦的提及,相信他如果真的做过什么事情,香芸一定会说出来的。 香芸笑笑,说道:“你倒是吐过一次,吐过了就睡着了,以后就没什么事了。” 薛冰听到自己吐了,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结果又听香芸说再没什么事情了,心又放回了实处,也许梦境是从吐完之后开始的吧。他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谢谢你昨晚照顾我,香芸。” 香芸明知道自己说出事实的话,薛冰一定会对她有一个交代,可是她并不想牵累薛冰,所以明知道是个好机会,也不得不放弃。她的心在流血,脸上却笑着,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谢什么?” 薛冰喝完醒酒汤,城关镇接他的司机已经到了宿舍这边,司机把薛冰的行李搬上了车。 香芸看刚刚跟自己有了亲密关系的人马上就要离开,心中难免有些不舍,说道:“薛书记,你这就走?” 薛冰跟香芸也是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中还是有着那一份情谊的,便笑着说:“是的,香芸,我跟丁乡长说一声就要走了,有时间到城关镇去看我,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听到永远是朋友,香芸心中酸了一下,也许薛冰说的对吧,他们之间只能停留在朋友的情份上了,于是说道:“薛书记也要记住我这个朋友,没事的话多回来看看。” 到了城关镇已经是傍晚,薛冰把行李送到了宿舍里,就要出去找地方吃饭,刚走出镇政府大门,门旁一辆汽车向他按响了喇叭。薛冰看过去,却原来是梁德司机。 薛冰笑着走过去,司机说道:“梁书记让我在这等你,晚上邀请你去一起吃饭。” 薛冰说;“你们梁书记消息够灵通的,我刚到你就在这等着了。” 司机笑笑说:“我们书记消息才没那么灵通那,他知道你今天会到,所以早就派我过来等你了。” 薛冰上了车,车子一路把他拉到了一栋五层高的楼房面前。薛冰下车一看,冠东宾馆霍然挂在大楼的外墙上。 司机也下了车,对薛冰说:“薛书记,我送你上去。” 薛冰跟着司机进了宾馆,见宾馆的大堂宽敞明亮,十分的气派,跟省城上了星级的宾馆丝毫不差,就笑着说:“梁书记真是气派,建这么豪华的宾馆。” 司机自豪地说道:“我们冠东村要建就建最好的,反正我们冠东村迎来送往的客户也多,建了还能解决我们自己客户的食宿问题。” 薛冰心中暗自佩服,梁德确实有独到的眼光,就这宾馆设计的豪华气派来说,他已经完全超脱了了农民眼里只有土地的那种局限,把眼光放到了全国这一层面。 跟着司机,薛冰上了三楼,司机敲敲门,然后打开门让薛冰进去,自己离开了。 梁德已经迎候在门口,笑着跟薛冰握手,说道:“老弟,欢迎你到城关镇就职。” 薛冰本来想称呼梁德为大哥,可是见屋子里还有七八个男人在,他不想在众人面前跟梁德显得过于亲热,那样首先就把自己站到了梁德的队伍中去了,以他对城关镇的了解,这里的形势复杂,梁德的对立派也很多,现在就表态站到哪一个阵营中去,会不利于自己今后工作的开展的。于是,薛冰笑笑说:“以后要跟梁书记一起共事了,还要梁书记多关照。” 梁德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薛冰不肯称呼他大哥的用意,心中暗骂薛冰是政治动物,不肯在这时候给自己做面子,但他是场面上打过滚的老手,随即释然,笑着说:“薛书记是我们的领导,我哪里敢关照。来我给你介绍,这几位都是城关镇的村支部书记。” 梁德就一一作了介绍,分别是古溪村支部书记杨全,杨树村书记刘贵,庙后村书记江胜……,被介绍的人一一跟薛冰握手,道声欢迎。 最后梁德拖过来一个三十左右岁人,笑着说:“这是我的小老弟,化武村书记贺思。” 贺思跟薛冰握手,笑着说:“欢迎薛书记来领导我们,我们这八个村的书记一向相互支持,已经结拜为兄弟,号称城关镇的八大金刚。” 梁德瞪了贺思一眼,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在薛书记面前说这些不好,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们都是党员。” 薛冰心中一一记下了眼前这几个人的名字和身份,他已经私下做过功课,知道城关镇的基本情况,眼前这八个人所领导的八个村子是城关镇自然村中经济比较好的村落,这八个村的实力不可小觑。 梁德虽然在说贺思,听在薛冰的耳朵里却仿佛在说自己,他知道这是梁德借说贺思的话在敲打他,点醒他原本跟他梁德称兄道弟,不该现在成了梁德的上级,就板起脸来要以职务相称。 薛冰笑笑说:“贺书记是性情中人,其实梁书记这样的人很值得结拜,我如果不是职务所限,一定会跟梁书记结拜的。”薛冰借说闲话的机会变相地向梁德作了解释,内心中他是不想跟梁德这么生分的。能够运作让自己成功上位,已经让薛冰对梁德实力有了一番认识,眼前的这些人让薛冰提高了对梁德的尊重,也提高了警惕性,今后在工作中处理起跟梁德的关系的时候,要更加小心了。 梁德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他笑着坐到了主陪的位置上,让薛冰到主客的位置上坐下。薛冰也不谦让,今天这个场合他就应该坐这个位置。别的客人也分别坐到了各自的位置,贺思坐在了副陪的位置上。 中国几千年的农村治理历史中,行政是不下乡村的,乡村始终是以自治为主。这是由于在这乡村中,维系人和人之间的联系的因素更多是血缘、婚姻、宗族,宗族在乡村的影响力是没有其他因素能够比拟的。人和人之间处理事务的出发点更多的是亲情,而不仅仅是利益。所以中国乡村的村官基本是村里有威望或者有威胁力的人,不是随便指派一个人就可以去做村官的。也正以为如此,村官有很多都是父业子承,这一方面是因为家族的势力是可以继承的,另一方面是因为没有比儿子更能让父亲信任的了。这种权利很难制约,当然一种权力失去了制约往往会往恶的方向发展,因为人性中恶的成分是去除不掉的,这也是乡村很容易产生恶霸的原因。 所以乡村中外来势力是很难占到优势的,要处理好乡村事务必须依赖已经在村中的占到统治地位的固有势力。 眼前梁德介绍给薛冰的就是已经在村里面占到统治地位的固有势力,他们在各自村里的地位无可替代,薛冰今后开展工作无可避免的需要这些人的支持,看来他们都是以梁德的马首是瞻。这可以是一笔薛冰可以依靠的财富,也可能是跟薛冰对抗的实力,这要取决于薛冰跟梁德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 薛冰心中清楚,要搞好城关镇单单依赖梁德是不行的,这个大镇藏龙卧虎,能够跟梁德抗衡的人不少,所以薛冰如果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摆在梁德一边是不明智的。可是这次梁德成功运作让自己来做镇的党委书记,肯定不会是无所求的。怎么样在处理好镇里面的事物还能保持跟梁德的关系就是薛冰今后要面临的问题。 坐定之后,梁德端起了酒杯,笑着说:“我们大家为了薛书记履新干一杯。” 薛冰站了起来,说道:“谢谢大家,薛某还年轻,今后的工作还需要在坐的各位支持,我先干为敬。”说完仰头一口把杯中酒喝干了。 刘贵叫了一声:“好!无怪乎梁书记说你性格豪爽,不错,确实是个爽快的汉子。”说着也把杯中酒干了出来。刘贵在这里面年纪最大,梁德也有些尊敬他,把他放在了次客的位置上。 其他的客人跟着也干了杯中的酒,喝起了酒,场面的气氛就活跃起来了,梁德笑着对薛冰说:“老弟你放心了,我们这哥几个一定会支持你到底,相信有我们的支持,你的工作一定好开展。” 薛冰端起了酒杯,说道:“那兄弟我就先谢谢各位哥哥了,这杯酒我敬大家。”说完再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薛冰昨天已经喝多了,今天再次喝得这么豪爽,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些人在酒桌上看你不看别的,就是看你喝酒痛不痛快,你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的话,就是要表现得比他们更豪爽的喝酒。 这也是滨海地区的酒风,滨海人以豪爽仗义出名,他们通常认为,一个在酒桌上豪爽的人,处理事情也一定是豪爽的,反之,一个酒桌上斤斤计较的家伙,生活中也是斤斤计较的。 酒桌上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大家开始你一杯我一杯敬薛冰,几杯下来,薛冰有些受不住了,冷汗冒了出来。 梁德看出了薛冰的状况不佳,他问道:“怎么了,老弟,我记得以前你不止喝这么多酒的?“ 薛冰笑笑说:“是我没出息,昨晚多贪了几杯。” 梁德说:“早说嘛,早说大家就慢慢喝了。” 薛冰笑着说:“今天能认识几位大哥我心中高兴,多点就多点,无所谓的。别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 薛冰的话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其他人在感到他够意思的同时,开始相互敬起酒来,薛冰这才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梁德这时问薛冰:“你刚上来,准备住哪?” 薛冰说:“我住镇上的宿舍。” 梁德笑笑说:“镇上的宿舍哪里方便,伙食也不好,干脆,我在冠东宾馆给你开个房间,食宿由宾馆负责好了。” 薛冰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人,这些人表面上看来都是梁德一个阵营的,可是当中难免会有骑墙派,今天来吃顿饭可以,朋友交情嘛,可是他完全住在冠东宾馆里,传出去可就不好了。于是他笑着说:“谢谢了,还是不要了,我现在住宿舍挺好的。” 这是今天第二次薛冰跟自己保持距离了,梁德心中很不高兴,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就随薛书记的便了。” 薛冰听出了梁德话中的不高兴,他看了梁德一眼,说道:“我刚到城关镇来,好多事情还不知道根底,改天如果梁书记有时间,我想登门拜访,求教一下梁书记对城关镇发展的看法。” 梁德看薛冰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这才又高兴了起来,笑着说:“其实我也有些关于城关镇的发展思路要跟你谈一下,比方说……” 薛冰并不想在酒桌跟梁德谈事情,而且他也有些私下的话题要跟梁德谈,所以打断了梁德的话,说道:“我今天喝多了,我们改天谈好吗?梁书记不会不欢迎我登门拜访吧?” 梁德会意看了一下薛冰,这个家伙不愧是政治动物,喝酒喝到这程度,还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看来他是想跟自己私下里交心,其实他小心的有点过度了,在坐的这些人都是自己的铁杆兄弟,是不需要回避的。于是梁德便笑着说:“怎么会不欢迎,我梁德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梁德的话有点言之过早,很快他就会发现薛冰并不是一个他可以随意操弄的工具,尤其是当他发现薛冰不但不帮助他打击岭西村,反而协助岭西村的发展之后,他大骂薛冰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认为薛冰是收了岭西村的好处了。两人自那时开始交恶,开始了既有互相斗争又互相协作的一段历程,结果是薛冰在斗争中取得了胜利,梁德失败后开始回避薛冰,胜利后的薛冰为了示好,屡次上门求见,梁德均避而不见。这些都是后话。 其实梁德早就应该发现,薛冰是一个不肯受人操控的人,他只是慧眼发现薛冰确实有才华和能力的一面,认为他扶持薛冰上位,一定会从薛冰身上获得回报。遗憾的是梁德错了。薛冰处事有他自己的原则和目标,而他的原则也是为了目标服务的,他的目标高尚的说是获得更大的权力,以更好的为百姓服务;但以社会普罗大众的观点来看,实际上就是往上爬。 政治是一场高智商的游戏,官场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参入这场游戏或者战争的人常常会发现,昨天还是你亲密战友的人,今天却已变成了你最有威胁力的对手,这种转换之快往往会令人目不暇接。 丘吉尔早就说过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梁德是一个好读史书的人,历史中这一类事件比比皆是,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从中真正地领悟到这一点,以至于他对薛冰的背叛(梁德自己认为的)始终耿耿于怀。 当然此时的薛冰还没有表现出他功利的一面,他适度的变现取得了今天梁德邀请的这七位村书记的一致好感,等到喝得酒酣耳热的时候,这些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互相吹捧,俨然是一场要多和谐有多和谐的盛会。 薛冰喝到最后,酒反而喝醒了,原来以酒能醒酒是真的。酒桌上其他人中只有梁德还保持着适度的清醒,他看出了薛冰开始清醒了,拍了薛冰肩膀一下,笑着说:“你清醒了是吧?” 薛冰点点头,说道:“大哥,我还没谢谢你帮我安排的这一切那。”这声大哥是发自薛冰内心中真切的称呼,也是他在城关镇党委书记任内公开场合最后一次称呼梁德为大哥。 第五十七章 早上七点半,在城关镇政府大楼的小会议室里,薛冰经过几天的摸底,主持召开了第一次班子成员会议,千英一开始说明了一下目前班子成员具体分工。 镇党委书记主持镇党委全盘工作,协调搞好全镇各项工作,抓好干部职工政治思想和各村干部管理及干部考察考核工作。 镇长千英,主持镇政府全盘工作,分管农村经济、产业开发、财政、税收、农电、金融和政府机关管理工作。 党委副书记:郑裕,分管党务、宣传、教育、卫生、文化、妇联、共青团和基层组织建设工作。 纪委书记:郭军,分管纪检,信访、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司法以及党风廉政建设工作。 政府副镇长:魏霞,分管农业、民政、林业、水利、土地、道路建设、畜禽防疫、妇幼及安全生产工作。 宣传委员程锋:分管宣传、统战、精神文明建设; 组织委员胡军分管组织、人事工作。 武装部长:经晓,分管武装及民兵建设、司法工作,配合抓好全镇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 …… 薛冰听着千英一一介绍,眼前一个一个扫过这些班子的成员,这些人一个个都严肃坐在那里,很像那么回事一样。以后要跟这些人共事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他们一个个会对自己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千英把班子的分工介绍完了,就把目光转向了薛冰,说道:“薛书记,现在班子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有什么指示没有?” 薛冰笑了笑,他心里很清楚,因为他的接任,千英没能够顺利地上一步,相应的千英下面的这些官员也就没有了依次轮替升上来的机会,等于说是自己阻断了他们这次上升的机会。相信肯定有人心中为此记恨自己,这股怨气他首先要消除掉。 薛冰说:“首先那,我想跟大家说声对不起,诸位耕耘了那么长时间,却让我收获了果实,真是不好意思。据我所知,千镇长各方面的工作做得都很出色,原本是很适当的人选,当初我都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来当这个党委书记的。不过现在组织上既然做出了这种安排,我只有服从,也希望大家不要对此有怨言。”说完薛冰看了千英一眼,见千英脸色泛青,知道他心里很不舒服。不过千英被秦刚的老婆举报,有他自己刻薄的一面,这也怨不得别人。薛冰心想自己既然把话给他说明白了,再生气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薛冰接着说道:“再有一点对不起大家的是,我刚到任,各方面情况还不熟悉,还需要千镇长、还有在座的各位多操心,在继续负责好各自分管的工作的同时,也要多多帮衬我的工作。”他初来咋到,并不想调整班子成员的分工,还是以稳定为主。 千英首先表态说:“薛冰同志,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的。” 郑裕说:“薛冰同志是我们滨海市的先进人物,我们前几天还学习你的事迹了那,你来我们城关镇会会带动我们更好的发展的。” 其他成员一一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虽然大家说的都是场面话,可谁也没有表露出对自己抵触的情绪,场面能维持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不错了。薛冰心里清楚,虽然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不一定服气,想要他们真心实意的帮自己,还是需要做一定的工作的。 要收服人心,必须要拿出确实的举措来,薛冰私下已经对城关镇的工作作了研究,他发现城关镇虽然各项经济指标均名列全县第一名,可是城关镇的干部跟下面经济落后乡镇的干部收入是一样的,比县直部门低一大截。同时,城关镇的干部要承担的工作却比其他部门要沉重得多,这也是因为城关镇经济发展了,由此产生的各种问题和矛盾也多了,干部需要承担的工作自然就多了。并且考虑到城关镇的干部基本都居住在城区,消费水准也高,这么低的收入很难保证干部们的生活需求。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秦刚和千英在下面服装厂另拿一份工资的原因之一吧。 这个问题需要解决,而且需要光明正大的解决,薛冰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方案,于是他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想提出来让大家讨论一下。相信大家都清楚千英镇长这次为什么受处分吧?” 千英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薛冰第一次班子会就把这件事情提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疮疤被揭开了一样难受,于是他说道:“我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也愿意接受组织上对我的处分。不知道薛冰同志再提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语气中带出了明显的不满。 薛冰笑笑,说道:“你先别生气,千英同志,其实我是觉得你这件事情是为我们大家受了委屈。” 千英冷笑一声,说道:“薛冰同志,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薛冰说:“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了解了一下我们镇干部的收入状况,感觉跟我们镇的经济状况真是不相符,同志们干了那么多工作,收入却很低廉,难怪千英同志会从其他途径想办法给我们的干部找一点补偿,虽然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却是可以理解。” 千英再次愣怔了一下,他搞不明白薛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问道:“薛冰同志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冰笑笑说:“我们是否可以研究一下,既然我们镇财政盈余那么多,可不可以给我们的干部同志发一点职务补贴?” 郑裕惊讶地问道:“薛冰同志,你是想给干部们涨工资?” 薛冰笑笑说:“不是涨工资,是职务补贴。我们这些乡镇干部不像县直机关那些工作人员一样每天几点上班几点下班是固定的,我们忙起来没黑没白连节假日星期天都不休息的,可我们从来也没有发点加班费什么的,所以我觉得发一点职务补贴也是应该的。当然,我这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希望大家能够各抒己见,看能不能完善它实施它。” 千英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薛冰确实来者不善,下车伊始提出来的措施直接就把干部的人心收买了,这样的方案班子里面的成员谁会发对?谁反对谁就将面对城关镇全体基层干部的指责。并且这个方案还打着为他千英翻案的旗帜。 厉害呀,千英不由得多看了薛冰一眼,这个家伙确实有点能力。 纪委书记郭军有点犹豫地说:“薛冰同志,你这个做法会不会违反有关政策哪?” 薛冰笑笑说:“现在政策提倡多劳多得,对干部同志们多付出的劳动给与适当的补贴,我相信不违反国家政策。当然要实施这个政策我们还需要各方面论证,看看究竟怎么做合适。所以我认为党委应该初步形成一个基本的意见出来,然后交由镇上全体干部大会讨论,看大家有什么反对意见,总结之后再来决定实施与否。” 班子里面其他成员面面相觑,这个建议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他们在城关镇里算是级别高的领导,相信发职务补贴的话,他们应该按照高标准领取。而且这方案如果经过了党委会通过,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领取,因此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郑裕首先表态了,说道:“薛冰同志这个意见很好,也很有魄力,前些日子就有基层干部向我反映,我们这些干部累死累活的,一个月赚的却不如街边卖油条的多,薛冰同志这条建议解决了目前我们干部不安心工作的问题,我同意讨论出个方案来,交由全体干部职工大会讨论实施。”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千英看局面已经一边倒了,不好再反对,也表态同意了。 薛冰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看就由千英同志主持先拿出来个方案,党委会讨论通过后,交由全体基层干部讨论。千英同志,你受累做一下这个工作?” 千英只得应承下来,心却暗骂薛冰狡猾,好人他做了,事情还得自己做。 薛冰看班子里面的成员看自己的目光已经有了赞许的意思,知道这第一把火烧到了好处,就说:“那就这样,散会。” 班子的成员开始收拾各自的茶杯往外走,千英也拿起了自己的东西走向了门口,薛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疾步赶上了千英,笑着说:“千英同志,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千英说道:“有事吗?” 薛冰说:“我想就镇里面的工作交流一下意见。” 薛冰心里清楚自己在城关镇工作开展的好坏与千英的配合密切相关,他需要取得千英的支持,因此跟千英交心是必须的。 这几天千英心里面都感觉十分的窝囊,本来他是下了血本想要成为城关镇党委书记的,光是周兴那里,他就送了一万块钱。周兴也答应得好好的,推荐他帮他上这一层台阶。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薛冰参与了竞争,而且那死鬼秦刚的老婆又出来闹事,搞得他不但没得到城关镇党委书记这个职务,反而受了警告处分,退还了在服装厂拿的补贴。 千英很清楚这是有人在整他,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冠东村的梁德,有人说看见梁德拉着秦刚的老婆董莉去过冠东村,想来一定是梁德从中唆使董莉出来举报自己的。而现在这个薛冰据说与梁德一向交好,肯定是他和梁德合谋把自己就要到手的肥缺抢走了。 周兴在通知自己薛冰来任书记的时候,笑着劝说自己要忍耐,要想办法把薛冰挤走,等下一届他一定会再推荐自己。可那已经是几年之后了,谁知道几年之后会是个什么状况。周兴这个老狐狸一定是怕自己从他那里再要回来那一万块钱,这才用话来搪塞他的。 如果薛冰表现不好,千英还可以想方设法挤走他取而代之,可今天薛冰的一番表现简直让千英心里凉透了,薛冰的第一把火就已经把城关镇干部的人心收买了过去。相信大家在知道薛冰提议发给他们职务补贴之后,一定会说这个领导有魄力,知道体恤下属。 现在的人就是这么实际,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谁就是好人。 看来自己要打挤走薛冰的算盘是很难如意了,可想要跟薛冰合作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他与薛冰竞争这个党委书记已经是路人皆知的的事情了,薛冰今后不知道会怎样格外来压制他,以防止他取而代之了。想到这些,千英心中就像吃了一个苍蝇一样别扭。 薛冰说要跟他谈谈,会谈什么?一定是什么要来难为自己的事情,千英摇摇了头,反正已经这样了,先听听他要说什么,然后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千英心里琢磨着跟着薛冰去了他的办公室,进了办公室,薛冰吩咐镇办公室的人说:“我要跟千镇长谈点事情,不要让别人来打搅我们。”然后关上了门。 千英坐到了沙发上,满心戒备地看着薛冰,也不言语,心里说你就出招吧。 薛冰给千英泡上了一杯茶水,放到了千英面前,自己坐到了千英旁边的沙发上,笑着问道:“千镇长今年多大年纪了?” 千英看了薛冰一眼,闷声闷气地说道:“虚岁四十了。” 薛冰笑着说:“这年纪千镇长将来还会有很大的进步的。” 千英心里骂道你这风凉话说得好听,你不来抢我的位子,我早就进步了,于是怪声怪气地说:“这也难说,命运这个东西自己掌握不了,如果遇到了小人,说不定会蹉跎一生。” 他语带讥诮,实际是在讥讽薛冰采用了小人伎俩抢走了本应该是他的位置。 薛冰笑了,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来当这个党委书记有意见,可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千英同志,事实既然难以改变,我们能不能站在这个基础上往前看哪?” 千英笑了,问道:“往前看什么?看你这个党委书记如何威风?” 薛冰摇摇头说:“千英同志,你不要对我有成见。我知道,你是很有能力的,你原来协助秦刚同志把城关镇的经济搞得就很好嘛。我是希望能继续发挥你的能力,为城关镇的经济振兴再出一把力。” 千英不屑地说:“你是想我帮你搞好城关镇,你好升官发财吧?” 千英话刚说完,薛冰哈哈大笑起来,千英被笑得愣了,不由得问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薛冰收住了笑声,看着千英的眼睛,摇摇头说道:“我原本以为千镇长是一个聪明人,想不到会是这么糊涂。” 千英一副不服的模样,说道:“我怎么了?” 薛冰笑着说:“千镇长应该知道水涨船高的道理吧?” 千英说:“这有什么不知道,你无非是想让我们这些人帮你创造业绩,你好向上爬,是吧?” 薛冰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是想在城关镇干出点成绩来,说不好听的我是想往上爬,我这么年轻当然想干出一番业绩来,这没有什么不对。” 千英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要干是你的事情,可你想让我来帮你,休想。” “千镇长你还是没理解我跟你谈话的立足点在哪里?我是想说只要是符合政策的,今后你们政府那边一切工作我都支持,必要时我会动员全部的力量来协助你达成目标。比方说你这份城关镇工业规划,”说着薛冰回到办公桌那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还给千英,“我看就很好,完全可以实施嘛。” 千英接过来看了看,正是前些日子自己做的一份城关镇工业规划,当时给了秦刚,秦刚说要好好看看,从此就放下了再也没提起,后来秦刚出了事,自己忙着争夺镇党委书记这个职务,也就忘了这份规划。 看薛冰夸奖自己的规划,千英不好再跟薛冰说些不好听的话,这份规划也费了他一番心血,他还是很在意别人对它的看法的,就问道:“这个你看过了?” 薛冰笑笑说:“拜读过,很多地方很有创意,其中很多想法我脑海里也有些相同的轮廓,可是并没有能够像你这样形成一条清晰的思路。” 千英说:“那你认为可以实施?” 薛冰说:“当然可以,并且我觉得由你来主持实施这个规划更好,更能体现设计者的思路。当然,细节方面可能有些不完善,那都可以在党委会上再讨论的。” 没想到薛冰会这么支持自己的规划,千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态度。” 薛冰笑了,说道:“这份规划很好,我为什么不支持?你没想到是因为你开始就把我当成了敌人。你要明白,我们不是对手,我们更应该是合作伙伴。你不知道水涨船高还有另一层含义吗?我这条船如果能高起来,你这水不是也涨起来了吗,我们是相辅相成的,何必为了改变不了的既成事实搞得那么敌对哪?” 千英嘿嘿地笑了,说道:“我是有点糊涂了,看来薛书记是想跟我做朋友了?” 薛冰点点头说:“我们现在是城关镇的一、二把手,我们如果非要敌对,一定能够会打得鸡飞狗跳,受害最大的是城关镇。不怕跟你说实话,我是做了你非要跟我敌对的准备的。如果你非要跟我做敌人,到时候我会动员一切力量来对付你。现在权利我比你大,掌握的资源比你多,真要那样,我相信一定会打得你一败涂地。可是杀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的,那样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情,除非必须,我是不想那样做的。反过来如果你肯跟我做朋友,我会尽我的全力来帮助你,相信城关镇绝对不会是我仕途的最后一站,我升迁了,这个党委书记不还是你的吗?而且你如果帮助了我,我这个人会知恩图报的,希望你考虑考虑。” 千英沉默了,薛冰把话说得这么推心置腹,一点也没有虚言假套,直接就击中了千英心中的要害。 千英不得不为薛冰喝彩,他觉得薛冰敢于跟他说这些话是早已成竹在胸,这家伙确实厉害,看来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斗不过,还是跟他做朋友吧。 薛冰看千英半天不说话,知道他内心里已经动摇了,于是说:“你不要指望周兴他们能够帮助你,这次我能够当上城关镇党委书记,就是最好的一个证明,周兴那帮人没有实力能帮助你挣脱这个环境的。” 千英决定跟薛冰做朋友了,他向薛冰这边坐了坐,倾过身来,说道:“薛书记对这份城镇规划就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薛冰会意地笑了,千英已经站到了自己一个阵线里了,他说道:“千镇长已经做得很好了,回头你在党委会上提出来,我会支持你的。” 千英说:“好的。对了,你要注意郑裕这个人,他是周兴一手提拔起来的,别看他今天第一个赞成你的提议,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哪?” 出卖代表着投靠,薛冰对千英又多了一份信任,他点点头说:“我会警惕他的,不过相信只要我们俩精诚合作,郑裕兴不起风浪的。” 千英说:“也是。其实我和秦刚曾经拜访过易书记的,易书记对我们城关镇的工作也是很支持的。” 薛冰愣了一下,他在易东方家里见过秦刚,现在千英又这么说,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交易吧?薛冰赶紧摇了一下头,他不应该怀疑对自己那么好的老师的。 第五十八章 千英提起易东方,是想拉近跟薛冰的关系,果然谈起了了易东方,两人的谈话就变得融洽起来。千英向薛冰介绍了城关镇的各个村的情况,很自然地就说到了城关镇两大强村:冠东村和岭西村。 因为梁德的关系,冠东村薛冰已经是很熟悉了,可岭西村和林华薛冰还从没有接触过,薛冰笑着说:“什么时间我们一起去见见林华?” 千英是知道薛冰跟梁德的关系的,闻言楞了一下,问道:“你想见林华?” 薛冰知道自己新到城关镇,各方势力都还在观察自己,林华估计也是知道他跟梁德的关系,一直没有露头。薛冰笑笑说:“当然,他是我们城关镇强村之一的书记,我见见他不是很正常吗?” 千英心中也正为这件事情在为难,林华跟他的私人关系很好,而梁德和林华虽不说是水火不容,却是明争暗斗不断,如果自己站到了薛冰阵营里,再要帮林华似乎是很难。 现在薛冰竟然主动提出要见林华,不由得千英暗自高兴,赶紧说:“薛书记你如果要见林华,我可以通知他,让他来见你。” 薛冰说:“那样不好,显得没有诚意,你跟林华先约个时间,我和你一起登门拜访他。” 这时门被敲了几下,千英本来倾向着薛冰的身子一下子又坐回了他原来的位置,神色变得拘禁起来。 薛冰心中暗自觉得好笑,站起来去开了门,办公室的司机小李站在门外说道:“薛书记,你定好了十点钟去冠东村,时间快到了,现在走吗?” 薛冰说:“你先出去等着,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去。” 小李就走了,薛冰回过头来开诚布公地对千英说:“梁德跟我有约,你要不要一起去?” 千英站了起来,笑着摇摇头,他不知道薛冰会跟梁德谈什么,现在薛冰邀请自己只是一种姿态而已,于是知趣地说道:“我跟梁德关系不是很好,还是不要去了。” 薛冰也想去跟梁德说些私密话,千英要去还真不好办,于是顺水推舟地说:“好吧,你这样贸然去也不好,等改天我约他跟你见面。什么关系不好,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千英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薛冰伸出了手,看着千英说:“握个手吧,让我们合作愉快。” 千英伸手跟薛冰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说道:“合作愉快。” 薛冰说道:“我们能有今天的位置相信都不容易,让我们携手把城关镇搞得更好一些。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们各自的仕途。” 千英被感动了,手上更用力地握了握,点点头,说道:“是,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都不容易,其中的甘苦只有自己知道,你放心,薛书记,我会跟你齐心协力搞好城关镇的。” 薛冰手上也加了把劲,说道:“我们共同努力吧。” 千英出去了,薛冰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来上了小李的桑塔纳,林华那辆借用给城关镇的皇冠还停在车库里,薛冰新官上任不想太招摇,就想把皇冠车退还给林华,可是贸然的那样做,会让林华对他有所误会,所以他想等过几天跟林华见了面再想办法把车子退还回去,那样会婉转一点,不伤林华的面子。 头靠在座椅上,薛冰感到从没有过的劳累,这几天他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如何应对城关镇的局面,今天总算小有所成。千英表态会跟自己携手合作,虽然这种表态的可靠性尚有待验证,但起码两人可以维持一定的和谐,短时间内不会互相掣肘,这已是最大的收获了。 薛冰从这件事情中也认识到自己以前做事的不足,其实有些人不一定会跟自己做敌人的。你只要善于观察,一定会找出彼此都想要的东西,那样竞争对手也是可以转化成伙伴的。遗憾的是以前没意识到这一点,叶卫红当初也不是跟他很敌对,是他在当上了县委书记之后一味地压制他,这才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敌对了起来。其实当时完全可以多给叶卫红一些表现机会,那样也许不至于导致后来让叶卫红举报他。 原来这官的做法有很多种,而且做官也有很多学问,薛冰忽然想起了易东方送给自己的那本《归田琐记》,前段时间自己心情烦躁没心情看,现在应该找出来拜读一下,毕竟那是一本高官退休之后对一些官场事务和心情的记录,应该拜读一下,看看有没有值得自己学习的经验。 车子一会就到了冠东村,梁德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了,见了薛冰,笑着说:“怎么样,在城关镇这几天感觉如何?” 薛冰说:“城关镇的复杂性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大哥?” 听薛冰又叫了他大哥,梁德笑了,说道:“伟人说庙小妖风大,城关镇就是这个样子的。” 薛冰说:“哈哈,是有点,利益所在之地,必然会是纷争之地。” 梁德笑着说:“你小心应对吧,那里面每个工作人员都是有一定来历的,不是这个县领导的亲戚,就是那个当官的朋友。你处事谨慎些,别弄得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了人。” 薛冰笑笑说:“我清楚,我现在不清楚路径,所以想要搞个普惠政策,给他们每个人都发点职务补贴。” 梁德笑了,说道:“你收买人心是没错了,不过小心周兴找你麻烦。” 薛冰说:“这个我早就有准备,我们这些乡镇干部本来拿的工资就比县直部门少,而且我也并没有自己说了算,方案让党委研究,群众通过,相信周兴找不到我毛病的。” 梁德说道:“这个你应该交给郑裕负责实施,你明白吗?” 薛冰笑了,说道:“郑裕是周兴的嫡系是吧?交给他周兴就不好说什么了。” 梁德哈哈大笑,说:“老弟,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做事,不用点就明白。” 薛冰见梁德高兴,笑着说:“有件事情事先跟大哥说一下,我想去拜访一下林华。” 梁德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说道:“你去见他干什么?” 薛冰看了一眼梁德,说道:“大哥你很清楚,城关镇中冠东村和岭西村是两大强村,可以占到城关镇经济的半边天,现在冠东村这边的工作因为有大哥你在,我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可岭西村那边,林华的势力你也了解,必须加以安抚,否则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梁德不屑地说道:“林华掀不起风浪来的,你可以不用理他的。” 薛冰笑笑说:“大哥你领导的是冠东村,当然可以不用理他。我领导的可是城关镇,城关镇是不能没有岭西村的。大哥也想我能干好城关镇党委书记这个角色是吧?” 梁德说道:“难道说离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了?” 薛冰说:“实际上,我们城关镇有几个村随便拿出来在全国来说都是名列前茅的村子,可是为什么我们城关镇总体经济实力却并不强大那?大哥你一向眼光看得远,应该知道其中原因吧?” 梁德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城关镇各个村子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自然整体实力不强。” 薛冰笑着说:“大哥知道症结所在,可否有什么好的建议来解决这个问题?” 梁德说道:“这还不简单,通过镇里面做整体规划,把各村的资源整合起来,让它团结起来成为一个整体不就好了。” 薛冰点点头,笑着说:“大哥的眼光确实独到,现在千英已经做了一份城关镇工业的整体规划,改天有时间让他来拜访你,跟你讨论一下这个整体规划好不好?” 梁德一下子笑了,说道:“你这家伙,是在转圈来绕我吧?” 薛冰说:“大哥站在我的立场上看,拜访一下林华是不是很有必要的?” 梁德看看薛冰,说道:“老弟,我不反对你去见林华,场面上应付到了就可以了。” 薛冰说:“具体怎么做我会有数的,我这是怕大哥对我有意见,所以来跟你通报一声。” 梁德严肃了下来,说道:“兄弟,我很高兴你跟我打这个招呼,说明你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大哥。不过有几句话我说在前头,首先你不要忘了自己立足的根本,要明白你能做到这个党委书记都是谁出了力。其次像那种左右逢源、两面都能讨到好的人不是没有,但做这种人很危险,一个应对错误可就是满盘皆输,所以你要真想那样做,还是想想清楚,别到时候两面都不讨好。” 梁德的话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说得薛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不是滋味。薛冰心中暗自恼火,诚然他帮助自己成功上位,可是也不用这么居功自傲,自己大小还是他的上级,可听他的话里面的意思竟然想薛冰完全按照他的意志办事,那这个党委书记是梁德在做还是自己在做? 薛冰自然不是那种肯受制于人的人,不过现在却也不是跟梁德翻脸的时候,于是他勉强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分寸的。” 看到薛冰的脸色变化,梁德也感到可能是话说得重了些,他对薛冰是寄予厚望的,也对薛冰下了大本钱,因此并不想把关系搞僵,便转换了话题,问道:“你现在还用秦刚的那间办公室吗?” 薛冰点点头,说道:“是,里面的设施挺好的,不用可惜了。” 梁德笑了,说道:“比起你在陈家夼乡的办公室当然是挺好的。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个屋子可是死了人的,难道你就那么用了?” 薛冰说:“我知道秦刚死在里面,可是这有什么妨碍吗?” 梁德说:“正常死亡就没事,秦刚是暴死,有人传说那天秦刚是在里面胡搞,受惊吓过度死掉的。老人说如果屋子里暴死过人,那这个人的灵魂就会滞留在里面,会对后来使用这屋子的人不利的。” 薛冰听着头皮发麻,强笑着说:“真的假的?我们都是共产党员,唯物主义者,应该不相信这个的。” 梁德说:“有些东西不是你相不相信的问题,有些怪事很难解释的。我们村以前有一个女疯子,发疯了就把自己脱得精光,在大街上乱跑,家人四处求医也不能治好她。后来村上的老人说她可能是被什么邪物迷住了,就请了一个法师,法师看了看说是被黄鼠狼给迷了,于是开始做法,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在女疯子家屋后的草垛那里喊了一句定,伸手就从草垛里抓出来一只被定住了的黄鼠狼,女疯子的病自此就好了。” 梁德说得神乎其神,薛冰心中越发紧张,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就问梁德说:“这是传说吧,真有这样的事?” 梁德笑了,说道:“什么传说?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是假的吗?我当时可是看得目瞪口呆。” 薛冰还是半信半疑,说道:“也许是障眼法吧?” 梁德说:“我不那么认为,关键是那个女疯子病真的好了,从此就再没有犯过,只是后来精神大不如以前了。再说这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薛冰心里开始有点忐忑不安,说:“那可怎么办?我已经在那个屋子里面办了几天的公了,总不成现在说要搬出来吧?” 梁德笑着说:“那倒不用,我知道现在有人能够解这种情形的。” 薛冰说:“不会也要做法事吧?” 梁德说:“当然要做法事了。” 薛冰摇摇头说:“那还是算了,你也知道现在城关镇的人都盯着我那,我这场法事一做,第二天就会满城风雨的。反正我这几天在那里面办公也没有什么异常的。” 梁德说道:“恐怕等你觉得异常就晚了,回头我帮你联络一下法师,帮你解解吧。” 薛冰虽然心里在打鼓,可是还是不完全相信这一套,便摇摇头说:“不用了。” 梁德说道:“我是为了你好。” 薛冰说:“真的不用,我相信没事的。” 两人就有随便谈了一些镇上其他的事情,就镇上的工作交换了意见,一起吃过了午餐后,薛冰就回了城关镇。 薛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看屋子里的桌椅,都还是原来秦刚用的,他来城关镇这么些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过或者询问过他是否要更换一下这些桌椅,他不相信城关镇这帮人中没有一个知道屋子里暴死过人的禁忌,原来这帮人是想让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妨着他呀,真是没安好心。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了进来,这间办公室应该是整个城关镇办公大楼里位置最好的一间了,视野开阔,坐在办公桌后面就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全貌,如果不是秦刚死在这里,相信哪一任党委书记都会选择这一间做自己的办公室的。 薛冰不信邪地坐了下来,这个椅子坐起来就是舒服,城关镇就是有钱,秦刚把办公条件设置的极为豪华。薛冰心中暗自好笑,这里会有鬼吗?他自小接受的教育都是无神论的,此刻自然也不相信会有鬼神存在。 奔走了一上午,薛冰也有些疲惫,加上午饭吃得有点饱,房间里的温度又合适,他感到有些困了。于是调整了椅背的角度,仰躺着小憩起来。 千英微笑着跟薛冰谈着话,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是那份城镇工业规划吗?又好象不是,反正千英拿着文件挥舞着,自己看不清楚究竟是一份什么文件,于是他凑近了千英想要看清楚是什么文件。 千英脸上的笑容忽然诡异了起来,向着薛冰身后一指,说道:“薛书记,你看你身后是谁?” 薛冰回头一看,一个赤身裸体面容模糊的男人捂着胸口向薛冰走来,一声声叫着:“薛书记,我的胸好闷,我死得好苦。” 男人越走越近,凄厉的声音拖长着,叫得薛冰浑身都发麻。薛冰回头想要向千英求救,却发现千英在这一瞬间已经消失不见了。 恐惧充满了薛冰的心房,他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眼见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一步步走到薛冰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冰冷的手让薛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这时看清了赤裸男人的脸,原来是秦刚。吓得薛冰啊的惊叫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却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坐起来的薛冰茫然的四处看看,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家具以外什么都没有。 冷汗从薛冰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此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这屋子里面还有一个看不到的无形魂灵跟他共存着,他心中暗骂千英这帮家伙太坏,对梁德的说法开始相信了。 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薛冰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半天才意识到是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拿起了电话,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好,我是薛冰,你是哪位?” 电话里一个女声说道:“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差?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薛冰这才收拢起三魂四魄,打起了精神问道:“你哪位?我又知道了什么事情?” 女人说道:“我是滨海市电视台的茉莉呀,你没事吧?就是你前妻林琴儿结婚了,你也不用这么沮丧吧?” 薛冰有些淡然地说道:“哦,是茉莉同志啊,什么,林琴儿结婚了。好的,我知道了” 自那天在林琴儿屋里面见到叶卫红,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虽然他很不接受,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茉莉说:“对呀,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也是今天去做节目路过东山县才知道林琴儿结婚了,搞得很热闹。” 薛冰漠然的说:“谢谢你通知我。” 茉莉说:“你看开一点,就算她跟别人结婚了,也不代表你失败了,这世界上好女孩有的是。” 薛冰苦笑了一声,他实在没心情跟茉莉谈下去,便说道:“谢谢你安慰我,我没事。” 茉莉关切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我怎么感觉你的情绪真的很差。” 薛冰说道:“好了,你如果没别的事情,我要挂电话了。” 茉莉嗔怪地说道:“嗨嗨,你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这么没礼貌,随便就要挂女生的电话。” 此时的薛冰心神稍定,便说道:“我哪敢挂你的电话,我是请问茉莉同志你还有什么别的指示吗?” 茉莉这才回嗔作喜,说道:“指示薛书记小女子倒是不敢了,你升官了也不说一声,搞得我电话打到了陈家夼乡才知道。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怎么也不请客,让我们也跟着你高兴一下。” 薛冰敷衍说:“我倒是想请客,可是怕茉莉同志不肯赏光。” 茉莉笑着说:“你不邀请,怎么就知道我不肯赏光?” 话赶话说到这里,薛冰被逼到了墙角,只好说:“不知道茉莉同志什么时间有空,赏光到我们城关镇来坐一坐?” 茉莉说:“你是真心实意的吗?别不情愿。” 薛冰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搞得哭笑不得,只好说:“我是心甘情愿邀请茉莉同志来做客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茉莉这才说:“好吧,我星期天有空,你在镇上等我吧。” 薛冰忽然想到何不趁此机会让茉莉为城关镇做一下宣传,便说道:“你怎么过来?” 茉莉笑笑说:“你大书记不发话派车来接我,我自然是自己坐车去了。” 薛冰说:“你约个时间,我派车去接你。” 茉莉笑了,说道:“这么好啊?别是另有企图吧?” 薛冰笑着说:“被你猜对了,我是想你能不能帮我们城关镇拍个专题片,你看我们城关镇这几年经济飞速发展,你来记录一下多好?” 茉莉说:“啊~,你想我帮你做专题片那?我以为你想邀请我下去玩那。” 薛冰说:“如果为难就算了,下来玩也行。” 茉莉说:“专题片要请示台里,我做不了主。好吧,回头我跟台里说说,看台里面的意见。” 薛冰说:“好吧,星期天我派车去接你,你先来看看我们城关镇,心中有印象,再来帮我们搞专题片。” 茉莉说:“到时候你可要陪我,不准躲。” 薛冰说:“我舍命陪君子了。” 茉莉说:“舍命到没有必要,舍上一点时间倒是必须的。” 放下电话,薛冰再看办公室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森的,后背上泛起了阵阵凉意,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办公室里呆着了。 可是找个什么理由不使用这个办公室那?说这个办公室里有鬼显然是上不了桌面的,薛冰犯了愁,难道真的要请梁德找法师来做法事吗?薛冰不情愿那么做,那样知道的人太多,会造成不良影响的。 可是就这么用下去,薛冰心理明显有障碍,薛冰心里不由得暗骂秦刚,死都不死在别的地方,搞得这些人心里别扭。薛冰心里也埋怨梁德,平白无故说什么暴死会让房间变成凶宅之类的鬼话干什么,他不说还什么事都没有,他一说,自己就梦见了鬼魂来作怪。 眼见着天色开始变暗了下来,薛冰心里越来越发毛,逃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即使进了宿舍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第五十九章 同样是夜色下,叶卫红和林琴儿又是一种别样的心情,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在大红喜字的映衬下,他们的心情分外的喜悦。 叶卫红送走最后几位闹房的宾客,回到了新房里,林琴儿已经进了洗澡间洗浴去了,叶卫红有点疲惫地靠在了铺着大红被的床上,林琴儿已经把床头的两只红烛点燃了,烛光摇曳,叶卫红有一种似梦似幻的感觉。 林琴儿拿着毛巾擦着长长的头发从洗澡间里面走了出来,刚刚沐浴过的她面似桃花般的红艳,眼睛里饱含着春水般的柔情,叶卫红看着看着竟然痴了。林琴儿走到叶卫红面前,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说:“看什么,还不快去洗澡。” 叶卫红眼睛亮亮地看着林琴儿,无声地傻笑着,伸手紧紧地把林琴儿揽入怀里,在林琴儿的耳边低语着:“琴儿,你是最美丽的新娘。” 林琴儿害羞的推开了叶卫红,笑着说:“好啦,忙了一天了,你一身的汗臭味,还不赶快去洗澡?” 叶卫红进了洗澡间,林琴儿擦干了头发,静静地坐在了床头那里等着叶卫红出来。月光如水,从窗户那里探头进来,偷偷地看着烛影摇曳下美丽娇羞的新娘。 叶卫红走出了洗澡间,来到了床前,看着林琴儿坐在月光里,像一尊穿了红衣的玉人一样,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仿佛是一种梦境,让他都不敢伸手去触碰林琴儿,生怕因此把梦境触醒了。 林琴儿伸手拉住叶卫红的胳膊,头靠在叶卫红的怀里,轻声说:“卫红,谢谢你给了我今天的这一切,我好幸福。” 叶卫红看着林琴儿姣好的面容,这一切还是那么让他怦然心动,虽然他们之间已经越过了身体的国境线,可是林琴儿对他来说还是像第一次一样,让他感到那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伸手缓缓地褪去了林琴儿身上的衣衫,美玉凝脂般的肌肤呈现在眼前,怒挺的乳房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幽静的山谷紧紧的封闭着,等待着他去探索。叶卫红再也难以抑制潮动的心情,俯身下去,和妻子融为了一体。 潮水的起起落落,带着叶卫红和林琴儿心中的甜蜜和兴奋,仿佛要将这一切深深地印在对方的身体里,他们的每一寸肌肤都交汇在一起,被激情浸透了,林琴儿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这呻吟就像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一样,让叶卫红更加激烈地发起了冲击…… 林琴儿偎依在叶卫红怀里甜甜地睡了过去,叶卫红惬意地仰靠在床头上,甜蜜、兴奋让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以前他看到那个英国国王爱德华八世和那个美国妇人辛普森夫人的爱情故事,心中还奇怪一个离过两次婚的女人对一个国王的诱惑怎么会那么大,竟然大到让他放弃了王位。此时此刻叶卫红明白了,心爱的女人能够带给男人的快乐,也许是再大的权力也难以代替的。 惠子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有些事情真的是要处于相同的境界才会体会到当事人当时真实的心情。 叶向这次也来参加了叶卫红的婚礼,期间叶卫红和他有过一次单独的谈话,他对林琴儿的美丽和落落大方表示了赞许,笑着说:“卫红,你选老婆还是很有眼光的。” 叶卫红说:“叔叔你不嫌琴儿离过婚了?” 叶向笑着说:“虽然美玉微瑕,可总还是美玉,这个女人确实跟你很般配。以前叔叔是想给你安排一段政治婚姻,其实现在想想,也许政治婚姻会让你升迁的更快,可是如果你一辈子不快乐,那又何必那。而且真正到了一定层次,政治婚姻未必能够帮到你,有时反而会成为一种上升的阻力,因为别人在评价你的时候,一定会把政治婚姻这部分作为一个重点,会掩盖了你自身的努力。” 叶卫红说:“谢谢叔叔的理解。” 叶向说:“不过,温柔乡最消磨男人的斗志,你可不能得到了美人就沉迷其中,别忘了继续干好你的工作。” 叶卫红说:“我知道,我会继续努力的,我要给琴儿一个更好的天地。” 叶向拍了拍叶卫红的肩膀,笑着说:“卫红啊,在你身上寄托着我们家族的未来,我对你是很期许的,别让我失望。” 叶卫红笑着说:“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薛冰一早就去了千英的办公室,他想问一下跟林华的见面安排的怎么样了,这倒不是他急于跟林华见面,实在是他不愿意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很想找点事情离开那个环境。 文书张娜正在向千英汇报着一份资料,看见薛冰进来,媚媚的一笑,问了一句薛书记好。 薛冰点点头,他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女人,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些妖媚之气,有人说她跟秦刚之间有暧昧关系,甚至秦刚之死也跟她有关系,可这只是传说,虽然传说往往是真的,但谁也没抓到把柄,也就无法证实。因为这些,薛冰心中对这个女人是有着一份警惕和厌恶的。 张娜很快就汇报完出去了,薛冰问千英:“你跟林华约过时间了吗?” 千英说:“时间还没定,我打过电话给岭西村,岭西村说林华现在不在西海县,出差了。” 薛冰愣了一下,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他以为只要提出来想要去拜访林华,林华一定会马上就安排见面,甚至林华登门来拜访他的可能都有。 因为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知道面子是别人给的。 既然薛冰给林华做了面子,投桃报李,林华也应该给薛冰面子。想不到林华竟然以出差为借口,避不见面。 薛冰的脸沉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有点掉架了,冷笑了一声,讪讪说道:“想不到热脸贴到了人家的冷屁股上了。” 千英知道薛冰误会了,赶紧解释道:“薛书记,林华确实不在西海县, 并没有不想见你的意思。” 薛冰笑笑说:“他当然不会不跟我见面,我们在一个镇里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还见那,人家大概想拖一下,显示自己的身份吧。出差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千英说:“不是的,林华的副手说林华去英国了,据说岭西村有一个大项目要跟英国人合作,林华去曼彻斯特谈判去了。” 薛冰眼睛一亮,跟英国人合作,这在乡镇企业中还是没有过的,这可是一件好事情,便笑着说:“那我误会他了,想不到我们城关镇真是藏龙卧虎,岭西村竟然能够跟英国人谈上合作了。” 薛冰这么兴奋,不是他崇洋媚外,实在是改革开放以后,国人的目光转向西方,美国英国的发达进步已经成了国人学习的目标。而且即使在滨海市,尚且没有一家跟美国、欧洲这些发达国家合资的企业,岭西村竟然迈出了第一步,怎么会不令薛冰惊喜。 千英说:“因为在国外不好联系,所以林华的副手说只要林华一打电话回来,马上就会汇报薛书记要拜访他这件事情,相信林华知道了一定会尽快安排的。” 薛冰笑着说:“我拜访他不是急务,你回头打电话给林华的副手说,叫他在英国安心谈判,镇里面希望他能谈判成功。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镇里面配合,镇里面一定全力协助他。对了,他们要合作什么项目?” 千英说:“据说是一个毛纺厂的项目。林华的副手说现在只是一个初步的意向,他们准备达成协议以后再向镇里汇报。” 薛冰兴奋地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对了,千镇长,这个应该纳入你的工业规划里面,到时候要选址建厂的时候,你要跟林华协调好,一定要服从镇里面的统一规划。” 千英说:“这薛书记你放心,其实我在设计规划的时候,征求过林华的意见,林华对我把工业规划到一个区域里是很赞同的。” 薛冰说:“那你密切关注一下这个项目,有什么进展我们一起探讨。” 叶卫红来到了杨波的一正饲料厂,秘书说杨波下车间了,给叶卫红倒了一杯茶,让他等一下,她去找杨波。 叶卫红看着杨波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没有像国内新发达起来的农民企业家的办公室那样宽敞,也没有像农民企业家那样使用气派的老板台。这里只有一张办公桌,一部电话,办公桌后面是一个不大的书柜,里面倒是满满地放着书。这样的办公设备不但说不上是豪华,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让人不禁怀疑一正集团的实力。 但叶卫红是知道一正集团真正实力的,这是一个在国际上都知名的公司。看来真正有实力的公司是不需要用豪华气派的办公设备来装饰自己的,只要有一正集团这个金字招牌就足够了。 穿着一身工作服的杨波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跟叶卫红握手,说道:“叶书记蜜月还没度完就来我们一正公司视察,我真是无上荣幸啊。” 叶卫红看杨波身上还带着饲料的粉末,鼻子里闻到一股饲料的微腥味,知道杨波这么大的老板还这么亲力亲为,便笑着说:“杨老板,你不会亲自在做饲料吧?” 杨波笑了,说道:“车间现在是设备调试阶段,我必须在现场监控设备的调试状况,调试好了我就不需要再死守着了。厂子草创阶段,我必须亲力亲为。” 叶卫红说:“佩服,佩服。无怪乎一正集团能发展得这么大。” 杨波笑着说道:“叶书记一早就来,不会是为了跟我说佩服来了吧?” 叶卫红笑着说:“我有一点私事来麻烦杨老板。” 杨波看看叶卫红,说:“坐下说,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忙。” 叶卫红坐在了沙发上,从身边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递给了杨波,说道:“这个还请杨老板收回去。” 杨波伸手一触纸包,便知道了是一包人民币,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笑着推回到叶卫红面前,说:“叶书记你这就不对了,我这是送你结婚的贺礼,你退回来,这不是打我的面子吗?” 叶卫红把纸包又推回到杨波面前,说道:“我们是有政策的,杨老板这份礼太贵重,我承受不起。” 杨波说:“我们一正集团来贵县开办工厂,叶书记给了我们很多的方便,让我们的工厂开办得很顺利,我们感谢叶书记,借此表示一个心意,断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叶卫红笑着说:“杨老板,你们来我们这里开办企业,我帮你提供方便是应该的,这就是我的职责。至于礼金,这一万块实在太多,我不是不通人情,我已经自行留下了一百块,这些剩下的,还请杨老板收回。” 杨波怪异地看着叶卫红,说道:“叶书记是不信任我?” 叶卫红摇摇头,说道:“杨老板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不信任你那?你们一正集团在我们东山县投这么大一笔钱建厂,对我的工作是多大的支持呀?” 杨波又把桌上的钱推回到了叶卫红面前,说:“那就请叶书记把这笔钱收下,这个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向第三个人讲起的。” 叶卫红不动桌上的钱了,笑着说:“杨老板,如果说这笔钱不让我动心是假的。但是,我们是有纪律和政策的,我拿了你这笔钱,虽然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的,我总不能自欺欺人吧?跟你实话说吧,自从拆开了你的礼包,见到了你这笔钱,这几天我都没睡好觉,一直想着如何把这笔钱退回给你。” 这倒不是叶卫红虚伪,他在婚礼的第二天拆开杨波送来礼盒的时候,见到这笔钱确实是费了踌躇。在他收受的礼金中,虽然这是数目最大的一笔,(那个时代万元户就是富翁,一般的婚礼礼金都是几十块钱的,上到一百已经是很高的礼金了)实话说他并没有看在眼里。在叶卫红的字典里,钱从来都不是第一选项,尤其是像这种明显带有贿赂意义的钱他更是不想要。他想在仕途上有更大的发展,可不想在这几个小钱上栽了跟头。 之所以叶卫红费了踌躇,是他在想如何把能够把这笔钱退回给杨波,而不伤杨波的面子,还要让杨波对他有好感。他已经知道杨波家族的一正集团的实力,他心中热切地希望杨波家族能够在这里扩大他们的投资。 改革开放到今天,经济的发展已经成为考核一个地方官员业绩的重要指标,而一个好的投资项目是能带动一个地区的发展的。取得杨波的好感,让杨波扩大投资这一点才是叶卫红急需的,而不是桌上这区区的一万块钱。 杨波心中有些感动,他的家族在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投资,像叶卫红这样不爱钱的地方官员还真是没见过几个。他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叶书记,老话说一个国家要想兴旺发达,要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不爱钱的官员,虽然中国现在百废待兴,但是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国家发展的希望。这笔钱我既然拿出来了,我就不想拿回来了,你不收,那你想办法帮我处理了吧。” 薛冰想了想,说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县靖西乡中学的校舍已经破旧不堪了,杨老板你看是不是就以一正集团的名义把这笔钱捐献出来,重修一下靖西乡中学?” 杨波说:“修学校这是功德,我当然愿意,一万块钱够吗?” 叶卫红说:“节俭一点应该够了。” 杨波说:“实际上这笔钱是我送你的礼金,你却把它捐献出来,还要以我们集团的名义捐献,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就这么领受你的好意,这样吧,我们集团再捐献一万块钱,把学校好好修修。” 叶卫红说道:“那我就代靖西乡中学的学生们好好谢谢杨老板了。” 杨波笑着说:“叶书记客气了。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我们集团正在布局挺进中国市场,有意在本省内选择一个地方,筹建生猪养殖和屠宰基地,现在正在考察阶段,叶书记想不想为东山县争取呀?” 叶卫红眼睛一下子亮了,这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便笑着说:“杨老板,你们集团也真是奇怪,这还用考察什么?饲料厂已经建在了东山县,生猪养殖难道能够离了饲料吗?这个自然要建在我们东山县了?” 杨波笑笑说:“其实东山县地处内陆,交通运输并不方便,饲料厂之所以会建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家族当初跟东山县有一段因缘,这里面是有着报恩的成分的。家父是希望我们的投资能够把东山县的经济带一带,造福这一带的百姓。而我们的生猪屠宰后的产品主要目标是为了国外市场,最好是建在港口旁边。” 叶卫红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商人投资首先是考虑的利益,东山县确实是像杨波所说的交通运输不方便,这个不方便可是要增加生产成本的,利益攸关,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很苍白无力的。 不过杨波既然提起,说明东山县还是有着一线希望的,便笑着问:“既然我们东山县有这么大的缺陷,杨老板为什么还要问我要不要争取那?” 杨波笑了,说道:“地理条件那只是投资的硬环境,还需要投资的软环境来配合,地方政府对我们企业服务的好坏可是投资软环境中重要的一环。今天在叶书记身上,我看到了你们东山县政府机构廉洁和高效,我感觉这是能够弥补地理环境的不足的。你不知道,我们在国内其他省也是有投资的,可那些地方政府就好像把我们当成了唐僧肉,不是向我们要这个捐献,就是要那个赞助,反正找出种种题目来向我们要钱,企业还不敢不给,否则的话就是断水断电,甚至有一个乡镇更离谱,直接用推土机铲了泥土把我们一个厂子的大门给堵死了。” 叶卫红说:“这样的政府确实很差劲。” 杨波点点头:“他们是看准了我们建厂不容易,不能说搬就搬,所以才勒索我们的。我们集团有感于此,充分地认识到了投资的软环境的重要性,一个好的廉洁的政府是能让我们事半功倍的,所以在这次考察中,特别要考察人员注意这一点。原本东山县并不在这次考察的名单中,今天看到叶书记的作为,我想建议家父把东山县加入到考察名单里。” 叶卫红听到这里,十分高兴,赶紧说道:“杨老板,请你一定要建议令尊来看看东山县,你放心,我们做的只能比现在好,绝不会让令尊失望的。” 杨波点点头,说:“我会建议的。你好好做,叶书记,实话说,如果这个基地建在这里,我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上升的,所以我们是两利,希望合作愉快。” 第六十章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薛冰跟茉莉约定了接她的地点,就安排了司机小李到时候去接茉莉过来,他准备好好招待一下她。电视媒体是一个越来越重要的发声渠道,跟茉莉处理好了关系有利于今后城关镇的发展。 傍晚,忙碌了一天的薛冰开始收拾东西,他要赶紧逃离这间办公室,在里面坐得时间越久,他的后背越发麻。 就在薛冰要关上办公室的门的时候,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薛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回座位,接了电话。 “薛冰啊,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个老师了?”易东方在电话里笑着责问。 没想到竟然是易东方,薛冰赶紧说:“易老师,我哪里敢忘了您?” 易东方说:“那你到任城关镇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想着要来看看我?” 薛冰说:“我这里局面还没稳定下来,原本想过几天稳定下来就去看您的。” 易东方笑着说:“你阿姨想你了,明天到我家里来吧,我也想要跟你聊聊。” 薛冰说:“好的,我明天上去。” 放下电话薛冰就离开了办公室,吃完晚饭,这才想起来明天答应了茉莉,要接待她来城关镇玩的,看看夜色已经低沉,薛冰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去办公室打电话通知茉莉改期,只好等明天早上再说了。 第二天一早,薛冰早早地坐上了车,他现在没办法通知茉莉,只好去约定的地方跟她解释了。 等到了约定的地方,茉莉已经等在了那里,看见薛冰也在车里,笑着说:“哇,薛书记不是亲自来接我的吧?” 薛冰开玩笑地说:“我亲自来接不可以吗?” 茉莉说:“受宠若惊,我没这么大身份吧?” 薛冰下了车,笑着说:“这么美丽的大主持人肯赏光到我们小镇去,我亲自接也是应该的。” 茉莉说:“真想不到薛书记还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好了,这个奉承话我接受了,我们可以走了。” 薛冰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我赶来是想跟你说声抱歉,改天再请你去我们那吧。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不能招待你了。” 茉莉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跺了一下脚,娇嗔道:“没你这么耍人的,说了半天你是来告诉我今天不能去了。” 薛冰搓搓手,陪笑着说:“真是抱歉,昨天傍晚接到电话要我来市里面开会,临时难以通知你,所以我只好今天来告诉你了。”他不能说是易东方让他上来,只好编个理由说是上级要开会。 茉莉刁蛮地说:“那就这样算了?我今天可是推掉了一天的事情,专门准备去你们那玩一天的。” 薛冰没有应对这种刁蛮女孩的经验,有些尴尬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茉莉说:“你开会要开一天哪?” 薛冰估计在易东方那里半天就会结束,便说:“我估计半天时间差不多吧。” 茉莉说:“那这样,你会议结束后来这里找我,我要你在滨海市里请我吃饭作为补偿。我就住在那栋楼里面,到时候你跟门口的人说找我就可以了。”说着往身后的一栋楼房一指。 薛冰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不过自己理亏在先,只好说:“那好吧,我开完会来找你。” 茉莉看出了薛冰的不高兴,嘴一撇,说道:“别勉强,你不愿意就算了,相信本姑娘要找人请客吃饭还不困难。” 薛冰苦笑一声,说道:“我怎么会不愿意,好了,我开会的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开完会再来找你。”说完,逃也似地上了车,让小李发动了车,挥手向茉莉告别,就离开了。 走出来很远,薛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现在的女孩子还真不好对付。” 小李在那偷着笑了。 薛冰问道:“小李有女朋友了吗?” 小李回答说:“有了,薛书记。” 薛冰说:“也这么难缠吗?” 小李笑了,说道:“我女朋友很土,哪里有这么洋气?” 薛冰说:“土点好,朴素嘛。” 小李有点羡慕地说:“我还是觉得洋气一点好,很时髦的。可惜我们西海县基本找不到这样的。” 薛冰想想也是,如果让他找女朋友,他还真不喜欢村姑样的,只是他感觉茉莉太过于刁蛮,让他有些不舒服而已。 在路上的振华大厦,薛冰买了一点礼品,就到了易东方家,寒暄过后,易东方就把薛冰领到了书房里。 坐下了,茶水已经泡好了,易东方倒了一杯递给薛冰,笑着说:“组织上已经跟我谈话了,方中书记上调中央,我要到省里工作了。” 易东方要到省里面任职这件事情已经纷传了很久,现在终于尘埃落定了,薛冰高兴地说:“恭喜老师了,您到省里担任什么职务?” 易东方说:“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你怎么样,这个城关镇的党委书记做的还可以吧?” 薛冰说:“马马虎虎,我刚接手,什么事都还只是开了个头。” 易东方点点头说:“万事开头难,城关镇这个地方也很复杂,你小心点做。” 薛冰说:“我知道,城关镇这个地方虽然不大,可是事情复杂,我会小心应对的。” 易东方拍了拍薛冰的肩膀,说道:“小冰啊,你比以前成熟多了。就你这次竞争城关镇党委书记可以看得出来,你已经开始明白一些官场上的操作手法了。” 薛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实际上是别人在操作,我只是捡了个现成的。” 易东方看了看薛冰,说道:“是梁德在帮你做,对吧?” 薛冰老老实实地说:“是,他跟我说要推我上位,我当时还不信他有这种本事,没想到他还真做成了。” 易东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那你从这次操作当中学到了什么东西没有?” 薛冰不知道该怎么说,实际上在这次竞争城关镇党委书记事件中,他虽然成果上位,可对听到其中一些影影绰绰的事情心里并不是很舒服。 看薛冰不说话,易东方笑着说:“不是在我面前都不敢说实话吧?” 薛冰说:“我对这次考察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心中并不是很赞成。” 易东方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觉得这次你跟千英的竞争是什么?君子之争吗?” 薛冰摇摇头说:“不是。” 易东方笑着说:“当然不是,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里面只可能有一个胜利者,不是你就是千英,绝不可能共赢的。知道这次为什么你能赢吗?” 薛冰说:“大概是因为有人举报千英吧?” 易东方摇头说:“那只是一方面,你真正赢就赢在你一开始并没有实力跟千英争,千英实际上并没有把你当做一个够分量的对手。换言之,如果你具有足够的威胁力,人家会那么轻易让你过关吗?你觉得在当时会不会也出现一个什么人举报你那?” 薛冰还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不过如果当时他是一个强劲竞争者的话,相信对方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来对付他,于是他点点头说:“可能会出现吧。” 易东方说:“不是可能会有,是一定会有。这次如果不是周兴他们觉得可以操纵考察结果的话,他们一定会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举动的。所以你这次赢就赢在他们轻视了你,对你没有太多的防备,才让你侥幸胜出了。” 薛冰笑着说:“对,当时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胜出的。” 易东方看着薛冰,他对这个弟子还是不很放心,于是说:“你对考察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心里不舒服,那你是知道谁在幕后指使董莉举报的了?” 薛冰说:“我猜是梁德,不然不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 易东方说:“你明白就好。有人说政治是最肮脏的,其实从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看,政治就是人们围绕公共权力而展开的活动以及政府运用公共权力而进行的资源权威性分配的过程。政治本身并不肮脏。之所以人们说政治是肮脏的,完全是因为有时要达到政治目的,需要做交易,而当政治成为一种交易的时候,交易的双方可能为了谋取各自的利益就会不择手段,政治也就变成肮脏的了。” 薛冰静静地听着,这些东西书本上是从来不讲的,易东方是从自身的经历中得出的经验,这种经验是无上宝贵的。 易东方说:“一个成功的政治家绝对不能是一个谦谦君子,考评一个政治家是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譬如一件公众都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君子可能滔滔不绝地论证了一番,认为这件事情确实是应该做的,既然应该去做那就径直去做好了,而不管什么时机去做,怎样去做。他认为既然对公众有利的事情,去做就会成功,结果却是碰得头破血流。政治并不是纸上谈兵,一个成功的政治家需要知道事情的利害得失,判断相关各方的态度倾向,估量敌我实力的强弱,从而选择最佳时机采取行动,最终才会一举成功。这里面有时候就需要达成一定的交易和妥协,有时甚至需要采取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所以政治肮脏有时也是一种必然。” 薛冰点点头说:“我看过很多历史上的名人,他们操作政治的手法确实也不是那么的光明的。” 易东方笑着说:“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丘吉尔说‘没有永久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其实也是一种政治的操弄手法。这种政治上的朝三暮四常为君子们所鄙视和不耻,却是为政治家在政治斗争中所习惯遵循和使用的。在时机不成熟、敌强我弱时,不仅不能与敌硬拼,反而需要迂回,甚至需要暂时与敌和谈、和解、合作。这些在你将来做到更高职务的时候可能更能理解一点。” 易东方的话里展现他对自己未来的期许,薛冰有些感动地说:“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易东方说:“你之所以对一些政治操作手法感到心里不舒服,是因为我们这个民族受了几千年儒家文化的熏陶,做什么事情都要讲道德,讲什么师出有名。这没办法,这是我们民族骨子里的东西,有些时候我在搞平衡的时候,内心里也是不很舒服。但你要了解那些历史上真正成功的政治家往往是‘外儒内法’的,就是表面讲儒家,讲道德;实际实行的是法家搞权术那一套。这一点你也要学习,政治家要做对的事,而不一定是要做有道德的事。” 薛冰疑惑地问道:“老师,对的事和有道德的事不是一样的吗?” 易东方笑了,说道:“道德是一种社会公众的期许,但不一定是做事情的最佳方式。政治人物有时就需要有这种担当,要选择做事的最佳方式,而不是虚伪的道德那一套。当然能两者兼顾是最好的。” 薛冰若有所思。 易东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比较欣慰的是在我离开滨海市之前,你总算从陈家夼乡那里走了出来,说句实话,我看到滨海市日报采访你的事迹的时候,心里是特别为你高兴的。当然这肯定也是通过非正常渠道搞出来的。” 薛冰笑了,说道:“这个也是梁德帮我做的,那个港商就是他介绍过来的。” 易东方说:“我知道梁德这个人,他肯帮你是好事,但是你也要小心,他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你要理清你跟梁德之间的关系,虽然他帮了你这么多,可你要搞清楚是他在帮你做事,而不是你成为了他控制城关镇的工具。否则的话就会主次易位,那对你只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薛冰说:“放心,老师,这个局面我知道该怎么控制。对了,老师,您认识岭西村的林华吗?” 易东方点点头,说:“认识,这个林华也是个风云人物,假以时日,我相信他的成就会比梁德高。” 薛冰说:“我还没见过林华这个人,老师您是怎么认为这个林华将来会比梁德成就高那?” 易东方看看薛冰,说:“梁德这个人聪明、有远见、敢于开拓,社会关系方面处理得很到位,这是他的优点。缺点是很讲义气,有时敢于抗上,这就让他在官场上减分不少。林华则不同,他也许没有梁德那么聪明,但他处事却更加圆滑,更善于处理跟上级政府之间的关系。” 薛冰说道:“就我所知道的,林华跟城关镇之间的关系确实比梁德处理的要好。” 易东方笑着说:“你问到林华,看来是想要利用林华来制约梁德了?” 薛冰说:“我现在倒还没考虑制约不制约梁德,我只是知道要搞好城关镇,林华这边的关系我也要处理好。” 易东方说:“你能想到这一点是不错的,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平衡很难掌握,日后你要小心应对。” 薛冰说:“我会的。” 易东方说:“你跟千英的关系处理的如何?” 薛冰笑了,说道:“我跟他谈了一次,他表示会跟我合作的。” 易东方问道:“你跟他怎么谈的?” 薛冰就把自己跟千英的谈话内容讲了一遍,易东方听完之后笑着说:“千英这个人,野心不小,可才能不足。有野心就有欲望,能够借机收服他是不错的,好好运用,倒也是一个帮手。不过你在西海县更应该提防是另外一个人。” 薛冰说:“老师你说的是周兴吧?” 易东方说:“是,你现在已经脱颖而出,站到了台前,不比以前你躲在山沟旮旯没人理你,很多矛头就会冲着你去了,加上这一次你让周兴推千英上位的行动失败,相信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你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让他抓住你什么把柄。” 薛冰说:“这老师你放心,我做事还经得起组织上的检验。” 易东方再次满意地拍了拍薛冰的肩膀,说道:“小冰啊,你已经成熟了,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到省里可能我们见面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方便了,记得有什么事情常去省里找我,我会关注你的发展的。” 薛冰说:“谢谢老师。” 易东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是的,说道:“对了,这段时间你发没发现秦刚工作中有什么失误和不当的地方?” 薛冰说道:“我接手时间尚短,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老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我特别注意?” 易东方摇摇头说:“那倒不是,秦刚骤然去世,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能包涵就包涵吧,不要让人觉得你这个人太过于苛刻。” 薛冰也没多想,就点点头说:“我知道。” 第六十一章 时近中午,薛冰离开了易东方家,本来易东方要留他吃饭的,可薛冰因为还有茉莉在等他请客,就以还有司机小李在外面等着不方便为理由推辞了。 到了茉莉住的地方,薛冰打听着找到了茉莉家,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反应。薛冰左右看是不是自己找错地方了,不错呀,底下的门卫说的是这个屋子。 薛冰心中正在犯嘀咕,门打开了,茉莉睡眼朦胧地站在了门口,看到是薛冰,往后退了一下,说道;“进来吧。” 薛冰说:“我就不进去了,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茉莉瞪了薛冰一眼,说道:“你个大男人怕我吃了你呀,进来,你让我现在这个样子跟你去吃饭呀?” 薛冰只好走进了房间,屋里面不大,只有四五十个平米的样子,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孩子身上的香气。 茉莉说道:“随便坐,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 薛冰看看家里面没有别人,问道:“你一个人住呀?” 茉莉说:“我家不是滨海的,是分配工作过来的,这是电视台分给我的,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住。” 薛冰也算是异地工作的干部,住宿舍的难处心中清楚,便笑着说:“我们算是环境相同了,我自己住宿舍,一个人是有些孤单。”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说孤单这两个字似乎有些不妥,怕茉莉误会,赶紧又说:“一个人的好处就是自由些。” 茉莉笑了,说道:“自由有些时候跟孤单是同义词,尤其是周末没事情做的时候,我就会很想家。可是家太远,回去一趟要几天时间,不方便。桌上暖瓶里有水,要喝自己倒。”说完茉莉进了洗手间。 薛冰打量着家居布置,屋里的陈设很简单而洁净,基本是生活的一些必需品,只有桌上的花瓶里一束塑料花显示出主人的女性色彩。 过了十几分钟,茉莉从洗手间里出来,她已经换好装束,又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女了,薛冰看着眼前一亮,心说:女人真是魔术师,轻轻一装扮,就变得这么美丽。 茉莉说:“别光瞪着眼睛看了,我肚子饿得要命,赶紧走,去吃饭。” 出来上了车,按照茉莉的指示,三人进了一家海鲜餐馆,坐下来茉莉就拿起菜单,毫不客气的点菜,一会儿功夫,就点了七八个菜,薛冰知道茉莉生气自己上午放她鸽子,有意宰自己一刀,便也不阻拦,任由她点,反正这家菜色看起来也不昂贵,多一个小一个无所谓的。 点完了,茉莉笑着说:“滨海市就这点好,海鲜特别鲜美,可以让我大快朵颐。” 薛冰心说你大块朵颐了,受苦的可是我的钱包。 一会儿,菜上来了,滨海市因为守着海边的缘故,海产极为丰富,很多菜色基本只要煮熟了就很鲜美,美味天成,所以做起来简单。茉莉点的都是女孩子爱吃的玩意,什么花蛤、苦螺、对虾、清蒸加吉鱼之类的。 “要不要喝点酒?”薛冰问道。 “酒当然是要的,就来瓶我们滨海市葡萄酒公司的雷司令吧。”茉莉说道。 薛冰心说你倒挺会吃,不过还是招手让服务员送了一瓶过来。服务员打开了酒,澄黄的酒液倒在了高脚杯里,茉莉端起了杯子,跟薛冰碰了一下,笑着说:“今天谢谢薛书记的招待了。” 薛冰笑笑说:“茉莉同志客气了,回头还要请你到我们那里做客,西海县的海鲜比这里还新鲜。” 茉莉说:“你今天表现还不错,可以考虑。” 薛冰笑着说:“我透露个新闻给你,我们镇上的岭西村就要跟英国人合资办厂了,省内第一家农民跟英国人合资,这个题材够吸引人吧?” 茉莉笑笑说:“你还是没脱离让我宣传你们镇轨道,对你有好处吧?” 薛冰开玩笑说:“我这顿饭可不能白吃,这世界上的人本来都是功利性的嘛。” 茉莉点点头,说:“哈哈,你倒说实话,不过你这个题材应该可以引起我们台里的重视,我回头跟台长说说。” 薛冰说:“那就请费心了。” 结账时,服务员送来了账单,薛冰见上面是四十三块,知道这一刀被宰的也不算轻,信手便掏出钱包来要付钱,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钱不够了,只有三十一块,匆忙之间他忘记花了一部分钱在路上给易东方买礼物了。 薛冰有些傻眼,窘迫地看看小李,问道:“小李,你身上带钱了吗?” 小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身上就几块钱,你需要多少?” 薛冰知道几块钱是不够的,转头去看茉莉。 茉莉瞪着眼睛看着薛冰,说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带的钱不够。” 薛冰尴尬地耸耸肩膀,说道:“我路上买别的东西了,所以还缺十二块,看看先跟你借点好吗?” “你厉害,带这么点钱就敢大模大样的请客。”茉莉说完,一把抓过账单,看了看数字,然后从自己钱包里点出钱来给了服务员。 本来想讨好人家,想不到最后反而弄巧成拙惹得茉莉生这么大的气,薛冰满心歉意地说:“对不起,回头我把钱送给你。” 早上想要去游玩,却被放了鸽子,害得自己上午在家昏睡了半天,想通过叫薛冰请客来小惩大诫一下,结果薛冰却在那么多人面前拿不出钱来,这让茉莉觉得自己丢尽了面子,从心里觉得薛冰这是有意要自己难堪。 此刻听着薛冰的道歉,茉莉一撇嘴,不屑地说道:“一顿饭我还请得起,就不必麻烦薛大书记了。”说完,茉莉站起来就往外走。 薛冰和小李赶紧站了起来,跟着茉莉走出了饭店,薛冰陪笑着说:“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回头我会专门把钱送还你的。” 这个家伙口口声声要送钱来,还以为自己是因为钱的事情生气那,自己是那么在乎钱的人吗?茉莉越发觉得不耐烦,说:“跟你说不用了,好了,你别跟着我了。” 薛冰更加尴尬了,连忙示意小李去发动车子,自己在茉莉身边跟着,挠了挠脑袋说道:“我总要把你送回去吧?茉莉同志。” 茉莉看着薛冰抓耳挠腮的可怜相,忽然觉得这么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太好笑了,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茉莉心头的火就消了大半,于是说道:“好了,薛冰同志,我同意你送我回去了。” 看到茉莉刚才还阴云密布,转瞬间又变得阳光明媚,薛冰心里还真是难以适应,陪笑着说:“今天真是意外,很抱歉。你不生我的气了?” 茉莉讥诮着说:“生什么气呀?你挺好玩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请我客的。” 薛冰已经是一头汗水了,却被茉莉给了一个挺好玩的评语,真是哭笑不得,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傻笑着陪着茉莉。这时车开了过来,薛冰赶紧为茉莉打开车门,做了个请上车的动作。 茉莉笑着上了车,一路上薛冰时不时偷看茉莉的表情,茉莉绷着脸靠在后座上,眼睛看往窗外,不再搭理薛冰。 很快就把茉莉送回了家,茉莉下了车,薛冰走到她面前,认真地对她说:“茉莉同志,回头我一定把钱送过来。” 这家伙还在傻呼呼地说要送钱来,还真有点傻得可爱,惹得茉莉哈哈大笑起来,薛冰被笑愣了,问道:“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 茉莉说:“你没说错话,只是你向来就是这么刻板吗?” 薛冰讪汕地说道:“该还的钱是一定要还的。” “你这傻乎乎的样子真可爱。”茉莉突然探头过来亲了薛冰脸庞一下,亲完转身跑进了楼道里了。 薛冰赶紧擦了一下脸,回头偷着撇了小李一眼,见他脸故意扭到了另一边去,知道他已经看到了茉莉亲他这一幕,就自嘲地笑着说:“这个女孩子真是古灵精怪。我们回去吧。” 从被说挺好玩到真可爱,薛冰的心里像在坐过山车一样经历了从沮丧到兴奋,他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脑海里茉莉的形象还在闪动,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多变,她让薛冰最近经历过太多事情疲惫的心感到了一丝激情,一丝年轻的活力,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甜蜜。 第六十二章 叶卫红根本没想到,一正集团派来的考察小组领队的竟然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士,据杨波介绍说是他的妹妹杨虹,可能是长期居住与东南亚热带地区的缘故,杨波和杨虹都是个子不高,眼窝深陷,肤色黑黑,典型一副南方人的面相。 不过到底是大家出来的,杨虹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雍容的气度在,特别是微笑起来,给人一种特别华贵的感觉。 更令叶卫红惊奇的是,这位杨虹女士还十分地精通业务,是一个精明的谈判对手,实地考察之后,在东山县委的小会议室里,就在东山县建设生猪养殖屠宰基地事宜,杨虹跟叶卫红领队的东山县一帮人侃侃而谈,询问的问题都直击核心,面面俱到地落实了建立基地所需要的种种环节。 双方都觉得谈得很投机,很快就在大的问题方面取得了一致。会谈结束,杨虹伸手跟叶卫红握手,称赞道:“叶书记,我哥哥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一个精干务实的官员,我愿意跟您这样的人合作。” 叶卫红心知自己已经给对方留下了一个良好的印象,有此做基础,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从杨波对杨虹的尊敬程度来看,似乎杨虹在家族中的地位还在杨波之上,看来杨虹更当他们父亲的意。 叶卫红握住了杨虹的手,笑着说:“我今天很惊讶,没想到跟我们谈判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精明练达的女士。” 杨虹俏皮地笑了起来,说道:“是不是认为我的分量不足啊?” 叶卫红赶紧否认说:“那里,杨女士决断果敢,很有领导者的风范了。” 叶卫红恭维的话让杨虹十分开心,她欣赏地打量了一下叶卫红,叶卫红俊朗有棱角的面孔,挺拔的身躯,让她有一种很男性的感觉。受益于家族生意,她在中国已经接触过很多地方官员,那些官员或者大腹便便,或者上了年纪,像叶卫红这么年轻而又干练健壮的,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 不知道这家伙在床上的表现会如何那?杨虹全身忽然有了一种酥痒的感觉,想来感觉是不会错了。 杨虹是一个权利欲和征服欲极强的女人,在家族事业管理和开拓中她的表现亮眼,加上她是最小的女儿,所以极受父亲宠爱。她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她喜欢开拓事业的同时,也喜欢去征服男人。和她有过关系的男人中,既有年轻健硕的印尼小伙,也有高大白皙的白种洋人,此刻她感受到了叶卫红雄浑的男人气息,忽然很渴望知道在那做工有些蹩脚的西服下面,叶卫红的身躯会是个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她莞尔一笑,心说一定要找机会尝试一下。 杨虹对叶卫红感兴趣,就笑着说:“我会将今天的材料汇总一下,报给集团公司,希望能有机会跟你们东山县合作。” 叶卫红说:“那就请杨女士为我们东山县多美言几句了。休息一下,我们中午一起吃顿便饭吧。” 在这个男人眼里,自己是个什么形象呢?杨虹心中有些好奇,她拉近距离的说:“叶书记不要杨女士杨女士的叫,我有这么老吗?我还没结婚那。” 叶卫红愣了一下,他称呼杨虹为女士,实在是因为他认为作为对方的谈判代表不应该很年轻,所以他对杨虹的称呼使用了中性的女士。 叶卫红笑着解释说:“杨小姐这么青春,怎么会老那,我只是对杨小姐表示尊重,所以才使用了庄重的女士称呼。” 杨虹瞟了叶卫红一眼,想不到这家伙的嘴还很甜。 秘书李飞走了进来,在叶卫红耳边说道:“那边餐厅已经安排好了。“ 叶卫红就对杨虹和杨波说道:“我们县宾馆厨师精心准备了午餐,请吧。“ 一行人就簇拥着杨虹和杨波去了刚刚由县招待所改建成的县宾馆,分宾主坐下,叶卫红作为主人,笑着询问杨虹:“杨小姐喜欢喝什么酒?” 杨虹刚想要发话,一旁的杨波笑着说:“我妹妹不会喝酒的。” 叶卫红笑着说:“杨先生不会是为令妹打掩护吧?” 杨虹这时看了杨波一眼,她还是有一点酒量的,心中奇怪哥哥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说她不会喝酒。 杨波不管妹妹的眼光,仍然说:“叶书记,我妹妹确实不会喝酒,不是打掩护。” 叶卫红从杨虹看他哥哥的表情中,知道这个女人还是能喝酒的,可是既然杨波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就笑笑说:“那杨小姐只好喝点饮料了。”说着给杨虹开了一瓶可口可乐饮料,倒满了她眼前的杯子。 酒宴就开始了,杨虹是席间最尊贵的客人,叶卫红和为东山县的官员纷纷向杨虹和她哥哥杨波敬酒。杨虹既然不能喝酒,只好用可乐代酒。几杯下去,这可乐甜丝丝的味道实在是让杨虹感到恶心,她的生活习惯是西洋做派,平常在家里也会倒一点威士忌之类的喝喝,那里习惯喝这么多糖水似的饮料。 酒过三巡气氛就开始热烈起来,宾主之间放下了各自的伪装,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叶卫红在这时端起了酒杯,笑着对杨虹说:“杨小姐才气不让须眉,我十分的佩服。为了我们的合作,在酒上是不是跟我们男人也一样喝点真的?” 杨虹正喝糖水喝得寡淡无味,见叶卫红这么说,便笑着说:“叶书记盛情难却,我再不喝,似乎有点不太礼貌了。” 桌上的客人除了杨波以外,一起鼓掌叫好,一杯满满的白酒放到了杨虹的面前,叶卫红说道:“为了我们未来能够更好的合作,为了杨小姐这么年轻美丽,我提议大家一起干一杯。” 杨虹不看哥哥责怪她的眼神,豪气地端起酒杯跟叶卫红碰了一下,仰头喝下了第一杯白酒。 有了开始,酒桌上的客人纷纷再次端起酒杯,向杨虹敬酒。有了第一杯,杨虹就没办法拒绝第二杯,只好一一承受。几杯下去,她就有些头晕脑胀了,这时她心里才明白哥哥为什么一入席就不让她喝酒,实在是这东山县酒桌上好客的主人会想尽办法劝你的酒的。 大脑清醒的意识告诉杨虹,这酒不能再喝下去了,她求助地去看杨波,这才发现杨波也是主人们盛情攻击的目标,自顾尚且不暇。 杨虹起身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她看到自己已经面泛桃花,有些微醺了,洗了把脸,略施粉黛,打起精神回到了酒桌上。此时杨波已经被灌得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主人们见杨虹回来了,又端起了酒杯要敬她。杨虹深知自己再喝下去肯定是要出洋相的,便推辞说:“不好意思,再喝下去我真的要醉了。” 敬酒的人笑着说:“杨小姐不要客气了,你一看就是能喝的,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这种局面杨虹实在是难以应对下去,她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叶卫红,叶卫红注意到了她的痛苦,便笑着对敬酒的人说:“算了,酒喝个适宜就好了,我看杨小姐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杨虹好不容易得到了救兵,急忙说:“对对,我真是不能再喝了。” 叶卫红是东山县这边最高的长官了,他发话了,就没人敢再起来敬杨虹的酒了,酒宴很快就结束了。 酒宴结束后,叶卫红看出杨洪确实有点不胜酒力的样子,加上杨波已经醉了,就在县宾馆为他们开了两间房间,让他们休息一下。 叶卫红亲自送杨虹去了房间,在房间门口,他笑着说:“我们这里酒桌上的规矩,能让客人喝醉了才是最好的,所以今天他们有些热情过度,你别介意。” 杨虹笑笑说:“我第一次到北方来,还真不了解这边的规矩,我现在才明白哥哥为什么说我不会喝酒了。谢谢你帮我挡酒,否则我真是要出洋相了。” 叶卫红笑笑说:“你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回去了。” 杨虹看着叶卫红离去,这次转身进了房间,在卫生间里放了热水,舒服地泡在了浴缸里。 县宾馆的设施一看就是刚装修不久的,虽然看上去比不上大城市的星级宾馆,可也算是有模有样了。杨虹身上被热水一烫,酒劲就随着汗水跑掉了大半,她穿着睡衣从卫生间里面出来,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喝了下去,仰靠在床上想要睡一会。 残留的酒劲却让她的大脑十分兴奋,她眯了半天眼也没睡着,脑海了却一再浮现叶卫红的形象,想不到这个一板一眼的官员也有温情的一面,还能注意到自己不能喝下去的窘相,及时的帮她挡住了其他人的劝酒。 也许叶卫红对自己也有好感,杨虹想到这里身体一阵兴奋,她抓起了房间的电话,就询问起叶卫红的办公室电话来,她想让叶卫红到她的房间来,借口嘛,现成的就有,有一个投资的细节需要当面请教他一下。 电话已经打给了叶卫红,杨虹要求跟叶卫红单独谈一下建立基地的细节问题,请他来她住的地方。叶卫红答应了,说手头还有点事情安排一下,半个小时就会过来。 等待是寂寥的,杨虹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她想要找点什么来打发这有点漫长的半小时。 改建的县宾馆虽然硬件条件方面尚可,可软件方面就不行了,房间内并没有像星级宾馆那样有保存食物和饮料的冰箱,杨虹自然找不到她习惯于消闲时刻喝的洋酒和冰块。 杨虹变得有些烦躁,这种孤独感常常在忙碌的工作和灯红酒绿的应酬之后袭击她,让她不得不寻找些刺激来打发这段时间。 家族的生意常常让她像今天这样奔波在各地,在满足她权力欲望的同时,也开阔了她的眼界,她感觉已经没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征服她的身心,那些男人都是那么肤浅,偶尔作为玩具玩弄一下倒是可以,可要作为一辈子的生活伴侣,那就不够格了。 岁月就这样一天一天从杨虹身边溜走,她早已过了花信年华,父亲曾经跟杨虹谈起她的婚姻,说后悔让她参与了家族生意,是家族生意让她成了一个女强人,却让她失去了像平常女孩子一样的相夫教子那样幸福的生活。 杨虹可一点也不后悔,权利已经带给她足够的心理上满足,至于生理上的,就需要现在像叶卫红即将扮演地角色来满足。 杨虹反而觉得现在的生活更惬意,觉得她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她就像女皇一样,时常更换男宠。 叶卫红中午喝得也有点醉了,头有点疼,本来想要简单的处理一下下午的公事,就离开办公室就回家休息一下,却意外地接到杨虹从宾馆打来的电话,说有些细节问题需要跟他单独谈一下。 叶卫红不敢拒绝杨虹的要求,他知道这个女人也许能对这次建立基地的考察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他只能小心应对,所以他说半个小时之后就会过去见她。 放下电话,他赶紧命令秘书给他泡一杯浓茶,他想喝茶来解酒,让他的头脑清醒一下。 喝完茶,他靠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县宾馆,敲门的时候他还在琢磨这个精力充沛的女人找他究竟要谈什么。 门开的同时,叶卫红愣住了,杨虹穿了一身睡衣站在那里。看得出她刚刚洗浴过,一头略带蜷曲的长发披散开来,随意地垂在肩后,两腮嫣红,有点异域风情的面孔在洗浴过后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睡衣仅仅在腰间拦了一条绸带,那绸带扎了一个宽松的大结,让叶卫红觉得只要伸手一带,就可以把睡衣完全解开。睡衣下是两条圆润古铜色的大腿,脚上穿着一双拖鞋。 杨虹的穿着就像在睡房里跟丈夫共处的妻子那么随意,这让叶卫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所措。 杨虹嫣然一笑,说道:“请进吧,叶书记。” 叶卫红只好走进了房间,到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把头转向别的地方,不看杨虹。他想提醒一下杨虹,让她检点一点,便婉转地说道:“是不是我来的有点早,打搅了杨小姐的休息?” 杨虹关上了房门,回头笑着说:“从打了电话,我就一直在等着叶书记到来,叶书记怎么说还有点早那。” 说话间,杨虹故意坐在正对着叶卫红视线的床尾处,跷起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之上,身子斜倚在床上,睡衣下面的肌肤便若隐若现地呈现在叶卫红面前。 叶卫红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在门开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明白杨虹约他来想谈得是什么。现在这个女人的媚态,更让他有点无法自持。 叶卫红再次把头转向了别的地方,他提醒自己,绝不能对不起琴儿。跟林琴儿在一起的甜蜜让他把脑海里杨虹近乎半裸的形象驱逐了出去,严肃地说道:“杨小姐,你约我来是想谈什么事情?” 杨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对玉体横陈的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笑了,心说这个男人真有点假道学。她不信叶卫红经得起自己的诱惑,便笑着说:‘叶书记,你都是不看着对方跟人谈话的吗?” 叶卫红有些恼火,这个女人的挑逗太过于明显,他想发作,可是考虑到项目的问题,他还是忍了忍,便讥讽地说道:“杨小姐,你都是穿着睡衣跟别人谈事情的吗?” 想不到这个男子还有点自制力,杨虹越发觉得好玩,索性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了叶卫红面前。 “叶书记,”杨虹叫着叶卫红,伸出一只手来就去揽他的脖子,整个身体斜倾着,要往他的怀里坐。 叶卫红像屁股突然被刺了一下一样,跳了起来,躲开了杨虹的怀抱。杨虹不肯罢休,紧随着叶卫红,还要往他身上靠。叶卫红紧走几步,来到门口,转身对杨虹说:“杨小姐,看来你今天喝多了,我们改天再谈吧。” 说着叶卫红就要打开门离开这里。 杨虹有点恼羞成怒,她自然不愿意让叶卫红就这么离开,便使出了杀手锏,说道:“叶书记,难道你不想我们一正集团把基地建在东山县了吗?” 杨虹知道这个项目对叶卫红是很重要的,她觉得拿捏住了这个项目,就是拿捏住了叶卫红。 叶卫红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这个基地项目对他对东山县都是很重要的,就这样放弃了实在太可惜,他犹豫了,下不了决心打开门走出去。 杨虹看到了叶卫红停在了门口,就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叶卫红,温热的乳房在他后边揉蹭着,两只手在叶卫红的胸膛上摸来摸去,嘴里嘟囔道:“你这家伙,心还挺狠的,我都这样了,你还忍心拒绝我。冤家,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在杨虹的抚摸下,叶卫红的身躯变得僵硬了,他在天人交战,如果跟这个女人鬼混一下,相信她一定会向她的父亲推荐把基地建在东山县,那样他的政绩会再添上一笔亮色,这肯定会对他的仕途有好处。再说这个女人也不算丑陋,即使欢好一次似乎也无所谓。 可是那样的话,他便成了这个女人的玩物,他就会对不起林琴儿。不过这件事情如果自己不说的话,谁会知道呢? …… 杨虹见叶卫红并没有反抗自己的抚摸,就一边开始解着叶卫红胸前的纽扣,一边把他往床边推着,嘴里说道:“你这家伙,还挺会装的。哈哈,我一见到你,就渴望看看你衣服下面是个什么样子的了。” 杨虹推搡的动作让叶卫红十分厌恶,他也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不喜欢被被别人掌控。他一把抓住了杨虹的手,制止了杨虹进一步的行动。他还是无法跟杨虹做这件事情,也许别人可能不知道,他自己可是知道的,那样的话他将无法再面对林琴儿,他会自惭形秽的。 任何牺牲跟林琴儿感情的事情所换取的成功,对叶卫红来说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叶卫红轻轻地把杨虹推到了床上,说道:“杨小姐,你是真的醉了。”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让床上的杨虹目瞪口呆。 杨虹想不到叶卫红在关键的时刻还是离开了,她恨恨地想:叶卫红这家伙还真是顽固,美色的诱惑都能承受得住。不过,项目的决定权有一半是在自己手里,你敢拒绝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这个征服欲极强的女人感觉自己受了极大的挫折,她狠狠捶打着席梦思床垫,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她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这破地方,把项目建到别的地方去,让叶卫红这有臭又硬的家伙见鬼去吧。 晚上,叶卫红上了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知道拒绝杨虹自己放弃的是什么,一个投资几千万的大项目可能就这样白白的溜走了。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为了这个项目他领着县里一班人做了很多精心的准备工作,他有心血付之流水的感觉。 林琴儿感受到了他的烦躁,轻声问道:“卫红,你不舒服吗?” 叶卫红不想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林琴儿,掩饰地说道:“可能是中午喝得有点多,头有点痛。” 林琴儿坐了起来,手指轻柔地帮叶卫红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一股幸福感洋溢在叶卫红的全身,他说:“琴儿,你对我太好了。” 林琴儿轻点了叶卫红额头一下,说道:“傻瓜,我是你的妻子,帮你揉揉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叶卫红心说为了这一刻,即使让我放弃全世界我也愿意。他抱紧了妻子,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琴儿。我好多了。” 这时候叶卫红感觉放弃了那个一正集团基地项目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国家越来越开放,像这样的机会今后还会有很多的。 第六十三章 早上,薛冰拿着笔记本就来到了县委开常委会的小办公室,今天是他第一次参加西海县的常委会。 进了小会议室,周兴和王东已经在座,几个常委们正在交头接耳说着话,周兴见薛冰到了,就说人到齐了开会。 薛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这些常委他都认识,大家都板板整整地坐在那里。薛冰是主持过常委会的,知道这些人虽然坐在咫尺之内,想法却是隔了天涯那么远,每个人心中都在打着自己利益的小算盘,尤其是研究人事安排的时候。 幸好今天并不研究人事安排,周兴在通报了几件事情以后,开始谈起了今后一段时间县里的工作安排。周兴计划在西海县全县展开城镇美化工程,要对各乡镇所在地的街道进行一次全面整修,务求改变西海县贫穷落后的面貌。 薛冰静静地听着,他心里对这个美化工程很不以为然,贫穷面貌不是这样改变的,这是面子工程,还不如把钱投在实实在在发展经济的地方。 周兴说完,王东紧接着发表了意见,他把周兴的美化工程计划称赞了一番,要求各常委跟周兴保持一致,全力完成这次美化工程。 薛冰知道这件事情周兴一定跟王东事先做过沟通了,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他心中对这个计划虽然极不赞同,可是其他常委纷纷表态同意,轮到他已经是最后一个表示意见的,他就是表示反对也于事无补,就投了赞成票,心中却想如何来应对,尽量少花钱把这件事情对付过去。 周兴看薛冰也投了赞成票,便说道:“薛冰同志,你们城关镇是西海县的门面,这次美化工程成败的关键就在你们啊,希望你们做好这个工作。” 薛冰不想表决心,便说道:“我们镇会尽量完成县里交与的任务。” 王东不满意薛冰的答复,板下脸来说道:“不是要尽量,是一定要。薛冰同志,我希望你严肃对待常委会的决议。你们城关镇是我们县的核心,你们做不好,就意味着这整个工程失败,你明白吗?” 薛冰说道:“我知道,城区的街道都在我们镇的管辖之下,我们城关镇因此也承担了这个工程的一大半,这可不是我们镇财政能够负担的,县上是不是帮我们解决一下资金的问题?” 周兴一听资金问题,就知道薛冰不会积极的进行这项美化工程,有点火了,说道:“薛冰同志,别的镇也许说资金问题我还能理解,你们镇也说这个问题就令人费解了。你们镇不是刚刚在研究给干部们涨工资的问题吗?没有钱你们怎么发?” 薛冰知道这是郑裕通风报信的结果,他心里很不舒服,这还没有形成一个决议周兴就拿它来说事,就质问道:“周书记,谁跟您汇报说我们城关镇要涨工资了?” 薛冰的追问,让周兴马上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他不想出卖了郑裕,便说道:“我听你们镇上的干部私底下议论的。” 知道周兴不能说出郑裕来,薛冰笑了,一口否认说道:“谣言,绝对是谣言,这些同志怎么瞎传谣言,根本就没这回事。” 周兴干瞪了两下眼睛没说出话来,他不能说郑裕已经向他汇报了城关镇办公会上研究过涨工资的问题,自然也就没办法说薛冰在说假话。 周兴没办法再说薛冰,就总结了一下,说道:“县上的资金也很有限,各镇必须自筹资金来完成这个任务。不管怎么样,常委会已经通过了这项决议,回头我们召开乡镇负责人会议,把这项任务布置下去,各乡镇一定要把这项任务当做一个政治任务来抓,务必完成。这项任务将列入县上考核各乡镇的指标。今天就到这里了,散会。” 薛冰回了城关镇,直接就去了千英的办公室,千英看着薛冰的脸色不对,便问道:“常委会上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薛冰点点头,说道:“周书记想要在全县开展城镇美化活动,要各乡镇整修街道。” 千英说:“那这项活动基本就是为我们开展的,西海县除了我们镇还像个样子外,其他哪个镇能拿得出手?” 薛冰说:“我也知道,我向县上要资金了,可周书记说要各乡镇自行解决,还说我们镇上在研究加工资的事情,怎么会没有资金。” 千英眉头皱起来了,资金调度是镇长的事情,这真要整修起来,资金需求绝对不会是个小数字,到时候这个担子可是要他扛起来的。 千英想了半天,便说道:“看来我们有些计划要暂时停停了,尤其是发职务补贴的事情,现在发似乎是不合时宜了。” 薛冰却不是这么考虑的,这件事情在书记办公会上既然已经提出来了,肯定城关镇的干部们都知道了,这时候停止,会让人感到自己出尔反尔的。而且已经让他们有所憧憬,再一下子让他们大失所望,这个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反而会让很多人恨自己,这种结果可不是薛冰想要的。 薛冰说:“还是不要了,我们的干部职工心中不知道多期盼这项措施出台。这件事情我看这样,拿出方案及一些具体的事项我们交给郑裕去办吧。因为县委很快就会下达开展城镇美化活动的文件,你的工作重点马上就会转向美化活动,一时也难以兼顾这边。” 千英看看薛冰,心领神会的笑了,说道:“好吧,郑书记也是应该多负点责任的。” 薛冰说:“至于美化工程,我们一点不做也是不对的,但做到什么程度可要视我们镇上财政的经济状况,量力而行就好了。” 千英听薛冰这么说,知道薛冰是想减轻自己的压力,他既然这么说了,将来县里面责怪下来,自然会承担他这么说的责任。 千英对薛冰跟他这么推心置腹有些感动,便说道:“薛书记,这篇文章我会尽力敷衍好的。” 薛冰听得出千英的感动,便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的事情,大家既然同舟,就要共济,这篇敷衍文章还是我们一起写吧。” 千英说:“关于这件事情我有个建议,你看可行不?” 薛冰说:“说说看。” 千英说:“我们把城关镇整修道路的工程交给城南工程队吧?” 薛冰看看千英,他心中怀疑这个城南工程队与千英有着一定的关系,其实只要工程质量做的合格,价格又不高的话,他也不反对交给千英的关系户去做,毕竟大家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照顾一下自己的亲属、朋友也是正常的。 薛冰笑着说:“只要你能保证工程价格和质量说得过去,交给谁做都是做,我不反对。” 千英听薛冰这么说,知道薛冰以为这个工程队是他的关系户了,连忙解释说:“你误会了,薛书记,这个城南工程队不是我的关系,它的经理是王东县长的堂弟。” 薛冰一下子明白了千英的用意,工程交给了王东的亲戚,王东出于个人利益,一定会维护城关镇的,自然会纵容城关镇一些敷衍的做法。千英这个建议是为了城关镇工作的一个无私的建议,到这一刻,薛冰才真正开始相信千英是真心跟自己站到了一起。 薛冰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你这个建议很好,可以试试。不过,刚才我也不是向你假装卖好,我们搭班子合作期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只要不太失格的,我不会反对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薛冰清楚,不错确实有很多人是为了信念才走上仕途的,也能够坚守信念在仕途上行进,可那样的人毕竟少之又少。翻开青史,可以寻找一下,千百年来真正称得上清官只有寥寥几个。明朝的海瑞算是最清的一个了,可是到最后,海瑞基本可以说是一个孤臣,同僚把他捧到了很高的地位,就敬而远之了,并没有人学习他像他一样去做。大多数的官员在实际生活中,多多少少是实现了一点自身利益的。 有利益才能驱动别人,这是人的本性所然,所以薛冰并不反对在合理合法的范畴内对属下照顾一些,只有这样才能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否则自己一味的坚持原则,也会像海瑞一样成为孤臣的,那样没有一个人肯给自己助力,就是升迁到了很高的位置,也是没什么意思的。 千英笑着说:“我明白薛书记的意思,相信我们一定会合作的愉快的。对了,这件事情我看还是由你亲自去跟王东县长说一下比较好。” 薛冰说:“好的。” 今天在常委会上,薛冰已经感受到周兴虽然和王东两人不合,可是一旦针对起他来,两人就变得同仇敌忾起来,这种被两面夹击的滋味可不好受,薛冰心中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击破周兴和王东这个并不坚实的联盟。 有了千英提供的这一线索,薛冰相信一定会打破这个被动的局面,毕竟对于王东来说,周兴才是要对付的重点,自己相对来说还是处于比较次要的位置。 叶卫红早上在办公室见到了精神焕发的杨虹时,未免感到意外,他心里是认为杨虹会不告而别的。这个女人这么早来见他是为什么,是为了最后向他耀武扬威一下,亲自告知自己基地不建在东山县吗? 不管怎样,杨虹总是客人,叶卫红保持着基本的尊重问候道:“杨小姐,昨晚休息得可好?” 杨虹像没事发生一样,笑着说:“谢谢叶书记关心了,还不错。” 叶卫红笑着说:“杨小姐这么早了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杨虹说到:“叶书记似乎忘了,我们还在谈着合作项目那,我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欢迎我?” 叶卫红愣了一下,这个女人还要继续跟自己谈合作,这可是让他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他有些惊喜地问道:“杨小姐还要谈下去?” 叶卫红的反映都看在杨虹的眼里,估计叶卫红没想到自己还会来继续谈合作,她有了一种猫玩老鼠的快感,便笑着说道:“当然要谈下去,怎么贵方认为我们一正集团不够资格跟你们合作吗?” 叶卫红心说这女人真是反复无常,不过他不想错失这个机会,赶紧笑着说:“哪里哪里,我们当然希望能够跟贵方合作。” 昨晚叶卫红转身离去之后,杨虹琢磨了一晚上叶卫红这个人。以她久历情场的经验来看,征服叶卫红似乎不是不可能的。对于自己那些调情的话和动作,叶卫红并没有十分热烈的反应,似乎叶卫红在如何对待女人上并没有什么经验。因为如果叶卫红是情场老手的话,对她的调情就会顺水推舟,甚至会转而主动进攻。反之如果叶卫红是个不近女色的柳下惠,一定马上就会严词拒绝,制止她的调情动作。叶卫红的态度介于这两者之间,既不严词拒绝,又不坦然接受,说明他的意志游离于这两者之间,有可能接受,也有可能拒绝。 也许自己跟叶卫红相处的时间尚短,还没能到让他放下戒心接受她的程度。 这个征服欲极强的女人决定继续跟叶卫红合作,创造机会跟叶卫红相处,最终达到占有叶卫红的目的。当然这也不仅仅是出于她情欲方面的考虑,东山县这个环境对他们设立基地来说也是有很多便利条件的,虽然地理位置有些闭塞,可是廉价的土地、劳动力和合作的政府,满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原本昨天杨虹就已经决定向集团建议把基地设置在这里。 杨虹说道:“既然叶书记还想跟我们合作,我想你今天再陪我到现场看看,有些方面我想再落实一下。“ 叶卫红站了起来,笑着说:“我愿意奉陪。“ 杨虹心里笑了,我会慢慢地陪你玩,看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第六十四章 易东方升任了东海省常务副省长,滨海市市长文平接任了市委书记。 易东方在那天跟薛冰谈话时说过,文平跟他这几年合作得一直很默契,是他推荐文平接任自己的,两人算是政治伙伴,所以薛冰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文平处理。 接任滨海市市长的蓝龙却是从省里面空降下来的,因此这次滨海市官场并没有发生大的人员轮替,只是市委书记和市长变动而已。西海县所受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的,一切似乎还是老样子。 按照常委会的决议,周兴马上召开了各乡镇负责人的动员会议,会议上他作了工作部署,西海县的城镇美化工程开始全面展开。 薛冰和千英并没有立即就采取行动,他们想要看看周围乡镇如何动作。丁理从陈家夼乡打来电话询问薛冰要怎样做,薛冰笑笑说他还要看看,别的乡镇动了他也会动。丁理说既然你们这么富的乡镇都没有行动,我们就跟你们一样等等看看吧。 内心中薛冰觉得周兴有点搞不清形势,底下好多乡镇的干部工资都难以按时发放,你让他们再筹钱来搞什么城镇美化工程,他们如何能够积极去做。 林华一回来就主动联系千英,想要前来拜访薛冰,薛冰还是坚持一定要到岭西村看看,还打趣说林华是不是不舍得请他吃顿饭吧?于是林华就跟薛冰约了第二天在岭西村见面。 第二天上午,薛冰跟千英一起坐车去岭西村,路上薛冰说:“要不要把林华那辆皇冠找人开了送回去?” 千英有些不舍得,说道:“非要还吗?其实我到市里面开会的时候,别的县里也有坐着豪华车的干部,要不我们干脆留下来吧?” 薛冰笑了,说道:“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很敏感,相信我如果今天坐这辆皇冠出去,明天就会受到通报批评的。千镇长你可不要害我。” 千英看了薛冰一眼,说道:“那算了,不过也别开过去了,让他们自己来赶回去。” 薛冰说:“回头你私下跟林华说说,我不是想扫他的面子,实在是很多人盯着我那,无法承受。” 到了岭西村村委会,林华已经领着一群人在村委会大门口等着了,薛冰和千英下了车,林华快步迎了上来,笑着说:“薛书记你好。” 千英就在旁边介绍了林华,薛冰见林华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左右,魁梧壮实,方脸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有着典型东海大汉的样貌。 薛冰伸手跟林华握手,笑着说:“久闻林书记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林华笑了,说道:“彼此彼此,我也是早就听说薛书记的事迹了,只是没想到薛书记这么年轻这么帅。” 两人哈哈大笑,林华又介绍了几个主要的副手,然后领着薛冰和千英进了村委会的大楼。 一行人来到了小会议室里,奉茶过后,林华的副手林宗开始向薛冰汇报岭西村的发展状况。与梁德的思路不同的是,林华倾向于与别人合资建厂,喜欢把外面的大厂请进来,跟人家合资经营。所以,林西村的企业并不多,却是实力很强。最典型的例子是他分别从青海和甘肃把国家两个有名的机械大厂请过来建厂,他提供土地和工人,而这两个大厂给他们培训技术人员,让他们做大厂的配套工厂。 林宗汇报完了,林华总结说:“我们岭西村之所以经济发展这么快,完全是因为我们跟强者站在了一起,从他们身上得到了发展动力。” 薛冰肯定了岭西村的先进经验,要求岭西村在林华同志的带领下再接再厉,再攀高峰。 到这里场面话基本就交代了过去,薛冰跟林华开始说些闲话,气氛开始放松了下来。 薛冰说:“林书记这次去英国感受如何?” 林华笑着说:“那是一种高度发达的文明,确实跟我们不同。” 薛冰笑了,说道:“说说我们听听嘛,我们可没林书记这么有福气,可以出国。” 林华就介绍了自己在英国的见闻,说这个绅士之国确是极为尊重女士,工业极为发达…… 介绍完了见闻,林华笑着对薛冰说:“这次去英国,我带了点小礼物给薛书记和千镇长。”便示意林宗把东西拿出来。 林宗拿出了四瓶洋酒,分别装在两个袋子里,放到了会议桌上。 薛冰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拿林书记这么贵重的礼物?” 林华介绍说:“这是苏格兰最有名的黑牌威士忌,我私人出资购买的,带了两瓶给两位尝尝。” 薛冰一听林华特别点明说是他私人购买,知道这就是林华这个人做事的圆滑和精明之处,如果酒是岭西村购买的,林华送给他们那就是拿公物送私情。反之如果是私人购买,那就是私人之间礼节上的交往。 其实薛冰心里清楚林华也就是这么一说,他才不会自己出钱购买这酒那。以薛冰跟这些所谓的农民企业家接触来看,他们往往都是家村不分的,村里的就是他家里的。 但林华说是私人购买,就是在说跟薛冰论的是私人交情,这倒让薛冰不好推辞了,他笑笑说:“那我跟千镇长就愧领了,谢谢林书记那么远还惦记着我们。” 林华见薛冰接受了,笑着说:“这威士忌还有几瓶,我听说薛书记酒量惊人,我们今天中午来个不醉不归好不好?” 这场酒也是必须喝的。酒宴上推杯换盏会加强彼此的交流,薛冰自然很想跟林华交情加深一点,便笑着说道:“我量浅,怕是不能让林书记尽兴。” 林华笑着说:“八大金刚都战过,还说量浅。哈哈,薛书记你不实在呀。” 薛冰一愣,心知林华已经知道他刚到任就跟梁德八个结拜兄弟喝酒的事情了,看来那八个人中一定有跟林华走得近的。 薛冰心里对林华说起这个并不舒服,不过相信他跟梁德那点事情林华心中早就一清二楚了,便索性挑明了说:“我那个时候刚到城关镇,以前就认识冠东村的梁德书记,他给我接风,想不到一下子城关镇的八个书记都在场,哎呦,喝的真是天昏地暗。遗憾的是那时候不认识林书记,否则倒是可以一起畅饮一番。” 薛冰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我不是不接受你林华,那时候我也不认识你,你也没来主动结识我,你倒也不必吃这没味的干醋。 林华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薛冰的意思,有些示好地笑着说:“那今天我们可就认识了,我跟薛书记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中午一定好好喝喝。” 话说到这里,宾主的关系已经很融洽了,薛冰笑着说:“只是到时候喝多了,林书记可不要笑话我。” 林华说:“薛书记是个痛快人,我陪你一起喝多了就是了。” 坐在林华左手边的千英见气氛这么融洽,认为时机恰当,这时在林华耳边说了薛冰要把皇冠汽车退回岭西村的事情。 林华脸色变了变,他听说薛冰一直把皇冠车放在车库里没用,原本以为薛冰是想看看风色,然后再用,想不到薛冰是想找机会把车退回来。这可是让他有点受不住,觉得薛冰不太给他面子。 薛冰知道千英跟林华咬耳朵是在说什么,见林华脸色沉了下来,马上就明白林华不高兴了。他迅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应该自己跟林华说一下。 薛冰说:“千镇长在跟林书记说皇冠车的事吧?” 千英也看见林华脸色变了,知道选择这个时机不像想得那么好,见薛冰问,赶紧回答说:“是,我正在跟林书记说皇冠车的事情。” 林话说:“薛书记,你这就有点拒人千里之外了吧?那部车是以前就借给了秦刚书记的,又不是你借的,相信没人会说你什么的。” 薛冰笑笑说:“我接任城关镇党委书记的状况跟秦刚书记的时期已经有了很大不同。我个人能力又有限,不能像秦刚书记那样左右逢源,只能从小心做人、小心做事来开始我在城关镇的工作,我这么说林书记能理解吗?” 林华是清楚薛冰如何接任城关镇的党委书记的,他仔细打量了薛冰一下,这是一个有能力又很谨慎的人,心中便把薛冰的档次又提升了,笑着说:“我能理解薛书记的状况。”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薛冰看林华理解了自己的苦衷,就笑着说:“那我想林书记应该就不会反对我归还汽车了吧?” 林华点点头,说:“好的,回头我叫司机去把车开回来。不过什么时间薛书记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拿去用。” 千英在一旁看着薛冰跟林华之间的交谈,心里暗自佩服,几句话之间,薛冰似乎已经跟林华成了相交莫逆的朋友,看来自己选择跟薛冰做朋友是对的,这家伙确实有能力得到更大的发展。 薛冰又问起了林华这次去英国项目洽谈得如何?林华说事情已经有了基本的框架,英国人不久将会派人来西海县实地考察。 薛冰说:“林书记,你这可是我们西海县甚至我们滨海市第一家跟英国合资的企业,城关镇党委十分重视,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你做好这次合资洽谈事宜。到时候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一声。” 林华说:“谢谢薛书记。”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林华领着薛冰和千英去了岭西村大酒店,席间,薛冰品尝着黑牌威士忌,感觉这酒有丝绒般醇厚顺滑的口感,与茅台别是一番口味。 所谓酒如其人,薛冰觉得梁德和林华就像他们爱喝的酒一样,各有各的性格。 回到了城关镇,薛冰和千英把黑牌威士忌交给了办公室,让他们保存起来,等到镇上来了贵客的时候喝。 第六十五章 周兴坐着车把西海县城转了一个遍,越看越恼火,城关镇竟然丝毫没有开始进行道路整修的迹象。 周兴对这次西海县城镇美化工程是寄予厚望的,前些日子叶向叫他去了省城一趟,跟他讲易东方这次进省里工作,省里会把蓝龙同志派下去做市长,蓝龙同志跟他关系不错,到时候要周兴多配合蓝龙的工作。周兴趁机向叶向提出了自己已经在西海县呆了四年多了,这次是不是能有机会动一下。 叶向说文平、蓝龙刚接手,一时不会对干部进行调整,不过既然领导变动了,相信做些调整是早晚的事,要周兴耐心等待一下。 叶向说:“周兴啊,你做我秘书那么多年,到时候我肯定会让蓝龙帮你想办法的。不过你自己也要表现一下,到了西海县这几年,你怎么都一点动静闹不出来。这点你要跟卫红学习,你看他的东山经验多引人注目。” 周兴低下了头,说道:“这不能怪我,主要是西海县太穷了,我没资本做什么事情。” 叶向不满地看了看周兴,说道:“我记得你做我秘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易东方把你管傻了,什么太穷,你的西海县比薛冰的陈家夼乡还穷吗?他还在你的管辖之下,你看看一年多他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周兴低下了头,薛冰这件事情他很难向叶向解释。 叶向说:“不管怎么样,你回去也给我搞点政绩出来,到时候我跟蓝龙同志也好为你说话。” 周兴回到了西海县,想了很久,这才想出了一个美化城镇环境的计划,他觉得这个工程时间短,见效快,会有利于自己政绩的提升。想定之后,周兴为了能够顺利推行这项工程,甚至不惜跟王东私下就几个王东派系人员的人事安排方面达成了一定的妥协,这才得到了王东的支持。 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卡在西海县的门面城关镇这,周兴恨得牙根痒痒的,他真是后悔小瞧了薛冰,没有对薛冰多加防备,才让薛冰搞得他现在这么被动。 回到了县委的周兴对秘书说道:“你赶紧打电话给城关镇薛冰,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薛冰接到了电话,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周兴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后,薛冰笑着问周兴:“周书记,你找我有事?” 周兴正在品茶,闻言眼睛抬起来斜睨了薛冰一眼,也不言语,继续喝他的茶。 薛冰被干晾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过了一会儿,周兴感觉已经把薛冰的威风杀下去了,这才说了一句:“坐吧,薛冰同志。” 薛冰坐到了周兴对面,心里暗自好笑,周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老是喜欢玩这一套心理压力游戏,其实有没有心理优势是要靠实力的,而不是他这套假模假式的把戏。 坐下的薛冰也不说话,索性看着周兴等他说明叫自己来的用意。 周兴看薛冰不说话,更加不高兴,直接责问道:“薛冰同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见周兴开始沉不住气了,薛冰笑了,问道:“没有哇,我对周书记一向很尊重的。” 周兴又问道:“那你是对县委有意见了?” 薛冰故作糊涂地问道:“我向来服从县委的领导,周书记根据什么这么认为的?” 周兴站了起来,说道:“那你怎么不执行县委关于城镇美化工程的部署?” 薛冰说:“没有哇,我们在筹集资金,寻找工程施工单位,正准备逐步实施县里的部署。” 周兴恼火地说:“你们的准备工作做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薛冰苦笑了一下,说道:“主要是资金难以筹集,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周兴冷冷地看着薛冰,说道:“薛冰同志,你要搞清楚,这个是常委会通过并下了红头文件的,你如果不执行,县里也不是没有一点奖惩措施的。不要只看到小集体的一点经济利益,要多考虑整体的政治效益。” 薛冰笑了,说道:“我怎么会不执行那,当初我也是投票同意的。你放心,回去我就马上启动。” 回到了城关镇,薛冰马上就找千英谈了一下,两人有了基本默契之后,就在第二天书记办公会上提出了要开始实施县里的城镇美化工程。 薛冰说:“按照县里的部署,城镇美化工程分两个部分,一个是街边违章建筑的清理,一个是路边石和路边人行道上地砖的铺设。这里面最困难的可能是路边违章建筑的清理,这个分段解决,回头召开个村支书会议,哪个村路段有违章建筑,就交由哪个村来负责拆迁。至于路边石和路边地砖的铺设,我和千镇长经过考察,初步认为交由城南建筑队负责比较合适,这个我们会跟城南建筑队进行交涉。大家对这么安排有什么意见?” 在场的人互相看了看,都说没有意见。 薛冰说:“下一步城镇美化工程是我们镇里面的重中之重,必须由我和千镇长来主抓这项工程的全面实施。有鉴于此,原本由千镇长负责的拟定发放职务补贴方案的工作就交由郑副书记来负责。” 郑裕愣了一下,他已经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了周兴,从周兴的态度上看,似乎不赞成城关镇这么做,所以他不想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郑裕推辞说:“我能行吗?” 薛冰看着郑裕说道:“这个关切到我们城关镇广大干部职工的切身利益,还请郑书记勉为其难,不要辜负了我们城关镇基层干部职工的期望。” 郑裕还要推辞,说:“我不……” 薛冰打断了郑裕的话,说道:“我们都知道郑书记的能力,这件事情我和千镇长已经讨论过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郑裕只好说:“好吧。” 找王东谈工程这件事情,薛冰很是费了些思量,因为苟三的事情,他跟王东有了很重的心结,现在想要一下子把心结打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打了电话说有件事情要汇报,王东迟疑了一下,最后说你来吧。 进了王东的办公室,王东犹疑地打量着薛冰,问道:“薛冰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薛冰笑着说:“有件事情想请王县长帮忙。” 王东看了薛冰一眼,笑着说:“薛冰同志也有事情要我帮忙了?哈哈。” 薛冰知道王东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态度,也不管他,自顾地说:“王县长,是这样,我们镇这次的城镇美化工程就要开始实施,其中路边石和地砖的铺设需要找一个工程队来做。经过考察,我们发现城南工程队资质和工程质量都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镇里面初步讨论决定想要把这项工程交给他们来做” 王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薛冰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那个城南工程队是他堂弟王君组建的,一直想让他帮忙在城关镇揽点工程去做,可是那时的党委书记是秦刚,而秦刚跟周兴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王东怕被周兴抓小辫子,就开不了这个口。好不容易秦刚死了,又换了薛冰上来,他又因为苟三的事情对薛冰很有意见,更怕薛冰再借机整他,所以就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帮堂弟。 想不到薛冰今天竟然主动来找他,向他示好,难道这家伙什么地方有求于他?还是这里面有什么圈套啊? 不能轻易就上当,王东抬起头看了薛冰一眼,故作冷淡地说:“你们看好他们,你们自己去找哇。城南工程队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找我干什么?” 薛冰看王东的态度,知道他对自己还有戒备心理,就笑着说:“千镇长说城南工程队是王县长您亲戚开的,所以我们想请王县长帮我们沟通一下,到时候工程造价给我们镇算便宜点。想不到原来千镇长弄错了,看来我们只好去找别家了。” 王东看薛冰作势要走,他并不想放弃这单工程,急忙笑着说:“原来是千英跟你说的。他没说错,那个经理王君是我堂弟,可我不想因为这层关系让他有机会借助我的权利谋私。不过,既然你们想让我帮你们省点工程费,这对城关镇有好处,这个忙我倒是愿意帮。” 薛冰笑了,说道:“那我先谢谢王县长了。其实有些时候把工程交给熟悉的人去做,我们心中才有底,起码他们不会欺骗我们。这件事情我们城关镇就交托给王县长了,相信王县长一定会让您的亲戚帮我们把这项工程做得又好又便宜的。” 王东笑笑说:“想不到还被你们镇赖上了。” 薛冰哈哈大笑,说道:“那没办法,谁叫您是我们的领导那。” 王东重新看了看薛冰,他略带讥诮地说道:“薛冰同志居然还记得我是你们的领导。” 薛冰知道王东还在为苟三的事情生气,这是他跟王东之间的心结,难以回避,不如索性借今天把事情说开。 薛冰说:“我知道王县长对我薛冰有些误会。哎!当初苟三的事情其实我本来是想维护您的威信的,不该我当时做错了一步,搞得直到现在都难以向您解释。” 薛冰主动认错,再次出乎王东的意料之外,他的气消了些,自嘲地说:“没什么了,也是我约束亲戚不严,不该给你造成了麻烦。” 薛冰说:“苟三的错是他自己的责任,本来与王县长无关的。我当时要是能主动来跟您谈谈就好了,只要话说开了,我相信王县长您一定会约束好苟三的。不该那时我跟您不熟,就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了周书记,想要让周书记给您提个醒,没想到周书记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跟您说清楚。” 王东再次看了薛冰一眼,心说这家伙不是来挑拨我跟周兴的关系的吧,虽然他跟周兴关系并不好,而他也不愿意把它亮在薛冰面前,便笑着说:“周兴同志提醒过我了,是我自己没当回事情。” 薛冰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周书记如果当时照我说的提醒您,事情绝不会像后来那样发展了。因为我知道那个港商是有一定背景的,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所以我当时让周书记务必把港商的情况跟您说一下。” 薛冰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三人同面对质的,这是罗生门,可以随当事人随便说。 这句话让王东心里开始犯了寻思,当时周兴并没有说港商的背景,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如果事情真像薛冰所说的那样,那周兴就是在故意轻描淡写隐瞒实情暗算他了。 以王东对周兴的了解,他相信周兴一定是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王东心中暗自骂了周兴一句王八蛋,脸上却笑着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不谈他了。工程的事情我会尽快帮你联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保质保量帮你们完成任务。” 第六十六章 薛冰离开后,王东就坐车来到了城南工程队,王君见他来了,迎了出来,笑着说:“什么风把哥吹来了?” 王东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他看了看城南工程队的设备,笑着说:“来看看,王君那,你这里还挺像个样子的嘛” 王君撇了撇嘴,说道:“架势是撑起来了,可就是没多少活做。” 王东知道王君是在埋怨他没有帮忙揽活,他今天来也想看看王君的状况是否适合帮薛冰搞工程,目前看来还行,便笑着说:“好了,我这不是给你带活来了吗。” 王君把王东迎进了办公室,笑着问:“什么活呀?” 王东说:“城关镇的道路整修工程,怎么样,能干吗?” 王君笑着说:“那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能干。” 王东说:“这个工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可要给人家干好。” 王君笑了,说道:“哥,你真是有意思,太小瞧我们了吧?” 王东接着说道:“不过还有件事情你要先做。” 王君问道:“什么事情呀?” 王东看了看办公室其他人,住口不言了。 王君就把王东领进了财务室,把会计赶到了外面,说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王东说:“做这项工程有一个人必须打点好。” 王君问道:“谁呀?” 王东说:“城关镇的党委书记薛冰。” 王君有些惊讶地问:“薛冰敢不给哥你面子?你是县长啊。” 王东瞪了王君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叫你去做就去做。你不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吗?再说,难道你只想做这一次买卖?” 王君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安排的。” 王东说:“记住,一定要安排好,而且最好留下点把柄,知道吗?” 王君说:“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王东就站起来要走。王君说:“哥,谢谢你帮我揽活,你这边我也会安排好的。” 王东笑着说:“自家弟兄就不用了吧?” 王君说:“要的,要的,是我的一点心意嘛。” 在回县政府的路上,王东心想:我就不信你薛冰不吃腥,你如果拿了王君的好处,那你就跟我上了一条船了,我们的命运就会绑在了一起。 薛冰也是一席常委,如果能够拉过来,那对自己在西海县的实力可是大大增强。想到自己竟然能设计出这样一招妙棋,王东得意地笑了。 王君随后就找了薛冰,双方经过洽谈,签订了工程合约,城关镇的美化工程就交由城南工程队来施工。签约过后,薛冰叮嘱千英一定要注意把好工程质量关。 签约的当晚,王君带了公司的会计钱飞到薛冰宿舍拜访了薛冰,走的时候,趁薛冰不注意留下了一个纸包,纸包里包着一万块钱。过了三天,王君见薛冰并没有退钱回来的意思,就把这件事情告知了王东。王东听后大喜,一再称赞王君会办事。 城关镇的美化工程以最简约、最省钱的方式开始了,王君的工程队是一个小单位,没有多少讲价的本钱,王君也由于王东的嘱托,基本上对千英的布置是严格实行的。 郑裕很快就拿出了城关镇职务补贴发放的方案,送给薛冰先看看。 薛冰看了看,方案很详尽,基层干部每月补贴30元,中层干部每月补贴50元,镇一级领导每月补贴100元。同时方案规定这个标准是一个浮动的标准,根据个人在工作中的表现,会有一些奖惩。 薛冰看后觉得大的框架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镇级领导跟基层干部之间的职务补贴差别有点大,是基层干部的3倍还多,这似有不妥。国人的性格中是有孔子所说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一基本因子的,给城关镇的干部职工增加职务补贴本来是好事,可不能因为数额方面的不均衡而引起某些人不满,那样可能损及的是这种制度本身的实施。 薛冰想了想,跟郑裕建议说道:“老郑,我觉得镇一级领导和基层干部之间不应该把距离拉得这么大,否则的话会让人以为我们在为自己谋私利那。我看这样吧,镇一级领导每月五十元,中层干部每月四十元,大家普惠一下,这样底下的干部们也不会有意见,我们对外也好交代。” 郑裕争辩说:“我们这些领导干部所做的工作,比那些基层人员可不止多这么一点点。” 薛冰笑了,说道:“我知道镇一级领导同志的辛苦,可是我们领导,又是政策的制定者,我可不想我们只起多拿补贴这种表率作用。” 郑裕无奈地笑了,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方案作了修订之后交镇办公会讨论通过后,便在镇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公布了,刚公布完,会场上顿时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薛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这只是一个初步征求意见的方案,希望大家充分讨论,看有没什么不妥之处。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有更好的建议,会后反映给郑裕副书记,由郑裕副书记汇总大家的意见,把这个方案加以细化完善,形成最终方案,然后实施。”说着,薛冰转头看向坐在主席台的郑裕,笑着说:“郑副书记为了我们城关镇干部职工继续辛苦一下,好不好?” 郑裕事先并没想到方案的完善这项工作还会会落到他的头上,现在薛冰在全体干部职工会议上提出要他负责形成最终方案,看来他这个时候想与这个方案划清界限显然是不可能的。 郑裕心中暗骂薛冰狡猾,好人他做了,出了事还要自己担干系。可是下面的干部职工们一双双眼睛现在都盯着自己那,这个时候说自己不想做显然是不理智的,于是郑裕只好苦笑着说:“我一定不辜负薛书记和大伙的期望,拿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来。” 会场上掌声再次热烈的响起,薛冰看看千英,两人不由会心的一笑。 改天的县委常委会上,周兴阴阳怪气地说道:“薛冰同志,我听说你在拿公家的钱收买人心哪?我上次说你们要涨工资你还说是谣言,怎么了,现在要食言自肥?” 薛冰故意装糊涂,笑着问道:“周书记指的是什么?我怎么不清楚?” 周兴说:“你别装了,你给城关镇的干部们涨工资,现在西海县都已经传开了。你这样做有欠考虑,让我们县里的工作很被动啊。” 薛冰说道:“我首先澄清一下,我们没有涨工资,我们只是给干部职工们发了一点职务补贴,而且整个方案是由我们镇党委拟定,将交由干部职工大会统一讨论通过,不是我薛冰的个人行为,不知道周书记说我收买人心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周兴说:“那你们城关镇这么做也不妥,你要知道下面有的乡镇发工资都困难吗?你们这么做会让他们怎么想?” 薛冰说:“我们改革开放的目标之一,就是打破大锅饭,不搞什么平均主义。我们城关镇这几年财政收入一直是西海县乡镇中的第一名,这是与前几任党委书记的奋斗和我们广大干部职工共同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国家不是提倡多劳多得吗?如果我们这些干部职工付出了自己辛勤的汗水,得到的甚至不如街边的小贩赚得多,那他们怎么还会有积极性来干好本职工作那?再说,我们发的也不过是对基层干部没日没夜辛勤工作的一点补贴,我觉得镇财政能够承担,也有权这么做。别的乡镇如果也作出城关镇这样的成绩,也可以跟我们一样发嘛。” 周兴看薛冰侃侃而谈,不由得有点恼火地说:“薛冰同志,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薛冰笑了,说道:“周书记您如果认为这件事情有什么有违政策或者不妥之处,可以提出纠正意见,或者我们县委县政府认为这件事情不应该实施,你们也可以让我们镇不要实施这个方案。反正这个方案还在一个征求意见的阶段,我们镇党委一定会服从县委的一切决议的。” 周兴不说话了,并没有具体政策限制薛冰这么做,如果强加制止,薛冰一定会说迫于县委反对这件事情,不得不停止发放职务补贴,那样得罪城关镇全体干部职工的就是他周兴了,薛冰仍然赚取了人心。 周兴不想做这样的小人,便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这件事情要谨慎处理。当然只要不违反政策,县委是不会干涉你们的。” 常委会上的这场交锋,马上就传遍了城关镇,薛冰勇于为基层干部职工争取利益的形象马上就在城关镇树立了起来,他的威信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在这次常委会上,薛冰注意到,王东只是在一旁听着他跟周兴的争执,并没有发表任何支持和反对的看法,完全是一副中立的姿态,这与前阶段只要薛冰做什么,周兴与王东就会一起反对已经有了明显不同。看来利用王君分化两人的措施已经见到了成效。 第六十七章 在城关镇工作了几个月之后,薛冰心里竟然十分渴望能够回陈家夼乡看看,特别是渴望看一下自己费了很多心血在陈家夼乡推广的果树种植。便在这个周末,坐镇上的轿车回到了陈家夼乡。 好久没闻到这么清新的空气了,薛冰不禁惬意地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有一缕甜甜的味道。这个当初迫切想离开的地方,想不到今天竟然让自己这么留恋。在城关镇,城区的汽车虽然不多,可是空气中总有那么一丝丝的汽油味道,哪里有陈家夼乡这山区的空气清新。 事先打过电话,丁理和香芸都在乡政府等薛冰。几个月不见,再见面都有一丝亲切的感觉。 丁理热情地握住了薛冰的手,亲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薛书记,你终于想起来看看我们了。” 薛冰说道:“早就想你们了,只是城关镇乱事太多,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香芸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薛冰,半天才说道:“薛书记,你瘦了好多。” 薛冰笑笑说:“城里人心眼多,我在城关镇做什么事情都得多想想,不能不瘦。倒是香芸,几天不见,我感觉你胖了些。” 确实,薛冰感觉眼前的香芸比他离开陈家夼乡那个时候珠圆玉润了很多,可能是赚了些钱吧,竟然给人一种富态的感觉 香芸笑了,说道:“我不像你操那么多的心,自然心宽体胖了。” 丁理笑笑说道:“香芸这不完全是胖,你看不出来吗?她怀孕了。” 薛冰重新打量了一下香芸,小腹微凸,确实有些怀孕的迹象,便笑着说:“恭喜你了,香芸。” 香芸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情告知薛冰的,她怕薛冰联想起什么。 怀孕前后的因果香芸已经告知了丈夫梁伟,她说希望留下这个孩子,以便将来二人有个养老送终之人。梁伟对薛冰这段时间帮助他们家本来就很感激,也想将来能够有个传宗接代之人,就顺水推舟表示理解香芸,让香芸对外就说是经过这么长时间治疗,他的某些方面已经有所好转,所以香芸才会怀孕。 香芸看薛冰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心知他并没联想到什么,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要感谢前些日子我们请的大夫好,他对我当家的治疗很有效果,我这才怀孕了,总算也为他留个后吧。” 薛冰笑笑说:“这是苍天可怜你们夫妻,送了个孩子给你。” 香芸暗自苦笑,这个冤家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闲谈了一会儿,薛冰想去看看山里的果树,便问道:“香芸,你身体还可以上山吗?我想去看看果树。” 香芸笑笑说:“没事,我又不是娇小姐,再说时间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稳定了。” 薛冰就和丁理、香芸一起坐车去了梁家村,到了梁家村的山底下。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苹果树在农民的精心管理之下,绿油油的,焕发着勃勃生机,知道自己推广果树种植的措施已经初见成效,薛冰心情十分愉快,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树叶,回头笑着对丁理说:“人有时真是怪物,说实话,我当初刚到这个地方,朝思夜想的都是如何离开这个地方,现在真的离开了,却打从心里十分留恋这里的环境。” 薛冰不好说的是陈家夼乡虽然穷,可是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他跟丁理配合得还算愉快。城关镇虽然很富,人际关系却很复杂,一件小小的事情往往都要想过来想过去的。在陈家夼乡这里累的是身体,而在城关镇累的是心。 丁理说道:“人总是向往自己得不到的,要不我们俩的位置换换?” 薛冰哈哈大笑,他在这里回忆感慨一下可以,真要是回到刚到这里的状态,他也是没办法接受的。 回忆之所以美好,主要还是因为你在怀念一个无法回归的情境,真要历史重演,恐怕很多回忆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丁理笑着对香芸说:“你看薛书记矫情了吧?真要他回来他就不干了。” 香芸笑了,说道:“薛书记还有远大的抱负,我们这个乡镇是放不下的。” 薛冰看着香芸,摇摇头说:“你不理解的,香芸。我现在有些时候感觉自己努力争取的,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多大的官算大官,多大的事算大事,还真不如踏踏实实做一点实事。” 薛冰说这些是有感而发,从被处分到被升职,他始终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虽然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最终得以升职依却靠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梁德的操作。这让薛冰感觉自己的命运完全是在别人的操控之中,他可不喜欢这样的状态。 钥匙扭转门锁轻微的声音都让周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像猫一样溜进了屋里,又回头轻轻地把门合上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周兴借助着月光来到床边,几下子就剥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撩起床上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里面有滚滚热浪和一个火焰般的女人正在等着他。女人已经赤裸着,敞开了温暖湿润的山谷,热情地把周兴给包容了起来。周兴迷醉至极,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兴奋的张开,贪婪地埋头在女人的双乳之间,吸吮这女人身上那一股股诱人的芳香。 周兴内心里深深地感叹,为什么每一次跟秦梅的幽会,都像第一次那样让他兴奋,难怪古人会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偷情的感觉就是那么的刺激。 秦梅如牵牛花的藤蔓缠绕了上来,柔顺地任由周兴在她滑腻、细嫩的身体内外游走。他们呼吸急促,肌肤滚烫,像是一体般的共同律动着,直到终点。 落潮的男女拥抱在一起,周兴抚摸着女人微汗的肌肤,那炙热还记录着刚刚流走的激情,他有些歉意地说:“秦梅,你每次都给我这么好的感觉,我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真是对不起。” 秦梅脸贴在周兴的胸膛上,柔声说:“兴哥,我不要你别的,只要你还惦记着我,常常来看看我就好了。” 周兴说:“是我无能,我连提议提拔你的胆量都没有,我真没用。” 秦梅说:“我对那些没什么欲望的,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周兴说:“这次我想把你丈夫吴明提拔一下,把他放下去做个副乡长你看如何?” 秦梅说:“随便你啦,你准备把他放到哪里去?” 周兴说:“这次陈家夼乡党委书记薛冰调了上来,陈家夼乡那里就有了一个副乡长的空缺,我想把他放到那里去。” 秦梅对吴明还是有点夫妻之情,说道:“你怎么把他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周兴笑着问道:“怎么舍不得了?” 秦梅说:“不是舍不得,只是我是他老婆,我们这么做已经是对不起他了,你再这么安排,我于心不忍。” 周兴说:“我这么安排自有我的道理,这样他一般工作时间就很难回来了,方便我们相会。” 秦梅说:“你为了我们的方便就这么对待他,似乎有点残忍。” 周兴说:“好了,让他先下去锻炼几年,回头我会给他个补偿的。这个吴明也不知道走了那辈子运了,不但娶了你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有我帮他惦记着前途。” 秦梅说:“好了,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周兴说:“秦梅,苦了你了。” “兴哥,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就不要有歉意了。“说着秦梅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刚才说到那个薛冰,前几天我在县委里见到过他,我怎么觉得他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兴酸溜溜地说:“怎么,看上年轻的帅小伙子了?” 秦梅轻捶了周兴胸膛一下,嗔道:“去你的吧,我只是觉得他面熟而已。好像以前见过他,就是在哪里见的一时想不起来。” 凌晨,天光欲晓,周兴起床开始穿衣服。秦梅有点恋恋不舍地说:“兴哥,什么时间我们能相拥睡到天亮啊?” 周兴轻轻地拍了拍秦梅的脸颊,歉疚地说道:“我身在官场,多少人在暗处盯着我想看我出点纰漏,以借机取而代之,所以我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哎,老百姓都看到了我们这些官员表面的风光,可谁知道我们背后的辛苦。时时刻刻都得防备着别人那。” 秦梅说道:“是不是你小心过度了?” 周兴说:“不是了,小心也不一定能防备的了。这就好像你身处广袤的森林,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恶狼,时刻准备给你致命的一击,你不防备着行吗?” 秦梅不说话了,抱紧了周兴。 周兴拍了拍秦梅的后背,说道:“我不能再呆下去了,天亮了我就走不出去了。” 秦梅有些不舍地放开了周兴,说道:“那你回招待所里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周兴亲了秦梅一口,转身轻轻地打开门,探头看了看外面,走廊上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他闪了出去,快步离开了秦梅住的地方。 秦梅听着周兴轻轻的脚步声已经消失,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又蜷缩进了被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要睡一个回笼觉。她惬意地伸展着自己,想到这时周兴也不知道回到了招待所没有,就要闭上眼睛。 忽然,脑海里电石火花闪过,秦梅一下子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薛冰了。就是在招待所里,她那天因为即将要和吴明结婚,曾经和周兴在招待所里缠绵了一夜。那一次她进出周兴的房间都碰到过薛冰。 想到这里,秦梅后脊梁一阵发紧,她再也睡不着了。薛冰肯定是知道了她和周兴的关系了,这个要不要告诉周兴那? 眼前浮现周兴刚才小心谨慎的样子,说什么四周恶狼环视,如果告诉他,会不会吓坏了他? 秦梅心里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是应该告诉还是不告诉周兴。想来想去,她最后决定还是暂时不告诉周兴,薛冰如果想闹事也许早就揭发了。迟延到今天仍是风平浪静,也许是薛冰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吧。 中秋节到了,这是传统节日中的大节,薛冰在城关镇安排了一下相关的工作之后,就请假让司机送他回了东山县去看父母。这两年薛冰不在东山县工作,也就不能长伺在父母身边,尤其是自己又离了婚,让老两口至今不能享受含饴弄孙的快乐,这让他常常觉得对父母有些歉疚之意。 到了父母家,薛冰让司机回家去过节,第二天再来接他回去上班。 父亲薛珪并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他看到儿子,说了一声你回来了,便呵呵笑着跟母亲一起准备中秋节的食物了。 晚上圆月当空,薛珪把一个月饼切成了三瓣端了出来,笑着说:“应应规矩,我们团圆一下。” 母亲说道:“哎,今年比往年少了一个人那。” 薛珪不高兴地说道:“老婆子,你也真是的,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不能说点高兴的。” 薛冰苦笑了一下,是呀,月圆人不圆,林琴儿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了。 母亲仍然念叨说:“小冰啊,我不是说你,你也应该再找一个人了。我和你爸爸都希望早点抱孙子那。” 薛冰笑着说:“好了,你们不用念叨了,有合适的我自然会带回来的。” 薛珪叹了一口气,起身去端菜。薛冰发现父亲从后面看去,后背竟然有些驼了,头发早已花白。 薛冰忽然有了一种凄凉的感觉,原来父亲不知道什么时间已经变得这么苍老。 薛冰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很不称职,在过去的岁月中父母始终最无私地在背后支持着他,可是在他们日渐老去的今天,他却无力为他们做点什么。 饭菜摆好后,薛冰给父亲倒了一杯酒,有些伤感地说:“爸,我今天才发现您有些老了。儿子敬你一杯,愿您和我妈好好保重身体。” 薛珪跟儿子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口酒,笑着说:“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谁也改变不了的。” 薛冰也喝了一口酒,满心歉疚地说道:“我这个儿子很不孝,这两年四处奔走,都没好好照顾二老,你们有没有后悔养我这个儿子?” 薛珪笑了,拍了拍薛冰的肩膀,说道:“儿子,你说什么傻话。做谁的父母,做谁的儿子,这都是没得选的。其实我们养你的,不是指望最终你能帮我们做些什么,你成长的过程中已经给我和你妈带来了太多的快乐。不要为爸爸妈妈担心,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只要你生活得快乐,我们也就快乐了。” 虽然强作笑颜,薛冰内心中却始终笼罩在伤感中,人要是能够不长大该多好?他忽然很怀念那些在学校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可谁也不能阻止岁月的脚步。薛冰只能在这父母日渐苍老的岁月中,感受那种辛酸的沧桑,他越来越不喜欢过这种亲情氛围极浓的节日了。以后应该多找时间回来陪陪父母了,可不要等到了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境地才想起来孝顺。 第二天一早,司机小李就来接薛冰,薛冰心情并没有好转,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车子行进到上次薛冰借宿的村子,他忽然很想再次拜访一下徐隐乾,就指示着小李把车开到了徐隐乾家门前。 徐隐乾开门看到薛冰,笑着说:“薛书记,怎么有雅兴来看望老朽?” 薛冰笑着往里走,说道:“回家路过这里,想来跟您聊聊。” 徐隐乾关上了门,随着薛冰往家里走,一边说道:“我看薛书记神态萎靡不振,是不是最近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薛冰惊讶地看看徐隐乾,问道:“您看我遇到了什么?” 徐隐乾仔细打量着薛冰,说道“你印堂发暗,最近是不是被什么邪物侵犯过?” 薛冰回答说:“我做过一场噩梦,被一个死人纠缠,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邪物?” 徐隐乾说:“难道说你遇到了鬼魂?” 薛冰惊讶地问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徐隐乾说道:“我没见过也不清楚,不过故老相传,这世上还是有鬼的。以前听说过被鬼压之类的,也有一些收鬼捉妖的法师。这种事情存世了几千年,可能还是有它一定的道理吧?” 薛冰紧张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当时的情形很类似被鬼压,便急忙问道:“那您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种情形?” 徐隐乾说:“以前会有法师来做这种事情,不过现在新社会,这些人已经销声匿迹了。” 薛冰想起了梁德说过他认识一个法师,原本他并没当回事请,看来还真有必要找找看那。 回到了城关镇,薛冰越看自己的办公室越觉得阴森可怕,记忆再次被唤起,他仿佛看到了秦刚伸手向他叫苦的样子,连忙抓起了电话,拨通了梁德的电话。 薛冰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暴死过人的办公室是凶宅,你有法师之类的朋友能够解?” 梁德笑了,说道:“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薛冰说:“这事情怪怪的,你没说之前,我什么事情都没有。自你说了,我当天下午就在那屋子里做了场噩梦,梦中看到秦刚赤裸着来抓我,最近老是精神不振,会不会事秦刚的鬼魂在作祟。” 梁德惊讶地问道:“你真梦见秦刚了?” 薛冰说:“我骗你干嘛,他在梦中跟我说他死得好苦。你看是不是联系你那法师朋友帮我去看一下,我现在都有点不敢回办公室了。” 梁德说:“好吧,我来帮你联系。” 薛冰说:“越快越好,最好晚上过来,我不想让人说闲话。” 第二天晚上九点,梁德的皇冠轿车驶进了城关镇政府大院里,薛冰已经交代门卫,他今晚跟梁德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让门卫见车放行。 早就等在办公室的薛冰从窗户看见一个中山装地中年男子跟着梁德一起下了车,知道这就是梁德所谓的法师了,他连忙在楼梯口迎候着梁德和法师。 见到薛冰,梁德介绍身后的人说:“薛书记,这是汪先生。” 汪先生倒是一副慈眉善目,很温和的样子,伸手跟薛冰握手,笑着说:“薛书记好。” 汪先生的手绵软柔和,暖暖的,握在薛冰手里,一下子就让薛冰有了心定的感觉,他说道:“有劳汪先生了。”便转身引领着梁德和法师走向办公室。 打开办公室的门,三人走了进去,薛冰把门关好,汪先生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说:“请把灯关上,关灯后你们要保持安静。” 薛冰关掉了灯,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了,他和梁德都不说话,只是听得法师在那悉悉索索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异香。 过了一会儿,汪先生开始低声在念些什么,似乎是咒语之类的。 “好了,你可以开灯了。”汪先生在黑暗中说道。 薛冰打开了灯,见汪先生正在把一包烧纸收到他随身带来的包里,看薛冰看他,汪先生笑着说:“你这办公室里有一个赤裸的阴魂,你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烧香礼送他出去,你占了他的地方,所以他对你会有些惊扰。现在好了,我已经告知他,要他离开,一会儿我会在附近的十字路口把这些纸钱烧给他,让他回地府转世的时候作路费。” 薛冰有点不知所谓,不过汪先生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而已,他感谢说:“让汪先生费心了。” 汪先生又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个比拳头略大地球仪,递给薛冰说:“那冤魂在这屋子呆了有几个月的时间了,阴气沉积,只是房间内的气息不能流转,这会对薛书记的运气有所损伤。这个地球仪我做过法的,它能让这屋子里的气场转动起来,带动薛书记的运命,你把它放在你办公桌上。” 薛冰毕恭毕敬地接了过来,端放在老板台上,汪先生又过来把方位略作了纠正。 汪先生随即又拿出一张叠好的黄纸,说道:“这是我用朱砂画好的驱鬼符,你拿着,回头找一个你认为在办公室最隐蔽的地方放好,自然会百邪不侵。” 薛冰接了过来,说道:“真是太感谢了。” 汪先生笑着说:“好了,这间办公室今后不但不会闹鬼,反而会对你十分有利,可要注意维护。” 薛冰看看事情做完了,转头问梁德:“汪先生这边要怎么感谢才好?” 王先生双手合十,说道:“薛书记身在仕途,一举一动都关乎生民利益,您能多做些造福百姓的事业,也就是我今天积下的功德了。” 早上,薛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马上就闻到房间内那一股异香,经过了一晚上,汪先生所烧的香味还没散尽,仍然可以明显闻到,他赶紧打开了门和窗户,让风把香味吹散。 开完窗户,薛冰再回头看屋内,竟然感到一丝温馨暖意,那种森冷荡然无存,想不到汪先生作法竟然这么有效。(可能只是心理作用而已,呵呵。) 第六十八章 赶到滨海大酒店的时候,叶卫红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九点,他在车子的后视镜前正了正领带,这才领着李鸣及随行人员走进了滨海大酒店。今天他要见一正集团的董事长,双方要洽谈关于一正集团在东山县建立生猪养殖和屠宰基地的事情,叶卫红和李鸣虽然已经做过了精心的准备,可是事情没敲定之前,他还是心中底气不足。 杨虹已经在酒店的大堂等着他,看着叶卫红穿着一身笔挺崭新的西装,有些拘谨,知道他还没有习惯这样的穿着打扮。但那帅气掩饰不住,让杨虹仍然有些动心的感觉。 带着征服这个男人的渴望,杨虹迎了上去,微笑着跟叶卫红握手,说道:“来了,叶书记。” 叶卫红笑着说道:“怎么好麻烦你亲自来迎接,杨小姐。” 杨虹说道:“家父让我专程在这里等候,请吧。” 叶卫红一行人就随着杨虹来到了其父下榻的套房门前,杨虹敲门前,回头问叶卫红:“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叶卫红挺了下腰板,自信的说道:“准备好了。” 杨虹伸手敲了敲门,就打开房门,一正集团董事长杨华正在等着他们。寒暄过后,杨华把他们迎进了套房中的小会议室,双方就坐。 叶卫红坐定之后,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杨华,这个亿万富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写着岁月的沧桑,白净细腻的双手说明了他目前生活的养尊处优。 叶卫红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说:“杨董事长,先让我们李鸣县长向你介绍一下东山县的基本情况吧。” 杨华点点头,李鸣就开始讲了起来。由于事先准备得很充分,李鸣讲的是头头是道,从介绍中可以看到东山县政府对一正集团这个项目十分上心,已经尽可能为此开了一切方便之门。 李鸣介绍完了,杨华笑着说:“叶书记、李县长,你们的前期工作做得很好,谢谢。” 叶卫红看了坐在杨华身边的杨虹一眼,由衷地称赞说:“这也要感谢杨虹小姐,她对我们的准备工作帮助很大。杨董事长有这么能干的女儿,真是幸福。” 杨华欣慰地看了看杨虹,摇摇头说:“我这个女儿,能力是没话说了,就是处理不好私人事务。” 杨虹嗔笑着说:“爸爸,我们在跟叶书记他们谈公事那,你别牵涉到我私人的问题好不好?” 杨华说:“是,我走题了。叶书记,我们一正集团在贵县建立基地,这是我们的一个长期投资,希望贵县能够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 叶卫红笑着说道:“杨董事长尽管放心,我们会全力维护贵公司的合法利益的。” 杨华又笑着说:“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叶书记,小女杨虹会作为一正集团派驻在这里的负责人,你们会有很多交道要打,叶书记可要多多帮助她。” 叶卫红自那天杨虹勾引他之后,一直跟杨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想早点把这个考察组长打发走算了,没想到杨华竟让她长期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这是杨华的意思,还是这个女人的意思。 叶卫红去看杨虹,正好杨虹也在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叶卫红赶紧转过头,笑着对杨华说:“您放心,我们东山县的同志们一定会照顾好杨小姐的。” 秘书把双方准备签署土地征用的合约拿了出来,请杨华过目。这些文件杨虹事先已经向杨华做了汇报,杨华浏览了一遍文件的内容,点头表示同意。 叶卫红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伸手对杨华笑着说:“合作愉快。” 杨华握住了叶卫红的手,也笑着说:“合作愉快。” 杨虹也向叶卫红伸出了手,笑着说道:“叶书记,以后还请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叶卫红轻握了一下杨虹的手,笑着说:“互相支持。” 谈判就此结束,双方开始聊些闲话。 杨虹拿出一个方盒子,打开推到了叶卫红面前,笑着说:“家父听说叶书记的夫人是一位非常漂亮贤惠的女士,所以带了一份礼物,是表达合作者的一点心意,还希望叶书记不要嫌弃。” 叶卫红看到眼前的盒子里是一条晶莹圆润的珍珠项链,珍珠大小均匀,个个都有小指头肚那么大,知道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这他可不敢接受,便把礼物推了回去,笑着说:“杨董事长,我不是故意推辞,你也知道我们这边的干部是有纪律约束的,贵我双方的合作,我代表的是政府,而不是我个人,所以这份礼物我不能接受。” 杨华笑笑说道:“叶书记也太拒人千里之外了吧,我知道你们的政策,所以我也没送给你礼物,我是送给令夫人的。叶书记不是嫌这份礼物菲薄吧?” 叶卫红摇摇头说:“那里,这份礼物一看就很贵重,” 杨虹在一旁笑着说:“叶书记,我在东山县呆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带夫人让我认识一下,这份礼物也有我想跟令夫人认识一下的意思,你不会拒绝吧?” 杨虹内心中很好奇叶卫红的老婆是个什么样子,能够让叶卫红那样死心塌地,竟然可以抵住她利益和美色的双重诱惑。 叶卫红心想:这份礼物看来不收是不合适了,不收就驳了杨华父女两人的面子,可是收了,又明显违反了组织纪律。这真让他左右为难,眼光求助地扫向了李鸣。 李鸣看到了这情形,笑着说道:“叶书记,杨董事长一番心意,你先收下吧。” 叶卫红这才不再推辞,说道:“我替我妻子谢谢杨董事长了。” 杨虹笑着说:“这条项链叶夫人戴着一定漂亮,希望叶书记安排我跟叶夫人认识一下,让我也欣赏一下她带着这条项链的样子。” 叶卫红并不想让林琴儿结识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可是杨虹话逼到这份上了,他不能明确拒绝,只好笑着说:“我回去一定邀请杨小姐到我家里做客。” 杨虹并不就此放过这个话题,笑着追问道:“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叶书记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好登门拜访。” 见杨虹步步紧逼,叶卫红无奈地说:“我回去叫我妻子准备准备,一个周之后怎么样?” 杨虹高兴地说道:“好哇,就一个周之后。” 杨华在一旁笑着说:“叶书记不要嫌小女冒昧,她喜欢家庭的温情。” 叶卫红笑笑说道:“那里,我们欢迎还来不及那。”心中却叫苦,也不知道这个妖异的女人会在林琴儿面前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中午,杨华宴请了叶卫红和李鸣一行,酒宴很丰盛,叶卫红却无心品尝美味,他心里在琢磨杨虹为什么非到自己家里去结识林琴儿,反正是来者不善,自己要小心应对了。 回去的路上,叶卫红把项链拿了出来,交给了李鸣,笑着说:“你叫我收下这条项链,现在交给你来处理吧。” 李鸣又把项链推了回来,说道:“人家还要到你家里去拜访,到时候你老婆不带着它,似乎不礼貌。” 叶卫红说:“你明知道受这样的礼物是违反纪律的,你让我怎么收?” 李鸣说:“我想了一个办法,这样吧,你交一点钱,这条项链就算卖给你了。这样两面都兼顾,不就好了吗?” 叶卫红犹豫的问道:“这样行吗?” 李鸣说:“放心吧,我们这些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你是确有合适的理由才这么办的。” 叶卫红这才把项链收了起来,说:“好吧,你们评估一个价格,我按价付钱。” 其实叶卫红一见那条项链就很喜欢,他知道这戴在林琴儿的脖子上一定会十分漂亮。回到了家里,他把林琴儿拉到了身边,把项链递给了她。 林琴儿打开盒子,惊讶地叫道:“这么漂亮的项链,你买的?” 叶卫红说道:“不是,一个商人送的。” 林琴儿神色黯淡了下来,她合上了盒子,递给叶卫红说:“这种礼物太贵重,卫红,你不应该收的。” 叶卫红笑了,说道:“琴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我当然知道这种礼物不应该收,可为了不扫那个投资者的面子,我只好收下。不过我跟李县长他们讨论过,我按价付钱,算是买的。” 林琴儿这才转嗔为喜,她也喜欢这条美丽的项链,急忙拿出项链,走到穿衣镜前面,叶卫红在背后帮她戴了起来。 “转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叶卫红笑着说。 林琴儿转身面对着丈夫,听凭叶卫红帮她正了正项链的位置。叶卫红赞叹说:“琴儿,这条项链真是很配你,你带着真漂亮。” 林琴儿便在穿衣镜前摆着各种姿势,满心喜悦地看着自己戴着项链的样子。 叶卫红见她高兴,趁机把杨虹想要来做客的事情说了出来:“琴儿,过几天这个投资商想来家里做客,你看可以吗?” 林琴儿不虞有它,笑着说道:“我当然欢迎啊。有几位客人,什么时间来呀?” 第六十九章 茉莉心里十分沮丧,她在即将举行的元旦晚会主持人的竞争中败北了,领导最终选择了她的师姐徐玫。 徐玫和茉莉算是滨海电视台的两朵台花,徐玫也是一个大美人,一双勾人魂魄的凤眼,满月般的圆脸,皮肤白皙,个子高挑,身材苗条,丰胸细腰凸臀,是男人见了都要多看几眼的那种女人。 二人基本算是同期进的滨海电视台。开始的时候,茉莉并没有徐玫那么受台里重视。电视台这种地方,帅哥靓女成群,茉莉那时尚有几分散漫,几分不修边幅,自然没有随时都打扮得像画上下来的师姐徐玫那么受欢迎。而且徐玫早一年分到滨海市,已经做了一年的电台广播主持人,在滨海市小有名气,转任电视主持人之后,她姣好的面容呈现在滨海市广大观众面前,艳光四射,一下子更是大热。而茉莉刚从广播学院毕业,青涩未退,还是毛丫头一个,自然是徐玫更受台里面重视,台里面办的几次晚会,徐玫都是当然的主持人。 徐玫红了,每晚都有好车在电视台外面等着接她去吃饭,在电视台里一呼百应,是大家瞩目的焦点。徐玫对新分到滨海的茉莉,因为师出同门,便有几分的提携的味道。茉莉第一次进棚录节目,尚且没有经验,录了十几次都没通过,气得导演直骂她是木头,当时徐玫作为师姐,在一旁给了茉莉许多的指点,这才让她顺利的通过。那件事情之后,茉莉对徐玫十分的尊重,每次见了面都会恭敬的讲一声师姐,有什么跑腿的小事,也是会主动帮徐玫去做。 但慢慢茉莉褪去了青涩,她那种清新自然的邻家女孩子的气息开始吸引观众,台里面便让茉莉在主持新闻节目之余,也做一些小文艺活动的主持人,虽然没有徐玫那么受重视,可是已经渐渐有了跟徐玫并驾齐驱的意味。 徐玫没想到她提携出来的,竟然是最有威胁的竞争对手,她这种女人对弱者不乏同情心,但弱者一旦成长起来,能够成为对手的时候,她的嫉妒心和防范心就会压过那种同情心,她对茉莉风头日劲感到了不舒服,开始想方设法打压茉莉。 徐玫开始变得亲民起来,她放低了受宠时端起的架子,开始跟台里面的领导打情骂俏起来,果然效果明显。相反茉莉还是那种散漫的样子,她很反感台领导叫她去陪一些市里面的领导同志喝酒应酬。几次拒绝下来,台领导有这样的事情自然就招呼徐玫去,再也不找茉莉。 有人私下劝过茉莉,说她这样一点领导面子都不给,早晚会吃亏的。茉莉还笑笑说,领导哪会这么没水平。 但这次新年晚会主持人的竞争就叫茉莉领会到了领导的重要性,台里面说是要大家精心准备,会挑选设计出最佳主持方案的主持人来主持这台晚会。茉莉相信了台里的说法,精心准备了十几天,拿出了一套很不错的主持方案,自认为胜券在握。但是评判的结果茉莉还是败给了徐玫,虽然徐玫的方案看起来是那么的没有新意。 败给了师姐,茉莉其实并不是不能接受,她感到沮丧的是明明自己的方案更好,台里面却不采纳,她真切地领教了人际关系的厉害。 茉莉一个人孤单地躲在宿舍里舔舐伤口,迫切地想找人哭诉一下,可她在滨海除了同事,并没有什那么朋友,而这件事情是不能对同事讲的。她想到了薛冰,也许在这个地方,薛冰还可以算是她的一个朋友。 电话打到薛冰那里,已经是傍晚,幸好薛冰还在办公室,接了电话,茉莉说:“薛书记,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能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当你还了欠我的人情了。” 薛冰笑了,说道:“你开玩笑吧,茉莉同志,我就是插上翅膀飞到你面前,也要一点时间的。” 茉莉说:“好吧,你以最快的时间赶过来,我在宿舍等你。”说完挂了电话。 薛冰听茉莉的语调有些悲伤,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感觉出茉莉的心情很差,怕出了什么意外,连忙出门叫司机送他去滨海市区。 半个多小时之后,薛冰赶到了茉莉的宿舍,开门的时候,他见到茉莉的眼圈红了,知道她哭过了。 怕问出伤心事茉莉再哭,薛冰随即装作没看出她哭过的样子,笑着说道:“茉莉同志,我可是放下电话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怎么样,还满意吧?” 茉莉淡淡说道:“进来坐吧。” 薛冰笑着说:“还是不要坐了,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我请你出去吃饭吧?放心,我上楼梯的时候特别数了数钱包里的钱,这次足够请客的了。” 茉莉被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薛冰抓了抓脑袋,说道:“对不起,上次真的是十分抱歉。” 茉莉的脸又沉了下来,说道:“我今天没心情吃饭,你能进来陪我聊聊天吗?” 薛冰只好进了屋,坐到了沙发上,茉莉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苦笑着说:“我在滨海市没什么朋友,只有你还觉得可以说说话,你不会觉得我这个女人很烦吧?” 薛冰笑笑说道:“美女召唤,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了,我觉得你情绪不高,受了什么打击了吗?” 茉莉就讲了竞争主持新年晚会败北的事情,薛冰笑了,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事情那,原来就是这个呀。” 茉莉眼睛一瞪,嗔道:“人家精心准备了很长时间,那徐玫的方案缺少内涵又信口开河,凭什么她能中选?” 薛冰笑了,说道:“一个方案的好坏不是由你个人的观感决定的,是由领导和评委们的观感来决定的,你要接受别人的意见。” 茉莉不屑地说:“我知道,徐玫她会讨领导欢心,她这方面比我有优势。” 薛冰在电视里见过徐玫,他对徐玫的美貌也有惊艳的感觉,不过他不喜欢徐玫的主持风格,感觉她有点娇柔做作。 薛冰说道:“你不要跟徐玫计较了,你们是滨海电视台两朵最亮丽的花,一时瑜亮,你们这样斗来斗去,会两败俱伤的。” 茉莉摇摇头,说道:“不会两败俱伤,伤得只是我,我始终是失败者。” 薛冰说:“你们的主持风格是不同的,虽然徐玫会得一时之利,可是她的光芒会有压不住你的那天,你的主持清新自然,有一天必然会脱颖而出的。” 茉莉不自信地问道:“我有那么好吗?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我才有脱颖而出的机会?” 薛冰摇摇头说:“我不懂你们这个行道究竟要怎么做,不能给你什么专业的意见,可我知道一个人要有坚持自我的信念。如果你自己内心里就先败下阵来,那什么事情没做你就败了。” 茉莉看看薛冰,轻笑了一声,说道:“想不到我们的薛大书记安慰起人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薛冰说:“哈,你以为我这个镇党委书记是吃白饭的?” 茉莉笑笑说道:“你们这些官员,一个个目光呆滞,语言乏味,成天除了开会就是开会,不是吃白饭的还是干什么的?” 薛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茉莉同志,你这个观察很到位,可是你要知道,开会是含有很高智慧的事情,也不是像你想得那么白痴。” 茉莉撇撇嘴,说道:“我们台长开会,一开始就讲国际形势是什么什么样子的,其后就是国内形势是什么什么样子,然后才讲电视台内部是什么形势。赶讲到主题,我都要睡过去了,乏味死了。” 薛冰越发乐不可支,笑着说:“茉莉同志,你既然这个看你们台长,为什么不把这个反应给他,让他改正一下。” 茉莉吐吐舌头,说道:“哈,你想让我被炒鱿鱼啊?我可不敢。” 薛冰也清楚这些政府机关日常的运作方式,文山会海这是很正常的,政府机关必须通过这个上传下达,实行他们的管理职责。这在薛冰自身也已经成了一种惯性了,如果一段时间他没有开什么会,反而会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似的。 这正在演变成为机关的臃肿病症之一,薛冰也觉得很多会开的实在没有必要,可是这并不是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能够改变的。 薛冰不想谈这个,他只是想劝慰一下茉莉而已,便笑着说:“你这不是也知道要跟领导搞好关系吗?” 茉莉严肃了下来,说道:“我可以对他们尊重,但不代表他们叫我去干什么,我就毫无意见的顺从。” 薛冰看了一眼茉莉,他对这个女人有点刮目相看,原来她嘻嘻哈哈的表面之下还有坚持自己原则的一面,他心中对茉莉开始敬重起来。 薛冰说:“我深有同感,不管别人怎样,我自己觉得人还是应该有一定的原则的。做人要有基本的人品,否则就是成功了也没什么意思。” 茉莉说道:“这还算你这个小官僚说了句真话。” 薛冰笑着说:“现在你笑也笑了,骂也骂了,哭诉也哭诉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这个小官僚带你去吃晚饭了,我的肚子可是饿得咕咕叫了好半天。” 梁德打来电话问薛冰:“你办公室怎么样了?” 薛冰笑笑说:“奇怪,自从那天晚上一来,这办公室没了那种阴森的感觉,我现在感到在这个办公室里很舒适。” 梁德说:“那法师是有些道行的,他为省里的那个谁看过风水的,一般人请都请不到的。早年我曾经帮过他几次忙,所以尚能给我几分薄面。” 薛冰说:“谢谢了,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很好的。” 梁德说:“客气了,对了,那个地球仪法师说今后你高升了,可要带着它走,它能带转你办公室的运气的。” 薛冰说道:“好的。” 放下电话的薛冰忽然想到法师那天还给了他一张折起来的符,让他放到办公室最隐秘的地方,这几天他没时间,符还一直放在他贴身的口袋里。如果法师真的这么灵验,那这符不放的话恐怕不妥。 薛冰环视了一下整个办公室,想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四处看了半天,似乎找不到什么地方保洁员打扫不到的地方。唯一可以的地方,只有老板台锁着的抽屉,薛冰打开了抽屉看看,似乎又不够隐蔽。忽然想到抽屉下面的间隙里似乎可以,便把面前带锁的抽屉拿了下来,想要把符放进去。薛冰正要选择放符的位置,竟然看到那下面间隙里放着一个绿皮的笔记本,他楞了一下,看来他并不是唯一个认为这地方最隐蔽的人。 薛冰不知道这是哪个前任党委书记留下来的,便把笔记本拿了出来,打开封皮,开篇第一页是1983年5月,这个时间段是秦刚任职的时候,这个笔记本是秦刚的无疑了,想不到他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倒有记日记的习惯。 薛冰想要合上笔记本,回头还给秦刚的家属,肯定是秦刚的家人不知道秦刚还有一本藏得这么隐秘的日记,所以遗漏在这里。 可薛冰忽然想到秦刚把一个笔记本藏得这么隐秘,里面一定记载了什么机密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机密事情那?好奇心起,他不由得翻看了几页,越看心里越惊讶,里面除了记录了日常工作之外,更多的是记载了秦刚跟市、县上级领导的交往,日记里详细的记录了每次交往谈了什么,送了什么。 这几乎是一本秦刚行贿的记录。 看着看着,薛冰忽然想起易东方那次跟自己谈话时特别提到了秦刚,当时自己就感觉有些怪异。 记得当时易东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这段时间你发没发现秦刚工作中有什么失误和不当的地方?” 自己说道:“我接手时间尚短,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老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我特别注意?” 易东方摇摇头说:“那倒不是,秦刚骤然去世,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能包涵就包涵吧,不要让人觉得你这个人太过于苛刻。” “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能包涵就包涵吧”这句话如同炸雷在薛冰耳边轰响,易东方为什么要自己能包涵就包涵,是不是他有什么跟秦刚不可见人的交易?薛冰心里开始怀疑易东方也接受过秦刚的贿赂。 薛冰记起了那次自己提前给易东方拜年,在他家里碰见秦刚的事情,连忙翻到日记上那天的记录,开始看了起来。 看完,薛冰暗自松了口气,上面的记录说秦刚也跟他想的一样,提前去给易东方拜年,汇报了些城关镇的工作,并带了些礼物,礼物不过是些烟酒之类的,虽然贵重一些,尚没什么大碍。秦刚说易东方对他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勉励他继续搞好城关镇的工作。 这条记录倒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其他记录那?薛冰合上了笔记本,他的心里忐忑不安,这个笔记本他不敢看下去了,生怕在其中发现什么易东方什么劣迹。想到老师对自己那么好,自己真是不应该这么怀疑他,可是一样样的疑点都呈现在自己面前,他还是忍不住要怀疑易东方。 这个笔记本肯定是不能还给秦刚的老婆了,就算这里面没有牵涉到易东方,也牵涉到了周兴等人,这是一个重磅炸弹,有可能把滨海市官场炸个稀巴烂。 可是这个笔记本也不能交给组织上,一旦这里面有什么蛛丝马迹牵涉到了易东方,他不就成了出卖老师的人了吗? 而且,秦刚现在已经死了,这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死无对证,他就算是交给组织,组织也不一定就会从其中查出来什么,反而会把自己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那样他就会成了一个利用死人对付政敌的人。而且这本日记里面牵涉甚广,自己也许会因此成了滨海市官场的公敌。 是不是易东方早就想到了薛冰会发现秦刚所做的行贿劣迹,这才让他能包涵就包涵?不对,易东方不可能知道秦刚会有这个笔记本。秦刚死后,他老婆已经来把他私人物品带走了,这个笔记本能放在秦刚抽屉下面没被带走,说明就是秦刚的老婆也不清楚秦刚有这个日记本,那易东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还是易东方受过什么贿赂,怕薛冰在工作中发现秦刚挪用过公款之类的,深究下去的话,说不定会牵涉到他,所以提前跟薛冰打个招呼? 这倒是很有可能,易东方做事向来很周全的。 薛冰拿着笔记本,就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他抑制不住自己怀疑易东方的念头,几次都想再次打开笔记本,从中寻找相关的证据,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打开。他知道如果找不到,心里的疑点也不会完全消失,可是一旦找到,自己不但会深陷于痛苦之中,而且更会陷于两难的境地,到时候他揭不揭发易东方都是错误的。 薛冰选择了退缩,他决定不看笔记本的内容了,他要先把笔记本收起来,等有机会就把它销毁掉。 杨虹见到林琴儿的第一反应是女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漂亮,那串珍珠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让人油然产生出一股高贵的感觉。这个女人遗憾的是生在了东山这个贫苦的地方,如果生在一个富贵人家,绝对是一个尊贵的贵妇。 杨虹在林琴儿面前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心说无怪乎叶卫红能够不受自己的诱惑,实在是她与林琴儿之间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这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杨虹顿时斗志倍增,挑战性让她越发觉得这个游戏更有了趣味性。 林琴儿并不知道杨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以一个主人的身份,向杨虹表达了适度的欢迎。 杨虹表现的天真而且单纯,她称呼林琴儿是姐姐,而不是嫂子,这是因为她内心中把叶卫红已经视为是自己的禁脔,她可不希望有人与她分一杯羹,即使在称呼上都不行。 叶卫红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女人亲亲秘密地说着话,一时搞不懂杨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变得那么乖巧可人,实在是与那天在东山宾馆的表现判若两人。 林琴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来招待这个心中已经把她树为敌人的客人,饭桌上她在得知杨虹今后可能在东山县常住之后,高兴地邀请杨虹常来家里做客。 杨虹笑了,这个对手对她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她斜睨了叶卫红一眼,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会打搅你们夫妻甜蜜的生活的。” 叶卫红可不想让这个妖媚女人经常有机会在自己家中出现,他连忙说:“琴儿,杨小姐还有好多事务要忙,不会有时间来我们家陪你解闷的。” 林琴儿有些惋惜地说道:“也是,你们都是做事业的人,公务繁忙,不像我现在这么悠闲。” 杨虹笑笑说:“姐姐,我是怕打搅你们,其实再怎么忙,闲暇时间都还是有的,你如果不嫌弃,我倒是愿意常来陪你聊聊天。” 林琴儿高兴地说道:“好哇,好哇,我们家卫红一天到晚忙,我几乎都见不到他的人影。有妹妹能来跟我作伴,我真是太高兴了。” 叶卫红瞪了杨虹一眼,说道:“琴儿,还是不要了吧,你把杨小姐当什么了?人家是大公司的常驻代表,你这样常麻烦人家不太好。再说杨小姐常年生活在国外,生活习惯与我们不尽相同,别在不经意间闹出了误会什么的。” 杨虹笑了,说道:“叶书记真是有心,其实我就是一个大咧咧的人,什么都不在乎的。而且我现在离家这么远,也想找一个姐姐时常来疼我。叶书记不会是不欢迎我来吧?” 林琴儿听杨虹似有不高兴之意,急忙说:“不是的,妹妹,我们很高兴你来做客。卫红他考虑事情会仔细一点,他是怕你会感到不方便,没别的意思,是吧卫红?” 叶卫红见林琴儿这么说,他又没办法把杨虹勾引他的事情说出来,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说:“是,我是怕杨小姐不方便。” 杨虹说道:“我没什么不方便的。”她心中十分高兴,看来这一次上门拜访还真是收获不少,今后完全可以以这夫妻两人朋友的身份登堂入室,林琴儿根本没有提防她的意思。 以杨虹这么多年混迹商场的经验来看,不论是跟已经结了婚的男人做朋友还是做情人,重要的第一步,都是需要先摆平男人家里的老婆。 杨虹现在可以充满自信地认为,她已经摆平了叶卫红的老婆,下一步就看什么时间能够摆平叶卫红了。她觉得摆平叶卫红是迟早的事情,她有足够地时间和把握来做到这一点。 送走了杨虹,叶卫红对林琴儿说:“琴儿,你觉得杨虹这个人怎么样?” 林琴儿看了看叶卫红,有些莫名其妙,她说道:“挺好的,我觉得杨小姐这个人很不错。” 叶卫红摇摇头,说道:“你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这个女人不简单。” 林琴儿说道:“不会吧?我觉得接触起来杨小姐挺实在的。人家是富家千金,到我们家一点架子都没有,多好啊。” 叶卫红说道:“你有没想到她一个女子如果没两下子,她父亲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企业交给她管理。” 林琴儿笑着说:“那是她能干,与人品是无关的。” 叶卫红见无法说服林琴儿,烦躁地说:“好了好了,我不管她怎么样,反正我不欢迎她来我们家做客。今后你要注意,不要主动去邀请她来,好吗?” 林琴儿疑惑地看着叶卫红,说道:“为什么呀?你们不是合作伙伴吗?” 叶卫红说道:“你不要问为什么,反正别叫她来就是了。” 第七十章 作为英国威仕特纺织公司派到中国来的考察代表,安德鲁是肩负着考察岭西村经济实力的任务的,他的公司要在中国做一次五百万英镑的补偿贸易合作,必须看看合作对象是否具备这个能力。 安德鲁的父亲是一个著名的汉学家,父亲说中国和英国一样是一个礼仪之邦,中国有着悠久的文明史,强盛一时。可是在一百多年前,这个国家没落了,英国和法国曾凭着几千人就打败了这个国家。 父亲分析过中国失败的原因,他认为是中国受制于几千的儒家教育,人自我的个性完全被抹杀。翻开儒家的经典,看过来看过去都是两个字:服从,服从你的长辈,服从你的君主,服从身份比你高的人。父亲认为服从从另一方面讲,就是要做好一个奴才,所以儒家的学说在父亲的理解中就是做奴才的学说。这种学说在满清这个少数民族统治中国的时期达到了鼎盛,入关的满清人发现这个奴役汉族的最好方法,就在全国大力推行,满清几个有名的君主都是儒家学说的身体力行者,当然他们是从统治者的角度来学习和实行这种学说的。也正由于这个学说抹杀了中国人的个性,让中国积弱甚深,才被几千船坚炮利的大兵轻易地就打败了。 安德鲁受父亲的影响,对中国有了一定的了解,心中对中国这个国家十分好奇,所以这次他自动请缨,来看看现实中的中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来中国这几天,安德鲁发现这里的人们实在是一个复杂的组合,他们一方面自傲于自己的地大物博,似乎中国总有些什么地方、什么东西是世界第一;另一方面他们又不自信地一再追问他对中国某些方面的看法,在确信得到他的称赞之后,才会露出满意的微笑。 其实安德鲁的称赞也就是一种礼仪上的客气,现实的中国还是一个发展很落后的国家。但他喜欢中国这个样子,资本逐利的特性让他知道,在这样的国家里,劳动力是很廉价的,相应的生产出的产品价格就会很低廉。这在发达国家你是找不到的,那里最昂贵的就是劳动力。 来滨海接他的林华安德鲁是认识的,在英国谈判的时候他们有过接触,在他看来林华这个商人是很精明又善于妥协。林华很明白一个偏远地区的乡村是没有多少谈判资本的,他开出了一个威仕特纺织公司不能拒绝的价格,在安德鲁的核算当中,这个价格林华能够保住成本就不错了。 那次谈判结束后,安德鲁私下曾跟林华聊过,他很奇怪林华为什么会做这笔没利润的买卖,林华笑着说:“安德鲁先生,没有利润是你的算法。在我的算法中,这笔买卖我们是赚大了。你看我们村一没技术,二没资金,我们靠什么来发展自己的经济?只有靠自己的辛勤劳动。和你们这笔补偿贸易,我们第一解决了资金问题,第二解决了技术问题。相对我们来说,这就是解决了发展的瓶项,到和你们这笔补偿贸易结束以后,我们就可以凭借赚得的设备和技术发展自己的产业了。你这么算一下,是不是我们就不是没利润了?” 从林华身上,安德鲁发现了这个国家着眼于现实的隐忍和追求发展的积极因素,他觉得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个东方的巨龙会重新腾飞起来。 薛冰和千英一起参入接待了安德鲁,在薛冰眼里,这个安德鲁并不高大,这与他侧面了解的欧洲人都很人高马大并不相符。这个安德鲁也就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身材甚至有些纤细,如果不是他金发碧眼,皮肤白的像纸一样,你会以为这跟中国人没什么区别。安德鲁并不漂亮,他白皙的脸上布着星星点点的雀斑,一双手上长满了毛,握手的时候,还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混合着香水味道的腥膻味道。 薛冰心中暗说,原来洋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感觉就像没进化好的猿人一样。 安德鲁对薛冰以政府官员的身份参与这次考察活动感到很惊讶,在英国官员一般是不参入一般商业考察的,顶多在双方签约的时候出席一下仪式表示祝贺,他觉得薛冰管得有点太多了,也许这也是一种奴性的表现。但对于滨海电视台前来采访,安德鲁感到一种受宠若惊,尤其是那个访问他漂亮的主持人茉莉,让他感到了一种异域风情的美丽,一度握住了茉莉的手都不舍得放开。 薛冰在一旁又看到了那个浑身充满活力的茉莉,她不再是那天躲在宿舍里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看来人都有情绪起伏的时候。 看到薛冰在一旁促狭地看着自己被洋人握住手难以挣脱,茉莉脱身后,来到薛冰身旁,不满地说道:“你看着我被这洋鬼子调戏很好玩吗?” 薛冰笑了,说道:“人家是尊重你,就是多跟你握一会儿手而已。” 茉莉不屑地说:“去,我看你们这些男人都好色倒是真的,就是洋鬼子也不例外。” 薛冰说:“谁叫你这么漂亮那,连洋鬼子都迷住了。” 茉莉说:“你也认为我很漂亮?” 薛冰打量了一下茉莉,故意开玩笑说:“怎么说那?我觉得……” 茉莉有些紧张地追问说:“你别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薛冰继续开玩笑说道:“不是漂亮。” 茉莉有些失望,瞪了薛冰一眼,说道:“你敢说我不漂亮?” 薛冰笑着说:“不是漂亮,漂亮尚不足以形容你,你是很漂亮。这下满意了吧?” 茉莉这才回嗔作喜,笑着说:“这还差不多,算你会说话。” 参观完了岭西村,薛冰和千英又领着安德鲁看了城关镇工业规划中预留给这次补偿贸易项目建厂的土地,安德鲁根据毛纺厂建设的需要,对场地环境进行了全面考察,初步认为很适合把厂房建在这个地方。 午宴的时候,林华很贴心地给安德鲁准备了一套刀叉,没想到安德鲁随手就拿起了筷子,居然很得心应手地用了起来。 看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安德鲁笑着说:“怎么了,我们曼彻斯特也有中餐馆,我也常吃中餐的。” 不过安德鲁要求采用分餐制,每道菜必须取到自己盘子里才吃。薛冰是吃过西餐的,知道西餐都是这样分到自己盘中才吃,他问安德鲁道:“安德鲁先生,为什么你们吃西餐,都喜欢分餐那?” 安德鲁笑笑说道:“我觉得是两方面的原因,一是经济,每个人吃多少就拿多少,不会浪费。二是卫生,每个人的餐具只接触自己盘中的食物,这样即使一起吃饭的哪个人换了某种疾病也不会发生交叉感染。” 薛冰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安德鲁回过头来问薛冰:“那你们中国人为什么喜欢在一个盘子里吃饭哪?” 薛冰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也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经济,这么多人使用一个盘子节省了餐具;另一个原因是亲情吧,亲人和朋友合用一个盘子,给人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安德鲁听完薛冰的说法,笑着说:“你说经济,这个我承认,实践可以验证这一点。你说亲情,我倒不敢认同,难道说分餐吃就没有了亲情了吗?” 薛冰有些语塞,倒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证明分餐了亲情就没有了。 林华在一旁笑着说:“可能这是一种习惯的问题,中国人喜欢这种凑在一起的感觉。” 薛冰也说:“对,只是一种习惯上的感觉问题。” 安德鲁笑着说:“我有点不明白你们的感觉,我父亲是研究汉学的,他老人家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老子的道德经,开篇就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他老人家看了诸多的名家翻译,还是搞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一种什么含义。这个‘名’和‘道’究竟是什么?难道这也是一种感觉上的问题?” 薛冰笑了,这个问题学问大了,在薛冰读过的几种解释道德经的著作中,对这个“道”和“名”各有各的说法,但都很难令人信服,也许只有老子本人出来才能讲得清楚,又或者当时老子也只是凭感觉那么一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薛冰笑着说:“也许安德鲁先生说得对吧,这只是一种感觉,中国几千年来还没有人能够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安德鲁看看薛冰,两手在胸前比量了一下,问道:“薛,你说的这种感觉怎么来验证?” 薛冰为难了,感觉是不能通过实验之类的东西来证明的,想了半天,他指着茉莉笑着说:“安德鲁先生,我们这位茉莉小姐美丽大方,你有没有一种喜欢她的感觉?” 安德鲁看看茉莉,笑着说:“茉莉小姐这么美丽,我当然很喜欢。” 薛冰问道:“那你可以有什么方法来验证你喜欢茉莉小姐,又或者能证明你喜欢茉莉小姐的程度有多少吗?” 安德鲁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很喜欢她,但要验证却很难。” 薛冰说:“这跟我们的感觉是一样的,也是没办法证实的。” 茉莉瞪了薛冰一眼,说道:“薛大书记,你能不能不拿我来打比方?” 安德鲁哈哈大笑,说道:“茉莉小姐,我们说一个人美丽,说恭维赞美的意思。” 薛冰也笑了,说道:“不好意思,茉莉同志,你的美丽有目共睹,正好是一个恰当的例子。” 茉莉又瞪了一眼薛冰,不再说话了。 安德鲁说:“薛,你们不是喜欢说唯物主义吗?我认为你说的感觉好像是唯心主义的范畴。” 薛冰笑了,说道:“安德鲁先生对我们的国情这么了解呀。不错我们是将唯物主义,可是并没有完全否定唯心主义,我们的理论只是坚持物质是客观存在的,意识是对物质存在的反应。你说的《道德经》就是我们的先人对客观现象获得了一些意识方面的认知,他们就把这感觉写了下来,虽然现代科学无法解释他们,可是并不能说他们就是错误的。” 安德鲁笑了,说道:“不错,就像我们现在对宇宙的形成也提出了很多假说,虽然不能验证,可他们也不都是错误的。” 谈笑中,安德鲁完全改变了开始对薛冰颟顸无能的印象,他觉得薛冰知识全面,思维开阔,有这样一位有能力的官员在城关镇主政,他对在岭西村投资又多了一份信心。 第七十一章 滨海的冬季是很寒冷的,季节让一些在建或要建的工程停顿了下来。冬季也是一个农闲时刻,除了做一些先进的评比工作,城关镇的日常事务也变得轻松起来。 喧闹的春节很快过去,时光流转到了八五年的三月,王君的工程队复工了,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承揽的城关镇道路美化工程完工。千英领着人进行了验收,总的来说王君的活儿做得还算中规中矩,验收合格后,城关镇支付了的第一笔工程款。 周兴看了城关镇美化工程完工后的状态,心中暗骂薛冰狡猾,这明显是在阳奉阴违。虽然勉强可以看出来城关镇做了一些整修,但要达到周兴想要的焕然一新的感觉,明显是还有差距的。 但这也不是不能利用的,周兴通过省里面的朋友,找到了省电视台的记者,专门来西海做了个专题,拍了几个周兴参与劳动的镜头,访问了几个安排好的老百姓。第二天这条新闻就在省电视台播出了,题目是西海县下大气力整治城区脏乱差,给百姓创造美好的生活环境。 周兴看着电视里面西海城区的特写,还真是像模像样,美轮美奂,看来只要想办法去寻找,总能找到比较美好的角度。周兴对这次活动感到基本满意。但对薛冰大处服从,小处违反的不配合,他犹如骨鲠在喉,必欲去之而后快,却一时无法找到薛冰的毛病,只得忍隐下来。 五月,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审批,威仕特纺织有限公司的补偿贸易项目终于正式落户于城关镇工业规划区内,周兴邀请了老领导叶向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了毛纺厂的奠基仪式,这个厂是全国第一个利用补偿贸易引进外资的乡镇企业,这条新闻上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 奠基仪式上,周兴感受到了老领导赞许的目光,他知道这一个项目为自己的仕途加分不少。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叶向临走的时候拍了拍周兴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干,这句鼓励的话让周兴似乎已经看到了他风风光光调离西海县的那一天。 晚宴后,微醺的周兴回到了招待所,他暗自遗憾今天吴明回来度周末,让他没有机会把美好心情跟秦梅分享。想到如果他调回了市里,就不太会有机会再跟秦梅卿卿我我了,周兴心中不无遗憾,看来这世上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信步已经上到了三楼,周兴开始摸自己口袋里的钥匙,突然看到黑影中站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惊问道:“谁?” 那人从黑影中走了出来,谄笑着说道:“周书记您回来了,是我,谷涛。” 周兴松了一口气,不满地说道:“这么晚了,你躲在黑影里想吓死人那。” 谷涛笑着说:“我在这里等您好长时间了。” 周兴打开了房门,把谷涛让了进去,这才问道:“有事情吗?” 谷涛笑着说道:“您忘了,你可是答应让我接任财政局长的,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上常委会?” 财政局原来的局长孔维因病提前办理了退休,谷涛是财政局常务副局长,党组副书记,孔维病重之后一直主持工作。这次孔维办理了退休,谷涛就找到了周兴,希望周兴能够让他接任局长,那次周兴答应了他,他很知机在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纸包,里面有一万块钱。 周兴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随即他就跟王东商量过,王东却认为谷涛这个人独断专行,不善于团结他人,所以不适合担任财政局局长这个重要的职务。当时秦刚已经去世,新的常委还没有产生,周兴在常委会上所能掌握的票数跟王东差不多,怕到时候贸然上会过不了,所以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搁置了。 周兴见谷涛提及这件事情,就笑着说:“你这家伙急什么,反正都是你在主持工作。” 谷涛嘿嘿笑了笑,说:“局长任命一天不下来,我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周兴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件事情我没忘记,可王东不同意让你当这个局长,你也是,就不能找找王东?” 谷涛苦笑了一下,说道:“王东知道我跟周书记您很亲近,根本就不理我。” 周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那这样我也没办法了,上次你忘在我这儿的东西你拿走。” 谷涛赶紧陪笑着说:“周书记你记错了吧?我根本没在您这忘记过东西。” 周兴笑了,说道:“也许我真记错了。” 谷涛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推到了周兴面前,说道:“那我的事情还要请周书记都费心,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周兴故意往外推着说:“老谷,你怎么老这样,这样不好。拿走,拿走。” 谷涛坚决地把纸包又推了回来,说道:“周书记您一定得帮我操这个心。” 周兴推了几下就不再推了,听凭纸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老谷啊,这件事情我会帮你打算的。不过,你自己也要想想办法。” 谷涛笑着说:“还要周书记指点一二。” 周兴说:“新上来的那个常委薛冰你认识吧?” 谷涛说:“认识,开会时见过。” 周兴说:“你如果能做通他的工作,我就有把握让你的任命在常委会上通过。” 谷涛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跟他不熟,能行吗?” 周兴说:“你试试看看,如果不行,我也没办法帮你,到那时这东西你还是拿走吧。” 谷涛说道:“那我先去试试。” 顺利地结清了在城关镇的工程尾款,又有了十几万块的进账,王君感到十分高兴,他开始打算这笔钱该如何去使用。王东那里不能不去走走,这次如果没他的帮忙,城关镇的工程怎么也落不到自己头上。想到这里,王君让钱飞帮他从账上提一万块钱,好准备晚上去拜访王东。 钱飞一会从银行取了钱回来,笑着递给王君,说道:“老板,这又是要送给谁呀?” 王君瞪了钱飞一眼,说道:“操那么多心干吗,干好你的工作就行了。” 钱飞说道:“我知道了。” 王君看钱飞站在那不动,问道:“怎么还不出去干活?” 钱飞陪笑着说:“老板,你不是说这个工程结算完了,给我发点奖金吗?” 王君笑了,说道:“你放心吧,这次工程你辛苦了,我没忘记,回头会考虑的。” 钱飞还站在那里不动,说道:“我家里有点急事,能不能先发点给我?” 王君又瞪了钱飞一眼,说道:“谁没个急事呀,你没看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吗?出去!” 钱飞不满地看了王君一眼,又不敢说什么,低着头出去了。 晚上,在王东家里,钱飞把五千块钱放到了王东面前,笑着说:“哥,这次城关镇的工程谢谢你了。” 王东把脸一板,说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跟我没必要来这套。” 王君说:“哥,这次没你我哪里会得到这个工程。应该的。” 王东还要客气,王君往里屋喊了一声:“嫂子,你出来把东西收了,来人看到就不好了。” 王东的老婆李菊就从里屋走了出来,笑着说:“兄弟,还是你能干,一个工程赚的,就比你哥辛苦几年都要强。” 王君笑着说:“哪里,我哥跟我性质不同了,我这个小老板那里有我哥威风。” 李菊就把钱收进了里屋,王东看看王君,说了一句:“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王君笑笑,说道:“说到下次,哥,这城关镇就是有钱,活好,结算又痛快,你能不能再帮我揽点他们的工程?” 王东笑着说:“你小子,得陇望蜀。” 王君嘿嘿笑了,说道:“我看那个薛冰还是很给你面子的,你再跟他说说。放心,我不会忘记哥哥的。” 王东看看王君,问道:“你个薛冰对你还可以吗?” 王君点点头,笑着说:“每次去对我都很客气,人家那是看你的面子。” 王东说:“这小子学乖了,不过也许是你送他的回扣的面子更大。” 王君哈哈大笑,说道:“也许吧。” 王东说:“这次城关镇可能要对他们那个工业规划区做些门面工程,回头我跟薛冰说说,让他分点工程给你做。” 王君眼睛一亮,说道:“那我先谢谢哥了。” 王东说:“你小子也学着会做人一点,准备点钱再给薛冰送去,把关系夯实了,以后你不就可以直接找他吗?” 王君点点头,说道:“我明白。” 晚上,梁德从省里开会回来,这次他顺利当选了东海省十大农民企业家,特别招呼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庆祝。薛冰替梁德高兴,说梁德的当选,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城关镇的光荣。那几个梁德的把兄弟自然也到场庆祝,宾主相投,酒就喝得有点疯,回到宿舍的时候,薛冰感觉又困又累,就抻开被子倒在床上想早点休息。 刚刚就要睡着,就听到有人敲门,薛冰不知是什么人,隔了门问道:“谁呀?” 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薛书记,是我,我是财政局的谷涛。” 薛冰很奇怪,他跟谷涛并没什么来往,这么晚了来找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份属同僚,薛冰不好拒人门外,急忙穿好衣服打开门,让谷涛进了屋。 谷涛看了看屋里的摆设,笑着说:“薛书记过得很简朴啊。” 薛冰给谷涛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笑着说道:“我就一个人,没那些啰嗦的。谷局长找我有事吗?” 谷涛笑着说:“有件事情想麻烦薛书记。” 薛冰笑了,他心里是很愿意能有机会帮到财政局领导的忙的,那样以后打起交道来还有一份情谊在,薛冰已经感觉到了因为跟周兴关系不睦在西海县一些权威部门所受的冷遇,财政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有事求他,这让他有了总算在西海县打开了局面的感觉。 薛冰笑着说道:“谷局长什么事情这么郑重啊?你放心只要可以帮忙,我一定帮。” 谷涛高兴地说:“这么说薛书记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薛冰笑笑说:“当然,你就说什么事情吧。” 谷涛说:“不瞒薛书记,我可能要进步了,到时候在常委会上还请多关照。” 薛冰明白了,他知道财政局局长的职位空了一段时间了,谷涛这是想要接任财政局局长,看来一定是某些人答应了他什么,怕薛冰反对,谷涛这才找上门来。 薛冰不想做恶人,他对这个谷涛并不十分了解,不过他了解自己在西海县的处境,这个时候只要不违反原则,他希望能多个朋友,而不是多个敌人。 薛冰说:“那我可要恭喜你了。” 谷涛说:“没薛书记的关照,我怕到时候没那么容易过会。” 薛冰笑笑说:“你放心,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会成人之美的。” 谷涛激动地双手伸过来握住了薛冰的手,连声说道:“谢谢,谢谢。我一定会记住这份情谊的。” 薛冰心想反正我在常委会上都是举手派,什么都是周兴王东他们安排好了自己举手同意就是了,便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了。”这时候薛冰已经很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谷涛达到了目的,趁机说道:“你看我光顾着自己的事情,打搅了薛书记的休息了。我告辞了。” 薛冰笑着说:“已经很晚了,我就不留你了。” 送走了谷涛,薛冰实在困乏极了,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薛冰洗完脸,忽然发现床头多了个纸袋,打开来看看,里面有两条高山牌香烟,摸了摸脑袋,这才想起来可能是谷涛昨晚带来的,走的时候自己醉醺醺的没注意,让他留在了这里。高山牌香烟是东海省烟厂新近出产的名牌香烟,要几十块钱一条,薛冰摇摇头,这个谷涛倒是很客气,自己拿这两条香烟也没什么意思,便想要打电话给谷涛让他拿回去。转念一想,他真要谷涛拿回去会不会把同僚关系搞得太生分,也就两条香烟,不上纲不上线的,算了,什么时间再转送他点别的礼尚往来一下就抵过去了。 想到这里,薛冰就把香烟放在了床头上,不去管它了。 第七十二章 王君从王东那里回来,坐在办公室开始想王东的话,为了长期利益自己是应该准备点钱再去打点一下薛冰,可是这次本来就赚得不多,再要留出些钱来打点的话,就要想办法节省开支了。 王君又想到了钱飞向自己要奖金的事情,心中叫苦,再发奖金就更没钱了。都觉得老板似乎是在风风光光赚大钱,其实老板又要给公司联系活干,还要给职工发工资奖金,忙活了半天都是在为别人忙活,哪里有员工干活就拿钱那么轻松自在。 想来想去,王君决定先少发一点奖金给钱飞他们,从这上面省一点钱下来留着打点。原本他打算给钱飞发五百块钱的奖金,这样计算下来,他就只往给钱飞的红包中装了二百。 满心喜悦的钱飞拿到了红包之后,他用手捏了捏红包的厚度,估计最少也有个四、五百块钱,虽然与他心中的期望值有所差距,但还是觉得勉强可以接受。赶紧躲在一边打开,这一开,差点把他的鼻子给气歪了,红包里只有二百块钱,之所以那么厚,是因为王君全部用了五块钱一张的纸币。 钱飞心中暗骂王君是王剥皮,这个工程自己又当监工,又当会计,跑前跑后的卖了多少力,满心寻思王君就是不给自己一千块奖金,起码也要给个七八百才说得过去,最差也得五百块钱。想不到辛苦了半天,王君只给了他两百块奖金。 这个活不能干了,这样苛刻的老板我不伺候了,钱飞愤愤不平地想到,他决定去找找自己的一些朋友,换个地方做会计。最近听说同村的谷涛在财政局主持工作,很快就要扶正,钱飞与谷涛小时候玩得很好,他决定带点礼物去找一下谷涛,看看能不能帮他找个好活干。 去过薛冰那里的第三天,谷涛就打电话给了周兴:“周书记,薛冰那里我照你说的已经安排好了。” 周兴沉吟了一下,问道:“他答应你了?” 谷涛说:“他说会成人之美。” 周兴笑了,问道:“你做了什么安排了吧?” 谷涛说道:“是,周书记很了解我,我送了点东西给他,他收了。” 周兴满意地说道:“很好,我会在下次常委会上安排讨论你的任命。” 放下电话,周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好你个薛冰啊,我还以为你油盐不进那,想不到你也是吃腥的猫。 周兴心中很期望谷涛能够买通薛冰,好让他抓住薛冰的弱点,以后就能对薛冰对症下药加以控制,那他就能找回自己对常委会的控制权。自从秦刚暴毙,周兴失去了一条膀臂,他要推行的很多政策都需要跟王东达成某种妥协才行,现在能够重新掌握常委会的控制权,这让周兴从心底里感到由衷的高兴。 周兴打了电话给何峰,让他准备好考察谷涛的资料,下次常委会上讨论关于财政局长的人事问题。 县里安排今天开常委会,薛冰上了小李的车才想起来身上没烟了,便下了车去宿舍,他想把谷涛送给他的高山烟拿出来抽。打开了一条香烟,薛冰随手拿出来两盒,忽然发现这两盒香烟下面竟然放着一沓钱,赶紧把另外一条香烟也打开了,没想到两条香烟中偷着放着六沓崭新的人民币,足足六千块钱。 薛冰愣住了,看来那晚谷涛来是行贿来了,这可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小李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没见薛冰出来,下车找了过来,薛冰听到他的脚步,连忙把钱收好,抓了两盒香烟,走了出去。 坐在会议室里,薛冰还在琢磨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是应该装作不知道同意谷涛的任命?还是把钱交出去,否决掉谷涛? 小会议室里,周兴看看人到齐了,宣布开会。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是研究今后一段时间的西海的发展规划,王东在会上发言说:“我们县为什么经济不行,主要是因为工业薄弱,这就是所谓的无工不富。我们就以城关镇的两大龙头村冠东村和林西村为例,如果除掉他们的工业收入,但以农业方面的收入来看,他们也仅仅是温饱而已。所以我们应该大力办工业。目前我们县里仅仅一个燃油机厂、一个榨油厂是很不够的,我们应该再开办一些大集体企业。我们邻县开办了很多企业,比方说服装厂,这一类不需要很多技术的厂子我们也可以开办嘛。” 其他的常委也就办工业的事情发表了一些意见,薛冰满脑子都是谷涛的六千块钱,只是附和着众人随便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会议很快进行到第二个议题,就是人事安排,组织部将相关的人事安排作了通报,薛冰闭着眼睛听着,他从心底里希望这次不要安排讨论谷涛的任命。可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人员名字一个个念过去,到了最后,薛冰还是听到了谷涛的大名,心中更加打了个问号,谷涛刚送钱给自己,他拟任财政局局长的人事安排马上就上了常委会,时间这么紧凑,说明一定是有人特别点拨谷涛来打点自己,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那? 何峰部长就相关人选作了补充说明,还特别提到了拟任财政局长的谷涛:“谷涛同志担任过多年的基层领导干部,前年调任财政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后,工作成效明显;特别是前局长孔维养病期间,谷涛同志主持财政局工作,整个西海县的财政工作扭转了被动局面,正在向良性循环过渡。该同志年龄轻,党性观念强,业务精,思想品德良好,是财政局长的合适人选。” 如果没有谷涛送钱这一手,薛冰听何峰的这段介绍就会像耳旁风一样不当回事情,到表决的时候举手通过一下就好了。可现在不同了,这段话听在薛冰的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六千块钱就像一块烫手山芋,让他不得不仔细琢磨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王东也没想到周兴会突然就把谷涛的任命拿到常委会上讨论,私下里他已经在周兴面前否决了这个人事安排,没想到周兴竟然想要强行过会,这可不行。何峰说完,他立即表态说:“刚才,何峰同志对人事安排作了说明,我基本上没有意见,但对于谷涛同志拟任财政局长,我不同意!” 这在周兴的意料之中,他胸有成竹,微微冷笑了一下,低着头继续喝他的茶叶。 王东又强调说:“财政局是个十分重要也十分敏感的部门。谁去当局长都必须要有良好的政治素质和过硬的业务素质。我认为谷涛同志在这两方面做的还不够,还不足以承担这么重要的职位。因此,我不同意这个同志出任财政局局长。” 薛冰抬起头想要看看现场的人对这件事的态度,正好碰上了周兴微笑着注视他的目光,他心中有事,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周兴了。 王东说完后,周兴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觉得这次组织部所拟定的人选都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谷涛同志,这个同志觉悟高,业务精,能力强,正是财政局局长的合适人选,至于有人反映他没搞好班子的团结,有能力的人都是有些倔强的,我觉得这不是问题,人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对吧?” 其他常委也有表态赞成周兴的意见,也有支持王东的。 周兴看看薛冰,然后笑着说:“人事问题总是纷繁复杂的,既然大家有不同的意见,那请常委们表决吧。“ 薛冰到了此时已经无法回避问题,他心中盘算了一下,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同意谷涛这个人事安排的,否则以后出什么事情他说都说不清楚。 周兴说道:“同意的举手。” 周兴看薛冰的手没有举起来,他楞了一下,本来笑眯眯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等了一会儿,见薛冰仍没有举手的意思,他只好说道:“不同意的举手。” 薛冰的手举了起来,周兴的脸色已经发黑了。 周兴说道:“那好,我宣布,不同意的票数过半数,谷涛同志拟任财政局局长的这个人事安排没有获得通过,请组织部的同志重新拟定人选,以后再讨论。散会。” 周兴说完,收拾起东西,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 薛冰看得出来周兴走得气急败坏,看来谷涛一定是把周兴先打点好了。一旁的王东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他赞许地看了薛冰一眼,对薛冰在常委会上支持了他感到十分高兴。 回到了城关镇自己的办公室,薛冰就打电话给了谷涛,他想让谷涛过来把钱拿回去。 谷涛已经知道了常委会讨论的结果,接到薛冰的电话,不由得责怪道:“薛书记,我可叫你害死了。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的吗?” 薛冰说:“抱歉,我不能做违反原则的事情,你的两条烟赶紧来拿回去。” 谷涛不满地说:“你装什么清高?你不想要你早说呀。” 薛冰说:“我今天早上才发现里面的内容,你如果当时说清楚我就不会留了,你还是来赶紧拿走吧。” 过了一会儿,谷涛就坐车了来城关镇,气急败坏地把钱拿走了。 晚上,被否决了的谷涛无心在外面应酬,早早的就回了家,刚吃完饭,就有人敲门,谷涛打开门一看,是拎着礼物的钱飞,他跟钱飞交情还不错,就让他进来了。 钱飞坐下来以后,谷涛问道:“找我有事吗?” 钱飞笑着说:“大哥,我听说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能不能帮老弟我找个工作?” 心里正犯堵那,谷涛冷笑了一下,说道:“什么风生水起呀?你都听谁瞎说的?” 钱飞说道:“你别瞒我了,外面都在说你要接任财政局长了,这多好差事啊。” 谷涛叹了口气,说道:“老弟呀,哥哥我今天刚刚被人摆了一道,这个局长没我的份了。” 钱飞惊讶地问道:“谁敢摆哥哥一道?” 谷涛说:“哥哥我这次看走眼了,薛冰那家伙原本答应帮我一把,结果这个王八蛋言而无信,在常委会上投了我反对票,让我的人事安排没通过。” 钱飞疑惑地问道:“大哥你说的薛冰,是不是城关镇的党委书记呀?” 谷涛说:“是呀,你认识他?” 钱飞说:“前些日子我跟我们老板一起见过他。大哥,你就没事先表示表示?” 谷涛不好对外人说他给薛冰送过钱了,就说道:“那家伙有点油盐不进,什么都不收的。” 钱飞笑了,说道:“什么油盐不进呀,你还是没去送,我们老板就送过钱给他,他还不是一声不响就留下了。” 谷涛看着钱飞说:“真的假的?” 钱飞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你呀,被那家伙骗了。” 谷涛问道:“你们老板送了多少?” 钱飞说:“一万块。” 薛冰原来不是不收钱啊,看来是嫌自己送少了。谷涛想了想,暗自后悔,不该送钱的时候小气了一点,就送了六千,如果也送一万,估计就没事了。他以为薛冰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举举手而已,想不到这举举手的价码还这么高。 不过薛冰答应了却又反悔的做法着实令人气愤,谷涛暗暗骂道:这个王八蛋,不够你早说,害得老子一个局长就这样白白的没了。 钱飞说:“现在的人都很贪心,不表示自然不行。你没看我们老板,一万块钱送过去,工程做得就顺顺利利。” 谷涛忽然想起了什么,向钱飞确认道:“老弟你说你们老板送了一万块钱,这个确实吗?” 钱飞说道:“我亲眼所见,我跟老板一起去送的。再说大哥,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谷涛笑了,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心中产生了,薛冰啊,不是我整你,你他妈对我也太损了点吧,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谷涛笑着说:“老弟,你刚才说找我干什么呀?” 钱飞说道:“希望大哥能帮我找个活来干,我在城南工程队干得太憋屈了,累死累活还拿不了几个钱。” 谷涛说道:“那你想到财政局来干吗?” 钱飞一听,惊喜地问道:“大哥你是想让我进财政局?” 谷涛说:“对呀,你想不想?” 钱飞急忙说:“想,怎么不想。” 谷涛说:“只要你帮我办好一件事情,我就想办法让你进财政局。” 一进门,秦梅就发现周兴脸色很差,便关心地问道:“兴哥,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工作累了?” 周兴还没从白天对薛冰的气愤中走出来,恨恨地骂道:“薛冰这个王八蛋,简直太不是东西了,出尔反尔。” 秦梅听周兴骂出来薛冰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得紧张了一下,她问周兴说:“什么事呀?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 周兴说:“你不知道,原本事先沟通好的,薛冰答应会对谷涛接任财政局长投同意票,我才让谷涛的人事安排上常委会,结果他今天在常委会上举手表决时竟然投了反对票,让我简直下不来台。” 秦梅劝慰说:“算了,为了别人的事情不值得。” 周兴摇摇头,说道:“你不懂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今天的态势表明薛冰已经和王东站到了一起,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我必须要想办法整整他,不然我这个县委书记不要做了。” 秦梅担心周兴跟薛冰斗起来,会让薛冰把看见她跟周兴偷情的事情揭露出来,赶忙说:“还是不要了,你们都是同僚,有必要吗?” 周兴怀疑地看看秦梅,说道:“你怎么了,这么帮薛冰讲话,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 秦梅眼神躲闪着说道:“你瞎说什么,我是在劝你而已。” 周兴越发怀疑,说道:“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秦梅急了,说道:“你瞎怀疑什么,我怎么会有事情隐瞒你那?” “你看着我的眼睛,”周兴把秦梅拉到自己面前,说道:“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秦梅见事情隐瞒不过,而且她也不想让周兴不知道事情的底细到时候吃了薛冰的暗亏,就说道:“我想起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薛冰了,你还记得我在结婚之前曾经专门去招待所陪了你一个晚上吗?那天我进出你房间都碰到过他。” “什么?你是说薛冰早就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周兴惊讶地问道。 秦梅说:“我猜他应该是知道了。” 周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心里想道:薛冰这家伙心机也太深了,他跟自己斗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他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难道他想等合适的时机再给自己致命的一击?周兴心里一阵发紧,这家伙也太可怕了。 秦梅看周兴半天没说话,以为周兴还在生她的气,赶紧解释说:“我就是怕说了你会太紧张,其实薛冰也许早就忘记这件事情了。” 薛冰会忘记?绝不可能,周兴对秦梅的幼稚感到十分可笑,他心里更加急迫想要对付薛冰了,他绝对不能容忍身边放这么一颗定时炸弹。 第七十三章 第二天,周兴一上班就接到了谷涛的电话。 周兴一听是谷涛的声音,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又要干什么?” 谷涛说:“周书记,我有件事情要向你汇报。” 周兴以为谷涛找他是急于把送给他的钱拿回去,心说你也太急了一点,就不满地说道:“你的东西我会尽快还给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谷涛说:“不是的,周书记,我找你不是为了那个,我手里有薛冰受贿的证据,想向你汇报一下。” 周兴愣了愣,追问道:“你手里有什么?是薛冰受贿的证据吗?” 谷涛说:“是,电话上说不方便,我去你办公室当面向你汇报吧?” 周兴心头狂喜,说道:“你赶紧过来。” 一会儿,谷涛就赶了过来,他向周兴汇报了薛冰接受城南工程队一万块贿款的事情。 汇报完,谷涛说道:“周书记您知道这城南工程队是谁开办的吗?” 周兴问道:“是谁呀?” 谷涛说:“是王东的堂弟王君。” 周兴恍然,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薛冰已经确切地跟王东勾结在一起了,无怪乎他先答应你又反悔,他这是跟王东做好了圈套让我们俩钻那,从而彻底否决你这个财政局局长的任命。” 谷涛点点头说:“这家伙确实太阴险了,周书记,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周兴冷笑了一声说:“对,我周兴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你能让这个钱飞出来揭发这件事情吗?” 谷涛说:“可以,我已经安排好了。” 周兴说道:“好,你让他去检察院检举薛冰受贿,下面的事情我来安排。” 薛冰是被检察院的同志直接从办公室带走的,在审讯室,两名检察官向他交代了有关法律政策,要他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 薛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向很约束自己的行为,不知道哪一方面出了问题,便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不清楚你们究竟要问什么?能不能给我点提示?” 一名检察官严肃地说道:“薛冰,你不要装糊涂了,我们不掌握确凿的证据,是不会找你来的,你要老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 薛冰仍然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交代什么。 两名检察官看薛冰不肯交代,便说:“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说完,把薛冰一个人放在了审讯室,离开了。 薛冰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行为触犯了法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天已经黑了,两名检察官一直没有回来,薛冰又烦躁又恐惧,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当薛冰昏沉沉就要入睡的时候,其中一名检察官推门进来了,打开了审讯桌上的灯,灯光乍泄,分外刺眼,薛冰不由自主地抬手遮了一下。 检察官隐身在灯光后面的阴暗中,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薛冰闭了一下眼睛,适应了一下灯光,说:“没有。我不知道你们究竟让我想什么?” 检察官说:“当然是想你违法犯罪的行为。” 薛冰说:“我一向严格约束自己,不知道你说的违法犯罪究竟是指什么?” 检察官说:“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做过什么自己应该很清楚。” 薛冰心中无鬼,自然很镇静地说:“我真是不清楚。如果你们有什么证据,就把我抓起来好了,别跟我打哑谜了?” 检察官没回答我的问题,看了我一会,说:“看来你还没想清楚,你坐在这再想想吧。”说完关了灯,出去了。 薛冰又沉入黑暗中,被检察官这么一搞,他的思绪开始混乱,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断地的问自己,内心已经无法平静了。 当薛冰再一次要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门又被打开,另一名检察官走进来,再一次打开灯,坐到了灯光的背后,问道:“你想到了什么没有?” 薛冰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来适应室内的灯光,然后说:“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想什么?” 检察官笑着说:“你这又是何必那,这么受罪,我们都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早说了还赚了个好态度。” 薛冰坚定地说:“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为什么要赚个好态度那?” 检察官说:“你就没想想,我们没掌握确凿的证据,怎么敢这么对待你。” 薛冰说:“我一向奉公守法,也许是你们误会了。” 检察官哈哈大笑,说:“误会,误会,哈,你想得简单。坐在这自己想想清楚吧。”说完关了灯,再次出去了。 连续两天,每当薛冰就要睡过去的时候,这两个家伙中的一个就进来,问他想到什么没有,刻意地不想让薛冰睡觉。 当第三天东方朦胧欲晓的时候,薛冰实在抗不住疲劳,趴在胳膊上睡了过去。突然他的头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他一下子醒了过来,叫道:“谁?” 睡眼朦胧中看见检察官站在那,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们叫你来是叫你睡觉的吗?” 薛冰一下子火了,站了起来,叫道:“你敢再碰一下我试试?” 检察官看着我,问道:“我再碰你你就怎么了?” 薛冰的神智有些清醒,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发狠的地方,平静了下来,说道:“检察官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查什么。” 检察官把手里的案卷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摔,叫道:“你还挺能装,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吧?” 薛冰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了,疲劳过劲了,反而不那么困了,好整以暇地对检察官说:“我一向遵纪守法,你有什么权利来治我?” 检察官气呼呼地说:“你还真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提醒你一下,王君早已经进来了,什么都交代了,你还认为你自己没事吗?” 薛冰恍然大悟,说道:“是这么回事呀,你怎么不早说?” 检察官笑了,说道:“这下可以交代你受贿的犯罪行为了吧?” 薛冰摇摇头说:“我根本没受贿,你不要冤枉我。” 检察官哈哈大笑,说:“王君已经交代送给你一万块,你敢说没收?” 薛冰说道:“这个收是收了。” 检察官点点头,说道:“算你态度老实,这件事情是有见证人的,你不承认都不行。” 薛冰说:“我收是收了,可我上交了。” 检察官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上交了,有什么证据?” 薛冰笑了,说道:“这当然有证据了,财务给了我收据,而且这件事情千英同志也知道。”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薛冰当时确实收到了一万块钱,可他出于为城关镇打算,并没有将钱退回给王君,而是将钱上交城关镇财政,当时他跟千英商量过,说就当工程款省了一万块。而且为了不引起王东的反感,他和千英要求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要保密。 但这件事情牵涉的人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薛冰这么廉洁,王君交代出王东也接受了他的贿赂,滨海市纪委展开了对王东的调查,王东一被采取措施,马上就交代了他一系列的受贿行为。因为王东的交代,西海县又有三位局长因为向王东行贿而被审查,这案子成了一个西海县官场上的一个腐败“窝案”。 薛冰被放出来已经是一个周之后了,组织上核实了相关事情,还了薛冰清白。薛冰走出了检察院,忽然发现天原来是这么的蓝,他感叹道:人还是坚持原则好一点,起码不怕被查。 千英已经等在了外面,见薛冰出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互相拍了拍肩膀,什么也没说,就一起上车离开了。 薛冰心中对千英来接他是心存感激的,这是一种无声的声援,他越来越觉得团结好工作上的搭档,是一件利人利己的事情。 当晚,梁德请薛冰出去吃饭,说是要给薛冰去去晦气,薛冰虽然没心情,却不好拒绝,只好答应。 梁德见了薛冰上前捶了一下他,说道:“兄弟,我真佩服你。” 薛冰笑笑说:“我没做什么错事,自然就没什么啦。” 梁德摇摇头,说道:“我不是佩服你全身而退,而是佩服你经手这么多事务,竟然查不出一点经济方面的差池,厉害。” 薛冰奇怪地问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 梁德说:“你还不知道吗?检察院把你在陈家夼乡和城关镇所有经手的事务查了个遍,也查了我们冠东村在陈家夼乡租山的账目。” 薛冰这才知道,他这次被调查,所调查的竟然不止王君这一件事情,看来是有人想要致他于死地。 薛冰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我这次让某些人失望了。” 梁德看了看薛冰,说道:“看这样子,你知道是谁整你了?” 薛冰点点头,他已经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一定是周兴因为他否决了谷涛的任命,才对自己下的手,于是他说道:“在西海县除了那个人,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心知肚明了。” 梁德点点头,说道:“老弟,既然你知道了,今后做事小心些,人家可时时想要抓你的把柄啊。” 薛冰冷冷一笑,说道:“想要对付我薛冰,还没那么容易,等着吧,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的。” 薛冰的话里带着深深的怨毒,让梁德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他一下,心说原来这家伙也有狠的一面。 王东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其涉嫌犯罪被移交司法部门处理。 薛冰在王东的处分公布之后,马上打电话给周兴,说是要见他汇报一下工作。 周兴接了电话迟疑了一会儿,他没整得了薛冰,心里有点怕跟薛冰单独相处,但有些事情是无法回避的,最后周兴还是同意了跟薛冰见面。 进了周兴的办公室,周兴亲自为薛冰泡了一杯茶,然后说:“薛冰同志,你被调查我也很无奈,因为有人举报嘛,所以不得不查。其实这样也好,事情查清楚了,组织上就明白你是一个廉洁奉公的好同志,也会更信任你。” 薛冰冷冷地看着周兴,说道:“是吗?” 周兴有些局促不安,继续解释说:“换了你身在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上,你也会像我一样做的。说实话,你没有问题,我也很高兴。” 薛冰仍然冷冷地看着周兴,仍然说了一句:“是吗?” 周兴被薛冰看的心里发毛,赶紧转了话题,问道:“薛冰同志,你不是说有事情要汇报吗?” 薛冰笑了,说道:“周书记,大家同僚一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犯得着非要非要把我整进去吗?” 周兴尴尬地说:“哪里,我也是职责所在。” 薛冰又笑了,说道:“好,你职责所在,我有几件事情向你汇报,你看依职责所在应该怎么处理?” 见薛冰这么说,周兴心神稍定,他以为薛冰是想借机会向他提出什么要求,提要求就好办了,他到时候适当的让让步安抚一下薛冰就是了。 薛冰陪笑着说:“你说,你说。” 薛冰闭上了眼睛,开始像背文章一样说道:“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在某人的办公室,秦刚向某人送了某某东西。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在某人的家里,秦刚向某人送人民币若干。某年某月……” 薛冰已经详细的看过了秦刚的日记,幸运的是没发现什么与易东方有关的事情,他就把有关周兴的记录背了下来。 周兴像见了鬼一样惊骇地看着薛冰,痛苦地叫道:“你别背了,快停下来。” 薛冰笑着问:“周书记,你看依你的职责应该怎么处理?” 周兴头上的冷汗直流,颤抖地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冰笑了,问道:“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周兴说道:“难道是秦刚告诉你的?不可能。难道是秦刚的鬼魂……” 薛冰仍然笑咪咪的,说道:“你说哪?” 周兴越发惊骇,他越发感觉薛冰神秘莫测,这些事情就算秦刚的老婆都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周兴好半天才冷静了下来,他想到薛冰今天来找他谈这些一定是有他的目的,不管他知道些什么,他跟自己说这些,无非是想要自己帮他做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周兴问道:“薛冰,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薛冰一直在旁边看着周兴的神色变化,见他冷静了下来,就笑着说:“周书记,我想要干什么,取决你是不是能够帮我?” 周兴看了薛冰一眼,说道:“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薛冰说:“我想为西海县多负点责任,不知道周书记肯不肯帮我推荐一下?” 周兴马上想到了薛冰想要什么了,他说道:“你要我推荐你做县长?” 薛冰说:“不错,只要你向上级要求让我来做西海县的县长,我会忘掉今天所说的一切的。” 周兴犹豫了,他不想跟薛冰一起搭班子,可他不清楚薛冰手头究竟有什么证据,一但薛冰真的拿出证据证实刚才所说的一切,那他就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周兴自然不相信薛冰背得这些是秦刚的鬼魂告诉薛冰的,可他也没胆量跟薛冰来赌这一局。为了自己的仕途,他决定答应薛冰:“好吧,我同意向市里面要求由你接任县长。” 一个月之后,滨海市市委任命薛冰接任西海县县长。市委书记文平亲自跟薛冰谈的话,他表扬了薛冰廉洁奉公、扎实肯干的工作作风,要薛冰好好干,说现在西海县出了王东这样的腐败窝案,正需要薛冰这样的同志带来清新的廉洁风气。 从市委出来,薛冰去了茉莉那里,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茉莉。在这一刻,薛冰觉得只有茉莉一个朋友能够跟他分享这个喜悦。 一见面,薛冰就笑着说:“我刚被任命为西海县县长,走,我请你吃饭一起庆祝一下。” 茉莉并没有表现的十分高兴,她很平淡地说:“那祝贺你了,小官僚。” 薛冰奇怪地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茉莉叹了口气,说道:“你就好了,又升官了。可我那,又一次败给了徐玫。哎,不知道到那一天才能胜过她?” 原来在这次滨海市电视台国庆晚会的主持人竞争中,茉莉再次败北。薛冰笑了,说道:“你将来肯定能行的,你又何必这么在意一时的得失哪?这样你会很累的。” 茉莉瞪了薛冰一眼,说道:“你说得轻巧,工作中你不争强好胜吗?你什么都能超然物外吗?” 薛冰想起了一个佛经的故事,便说:“我给你讲个‘放下’的故事吧。” 据说还在佛陀涅盘之前,有一位名叫黑指的婆罗门,来到佛陀座前,两手拿着两个花瓶,想献给佛陀,并请佛陀开示佛法。 佛陀见到黑指婆罗门就说:“放下!” 黑指婆罗门一听,以为佛陀叫他把花瓶放下,所以立刻将左手拿的那个花瓶放下来。 佛陀又说:“放下!” 黑指婆罗门于是将右手的花瓶也放下来。 然而,佛陀还是对他说:“放下!” 这时黑指婆罗门非常疑惑,说道:“我已经把两手的花瓶都放下来了,我现在两手空空,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放下了,请问佛陀你现在还要我放下什么?” 佛陀就说道:“我叫你放下,并不是叫你放下花瓶,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六根、六尘和六识。当你将根、尘、识都放下时,就再也没有什么对待、分别,甚至你将从生死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黑指婆罗门这时才了解佛陀叫他放下的道理。 你太在乎跟徐玫之间争斗的胜负,你就无法放得下。你之所以这么苦恼,就是因为放不下。 需要放下的,岂止是手上的花瓶?肩上的重担,心上的压力,是非、人我、荣辱、有无、得失,都紧紧缠绕住你。只有在必要时,能够像佛陀指示的“放下”,那么,你才能活得轻松自在。 茉莉听完,若有所悟,又仿佛什么也没得到,她感觉薛冰说的这些都是虚的,说你应该做到什么程度,可并没有说应该具体怎么去做,就问薛冰:“小官僚,请问你放下了吗?” 薛冰想了想,笑了,如果他能放下,就不会去不择手段争取西海县县长这个位置了,便答道:“没有,我也放不下。” 茉莉疑惑地问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为什么还没有放下那?” 薛冰说道:“知易行难,我如果是放下了,不就成佛了吗?佛其实并没有什么神秘,佛就是觉悟了的人。” 茉莉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小官僚你太有意思了,你自己做不到,却拿来劝人。” 薛冰微微一笑,说道:“所谓佛言,其实本是人语,人都是把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编成故事,来劝解别人和自己。如果‘放下’能够轻易做到的话,那满世界都是佛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编这种故事了。” 茉莉点点头,说道:“小官僚你这句话还算实在。” 薛冰忽然想到:如果满世界的人都放下了,这世界就没了功名、利禄、爱情、事业,那人还活个什么劲哪? 联想到自己,对于仕途,自己能够放得下来吗? 肯定不能。 薛冰被点醒了,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其实不是放下,而是扛起,只有扛起责任,这个社会才能发展。 既然他是没办法觉悟的俗人,怕是还要继续做些俗事,只能在这身不由己的仕途上继续打拼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