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认回亲爹后我在娃综爆红了 作者:萨摩耶摇尾巴 内容简介 主角客串完结文《和大佬共享五感后剧情崩了》] 祁云舟没有父亲,三岁那年,母亲也走了。 一天,他做了个梦,发现自己活在一本书里 。 好消息,他老妈是豪门遗失的千金大小姐,老爸是一手打造商业帝国的财阀掌权者。 坏消息,这是本一夜情带球跑的狗血小说。 今年五岁的小云舟是那位惨遭遗弃的崽,渣爹老爸根本没想找回过他。 * 现场直播的讲座上。 小云舟被提问:描述一下你的爸爸 。 乌发雪肤的小团子眉眼弯弯,一脸深情道:我那亲爱的爸爸 语音未落,镜头扫到他答题纸潇洒的字迹上: [他就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 讲座拨款人之一的祁知寒看到直播中,幼崽嘴角的那抹嚣张嘲讽。 他微微皱眉,突然想给那位渣爹来一刀。 后来,他在医院见到这个幼崽。 小白团子坐在病床上似笑非笑,身旁还有个导演絮絮叨叨: 完了,我们这档娃综,没有大明星奶爸,没有豪门小少爷幼崽,没有商业大佬反差萌带娃。 哪怕只有前面两个,我都死而无憾啊! 那,你,死,吧 祁总看着导演拉幼崽的那只爪子,冷冷想。 两天后,哭穷的导演发现小制作娃综突然迎来了千万投资。 明星奶爸?请到了。 豪门幼崽少爷?请到了。 祁知寒看着小朋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爸的骨灰刚扬了。 小朋友用挑剔的目光将他打量一圈后,漫不经心道:现在缺一个陪我上节目的监护人。 祁知寒沉默了一秒。 第二天,小云舟牵着商圈大佬的剧照一-炮而红。 * 综艺上 祁知寒: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小云舟:哦?但那是我做的狗粮。 因为小孩喜欢巧克力,刚把一知名巧克力品牌收购的祁知寒: 他嘴角笑意更深:是么,那人粮肯定更美味吧? 直播间里的观众: #除了父爱如山倒,我竟然连一个草字也说不出口# #这个崽竟然是因坑爹爆红的# #我将大佬亲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那些年# #小剧场# 后来,母亲的豪门世家就凭借综艺找上了门,老爷子抱着小云舟老泪众横。 祁知寒欣慰的神情凝固在他收到了一份亲子鉴定证书。 他看看手上削水果的家伙,思考是不是该给自己来一刀。 看到眼前惨剧的小云舟: #我爹是祁氏的掌门人,我外公是林氏的家主 他们现在为了争抚养权在法庭上杀起来了,所以我该跟谁走?!# * *往前走吧,我亲爱的孩子 *你值得被肯定,你值得被爱 *你的一生都将被爱包裹,并为他人带去欣喜。 阅读提示 1.这是本沙雕文!类似于白雪公主骑着大象在广场上翩翩起舞,作者夜半嘎嘎嘎狂笑的沙雕文!大概从第八章开始笑点起飞,后面越写越沙雕。 四十到四十五章后画风沙雕+温馨治愈,救赎,崽崽在这里进一步成长,与自我和解(前期作死,但一步步懂事,长大,是成长的故事鸭) 2.CP是顾言,小骗子x小少爷,竹马竹马,一起长大,明骚x闷骚 3.没有父母爱情描写,主角是崽,放心入 4.两只主角崽比同龄人早熟(带一点天才崽崽的属性,虽然没有到黑客的程度)PS:不过说实话,我感觉现在的很多现实崽崽都好早熟,比如我6岁的小侄子竟然跟我聊《达芬奇密码》我初中才看这本书,当时还觉得好深奥嘤嘤嘤,敬畏 5.此文又名《我是靠坑爹爆红的》,《我将大佬爹玩弄于鼓掌中的那些年》文风是爆笑加温馨 6..全文架空,大家不要带入现实哦,蹭蹭 第1章 野鸡娃综 祁云舟人生第一次拨打110,是在一个自称是经纪人的男人见他后双眼放光,诱惑他去参加一档野鸡娃综的下午。 “小朋友,我们这个娃综是对标最近大火的《带崽去旅行》,参加不仅可以认识许多新朋友,万一节目火了你还可以成为小童星让很多人喜欢,看看这些经典的节目场景--” 男人说着就给祁云舟看照片: 祁云舟饶有兴致地瞄了男人的手机相册一眼,照片上的嘉宾站在一片蔚蓝的天空下: 他们中间,有知名的明星艺人,有纯素人出身的嘉宾,共同带着孩子在不同的场下嬉笑着,隔着照片也仿佛能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小云舟忍不住离手机近了一点。 几秒后,他像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小动物般,歪头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萌哒哒地说: “很好看。” “哪里好看?”男人心花怒放,“要不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看?” “这个嘛——” 手机上的时间迅速跳动,伴随第一声警笛声从小区外传来,小云舟的嘴角微微翘起。 他柔声说:“天空的颜色p得很好看。” “?!” “第二个嘉宾的图抠得也很好看,原图是在a国露营那张吧,”祁云舟不着痕迹的和男人拉开距离后,又说,“我小姨是那个帅哥的粉丝。” “?!!” “最后,回答你后一个问题吧。“祁云舟的眼睛慢慢弯了起来。 他的眸子很特殊,微褐中带一点浅灰,弯起来笑的时候,就像夜晚温柔的湖水中,一轮被雾气笼罩的月亮。 警察向他冲来时,祁云舟就这么微笑着眼前彻底懵逼的男人说:“我根本没有爸爸妈妈啊啊。” * “我根本就不是人贩子啊!我只是想让那个漂亮的小朋友来当我的节目嘉宾!” 派出所里,上一秒还在试图用冰淇淋和花言巧语和祁云舟构建友爱桥梁,举动比人贩子还人贩子的男人一口血快要飚到天花板上去了。 他本名方展,本职是个娱乐圈小经纪人,最近被导演朋友拉跟风着录一期最近很火的亲子综艺。 但别人火不代表你也能火,祁云舟第一时间怀疑方展所有的综艺乌龙子须有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这个小破穷节目组现在左边宣传照是p的,右边素人嘉宾也凑不齐,就差把“我们在忽悠人”几个字打在公屏上。 “对了,这是我的经纪人证件!”方展把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册子献在桌子边。 立刻有负责人把证件拿去核实了--这年头不少造假技术紧跟时代,大小证件诸多伪造还送专业证书一张。 警察小哥威严地看了方展一眼:“这些你等孩子的家长到了再一起解释吧。” 祁云舟的家长来得很快,准确说是快过头了,以至于方展惊地从凳子上跳起来:“秦雪,怎么是你?!” 秦雪震惊地看着某个理论上是自己经纪人的家伙:“方展,你怎么拉到如此地步?!” 警察小哥也愣了:“秦雪,不是那个演过女主……” “演过鬼片女主身边第三秒就死的侍女的十八线糊逼。”秦雪贴心地接过小哥的话,然后用刀一样的眼神看方展。 熟人见面亿点尴尬,最后还是方展先开口了:“秦雪,你来的挺快的。” 秦雪手一抖:“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刚从乡下带回一只祁云舟想吃的土鸡,正在杀。” 由另一位警察牵着,准备推门进来的祁云舟听到这句话,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因为太激动,就拎着刀冲出来了。” 门外的祁云舟:“……” “你就这么带刀冲到了派出所?刀呢?”方展突然觉得脊椎骨有些发凉,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当然没有,我冲到一半被热心市民打电话举报,”秦雪说,“然后被警车直接拉过来了。” “以至于比正常速度快了太多。”秦雪总结。 门外的祁云舟:“……” 门内的方展:“…… 警察小哥:“……”,NanfNG 亢长的沉默后,小哥轻咳一声:“现在让我们说一下孩子的这件事--”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秦雪目光冰冷,变得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方展,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方展青筋直冒:“我还没问你,秦雪,虽然我这个经纪人对你多少年有点不用心,这个我检讨,但--” 他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这么大的事竟不和我报备!” 秦雪目光里的冰融化了。 方展再接再厉:“不过那孩子长得不怎么像你啊。” 他回想起祁云舟的眼睛。 那孩子有一种很罕见的眸色,这么多年,他只在曾昙花一现的女星身上见过这种微褐种带一抹浅灰的眸色。 “但那位女星叫什么来着--” “祁林诗,”秦雪声音顿了顿,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似的,“她叫祁林诗。” “真巧啊,也姓祁。” “还有更巧的,”秦雪说,“她是我最好的闺蜜。”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方展和秦雪在桌前对峙。 方展:“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秦雪:“就是你想的那样。” 方展:“所以你之前和我讲的有个要带你一起红的朋友--?” 秦雪:“就是祁林诗。” 方展视线无意识地飘到门边,不是到是不是他的错觉,门口的缝好像大了那么一点:“那你为什么没红呢?” 秦雪的眼睛泛起泪花:“因为她没多久就车祸去世了。” 方展:“……” 秦雪深吸了一口气:“临终前,林诗留给孩子一大笔基金,给我一笔存款,请我把孩子抚养长大。” 方展想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然后心说不对啊:“孩子的父亲呢?” 秦雪眼里的泪花已一下子下来了:“这是整个故事里最尴尬的部分。” 门口的缝好像又大了一点,有风灌了进来,吹得人心底发冷。 但方展没发现,他正心惊胆战地给秦雪递纸巾:“别急,你慢慢说。” 秦雪:“她没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方展:“……” 秦雪:“不过你看那五岁孩子就那么聪明,父亲的基因肯定很牛逼。” 方展脸快要裂开了。 秦雪瞄了他一眼,低声说:“我们合作了很多年,知道你人还算靠谱,等会儿和云舟说话时小心别说漏嘴,我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给祁云舟编《父母爱情》故事而且天天修bug,现在那孩子一直以为他父亲--” 她话还没说完,伴随着“嘎吱“一声的巨响,门口的缝终于张大道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门内的两人刷得一下往外面看去,只见祁云舟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房间里的人,微笑。 直到这个时候,小朋友的眼睛依旧如月色下,静静沉在水中的浅色珍珠。 却足够让人心惊。 秦雪的手指快抖成螺旋桨了,她心惊胆颤地问:“你……你听见了多少。” 祁云舟静止了半秒,然后他仍像是一只懵懂的小动物似的,歪了歪头,柔声说:“……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秦雪冲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除了这个,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祁云舟仰起小脸,脸上的笑容堪称天真无邪 :“其他的……既然我父亲还活着,那小姨,我是不是该把房间里挂着的--“我最亲爱的父亲遗像“给拿下来鸭?” “遗像?”秦雪看起来要晕过去了“你什么时候弄了那玩意?” 所以她的故事都白编了吗?! 祁云舟沉思了一会儿:“就在上个月我问你‘爸爸去哪儿了‘,你回答我‘爸爸去远方了‘的时候。” 秦雪:“……那个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祁云舟:“我查了电脑,上面说这个回答代表我问的那个人百分之九十九已经死了。” 秦雪:“咳咳咳--” 小朋友声音软软:“于是我预测了一下自己年老色衰后的样子,手绘了张黑白照挂在书桌上,本想今年再画一幅大的好用来上香--” 秦雪:“咳咳咳咳咳!”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心疼面前的小孩还是心疼小孩那未出场就宣告过死亡的父亲。 “祁云舟,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秦雪刚开口,就看到刚才还笑得漫不经心的小孩已经闭上了眼睛。 祁云舟趴在桌子上,呼吸慢慢变悠长。 像是睡着了。 * 不久之前,祁云舟听过历史上有一位神人,好梦中杀人。 现在,祁云舟觉得自己也是一位神人,因为他竟然在梦!中!读!书! 还是一本天凉王破的霸总升级文学,即使他认不清书里的所有字,冥冥中,有什么声音告诉他,这是一本讲述他亲生父亲,一个叫“祁总”的男人出身豪门又一路开挂,开拓商业帝国的故事。 至于他本人? 呵呵哒,小云舟将大脑开到二倍速后,通过梳理和自己有关的相关剧情,姑且总结为《被嫌弃的祁云舟的一生》 “雨点哗啦啦地洒下来,风带着冷意,当墙上的风铃响到第十下时,一位男子摇下车窗,和在雨中穿着旗袍的踩水女孩对视。” 这是每一晚睡觉前,秦雪给祁云舟重复的,他的爸爸妈妈相遇的故事。 但现在,祁云舟发现-- 假的。 都是假的。 若用一副对联概括他父母的故事-- 左联:被坑女星人没认清带球跑 右联:被坑霸总隔日高烧记忆掉 横批:狗血满盆 祁云舟:“……” 小朋友漂亮的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想当年,他雄赳赳、气昂昂、在刀山火海中干掉上亿精子兄弟才来到这个世上………结果现在有一本书告诉他,他的出生就是一个意外? 这是什么杀千刀的作者才会写出的的剧情! 一时间,风萧萧兮易水寒,宰作者之心再不忘。 大概是为了在火上再加一把油,悄无声息中,梦里的书页翻到了祁云舟出场的最后一页-- 那个不曾受父亲期待就降生的少年躺在病床上。 终其一生,不曾触碰到他所渴望的亲情温度: 从未收到任何来自父亲的赞许, 无论他获得再多的光环与荣誉。 墙上的时钟走向零点的那一刻,书中的祁云舟拨通了电话,那个即将走向死亡的少年拔下了手上的输液管,微笑着说: “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 “………” “您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电话那头没依旧有声音。 祁云舟也不在意,他只是看着病房外无声飘落的雪花,漂亮的眼睛慢慢弯了起来,他似是漫不经心地说: “那么,您愿不愿意为我唱一首挽歌?” 第2章 讲座直播 祁云舟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 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厨房那头传过来,秦雪正在热牛奶,他已经在家里,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小床上,鼻子微微一动,就能感受到一股甜甜的清香。 像是从一场悲伤的大梦中悠悠转醒,又像是曾经死去的心脏再一次跳动,耀眼的阳光从窗外探进来,落在他的眼里,折射出一片宁静与温暖。 一切都是温馨的,除了-- “大叔,你怎么跟到我家来了?” 餐桌前,祁云舟,秦雪,方展各坐一方。 小朋友喝了口刚热好的牛奶,慢条斯理地问一小时前被他当成人贩子的男人。 “我和你小姨是老朋友,到家里做个客不是很正常的吗?”方展摸了摸鼻子。 秦雪立刻翻了个白眼。 祁云舟是个多机灵的小鬼啊,一眼明白了方展内心真正的小九九。 “我不会去参加你那档亲子综艺的。”他弯了弯眼睛说。 “为什么!”被戳中了心事,方展蹭地一下从桌子上跳起来--好不容易看到的潜力股怎可这么容易地放弃? 好在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于是放缓了声音,矜持问:“小云舟,只要你愿意来节目上走个过场,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啊?” 那表情诚恳地好像祁云舟想在大海里养大象,他也会答应一样。 盛情难却,祁云舟耐心地看着发展,慢慢眨了眨眼睛。 但这不是提要求就能解决的问题-- 在梦里的那本书中,他和秦雪就参加了这档名为“快乐小家”的综艺,本以为只是旅个游交个朋友再赚点小外快,但另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档节目火了。 大火。 火得黑红黑红-- 今天这个嘉宾被爆出吸毒,明天那个嘉宾被爆出劈腿旅游,后天有小孩在节录节目时摔伤,大后天……大后天轮到祁云舟被当做节目里另一个小孩的对照组,在凄凄惨惨的bgm中,荣幸收获万千观众的谩骂,差评,恶意。 这是简单让他参加一档节目的事吗?不,这是让他在沉默中变态的前奏! 届时他会让所有人知道,童年太缺爱,未来能长得多歪。 任方展脑回路突破天际,也不会想到如此弯弯绕绕,于是方大经纪人继续诱惑:“小云舟,如果你来节目组,我们每顿都会做大餐。” 祁云舟沉吟了一会儿:“但我最近深受一箪食一瓢饮精神的熏陶,大餐从来不是我的追求。” 方展:“……” 方展立刻被如此出尘的气质给镇到了,而秦雪也终于说了她在餐桌上的第一句话: “虽然但是,祁云舟,你不是昨天还拉着我在望江楼定了豪华版海鲜自助吗?” “……” 祁云舟差点被牛奶给呛死。 方展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对啊,对啊,而且我有预感,这个综艺肯定能红,到时候你小姨也可以一起上综艺,你们一起火--” 祁云舟换了个角度继续支棱:“大叔,我觉得这个综艺一定能火,但我的小姨还这么年轻。” 小朋友的表情变得有些哀伤似的,他转头看向秦雪,像是在看一个还未成熟的孩子: “太早就一炮走红在精神上是不理智哒,我不能让小姨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方展:“……” 秦雪:“……虽然但是,祁云舟祁云舟,你不是上个月才和我规划了《五年小红三年大爆》路线,每日鼓励我一炮走红然后年纪轻轻咸鱼躺平吗?” 祁云舟差点把牛奶杯给咬碎。 方展仿佛再次被打了鸡血:“对啊,对啊,而且我们会给丰厚的录制,无敌可爱班整理费……” 祁云舟不得不从更高的角度继续诡辩:“我很喜欢一句话,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我现在正是在幼儿园醉心与学业的年纪。” “走红算什么,录制费算什么!”祁云舟抱着一本《三分钟教你如何优雅逃课指南》,充分表达自己对学习的向往之心,“没有什么能让我耽误在幼儿园学习的时间!” 方展:“……” 秦雪:“虽然但是,祁云舟,你不是嫌幼儿园老师教的内容太简单,早就不去幼儿园了嘛。” 祁云舟:“……” 秦雪:“你现在根本没上幼儿园啊。” 祁云舟:“……” 祁云舟猝。 “算了,让孩子再想想吧。”方展要是再看不出祁云舟对“快乐小家”的排斥那这么多年也是白混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没过多久,方展慢慢地走出了屋子,背有些佝偻。 祁云舟那时还小,没经历过太多社会的毒打,他只是看着某个和书中的自己一般--希望似乎落空的背影,年幼的心底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但他很快就没有多余的时间难过了,因为秦雪勒令他去上幼儿园。 * “我觉得你说的对,你现在正是在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玩耍学习的年纪。” 祁云舟在门外晃导致被疑似人贩子的男人盯上这件事,给秦雪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她清了清嗓子,看着小孩的眼睛,继续说:“所以你还是去上幼儿园吧。” 至少孩子在幼儿园里有老师看着,应该不会乱跑。 上幼儿园? 小云舟差点被自己亲手挖出的坑给坑死。 不!他不愿,他不想,他千年难遇地抱着小姨的大腿嘎嘎嘎喊! 秦雪几乎把脖子扭成九十度不去看小孩的脸,她总算是看出来了,对于祁云舟小朋友而言,哄她比上学积极,摸鱼比哄她积极,作死比摸鱼积极。 小孩的嘎嘎嘎声越发的诡异,她还是心软了,十秒后,秦雪蹲下身,凝视着祁云舟的眼睛。 “是因为一年前的事吗?”她严肃的表情像潮水一样褪去,看起来倒有些像要哭了。 一年前,某所幼儿园喧嚣的走廊里,秦雪亲口听到有人骂祁云舟是没爹没妈的野种。 她当时演完鬼片,正是张牙舞爪的精神状态,刚想冲上去让某个不长嘴的兔崽子学会做人,却见下一秒,祁云舟轰地一脚踩在骂他的那个人头上。 那一刻残阳如血,祁云舟透过长廊看到小姨,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善后。” “顺便准备一下医药费。” 秦雪的眼泪当场几乎被炸了出来。 “怎么可能是在意那件事?” 收回回忆,祁云舟弯眼睛的弧度还是那么漂亮,像一轮月牙似的,小朋友柔声说:“我只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让他们死得太有节奏感。” 秦雪:“……” “对了,小姨,你的新医药费预案准备好了吗?” 秦雪:“……”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我这就给你换幼儿园。” 两天后,祁云舟就收到一封秦雪递来的一张讲座邀请函。 现在早过了幼儿园招生的时间,好的幼儿园更不好找,幸好秦雪有老朋友告诉她,这周末有一场市里两所知名幼儿园联合举办的,专门讲给小朋友听的讲座。 参加不仅可以感受幼儿园水平氛围,讲座结束还会有入园推荐书发放,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哪两所幼儿园?“秦雪问老友。 “金摇篮幼儿园,贝尔国际幼儿园。” “这两个幼儿园起名风格完全不一样啊。” “那当然,贝尔国际幼儿园是整个a市最好的幼儿园,师资力量都是顶级的,他们园长据说和不少大佬认识,最近办的不少讲座为了请名人还拉了祁氏和顾氏的赞助,那都是顶级财阀……“ “但你还是别多想了,那里的孩子非富即贵,不是单单有钱就能进去的,”老友口直心快,“我觉得你该多关注一下金摇篮幼儿园,那里的环境和老师也很不错,你多砸点钱,面试再多多用心应该可以,当然你要先提醒孩子在散会后拿到入园推荐书。” 秦雪若有所思地挂了电话,等周末一到,就把祁云舟送去听讲座了。 讲座是在一间大礼堂进行的,礼堂很大,但祁云舟来的也不早,找到唯二还空着的两个座位后,见讲座还没开始,就头一倒,小腿一伸,欢天喜地地跑去见去见周公。 直到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男孩来到他身边的座位上,轻声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那声音有一种罕见的,可乐汽水中冰块似的质感。 祁云舟慢慢支起下巴,从下向上,看到男孩手工裁剪的西装,冰雕似的肤色,安静的侧颜,男孩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礼貌的,眼里的神色很淡。 小云舟没想到有人来得比他还迟,他看着身边全场唯一的空位,慢悠悠地把小腿放了下来。 男孩淡淡地向他笑了一下后,坐了下来。 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阳光透过玻璃洒到他们身上,祁云舟能闻到一点男孩身上一抹淡淡的冷香。 温柔的铃声在礼堂内响起,讲座开始了。 这次讲座的内容是在开盲盒,祁云舟坐直了身子,看到巨大的屏幕上开始浮现这次讲座的主题。 讲座的主题是:我的爸爸。 他身体晃了一下,视线无意中瞄向身边的男孩。 男孩静静地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 * 讲座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老师给他们发了一张纸,纸上有一个小题目,题目只有一行字。 问得是:讲一讲你的爸爸。 看到题目的那一刹那-- 小云舟激动地把手中的笔瞬间抖掉了下去。 小云舟又淡定地把掉到地上的笔捡了起来。 在低头捡笔的一瞬间,他听到一声清晰的、钢笔把纸张戳破的声音。 他起身,微微侧头,看到身边男孩那张写了一行字的答题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 祁云舟眨了眨眼,还没等他把那行特别的字从心里默念完,就听到台上的老师说: “时间好像已经差不多了,那么现在,让我们请一位小朋友来讲一讲他的爸爸吧,嗯……那我们先请顾言同学吧。” “顾言同学?”老师微笑着看向祁云舟所在的方向。 祁云舟慢慢转过头。 “我有一个很好的爸爸,会教我学习,会带我出席各种场合,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给我讲我喜欢的故事。” 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般,他看到身边的男孩冷静地站起来。 “钢琴比赛的时候,他会坐在第一排为我加油。” 得体,优雅,一丝不苟。 “我知道他在为我高兴,”男孩最后说,他清列的声音在礼堂中扩散看来,“我也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空气中静了一秒,祁云舟第一个鼓掌,随后整个礼堂掌声雷动。 祁云舟看起来整个人都要化身为迷弟了。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的缘故,他泪眼婆娑,小脸通红,和其他礼貌性鼓掌的孩子完全不同。 他就这么专注地对顾言说:“你讲得真好。” 顾言看着身边的男孩,眼里闪过一丝难过似的。 片刻后,他垂下了眸子,实话实说:“我讲得不好。” “不,你讲得很好,”祁云舟手掌鼓得更用力了,“毕竟这个年纪瞎编功夫能超过我的,我还真没见几个。” 顾言:??? 顾言:!!! 他上下打量祁云舟。 “摄影师,等一会儿你能到刚才回答问题的孩子身边,给他那孩子和他的同桌写在纸上的--就是他们对爸爸的描述,给一个特写镜头吗?” 两个孩子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位讲座负责人对摄影师说。 “主要拍那个叫顾言的孩子吗?” “对,那是顾氏集团的小少爷,”负责人压低了声线,“顾总刚才突然来了电话,说想看看儿子对自己的评价。” * “前一秒还在见情人,现在期待儿子给你一个好评价?" 偌大的办公室里,祁知寒淡淡地看向搜索讲座直播的好友。 他的眉眼俊美而冷冽,他人和他对视时,仿佛看到了一片冰冷的雪原。 但顾斯年知道,那片苍茫的雪原下,隐藏着凶猛的猛兽。 “我情人无数,但孩子只会有一个,继承人也只会有一个,”顾斯年似笑非笑地说,他连接上直播,转头看好友,“而且你没有孩子,又怎么能揣测到我的孩子对我的评价呢?呵呵。” 祁云舟和顾言的身影慢慢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顾斯年挑了挑眉:“知寒,你真的我不和我一起看一眼讲座吗?你那张冰瘫脸,恐怕只要看到阳光下祖国的花朵才能融化不可。” 祁知寒并不言语,他微微侧头,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一个屏幕中的小孩身上。 小孩的眸子是罕见的褐色,在阳光下带一点浅浅的灰。 很漂亮。 他看了一会儿,直到顾言的答题纸在镜头上浮现出来。 问题:请描述一下你的父亲。 顾言的字写得很筋骨,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 他纸上的回答是:他是个滥情的斯文败类! 顾斯年:“……” 容不得他狡辩,摄影师的技术很好,手很稳,每一个字都拍得清清楚楚。 等摄影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企图补救时,他把主意打在了顾小少爷身边的孩子身上: “这位小朋友,能现在描述一下你的父亲吗?聊一聊他对你的爱?” 祁云舟看到摄影师眼中疯狂的求生欲。 对于父爱这个词汇,祁云舟其实是很陌生的。 至少那一刻,他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的竟不是书中的那个傻逼祁总,也不是朱自清笔下的橘子,而是幼儿园中,一个陌生孩子摔倒后,他的父亲将他一把抱起的场景—— 当时小孩哭的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小孩爹担忧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祁云舟打量着那位父亲难过的神色,心说原来父爱指的就是这种让他有些难过的东西。 短暂的失神后,拉回现实,小朋友嘴角微微翘起来:“我那亲爱的父亲啊--” 这开头一听很父慈子孝,机会不容错过,摄影师立刻把镜头扫向了祁小朋友的纸。 光影晃动,小朋友的潇洒字迹在镜头上浮现出来。 一切仿佛是历史重演一般-- 问题:请描述一下你的父亲。 祁云舟洋洋洒洒地回答:他就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 下意识望向视频的祁知寒:“……” “……在想什么?”顾斯年注意到了好友难得的走神。 祁知寒怔了一下。 一秒后,他回想起视频里小孩那潇洒的字,嘲讽的笑,彬彬有礼说: “在想怎么给那孩子笔下的人渣……来一刀?” 第3章 撞上亲爹车 一波讲座负责人迅速向祁云舟和顾言靠近。 光线很好,孩子们答题纸上的字很亮,阳光从玻璃窗里探进来,温柔地洒在两朵祖国未来的食人花身上。 一片岁月静好。 但负责人头疼地想自挂东南枝。 怎么回事?事情为什么是这样的开展!答题纸上写的难道不该是孩子们对父亲浓浓的依恋之情吗?!答题纸上的内容不应该和两个孩子讲的一样吗?! 负责人甚至已经设计好了接下来的流程--在纸上“我很爱我的爸爸”话语出现的那一刻,他将借此对某位正隔着网线在看讲座的大佬拍一波矜持的彩虹屁…… 但两个小孩为何不按常理出牌?! 最后还是两位幼儿园园长即使发挥了“强词夺理、以偏概全”的深刻精神-- 金园长:“咳咳,不就是孩子们对父亲有一点小意见嘛。 ” 贝园长:“咳咳,不就是生动体现了孩子们的活泼性和真实性嘛。” 负责人头痛欲裂:但“斯文败类”、“抛妻弃子”这两个定语修饰--” 金园长:“咳咳,不可置信!两孩子这么小就学会用这么多成语了?” 贝园长:“咳咳,感慨万千,原来内卷从娃娃就抓起了吗?!” 负责人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等等,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由我们引发的、某段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问题--” 金园长:“咳咳,这算什么岌岌可危?我二姑家的小孙子还不小心把他爹的脸蹬骨折了呢。、” 贝园长:“咳咳,我们引发的是良性问题,搞不好还能导致父子促膝长谈,推动家庭大和谐呢。” 负责人:“……” 然而,等大人们自我麻痹完毕,把视线投祁云舟和顾言所在的位子时--发现事情不对劲的祁云舟,已经准备欢快地跑路了。 跑路前,他有意无,萳沨 意地凑近顾言,眼睛弯得像子夜的月亮:“小哥哥,好巧,似乎你的父亲也不靠谱?” 顾言眼里的冰慢慢化开了,这个气质淡漠而安静的男孩抬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周围的喧嚣声在一瞬间散去。 漫长的一秒后,祁云舟看到男孩把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 “对啊。” 顾言贴近他的耳朵,温温柔柔地说。 说完,小少爷抓起祁云舟的手。 灿烂的阳光下,负责人傻眼:“我怎么好像看到顾小少爷在拉着人往外跑?” 贝园长痛心疾首:“一定是我们刚才的表情太严肃,把孩子们吓到了……外面多危险、祁氏和顾氏给了我们多少投资啊,老金,你赶快把顾小少爷……和他的朋友给我抓……给我哄回来!” 金园长听完就踏着小碎步追出去了--他追得有些急,一头茂盛的黑发在风中洋洋洒洒。 “两位小朋友……”他靠近祁云舟和顾言,极力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祁云舟忘了他正被一个小少爷拉着,他直接被园长这狗腿的笑给惊到了,心说难不成园长已经计划把他们这两个搅局的小鬼秋后问斩,先来点微笑让他们放松警惕? 三个人就这么在礼堂门口对峙。 直到金园长蹲下身,准备给两个小朋友一个爱的拥抱把他们哄回去时……电光石火间,金园长头和手一伸,祁云舟抓起顾言的手一挡。 好巧不巧,正好挡在金园长那一头茂盛的黑发上。 幽幽的空气里,所有人的注视下,秀发飘落,假发洒了一地。 金园长那光秃秃的头就这么华丽丽地暴露了出来。 祁云舟:“……” 顾言:“……” 其他人:“……” 浪漫的阳光下,巨大的混乱中,祁云舟抓起顾言的手-- 落荒而逃。 没赶上他们的园长和负责人:??? * “负责人是不是还没给我入园推荐函?!” 顺利跑路到礼堂外后,祁云舟才想到这个秦雪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但在刺激中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的问题。 这是个严肃的的问题。 简而言之,在一连串推导下,临时跑路=拿不到到幼儿园推荐函=无法参加幼儿园面试=无法入园。 顾言意识到祁云舟的窘境:“你参加讲座是想拿幼儿园邀请函?” “但估计拿不到喽。”祁云舟尾音落了落,小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讲座已经要结束了。” “那是有些麻烦,怎么办呢?”顾言露出思索的神色。 半秒后,他清清冷冷的声音被温柔的风吹进祁云舟的耳朵: “不如,让他们再为你举办一次讲座吧。” 顾言说完就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祁云舟:“……” 祁云舟的脸慢慢裂开。 * 丧心病狂,壕无人性,优雅至极。 祁云舟是在形容此刻的顾言。 他很不端庄地在内心列出这一系列形容词,然后很端庄地对顾言说:“还是不用麻烦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秦雪知道后非得晕过去不可。 顾言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秒,最后垂下眼:“那你想去哪所幼儿园?” “嗯?” “金摇篮幼儿园,贝尔国际幼儿园,你想去哪一所?顾言言简意赅,“我去找园长给你拿推荐函。” 祁云舟一脸惊喜,“小哥哥,你是想给我开后门吗?” “……你想去哪一所?”顾言避开了这个问题。 祁云舟笑盈盈的,把问题抛给了顾言:“小哥哥你在哪一所?”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但顾言还是看着祁云舟那双似是期待的眸子,还是认真说:“贝尔国际。” “这样啊,”祁云舟的笑容还是那么明澈,他着耸了耸肩说,“我要去金摇篮幼儿园。” 他说完飞快地瞄了顾言一眼,顾言的侧脸还是像冰雕似的,仿佛眼中那一抹失望的碎光这是错觉。 二十分钟后,顺利拿到推荐函的祁云舟哼着忧伤的小曲,给秦雪打了个电话:“怎么办,小姨。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玩弄人感情的渣男。” 秦雪:“……祁云舟,你又背着我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视频?!” “你在想什么呢,小姨,”祁云舟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个柔弱的,天真无邪的,还不能独立思考的小男孩啊,怎么会和奇奇怪怪的小视频扯上关系?” 秦雪:“……” “对了,我拿到推荐函提前从会场出来了,”祁云舟接着说,“小姨你拍你的戏,不用管我,我自己搭车回家。” 秦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男孩?” 祁云舟:“呵呵。” 但他这声呵呵得太早了,说完那两个字,他拐进了一个小巷,,精准地撞上一辆刚停好的迈巴赫。 他下意识的歪向地面,手一把扫向地面。 小手指上有一滴血落了下来。 * “小苏,你怎么还没有上来?祁总和林老先生已经在上面等了一会儿了。” “刘姐,不是,我停车时有个小孩突然冒出来,碰到车上了。”苏安低低地说。 “什么,那孩子还好吗?”被称作刘姐的女人震惊了,蹬着高跟鞋就准备往下走:她和苏林都是祁知寒的助理,来这个小巷完全是随老板去拜访林老先生的。 林家和祁家也算是故交,林老先生更是商场上一代传奇人物,家族产业遍布全球,但自从爱女在二十多年前走失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每一段时间,老先生就会回到这条爱女当年走失的巷子,幻想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有一天会站在巷子的尽头,用那双微褐中带一点浅灰的眼睛微笑着看向自己,像很多年前一样甜甜地叫他: “爸爸。” * "小朋友,你的妈妈在附近吗?”陈助理问。 “她不在了。” “那……你的爸爸呢?”陈助理又问。 祁云舟低着头,不说话。 陈助理的心脏咯噔一下,心说阿弥陀佛,太悲伤了,太悲伤了,这小孩的父亲不会也不在了吧。 祁云舟的确很悲伤。 他低头,拿出鉴定古董的眼神欣赏迈巴赫的那四个轮子,泪流满面地想:多么可爱的轮子……只要薅下来一个,卖了那能……让他咸鱼躺平、混吃等死多久啊! 一个月,两个月…… 就在祁云舟如此激情澎湃地算下去时,一道声音从陈助理的手机中传了出来: “开摄像头。” 是祁知寒。 他的声音像是在冬日的海水里浸泡过,语气里似乎不带多余的情绪。 但陈林当了这个男人好几年的助理,敏锐地从这道声音中听出一种深深压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着急感。 “小朋友,你的爸爸呢?”陈助理开手机摄像头的功夫,祁知寒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他难道不管……” 爸爸。 又是这两个字。 小说里那个对自己的降生从未抱有期待的爸爸。 冷心薄情十几年来未给过孩子一句赞誉的爸爸。 一种莫名的烦躁从心底浮起,手机的摄像头开启,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冷光。 祁云舟的笑容也很冷。 “我爸爸很厌恶我。” 他盯着摄像头,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柔软,但每一个字却像一把锐利的刀,残忍地撕裂所有温柔的幻梦: “他从不屑于对我管教。” 摇晃的镜头终于稳定下来,祁知寒认出来了,这是那个在讲座上一闪而过的孩子。 忽然有什么东西插在心脏上似的,在不断流血。 “拿一个创口贴给那个孩子,”他吩咐助理,“我马上就到。” 片刻后,陈助理将一个创口贴贴在祁云舟的小拇指上,表情有些迷惑。 他实在想不出在那么晃动的摄像头中,老板是怎么注意到小孩的小手指在流血。 而且这小孩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眼熟…… 祁云舟并不知道陈助理在想什么,他这个人很烦麻烦,也不想和等会儿要来的车主交涉,趁陈助理恍恍惚惚苦思冥想间,他拔起腿,像一尾小鱼,融入了巷子外的人流。 “那孩子呢?” 在小朋友消失的十秒后,祁知寒赶了过来,他步子难得这么快,甚至顾不上后面也跟过来的林老先生。 陈助理一愣,他下意识避开祁知寒的视线,把目光落在林老先生身上。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刚才那个孩子眼熟了…… 燕城上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林老先生早年走失的女儿是一个混血儿,那双微褐中带一抹浅灰色的眸子,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 而那位刚刚离开的小朋友,有一双很林老先生女儿很像的,一双微褐中,带一点浅灰的眼睛。 第4章 诱惑那个小少爷 两日后。 周一下午五点,祁云舟收到了金摇篮幼儿园的录取通知书。 或许是顾言给他递的那份入园推荐书的缘故,昨日的幼儿园面试内容简单极了--也就是问问小朋友的家庭生活云云,考虑到男孩子有时和父亲亲近点,没看昨日活动录像的面试老师还微笑提醒说: “小朋友可以从描述爸爸开始哦。” 爸爸,爸爸。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祁云舟,短短几天,他简直要被这两个字给PUA了。 但小云舟不是一般人,关键时刻,他两眼一闭,充分发挥了小孩子突破天际的想象力:“我爸爸是一个英俊的老男人。” 面试老师:??? “他有着英俊的大粗腿,英俊的啤酒肚,英俊的小眼睛在英俊的血盆大口上眨来眨去。” 面试老师:“……” “他有着英俊的小短手,英俊的大秃头,”祁云舟的表情虔诚而沉浸,“即使那方面有些不行,他的英俊可是无人可以匹敌……” 面试老师:“咳咳咳咳咳!” 几小时候,拿到面试现场视频的金园长一脸激动地祁云舟的家长编辑了一段长消息-- 大致内容是称赞您家的孩子真的是太真诚太有勇气了,这是从事教育行业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关注优秀的品质,金摇篮幼儿园为即将拥有祁云舟同学这样优秀的学子而自豪! 接到园长消息的时候秦雪正在和方展商量“快乐小家”综艺的事情,看到消息后,她先是把消息的内容反复读了好几遍,又谨慎地看了看面试现场的视频……二者对比后,觉得园长和她之中必然有一个得了精神病。 “你看祁云舟这样子适合上亲子综艺吗?”秦雪一脸恍惚地把视频递过去。 “虽然届时节目可能会出现很多意外情况,”方展喷了一口水后,还不死心,“但祁云舟是一个有灵气的孩子……” “可这孩子根本没有爸爸妈妈陪他上节目!” “要求可以放宽点,这不是还有你吗?”方展瞄秦雪,“而且你本身也是个艺人,到时候你带他上不就行了吗?” “这事还要商量商量,”秦雪说,“别的不说,我担心到录节目时,别的小孩都有父母,云舟却没有,那孩子会伤心的。” 方展痛苦地捂住脸。 人类的喜悦与痛苦往往并不相通,同一时刻,祁云舟倒是很开心,因为确定园长不是在开玩笑后,秦雪为了庆祝,就带他去了一直想去的蛋糕店。 那是林氏旗下的一家有名的蛋糕连锁店。 夜晚,路边的灯光亮了起来,一眼望去,深深的夜色里,各色的灯光变换流动着,将蛋糕店照耀得一片梦幻。 “我要五十个巧克力榛子蛋糕。” 蛋糕店里,祁云舟趴在蛋糕前,笑得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灰狼。 “小朋友你运气真好,今天店里的蛋糕全场打五折哦。”服务员姐姐甜甜地笑起来。 秦雪:“这么巧?” “嗯,今天是创始人女儿的,NanfNG生日,”服务员微笑说,“整个蛋糕牌子都是创始人为女儿创立的。” 祁云舟看着墙上创始人的简介“是那位林老先生吗?” “是的,林家千金当年很喜欢蛋糕。” “其中最喜欢的,”服务员看着祁云舟点好的巧克力蛋糕,像是想到了什么,“听说那位大小姐最喜欢的,就是小朋友你点的这种蛋糕。” “那真的好巧,”祁云舟也想到了什么,眼睛的幅度弯了一些,“我和妈妈都很喜欢这种蛋糕。” 与此同时,林家老宅。 大宅内灯火通明,老侍者带着白色手套,神色肃穆,把蜡烛放在长桌中。 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桌旁只坐着几个人,林老先生和他的儿子一家坐在这里。 最中间的位子是空的。 林老先生看着桌子上的巨型蛋糕,又看着桌子中央那个空荡荡的位子,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更加衰老。 “爸--”林杉担忧这个看向父亲,“妹妹在这里的话,也一定不希望您--” “再给桌子加一张椅子吧,”林老先生打断了儿子的话,他慢慢闭上眼睛,轻声说“算算年龄,我的小诗如果结婚早,她的孩子也应该和晨晨差不多大了。” 林嘴唇抖了抖,他看着蛋糕上的蜡烛,足足有二十多根。 他的妹妹也已经走失二十多年了。 “不应该加两张椅子吗?” 沉闷的气氛里,林杉看到自己的儿子打破了沉默,“姑姑,姑姑的孩子,还有姑姑的丈夫。” 小孩掰了掰手指,确认无误后,肯定地说:“应该再加两张。” “我为什么要给拱我女儿的野男人加位子?”林了老先生的眉毛在一瞬间跳起来了,在他看来,即使女儿现在流落在外没回到家族,也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他女儿,老先生斩钉截铁,“一张,就加一张!” * “第一块蛋糕留给妈妈。” 浓稠的夜色里,冷风悠悠地从行人脸上拂过,蛋糕店外,秦雪看到小孩把手上的第一块蛋糕拿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另一个袋子里。 “面试的时候,你是怎么描述妈妈的啊?”秦雪轻声说。 “她去世的时候我太小,其实印象已经不深来了,”小云舟沉思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比较深刻的印象……大概是很久之前在她怀里…… “拿着她的宝石当玻璃珠玩。” 秦雪:“……” 她能想象到面试老师懵逼的脸。 “她当年很期待我的到来吗?”祁云舟的表情有一瞬间迷茫,话题拉开,他尽力回想那个被自己称为“妈妈”的女人。 时间太久,记忆太少。 早已模糊的记忆里,只有女人那双微褐色的眼睛和看他时嘴角的那抹笑容。 “你妈妈很小就很家人走散了,在我认识她的那么多年里,她不想结婚,但一直渴望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好像那样,就能在这苍茫的人间,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联系。 “所以她生下来我?” 秦雪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这不是主要原因。” 她看着身边这个无聊时拿宝石玩的小孩:“你妈妈当时生下你,是确定即使你父亲不在的情况下,也能为你提供最优渥的生活。” 跟很多人想得不一样,祁林诗很有钱。 她这个人实在是太擅长给资产增值了,在一部戏小红后,她投资了多家后来发展都不错的公司和连锁店,财务状况远好于圈内比她红都多的明星。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祁云舟说。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秦雪说。 “但遇见小姨你,我很高兴。” “但如果你妈妈在的话,你今天拿的肯定是贝尔国际幼儿园的通知书了。”秦雪长吁短叹。 不过好友担心自己某一天会出意外,在孩子出生时,就给祁云舟准备了一笔巨额基金。 “等你成年了,想要创业,想要出国深造,想要躺平或追求梦想,都可以。” 秦雪握着祁云舟的手,掌心的温度很温暖,那从指尖传递来的柔和温度,像极了几年前那个把祁云舟拥抱在怀里的女人:“林诗很早就计划好了,即使她有一天出了意外,凭着这笔基金,你长大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街上,街上有小情侣在约会,有老人采购散步,有年轻的爸爸妈妈带着孩子,商量今晚睡觉前,究竟给孩子讲《丑小鸭》还是《灰姑娘》。 商场里广告在宣传今年新出的智能AI,一个小小手环的形状,可以用来学习可以讲故事,还可以陪小孩聊天,非常智能。 秦雪的眼睛瞬间亮了,她问身边的小孩:“喜欢吗?” 祁云舟在AI展台旁站了好一会儿:“喜欢。” “真的喜欢?” 祁云舟瞄了眼AI那可以干掉小姨几年收入的价格,微微一笑道:“假的。” 秦雪:“……” “我其实是想送你一个礼物。” 半晌后,女人用用手指了指前方,祁云舟抬起眼,他们前面正好是林氏集团前的LED屏幕,屏幕上,在循环播放一首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不知道是谁和你的生日离得这么近,但小云舟,”秦雪提醒小朋友,“你的生日快到了。” “你生日那天,咱们弄个蛋糕,再邀请几个小朋友来家里做客,”秦雪笑盈盈地规划着,“就约你一直跟我说的那几个朋友。” “好不好?” 秦雪规划得太美了,像是梦境里最温柔的阳光那样。 祁云舟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如染了水的蝶羽,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他终于说:“好……” 好个大鬼头! 他哪来的朋友啊?! 想想当初,他既无爸妈又有零花,过得比附近所有小朋友都悠哉,悠哉到梦想着未来成为一名职业拖拉机选手……开着拖拉机到处逛,或许是他这个梦想太过于伟岸,不少家长觉得祁云舟脑回路惊人,高不可攀,以至于祁同学如此优异,却找不出半个朋友。 回到现在,祁小朋友总算明白了“人与人之间要坦诚相待”这个简单的道理--就和秦雪之前每日绞尽脑汁为他编制父母爱情的幻梦一样,他学会了给秦雪画“我有很多朋友”的大饼……为此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伪造与同龄人语音聊天的记录。 小姨看得舒心,他也伪造得开心,好像那样,他真的拥有了很多朋友。 “朋友,能做客的的朋友……”祁云舟痛苦地打开手机,考虑为自己临时租一个朋友来家里做客的可行性。 “若可行的话,在你接到幼儿园录取书时,记得告知我一下。” 某个给他留下过联系方式的身影在记忆里闪着佛光。 送上来的金肥羊没有只利用一次的道理?半秒后,祁小朋友打开手机通讯录,拨打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 “宝贝,你是更爱爸爸,还是妈妈?” 不远处的空中餐厅,顾母微笑着问自己的儿子。 “只能选一个?”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顾言终于把目光从鹅肝移到自己母亲身上。 顾母轻笑:“当然。” 顾言凝视着那个笑容,一切都是是那么温馨…… 如果他的妈妈不是挽着新交的男友。 妈妈话里的意思也很简单,至少对他而言不难懂,她的意思是--顾言,我想和你父亲离婚,现在告诉我,你是想跟我还是跟他? 大概是顾言半天没说话,顾母接着说:“周三我和你父亲有一个散伙饭,你也--” “我那天和朋友有约。”顾言打断了母亲的话,他垂下眼,开始切盘子中的鹅肝。 真是出乎意料,他手中的叉子竟然没飞出去。 “你有朋友?”顾母笑了,那笑容像一把小匕首似的,瞬间就可以撕破孩子的伪装,“顾言,在妈妈面前说谎不是理智的选择。” “我有。”顾言拿刀叉的角度有了微弱的倾斜。 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心空洞洞的,他放下刀叉,好像听到忧伤的小提琴声。 真的有小提琴声从手机上传出来。 顾言恍惚了一秒,按了电话的接听键-- “小哥哥,周三是我的生日。” 沉默的空气里,祁云舟的声音像一阵风,隔着屏幕吹拂进他的脑海。 “作为第一个拉着我一起在阳光下奔跑的人--”祁云舟扬起了嘴角。 对,他们是只见过一面,他们其实和“朋友”两个字毫不沾边……但祁云舟最美好的品质之一就是不要脸。 不要脸的祁云舟站在城市的万家灯火中,灯光盛大。 顾言看着夜幕中流淌的灯光,侧脸笼上淡淡的光晕。 扩音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按下,顾母的眉心微微蹙起后,祁小朋友撒娇的声线在餐桌中央清晰响起: “小哥哥,想想我们曾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所以……你能不能明天来我家——陪我见个家长?” 终于一刀把鹅肝切飞出去的顾言:??? 笑容慢慢凝固在嘴角的顾母:??! 第5章 人工智障 “第一个拉着我在阳光下跑的小哥哥,你能不能陪我见个家长?” 这句话在餐桌前炸开的那一刻,桌上的几人同时做出了反应-- 顾母晃出了一滴杯中的葡萄酒,她新男友切歪了一块白松露面包。 顾言……顾言矜持地关掉某个被他不小心按下的扬声器。 餐桌前一片沉默。 最后还是顾言打破了寂静,他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悄无声息地,抬头,微笑: “祝你和妈妈交往快乐。” 顾言先礼貌地对老妈的小狼狗说。 小狼狗被他难得带人情味的语气吓得一哆嗦。 “我有阳光下手牵手的亲密好朋友。”顾言又脸不红心不跳地对顾母说。 顾母揉了揉太阳穴--儿子有没有被魂穿,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明天应该是你的生日吧,提前祝你生日快乐。”顾言最后重拨了祁云舟的电话。 “小哥哥”三个字还在耳边萦绕着,这种感觉太玄妙,但顾言调整了一下呼吸,还是说,“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祁云舟:“……” 顾言:“不行吗?” 祁云舟看着通讯录上,自己给对方的“人美心善的金肥羊”的备注。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就没记住对方的名字。 “当然不行!”停顿了一秒,祁云舟大惊失色道,“直接叫名字怎么能体现我们手牵手的亲密关系?!” 顾言:“……” “那么,我亲密的朋友,”半晌后,顾言眼里荡漾出一抹薄薄的笑意,“请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祁云舟:“……” #笑死,如此塑料的亲密关系# #我们手牵手见家长宣誓主权,但不妨碍我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雪公主骑大象的剧情开展难以用语言解释# * 生日当日。 祁云舟睁开了眼睛。 周三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风随着缝隙钻了进来,各种颜色的气球和彩带在他的房间内微微晃动。 光影摇曳,窗外的天空碧蓝如洗。 祁云舟从床上跳起来。 上午七点。 他跳起,精准地把脚伸向某个对他深情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的闹钟,一脚按下了暂停键。 上午八点。 他像个萝卜,被秦雪从床上拔了起来。 上午九点。 生日蛋糕送到了,他数了数桌子上的蜡烛,不多不少,正好六根。 上午十点。 金摇篮幼儿园发来了让他明日入园的通知。 上午十一点。 他开始频繁地看墙上的挂钟。 上午十一点五十五分。 他看到秦雪一边在蛋糕前挠头发,一边把嘴巴张张合合。 祁云舟懂得小姨那想说又没说的话--祁云舟,你的朋友呢?怎么还没来?他是不是没记清咱家的地址,他难道是在路上堵车了吗?他不会是有其他事吧………他不会是不来了吧?你真的有朋友吗?! “别急别急。”祁云舟脸上漫不经心,心里慌得一批。 他看着门口的方向,意识到自己第一次这么紧张一个人的到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像是只是过了短短的那一刻,墙上的时针指向了十二点,门铃响了。 祁云舟打开门,看到那个淡漠的小少爷站在门口,白衬衫西装裤,阳光下背挺得笔直。 “祁云舟。” 淡漠的神色在阳光下化开了,祁云舟看到顾言向他伸出手,喊他的名字。 *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秦雪接过顾言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外套的袖口,一个英文签名露了出来,秦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好些年,隐约认出,这应该是某位顶级设计师的签名。 秦雪拿衣服的手一抖,心说祁云舟是怎么和这样的小少爷认识的? “我们相遇在讲座现场--”顾言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祁云舟捂住嘴。 “我们相遇在一个雨夜。”祁云舟想起伪造给小姨看的聊天记录中,那个和“挚友“的相遇的场景,开始疯狂对顾小少爷使眼色。 顾言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但还是顺着祁骗子的话说:“对,我们相遇在一个雨夜。” “那晚的雨下得很大,我们同病相怜一见如故日久生情……”祁骗子开始继续编,“恨不得天长地久相依为命……” 顾言:“……” 顾言没说话,他只是盯着自己带来的礼物盒子,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在盒子里加一本《成语正确用法》的问题。 祁云舟还在滔滔不绝:“那一夜月黑风高,我们约定此生,在那洞房花烛夜杀人放火时……” 听不懂没关系,重要的是把目标人物给绕晕。 秦雪果然被绕晕了,她觉得自己脑海中都是问号。 另一边,顾言觉得他听不下去了,他把盒子拿起来,递给祁云舟: “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祁云舟眨了眨眼,他想起来了,前日的电话里,顾言确实问了他想要什么。 他当时回答了什么来着? 对了,那一刻,他站在大街上,脑海中想到的竟然是从他面前走过的,商讨给孩子晚上讲什么童话故事的年轻父母。 “我想要听睡前故事。”他当时很傻逼地说,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所以盒子里的礼物不会是童话书吧? 祁云舟想,要知道睡前故事千万种,其实只有鬼故事最符合他的心意。 他漫不经心地拆开盒子,但在盒子里的礼物暴露出来时,他眸中的灰色像水一样晕开了。 盒子里是一个AI手环。 可以学习,可以讲故事,可以陪寂寞的小朋友聊天。 和他前日在商场展柜里的那个很像,但比展柜里的那个更高级,更精致。 --如果有业内人士在场,一定会惊讶认出,这这款AI产品刚做出来时,研发方只给两个投资方爸爸一人送的一个定制品。 无数人红着眼想要,但最终-- 只有顾斯年收到一个,祁知寒也收到一个:但祁知寒没结婚也没有孩子,索性把另一个AI手环也给了顾斯年。 …… 明亮的阳光照耀在手环的内测,祁云舟注意到,那里雕刻着一颗小小的“Q”。 * “听一个故事看看?”祁云舟盯着那个“Q“看时,顾言已经打开了手环。 一道亢奋的声音传了出来: “震惊,震惊,知名娃综《带崽去旅行》现场出现抢镜头导致的事故,网上舆论失控,这究竟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 尖叫鸡属性的AI现场给他们讲年度吃瓜大戏:“据可靠消息,知名歌手程允表示要退出综艺的录制……” “说个温馨点的。”顾言打断了某个人工智障的话。 “哦?客官,原来您是想点甜甜的睡前故事吗?早说嘛!”AI的声线在一瞬间低下去,变得如冬日里懒洋洋的阳光,“那让我们现在开始讲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从出生就没见过爸爸的孩子问自己的神仙教母……” “小哥哥,这个礼物太贵重了。”人工AI在耳边呱呱呱,祁云舟觉得他很有必要谦让一下,这玩意挂在手上就像挂了套房。 “你比礼物贵重。”顾言淡淡说,他看着祁云舟,温柔得像是在是在看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灵魂。 祁云舟:“……” 祁云舟垂下眼,拿起刀叉切蛋糕,刀落下,AI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孩子问神仙教母,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嘎“地一声怪响,祁云舟一刀把蛋糕切歪了一点。 AI声音变得有些颤抖:“神仙教母温柔地看着孩子,温柔说--” “怎么会呢?我的宝贝,沿着森林的第三个岔口一直往外走,你会发现有很多人爱你。” “有一直在寻找你的亲人,有把你当英雄的朋友。” “哪怕是你那从未见过的父亲,也是在道路的尽头等你。” 六根蜡烛在蛋糕上一根根地点了起来,顾言看着那些蜡烛,温暖的烛光将他的白衬衫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许个愿吧。”祁云舟听到顾言轻声对自己说。 他看着蜡烛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微颤。 耳边AI的故事还在继续,它切换成神仙教母的语气,继续说: “我亲爱的孩子--” “你要对自己充满信心。” “你值得被爱,你值得被肯定。” “你这一生将被爱意包裹,并为他人带去欢喜。” 祁云舟睁开眼。 只见顾言在阳光下对他微笑,秦雪忙着找AI的开关,因为某个AI讲完了故事,现在一个劲儿嘚瑟地对他喊:“我讲得好吧?主人,求五星好评!求五星好评!” 第6章 父子相遇 这场特殊的生日聚会,是在顾言被管家接走后结束的。 顾言的管家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白手套,黑领结,西装穿得一丝不苟,不知道是不是祁云舟的错觉,这位老人看他的时候,目光里带了一种奇怪的慈祥…… 生日祝福方面,除了顾言和秦雪,祁云舟六岁生日已经过去了的第二天,方展非常马后炮地发来一句“祝小朋友昨日生日快乐”,还附带生日礼物--“快乐小家”综艺活动大全一份,看起来还没放弃诱惑他上综艺的心思。 祁云舟穿好金摇篮幼儿园的园服,手腕上带上顾言送的那个AI手环,看着那本《活动大全》幽幽地对电话里的方展叹气,说方大经纪人—— 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应该明白分散风险将鸡蛋放在不同篮子的道理--何必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我看那位叫顾言的小哥哥就很不错…… 方展心说那何止不错,那么好的形象能请来他夜里做梦都会笑醒!但梦终究只是梦,方展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纪人,顾家的小少爷他请不起。 “要相信光啊,说不定以后你的愿望就实现了呢?” 祁云舟欢快地摇摇不存在的尾巴,耐心地给方展画完大饼后就挂了电话,他此时正站在金摇篮幼儿园大(1)班的门口。 班上比想象中热闹,有不少小朋友在往讲台上交东西,祁云舟观察了一会儿,闪到一个趴在桌子上小胖子身边:“这是在交什么?” “昨天布置的亲子手工作业。”小胖子把头从桌子上抬起来,瞄了眼祁云舟后道:“这个班的人我都熟,怎么没有见过你?” “嘿呦,”没等祁云舟开口,小胖子眼前一亮道,“难道是新同学?” “是,我叫祁云舟。”祁云舟说着就顺便在小胖子身边坐了下来。 同样的年龄里,他肤色冷白,睫毛纤长,特殊的眸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抹动人的色彩,像是沉在月色里的灰珍珠。 小胖子的眼睛更亮了,也不趴桌子了,一个劲地盯祁云舟看:“我叫程毅新。” 他说。 “你不交手工作业?”祁云舟注意到全班就陈毅新赖在座位上没动。 程毅新咧嘴笑:“有同学帮我做替我交。” “哦?” “用我哥的签名请他们帮忙就行了。”程毅新接着说。 “你哥?” “就是那个天天在舞台上飚高音的程允。”程毅新晃了晃小腿。 程允?祁云舟想起来了,那不就是这几天要退出带崽旅行综艺的那个大明星吗? 不仅如此,这人还是方展抠图拿去诱惑他上综艺的那个男嘉宾--事后方展跟他解释,他那是太想让这个当红歌手来他的野鸡综艺了,若能来减他十年寿命也行啊……自家小姨更是在深夜为程允疯狂打过call…… 想到这,祁云舟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小胖子脸上的每一寸线条都是如此的清秀。 半秒后,小云舟出端庄的笑容,他笑得想一只黑山小妖:“能给我你哥的签名吗?” “当然行,”受他哥的影响,程毅新对漂亮的生物一向没有抵抗力,“我今晚就抓他给你写一百份!” 千里之外的程允:??? 不久后,老师走了进来,把祁云舟介绍给了班上的其他同学后,开始了一天的幼儿园课程。 金摇篮幼儿园的课程由科学、美术、音乐、语言、数学等几部分组成,除此以外还有丰富的讲座、外出参观、户外游戏等活动。 现在是上课时间,祁云舟坐在座位上,听老师给他们讲与“梦想”相关的话题。 “梦想啊,在我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老师笑盈盈地对座位上的孩子们说,“孩子们,能告诉老师,你们的梦想是什么吗?” “我想当妈妈!”一个穿着泡泡裙的小姑娘率先举手。 “我想拯救世界!”另一个小男孩也不甘落后。 “我想变成白毛!” “我想见外星人!” …… “我想成科学家。”总算有个比较靠谱的小孩站起来。 “我想成为医生。” “就我一个人长大想开拖拉机吗?”程毅新孤独地趴在桌子上,颇有种遗世独立的伤感。 “哦?”开拖拉机啊……死去的梦想开始攻击祁云舟,他悠悠一叹道,“很不错的想法。” “对吧对吧,但我爸妈说这工作养不活自己。”程毅新高兴了一秒后又丧了。 祁云舟估算了一下小胖子鞋子的牌子的价格心说你爸妈说的没错啊……但刚刚老师是怎么讲的来着--梦想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事情……于是他看着小胖子的眼睛说: “你的梦想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要有足够的物质打底…… “你可以做很多你要做的事情。”祁云舟总结。 “原来如此,”小胖子一脸崇拜道,“那先让我赚个一个亿…” “现在通货膨胀得厉害,把目标定高些。”祁云舟笑得漫不经心。 程毅新崇拜得简直要晕过去了--打个比方,那场景宛如传销头子给人洗了脑……于是等老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让小胖子聊聊自己的梦想时-- 程毅新先是看了眼祁云舟,在收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朝气十足地喊: “我的梦想是--” “我赚足了十个亿,然后自由自在地去开拖拉机!” 老师:??? 一片寂静中,祁云舟慢慢鼓起了掌,称赞道:“有前途。” 很多年后,有记者采访程毅新。 彼时他已经是拖拉机制造行业的领军人物,其公司领先的系统技术让行内人不得不服。 “您是什么时候决定投身这一行的呢?”记者问他。 回忆往事,程毅新笑了起来:“从一个人为我的梦想鼓掌开始。” 记者:“您和那个人关系很好喽?” 程毅新咧开嘴:“那当然,想当年他还坑了我和我哥陪他去参加一档野鸡……后来爆火的综艺……” …… 时间回到现在,尚还稚嫩的程毅新说完自己的梦想后,喜滋滋地问祁云舟:“云舟,你的梦想是什么啊?” “我的梦想?”祁云舟眼睛的弧度弯了一下,“我想干掉老爹的公司。” “啊?” “那个叫“祁总“的老男人,”祁小朋友笑容逐渐变态,“待我多年后归来,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一定第一时间把他给干掉!” “???” 遥远的祁氏总部,祁知寒放下文件,波澜不惊地打了个喷嚏。 * “云舟,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 晚饭的时候,秦雪问他。 “课程很简单,活动也很多,”祁云舟说着给小姨递了一张活动通知书,“周五我们班有一个参观博物馆活动,小姨你在家长已知栏里签个字。“ 那是一家全国闻名的历史博物馆,里面有很多珍贵的文物,很多学校会带孩子们去那里丰富课外知识、领略历史的厚重。 “时间是周五啊?为什么选那一天,”秦雪边签字边嘀咕,“那天好像有雨……” 到了周五当日,天果然灰蒙蒙的。 “云舟!云舟!” 金摇篮幼儿园大一(1)班的集合地点,大老远的,祁云舟就看到小胖子在对自己挥手-程毅新背了一个老大的包,看起来格外引人瞩目。 “嘿哟,之前答应你的,我哥的一百张签名。” 祁云舟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小胖子大大的包里,全都是程允的签名纸……天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谢谢,你哥一定会越来越红的。”祁云舟接过沉甸甸的签名纸,像是有一个大西瓜在心里突然炸开似的,他心里又甜,又惊讶,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程毅新又咧嘴笑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祁云舟仿佛觉得天上的乌云都散去了。 属于他们的,只有孩子气的笑容和头顶温暖的阳光。 * “小朋友们,你们一定要跟紧大部队,看着老师小旗子挥动的方向走。” 博物馆里,金园长不大的声音在大一(1)班的小朋友的前方响起,小朋友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除了-- “主人,你看,那边的那个龙纹空心砖,是汉代的真品啊!“收到主人希望科普一下博物馆文物的命令后,祁云舟腕上的手环发出陶醉的声音,“OMG……我们能靠近一点吗!让我给你讲讲,这是……” “哦,主人你往后望一望,那是俏色玉雕吗?”某个AI继续发出亢奋的鸡叫,“看那兽双耳杯柄,精湛得让我想要流泪了,那色泽,那……” “天啊,主人,你的右手边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唐三彩腾空马吗?”某个智能过了头的AI似乎意识到祁云舟要按掉他的开关,一瞬间输出得更厉害了,“瞧瞧马上穿一身长袍的胡人,让我为你炫耀一下,这是……” “你,给,我,闭,嘴!”祁云舟咬牙切齿。 “祁云舟,你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金园长的目光扫了过来。 “没事,我刚刚在自言自语呢。”祁云舟认出这是之前那位被他一不小心搞掉了假发的老人家,一时间心虚地眨眨眼,一把掐向了AI手环的开关。 AI开始尖叫:“啊,主人的手正在靠近我!” AI开始求饶:“啊主人我再也不敢了,主人饶命--” “咔。” 无视周围人诡异的目光,祁云舟闭上了眼睛-- 世界终于清净了。 * 后续的参观还算顺利,祁云舟跟着大部队:从玉器区走到石器区,又从石器区看到青铜区…… 而比起参观古物,程毅新明显对食物更感兴趣,大部队休整的时间给祁云舟捎来各式各样的零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参观的展馆越来越多,博物馆外的天色也越来越暗,参观到第三层的时候,带队老师又看了一遍天气预报,和园长商量了一会儿,对所有孩子说:“今天就参观到这里吧,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已经通知你们的爸爸妈妈提前到集合地点来接你们。” 得知可以提前离开,不少小朋友开始欢呼,祁云舟却暗叫不好--他和秦雪约定接他的时间比现在足足晚了一个小时--这个点,他小姨正在演龙套呢,一个电话打半天过去没人接的那种。 祁云舟慢慢走到集合地点。 雨点落下来了,街上的风铃在响,空气中一片潮湿,成队的车辆按着喇叭,挤在博物馆的停车位旁。天色有些暗,不少车辆的车灯亮了起来,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祁云舟看着那些影子。 集合点的孩子一个一个被接走了,场地变得有些空荡,只有金园长和一位老师还在陪他。地面上不少凹陷的地方还呈现出小小的水坑,小云舟穿上小姨提前为他准备的雨衣,在那些水坑上 蹦跶。 直到一声汽车的喇叭声在他身后响起来。 祁云舟回过头,朦朦胧胧的雨丝,迷糊了他的眼睛,有叮铃铃的风铃声传来。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恍惚中,他好像看到空荡荡的集合点内,有一束光向他笼罩,从后向前,一寸寸抹去他身后的阴影。 一切都像秦雪为孩子编制的梦一样-- 雨点哗啦啦地洒下来,风带着冷意,路边的店里,当店里的风铃响到第十下时,祁知寒摇下车窗,和在雨中穿着雨衣的踩水的小孩对视。 四目相对,空气中一片安静。 第7章 祁总风评被害 很多年后,祁知寒依旧在日记里,看自己记录这次相遇: [那一日,我见到了那个几天前撞到我车上的孩子。] [那个孩子曾一度说他的父亲很厌恶他,但我想,如果孩子的父亲见到他的那一刻,一定不会这么想。] [就像植物的生命渴望阳光一样,父爱,是一种本能。] * “哟,你就是巷子里那辆迈巴赫的车主?”雨衣扣子只扣了一半的祁云舟说。 一把伞打在他头上,小云舟不自觉地碰了一下男人撑伞的手。 很暖。 祁知寒:“接这孩子的大人呢?” 金园长:“不巧,电话没有接。” 金园长认出了这位几日前还给讲座注资的投资方爸爸,微微一愣后,小心对祁知寒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概括就是:这孩子母亲去世,父亲不明,小姨很忙。 父亲不明? 祁知寒眉心动了一下,半秒后,他低下头,耐心问祁云舟:“你作文里提到的那位爸爸呢?” 祁云舟应景地流下几滴鳄鱼眼泪:“巧了,他昨天刚死了,人已经被扬成了灰。” 祁知寒:“……” 祁知寒是一个情绪很少外露的人,但在听完小朋友的话后,他突然轻叹清了一下。 “小朋友。” 半晌后,他蹲下身,凝视着小孩的眼睛。 微微的雨雾中,这孩子的灰色的眼睛也像是要下一场雨似的,呈现出清澈的光芒。 成年人温暖的气息笼罩着祁云舟。 “你是想一直在这等下去,”祁知寒声音也是难得的温暖,他微笑着,温和地问祁云舟,“还是让我送你回家?” 祁云舟眼睛慢慢眯起来,半晌后,他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一样,歪歪头,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 * “什么?你现在在一个男人车上?!” 秦雪的声音从手机里炸了出来。 祁云舟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他扭头望向窗外,无数座高楼大厦在他眼前飞速掠过,光影变动,在雨中呈现出迷离的色彩,迈巴赫在大雨中流畅的行驶着。 因为赞助的关系,祁知寒认识金园长,带祁云舟离开前,他留下了自己的车牌号,详细联系方式,实时共享定位,以及表示半小时内没把孩子送到家就请园长报警的承诺,可所谓细致体贴,就差把“我只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心人”几个大字刻画在行动上。 “那你也不能上陌生大叔的车!”秦雪声音尖得像一只惊恐的尖叫鸡。 这尖叫声穿透性太强,迈巴赫的副驾驶上,某个被称作大叔的男人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擦一下头发上的水珠。” 祁知寒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平静地把纸巾递给小孩。 祁云舟接过纸,并趁擦了擦头发的功夫把母语切换成法语--几个月前,秦雪荣幸出演一浪漫的法国女鬼,他在家中百无聊赖,也随口学了几句法语台词解闷。 “我亲爱的小姨,我觉得你无需操心,”祁云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用流畅的法语说,“我觉得那个大叔衣冠楚楚,似乎、应该、大概不会--” 小朋友低低的声音飘到副驾驶:“对我这株柔弱的花朵图谋不轨。” 祁知寒:“……” 他右手给电脑上浏览的文件按下暂停键,左手轻轻按住太阳穴。 真是劳驾小朋友费心了。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听得懂法语。 另一边,秦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入土了-- 应该不会对我图谋不轨……这一听就很有鬼啊! 她急促问:“你离家里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祁云舟垂下眸,拨弄着腕上的AI手环。 “还有9.6公里,”祁云舟还没搜出准确的数据,一道声音从右前方传过来。 祁知寒停掉手上所有的工作,看向后座上的小朋友。 “你回家还需二十五分钟。”他语气自然,甚至称得上从容宽和,“以及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 祁知寒凝视着祁云舟那双浅灰色的眸子,用标准温柔的法语继续说:“小朋友,我是个正经人。” 祁云舟:“……” 祁云舟开始剧烈咳嗽。 “咳!” “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当祁小朋友狂野地咳到“咳咳咳”交响曲的第二乐章的时候,祁知寒看了他一眼,眉心皱得有些紧。 祁云舟还没来得及鉴定这个眉头代表什么含义,就听到祁知寒冷冷地对司机说:“停车。” 停车? 祁云舟的咳声戛然而止。 他看着周围明显不是自己家的地方,心说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大叔如此狠心,把他这株柔弱的花朵半路扔到大雨中吧?! “大叔你不能这样……”祁云舟开始在车内上蹿下跳。 窜到一半他愣住了。 只见迈巴赫停在一家药店前。 几分钟后,祁知寒领了个医生从药店走了出来,交谈一番又联系秦雪后,将几只止咳糖浆放到他怀里。 “你……”祁云舟的嘴唇颤了颤。 “那是祁先生?”一道怀疑的碎碎念从从身后飘来。 祁云舟转过头-- 脑补大帝陈助理,就是在这个时候拎着大包小包登场了。 * 陈助理本名陈林,在以苛刻闻名的祁知寒身边已经做了三年助理仍没被辞退,在年轻一代社畜的眼中,也是个传奇。 尽管他此刻完全没有精英形象--大概是刚沉醉于购物的缘故,把左右两只隐形眼镜给带反了,但岌岌可危的眼神仍不妨碍他认出眼前的人是他boss,boss身边还有个小孩。 什么,boss已经有小孩了?! 什么?boss不是没结婚嘛?! 什么,难道这孩子是boss年轻时犯的错误吗?! 陈助理惊得隐形眼镜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做助理前他曾担任过产品市场研究经理,这个职务的担当人往往需要有机会发掘和各种看起来不相关机会整合的能力,作用在陈助理身上就是他很擅长脑补-- 给他一颗种子他能脑补出整个春天,给他一幅祁知寒带娃图……他能脑补出五十四集狗血连续剧。 尤其是发现祁云舟是那里撞车的小孩后,他连碰瓷认亲这样的情节都脑补出来了。 “觉得药苦的话,需要再拿一盒巧克力吗?”祁知寒问身边的小团子。 孩子怕苦,于是他到助理刚光顾过得隔壁超市给小孩买两盒巧克力--整个逻辑自然而然,没有问题。 祁云舟也觉得没有问题。 但陈助理已经傻了--在他的世界观中,正常爸爸带孩子这么做没问题,但祁知寒……祁知寒这么做好比沙特王子穿着裙子,和大妈一起在广场上翩翩起舞。 祁云舟没在意身后的角落里,陈助理那下一秒要紧ICU的精神状态,他把目光落在橱窗里的大毛绒公仔身上,他很少见到这么多毛茸茸的玩偶--或许是过早地认识到自己的游戏兴义趣,每次秦雪给他送礼物时,他总是考虑乐器、旅行、电子产品或书。 从不会考虑那些暖暖的、毛茸茸的、与他同年的奶团子喜欢的小玩意。 祁云舟的目光凝固在所有橱窗中长得最诡异的那个玩偶身上。 “审美鬼畜。”小云舟想。 “价格太贵。”小云舟又想。 “什么冤大头才会买这玩意?”小云舟总结。 刚总结完,他就听到祁知寒对店员说:“把橱窗中间的那个玩偶拿下来。” 祁云舟:? “对,就是这孩子一直在看的那个。” ?? 好丑。 真的好丑。 一分钟后,祁云舟看着怀里造型奇葩、能使小儿夜啼的玩偶,又看看那个把玩偶递给他的男人,幽幽地来到收银台。 “只需要这些吗?” 收银台前,收银员麻利地把商品装入带子,在装那个玩偶的时候,还罕见地愣了一秒,心说这贵得要命的死玩偶还真有人买? 只能说人与人的审美并不相通,她需要懂得尊重。 “麻烦稍等一下。”祁知寒极力不让自己看小孩怀中的玩偶猴后,目光无意中扫过收银台后的图书架。 没过多久,他拿了几本书放到收银台上:“加上这些。”男人言简意赅。 祁云舟瞄了台子上的书一眼:《中国美术史》、《西方美术史》、《三分钟教你提高对玩具的审美》《玩偶素描学》…… 他把视线从书移到祁知寒淡漠的侧脸上,心说:哟,叔叔,您对自己的审美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啊。 然后他看到祁知寒把书放到给他装巧克力的袋子里。 “小朋友,你认识的字很多,”祁知寒牵起小团子的手。 手很暖,是梦里的完美家人用手轻轻拂过的温度,祁云舟指尖一颤,听到祁知寒接着说,“在家没事时,可以看看这些书。” 祁云舟:??? 什么?你再说一遍?! 到底是谁审美感天泣地?! 一句破防,再那一刻,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口轰轰烈烈地踏过,将祁云舟坚不可摧的小心脏踏了个乱七八糟。 但祁云舟是一个自认矜持的小朋友,也知道陌生人赠送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筹码的道理。 于是他矜持地接受了书和玩偶,矜持地说了声谢谢,矜持地翻出身上最值钱的--小胖子明星哥的那一堆签名后,从中抽出一张,递给祁知寒。 “送给我的?” 祁知寒看着那张签名纸上的名字,好像认出了,那是他收购的影视公司旗下的一个明星。 祁云舟嘚瑟地点点头。 等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小朋友又突然弯了弯眼睛,萌哒哒的说: “叔叔,我刚在听到超市中有阿姨说她很仰慕你,”“她们说你在二十二岁就白手起家,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这是真的吗?”祁小朋友垂下眸,似是无意地问。 “那都是媒体夸大其词,”祁知寒像是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沉吟了一会儿,温声说,“我出身一个比较古老的家族,更多是继承家族企业,没有白手起家之说。” “而且,我也不是二十二岁创立自己的公司。” 他在十八岁就创立公司赚取第一桶金。 “小朋友,这些话你都只是听那些阿姨说的?”祁知寒低头问小朋友。 祁云舟:“当然。” 不是。 那些话都是原著里,那个仿佛被原著打了码的、某个叫“祁总”的男人的重要经历。 虽然觉得眼前这个叔叔和自己脑补的那个叫“祁总”的人渣完全不沾边,但至少他也姓祁啊,还貌似是个总裁……多确认一下总是好。 一问一答很快结束,在反复确认祁知寒和原著里的“祁总”重要信息不对称后,小云舟悠闲地送了一口气,他甚至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有了那么一丢丢愧疚-- 嘿哟,眼前这个浑身上写着“我是好人”英俊的叔叔,怎么会是那个有着一张英俊的血盆大口的中年油腻老男人呢(祁云舟自己脑补的)?! 思绪抽离,蒙蒙细雨钟,他最后对祁知寒笑了一下。 “叔叔,我走啦。” 祁知寒:“嗯。” “希望我们以后再见。” 说完这句话,小朋友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淅淅沥沥的雨里,祁知寒看着儿小孩逐渐消失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竟涌现出一种淡淡的难过。 “还是不要再见了吧。”他压下这种陌生的感觉,摇了摇头。 小孩送给他的签名照被雨水染湿了一角,想到这是小孩送给他的东西,鬼使神差的,他把这张签名擦干,装裱,放上了自己的办公桌。 几天后,一些小道消息从祁氏内部穿了出来: --听说了吗?总裁看上了一个叫程允的小明星! --听说了吗?总裁甚至把那个明星的签名裱好放在自己肉眼可见的地方! --听说了吗?有人已经开始写同人《说唱巨星之霸道总裁爱上我》! 另一边,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 刚从《带崽去旅行》综艺中退出的程允懵逼地看到n个向他伸来的新综艺邀请,他经纪人高兴疯了,正在细细挑选一个好的让自己艺人参加。 “咦,我看这个娃综就不错,程允你不是有一个比你小十几岁的弟弟么,”经纪人眉飞色舞,“到时候我们可以打造一个明星奶爸带娃的人设……” 程允:“……明星奶爸?你还记得程毅新是我弟。” 经纪人:“这有什么,中国不有个成语,叫长兄如父嘛!” 程允:“……” 一说弟弟,弟弟电话就到,程允按下了接听键,半秒后,小胖子嘚瑟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哥,我就说我朋友的祝福灵吧?” 小胖子兴奋得像一只小尖叫鸡: “云舟说你会更红,你运气就来了!” 程允:??! 他打开另一篇《重生说唱巨星之祁氏掌门人爱上我》同人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者着他手一抖,把同人文文档发给了祁知寒的助理。 此时此刻,一场高层会议上,正在用助理手机投屏的祁知寒:??? 众目睽睽下,他眯起眼,疑惑地点开了文档。 第8章 教练,我想吹唢呐! 故事拉到现在,祁知寒是什么反应,我们暂且不知。 但悄无声息中,祁云舟还不知道小胖子对他的崇拜已经拔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他这几天没去幼儿园,整天在家里咳咳咳,偶尔天好的时候,也会跟着秦雪去菜市场散步。 菜市场里,有个老人坐块破布上,拉二胡卖艺。 祁云舟很欣赏这种嘶哑的弦声,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秦雪去菜市场挑猪头,他跟着到菜市场去听老人忧伤地拉二胡唱歌。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祁云舟咳嗽好彻底。 再度回到金摇篮幼儿园时,树要秃了,园里的叶子更黄了,狂风扫起落叶,金园长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大一(1)班回荡: “在这金秋佳节之际,孩子们,我们要和国际贝尔幼儿园一起合作,参加一个小朋友音乐节,说人话就是音乐展示大赛!” 这是一个专门面向为幼儿园和低年级小朋友的音乐赛事,两人一起合作展示,比赛时展示什么都可以,重点是发掘孩子的艺术天赋,展现孩子的灵气与潜力。 比赛会有现场直播和粉丝互动,这次赛事为了吸引大众的关注度,甚至邀请了一位擅长各种乐器的知名歌唱明星做评委。 这是场网上关注度很高的赛事,本来以金摇篮幼儿园的知名度和园内孩子的平均才艺水平和国际贝尔幼儿园合作完全不搭,好比灰姑娘遇到王子骑白马,但架不住贝园长和金园长关系好啊,再加上国际贝尔的大投资人顾先生也没有意见,合作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敲定下来了。 “园长爷爷,你说的合作,是让我们和一个国际贝尔的同学组队,在台上一起完成演奏吗?”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问。 “是这样没错!”金园长竖起大拇指,补充到,“这次比赛比以往多了很多趣味性,想想自己最喜欢的乐器,想想自己最喜欢的歌曲,不一定非得是经典乐器,参加比赛的最终目的是让你们自己快乐,享受独特,最后得到在趴在云朵上晒太阳满足。” “只要你的伙伴愿意,演奏《别看我只是一只羊》也不是不可以。” “那用唢呐演《小媳妇上坟》呢?”祁云舟仰起小脸,天真无邪地说。 金园长:“……这,这有待商议。” * 大概是祁云舟的思想境界已经看破生死、太过于超凡脱俗了。做完赛事通知后,金园长一脸慈祥地看小云舟,说祁小朋友你来幼儿园这么久了,但前阵子因为生病没怎么参加活动啊,现在正好,这次音乐活动就是为你打造的,看还有现场直播呢……你一定能在镜头前展现你的风骚! 祁云舟瞥了金园长一眼,老园长好会给他加戏……那么问题来了,双人合作的音乐比赛啊,他该去哪儿逮一只能把他在赛事中带飞的肥羊呢? “你在国际贝尔找到愿意和你一起表演的人了吗?”程毅新脑袋探了过来。 祁云舟捂着红红的小脸,无比羞涩地笑道:“大概是吃过生活的苦,我一直铭记优质肥羊毛一定要反复薅这样的至理名言。” 程毅新:“???” 祁云舟:“所以顾言这样的肥……这样优秀的人才,我哪有眼睁睁看着他和其他人组队的道理?” 程毅新:“……” 他听不懂,但不妨碍他觉得这话里几分狗屁道理。 于是祁云舟拨通了某个熟悉的号码,开始对电话那头的小哥哥花言巧语,语毕结束道:“小哥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娇羞地好像即将被新婚丈夫掀开红盖头的新娘。 顾言那边顿了一秒后,冷静问:“你演奏的是什么乐器?” “那当然是唢--”祁云舟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他自己给憋了回去,他告诫自己,坑人……不,成为战略合作伙伴的第一步是不能把人才给吓跑,于是他换了个乐器,“当然是二胡。” 电话那头的低落了一点:“我演奏的是小提琴。” 在某种意义上,这两种乐器存在了点生殖隔离。 “怎么会有生殖隔离?”祁云舟惊了,他大为赞叹道,“这明明是中西合璧,天下无敌!” 顾言:“……” 顾言继续听祁云舟对他开展洗脑式诱惑:“小哥哥,你信我,即使有一点生殖隔离也没关系。” “我认识一位大师,精通乐理,心静如水,他一定能帮助我们和谐共进。”、 顾言:“……” 顾言还能说什么呢? 在祁云舟核弹级别的炮轰下,眼前的事,只有见了那位传说中的大师才能继续商议。 * “这就是你说的大师?” 一天后,顾言看着面前的人影,垂下眼,嘴角微微抽搐。 由祁云舟带着,他和管家站在一片喧闹的菜市场中。 人声熙攘,浩浩荡荡,一切都是喧闹的,只有一位老人端坐在破布上,仙气飘飘地拉着二胡。 嘶哑的弦声在他耳边想起,顾言听出来了,这是一曲《二泉映月》。 “两位小友已经在这里听了许久了。”拉二胡的老人抬起头来,目光温润如水,遥远望去,颇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仙风道骨的老头子惭愧道:“能否给我这个老头子打个赏呢?” 顾言:“……” “没有硬币,二维码扫一扫也行,三十元一小时,我拉什么都可以。”老头体贴地补充。 “如果我想请你指导我拉曲子呢?”祁云舟眨了眨眼。 老头愣了:“这……这是另外的价钱。” 祁云舟懂了,这是要加钱。 一番狂野的谈判后,老头看看祁云舟,又看向三米外站着没动的顾言,一脸正色道:“那从现在开始?” 他说着就拉了个销魂的前奏。 这曲风太销魂了,菜市场上买菜的人目光都扫了过来,顾言舒缓着他的呼吸,眼底似乎还是那么波澜不惊。 “承蒙您的厚爱,”他看着老头,彬彬有礼说,“但我--” “但我才疏学浅,乐器不精,”祁云舟嗖地一下接过顾言的话,“恐怕需要您多多费心。” 顾言:“……” 老头:“……” 老人脸上的皱纹像一朵老菊花一般,慢慢盛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笑着说,“没关系,你先拉一曲给我听听。” “那我献丑了。”祁云舟小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羞涩。 但顾言的心底瞬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一阵鬼哭狼嚎从那衰老的琴弦上蓬勃而出! 寒风凌冽,落叶飘过,各种孤魂野鬼在祁云舟身边奏响了惊悚的华尔兹! 一时间,魂升九天,魂落九渊,生者痛苦,死者悲哀。 顾言:“……” 顾言后退两步:“我觉得我们不合--” 他的手指被自己捏得惨白。 “你,说,什,么?!” 最后一个字要蹦出来的时候,祁云舟拉琴的节奏咻地一下加快,那一刻,只听万民齐哭的氛围中,祁小朋友的声音断断续续:“风,太,大,我,听,不,清!” 好不容易等鬼嚎声停了,顾言又说: “我说我们不合--” “啊,你在说什么?”祁云舟又咔咔咔地折磨起琴弦。 顾言:“……我” “哦?你原来在说我们很合适啊,”半秒后,祁云舟似乎是终于听懂了,整个小人笑的花枝乱颤。 那笑容像是抹上了夏日清凉的蜂蜜,甜得让顾言恍惚了一秒。 恍惚中,他听到祁云舟嘚瑟地说:“小哥哥,我也这么觉得。” “………” * 两日后。 “你们俩一个拉二胡,一个拿小提琴,一起演奏的曲子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老头看着两个孩子,忧伤地摸着胡子说。 但大概是自己的徒弟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缘故,他一时间讲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这样,你们这次演奏的曲子不是和父亲相关么,”老头眼睛一亮,“把曲子发给你们父亲听一听,让他们听一听怎么样?” 给父亲听?两个小孩同时垂下了眼。 顾言听着合奏的曲子,呼吸变急,嘴角突然浮现出凉薄而报复的笑意。 很淡,但让人心惊。 祁云舟听着旋律,悬空的小腿微微摇晃,想着是否还能让他分享曲子的人。 半晌后,他打开手机上的一个wx头像。 头像是一张简单的风景照,备注是一个大写的Q。 没错,祁知寒就是那么口是心非的男人,嘴上说着不再见,背地里把联系方式留了个遍。 一分钟后,某个口是心非的男人看到消息。 他手指微动,点开了小朋友发过来的音频。 * 音乐是一种记录生命的方式,没有年龄和国界的限制,当他它带你走进演奏者的心底时……那孩子的声音、过往、感情…… 每一寸都应是细腻、动人、并含有美感的。 只可惜-- 一分钟后,祁知寒按下音频暂停键,缓缓揉了揉眉心。 只可惜他不过是一台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听了一半,自觉缺少那根名为“乐感”与“欣赏音乐美”的神经弦。 但他是一个对与孩子相关的问题很关心的大人,在发现难以理解这首乐曲的内核后,既打算用“听不懂”三个字来抹杀孩子们惊人的想象力,也不打算用“难听”两个字来否认孩子的全部努力。 沉思了一会儿,祁知寒让助理拨通了一个号码--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办……祁氏旗下有一家影视公司,那里有着对音乐更有鉴赏能力的人。 * “是的,我的母亲是一位歌唱家,父亲是一名小提琴家,我从小就擅长各种乐器。” 镜头前,程允正在给粉丝直播,这位年少成名的歌手说着说着,眼里慢慢染上了一层薄纱似的笑意,“我想,这或许也是此次儿童音乐节,让我担当评委的原因之一?” [吹爆哥哥被天使吻过的嗓子!] [吹爆哥哥那倾国倾城的小脸!] [吹爆哥哥那终日沐浴在优美乐曲中的耳朵!] 弹屏刷刷刷地蹦出来,程允看了看弹屏,整理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纸,“嗯,我看有人问我这些纸是什么。” “是这次音乐节,孩子们已经填好的赛前调查表。” “调查表上的问题?”程允看了眼屏幕上问题,“大概是姓名、音乐老师、比赛愿景这样的常规问题。” “对了,还有描述伙伴,毕竟这次的赛事都是两两组队,”程允的尾音微微上扬,“经过孩子们的同意,举办方让我给大家看一看他们都写了什么。” 他抽出其中的一张报名表。 “嗯,这个孩子说他希望和伙伴一起得到好名次。” “而他的同伴表示他希望演奏出自己的风格。” “下面这个孩子--”程允随机抽出下一张调查表,声音诡异地卡住了。 在线的粉丝下意识看向镜头里的那张调查表。 这的确是一张与众不同的调研表,两位答题者的走位非常风骚。 姓名:祁**/顾* 师从:丐帮帮主 赛事愿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观众冷静评委安康 描述一下与你合奏的同伴:不可多得的肥羊/擅长坑人的骗子 一句话形容你们的音乐特色:鬼哭狼嚎 {???} {………} [喵喵喵?] …… 弹屏的数量在一秒停滞后狂飙。 祁云舟和顾言的演奏音频就是在这时被发过来的。 一秒后,所有粉丝看到他们的哥哥点开了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音频。 但他们错了-- 因为下一刻,阴风乍起,一场盛大的鬼哭狼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所有人没经过摧残的耳朵! 有路人点开直播恍惚道: [怎么回事,这年头难道是有谁在直播吃席吗?] 第9章 带着亲爹上热搜 养崽文(9) “桀桀桀桀桀桀桀!” “滋滋滋滋滋滋滋!” 祁云舟和顾言合奏的乐曲名为《我亲爱的父亲》。 这本该是一首优美的乐曲。 曲子虽然不长,但其旋律却非常令人深刻。 仿佛在梦境中一般:时光飞逝,白驹过隙,岁月如水一般流淌,已经成年的儿子在道路尽头看到满头白发的父亲,对父亲开始了他无限感激的诉说。 一切都该是那么地优雅与温暖。 但为什么会有报复性极强的鬼笑声?还有那夹杂在流畅的小提琴演奏里、滋滋滋的,简直要把人砍成两半的声音……要命!这音乐里还有种凛冽的杀气--仿佛有贞子带着大刀下一秒从音频里爬出,对着他的宝贝耳朵狂砍! ……啊啊啊,专业人士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折磨专业人士的耳朵?! 震惊到把手机摔了出去的第一秒后,程大懵逼凭借最后的理智和粉丝道了个歉,然后啪地一下关了直播。 直到好几分钟后,程允才看到那位传说中财阀掌门人……的助理发来的,请他对这段音频做个点评的消息。 给这曲子点评? “冒昧问一下,这首曲子的奏曲人是?”程允问。 陈助理拍了拍自己头像--“打工人,打工魂,我永远是老板最忠诚的小棉袄!” 拍完发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程允觉得他懂了,于是又很不端庄地把手机给摔了出去。 然后他又把手机捡了起来,很端庄地开始给编辑消息,大意是音频里的两个演奏的小朋友真是太出色了!从演奏技巧上来说,他们进步空间太大,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大…… 就演奏感情上来讲,那简直是五十岁的贝多芬听了也要落泪(反正那时候贝多芬已经什么都听不见)!每一次对乐器的拉扯都热烈表达了他们把父亲送上天的真心…… 三十秒后,陈助理接到了评价。 四十五秒后,祁知寒收到了评价。 一分钟后,祁知寒读完了评价上的内容,并冷静地把上述内容浓缩成四个字。 两分钟后,祁云舟接到了消息,消息上只有四个大字--“相信自己”。 --演奏特殊没关系,祁知寒关心的孩子,一定要学会对自己肯定。 然后祁云舟果然自信过头地肯定了自己,嘴角微弯,笑得很开心。 某个接到了“评价演奏情况”指令的智能AI适时在他腕上嘚瑟地大喊: “主人的演奏如此完美,一个音节就让我跪下!” “主人的天赋如此可怕,让我忍不住开始呱呱!” “主人的伙伴如此优秀,让我唱一支有眼光呀!” “主人!” “主人--” “咔!” 顾言面无表情地把AI给关掉,关上后,他看着那个自己亲手送出去的手环,抚了抚自己的眉梢。 * 但不管怎么说,在经过了一系列可靠的乐曲鉴定后,祁同学一脸自信地拉着顾言继续练习了! 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他坐在破布旁练琴时,时不时有一个买菜的大妈坐过来,往他老师的破碗里放一个钢镚,放完还抹着眼泪说:“可怜的孩子啊--” 除了顾言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专门来到菜市场采访他的记者:“小朋友不用怕,我们是想来问一下,你和你的爷爷还有弟弟,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除了有不少突然发现自己想听阴间音乐的人到菜市场看他们……这个不算,这个在某种意义上锻炼了祁云舟和顾言本就不一般的胆量。 …… 桀桀桀、咔咔咔、叽里呱啦的演奏声里,时间就这么轻快而温柔地流淌。 在给祁云舟和顾言投币的好心大妈越来越多、关注他们的记者来得越来越频繁、听他们演奏的吃瓜群众越来越欢乐后-- 日子终于来到了音乐节比赛正式开始的前一天。 那一天天气正好,因为祁云舟多去了菜市场n次的秦雪坐在灿烂的阳光下,一脸悲伤地抚摸着自己多买了n个的猪头。 “小云舟,告诉你一个不幸的的消息,”秦雪眼神游离,“音乐节比赛那天,我正好有个重要的角色--” “你难道对我没有信心?”祁云舟歪着头,托着脸,弯弯的眼睛像是把太阳掰成了两半,闪着带着笑意的光。 这抹笑容是那么肆意与明亮,直接照破秦雪那企图在音乐节逃离魔音的小心脏。 “云舟,是小姨没有音乐细胞--”秦雪的眼里炸出泪花。 “没事的小姨,”祁云舟遗憾地摆摆手,“你知道我所拥有的、最美好的品质之一--就是不强人所难。” 他说完就一把抽走了秦雪的音乐节观众邀请函。 秦雪:喵喵喵? 所以你又要为难谁了? “所以,现在该找谁来当我的观众呢?”祁云舟迅速把大脑运转开到两倍速。 顾言?那天顾言陪他演奏。 程毅新?程毅新那天也有表演。 秦雪?秦雪已经开始临阵脱逃。 方展?……算了吧,方展一见面肯定又要诱惑他去参加娃综。 …… 总之,在为大脑输入“寻找一个活人当我观众”的指令后,大脑思考三秒反馈的结果是:抱歉哟,亲,您搜索的网址404。 祁云舟:“……” 祁云舟忧伤地想要撞墙。 危急关头,死得差不多的脑细胞再一次焕发出新活力! 焕发出新活力的脑细胞告诉祁云舟--何必想那么多呢?优质的羊毛要尽情薅是您一直信奉的真理,那么何必舍近求远?直接找为您音乐评价的那个好心叔叔不就行了?! 对啊! 祁云舟觉得这想法很有道理。 于是他迅速地把邀请函拍了个照后,开始眉开眼笑地给祁知寒编辑消息。 消息大概概括为一下几段话: --嘤嘤嘤嘤嘤叔叔! --明天就是音乐节表演了,但台下没有一个属于我的观众看我表演。 --没有礼服,没有观众,没有期待。 --嘤嘤嘤嘤嘤,我是个多么可怜、柔弱、又无助的没爹妈小孩啊。 祁云舟桀桀桀狂笑着编辑: --嘤嘤嘤嘤,所以您能来看我的表演吗? --是您给了我勇气,我有自信,我的音乐一定能治愈您那颗工作得很疲惫的心灵! 消息发生完毕。 一秒,两秒…… 祁云舟盯着手机。 没有回信。 直到中午,敲门声传来,开门的秦雪惊讶地看着门外站得整整齐齐的侍者。 每一个侍者手中都拿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件精致的小礼服。 每一件小礼服的下面还有一张纸条,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像一个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一般,上面手写着: Bonne chance avec votre spectacle 法语:祝你节目顺利。 * “祁先生请您的孩子挑选一下。”侍者带着白手套,托着盒子毕恭毕敬地说。 秦雪看着那排成一列的侍者,又看看每一件都是大师手工制作,价格不写也明晃晃代表着一连串0000000的礼服,头一昏几乎当场要晕过去。 秦雪的反应吓到了侍者。 “您是对这些都不满意吗?”一位侍者上前扶稳她,谨慎地说,“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我们可以让Mr.li先生现在过来听您的想法,为您的孩子赶制一件新的礼服。” 秦雪头更大了-- Mr.li是一位服装设计名师,圈子里里有不少一哥一姐排了长队,希望得到他设计的一件礼服。 但……祁云舟!祁云舟! “祁云舟……”秦雪几乎在□□。 祁云舟也惊了,但他只是惊了半秒而已。 “我先询问一下。”他冷静地打开手机,先问起了自己明日演出的战略合作伙伴:“礼服是你送来的?” 他怕了张门口的照片给顾言。 顾言那边发来三个省略号。 “我安排的给你送礼服的人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到。”顾言又发了一句消息。 “顾言安排的人还有半个小时抵达战场。”祁云舟把这句话复述给小姨。 下一秒,秦雪的尖叫差点把整栋楼给掀了: “什么,还有一波送礼服的人?!” 她惊恐的声音在整栋楼里久久回荡。 * “这届参加比赛的孩子,演奏水平都相当不错啊!” 第二日,明亮的表演场地,几位评委坐在评委席上,低声细语地交谈。 比赛开始的前半个小时里,他们已经依次欣赏完了《致爱丽丝》、《月光鸣奏曲》、《别看我只是一只羊》、《鲁冰花》、《贞子大战笔仙》。 交谈中,程允坐在几位年长的评委中,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摄影师似乎也很欣赏这份格格不入,拿着摄像机一个劲儿往程允脸上拍。 现场的直播已经开了,直播屏幕上,有观众的弹屏一个个蹦了出来: [程允哥哥笑得好优雅鸭!] [好多小朋友演奏的样子也好好看!] [尤其是刚才演奏《鲁冰花》的那组,我听了后不知道为什么流泪了。] [一定想妈妈了。] [我想妈妈,也想爸爸。] [那楼上说不定可以期待下一支曲子,我翻了一下节目单,看到下面要表演的两位小朋友,演奏的曲目是《我亲爱的父亲》] [演奏的乐器是小提琴和……二胡?!] [只有我关注台下的观众吗?是不是错觉,我刚才好像在观众席看到某个天天登商业杂志的大佬了?] * “这两位小朋友的台风都相当不错啊!” 祁云舟和顾言上台的第一秒,一位评委低低地说。 首先看到的事两位小朋友漂亮的小脸,两位男孩都穿了一件精致的小礼服,白色衬衫,袖描花边,一件黑色外套披在肩上,衬得肤色更为白皙。 他们一人拿小提琴,一人抱二胡,明亮的灯光洒下来,两人的背挺得笔直。 袖口微翻,镜头扫过两个孩子袖口的花边签名,有人认出来了,都是大师的作品。 “真是令人期待啊!” 一位评委看着两个孩子拿乐器的优雅姿势,背一下子挺得更直了点-- 这出场,这气势,演奏不来个惊艳所有人有点说不过去。 然后下一秒,评委们看到祁云舟拨弄起了他的琴弦。 * “我的儿子从小和大师一起练习小提琴,五岁就得到了幼儿组小提琴国际金奖,是真正的天才。” 顾氏内部的一场重要会议上,休会时间,顾斯年和一位高管聊起自己的儿子。 “对了,他今天还和朋友一起参加了音乐节比赛。” 顾斯年说着就给高管看顾言今天现场直播的视频。 高管:“以顾小少爷的演奏水平,这次比赛得到冠军不成--” 高管的话说了一半戛然遏制。 因为视频里的两个孩子已经开始演奏《我亲爱的父亲》了。 其他的高管也在这一刻休整结束,走进门来,他们中有人或多或少听过这首温柔乐曲,但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这曲子演奏出杀鸡的风格。 毕竟还是在现场演出,这次的曲子里倒是没有“桀桀桀桀桀”的奸笑了,但不妨碍“滋滋滋滋滋滋的电锯声,仍在以一种霸道到极致的方式,抚摸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滋滋滋滋滋!” “哐哐哐哐哐!” 顾斯年手上的文件掉了……平心而论,顾言的小提琴拉得依旧是不错的,但顾言每拉出一个优美的节奏,他身旁的祁云舟就会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之势--将顾言的节奏切成肉沫横飞……切得七零八碎。 顾斯年觉得他是不是该和这两个孩子促膝长谈一下了,不然为什么孩子们演奏的情感是坑爹呢?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迷茫得感受到一把电锯从天而降,对着他咔咔咔乱砍…… 这被砍的感觉太痛苦了,以至于顾斯年出了幻觉……一扫而过的镜头里,他竟然在直播现场的观众席上,看到了自己那个永远在工作的好友…… 观众席上,祁知寒看着台上“柔弱、无助、又悲伤”的小朋友。 柔弱的小朋友正在狂野地拉二胡,每一个音符都在欢呼把他送上天。 鬼哭狼嚎般的乐声里,祁知寒抿了抿唇角,慢慢闭上了眼睛。 弹屏已经疯了: [谁有我惨……我正在教室里摸鱼,音乐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的手机直接扔飞了出去。] [谁有我毒,我手机扔飞了,还刚好扔到老师脚上去了。] [谁有我悲,我不仅砸到老师脚上去了,老师脚边还有个扩音器,于是全班看我的眼神都一言难尽……] [我就没有那么奇葩了,我只是在大街上听着音乐笑得桀桀桀桀桀……] [桀桀桀桀桀……对不起,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感觉到现场听音乐应该更刺激。] 所有现场观众被刺激到恍惚的那一个,演奏声终于停止了。 鸦雀无声,全场一片寂静。 祁知寒睁开了眼。 [每个孩子都渴望得到肯定。] 祁知寒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虽然没有听懂两个孩子的演奏内核,但不影响他为孩子们付出的努力予以赞许。 于是他优雅地在第一排抬起手,在其他观众像雕塑一样静止时,一下下鼓起了掌。 摄影师的眼睛亮了。 演奏结束的第三十分钟,祁云舟接到了方展的电话。 "祁云舟,我就说你有上综艺的潜力吧?我看突然小破站的热搜词条上看到你了!” 方展一脸激动:“你,顾言,还有……祁知寒,”念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方展终于冷静了一些,你们三个一起登上小破站的专区热搜!” 他拉着顾言还有那位叔叔一起上了热搜? 祁云舟浅灰色的眼睛里突然渗出一点细碎的欣喜,再怎么成熟,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对小红这上热搜这件事有着天然的好奇心。 “我们三上了什么区的热搜?”祁云舟严肃地问,“是音乐区……或商业区的热搜吗?” 他思考者祁知寒自带的属性……好像是个混得不错的商人? “想什么呢?”方展听出了祁云舟严肃的语气里,那抹经久不衰的臭屁味道,他撇撇嘴,笑呵呵道,“你上的当然是--” “鬼畜区的热搜。” 第10章 家长会,选爹会 "恭喜你上了鬼畜区的热搜。” 这是一分钟前,方展给祁云舟带来的祝贺。 鬼!畜!区?! 祁云舟脸裂开了--他很意外,他很悲伤,他不理解。 铺天盖地的懵逼下,他只好打开小破站鬼畜区的热搜。 没有意外,他很快看到了自己演奏的视频,名字取得很有格调:“绝对阴感”。 视频的配图是祁知寒冷静鼓掌的画面。 只见俊美的男人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西装革履,坐姿非常标准得体。 尽管他嘴角弧度冷硬,眼底没太多情绪宣泄,但那连绵不绝的鼓掌声……每一下都在表示他对两个孩子的演奏是多么地表示欣赏。 这份欣赏实在是太难得了,以至于该视频的下的评论又是蹭蹭蹭往外窜。 [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看到祁总上鬼畜区。] [我赌一包辣条,祁总一定是那两个孩子中某一个的父亲。] [想什么呢,祁总不是还没结婚么……楼上的等等我,我赌两包辣条。] [在评论区被辣条给绊倒了。] [虽然但是,我的关注点有点歪……看完视频,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婆主这是在诱惑我养崽崽。] [楼上加1,两个崽崽可爱,楼上的要进我们为两个崽崽拉的小群吗?] …… 一目十行地看完评论,祁云舟微微眯起眼睛,几秒后,小朋友坐在专门给表演者划分的观众席上,捂脸轻叹。 方展在电话那头安慰他:“小云舟,你要对自己充满相信--毕竟如果只是你一个人上了鬼畜区我不会太惊喜,但你拖着顾小少爷还有祁总这两个能把全场冻死的人一起上……” 方展的尾音有点颤抖:“不得不说你很有水平。” 祁云舟皮笑肉不笑:“……呵呵。” 两个字刚说完,音乐节上半程的赛事就进行的差不多了,举办方宣布了入围名单,然后给所有没入围的孩子发了鼓励奖。 鼓励奖每个组合只要有一个孩子上来领就行了,颁奖的时候,顾言的老管家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慈祥地问:“你们两谁去领奖?” 话音刚落,老管家就听到座位上传来两道没兴致的声音-- “他。” “他。” 祁云舟满脸热切:“小哥哥,参与奖的奖杯应该属于你。” 顾言嘴角抽搐:“不要谦虚,你为这个奖贡献了太多努力。” “长辈优先!” “荣誉面前不分年龄!” 祁云舟:“好吧,我承认自己只是不想抱一看就很重的奖杯!” 顾言:“好吧,我承认只是不想走从台后到台前那么远的距离!” “荣誉不分贵贱,不管是金奖还是参与奖,它都是一个奖,”一滴汗从管家头上落了下来,他苦口婆心道,“孩子们,参与奖奖杯也是有尊严的,它需要被你们认可啊!” 祁云舟笑中带叹:“……爷爷,奖杯不过是锌铝合金制成的无生命体。” 顾言答得官方:“……的确,建国后它还没有成精,没有多余的感情。” 祁云舟:“我懂您的好心。” 顾言:“但您无需给奖杯加戏。” …… 管家的泪落了下来。 “孩子们,无论如何,收获奖杯、感到快乐本该是你们的天性,”管家擦干眼泪,再接再厉,乐曲飘过,他的眼神像阳光下的河水一样温暖: “不要被社会的规则束缚住,拥抱属于你们的荣誉就好,为什么不让自己放松一下呢?” “听,颁奖台上还有人在放歌。” ——亲爱的旅人① ——没有一条路无风无浪 ——会有孤独会有悲伤 ——也会有无尽的希望 “为什么只上去一个人呢?”老管家接着说,他将两个孩子的手放在一起,笑得慈祥,“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来,跟着拍子的节奏,你们一起上去拿!摄影师把镜头往这一边扫一扫,诸位,这边有两个孩子要一起上台!” 第一次发现有两个孩子相亲相爱一起上台的摄影师和观众顿时有了星星眼—— 真羡慕啊,这两个孩子感情好好! 被老管家一掌推上台的两个小朋友:??? * “咦,颁奖评委不该是那个叫程允的哥哥吗?”祁云舟握着顾言的手,愣了一下。 祁知寒看着眼前的小孩。 “祁云舟小朋友,顾言小朋友,”半晌后,他弯下腰,将奖杯放在两个孩子的手上,“恭喜你们获奖。” 比起其他颁奖嘉宾的客套利落,祁知寒颁奖的语气很温暖,很平和,很妥帖。 台上温暖的乐曲还在继续,祁云舟的眼睛弯了起来。 ——说声再见吧 ——美好的梦境不会消散 “谢谢叔叔。”他拉着顾言微微鞠躬,笑着说。 领奖说是只要一个人上,但所有领奖的小朋友都是和家人一起上台领奖的。 除了他和顾言。 “我没有家人陪我一起上来,”小朋友像小动物一样噔噔噔得凑到大人身边,歪了歪头,用只有祁知寒能听见的声音话说,“但现在有叔叔给我颁奖,我真的很开心。” ——你的爱枕在臂弯 ——心脏将毕生柔软 他说着摇了摇毛茸茸的脑袋。 “我也很开心。”祁知寒眉眼中常年的冰霜,也好像在这一瞬间化了,微怔了一下后,他突然有摸一摸孩子脑袋的冲动。 但孩子很快就拉着好朋友从台上走了。 隔着闪光灯、人流、和说不清的心理鸿沟。 …… 祁知寒什么都没有碰到。 颁奖的乐曲也在这时一刻走到了最后时分: ——既然相遇是种来自于时光的馈赠 ——那么离别时 ——也一定要微笑着 回忆放心中 …… ——生命无限渺小却同样无限恢弘 ——你为寻找或是告别耗尽一生 ——也足够让人心动 * 上半场的颁奖活动结束后,在后几场颁奖典礼中,祁云舟都没看到那位祁知寒。 小胖子得了个银奖杯,从哥哥手中接过奖杯的那一刻,他高兴得嘎嘎嘎直喊,还高呼祁云舟和新认识的顾言来看。 好友呼唤,祁云舟就拖着顾言和程允打了个照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程允在看到他的一刹那,身体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哥哥,你怎么啦?”祁云舟笑得天真,他像一只懵懂的小动物,仰起脸温温柔柔地说。 程允却被这软萌的声音给吓得当场泪崩--直播间一次,私下听了一次,表演现场又一次,一而再,再而三,他几乎已经被祁云舟诡异的二胡声给PUA了! 更诡异是,大概是无意中听了太多次的缘故,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诱惑他--呵,别做那些仙气飘飘的音乐了,看着鬼曲子听得多精神……三年之期已到,你的音乐审美是时候被扭曲了! 不要犹豫了!给你的粉丝们一个惊喜,下首原创曲子给大家整一个《笔仙大战贞子》! …… 这种停不下来的联想实在是太可怕了,程允挺直身子,看还没有自己腰高的两位小朋友,心里油然而生敬仰。 不少程允的粉丝刷起了整齐划一的弹屏: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凉凉。] …… #鉴定完毕,祁云舟天生就是为人打开新世界大门的# * 另一边,金摇篮幼儿园里。 金园长看着祁云舟和顾言合奏的视频,对祁小朋友的音乐素养表达了最高水平的窒息感。 一首曲子还是能反应不少孩子的内心世界的……金园长看了看乐曲的名字,心想正好幼儿园的家长会要到了,他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和祁小朋友的父亲好好谈一谈。 “家长会?” 祁云舟看着手中的通知条,尾音难得带上了疑问。 “咱们幼儿园学期每到一半,都会召开一次家长会的,”程毅新也收到了“家长会通知”的字条,“不过我爸妈年龄大了,到时候来的八成是我哥。” “云舟,你呢?”小胖子冲同桌挤眉弄眼,“你是爸爸,还是妈妈参加你的家长会啊?” 祁云舟看着通知条上家长会的召开时间,一时没有回答。 13号啊……这个尴尬的时间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秦雪那一天要当女主替身,在剧组演一场片酬比平时高好几倍的戏。 他收好通知条,当晚,在餐桌前问秦雪:“小姨,你13号演的那个场景,两小时片酬多少来着?” “这次价格开得比较高,大概有两千?”秦雪想了想说。 祁云舟和AI手环嘀咕了一下,发现在人才市场上租个临时家长两小时只要八百块大洋。 于是他立刻删了发到秦雪手机上的所有的家长会通知,把幼儿园的消息屏蔽,在通知条上伪造了小姨的签名…… 一波精秘的操作下来,反复确认无误后,他化身成一只萌哒哒的小动物,欢快地缩到自己的窝里,浏览起租家长的信息。 但经过浏览,祁小朋友遗憾地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租家长产业在众多发展已成熟的灰色产业中只算个弟弟,由于行业起步晚、入行门槛低,目前存在着家长演员演技不到位、行业乱定价、售后还不包保险等一些列问题。 周六在顾宅和顾言喝下午茶的时候,祁云舟就这个问题长吁短叹: “太人让人失望了,太让人失望了——租爹这种新兴行业多有发展前景啊!该行业会让多少茶不思饭不香的孩子得到心灵的治愈——所以现在的市场,怎么能这么不待见它呢?” “所以……你现在是需要陪你一起参加家长会的家长吗?”顾言练完小提琴从楼上走了下来,从甜点师那里拿了一块刚烘焙好的巧克力蛋糕递给祁云舟。 音乐会后,在管家“您应该和好朋友多多交流”的建议下,祁云舟一到周末就蹭到顾言家。 顾宅很大,但宅子里除了厨子园丁等一系列彬彬有礼的服务人员,祁云舟瞪大眼,硬是没看到顾言的爸妈。 “爸妈不在好啊,爸妈不在妙,没家长可以自在地呱呱叫!”他疑问一出声,某个陪聊的AI又在他手腕上激情接话,一边呐喊还一边歌唱: “主人,宅里的高尔夫球场好漂亮啊,我们可以一起去打球吗?” “主人,我突然觉得设备有点老化了,能舀一勺泳池的水给我浸泡吗?” “主人,那个甜品师小姐姐好美啊,你能让她再给你拿块蛋糕吗?” “主人,主人!” 祁云舟:“……” 这AI有毒。 直到又被顾言又塞了块蛋糕,祁云舟终于回想起之前聊的--家长会租家长话题,他晃了晃小腿,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说: “对,我想租一个家长,职业正经的、长得还行、能随机应变……” “年龄、职业有什么具体要求吗?”顾言关掉AI的开关问他。 “年龄和我小姨差不多大,职业不违法就行,对了,园长之前和我聊过天,说希望家长会上看到我和爸爸一起。” 具体园长是这么说的:“云舟啊,我知道你上次对祁先生说的,你爸的骨灰已经扬了的都是气话……” 真正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不会这么调侃的。 金园长:“所以啊,让你爸爸这个家长会来一来,爷爷跟他好好谈一谈!” 祁云舟回想着,就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歪着蹭了蹭顾言,然后仰起脸,一脸期待地问:“小哥哥,你能帮我在人才市场上租个爹吗?” “……真要租爹?”顾言微怔了一下,轻声说。 半晌后,他轻轻碰了一下祁云舟的柔软头发,表情若有所思。 第二天。 许多辆轿车在相关人员的引领下,小心翼翼地将车停在这座偌大的宅院里,多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方展也在其中,他现在也是混得不错的男人了--半个月前,他的小工作室被顾氏旗下的影视公司挑中、收入旗下,而昨日晚上,他突然接到了顾氏的管家邀他来顾家大宅的邀请函。 别看顾言的管家如今只是陪陪小主人看看花,逗逗鸟,当年可是顾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公司里贼有实权的人物。 接到了这等人物的邀请,方展不禁心神荡漾:心说难道是《快乐小家》的综艺策划终于被金主爸爸看中,可以成功开机了? 而且接见的地点还是顾家大宅……如此隆重,如此正式——一时间喜从心来,方展直接穿上他最好的西装,戴上他最有排面的表,准备好他最满意的综艺策划书,和其他n位与他抱有同样期待的男人一起,在侍者的引领下,头一次走入了传说中的顾家大宅。 顾宅扶梯的最高处,有两个孩子站在一起。 “这些都是按照你所给的条件,挑出来的人选,。” 阶梯上,顾言温柔地牵起祁云舟的手,微笑说,“来,从里面挑一个你觉得合适的爹吧。” 第11章 修罗场 “从他们中间挑一个吧。”顾言站在楼上说,微微一笑说。 楼下,方展现在不叫方展,他现在叫方大震惊。 几个小时前,他刚套上自己最得体的西装,带着年轻了十岁的造型,夹着放了娃综策划书的公文包来到了会议室,他已经脑补好,将有位严肃中透露着和蔼的、昔日顾氏高层人物在这里与他进入深入探讨……探讨这份策划书的详细信息,为这档综艺究竟什么时候能开机做一个简单的说明…… 但为什么现场会变成选爹大会?看周围男人们摩拳擦掌的架势……以及那位坐在主位的小朋友怎么好像有点眼熟……不对,不是眼熟!那根本就是他认识的祁云舟吧?!什么?是这孩子要选爹?孩子他爹……(划掉)孩子他小姨知道这事吗?! 啊啊啊!一定是最近为不省心的艺人加班过度了,以至于幻想出了“霸道竹马爱上我”这种不靠谱的剧情……事不宜迟,还来得及,他现在就该冲到隔着小花园的游泳池里把脸洗洗! 可这时他听到了祁云舟的声音,只见那个每见一次都能给他心脏带来刺激的小孩,正坐在主位上遥遥地看向自己,歪着头,含着笑,弯弯的眼睛像深夜里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弯月。 似是对着楼下的人群打量了好一会儿……半晌后,小孩向某位懵逼的大叔伸出一只手。 他伸手的忧动作很优雅,笑容也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他就这么微笑着对方展说:“嗯,就你吧,方展叔叔。 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让你成为我的家长呢?” 方展:?!! 祁云舟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方展,明澈的大眼睛里闪着狡黠。 方展呼吸一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人没当成祁云舟爹的人眼神都像刀一样,稍不留神,就会在他身上戳出n个大窟窿。 * “冒充孩子他爹去参加家长会?这,这,这……” 祁云舟坐在椅子上,从隔壁听见方展的尖叫。 “方先生,看来您接到邀请函后,忘了阅读函内的附件,”管家一秒就从方展的话里品出了信息的不对称性,他彬彬有礼地拿来一张纸制附件,礼貌说,“您先看看任务要求,再做出决定也不迟。” 于是方展读起了附件,附件的内容很简单,忽略书面用语和专业名词,用萌哒哒的语气概括就是-- 叶子黄了,学期过半了,祁云舟小朋友即将开家长会啦! 为此,我们将开展一场盛大的选爹大会,不惜一切代价,为祁小朋友选出他中意的替身爹! 不要怀疑,获胜人选将获得他所期待的报酬。 感谢您阅读到这里,那么,顾氏大宅于本月二十号上午,期待您的光临。 “这这这……这是超出了我专业能力范围的工作啊,不行,不行。”将附件内容读到这里的方展更崩溃了! 这不是当不当爹的问题--人生在世几十年,方展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他从不演戏骗人的诚信。 管家神色如常,他只是微笑着提醒方展:“方先生,或许您还没看到我们的酬劳部分。” 于是方展继续看了下去,他那双诚实的眼睛扫过附件上提到的待遇、薪酬、以及最后那行“您若答应这次合作,我们将尽快为您的综艺安排商业价值评估、开机事宜”的字眼。 他眼泪落了下来。 一秒后,方展擦干了眼泪,一脸热切地问:“请问我什么时候上岗演爹?” 但他很快觉得这样子实在是太没有仪式感了,他深鞠躬,深深地对管家和门外的祁云舟说: “实在是太感激了,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听到这句话,门外的祁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 那一天,他明白了一个不太靠谱的道理-- 如果酬劳不能动摇一个人的立下的flag…… 那应该是给的还不够多。 * “爷爷,你和顾言对我真好。” 方展还沉浸在被天降馅饼砸中的功夫,祁云舟像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小动物般,噔噔噔地蹭到管家身边。 “是吗?小少爷关心你很好理解,”管家蹲下身,眼神慈爱道,“你们俩其实很像,他帮你就像帮自己。” “那您呢?”祁云舟眼睛弯了弯,他好奇地歪着头,继续用孩子特有的软音问,“您又为什么任他这么帮我呢?” 管家起身的动作顿住了。 半晌后,他看向祁云舟,像是在看一个和自己平等谈判的大人,“这个嘛,第一,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 “从第一次看到你,我总觉得在你身上的投入一定能与回报成正比。” “是吗?” 祁云舟的小脸红了一下,他伸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真荣幸。” “第二,阿言和你一样,是个缺爱的孩子,”管家接着说,“尽可能满足他所有合理的、能让他变得快乐的愿望,是我和他爷爷之间的约定。” 祁云舟捂在眼睛上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没了手的阻挡,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属于孩子的冷淡——想起初见时,他和顾言写出的堪比对联的,那份关于家庭的字条。 “第三,也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凝固的氛围里,管家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笑眯眯地对祁云舟说,“好久没看过小少爷被坑过了,能让阿言接连被坑还愿意帮忙的小朋友……” “真的很有意思啊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 祁小朋友看着某个突然笑抽风的老头:“……” “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祁云舟扭头看某个走过来的身影,幽幽叹息说。 “你看你把我坑得多狠啊。”顾言轻轻把手放在祁云舟头上,似笑非笑说。 …… 看在气氛如此不孩子气的份上,让我们一起欣赏一下顾小少爷的内心戏。 此时,顾言的内心戏是-- 很软,很好摸。 ^O^ * 很快到了家长会当天。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我基本资料还没背熟啊!” 忽悠完秦雪、刚和替身爸爸会面的祁云舟,在会面的第一秒,就听到了替身爸爸方展那不淡定的哀嚎。 方展嚎完就扭头问祁云舟:“云舟,我再给你背一遍,我是祁云舟小朋友的爸爸祁展,很高兴能在金摇篮幼儿园大一(1)相遇……” “没有问题,完全没毛病。”十分钟后,祁云舟看着碎碎念了半天,几乎把资料倒背如流的方展,心说这个租来的爹终于可以消停了。 但这只是祁云舟的一厢情愿。 因为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为了保证自己的娃综录制不出意外的方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祁小朋友进行了狂轰滥炸: “祁云舟,你看我今天的西装颜色和你的衣服搭吗?能不能让老师觉得我们是父子装?” “祁云舟,你看我家长会的资料都准备齐全了吧?你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地方?” “祁云舟,如果老师问我下面这个问题,你看我的回答还需不需要完善……” “祁云舟……” “祁云舟--” 方展的喋喋不休下,祁云舟终于被自己名字上的三个字给PUA了! 知道的人明白方大经纪人这是要去开家长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去上刑场。 “方叔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公交车上其他人看我们的表情,”祁云舟忍无可忍,挑了挑眉说,“你觉得他们会认为你是我爹吗?!” “不,”尽管紧张过头,冷静分析后,方展还是诚恳地对祁小朋友说,“他们大概会以为你是我爹。” 祁云舟:“……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对了,方叔叔,还有一件事情被我加在了合约里,不要向我小姨--” “我懂,我懂,我保证不向秦雪透露一个与家长会相关的字,”方展笑得格外狗腿,“如果我她泄露了一丝消息,我这辈子就到火葬场追妻!” 祁云舟:“……” 倒也不必搭上自己未来的婚姻。 公交车在街道上飞快的行驶着,日子已经过到了秋天,绿的,黄的,红的,各种颜色的叶子在车窗外飞快掠过。 几分钟后。 “叮!金摇篮幼儿园站到了,请有需要的乘客准备下车。” “爸爸,该管理好你面部的表情了。”公交车到站提醒响起的那一刻,小云舟一把拉起方展的手,冷静无比地进入了演戏状态。 “得令!”方展控制表情,下意识服从。 站点离目的地很近,没过几分钟,两人就站在金摇篮幼儿园的大门前。 大门前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毕竟是开家长会的日子,没过一会儿,祁云舟就看到不少年轻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从车里走了出来,有不少身影他还认识。 那些认识的同班同学,带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走了过来,他们兴高采烈地跟祁云舟打招呼:“嗨,云舟!” 嗨完就一脸好奇地看向方展,问:“云舟,这是你爸爸吗?” “好像是第一次见耶!” 该——接——招——了。 见方展还在发愣,祁云舟飞快地掐起了替身爸爸手掌心的肉。 “嘶嘶嘶--” 嘶哑的痛呼声响起,方展瞬间清醒过来,对!从下了公交车的那一个刻起,他已经把灵魂卖给了报酬,从那一刻起,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祁云舟的父亲--祁展! 调整好状态,祁展调整状态,满脸微笑着对面前的孩子和家长说:“对,我叫祁展,是这孩子的父--” “亲”字还没蹦出来,祁展的话就被一道冷淡的声线给截断了: “祁云舟,你周日也要上学吗?” 祁知寒站在不远处,他暂停了和身边人谈话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小朋友。 他今天本是参加幼儿园附近的一个子公司的剪彩活动,活动结束后发现这条路太堵,索性下车走一小段路。 “不上学呀,”祁云舟见到是那位好心的,帮了他好几次的叔叔,就扬起嘴角,开开心心地蹭过去,摇了摇不存在的小尾巴说,“今天幼儿园开家长会。” “对了,祁叔叔,给你介绍一下,”见了熟人更不能忘记人设,祁小朋友十分妥帖地牵起方展,不对,现在是祁展的手说,“这位是我的爸爸。” “你的……爸爸?”天边的阳光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冷了,祁知寒慢慢重复这几个字。 重复这几个字时,他的语气依旧是维持着和祁小朋友对话时的温度,是友好、温柔、而体贴的。 但方展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位财阀掌门人,于是祁展立刻被吓回了方展,方展觉得心口一凉! --我的父亲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 --我的父亲十分厌恶我,他从不屑于对我半分管教! 孩子冰冷的声音在祁知寒脑海中响起。 某一个瞬间,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这个只有在财经杂志上才能见到的男人眉眼中笼起了,眼见幼儿园门口进去的家长一撮又一撮,祁知寒凝视着方展,用一种冷到极致的口吻说; “原来你就是他父亲。” 原来你就是孩子口中的那个人渣父亲。 他体贴的,冷静的,用一种龙傲天主角看杀父仇人的语气说。 方展:“……” 方展欲哭无泪!方展感到恐惧! 到底是为什么?在祁氏财阀的掌门人的眼中,他明明只是一根葱啊! 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方展觉得他现在正在被祁知寒千刀万剐。 巨大的压力下,他膝盖一软,几乎下一秒就要跪下来。 “爸爸!” 关键时刻,祁云舟一把拉起方展下倒的身体! 祁小朋友凑近这个倒霉男人的耳边,低低说,“爸爸。” “你现在是我爸爸,” 小朋友的声音妥帖、冷静,不容置疑,他就用这么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我期待的的爸爸,是一个在孩子面前顶天立地的男人。” 再次听到“爸爸”两个字的祁知寒:“……” 瞬间觉得祁知寒表情更可怕的方展:“……” 但祁云舟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的爸爸是一个勇敢的男人。” 祁云舟接着给半死不活的替身爹打气:“--所以,请你现在不要怂。” “站起来!” 方展觉得他站不起来:“我,我,我……” 他很想对祁云舟说——我不是你爸爸。 可是,他不敢—— 祁小朋友柔和面部线条随了母亲,但当他严肃起来时,眉眼中那种完全不同于一般孩子的凌厉神情,像极了祁知寒。 双重压迫下,本着早死早升天的革/命精神,在下一秒……祁知寒就会微笑着、拿刀没入自己喉咙的恐惧下,方展哆哆嗦嗦地把整句话给说了出来: “对,我是……祁云舟的……爸爸,今天来参加家长会。” “……参加家长会是吗?” “原来是家长会啊。”半晌后,祁知寒闭上眼,脸上的笑容淡淡。 “真巧,我现在没有多余的事了,而且祁先生,我和您的孩子很有缘。” 祁知寒从容说着,视线慢慢转移到那个正歪着头,扑闪着一双浅灰色大眼睛看他的小朋友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他温和说:“不如这样吧——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参加家长会。” 祁云舟:??? 方展:!!! “请让我和你们一起参加家长会吧,”祁知寒还仍在笑着,语气却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阳光下,这个男人举止很优雅,英俊的眉眼闪闪发光。 “请放心,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像是为了让人心安般,祁知寒用温文尔雅的语气,接着说: “我只是来加入你们的。” 第12章 修罗场2 三人行,必有一炮灰。 祁云舟觉得他现在很有必要安慰一下方展,因为在祁叔叔如春风般温暖的注视下,方爸爸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现在都在激烈地打颤。 “方叔叔,你为什么要害怕呢?祁叔叔是一位温柔的大人啊。” 三人要踏入幼儿园大门的前一秒,祁云舟把方展拽到角落里,一本正经问。 这是什么人生三大错觉啊?他只是对你温柔! 方展内心咆哮,他盯着小朋友拽自己的那只,软嫩嫩的小爪子,感觉自己要被身后一道可怕的视线给射穿了! “我这是第一次在近距离接触祁氏的掌门人,”方展自我麻痹道,“我,我只是自卑。” “不要自卑,你现在是我爸爸啊,”听完这句话,祁云舟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弯弯的眉眼像夜空中最明澈的月亮,“接下来的两小时里,我会让你以我为豪的。” “不,我不需要!”方展内心狂叫! “放松一点,想想给你和你的工作室发报酬的是顾氏。” 祁云舟压低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很好,祁知寒站在他们的两米外,维持着一个听不到他们窃窃私语的、礼貌的社交距离。 于是小云舟接着对方展说,“你的甲方是顾氏旗下的影视公司,而不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个叔叔。” “所以你冷静一点,不要把演爸爸的任务给我搞砸!” 方展表示他没有被安慰到:“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祁云舟现在简直连换替身爹的心都有了……嗯,那我正在几米外微笑着凝视他和方展的祁知寒就相当不错啊,要不要现在去和他商议一下呢? 方展细如蚊呐的声音终于出世:“但是顾氏旗下的影视公司祁氏也有大量股份。” 祁云舟:“……” 方展:“所以这位祁先生也算我的大老板。” 祁云舟:“……节哀。” 方展更想哭了。 “不少家长已经进去了。”祁知寒看着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从容不迫地问方展,“祁先生,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带孩子入园了呢?” 祁知寒这句话是笑着说的,但方展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答应:“是,是。”然后伸手去牵祁云舟。 然而手一空,他什么也没牵到。 惊恐地伸长脖子,只见祁云舟已经天真烂漫地牵起祁知寒的手,欢快地对方展弯着眼睛说:“爸爸,你太慢了,我先拉着祁叔叔进去啦!” 方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祁云舟喊出那一声“爸爸”的时候,祁氏的掌门人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方展又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插了一刀。 * 刚一入园就有幼儿园的老师对孩子和孩子的家长问好。 看到祁云舟的时候,老师的看着牵着小孩手的祁知寒,漂亮的眉眼挑了挑:"这位想必就是祁同学的爸爸吧?” 祁知寒回答没什么犹豫,他拉着幼崽的手,自然而然地说:“是。” 祁云舟愣了一下,但他是个多机灵的小孩啊,不就是门口临时换了个替身爹嘛! 优秀的演员需要有人陪他一起出演,下一秒,小朋友就拿出奥斯卡演技,不着痕迹地把他和祁知寒父慈子孝的场景更深化了些。 “您要对自己的孩子多上点心啊,”看到这一幕,老师的眉眼挑得更深了,“之前园内的各种活动,从没看过您和孩子一起出席。” “辛苦老师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半秒后,祁知寒把小孩儿的手握的更紧一点,回答完后,他回头,把目光扫向某个--据说从不对孩子上心的方爸爸,眼底的笑生出一抹寒意。 居然被祁咬金抢了饭碗,此刻正在极力压缩个人存在感的方爸爸:“……” 他觉得此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插嘴,乖乖保持沉默。 但这份沉默当三人走进教室、另一位老师要求每位家长发表一段致辞时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因为一天前,祁云舟写的家长发言人是方展……不对,是祁展。 全班小孩和家长的注视下,早就将发言词忘到九霄云外的方展颤颤巍巍地开口: “大家好,我是祁展,很高兴我的孩子能在中班能与各位相遇……” 祁云舟的手慢慢把脸捂了起来。 “云舟现在是大班。”祁知寒用温柔到残忍的声音提醒说。 “啊啊啊啊,对对对,”方展立刻给剩下的内容来了个急刹车,他把前面内容修改一下,重新开始说:“大家好,我是祁展,很高兴我的孩子能在大一(2)班与各位相遇。” 终于说流畅了! 方展邀功似的望向祁小朋友。 然后对上祁小朋友叹息中,恨不得咬死他的目光。 方展:??? 祁知寒残忍的解惑声,就是在这时飘进方替身耳朵的:“看一看班级的门牌号。” 这个男人眼底的笑让方展心生寒意,方展顺着祁知寒修长的指尖看向班级门牌,门牌上清晰地写着四个大字: 大一(1)班 * “小问题,这都是小问题。” 家长会中途休息的时候,祁云舟避开祁知寒,看着角落里半死不活的方展,努力模仿教导主任安慰考砸了的学生的语气,用一种严厉而温柔的语气说,“方叔叔,我发现你一看到祁叔叔,肢体就极不协调。” 方展:“……” “为什么会这样呢?”祁云舟觉得此题涉及到了他知识的盲区,他忍不住拉着方展的领子苦笑,“祁知寒又不是我亲爹,你为什么要怕他?!” 为什么? 为什么! 方展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拉着小云舟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那位祁氏掌门人的时刻……心中由来升起一种假货见真品的跪下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三分钟过去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祁云舟最后凝视着方展说,“想想你的娃综!想想你的酬金!” “来,从这个角落走出去,给祁叔叔狠一个!” 祁云舟继续洗脑:“让他见到一个全新的祁云舟爸爸!” 一分钟后,洗脑成功的方展重新走向教室。 祁小朋友翘起嘴角,慢慢松了口气。 但是他错了,方不靠谱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是新一轮混乱的开始! 因为在家长会的下半程里,在祁知寒若有若无的死亡凝视下--方展先是记错了他所在的小组,又是答不上某份明确写着“我和爸爸一起完成”的作业内容,最后更是一个恍惚,把桌子上的烫水杯给打翻了--直接导致某个装着热茶的水杯向祁小朋友软嫩嫩的爪子袭来! “快逃啊--”方展的声音简直就是在惨叫。 祁云舟本来可以避开的,但他被方展杀猪般的哀嚎给震住了,一时间动作慢了一秒。 眼前滚烫的茶水向他咬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虚影一晃,然后有人一手把自己抱起,另一只手稳稳地为他挡住滚烫的茶水。 祁云舟懵懂地扑闪了一下眼睛,他看着挡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 那只手修长、温暖、骨节分明。 有茶水从杯子中流了出来,慢慢染湿了手腕上半截手工定制的西装。 祁知寒看着自己手上的热水住,淡淡地眯了一下眼睛。 “你还好吗?有没有被烫到。”他放缓声音,问怀中看上去被吓到的小孩。 祁云舟叹息着表示他没有被吓到,但方展明显是被吓傻了-- 啊啊啊,他的工作性质让他接触过不少服装设计师,知道祁知寒的衣服基本都是设计师私人定制,不能干洗、也不能沾水……啊啊啊,干脆把他卖了赔钱吧! 可喜可贺,如祁云舟所说的那样,他确实成功地让祁知寒用不一样眼神看向他-- 以前只是要把他千刀万剐,现在是直接在用眼神给他上坟了! …… 时间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可喜可贺,总算挨到了较为欢乐的朗读优秀小朋友的作文时间点。 作为一名有着风骚文笔的小朋友,祁云舟的作文赫然在列。 题名:《我的父亲》 祁知寒下意识握住了怀中幼崽的手,方展也一下子支楞起来了,他心说这难道就是小云舟之前说的“两小时中,让你感到骄傲”的关键时刻吗? 两个男人的嘴角都不自觉地翘起,微风拂面,阳光挥洒,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和美好,然后他们在这美好的时刻听到了-- “我叫祁云舟,在我父亲的眼里,我恐怕是他荣耀一生中所经历的无数投资中,最失败的那个投资品。” “但没有关系,因为对我而言,亲情不是必需品。”该作风骚地继续走位到-- “毕竟对我而言,什么父亲?可怜的老男人--你不过是我眼中莫得感情的--ATM提款机!” 祁知寒:“……” 方展:“……” 其他孩子和家长:“……” 祁云舟也觉得这是在是太刺激了,他抚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不对啊,这段写在草稿纸上的作文怎么会--” 金园长的声音就是在这一刻来的,他高声说:“一班老师,你们把孩子的作文纸拿错了--刚才拿的是孩子们不要的草稿纸。” 拿错纸的老师:“……“ 金园长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说:“难道草稿纸上也写了和《我的父亲》相关的内容? 所有人:“……” “你们还读出来了?”金园长又问。 所有人:“……”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嘛,而且相比于正式的作文内容,草稿纸上的话--说不定还更能体现孩子们的真情流露呢!”金园长总结。 祁知寒:“……” 方展:“……” 祁云舟:“……” 其他人:“……” 其他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祁小朋友身边的两位大人-- 感天泣地,这总结的实在是太特么的到位了。 第13章 前世/对照组 养崽文(13) 这场巨大的混乱,是在朗诵祁云舟真实上交的作文版《我亲爱的父亲》后,鸡飞狗跳地结束的。 只听祁小骗子深情写道: [啊,我亲爱的父亲,我崇拜您目光所触及的一切!]① [我希望您能知道,我是多么地崇敬您!] [我渴望得到您的认可] [我高昂起脑袋] [只希望您能摸摸我的头] …… 微风吹过,当教室里的风铃叮铃铃地响起时,专门负责朗诵作文的幼儿园小朋友也念到了最后一句话: [我亲爱的父亲,我一直一直--] [好奇、期待、与仰慕您] * 朗读作文结束后,家长会进入了分享孩子录像的环节。 金摇篮幼儿园对保存孩子的影像这块很上心,在他们看来,五六岁孩子的影响是最值得保存留念的……想想吧,等十几年后,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在整理老物品时,翻出了一份童年影像,然后,他们将会与已是白发苍苍的父母一起坐在沙发上,欣赏录像中年龄尚小、天真浪漫的自己,从记忆深处飘来的风静静在他们身上流淌,或许会回忆童年,或许会泪流满面。 也正因如此,该环节展示出来的影像众多--有小孩吹着竖笛演奏的、有小朋友上课时趴在桌子上吹泡泡的,有幼崽在全班同学面前第一次做演讲的……也正因为数量太多,看到最后,祁知寒只记住了祁小朋友出征幼儿园面试时,那独一无二的一份-- “我的爸爸是一个英俊的老男人,他有着英俊的大粗腿,英俊的啤酒肚,英俊的小眼睛在英俊的血盆大口上眨来眨去……” “……他有着英俊的的小短手,英俊的大秃头……即使那方面不行,他依旧英俊的无人可以匹敌……” …… 后一项活动是给前半学期表现出色的小朋友颁发大红花,每个孩子都收到了代表不同荣誉的红花,祁云舟更是收到了好几朵--奖励语是数学课程表现优异啊,想象力时不时突破天际啊……祁知寒伸手拿起其中最大的一朵,发现上面赫然写着“祁云舟小朋友爱爸爸爱得太深情”…… 最后一项活动是所有家长聚到一起交流,然后在金园长的带领下参观幼儿园的活动室和植物园。 用口罩和围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歌手界的当红炸子鸡程允,早就从在自家弟弟蹭到祁云舟身边嘘寒问暖时,就注意到坐在祁小朋友身边的大老板。 他很想上前跟这位传说中的祁家家主套个近乎,可是……他怕冒犯。 谁知所有家长一起由园长带领着、在活动室介绍各种可增加孩子快乐感的亲子活动时,那位家主竟然主动上前,礼貌地与他交谈,说程先生,我看你和你弟弟关系很好,所以你们平时在家里,除了园长现在说的这些,还会进行哪些促进亲情的家庭活动呢? 一起点垃圾食品,互掐,然后追着又把自己音响拆坏的弟弟满世界打。 程允下意识心说。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回答。 于是程允清了清嗓子,在祁知寒探讨百亿项目的严肃目光下,颤抖着大脑,谨慎地优雅的胡诌:“带弟弟去博物馆,听音乐会,看最新的歌剧表演。” “孩子对哪些展馆和音乐表演更感兴趣呢?”祁知寒接着问,“最近有什么推荐的歌剧演出吗?” 一滴汗从程允的头上滴了下来:“这……希望您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现在回忆一下。” 然后家长会结束时,祁云舟收到了一堆来自祁知寒的VIP音乐演出票、VIP歌剧表演票…… “祁叔叔,这些是?” 祁小朋友盯着手上一堆能让自己下一秒爱上周公的东西,麻了。 呵呵呵,看价格还很贵啊……所以要不要兼职个黄牛,转手把这些票转手卖掉呢? “有空的时候,和……你的家人一起去看看吧。”祁知寒察觉到小朋友好像又在筹划什么让人心梗的东西,于是他揉了揉祁云舟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声提醒说。 这种像父亲一样的、不掺杂质的关心,让祁云舟那颗没剩下多少良心的小心脏,缓缓地漏拍了半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乖乖地歪了歪头,弯了弯浅灰色的大眼睛说:“好啊。” 好啊,人是要有良心的,那他就给自己留个底线--他只卖一半票吧! 剩下的他自己看。 三分钟后,祁奸商打通了程毅新电话。 “我这里有适合你和哥哥一起去看的歌剧票,打九九折卖你需要吗?” “云舟,你怎么知道我哥正准备找他的助理到处订票!” 小胖子一下子对好友更崇敬了--他哥刚从祁知寒那吓破了了胆,在一脸懵逼中加到祁家家主的wx后,生怕家主下一秒问他最新一期亲子音乐剧、歌剧观后有感,吓得立刻让助理去抢周末的相关演出票。 什么,助理说票卖完了怎么办?那事不宜迟,赶快去找黄牛啊! 于是一切都是那么地理所当然--又是三分钟过去,祁云舟账户麻利地多出了几个零。 大概是感谢他的雪中送炭,程毅新的明星哥还大方地献上了一张豪华餐厅票,米其林大厨亲自动刀的那种,本是程允在经纪人的压迫下规划饮食了半个月,准备留在下周末享受的。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隔着网线,祁云舟声音无比羞涩。 当然他的表情可真是太好意思了。 祁云舟垂下眸子,看餐厅票上的时间。 是下周六啊,下周六…… “上头已经通过了《快乐小家》的综艺策划书,如果不出意外,资金一到马上就可以开拍了,”家长会结束后,苦尽甘来的方展对祁云舟说,“小云舟,再给叔叔一个推销的机会,就你上不上综艺这件事,下周六我们再面对面聊一聊行不行?” 或许是刚进了笔横财的缘故,祁云舟现在心情很好,于是他很快被方展坚持不懈的精神打动了:“那就下周六三点……” 他看了眼票上午餐结束的时间,继续说,“下周六三点,叔叔,我们一起愉快地聊聊天?” 被拒绝多次的方展,在这一次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于是他一边连声说“好好好”,一边把《快乐小家》的部分可透露内容,以及一些想要打算邀请的嘉宾情况告诉祁云舟: “虽然拍摄现在是能顺利启动了,但公司拨给我们这档综艺的资金并不多,所以嘉宾这块儿……我们打算请一个素人家庭,再多拉点关系砸点资金,或许能请到梁总和他的小儿子到这个综艺做客……” “梁总?”祁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心说这两个字怎么有点耳熟? 一秒后,他茅塞顿开:梁总?这不是家长会结束时,某个打电话想巴结祁知寒的总裁嘛。 当时那位梁总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祁先生,希望您能再给我们集团一个机会--” 那声音实在是太狗腿了,某些作死的回忆在一瞬间开始攻击他,祁云舟一个震惊,一个激动把祁知寒的电话给掐了。 巴结没成还没挂了电话的梁总:“……” 他还在怀疑自己是哪一块没说好时,祁知寒无奈地拿开小孩放在自己手机上的爪子,冷声对助理说:“查查这个人是怎么拿到我私人号码的。” 两秒后,嗖地一下把回忆结束的祁云舟,看方展给他发的嘉宾状况书,心说哟,我就说冷静如我,当时怎么会激动地挂电话呢--原来梁总和他小儿子……就是书里让他和秦雪成了对照组的漂亮组本组啊! 据书中描述,简单描述一下梁总和他儿子的剧情就是-- 梁小朋友出生三年,他爹从没看过他一次! 终于,小梁朋友心碎了,发现儿子不对劲的梁总疯了! 为弥补儿子,霸道总裁追崽崽的剧情在这档又小又破的野鸡综艺独家冠名播出啦! 一时间,忧郁可怜的梁小崽崽得到了所有观众的怜爱,而祁云舟,祁云舟这个倒霉的孩子在一脸懵逼中成了对照组啦! 届此,书里的祁云舟开启了在沉默中变态的节奏! …… 大概是梁小朋友和他的梁总爹……留给祁云舟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书里曾描写过这样一个片段-- [十几年后,已经治愈了童年阴影,在所有人宠爱下长大的梁一凌被十几个黑衣保镖,彬彬有礼地“请“到了祁氏大楼。] [大楼顶层,少年模样的祁云舟笑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夕阳落在他的眼底,将他浅灰色的眸子映出一抹惊人的绯红。] [看到保镖架着当年的梁小朋友来了,他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梁一凌。]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怎么长得还是一幅柔柔弱弱的样子?”祁云舟笑盈盈的视线扫过这个让他当年受尽谩骂的小白莲] [“不过我很满意——你这模样让化妆师好好修饰一下,估计会很有市场。”祁云舟起身,温柔地捏住梁一凌的下巴,轻笑道,“我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当年那么多观众怜爱你,然后转头对我骂个不停了。”] [“我当时小,不懂事,不是故意要诬陷你--” 夕阳在祁云舟身上落下浓重的阴影,梁一凌已经被吓蒙了,他在夕阳下瑟瑟发抖,“嘤嘤嘤,我真的不是故--] [“不是故意的,我理解,你不用多说了,“祁云舟一把拽起白莲。 盛大的夕阳下,他面颊隐隐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着看梁白莲的时候,像是在看逃不出手掌心的猎物,“--毕竟,你即将成为为我累死累活的新劳动力。”] [梁小白莲:???] [“我之前说了,你这样子,演白莲男主应该有很多人喜欢,”祁云舟打了个响指,一个助理迅速拿来一叠协议,“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为我赚钱的社畜了。”] [梁一凌看着协议上低到离谱的酬劳,多得吓死人的工作量……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魔一样的少年坐在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里,继续柔声说,“用实际行动给我偿还当年的债吧--不给我赚一百亿票房,你就别想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想联系你父亲?”注意到梁一凌求助梁总的动作,祁云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低低地冷笑说,“你联系一下试试--我下一秒就逼死那位祁总,让他中断祁氏和梁氏所有的商业联系。”] [梁白莲的眼泪落了下来。] [“哭什么?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毕竟每天有那么多人期待梁氏破产,”祁云舟的还是声音是那么温柔而残忍,他甚至有闲心把白莲脸上的泪水擦了擦,继续说,“而身为梁家的小少爷,你可是大功臣啊。”] [“你不能这么做……“梁小白莲恨不得抽死当年那个犯傻的自己了……天堂有路他不走,他没事惹什么阎王啊!]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祁云舟浅灰色的眼睛里漾起有趣的笑意,“还有,你再多说一个这样可笑的字,我让顾言把顾氏和你们的合作也搅黄。] [梁白莲:“……那我至少不签合约!”] [“你不签也得签。“祁云舟嘴角的笑意未变,但他的声音却冷得像冰刃似的,狠厉地没入梁白莲的喉咙,“还是说,我刚才的语气太温和了,让你以为自己有拒绝的权利?“] [梁白莲:……没有,绝对没有,爸爸,我现在跪下来唱征服行不行?我将永远是您忠诚的走狗!] [他看向祁云舟那双始终含笑,但眼底没有多余感情的眸子] [救命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祁云舟眼里,他现在就是个比骡子阶级还低的赚钱奴隶!] 书中剧情回忆结束,祁云舟睁开了眼睛。 方展发现电话那头没声了,此刻正在玩命喊他:“祁云舟,祁云舟……祁云舟你在想什么?!” “这个嘛……”祁云舟声线懒洋洋的。 “我在想我明明是一个这么天真柔弱的小男孩,”祁云舟捂住自己飘起红云的小脸,无比羞涩地说,“长大后怎么可能那么像反派。” 方展:“???” 祁云舟:“所以一定是敌人太坏!” 他说完就桀桀桀地笑起来。 方展听着电话那头祁小朋友比反派还反派的笑声:“……” 虽然他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是,小朋友,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属性有点误解。 第14章 一起上综艺吧! 一分钟后,祁小朋友的反派式终于笑声结束。 在这短短一分钟内,结合原著内容和手中的嘉宾资料,祁云舟已经把梁总和梁一凌、以及原书中自己此次综艺中的属性摸了个清楚,在这档综艺上--感情他不就是为了衬托梁小朋友有多可怜、多优秀、多惹人怜爱的工具人嘛。 某小说榜单上,这种娃综对照组文学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那么…… 祁云舟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作为一个可能受到命运指引,最终前去参加综艺的……反面对照组崽,他该如何保证自己在综艺中活蹦乱跳,最后达成甜甜蜜蜜的HE大结局呢?! 一秒后,天上的雷声轰隆隆一想,祁云舟眼睛一亮道:“这好办,我直接把危险源头,梁家父子踢出综艺--” “然后把奇奇怪怪的危险嘉宾换成我可爱的亲友团不就行了嘛!” 事不宜迟,祁小朋友又拨通了方展的电话:“方叔叔,”祁云舟一本正经道,“嘉宾是已经定死了吗?现在可不可以换?” 虽然疑惑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但祁云舟给他带来的疑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方展用另一台手机,和他神龙不见蛇尾的综艺导演朋友嘀咕了一会儿后,对祁小朋友苦笑道: “哪里定死了,就咱们这个小破综艺,梁总和其他几个嘉宾还不一定愿意来啊!” “我寻思先去找几个替补。”方展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 祁云舟狂喜:替补好啊替补妙,原本嘉宾都不来了那岂不是更好?! “所以这替补嘉宾的挑选,有什么标准吗?”内心嘎嘎狂喜了一会儿后,祁云舟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矜持问。 “标准啊,根据这几年较火的娃综嘉宾配置……” “替补嘉宾里最好有明星奶爸,有豪门小少爷幼崽。”方展说。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白日做梦,但梦实在是太美了,方大梦想家忍不住接着做了下去,“而且啊,如果我们节目能像《带崽去旅行》的第三期那样,请个商业大佬在综艺里露个脸,那,那……” “那咱们节目绝对是要火出银河系的节奏啊!” 方大梦想家说完,就像喝了迷药的大象一样,在布满杂物的房间里翩翩起舞。 祁云舟听着电话那头“轰”地一声肉/体撞物的声音,呼叫无果后,冷静地拨打了120。 “明星奶爸,豪门小少爷幼崽……” 打完电话后,祁云舟托着小脸,思考这些让方悲催兴奋得……一脚摔进医院的美丽摇钱树,略一失神后,心说这样的摇钱树他身边不就有好几棵嘛! 一分钟后,思考完毕的祁小朋友酝酿了会儿情绪,拿出键盘,给亲友们敲起了信: “亲爱的顾言/亲爱的程毅新: 你们好! 请相信,我是抱着“好东西一定要和朋友分享”的心情,给你们写下这封信哒! 最近,我遇到了一位发现我有爆火前景的叔叔,邀请我去参加一档叫《快乐小家》的好综艺。 从小,我就被小姨教育到:好事情要拉朋友一起。 所以,我最亲爱的挚友啊,在得知参加综艺的嘉宾有空位时,我第一时间决定把空缺的嘉宾位置留给你! 我最最亲爱的朋友啊,你也知道,参加一场综艺,拍摄一场旅行,对我们而言,是一场珍贵得不得了的回忆--这样,等几十年后我们都老了,在阳光下打盹着时,还能。掀开眼皮看一眼多年前的综艺节目,看一眼当年身为幼崽的我们……是那么懵懂与年轻。 最后,相信我,《快乐小家》这是一档好综艺-- 它有雄厚的资金支持; 有十分靠谱的工作人员; 有每日为综艺忙前忙后的导演; 有续航力很强的宣传力。 …… 我已经把综艺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留在了附件里,期待你们的访问、联系和入局。 祝我们相约《快乐小家》。 --From一位真诚的、你永远值得信任的朋友·祁云舟 邮件写完,祁小朋友都被自己的真诚给感动流泪了,在擦掉几滴不存在的泪水后,他愉快地摇了摇虚拟的尾巴,给两封信函点击了发送键。 顾言接收到信函的时候,正好撞到了顾斯年,顾斯年瞄了眼信函,眼睛瞬间亮了,接连说儿子你难道是想和朋友参加综艺吗?参加好啊参加妙,参加了老父亲看着电视机呱呱叫……他甚至没看这是什么综艺,心说这简直是太好了,儿子不在家他就不用遭受……连续半个月的带着新女友回顾宅,然后被儿子拒之门外、导致有家不能回的凄惨局面了…… ……心说完顾斯年立刻对顾言展现慈父的关怀-- 说儿子,要爸爸给这个综艺多加一笔投资吗?儿子,节目什么时候播,到时候爸爸给节目打赏,把你打成榜一啊!儿子,这个制作团队没名气,要爸爸把现在最火的那个演《一支》的一线明星拉过来给你作配吗……(那明星还差点成顾言后妈)说儿子……儿子…… “他的话太多了。”在顾斯年提到演《一支》的明星时,顾言就冷冷地对顾老爷子留下的人说。 顾斯年发现了失言,没等他狡辩,下一秒……他就和企图当顾言新后妈、并对其指手画脚的新女伴一起……被儿子和儿子爷爷留下的保镖……轰出了顾宅大门。 程毅新接收到信函时,并没有意识到邀请他和他哥参加一个亲子综艺……这其中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毕竟他哥每次被他气得半死时都会教育他:“长兄如父啊……我今天就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于是程毅新兴冲冲地把《快乐小家》相关的信息塞给了他的明星哥,他哥又把这些信息塞给了经纪人,经纪人愣住了,心说这是什么一看就又小又破的野鸡综艺?但看程允得知信函是祁云舟小朋友发过来的后,一副还上心的样子,就一脸懵逼地把这档野鸡综艺纳入了--详细调查后、或许可考虑参加的范围中…… 方展还不知道即将有两股势力要联系他,他被送到医院后、检测出是摔了个不严重的脑震荡,此时正躺的病床上,对把他拉下综艺这趟水,却至今没露面的导演江导咆哮: “你一直跟我说《快乐小家》情况好,《快乐小家》情况妙,但你看看,我们现在-- 没有雄厚的资金支持; 缺少我这样靠谱的工作人员; 只有你这样整日神龙不见蛇尾的坑爹导演; 还有宣传度为零宣传力!” “这个综艺你看还有谁来?”方展觉得整个脑壳子都在嗡嗡直响,他悲愤的说,“难道等天降人才,把肥羊嘉宾给坑来吗?!” * “别嚎了。” 正当方展的高音飙到一个新高度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他对面的病床上响起。 方展伸长脖子,只见自己的艺人脚上裹了块绷带,有气无力地倒在病床上,□□。 他惊了:“秦雪,你的脚这是踢到铁板了?” 秦雪的□□停止了:“方展,你的大脑还能思考问题吗?” 沉默片刻,两人用鉴定古董的眼神……细细欣赏了一遍对方倒在病床上的惨状后,接着说-- “我不过是在房间里摔了一跤,摔了个脑震荡。”方展说。 “我不过是在演戏时摔了一跤,摔了个脚骨裂。”秦雪说。 又是一秒安静,对视三秒后,两人又说-- “啊,这真是太悲伤了,”方展伤心,“我原本还想让艺人给我来医院送个汤呢!” “啊,这真是太凄惨了,”秦雪难过,“我原本还想让经纪人帮我向剧组索要赔偿呢。” 嘘寒问暖了一番后,觉得自己更惨的两人为了放松心情,重新看起音乐节上祁云舟和顾言的演奏视频。 “对了,那次音乐节这两个小孩有了很多妈妈粉呢,他们还给祁云舟和顾言建了好几个小群。” 方展说着就打开一个粉丝群,里面正有一堆粉丝在萌两个小孩的萌哒哒照片-- 万年单身狗:一切都是音乐节举办方的阴谋!他们一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这个万年不婚者想要结婚养崽! 可乐味汽水:崽崽你尽情地把魔音嗨,妈妈永远在静音区为你举牌! 家有乖宝:两个崽崽的装扮都好像小王子,好像给家里的亲崽买一套他们的礼服呀,有哪位崽妈能给我发给服装链接吗? 我磕的CP今天在一起了吗:采访视频JPG 视频分为两段,里面有两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牌设计师,他们在私人工作室里接受着采访,对手上刚定制完成的两件礼服赞叹不已。 草莓味的甜甜圈:看到视频中……那位知名设计师捧在手上的礼服袖口的花边签名,对比音乐节两个崽崽的衣服,我有种恍惚感…… 我磕的CP 今天在一起了吗:没有购买链接,两个崽崽的衣服都是手工定制的,而且根据现有资料分析……那两位大设计师只设计了两件。 家有乖宝:要不起。 万年单身狗:定不起。 辣味过敏史: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方展的ID在此刻及时杀了出来-- 大家不要总是关心衣服嘛,来来来,让我们一起刷出群里的口号:一、二、三-- 群里所有活着的人:崽粉、崽粉、永远崽粉!崽崽什么时候能给妈妈上个综艺鸭?耶! 看完口号的秦雪:“……这口号是怎么做到如此沙雕的?” “哎呀,多在群里下几波红包雨就可以啦。”方展谦虚说。 “……” “根据我的计算,等咱们网上的综艺开播,在没有半毛钱宣传的情况下,这波粉丝就是综艺的第一波观众啊!”方展接着说。 秦雪:“……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秦雪看了眼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的脚,眉毛微蹙:“如果我没记错,嘉宾一齐,综艺过几天就要开拍了。” “没错。” “但我的脚今天骨裂的,节目开拍时好不了。” 方展捂住耳朵:“……不,你别再说了……” 秦雪不管他,继续发出死亡低语:“那么,谁来当祁云舟临时监护人,陪他上综艺呢?” 第15章 120,救命啊! 原本的监护人出幺蛾子了……那么,谁来陪祁小朋友上这档不靠谱的综艺呢? “再去人才市场租一个吧!”方展咆哮。 “找个靠谱的演员签个合约然后演一个吧!”方展挠头。 “实在不行我就为了事业亲自上场吧!”方展握紧双拳。 …… 这个致命的问题,直到与祁云舟见面聊综艺事宜的那一天,也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会面当天,祁云舟看先了眼手腕上AI给出的时间,知道离他和方展谈话还隔着一个午餐的时间,拿着程允给他的豪华午餐劵,在午餐点被一瘸一拐的秦雪单脚跳式护送着,抵达了就餐地点。 刚一到达就餐的酒店,他就站来一辆出租,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姨塞进去,直接传送回了医院。 “有定位,有安保,我又这么机灵。”祁云舟还体贴地给秦雪发了一条解释语音,“只是吃个饭而已,能出什么问题呢?” 由于司机被祁云舟贿赂多了钱,此刻硬生生被司机绑回医院的秦雪:“……啊啊啊啊啊!” 寄托在他人痛苦上的快乐是如此让人沉醉,祁云舟坐在餐厅中,看侍者为他一道道上菜: 三北羊菌肚、孔泰时果山药卷、缤纷琥珀桃胶、燕窝汤圆、白松露面包……① 杏仁饼、宫廷奶酪、血糖杏仁绿豆糕、金钱鲜虾球、金丝香芋榛子拌鸳鸯冻糕…… 太幸福了、太幸福了……此时此刻,祁云舟的心、祁云舟的胃、祁云舟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祁云舟发出欢乐的呐喊,说: “主人,这个水晶猪肘真不错!” “主人,这块鹅肝绝对入口即化!” “主人,这块糕点在灯光下俘虏了我……” “主人,我要吃这个!” “主人,我要吃那个!” “主人,主人!” …… 这种所有器官都在欢呼的感觉实在是太梦幻了……梦幻到祁云舟摸着滚成球的肚皮,直接吃出了平日三倍的量! “不行,书上说七分饱比较健康。”暴饮暴食后,冷静下来的祁小朋友慢慢站起,决定先在餐厅里走走缓缓。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餐厅的包厢区域。 一包间门缝没关紧,留有门缝,祁云舟挺着小肚子摇摇晃晃中,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声音: “知寒,这么多年了,真高兴我们还能再次相见。” ??? 祁云舟:嘿哟,这是要遇到熟人的节奏?! 祁小朋友本质上还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心的小男孩啊!事不宜迟,他立刻踮起脚尖,像一只上蹿下跳的小动物那样,小小的身影努力往头顶上那扇雕成扇形的窗户上探。 蹦一下! 蹦两下! 蹦三下! …… 不管胃里的波涛汹涌,蹦上瘾的祁云舟在蹦到第十下时,眼睛终于过窗,勉强窥到了一抹包间内的场景-- 他看到了一抹明媚的红色。 柔软的、张扬的玫瑰、融合着这世上所有热烈的色彩,结合着包间中接花的那个女人的的表情,直直地倒映在祁云舟年幼的眼底。 小朋友落了下去,他垂下眼,心想: 那是祁知寒送给眼前女子的玫瑰。 * “哦呵呵呵呵,那些房间里多的玫瑰好漂亮品质很不错啊!要不要等会儿向祁叔叔要上几朵,然后献给秦雪当做今天--抱歉又让你受惊吓的小礼物呢?” 这是回到座位上后,小云舟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噢噢噢哦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看就不解风情的祁叔叔竟然给还算清秀的阿姨送玫瑰了,而我貌美如花的小姨竟然没得到一朵玫瑰--难得秦雪已经要成剩女了吗!” 这是小云舟将一块蛋糕塞到嘴里后,紧随而来的第二个念头。 “桀桀桀桀桀……什么,祁叔叔竟然要告白了?那我能不能去把婚礼掀翻……去当他婚礼上的散花童子,作为他最近这么关照我的报答呢?!” 这是又一杯果汁入肚,脑洞彻底放飞后、冉冉升起的第三个念头。 一时间,数不清的念头,如同滔滔的黄河之水般……连绵不绝地向他奔涌而来! 脑细胞消耗过度的结果是那一刻,已经不堪重负的肚子兄弟又支棱着表示:它好像又可以了! 于是祁云舟又吃了一道分子料理、啃了份西班牙红魔虾…… 在把那只张牙舞爪的红魔虾塞入嘴的一刹那……一滴冷汗突然从祁云舟苍白的侧脸上缓缓落下来。 what?! 死去的英语突然开始攻击祁云舟。 “小朋友,你还好吗?”一旁的侍者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祁云舟闭着眼,慢慢地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小团,从侍者的角度看去,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已经脆弱到极致,就像是一尊要坏掉的瓷娃娃。 侍者:……救命,难道这孩子对红魔虾过敏吗?! 要命!难道是终日劳作的大厨心有不甘,偷偷往他们的优质食材里投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那……那可是不得了的案件啊! 心脏跳成导弹发射速度后,反应极快的侍者一把扛起祁云舟,对身边的另一个同事吼,“叫救护车太慢了,这你离医院不远,赶快动用餐厅里的车!” “餐厅里的车好像刚刚被借出去了!”另一位侍者焦头烂额。 “带我去前面的那个包间,祁叔叔……我叔叔在那个包间里,”觉得下一秒就要呕吐的祁小朋友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他一定有车!” 话音刚落,侍者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嗖地一下扛着祁云舟冲进祁知寒所在的包间。 祁知寒正在和大学时代的友人谈话。 “林汐,以后送玫瑰这种事,让你的男朋友自己送给你,”祁知寒看着眼前的女子,淡淡说,“我没兴趣再当一次你和男友之间的传送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知寒,你还是这样一张扑克脸啊,”林汐打量着眼前的好友,慢慢笑了起来,“究竟什么才能让你的表情变一变,从天而降一个萌娃吗?” 她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轰地一下被侍者推开了。 林汐秀气的眉毛皱了一下,刚要出声询问,就看到身边的男人表情变了。 祁知寒定定地看着刚从侍者背上爬下来的小朋友。 祁小朋友站在门口-- 他浑身颤抖、他脸色惨白,他看着表情骤变的祁知寒……下一秒,下一秒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救命……”虽然见多了秦雪和方展的哀嚎,但这是祁云舟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哀嚎的滋味,他断断续续冲正向他极速跑来的男人地嚎着,“救命……叔叔,我觉得自己要归西了……” 祁云舟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凄惨:“你能用车……送我去一趟医院吗?” 回答他的是祁知寒将他一把抱起的声音。 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林汐愣了--她第一次看到祁知寒这个样子。 那个恐怕连祁氏破产都不会施舍一个多余表情的冷漠男人……现在一边急促地联系医生,一边疯了般抱着孩子向停车的方向冲去。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像是在抱着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但林汐也只是愣了一秒而已。 一秒后,她蹬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冲向那辆即将冲向医院的迈巴赫。 * 祁云舟觉得他正在历劫。 入口即化的鹅肝、圆润可爱的燕窝汤圆、张牙舞爪的红魔虾……所有被他征服的食物如今已团结起来,在他的胃里奏起了反抗的号角……它们喧嚣着!它们呐喊着!它们在祁云舟不堪重负的肚子里你……跳起了丧心病狂的华尔兹! “还能再快一点吗?”他耳边是祁知寒哑到不行的声音。 “再快就要撞上前面的车了!”把车飚到高速的司机咬紧牙关,“我已经看到四五个交警在冲我们打手势!” 说完又踩了一脚油门,向医院进发的同时……让车上乘客体验到生命的新高度! “Oh…… My…… God!”祁云舟刺激得连他从不信仰的上帝都叫出来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坐车,而是在坐一只超音速喷火龙…… 祁知寒看着怀中面色白得像纸一样的小孩,一只手紧紧握住小孩颤抖的小手。 他当年离开祁家只身去国外求学时,曾半夜胃出血,然后被惊恐的舍友飙车送上医院……相比舍友的心有余悸,祁知寒倒是淡定不已,甚至在被送进手术室的前一秒,还在冷静地和导师聊论文选题。 但这孩子不一样……这孩子还那么小,他像一尊小小的白瓷,那么漂亮,又那么脆弱,仿佛只要风轻轻一吹,就可能摇晃摔碎,从此留下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修复的伤痕。 “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他又一次对小孩重复说。 --不行了。 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祁云舟小脸白得更彻底。 仿佛有丧钟声传来-- 一秒后,他精神恍惚地张开嘴,哗得一下吐在了祁知寒的西装上。 啊,那好像是一块还没来得及消化的宫廷奶酪…… 啊,这似乎是一只可可爱爱的金丝虾球…… 吐得有一下没一下的小朋友看着祁知寒身上那件惨不忍睹的西装,恍恍惚惚地想。 联想到祁知寒经久不衰的洁癖问题,坐在副驾驶上的林汐表示--那画面实在太美……简直没眼看了。 三秒后,成功意识到这一点的小朋友开始转移战场-- 他拿起一只塑料袋开始接着吐。 并且吐出了血……吐出了某种红艳艳的液体。 看到那种液体的时候,除了司机,车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看来我终究是要归西了吗? 吐到恍惚的祁云舟突然笑起来,那张稚嫩的小脸上,表情明媚又哀伤。 他突然想起书里的那个自己--多年后,那个身患绝症的少年坐在病床上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表情。 不,不会的。 书里的祁云舟不会存在柔软的情绪。 那个少年只会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挚友讨论骨灰盒材质和颜色的话题。 “大叔,我归西后,骨灰盒给我整个红色的吧?”祁云舟想到书中的内容,灵魂出窍道,“灵异小说里最流行的就是这个……选这款,说不定一百年后我还能爬起来诈个尸……” 祁知寒愣了一下,他看着小孩一本正经的表情,眼中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祁小朋友心说:不妙!难道红色骨灰盒太恐怖,市场上卖不动——所以不符合这位老板的商业逻辑?! 于是他边吐血(情况不明的红色液体)边思索说:“那就绿色吧,节能,环保,友好,值得信赖。” 祁知寒一瞬间把小孩的手握得更紧了:“小孩子不要多想。”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祁云舟觉得这还不对,在抵达医院的那一刻,他又脑洞大开地说:“实在不行就水晶棺材色吧,童话书里说这样的颜色很好看。”② “再不行就整一个变色的?”祁云舟最后说。 回应他的是医生们一把将他塞进检查室的声音。 检查室的门关了。 关门的那一刹那间,最后在祁小朋友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 完了,所以他上辈子让顾言选的骨灰盒颜色到底是什么来着? 应该是红色吧,大红色。 红色吉利,善终,还特别适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诈尸。 哪怕自己的棺材板被被坚强的马克思先生给压住了,那也适合骨灰盒上放一个福字,等到过年过节喜气洋洋的时候,还能让顾言拿出来在上面贡一贡瓜果…… …… 长长的医院走廊上,祁知寒靠在墙上,他的侧脸曲线弧度依旧是凌厉而优美的,脸上的表情却像雨水冲洗几十年后,颓败苍老的石像。 时光无情、岁月恍惚、这个人在一瞬间苍老。 已经到了嘴角边的疑问被咽了下去,林汐和男朋友通完电话后,走向祁知寒时,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在看度娘。 祁知寒平时是很少用度娘的,那上面的很多信息要进行甄别和筛选,而他有自己的信息库。 但似乎是在检查室外等了太久、又被骨灰盒颜色的奇妙讨论扰乱了心神,祁知寒竟然用在用度娘。 还用度娘在问病。 众所周知--网上查病,癌症起步。 问:胃不舒服吐血怎么办? 答:这症状似乎是癌症啊,还是胃癌晚期的节奏……唉,天有不测风云,给病人多吃点好的吧。 祁知寒:“……” 林汐:“……” 检查室的门在这一刻终于被打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这孩子的家长呢?” 他问。 林汐眼睁睁地好到好友没什么犹豫地说:“我是。” “那孩子怎么样了?!” “你放心,没有食物中毒,”医生看出了家长的焦虑,缓了一口气说,“那孩子--只是一次性吃得太多,把自己撑劲医院了。” “现在正在催吐,等会儿吐完了输个液就好。” 祁知寒:“……那吐出的红颜色液体是?” 医生:“如果没分析错,那应该是鲜榨的石榴汁。” 祁知寒:“……” 林汐:“……” “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做家长的也有很多地方要注意啊!”医生的声音突然飚高了一个八度,他是个新来的年轻人,不认识祁知寒,还刚做了父亲,现在继续对祁知寒进行父爱力输出。 于是,当陈助理收到boss的电话,带着小米粥和一堆医院陪床用品杀到战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医生:“都是做家长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祁知寒:“……我的问题。” “五六岁的孩子在餐厅里吃了多少,吃了什么,你难道没有一直盯着注意吗?!” 祁知寒:“……我以后一定注意。” 医生:“当爸爸的,一定要对孩子多上心啊,等会儿到一楼育儿室取一本《幼儿养育手册》吧,把上面的注意事项多看看多记记!” 祁知寒:“……多谢提醒。” 一旁的林汐:……祁知寒,你的身份难道不该止步于一个乐于助人送孩子去医院的热心市民吗?! 医生:“********!” 祁知寒:“………****。” ……… boss被人教育的场景就这么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这个世界好幻灭。 陈助理:……难道是哈利波特骑着扫帚撞上了不周山吗?! 更幻灭的是--在他小心翼翼降低自己存在感时,祁知寒的目光扫了过来。 陈助理:!!! 第16章 铁证如山 祁知寒确实在看陈助理,不过他的视线主要集中在助理手中的物品。 再看一眼时间,催吐已经结束了,小孩现在被转到病房中输液。 “你是孩子的爸爸?”忍了又忍,在祁知寒带着陪床物品走入病房的那一刻,一路穿着高跟鞋跟来、差点把脚给踩废的林汐终于问道。 “不是。” 空气静了一秒,祁知寒干净利落地说。 “那你上辈子是欠了这孩子几十条命?”林汐又问。 “我在大学确实选修过佛学,还为这门课写过发表论文,”竭力遏制住心中涌起的陌生情绪,祁知寒缓缓闭上眼睛,心平气和道,“但我并不相信转世轮回之说。” “那你应该认识这孩子的父母,”林汐终于把问题指向最可能的方向,她扬起秀气的眉问好友,“--那么,你是这孩子的干爹?” “干爹?”医院的灯打在祁知寒的脸上,他的笑容淡淡,“我的朋友,没调查请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林汐眼睛一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就是对路边的一个小孩看对眼后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祁知寒:“……” “知寒先生,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你科普一下,”林汐的声音还在继续,“根据我国的刑法,这种若有若无的想法可能会导致十年起……” “你应该回去看你的叔叔了,”祁知寒毫不留情地打断好友的话,他提醒道,“很抱歉耽误了你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三点了,林老先生应该在林宅等你。” “本来这次去想叫上你一起,叔叔有一阵子没见你了,”林汐遗憾地笑了,她拎起包开始往外走,“知寒,你一直是叔叔最欣赏的后辈。” “……” “对了,那孩子有一双和婶婶很像的眼睛呢。”快走到出口时,林汐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微笑着对祁知寒说。 * 祁知寒走进病房时,祁小朋友刚输完一瓶液,正在用AI手环听《哈利波特骑着扫帚在天上飞》。 这间安排给祁云舟的病房采光很好,有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穿过他放在柜子上面前的温水杯,将小朋友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照得很暖。 微褐中带一抹浅灰,亮晶晶 ,像是某种稀有的钻石。 一切都很温暖,直到祁知寒多看了某个有点眼熟的手环两眼,发现小朋友听的故事片段赫然是-- “哈利的嘴张得好大--在他面前的盘碟子里堆满了食物,他从没有见过那么多他爱吃的东西…… 烤牛肉,烤鸡,猪肉,羊肉,香肠,烟熏肉和牛排,还有煮西红柿,烤番茄,薯条,约克郡士布丁…… 雪梨,胡萝卜,浓肉汤,番茄酱,还有薄荷味的硬糖……”① 看着小朋友听着越来越亮的眼睛,祁知寒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摸不透的不好的预感--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大多人类共有的特性之一。 祁云舟也不例外。 果然,下一秒,祁知寒就看到把肚子里存货吐得差不多的小家伙虚弱地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地对着阳光碎碎念说:“好想念烤成七成熟的煎牛排,大火焖过的红烧肉、琳达姐姐做的米布丁、隔壁楼下的鸡丁米粉……” 一小时前,西装被各种食物洗礼过的祁知寒:“……” 最后询问一次医生,确认可以给小朋友一些吃的后,祁知寒揉了揉眉心,将一个精致的食物盒子伸到祁云舟面前的小桌子上。 “叔叔,里面可能是鸡丁米线吗?加辣的那种?”催吐过后,如今饿得昏天黑地的祁小朋友看着面前的食物,羞涩地张开血盆大口。 “你想多了,是让营养师给你熬的小米粥。”祁知寒打开盒子盖子,面无表情地说。 祁云舟:“……” * 十分钟后,祁知寒帮幼崽擦掉嘴角的最后一粒米,问他:“小朋友,你爸爸呢?” 他看到祁云舟喝粥前给某个疑似是家长的人拨了电话。 “我爸爸?他啊,”祁云舟还沉浸在米粥寡淡如死水的邪恶味道中,语言一时忘了包装,下意识说,“他骨灰早扬了啊。”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被轰地一下推开了,替身爸爸方展,就是在这个时候--再一次登场的。 “小云舟,看你方爸爸对你好吧,这么早就过来--”方展看到病床上没大事的祁云舟,摸摸脑袋眉开眼笑得说。 然后他就对上了祁知寒淡漠的视线。 很淡,却让方展求生欲爆棚。 求生欲爆棚的方展举臂高呼:“祁先生,有一个误会我觉得很有必要解开一下--” 方展心说祁小朋友惹的祸,受伤的不能永远总是他啊……于是他一拍桌子,气吞山河地说:“我并不是祁云舟的亲爸爸!” 祁知寒:“……” 祁云舟:“……” “不是亲爸爸,那你是个接盘侠?”隔壁病房的一个人从半开的门缝里探了个脑袋。 瞬间吐血的方展:“……” 他看着祁云舟,声音颤抖:“不不不,我们只是纯洁的金钱关系。” “我只是祁云舟心里莫得感情的替身!” 祁知寒:“……” 探头的脑袋:“这听起来完全不纯洁啊!” 方展:“你——” “你--”祁云舟和祁知寒看着方展,同时开口。 “你们不相信我?”方展泪眼婆娑。 “我们只是想提醒你,”祁云舟捂住绯红的小脸,祁知寒淡淡指着被方展的吼声给震抖了三下的长廊--许多想要听这场年度狗血大戏的吃瓜群众正聚集在那里。 祁知寒淡淡说-- “医院里不要大声喧哗。” 方展:“……” 恭喜方悲催再一次达成受伤成就。 “方叔叔,你怎么来了?”小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轻轻软软地问。 小奶音响,方展瞬间把豆子都倒了出来:本来他都收拾好准备出医院和祁小朋友进行会面了,结果秦雪一个电话响起…… “于是我得知你把自己吃撑进医院了。” 吃撑进医院--如果给进医院的理由排个榜,那么此条大概率能排入奇葩榜前十。 “我小姨呢?”祁云舟歪了歪毛茸茸的小脑袋,试图回避掉这段黑历史。 方展:“她的脚不是受伤了嘛,速度比我慢一点,现在应该正在在路上进行单脚跳运动,” 说着病房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小姨?”祁云舟问 门开了,入目是男孩精致的眉眼,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背带裤,一件西装的外套被他搭在肩膀,身上还萦绕着一抹温柔的,康乃馨的清香。 顾言抱着一捧花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的人带着各种大包小包,东西之多不亚于病房内的那个男人,看姿态,俨然是下一个陪床者。 …… “小哥哥,你怎么来啦?”祁云舟看到顾言也愣了一下--听故事前,他曾用手机给顾言拨了个电话,大意是“嘤,我把自己给作进医院啦,抱歉不能按之前的约定,见过经纪人后今晚去你家吃饭”云云。 大概是祁小朋友把自己作进医院的方法太有创意了--在他躺进医院的几个小时后,顾言带着管家,捧着花到医院慰问他。 “这是琳达为你做的米布丁,她带着一堆营养师和医生做的,你可以消化。”顾言拿出一盒精美的甜点。 “这是Mr.li 在花园为你选的花,每一枝都是他修剪过的,他说你把这些花插在病房的玻璃杯里,应该会很漂亮。”顾言说着几朵还沾着露水的花蕊。 “这是安姨为你准备的衣服,她担心你在医院没有洗换衣物。” “这是……” …… --不得不说,祁小朋友在讨人喜欢这件事上简直是造极巅峰--和顾言混熟后没事就到顾宅玩的这一个月……他在顾宅内混得可所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如今一住院,不是园艺师送花,就是甜点师送点心……数不清的物品一件件整齐地被放在病房内,小少爷嘘寒问暖,管家忙前忙后…… 说实话,如果祁云舟是个小姑娘、这又是在古代,一旁的祁知寒都会觉得祁小朋友是顾家未继承人从小就定好的媳妇…… 从可怕的脑补并不是没有依据的,因为仅仅在一刻间,祁知寒身为医院陪床者要做的事……几乎被被顾言和他的管家温文尔雅地……地抢了个精光。 用顾言管家的话来翻译就是: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祁先生,我们家的小少爷之前真是多亏您的照顾了! 说完鞠躬,然后向祁小朋友嘘寒问暖。 祁知寒:“……” 祁知寒的眉眼中没宣泄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他只是垂下眸,替祁云舟收一个随身携带小小的背包。 背包里的东西零零碎碎:一只AI手环(祁知寒之前给顾斯年的,手环内刻了一个Q),一本被祁云舟写了一半的作业(作业封面上的姓名是程毅新),一朵写着“我爱爸爸、爸爸爱我,家庭和睦,快乐小窝“的小红花,一张顾氏家族核心成员的黑卡(买动画片周边时临时找顾言借的)…… 有一丝陌生的感觉在祁知寒心里蔓延开,他收好背包打开新闻页面,第一个蹦出来的标题就是:“一知名女星声称她和顾氏某位大佬有一腿,据传该位大佬私生子无数……这究竟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扭曲……” 只是短短的半秒,那道陌生的线索在祁知寒的脑海里瞬间串起,变得严谨而有逻辑: 他那位风流成性的好友,众说纷纭的私生子传闻,祁云舟口中的人渣爹,病房里忙前忙后的管家,包里的那张顾家核心成员黑卡…… 如果方展能听到祁知寒此刻的思绪,一定会于此刻跳起来呱呱:“可怕,优雅,铁证如山!” “--啊!原来祁小朋友的爹就是顾斯年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顾斯年:“……” 他和顾言的母亲都算不上婚姻中的好伴侣,他们感情薄弱,情人无数。 但他真的只有一个孩子和继承人。 但事已至此,顾斯年只有在wb中如此写道: “耶稣在被审判时他是被冤枉的,但他一句话也不说。” 第17章 火葬场 等正牌家长秦雪艰难地带着摔裂的伤脚,一瘸一拐地冲进病房时,她无比悲伤地发现,病房里已经不需要她了。 交医疗费的人有,送饭的人有,陪着聊天的人有,帮忙整理病房的人有……连时刻准备着陪床的人都不止一位! 这孩子未来可期啊!秦雪颤颤巍巍地想。 祁云舟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小姨的,于是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弯月似的笑了一下。 祁知寒也看到了秦雪,十分钟后达成了将秦雪转到了隔壁病房,然后这边有他陪的协议……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祁知寒又看向好友家冰雕似的小男孩,一番合理探访者人数的科学答辩后,说服顾言明日来过来看小云舟……天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于是等时间又过去了一个钟头时,祁小朋友敏锐地发现,病房里又只剩一个祁叔叔了。 不仅如此,看祁叔叔现在的动作,他似乎是要往外走。 “叔叔,你也要离开了吗?”祁云舟伸手捏住祁知寒的衣角。 他看着有些空的病房,浅灰色的眼睛:蒙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有一只名为“孤独”的幽灵向他席卷而来,渗透到又将只剩他一个的病房,渗到有些酸的小手,渗到已经好转但在某一刻又开始酸的胃里。 只是到门口取书的祁知寒:? 他看着手中那份--之前的医生好心叮嘱他看的《单亲爸爸一定要懂得的--5、6岁孩子注意事项》 说实话,在查阅了几十篇和学龄前教育相关的论文后,祁知寒发现这本书的内容有十处关于儿童的名词用语不够准确,有三幅配图存在匹配性错误,还有多处结论,没有准确的数据支持…… 翻书动作停滞了一秒,他用那只没拿书的手,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怎么会?” “只要你想,我会一直待到你希望我离开为止。” “但叔叔你好像还有很多文件没处理耶。”祁云舟看着那些又是电子版又是纸质版的文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的手环快没电了,要我给你讲给故事吗?”祁知寒避开了这个话题。 天色有点晚了,时针右转,夕阳缓缓下沉,他看着病床上忍不住一直打哈欠的小孩,找到AI最近朗诵的故事文本,轻声问。 “嗯嗯。”祁云舟缩进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从餐厅到医院折腾这么久,疲惫的精灵确实时不时冲他撒娇卖萌。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祁知寒拿着AI的故事稿子,对他讲: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没有爸爸的男孩问自己的神仙教母,是不是没有人喜欢我--” 祁知寒念到完开头,立刻阅览了一下后面内容,一秒后,他缓缓地调整呼吸,冷静地遏制住自己想换故事念的冲动。 “怎么会呢?我的宝贝,沿着森林的第三个岔口一直往外走,你会发现有很多人爱你。”祁知寒继续念到。 病床上,祁云舟缩在被窝中,浅灰色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 与AI的无机质温柔不同,祁知寒的声音更加低沉和缓,那是一种成熟又温和的声音,恍惚中,给了一种他在听父亲念故事的错觉。 已经知晓结局故事还在继续,小云舟睫毛颤了颤,听祁知寒继续说: “我亲爱的孩子--” “你要对自己充满信心。” “你值得被爱,你值得被肯定。” “你这一生将被爱意包裹,并为他人带去欢喜。” * 病房内的声音落了下去。 病房外,秦雪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久久的,透着玻璃窗看房内的一举一动。 她很早就想进去了,可隔着门,祁知寒正在念故事,祁云舟在床上露出一个小脑袋,侧着耳朵安静听着。太过温馨,秦雪觉得自己窥探的是一帧电影的慢画面,一个爸爸陪孩子的短暂瞬间。 于是她终究没进去,只是站在病房外,默默咆哮-- 医院走廊怎么能这么冷啊! * “您穿成这样……不太冷?” 第二日,小云舟看着病房里,方展带来的不速之客,瞳孔微微收缩。 不速之客穿着红衬衫配绿色的大叉裤,太冷天如此经典而不做作的装扮……没毛病,正是那位《快乐小家》神龙不见蛇尾的导演,据说刚从非洲拍完狮子回来。 眼见自己的小破综艺要开怕,再怎么不靠谱,心仪嘉宾的参与意愿还是要亲自过来确认一下的。 什么,你问祁小朋友如果又不想参加怎么办?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诱惑啊! 但江导来之前做了功课,知道祁小朋友是见过世面的崽,于是比起方展那“这儿有好吃的好玩的小朋友快来看看啊”的弱智诱惑法,他决定走卖惨路线,毕竟谈判对象是五六岁的小孩嘛,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心软。 “完了,我们这档小破综艺,没有大明星奶爸!没有豪门小少爷幼崽!” 江导双膝弓在祁云舟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但我们即将有你!”江导颤巍巍地向小云舟伸手,“你这么可爱,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观众喜欢!” 祁云舟没把他软嫩嫩的小手……搭上江导那一看就很坑爹的爪子,他冷静地问:“现在确认的嘉宾都有谁?” 江导:“一对运动员夫妇和他们的女儿。” 祁云舟:“……还有呢?” 江导表情凄切:“没了。” “梁总和他儿子呢?” “一则我们综艺的……又小又破真实现状被不明人士发给梁总的助理后,梁总直接无视了我们。” 不明人士微笑:“很好。” “那么……顾言和程毅……程允呢?”祁云舟眼睛的弧度弯了弯,他接着问,“他们联系你们了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跳跃,但江导在燕市圈子里混得久一些,一下子明白了祁小朋友指的是顾家的小少爷和大明星程允。 他一下子震惊了,眼睛瞪地比铜铃还大:“……我之前确实挂了几个被我以为是骗子的电话……小朋友,你别告诉我那些电话可能来自你说的那几个人吧?” 祁云舟:“……” 小朋友敛起眼中的笑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比方展还不靠谱的导演:“你比我想象中还拉。” 送上门的肥羊都能丢掉…… 毁灭吧!别费心了,这一听就很不靠谱的综艺--还是扼杀在没播的状态好。 仿佛听到祁云舟心声的江导:“嘤!” 嘤完他泪流满面道:“小朋友,你说的这两个人咖位都太高了……我之前怎么敢呢?” “不瞒你说,小朋友--” 他舒展了一下身姿,继续鬼哭狼嚎: “要是程大明星愿意带弟弟参加我的小综艺,我愿意减寿十年!” 祁云舟:“哦。” “要是顾家小少爷愿意在我的破综艺上晃一下,我愿意倾家荡产!”江导再接再厉。 祁云舟:“呵。” “要是能有一位商业大佬能在我的野鸡综艺上露个脸,”嚎到梦的最深处,江导不自觉握住祁小朋友的手,梦游般道,“那我死而无憾啊!” --那,你,死,吧。 刚在门外拿完早点的祁知寒,看着江导按在小朋友手上的那只爪子,冷冷说。 * 不同于身经百战的方展,江导还是第一次接受祁知寒目光的洗礼--他一下子被惊得下巴脱臼了。 祁云舟倒是笑得天真烂漫,他咻地一下从床上蹦下来,一边弯着笑眼说:“祁叔叔,你回来啦!” 一边像一只软萌萌的小动物那样,蹭蹭蹭地窜到祁知寒怀里……顺走了这个男人怀里最香的的那份早饭。 “你想参加这档叫《快乐小家》的综艺?”祁知寒垂眸,问嘴上沾了块燕麦片的小朋友。 “这个啊……这应该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会上的节目。”祁云舟答得端庄。 但其实他已经脑神经出轨,心说这碗燕麦片的味道真不错……不知道是哪个厨子做的,等自己富得流油了,一定要把这个厨子逮回家,天天给自己做燕窝…… “……我明白了,”半晌后,祁知寒蹲下身,静静凝视着祁云舟的眼睛,“但小朋友,你的一生还很长,会遇到很多精彩的故事,说唯一两个字还为时过早。” “不早。”祁云舟心说按原著的说法,他可是个柔弱无助的短命鬼啊,一瞬间他眸里的光暗了暗,整个崽长吁短叹道,“在我无趣的一生中……这个综艺对我还挺重要。” 祁知寒:“……” “很重要?”他再次确认。 看到小孩点了点头,祁知寒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好吧,那我会处理好。” 一旁正在极力压缩自己存在感的方展和江导:“……” 等等,大佬您刚才说您想处理什么?!! …… 这个恐怖的问题在两天后得到了解答。 两天后,江导看着《快乐小家》从天而降的千万投资,突然觉得人生很梦幻。 “祁先生这是脑子抽风了吗?怎么想不开来投资我们这档小破综艺?”江导对自己的破节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他拉过身旁同样懵逼的方展,左摇右晃。 “古有掷千金搏美人一笑,”方展觉得他要被摇吐了,“说不定祁先生只是投个几千万哄他家小朋友开心呢?” “……” 江导表示他听不懂这个说法,于是他接起了手边狂想的几个电话。 电话通了。 几秒后,月色当空,整栋楼都听到了江导那优雅至极的狼嚎声:“什么,你说顾小少爷和程家兄弟都要来我们综艺了?!” * “你冷静点。”方展拉住好友的手。 “老方,我冷静不了。”江导说。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再想想自己在祁小朋友病床前立下的flag……江导面色惨白--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倾家荡产见阎王。 “好人不长久,祸害留千年,”方展安慰好友,“你放心,只要节目请不来商业大佬,你立下的flag就不全倒……但商业大佬哪是那么好请的?想想那个贼火的《带崽去旅行》,也不是累死累死才请来一位二流的商业精英……”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同一时刻,祁知寒看着腿边即将出院的幼崽,脸上的线条也似乎柔软了几分。 “祁叔叔你在指综艺吗?”祁小朋友仰起头,他的眼睛这一瞬像天边的星子那样,亮晶晶的,“如果是这个点话……” 小朋友歪了歪脑袋,嘴角的笑容比夏日的冰西瓜还甜:“叔叔,你知道,我爸爸的骨灰扬早扬了。” 祁知寒:“……嗯。” 祁云舟:“我小姨的脚还没好。” “所以?” “所以,我现在还缺一个陪我上节目的临时监护人。”祁云舟似笑非笑地说。 他仰起小脸,像是在期待什么,浅灰色的眸子像是月色下最温润的珍珠。 但祁知寒没有说话。 漫长的沉默后,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 * “陈叔叔,我是不是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鸭?” 搬医院行李的时候,祁云舟像只好奇的小动物那样,蹭到过来帮忙的陈助理身边,柔柔软软地问。 “这个嘛,不是你的问题。” boss多忙啊,怎么会有功夫参加综艺呢?陈助理心说,但他看着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孩,下意识用了自己最柔和的语气,“小朋友,你知道的,哪怕是父母,也不会满足孩子所有的愿望。” “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拒绝而已。” “不错,叔叔你没糊弄我。”祁云舟脸上委屈的小表情在一瞬间消失了,他眉眼笑得慢慢的,“您继续说。” 陈助理:“……等你长大了,会遇到很多的拒--”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前面正在和秦雪交流的boss突然走了过来。 “小朋友,你想让我陪你一起上亲情综艺,对吗?。” 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祁知寒最后停在了小朋友面前。 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他没有随意的回答好或者不好,而是像做一个事关人生的重要事项决定般,安静地想了很久,久到祁云舟脖子伸酸了。 在小云舟要把脖子缩回来的那一刻,祁知寒终于接着说道: “但我不是你的爸爸,也不是你的亲叔叔,那么小朋友,”祁知寒看着祁云舟,像是思考了很久,“你说的那个综艺,我要以什么身份陪你参加呢?” 祁云舟:“……那,我二姑的小舅子家的三姑爷?” 沉默中又把《如何在大众面前扮演好一个父亲角色》温习一遍的祁知寒:“……这是什么混乱的关系?” 男人忍不住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果然就不该对得到一个好名分这件事……抱有太多期待。 第18章 刚录制就黑屏 二姑的小舅子家的三姑爷身份是绝对不可能的……身份的问题先放到一边,祁知寒让助理将电话打给方展和江导。 “什么,祁先生也要参加综艺?” 江导被惊得一个趔趄,他第一反应是这应该是一个骗子电话。在得知对方不是骗子--真的是祁知寒的助理后,江导更惊了--想到那死而无憾的flag……江导深觉阎王爷正温柔地把一把杀猪刀……架在他纤细的小脖子上。 陈助理察觉到了通话者的恐惧,礼貌地安慰电话那头--两朵没见过世面的奇葩,说你们放心,boss这次参加综艺,并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祁氏也没有大量投资综艺的苗头……boss只是工作太累想过来放松一下,游山玩水满足他家小朋友的心愿而已。 录制么也只是录制一期--等秦雪女士的脚好了,boss也将完成他的乐于助人事业。 但说实话,按照boss每日的正常工作量,他能挤出几天功夫陪小朋友参加综艺……简直是个奇迹。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天后,率先回魂的方展在视频会议上召集了所有待参加嘉宾,讨论先行拍摄的问题。 简单说,就是在综艺总是开始前,摄影师会带着工作人员溜到嘉宾的家中,以录制和直播相结合的形式,给他们拍一些家中生活的温馨花絮。 “至于拍摄顺序……”方展的目光依次扫过关系至今成谜、需要继续磨合的祁云舟祁知寒,每次出场都仪式感很足、需要大量时间做事先准备的程允程毅新,全都在国外还没赶回来的运动员一家……最后把恳求的视线落在了至今没怎么发言的顾言身上。 “顾言小朋友,请问我们明日先去拍摄你的家,可以吗?” “可以,但叔叔你能告诉我拍摄的具体时间吗?”顾言看着手上的综艺安排书,轻声说。 方展:“嗯?” “我需要让家里人准备一下。”顾言放下手中的本子,抬眼看方展,微笑。 “哦,准备啊,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方展嘎嘎一笑,“我们这小综艺,求个自然就好。” 但直到抵达拍摄地点的那一刻,方展发现……他之前的话好像说的太早了。 顾言这次让节目组拍摄的地点不是顾家老宅,而是他和祁云舟周末经常玩的一处房产。 方展和江导囊中虽羞涩至今,但不管怎么说也在娱乐圈待了挺久的人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才。 但这依旧不妨碍抵达录制地点时,他们把眼睛框给瞪掉了……这就是录制嘉宾说的“将就一下的、一个其貌不扬的房产”? 这根本就是一座顶级庄园啊! 小破综艺组的负责人们愣在原地--虽然近期投资变多了,但资金运转需要点时间,他们现在依旧没见过世面的是野鸡节目组一个,如今现在看到眼前的私人庄园,腿不由得开始颤。 最后还是摄影师先架起摄像机,从节目组的小破面包车上先向前探路。 路还没探出一步,他就被一堆彬彬有礼的侍者包围了。 “欢迎你们的到来。”节目组惊恐的眼神下,一头银发的管家带着引路人员,微笑着伸出手,指引着节目组的小破面包在庄园里接着开。 镜头飞速掠过园内的亭台楼阁和那些颇有历史感的老建筑,正式走进房子大门前,节目组的所有人又被娇俏的甜点师送上精致的点心和饮料……美得方展感觉自己不是来录综艺的,而是作为嘉宾来游园的。 但终究他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打开了直播。 但由于前期宣传不到位,直播间里几乎没有几个活人。 仅有的几个还是从音乐节爬过来的“崽粉”。 随着镜头的移动,他们很快看到正门打开了,巨大的穹顶下,抱着小提琴的男孩静静地站在那里,白衣黑裤,阳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有弹屏崩了出来: [好漂亮的崽崽,想偷!] [崽崽还在拉琴吗?这拉得很好听啊,音乐节那天是被夺舍了吗?吓得我听完狂放《好运来》] [这里是崽崽的家吗?墙上的那几幅画好漂亮,是仿制的世界名画吗?] “应该都是真画。”江导忍不住嘀咕。 嘀咕间,弹屏上的话题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怎么只看到崽崽,崽崽的家长呢?这……应该是个带娃综艺吧?] “我父亲今天有事,不在家。”顾言也看到了弹屏上的内容,但他纯粹就是带和祁云舟想留点童年回忆的念头上这个野鸡综艺的,综艺本身没几个活人看,体现父子温馨的情节更与他无关。 “这样啊,”方展摸了摸额头,“也是,顾总他醉心于工作,现在也很忙--” “很忙”两个字刚落,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所有人下意识望过去,只见那位据说很忙的顾斯年……和一位笑得很甜的娱乐圈美人手挽手走了进来,言笑晏晏,情意绵绵。 一脸懵逼的节目组工作人员:“……” 神色微变的管家:“……” 几分钟才接到“宝贝,爸爸现在真的很忙”消息的顾言:“…… ……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个美人是上个月凭一部偶像剧大火的明星吧?] [她是顾崽崽的妈?] [不,我觉得她只是想和顾崽崽的爹喝一个早茶。] 某种意义上弹屏说的没错……顾斯年确实是工作了一夜,大清早打算和对他有意的美人喝个早茶聊个天……于是他来到了这间不是老宅的庄园……然后很不幸地-- 撞上了冷若冰霜的儿子和正在拍摄的节目组。 “阿言,你这是在--”顾斯年的声音难得颤抖。 “这位阿姨很漂亮。”顾言根本不接他爹的话,望向明星的眼神还是那么礼貌,就是有些凉。 这开展不对!方展颤颤巍巍地把手伸向关直播的键。 有直播间的观众意识到他的动作: [等等,等等,这是要掩饰什么?] [说的好!有什么是我们这尊贵的VIP用户不能看的?!] 方展满头大汗间,小明星柔软开口了,她笑得一脸羞涩:“谢谢。” “那么这位漂亮的阿姨,”大概是和祁云舟待久了的缘故,顾言突然笑了,笑得似乎很开心,他柔声接着说,“你喜欢我爸爸吗?” 小明星下意识把目光黏在房内昂贵的古董和壁画上:“这,我,我当然--” “那我换一个问法,”顾小朋友的声音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你想成为我后妈吗?” 小明星:“……” 所有人:“……” 有观众注意到小明星脸上看到还没来得及掩饰的欲望。 [……所以她是想成为崽崽的后妈?] [如果我没记错,有个演《一支》的演员也想] [但那个演员短暂爆火后……已经连续几个月查无此人了,我当时还以为她是不想拍戏了] [但现在看着崽崽脸上惆怅的笑容,只觉得……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 细思什么极恐? 脑回路突然慢了半拍的方展想。 但他还没想全,就听到江导惊恐的声音:“方展,你的直播间怎么还没关掉!” 被顾言问懵了的小明星这才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个……通体都闪耀着无辜亮光的镜头。 与镜头一样无辜的的,还有顾小朋友眼底那抹清浅的笑。 小明星:“……” 小明星被吓得夺门而逃。 一场大戏落幕后,终于想起把直播关掉的方展:“……” 节目组的其他人:“……” 他们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顾斯年。 顾斯年赶紧把儿子拉到一楼的房间里,关上门,轻咳一声: “阿言,你听爸爸解释,刚才那个阿姨的资源不是爸爸给的,爸爸之前也和她根本不认识,我真的--” “你的问题更大,”随着门咔嚓一下被关上的声音,顾言眼底的笑容暗淡下去,他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他爹,“你风流成性,从不专一。” 每一个人的眼神似乎都是多情的,对谁都温柔多情,却又在最后时刻保持距离。 顾斯年惊了:“救命,是谁教你这些成语的?国际贝尔的老师?”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昨天还给国际贝尔捐了一个高尔夫球场,一个游泳池呢,结果他们就这么早让我儿子接触这么可怕的词!” 顾斯年脸色灰败的像顾氏已经破产了一样,他痛苦地晃着儿子的肩膀,落泪道:“阿言,爸爸的错,你还是个孩子啊!” 被亲爹晃得快要吐了的顾言:“……所以您今晚又安排了几场约会呢?” 顾斯年的哭嚎戛然而止。 还没来得及多一句狡辩,就听见轰的一下声响,他凌厉的地扫了过去—— “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半开的门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灭口的方展瑟缩道,“我只是想来问一下—” “问能不能拍一张我和儿子的节目效果照吗?”顾斯年猜出了眼前人的意图,他凌厉的神色收敛了一些,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方展:“……” 方展下意识看向跟在身边的摄影师。 摄影师抱着镜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方展:“咳咳咳咳!” 大佬,小少爷,感谢您们还记得节目组拍摄啊……这到时候得剪多少镜头啊……等等,话说他们是来拍摄的,而不是在看什么GGTⅤ独播的八点半狗血连续剧吗?! 只能说祁云舟的好朋友家人也不是一般人啊! 思维刚到这,顾言就接到了祁云舟的电话,只见顾言的笑容终于变柔和:“嗯,我这边的拍摄已经差不多了……我相信剪辑师一定能把它剪得……很,温,馨。” 顾言一字一顿的说。 ……温馨个大鬼头啊?!这让他们怎么剪啊! 所有在场的节目组人员哀嚎。 第二个要拍花絮的是程允和程毅新。 这本该是一场风平浪静的拍摄行动--程允本身就是明星,这样的拍摄又不是第一次,但拍摄的前一天,他弟把他的可乐换成了鸡尾酒,程允多喝了点,再加上透过门眼望去,野鸡节目组的出场方式实在太像路人甲……于是程允把第一个敲门的节目组人员当成给他送外卖的外卖员了。 于是在亲弟“哥,快去帮我拿门口炸鸡外卖”的迷惑下,程允嘴上叼着个鸡腿,身上穿着个可达鸭大叉裤开门了。 开门的那一刻,摄影机的灯光亮起,以“优雅男神”著称的程毅新他哥与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 刚开的直播间里没几个活人,但好巧不巧有一个正是程允的粉丝,此刻粉丝正在弹屏激/情呐喊道: [啊啊啊,这个优雅的男人竟然用可达鸭大叉裤诱惑我!] [太优雅了,太优雅了,救命啊!我激动地快要脱粉了!] …… 第三个录花絮的是祁云舟和祁知寒。 祁知寒和秦雪商量后,录节目这些天,让小云舟暂时在祁宅住下了。 此刻节目组要拍摄的地点是那座从未对外开放过的祁家大宅。 “事不过三,这次拍摄总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吧?” 在接连经历“豪门八点半狗血”和“笑死,明星优雅人设崩塌”事件后,面包车在去祁宅的路上快乐奔驰时,方展心有余悸地说。 “唉,老方,即使你不相信祁云舟,你也要相信祁先生啊,”江导也被之前的两次花絮整怕了,但他还是说,“我有预感,我们这次的录制一定…… 一定……能过审!” 方展咆哮:……所以你对节目的期待已经降低到只有过审了就万事大吉了吗?! 说话间,祁宅到了。 野鸡组工作人员们对视一眼,下一秒,他们带着“这次一定不会有奇怪事件发生”的憧憬……走进了从未对外开放过的祁宅,走向那扇一看就很宏伟的大门。 当然,不久后的事实表明,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但是,看在他们现在如此自信的份上,让我们慈悲地把他们称呼为——可爱的……大梦想家。 第19章 爷孙相见 时间拉回入门前五分钟。 小面包是在一片园林前停下的,因为入口有警卫把他们拦住了。 “是到错位置了吗,还是说我们现在要下车?”江导有些紧张。 但这份紧张在几秒后就显得多余了——警卫在确定前这辆貌不扬的小面包就是节目组安排的车辆后,温和提醒说从入口到主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不过小少爷打过招呼了,说你们的设备应该会很多——所以不用下来走了,请直接沿着园内的林荫小道接着往前开吧。 “小少爷啊,”方展一脸感动中重新关上了车门,“没想到小云舟一开场就这么贴心。” “的确,我想等一会儿的拍摄也应该很暖心。”江导接话。 说话间,小面包就这么在林荫道上行驶,秋叶盘旋着从半空落下,隐约可看到前方的古老建筑,青石板路,亭台楼阁,幽静的氛围悄无声息地没入每个来访者的毛孔里,所有紧张也在这种氛围中被一一抚平。 寂静。 “请——祁先生和小少爷都在里,进去不要受惊哦。” 步入厅堂后,一位引路人员笑眯眯地指着’一扇紧闭的雕花大门说。 方展心说哎哟,我懂,我懂,不就是担心我们因房间内的场景太优雅而心生自卑吗?但他们已经是在顾宅受过磨炼的人了!于是深吸一口气,轻敲两下后,在得到一声“请进”的许可后,极尽优雅地推开了门…… 然后下一秒,伴随着一阵诡异的敲窗声、轰隆隆的头撞墙声……一只鬼手伸过来的那一刹那……方展难以自制地发出一声细细的尖叫,然后是毫不掩饰的发抖、后退……导致跟在他身后的江导和摄影小哥一时没反应过来,连人带机地摔了个趔趄……他们怒视方展…… 方展看着门内的场景,一脸恐慌—— 这又是什么开展,就不能给他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吗?惊天鬼畜啊……不是应该……古老庄严的祁宅内,他推开一扇房间的门--看到的难道不该是严肃又不失温和的祁先生带着小云舟一起在桌前看书……或者是一起优雅用餐也行…… 但为什么屋内一片黑暗,黑暗里有个女鬼在张牙舞爪,天啊,他刚刚是碰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根白蜡烛还是一块染血的牛排?! 就在节目组心惊胆战地准备战略性后退时……灯光大盛,祁知寒把房间内的大灯打开了。 温暖到让人流泪的光线里,祁云舟从祁知寒身边窜了出来:“我想起叔叔你们之前对我说,想给花絮多一点爆点,就先没把灯打开……你们没事吧?” 小朋友看到腿还在打颤的方展。 方展心说我真是谢谢你啊,然后嘴上问:“……你们这是在?” 他说完还玩绕了一下四周,终于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了……感情这里不算房间,而是一间小型放映室。 “在做一项很有意义的事!”祁小朋友答得很快,眉眼弯弯,笑的一脸羞涩:“我正在跟叔叔讨论一道有趣的数学题耶!” “数学题?” 大概是节目组人员疑惑的小眼神快要冲破眼镜片了……小朋友话音刚落,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祁知寒伸出手指,指了指大屏上暂停播放的电影。 片名:《贞子大战数学题》 节目组人员一脸震撼。 更令他们震撼的是……当暂停被取消,妖魔鬼怪又在屏幕上翩翩起舞时,祁云舟还拿了支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江导心说这小孩难道在推测故事真相?……祁云舟捏着住祁知寒的衣角,嘴角微翘说:“哟,叔叔,贞子姐留下的这道火柴问题真不错……你帮我看看算的对不对?” “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你一直是我心里最厉害的小孩,”祁知寒看完纸上的内容,摸了摸小孩的头。 “但是,厉害小朋友,我们下一次不要选这个片子了,”播片前让相关人员删了所有血腥情节的祁知寒揉了揉眉心,“一起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好不好?” “当然--” “不好。”祁云舟摇起了欢快的小尾巴。 “那《熊大熊二和他的朋友》?” 祁云舟听完,苦口婆心说,“祁叔叔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能看幼儿园家长陪小朋友看的……这么幼稚……这么纯真的片子呢?” 祁知寒看着挂在他腿上的幼儿园小朋友:“……” “那《夺命九头蛇》呢?”他想起某个并不恐惧但又可能符合小朋友审美的片子。 “原来连祁叔叔这样优秀的男人,也逃不出烂片的魔爪吗?”祁云舟痛心疾首。 祁知寒:“……” 祁云舟:“要我看,那个《勺子鬼打鬼》就很不错……” 节目组人员:“……小朋友你的审美很优秀。” 看完片子后的日常是吃午饭。 破天荒地,吃午饭的这一段倒是没出现什么幺蛾子,摄像师甚至拍到了不少温馨的家庭互动素材…… 大概是因为太温馨了,祁知寒很自然地问小朋友:“明天就要带你去录综艺了,你有什么喜欢的明星吗?” “要不要我请来陪你一起录节目?” 镜头一晃,摄影师的手有点颤抖。 “用不着,我年纪还小,从不追星。”祁云舟眸子弯得像月牙似的,柔声,“而且我最喜欢叔叔啦!” 祁知寒心里漏了半拍。 时间静止,阳光温暖,所有人都羡慕地看向祁大佬--软萌嘴甜孩子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那上综艺后,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祁知寒接着问。 方展打开了直播,节目组的人竖起了耳朵:这个回答值得关注,可行的话能纳入后续的综艺行程。 安静的直播间也掀起了小小的浪花: [我赌崽崽想去城堡看灰姑娘和白雪公主!] [这可是个男孩子,我赌他想参观小熊□□和东北双熊!] [不不不,祁小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啊,看他这镜头前深思熟虑的小脸蛋……我赌他八成想发挥本国不怕死精神--深夜上山打老虎!] …… 直播间和餐桌前的n双眼睛下,祁云舟捂住小脸:“去哪里都可以吗?” “可以。”祁知寒说。 他平静想--去特殊景点,去国外,甚至这孩子蹦出想去太空摘星星--他也可以找出一块陨石送给这孩子,然后他听到小朋友上扬的尾音: “我想去个阴山沟。” 方展记关键词的手一顿。 “……为什么想去那里?”祁知寒是一个致力于探寻孩子内心世界的大人,看着小云舟的眼睛,温和问。 “听说那地方僵尸姐姐和粽子先生长得最眉清目秀。”从一岁听到鬼故事就笑的小云舟一说到这个,语气那叫一个嘚瑟,“一想到他们可能半夜就从窗户外爬进来,我就觉得这可真是让人期待啊,呵呵哒!” [……] [小朋友我看你骨骼新奇,是我道观修道的好人才!本道精通捉鬼、炼符,下面是我们的联系方式,133xxxxx……] [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乱入了……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丝带……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又开始放《好运来》] [这究竟是个什么奇葩综艺……但冲这句话,我现在把几乎没人的直播间给关注了,小朋友你也是个人才] …… 相比于直播间里不错的正反馈……江导快要疯了:“方展你赶快把直播间给关掉啊!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世上哪有鬼--我可不想节目还没播就被卡住审查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在大宅的长廊里回荡。 * 节目组先最后想拍的是嘉宾收拾行李环节,但祁知寒淡淡说,由于时间匆忙,他给小朋友的衣物还没有全部采购好,这一段晚点再补上吧。 方展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好好,说好的同时他忍不住把目光扫过几天内为祁小朋友收拾出来的偌大房间和衣帽间……心说难道我先看到的那些的最新款都是都是假的吗?! “那些不是亲子装。”祁知寒一句话把方展所有的疑惑堵了回去。 按照往常不管是什么服装,祁知寒一个电话就会有人把东西送过来让他们挑,但祁先生在阅读《带孩子一定要懂的500件小事》后,深知“带孩子一起购物是一种拉进彼此关系”的道理…… PS:为了活跃气氛,购物时请不要将商场清场。 于是祁知寒把祁云舟带到了一家轻奢品牌店。 店还是陈助理推荐的,老板多么贴心的小棉袄!由于担心boss不会为孩子挑自己衣服,家里有娃的陈狗腿提出随行。 但事实证明陈助理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一进店就有专门设计师和服装搭配师围过来,礼貌问候:祁小少爷,欢迎光临。 陈助理还没从“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状态中恍惚出来时,那些设计师造型师已经自动分成n个方块围在小朋友身边转圈圈,至于祁知寒……他要负责的事,除了一开始问祁云舟“你这几天应该没长高吧”,为搭配师提供了一些身高三围数据,然后他要负责的只有刷卡、刷卡……还是刷卡。 滴滴滴的刷卡声中,祁小朋友惊恐地发现,他已经从“脸皮比城墙还厚”修炼到“脸皮厚到超越长城还打弯”的境界。 “祁叔叔,你是不是有一个孩子。”祁云舟想起秦雪看过的狗血剧,“而我长得和他很像,于是你爱屋及乌--” 什么乱七八糟的…… 觉得“肾移植、骨髓捐赠”等专业名词……下一秒就要从小孩嘴里蹦出来的祁知寒:“……” “你今天的语文字帖描了吗?”他揉了揉眉心,最后只有这么说。 祁云舟不说话了。 几秒后,智能AI用风骚的声音开始播报一则新闻:“惊天惨案,惊天惨案--六岁萌娃因为作业太多离家出走!家长们或许可以反思,爱一个孩子的最好表达方式,就是从愿意替他写作业开始……” 祁知寒:“……” * 林汐就是这个时候搀着林老先生走进这家轻奢店的。 林家子嗣也很稀薄,林汐是林老先生唯一的亲侄女,林老先生女儿走丢了,儿子工作又很忙,平时由她陪老人家放松逛逛。 “知寒,还有上次的那位小朋友,”林汐惊讶的视线掠过好友,最后落在祁云舟身上,她弯下腰语气里带了分笑意,“你恢复得不错呀。” 林老先生也低头看了过来:“小汐,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位小朋--” 林老先生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因为低头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双和女儿一模一样的,微褐色中带一抹浅灰色的眼睛。 * “老爷爷?”最后还是祁云舟打破了沉默。 祁知寒和林汐打招呼去了,他换好了新衣服,歪着头看身边有些失神的老人。 林老先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过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的皱纹像朵花一般盛开了,“小朋友,你有一双和我女儿很像的眼睛。” 他笑着说。 可祁云舟却觉得老人的表情像是要哭了。 于是他踮起脚尖,柔声说:“那阿姨一定是位千年难遇的大美人。” “哦?何以见得?”老先生好奇问。 因为我妈妈的眼睛颜色也是这样,”祁云舟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说,“她非常好看,不对,是最好看的。” “这样啊,但我觉得我的女儿才是最好看的呢,”林老先生难得起了打趣小孩的心思,“我身上一直带着她的照片。” “嗯?” “要不要我现在把照片拿出来,你比一比,看看她们哪个更好看?”林老先生开玩笑般说。 “好啊。”能看到和母亲眸色一样的人概率还是很少的,祁云舟笑得天真烂漫。 林老先生被这个熟悉的笑容恍得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将手伸向西服内测的口袋,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取了出来。 祁云舟向着照片的方向,探出了他的小脑袋。 安静的空气声里,只有林老爷子骄傲的声音在响:“怎么样,爷爷的女儿是不是特别好看?” 第20章 我是你爸爸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 小云舟浑身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那是一种身体先于大脑的本能反应,也是对照片上女孩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惊讶。 照片上的女孩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笑得弯弯的眉,微微翘起来的唇, 精致的荷花刺绣长裙。鱼发边的一枚荷花状宝石交相辉映。 她有一双微褐中带一抹浅灰的眼睛, 小云舟摸着照片想。 一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 现在正透过虚无的时光,透过横跨几十年的漫长岁月, 在空荡荡的照片后,看他。 小云舟很慢地眨了眨眼——他长这么大, 除了小姨和他那几乎已经记不清相貌的妈妈, 几乎没有接触过别的异性。 可现在看着照片中陌生的女孩子,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这种感觉陌生到让他无法自控, 以至于眼泪落下来的时候, 他竟然毫无察觉。 滴答。 滴答。 林老爷子和祁知寒一下子愣住了。 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哭。 祁知寒瞬间向前, 他一只手抱起小云舟,一只手把孩子和林老爷子隔了开来。 林老爷子一下子懵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哄小孩:“崽崽不哭,不哭啊。 是爷爷不好, 崽崽现在是怎么了?告诉爷爷不好?” “不,不是爷爷不好, 是我觉得照片上的小姐姐很好看, ”缓了好一会儿后,祁云舟一把抹掉脸上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泪水。 他是一个骄傲的小朋友, 始终擅长隐藏自己的真正情绪, 也无法解释这种不知从哪冒出的脆弱感情, 所以他只是凝视着林老爷子,用一种“这不是什么大事”的语气,继续说,“这个小姐姐很好看,衣服也很好看……” 小云舟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所处的环境,强行解释道:“对,我一定是觉得他身上的衣服太好看了……以至于……以至于被震撼到了!” 林老爷子:??? 祁知寒:??? 两个大人同时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 但他们很快行动了起来。 几分钟后。 一名商场的工作人员看着身边无数将定制的刺绣礼服打包起来的同事们,懵了:“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把店给搬空?” “对,有两位先生把店里所有这个型号的刺绣礼服都买空了。”他的同事头也不回地包装其中一件礼服。 那件男式小礼服上绣着一朵荷花,一只鹤从花上飞了过,雅致古朴。 “?” “你也别愣着了,赶快过来帮忙——这一层所有店都要搬!” “??” 万恶的有钱人。 …… 万恶的有钱人们正在抢着牵账单。 “世叔,这是我应该做的。”祁知寒看着面前抢他账单的林老爷子,明眼中突然浮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瞎说什么话呢?”林老爷子一把夺过账单,吹胡子瞪眼道,“明明是我跟这孩子有缘,账单还用得着你付?” 他话一说完,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账单上签了名。 签得格外畅快和潇洒。 小云舟都看傻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串长的望不到头的账单,磕磕绊绊的说出两个字:“谢……谢?” “乖乖不用说谢谢,”林老爷子逮住机会,咻咻地一下凑到小朋友身边,“不要告诉爷爷之前为什么哭啊? 不然爷爷总是有点不安。” “……就是觉得很好看——” “对吧,爷爷的女儿很好看,”林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只是笑呵呵的顺着小云说的话,接着说,“小朋友,你觉得你的妈妈和我女儿哪个更好看啊?” 小云舟:“……” 小云舟又看了照片一眼,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认真说:“我不知道。 因为我的妈妈是一个大人。” 而照片上只是一个小女孩。 “所以,爷爷你有这个姐姐长大的照片吗?”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长大的照片。 长大。 [爸爸,你总是抽不出时间陪我算了,等我长大了,我去陪你。] 女儿的音容笑貌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时光却已经过去多年。 一旁静静站着,没说话的祁知寒,突然扶起有些摇晃的林老爷子,低声说:“刚一见面就想告诉您,祁氏和顾氏族最近已有推测样貌相关成熟的技术。” 那是一种通过孩幼年照片推测成年后样貌的技术,研究人员筛选了大量样本做追踪研究,结果显示精准度很高。 “真的啊。”林老爷子声音突然也有些哽咽了,像是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似的,“好小朋友,那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给你看我女儿长大后的照片。” 用最新技术推测出的,女儿长大后的照片。 “真的吗?”小云舟后看着这个突然难过起来的老人,下意识地凑了上来,伸出手:“那我们拉钩。” [爸爸,你总是不遵守陪我的约定,还是这样吧,你跟我拉钩……拉勾说——下一次一定陪我。] [好。] “好。” 像是穿梭了漫长的时光与岁月般,林老爷子也看着眼前的小孩子,像很久以前那样伸出手:“我们拉钩。” …… “叔叔,您今天是……怎么回事?” 走出轻奢店后,林·全程几乎都被忽视·汐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不觉得那孩子掉眼泪的样子……跟小诗很像吗?” 林汐傻眼了:“啊?” 叔叔您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替身戏码吗? “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像。”林老爷子接着说,“对了那孩子的联系方式——” “你放心,叔叔,我已经找祁知寒要到了。”林汐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愧是我能干的侄女!”拿到联系方式,老爷子高兴得好像生意都年轻了好几岁,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再一次拔高了八度: “孩子的电话这么轻易地给陌生人了?祁知寒他有没有关注孩子信息安全的自觉!” 林汐:“……不,他给之前问过小朋友,也思索了好一会儿。” “思索什么?” 林汐:“思索你这个年纪的老富豪应该是个正经人,应该不会对漂亮的小男孩有什么奇怪想法。” 林老爷子:“?!!” “……也许我确实不是正经人。”林汐彻底崩溃的表情中,林老爷说慢慢道,“现在通知人去查一查那孩子的身世。” “您确定?虽然不知道他和知寒的关系,但知寒绝对不会任由其他人去查这个孩子的相关信息的。” “那就多花些时间,慢慢查,一步一步查。 林汐,我以前教育过你——凡是我们林家人想要得到的东西……最后一定都会得到。" 林老爷子最后低沉地说,“还有那个照片技术,立刻跟进上去。 ……我也想看看,小诗长大后的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只能看着照片上的女孩的样貌,定格在走失的那一年。 “……是。” “不是,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啊啊?” 另一边,秦雪看着眼前一堆又一堆,快把她房子都占满的小孩礼服,再看看每一件礼服后一串优美的零,一口血要飙到天花板上去了——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不对,这崽不能要了,她养不起。 * 一小时后,此趟购衣之旅是“难得的风平浪静”(?)为标签圆满落幕的。 也是在此次购衣落幕不久,江导急匆匆地将所有嘉宾呼唤到摄影棚,拍节目宣传照。 “先拍孩子和家长的。”摄影小哥对面前的四对嘉宾说。 程允和陈毅新是先到先拍摄的,图片效果很好,再也不见直播那日哥宰亲弟的惨剧,只有斜斜的阳光洒在兄慈弟孝的画面上,一片祥和美好。 第二个拍的是祁云舟和祁知寒。 祁知寒生命大多时候,都被灯光所拥簇,但在拍这张小小的宣传照时,竟难得有些紧张,他在摄影师的灯光下,向小朋友伸出手。 祁云舟被身边的大人牵着,感觉手上的很温暖,还带点紧。 他睫毛颤了颤,莫名想到如果是原著中提到的那位亲身父亲,恐怕不会也这么温暖地握住自己。 摄影师的灯光“咔嚓”一闪,在一声“十分完美”的赞叹声中,他看着自己被握过的那只手,隐隐感觉自己触碰到一根名为“父爱”的弦。 “拍完和家长的宣传照后和……我们等一会儿再拍几张小朋友之间的合照哈,”刚走进摄影棚的方展乐呵呵地说,说完他看见棚内还没拍照的两组嘉宾,眼睛突然瞪大了-- “顾言,我看了你之前让家人发来的邮件,你是不打算让父亲陪你参与这场综艺了吗?” 他先看向身边没老爹的顾言。 “是的,我本来打算让我的爷爷陪我一起来的,但他人在国外,下一期才能赶来。” “然后我想在顾家亲戚中临时选一个爹,”顾言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让人心惊肉跳的话,“但突然发现……事情不用那么麻烦。” 顾小朋友走到方展面前,礼貌地询问,“我记得这档节目……合约上写着陪我们的只要是个大人就行,不一定要和我们有血缘关系,对吧?” 他说着看了看祁云舟和祁知寒。 “怎么会没有血缘关系呢?”方展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急忙说,“祁先生可是祁云舟的大姑的二舅家的三姑爷啊!” 顾言:“……” 顾言看着方展:“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方叔叔,我希望您能临时当一下我的爹。” 方展:……靠! 虽然他的节目又小又破,但他好歹刚拿到了投资,重要的嘉宾关系能这么乱来吗?! 这是涉及到底线的问题,而且他一定要让世人知道-- 他方展不是一块砖,哪里好用就往哪儿搬! “我给你这个数。”方展发完誓的下一秒,顾言平静地笔画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数字,“方先生,我很好带,而且相信我,如果顾斯年来到这个节目--他能把娃综变成和女明星狗血八点半的素材直播间。” …… “那么,我亲爱的儿子-”再也没有第二秒犹豫,方展看着面前的小少爷,无比敬业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方言了!” “方言?”顾言淡淡看了方展一眼。 方展一个激灵:“不不不,还是我改姓吧--请问我现在应该叫方展……还是顾展?”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的祁云舟:“嗯嗯嗯嗯?” 嗯,这诡异的组合多像没骨气和不高兴啊…… 那之前家长会上和方展的父子组合呢?想到这,祁云舟就像一只好奇的小动物那样,萌哒哒地蹦到顾言面前,让他评价一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顾言:“……两只……灵动的哈士奇?” 祁云舟愣住:“汪?!” 顾言微笑:嗯……我开玩笑的。” 方展傻眼:汪汪汪?! 总之,一分钟后,被顾言搞定的方展转头看最后一组嘉宾,是一位著名游泳运动员父亲带着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和照片上一样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清秀的鹅脸蛋,但是-- “你的头发?”祁云舟的声音难得有这么不确定的时候。 “前些日子在国外突然生了一场头皮病,大部分头发都被剃掉了,”小姑娘的父亲抚摸着女儿的光头,怜爱地说,“我原本节目说要不就算了吧,但小姑娘说她想来。” “而且等开拍的时候……头发也应该长一点了,最多有点像假小子。” 提前为小姑娘写好“蛋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宣传词的方展:“……” 父亲:“我又问了江导,江导说安心,嘉宾们一个个都都抱着游玩的心思来的,我们这节目直播前几日都没人看,小姑娘不会有心理阴影面积的……。” 听了这话的方展:…… 救命!虽然知道来这个综艺的所有大佬嘉宾都是抱着“火不火不重要,重要的是游山玩水,留一点珍贵回忆”的心思……但你们不能一个个如此奇葩,如此不靠谱,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这个节目能火才是奇迹吧?! 但没过多久,方展就恨不得给之前悲观的自己来一个暴栗-- 因为一晚后,奇迹出现了: 祁知寒的带娃图突然火出圈。 * 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照片出圈行动,是从祁知寒给自己私人号上的亲友发了一张图开始的。 那一刻,祁冰山所有潜水多年的亲朋好友……都被惊得炸了出来,祁老爷子甚至扔下合作伙伴,不远万里地从国外飞了回来,拉住祁知寒的手说:哟,儿啊,我原本以为按你这狗都嫌的性子……注定要孤独一生,老年只能抱条狗坐在水边看夕阳啦! ……但没想到你既然连孩子都有了……快说,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女人?孩子的幼儿园已经选好了吗?孩子的成长规划确定了吗?孩子中学是留在国内还是去伊顿?未来会陪伴孩子一生的千金小姐已经在物色了吗?!孩子…… 祁老爷子直接对唯一的儿子展开神经病式狂轰滥炸。 老爷子都是这样,朋友们更是震碎三观--一位祁知寒大学时代的友人毕业后成了位大V,震惊之下半夜用吐槽风把祁知寒要带娃上综艺这事发到自己微博上了。 这则其貌不扬的微博……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推动下,得到了深夜吃瓜群众的一致欣赏……立刻又网友将这则消息与《快乐小家》刚发出来的宣传照做了细致对比后……得出这是假消息的结论--笑话!祁知寒是谁?祁氏的掌门人是谁?《快乐小家》这档名字上都透露着野鸡气息的综艺……何德何能能请到如此大佬?! 甚有不嫌事大者@了祁氏集团官方。 然而,一向以优雅正经著称的祁氏官方没有辟谣,反而像个推销头子似的,大半夜亲亲热热地给@者回复道:是的呢,祁总要带他家小朋友去节目上节目,亲爱的,送您一张祁氏旗下的五折优惠卡,到时候记得在直播间送花花支持哦! @者:??? 祁氏官方:记得要点赞、收藏、一键三连哦! 所有在昼夜颠倒中关注此事的夜猫子:“……” 于是,等到第二天一早,等节目组打开直播,召唤嘉宾……要进行他们不靠谱的综艺之旅时……所有人惊恐地发现……直播间里的人数呈指数型上涨! 小破节目组哪见过这世面,于是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大巴上的嘉宾,羞涩地摇了摇手中的摄像头,然后翻出一堆螺丝刀,说天啊,怎么刚一出发,我们的机器就出问题了!请大家再等我们几分钟,让我们把不对劲的数据问题处理好!至于这几分钟的空缺,各位嘉宾若不嫌弃的话,就在一起熟悉一下再像去春游那样……在路上唱支歌吧! 刚进直播间就对上一堆死亡螺丝刀的观众:…… 怎么回事?!节目组导演此刻不该是准备好鲜花和笑容,来欢迎他们这批远道而来的观众吗?!这些螺丝刀是什么?难道是节目组为了展现自己维修值max的新型欢迎方式吗?! 但很快观众们的注意力就不在螺丝刀上了,因为大巴车上,小云舟兴高采烈地拨起了二胡唱起了歌。 那鬼哭狼嚎的歌声差一点把所有人都送上天了……每个人都忍不住捂起了自己的耳朵。 撕裂音夹杂着哐哐哐的维修机器声中,充当引路人的方展和直播间里的观众只能勉强听懂两句歌词,那就是: “那坐在车头的引路人和我们的父辈啊……这一路,他们注定要经受很多意想不到的沧桑……” …… [我已经归西了家人们] [音乐节上入土,大巴车外升天] [别瞎说,小云舟绝对没有我唱得难听] [怎么可能?小云舟明明唱的那么好听!大家不能选择性耳聋啊!(狗头)谁唱得有我跑音?!]① [明明是我一唱全破音!是个人都跪下来求我别唱了……我不谦虚了,小云舟的声音跟我一比绝对是天音!] [我还没唱呢,你们别一个个急着给下定义,还有我看到车上唯一没晕倒的祁总正在一脸慈祥地拍掌笑得……很开心?!] [明白了,果然是大佬的魔音忍受力……划掉,音乐审美是我们此等凡人不能及(狗头)] …… 拜这魔幻的开场所赐,等工作人员发现不是设备的问题时……直播间里的评论已经全歪了…… 五分钟后,终于停下嘴的祁云舟把话筒交给--目测每一个毛孔都在刚刚经历了可怕催残的程允。 音乐变温柔了,没有哥拴的程毅新迅速从窜过来,冲祁云舟挤眉弄眼道:“云舟,云舟,我们等会儿来一局游戏?” “我们现在还在大巴上呢,不方便。”祁小朋友下意识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祁知寒……这个男人虽然一幅闭目养神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但祁云舟知道,一旦他开始做车上打游戏这个诱人操作……下一秒祁知寒拿出一个儿童眼罩,戴到他眼镜上……淡淡说这样对眼睛不好,目的地没到你要不要先睡一觉? “那你就先把游戏注册一下,我们到了目的地再玩。”程毅新想了想说。 祁云舟说这没问题啊,于是他在身边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注视下,开始了他的游戏注册。 “请输入你的游戏昵称” 祁云舟眯了一下眼睛,一字一字地打到:[孩子,我是你爸爸] 输这行字的时候,摄影师的镜头正好扫到这边,刚刚还在吼“都到一边去,明明是我唱歌最难听!”的弹屏突然静了一秒。 一秒后,游戏给出了提示音;“抱歉,您的昵称过长,请重新编辑。” 祁云舟:“……“ 小朋友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决定删掉昵称上的的前两个字,于是他的昵称变成了; [我是你爸爸] 依旧是那么的不可一世,潇洒大气,悄无声息中……就给了游戏对手致命打击。 小云舟对此很满意。 弹屏:[小朋友你是懂得如何装逼的] 但一只修长的手阻止了小云舟点击“确认昵称”的动作。 一分钟后,在祁小朋友“你太让我失望”的幽幽目光中,祁知寒顺了顺小朋友的毛,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游戏昵称改成了人畜无害的-- [小舟舟] 祁知寒:果然还是这样名字比较让人安心。 * 大巴奔驰到深秋的大坝上,透过车窗远眺,坝下黄牛成群,有白鹭在牛背和水草中嬉戏。 草枯水涨,白杨仍挺拔着,金黄和翠绿交错着,是城市内没有的梦幻。 祁云舟靠在祁知寒的肩膀上,看车头的方展拿着个菜市场大喇叭,一脸严肃地对他们重复这一期综艺的相关事宜。 简而言之,《快乐小家》要录三期,第一期是时下流行的的家长带娃下乡综艺,在原野中培养最质朴的亲子感情,经过认真筛选,节目组这次选的村子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还具有少数民族的风情,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充分满足了一车嘉宾抱着游山玩水上节目的初心。 “对了,等离村子只有十几里路的时候,我们就要换交通工具了。”方展最后说。 换交通工具? 车上所有人一惊。 联想到节目组与自己相当契合的不靠谱属性,祁云舟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原野,歪了歪小脑袋,“不会是让我们步行或蹬三轮车吧?” “怎么会呢?小云舟,你要对节目组充满信心啊,”方展恨不得捶胸顿足,“我们是那种不考虑嘉宾旅行舒适度的……野鸡节目组吗?!” 眼看这话里的委屈都要飘出车窗了,祁知寒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顾言放下耳边听了一半的音频,他们几乎是同时垂下眸,心想: 给那么多投资多少还是有点用的……通过剖析方展话里的委屈指数,人力十一路和破烂小三轮可以勉强排除在外,那么再怎么拉,下了大巴也能看到一辆能跑的小面包吧? 弹屏也在这时展现了观众们惊人的想象力: [我赌一毛钱硬币,等会儿要换的交通工具肯定是劳斯莱斯车队!] [劳斯莱斯什么?这可是有祁氏和顾氏小少爷在的综艺啊……我赌一颗真心,等会儿来的不是坦克就是直升机!] [你们还是太没有想象力了,飞机坦克算什么?营造亲子氛围还得看当年的童话书--节目组,给他们狠一个!给大家拉来一辆南瓜马车,还带着小精灵!] [我就和你们不一样了,我这个人比较提倡节能环保,要求不高--等会儿让我看到能骑人的黄牛就行] …… 在弹屏再一次突破天际之际,伴随着“吱嘎”的一下刹车声,大巴停了,所有嘉宾带上行李,悠悠从车上走了下来。 “应该就是这里。”祁知寒先牵着小云舟下了车,他淡淡地扫了眼前几日前节目组刚立好的牌子,“等待区”几个大字张牙舞爪的盘踞在牌子上,仿佛预兆着此次交通工具的奔放。 “这天蓝得真像是从照片上p出来的呀!”程毅新兴奋地抓起老哥的袖子。 “爸爸,石阶上我发现了了好多毛毛虫耶!”小姑娘拖着个长长的裙子,说完就像摸一摸那些绿油油的小玩意。 “女儿,别碰,那些有毒啊!”她的运动员父亲大惊失色。 “前面那棵树是白皮松吗?”顾言破天荒地展现了一回属于孩子的好奇心,他用另一只AI手环扫了扫眼前的大树,针状的叶子从树上盘旋坠落,苍劲的树干交错着,灰褐色的松果在风中摇晃着,一颗颗地挂在前方的枝梢上。 “这松子应该熟了吧?”方展愣了一秒想到他还肩负着“爸爸”身份的职责,他赶紧摘下一个递了过来。 祁云舟好奇地凑了过去,祁知寒也走了过来,将松果被一片片剥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松子。 只见这种松子比平时迟到的要小一点,薅来一个放在嘴里,像是磕瓜子似的。 “不要磕太多。”祁云舟刚磕完了一颗,就祁知寒拉着,用水杯里的水洗了一下黑乎乎的爪子。 小云舟看了看自己的好不容易洗干净的爪子,再瞄了瞄顾言拨了很多颗松子,却依旧干净漂亮的手指。 他不禁爪子一缩,小脸一红,小脑瓜子飞速运转--比起自己脏兮兮的爪子,顾言的手是多么干净啊,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 努力让小哥哥天天为自己剥松子! …… “车要到了。”就在小云舟的脑回路再一次突破天际时,祁知寒擦干了祁云舟带水的小手,然后轻轻摸了摸小朋友的头。 果然前方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轰轰轰!” 顾不得席卷而来的尾气与黄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离梦想又近了一步的预感。”程毅新对祁云舟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发现事情好像不如我说想]弹屏里的观众们说。 "所以,这就是接下来要载着我们走上十几里路的……交通工具吗? 程允的优雅男神脸再一次裂开,运动员父亲深表震惊,小胖子一脸欣喜若狂,祁云舟露出怀念的神色。 祁知寒微微蹙眉,但看到小朋友的表情后,他眉眼间的无奈慢慢化了-- 是了,他想起祁小朋友曾和他说过-- “我五岁时的理想就是开一台英俊的拖拉机!” …… 对,小朋友应该会很喜欢。 …… “所以。我们要乘一辆拖拉机进行接下来的路程了?” 所有直播间观众都失语的状态下,顾言绷着一张冰雪似的小脸,面无表情地得出了最后结论。 “对对对!我亲爱的嘉宾们,事不宜迟,你们赶快上车吧!” 震撼力十足的拖拉机上,消失已久的节目组导演再一次诈尸--江导坐在驾驶座上,摇着一把上面写着“亲子旅行团”的小扇子,笑容满面地冲车下的人挥手:“很矜持嘛……你们谁先上来?” 江导看向车下的嘉宾…… 所有嘉宾战略性后退一步。 仿佛死去弹屏在这一刻再次复活-- [不,我不明白] [我不理解] [拖拉机载人是违规的吧?!] [导演说了是请专家重新进行设计、改造,在载人上没有问题……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难道我不是在看什么七八十年代的怀旧老电影吗?!] [一村子人坐在拖拉机上准备去参加婚礼的那种?新郎官带着新婚的老婆在拖拉机上问候乡里相亲?] [……奇怪的画面开始攻击我,但拖拉机上现在坐着的可是一堆大佬啊……不能如此,画面奇怪不要紧,但我的审美不能因此而扭曲!] [说到审美,难道就我一个人在关注嘉宾们今天的出行服饰吗?老实说,祁总小朋友的亲子装很有感觉,顾小少爷的小西装不失活泼,程允哥哥的休闲装也帅出新高度……] [我也注意到了,他们每个人穿的都挺优雅得体……但,着优雅得体配合上眼前的拖拉机为什么如此格格不入呢?!] …… 十分钟后,格格不入的嘉宾们坐上了这辆据说“舒适极了的,绝对不会晕”的拖拉机。 出乎意料,坐在拖拉机上看很特别的体验,原野上的景色像一幅画卷般,在所有人前缓缓铺开,苍劲的翠绿,丰收的金黄,秋叶的褐红……许许多多的颜色温柔地混合在一起,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孩子们看着车外的景色,恨不得把脖子给伸断。 方展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听我之前说的,这比直接坐大巴有意思吧?还好我事先调查过,知道你们大概都不会晕拖拉机……咳咳咳呕……” “我们的确不会晕拖拉机,”呕声想起的一刹那,祁知寒就注意到了方展那不对劲的脸色,“但方先生,”他声音低沉,“你事先自测过自己是否晕拖拉机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悲催到绩点的“呕--”声。 方·晕拖拉机·展趴在外侧长吐不起。 [……] [救命] [一言难尽] [十句话也概括不了我现在复杂的心情] [但我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奇葩剧情] “先休息一下吧,”江导看着脸色比大理石还雪亮的好友,无奈地把拖拉机先停下了路边。 嘉宾们对此没有表现出异议,小云舟眼睛的弧度弯得很漂亮,他笑涡软软,指着右边的树问:“那是什么?” “刚熟的柿子,”祁知寒将头从电子屏幕上抬起来,温声,“但颜色还没到深红,不好跟你直接摘。” 祁云舟萌哒哒地在祁知寒身上蹭了一下后,又指向右边的树问,“这又是什么?” “是一颗核桃树,”顾言放下手中的书,补充,“如果带了工具,可以在上面打青核桃。” 小朋友又萌哒哒地贴了贴顾言,当他再一次把手指向一个--立在田野中的静止物体时,他终于打算自己分析了: “嗯……这大概是个稻草人?” “我是个真人!” 话音刚落,某个缩在田里静止不动的老人家咻地一下跳起来:“还有你们的拖拉机不要挡在路中间,阻挡我务农啊!” 祁云舟:“……” 老农眯了一下眼睛:“话说现在的农民,衣着打扮都这么新潮吗?” 他目光直指小孩身后的男人。 祁·新潮农民工·知寒:“……多谢赞美。” [……破案了,所以这期节目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所有的周末作业吗?] [……也顺便继承一下我的吧,我正好一个字都没写(狗头)] * 开一程,停一程,心向村庄身不行,黄昏亮起灯。 --说人话,等拖拉机就这么拖拖拉拉地开到目的地时,负责接待嘉宾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得两眼发昏了。 “今晚大家就将就一下,正式的节目从明天开始拍哈,但大家晚上可以自行参观或开开个人直播。”一间古色古香的农家大宅院里,工作人员拿着晚餐招待嘉宾。 晚餐是地道的农家风味:辣椒小炒肉,干月亮菜烧肉,辣椒小河鱼……鲶鱼烧豆腐,山粉圆子烧肉……糯米桂花藕,蜜汁南瓜…… 饭后江导抱着一个大大的抽签盒走了过来:“今天天色有点完了,参观屋子互动活动什么的明天再说吧,今晚的房间分配我们直接抽签。” “抽什么住什么?”对自己运气没多少自己的程毅新耷拉了一下脑袋。 “只是住一晚,明天要重新分配。”江导笑呵呵地说,“来,大家都过来抽签吧。” “我抽到了一楼西边的房间。”顾言看了看手中的字条。 “我抽到一楼东边的卧室。”祁云舟也摊开了手中的字条。 小胖子和小姑娘也抽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所有人都抽完,小云舟将所有人屋子的方位记了一遍,天真烂漫地问正在收拾盒子的江导:“这就是所有的房间了吗?” “呃,这倒不是,”江导的眼神有些闪烁,“一楼南边还有一间闲置的房间。” “那房间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个嘛,”江导笑得有些神秘,他压低了声音,“如果你住在那,夜晚可能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小云舟的眼睛亮了。 但眼睛亮归亮,两小时后,他还是乖乖地来到抽到的房间中,祁知寒在那里给他讲睡前故事。 “在一个遥远的国家,有一位国王,国王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一天,她在玩金球的时候遇到了--” “穿着大红喜袍的贞子姐姐?”祁云舟歪着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遇到了好心的青蛙王子。”祁知寒把小朋友不安分的小脑袋塞进了被窝,接着念,“他对公主心有好感,于是帮助了小公主……” 祁云舟蹬了一脚被子:“都有好感了为什么不直接把公主给夺走?恶龙和公主的剧本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祁知寒:“……” 祁知寒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把小朋友身上的被子又向上拉了一些:“可能青蛙王子更有绅士风度,或者对公主的情感比恶龙更深吧。” “所以现在市面上,巧/取/豪/夺剧本果然拼不过小天使送温暖剧本?” “……那个AI又给你讲了什么奇怪的剧本?”祁知寒第一次觉得小孩太过成熟不是件好事,但他也没有遏制住祁小朋友的奇葩联想,而是顺着孩子的话接着说: “小朋友,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只布偶熊,你就想一直去买走,夺取,占有它,但如果时间久了,你对它感情更深,你就会时刻担心它会不会坏了……” “你会保护它,帮助修补它,生怕一个不小心吓到它。” “听起来很有道理啊。”祁云舟在被窝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吗?”祁知寒合上童话书,笑容的淡淡,“刚才那些都是我瞎编的。” 祁云舟:“……” 祁小朋友咻地一下缩进被子里,没过一会儿,踢被子的声音逐渐消失了,祁云舟的呼吸声慢慢变悠长起来。 “晚安。” 祁知寒关上了房间的灯,光线暗去,他走出了房间,低声说。 祁云舟一下子睁开眼睛。 压根没有第二份迟疑,在确认祁叔叔已经抵达隔壁休息区--去处理祁氏那一堆没处理的文件后,他一把抓起藏在床板下的电子产品,开了AI手环联系小胖子:“时机到了,程毅新!” 八点三十分。 等电话久矣的小胖子语气欣喜:“知道啦,云舟,正好我哥到隔壁开个人直播去了--” “我现在就开游戏!” 八点四十五分。 “祁先生,这是今日要您确认的内容,其中第三条那则游戏投资希望您能多关注,”一位主管开启了视频会议,“我个人认为,那款深受孩子青睐的游戏很有前景……” 祁知寒看到第三条上那个熟悉的游戏ID,手指无意识动了动,点开了之前主管发给他的游戏内测号。 八点五十分。 粉丝们的翘首以盼下,程允打开了他的个人直播间,打算带粉丝提前游览一下这座大宅,但程允本人是半个路痴,兜兜转转间,他成功飘向祁知寒所在的休息室。 八点五十五分。 小姑娘拽着爸爸去找新认识的三个朋友玩,她本名洪思思,现在拖着长长的白裙子,向一楼离她最近的西边房间奔跑,边跑还边对手机上的直播镜头眨眼睛:“思思现在要带大家去见我的新朋友啦!” 九点。 祁知寒带着他的新号,在游戏里看了什么令他有点眼熟的东西。 九点。 “小舟舟”在游戏中拿下第一个猎物,现在正欢天喜地奔向下一个被他阻击的目标。 “咦?云舟,你看十点钟方位的那个玩家是不是个新手--他已经愣在原地看你好一会儿了!”小胖子传来前线最新报告,“你要选择他为目标吗?” “毅新,你知道我的座右铭,”祁云舟迅速将武器对准他的菜鸡目标,小朋友一脸严肃道,“凡是撞到我眼前的猎物,就绝对……没有放过的道理。” 正在蹲《快乐小家》直播的林老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还是九点。 洪思思带着镜头敲开了祁云舟的房门。 程允开着直播飘进了祁知寒所在的休息室。 祁知寒蹙着眉看屏幕上那个提着大刀扛着大枪向他冲来的某个狂野身影,狂野身影上顶着一个人畜无害的ID。 他还没来得及多念一遍那个人畜无害的ID名,程允的镜头扫过来,所有观众瞬间感到某个叫“小舟舟”的勇士大枪直指祁知寒游戏角色的眉心。 一秒后,祁知寒成功被送上西天。 两秒后,洪思思的镜头切到祁云舟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小云舟所在被窝笼里忍不住笑出声: “桀桀桀桀桀桀桀……究竟是哪一只菜鸡,站在那不动……免费为我送积分?!” 程允播间里的观众:“……” 洪思思镜头前的观众:“……“ 同时在看这两场直播的观众:“……” 不会是他们脑补的那样吧? (草)--一种植物,有一句话,所有的观众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直到幽幽的空气声,一道低沉的声音止住了小龙舟那桀桀桀的笑声。 祁知寒站在房间外,温声问: “小朋友,游戏还好玩吗?” 祁云舟的笑声戛然而止。 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21章 绝世惨(喜)剧 [边看直播边打游戏的我陷入了沉思] [边打游戏边爆队友头的我陷入了沉思] [懂了, 下次绑个人到游戏里陪我玩骚操作] [学到了,这就把直播里的绝世美景分享给游戏区的阿婆主] [楼上说的好,但是弹屏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让崽崽快逃吗?] [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有机会见证下一次作死, 崽——快逃, 快逃啊!] …… 方展和江导也闻讯而来,方展企图拉着祁知寒的手, 江导试图抱住祁知寒的腿…… 他们在同一时刻泪流成河-- “祁先生,再生气也不能迁怒于孩子啊!”方展苦口婆心。 “是啊, 是啊, 云舟他就是一个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的可怜小朋友啊!”江导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对对对,所以我们这个时候要做的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让孩子明白, 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方展开始讲道义。 “没错没错, 我二姑家的三舅子的四姑爷的孙子--蹬脚时还把他爷爷脸弄骨折了呢, 老爷子脸上还带着笑意。”说不出道义的江导试图用举例来描述问题。 方展伸出他的无阴白骨抓:“您听我说啊,祁先生--” 江导祭出他的无敌挡人腿:“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祁先生--” “二位是不是想多了?”祁知寒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相声二人组,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安静的空气里, 他的声音略哑,但语气很温和, 很有礼, 没有一丝要发飙的意思: “我来这里,只是想提醒祁云舟, ”祁知寒指了指往被窝里直钻的小朋友, “黑暗里看屏幕太伤眼, 他要是想打游戏,可以到休息室来。” 祁知寒温声说着,仿佛之前降临在空气中的那一抹寒意只是错觉。 方展:“……哦。” 江导:“……啊?” 他们对视一眼,在明白不会有诸如“震惊!一亲子综艺上,有亲子在深夜大打出手...…这究竟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损失……”的热搜冲上wb后,这两人非常狗腿地向大老板鞠躬、抱歉、然后转头呼唤小云舟快快投入祁知寒的怀抱。 两人态度变化堪比脸谱变脸,被窝里的小云舟表示这是在是太吓人、太有猫腻了,于是他咻咻咻地用手环给友军发消息-- 祁云舟:毅新兄,当年课桌下三拜……你是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对吧? 程毅新秒回:当然,云舟你还是我偶像,简直是比亲哥还亲啊! 祁云舟:啊,谢谢你,亲兄弟,嘤嘤嘤,我刚才在游戏里好像一枪打到祁叔叔了。 祁云舟:嘤嘤嘤,我现在忙着逃命,好兄弟,求庇护,求答应。 程毅新心说为兄弟两肋插刀是做兄弟的基本义务啊!这不答应也得答应,但当他刚想答应时,亲哥就冲了上来--程允现在一见到祁知寒腿抖得就像筛子似的,哪敢让亲弟为祁小少爷提供房间庇护? 他现在这简直恨不得把亲弟绑在床上了。 和亲哥斗智斗勇多年,小胖子敏锐地察觉到不妙的气息,他急忙给祁云舟发语音-- 呜呜呜,兄弟,我不能为你提供庇护了! 蹬着半只鞋准备往程兄弟房间跑的小云舟:??? 程毅新:呜呜呜,我哥现在八成在计划如何鲨了我!啊啊啊,这个无情的老哥,云舟,你赶快为我上柱香,保佑我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祁云舟:…… 事实证明,程毅新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但优秀的祁小朋友从不只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事不宜迟,他迅速勾搭上游戏里的另一位友军。 没错,顾言也在游戏里,按照顾小少爷的说法--他担心祁云舟和程毅新游戏打到一半出什么幺蛾子,特地整了个小号跟过来静静地看着他们,而如今情况表明,顾言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于是祁云舟迅速发出庇护请求。 [好] 顾言的消息永远是那么可靠简洁、妙不可言。 唯一不妙的是……此时此刻,祁知寒也发现了小朋友蹬着鞋子跑路的念头……于是他声音里的严肃褪去几许,话里甚至比带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云舟,我不会伤害你。” 男人继续说:“--现在,放下游戏机,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祁云舟更觉不妙了--他上一次听到类似话语还是隔壁邻居对自己逃课打游戏的儿子话说:“儿啊,别害怕,我既不打你,又不骂你--我们只是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于是儿子就这么信了,然后……然后整条街都听到儿子那杀猪般的惨叫声。 祁云舟那时正巧在街上买巧克力棒,他那时还年轻,但年幼的心底从此明白一个道理-- 宁可信要把你拖下水的鬼,可不能信大人哄孩子的那张嘴! 于是祁云舟脚像踩了风火轮似的,在祁知寒走过来想把他抱下床的那一刹那--小云舟一脚往来人身上一蹬,一脚踢开床前的小窗,趁祁知寒受后坐力后退的那半秒钟……小朋友像猫一样钻到窗户外…… 夺窗而逃。 * “逃啊逃,我看这猎物能不能逃到外婆桥……”身穿红嫁衣的女人惨白着脸,咯咯咯地笑。 一楼西边的房间里,自认为解决了突发问题的方展已经回到了房间,一回房间他就想起自己还是顾言雇的临时家长,于是他努力效仿一个好家长的样子--从顾言包里取出一本故事书,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 只是方展显然还没从突发事件中缓过神,所以自然而然地,他把书拿错了,此时他读的,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温馨童话,而是顾言带给祁云舟的《民间鬼故事大全》,偏偏方展心有二用,读着读着还没读出不对劲。 顾言垂下眸,鬼剧情扑面而来,他的脸上既没害怕,也无愤怒,他只是淡淡抚了下手环,看向门口,像是在思考某个人何时会破门而入的问题。 方展的阴间故事还在继续:“传闻亥时一过,坟风阵阵,红棺将开,伴随一阵萧索的唢呐声--” “滴里搭拉、滴里搭拉--” 方展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坟风乍起,真的有唢呐声隐隐从不远处传过来。 阴风飘过,渗人的月色下,方展止不住地把手上的书抖了抖,抖啊抖,一张血盆大口成功被他抖了出来。 “啊!” 方展白眼一翻,吓得下一秒就要抓住床上的小少爷接着嚎。 顾言平静地捡起那本被方展抖到地上的书,书的封面是一张血盆大口,顾小少爷看了一眼,脸上的似笑非笑:“哦?方叔叔,”你终于发现自己读的是本鬼故事了?” “怎么不接着念了?”他漂亮的指手指翻到刚才读的那一页,继续柔声念: “伴随着一阵唢呐声,有东西地打开村人的窗户,他们潜伏在哪里,时不时发出吱嘎--” “嘎吱,嘎吱!” 优美的嘎吱声配合着故事节奏,优雅在窗外响起。 一滴冷汗从方展的头上落了下来,方怕鬼声音颤抖:“小少爷,你读故事……不对,是我听故事,听到一半怎么还发出了磨牙声了?” “是有东西推窗户声。”顾言淡淡地说。 他平淡的几个字直接戳破了方展那岌岌可危的坚强。 顾言看了一眼时间,继续淡定念故事,眼睛的弧度很清冷:“窗外的东西进来了,她会用冰凉的手触碰屋内人的脸,温温柔柔道--我亲爱的郎君啊……” “我亲爱的挚友啊……”顾言的故事刚念到一半,就听到一道无限深情的声音从窗外响起-- 伴随着“嘎吱”一下的开窗声。 像应景的故事一般, 温柔的月色下,那双微褐中带一抹浅灰色的眸子像珍珠一样。 祁云舟站在窗户上,身体微微前倾,凉中带暖的手指刚好触碰到顾言的冰雕似的脸庞。 …… “我来投奔你了。” 一个帅气的跳跃后,祁云舟一把窜进顾言的房间。 “咦?方展叔叔呢?”他看向另一张没人的床,“他不是和你在一颗房间吗?” 顾言还没说话,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床底伸了出来。 祁小朋友兴奋地低头一看,只见方展正躲在床下,忧伤地抹眼泪呢…… * “你们两个小朋友玩浪漫不能带上我!”方展试图重振勇风,他一拍桌子,“说!那阵唢呐声是怎么回事?” “你指这个?”祁云舟从怀里拿出一根小唢呐,“到时候我和顾言对好的暗号,唢呐声一吹就表示我到了。” “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乐器呀?”方展崩溃。 “唢呐有什么不好?唢呐是民间经典乐器呀!”祁云舟振振有词。 “而且唢呐比较好带。”顾言体贴地做了条补充。 “……走门的话有什么乐器不好带?”方展仍没被说服,“好好的门不走,为什么一定要走窗户呢?” “……方叔叔,你觉得我是正常人吗?”祁云舟沉默了一忽儿,笑容灿烂、 答非所问。 方展:“……一般孩子没有你秀。” 祁云舟:“那不就行了,我这样不一般的神人,怎么能以一般走门的方式登场呢?” “是吗?那叔叔的出场方式可能不那么令你满意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三个人前方响起。 祁知寒站在门口,笑容淡淡,仿佛有一层冰,“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走一次窗。” “祁叔叔,你你你--”祁小朋友嘚瑟的嘴角还没扬起就掉下去了,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撞到了鬼。 “我明明把门口的门先锁上了。”顾言看向方展,眼睛的弧度漂亮而清冷。 方展摸了摸脑袋:“刚才那会儿太害怕,就把锁开了,准备往外跑……” …… 好,真好。 祁云舟银牙都快被咬断了,悲痛之中他身子一歪,一声“我还会回来的”呐喊后,苍茫月色下孤独一掷地跳下窗-- 咯噔一声巨响,人没了。 祁知寒神色一紧,下一秒,他长腿一迈,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又是咯噔一声巨响。 下一个往下跳的是顾言,顾小少爷的跳窗姿势很有标准性…… 于是这次连咯噔一声都没发出,程允镜头里的人就没了。 听说事情还没结束、刚杀到房间的程允:“……” 程允直播间内,大晚上和自家哥哥磕叨的粉丝:“……” 一时间,只有小胖子望着月亮,对着窗外鬼嚎:“呜呜呜呜,我亲爱的朋友们啊……” 这声月下狼嚎好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瞬间,直播间里的弹屏动了-- [救,救命啊!]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三,三连跳?] [天台三杀?!] [什么?你说你看到了三人组队跳楼?] [OMG,我的天,那是几楼啊?赶快叫救护车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们,三人一定平安!] 一串佛珠图案出现在了直播间。 观众里还有信佛的?方展吃了一惊。 [阿门,阿门,上帝保佑你们,抑郁的鬼神,不会再把你们缠上!] 粉丝中还有信上帝的?程允深表震撼。 [年纪轻轻怎么会突然想不开?世上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那么多光亮,值得你们去看一看啊……啊,白毛保佑你们,超能力从天而降!] 这届年轻人,二次元宅很多啊!刚赶来的江导很是恍惚。 [120保佑你们,法医学一定会产生生命奇迹!] 咦咦咦?他们三还没挂啊?所有现场者忍不住捂脸。 然而事情的发展令所有人都没想到。 当晚,《快乐小家》三连跳事件愉快地跳上了wb。 wb上,持续关注《快乐小家》最新消息的顾斯年,在看到此条wb上竟然有好友和他儿子的大名后,深觉此wb非池中之物,于是顾斯年勾了勾小手指,愉快地给该wb点了个赞。 这个赞是用大号点的,于是下一秒,该wb被愉快地被顾斯年送上了热搜。 热搜下评论: --什么?好好的夜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看那晚的月亮多美呀! --所以祁氏掌门人现在难道挂了吗?商界已经要产生新一轮动荡了吗?! --什么,可我没看到祁氏和顾氏官方发悼文啊?! 江导看到这些评论,简直要化身成喷火龙: “水军和不良媒体没有调查……就不要在wb随便呱呱!” “--他们三明明只是在一楼的窗户上玩个蹦跶!” “--啊啊啊!所以后续现在该怎么处理啊?!” 那一刻,据方展描述,江导的惨叫比鬼恐怖。 但比鬼还恐怖的惨叫也无法降下热搜。 所以这问题问得好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这热搜该怎么处理呢?! 第22章 祁知寒的受难日 事实证明, 骚操作不断还能安稳播出的综艺,后台都还挺稳固。 那一晚,在解释乌龙、让观众别拨120,祁氏和顾氏做完善后工作后…… 所有嘉宾都睡不着了。 此时夜色已深, 灯火通明的农家大院里, 每个嘉宾都像偷喝了几罐风油精似的, 一个个清醒得不得了。 他们坐在椅子上,同时大眼瞪小眼。 “要不, 我继续去做我的探索大院直播吧?”程允说。 “要不我在一旁给你拿直播杆吧?”祁云舟说。 “我在床上睡不着耶,能让我也加入吗?”洪思思举手。 “我能跟着一起吗?”顾言加入。 “哥, 我可是你最贴心的小棉袄, 你千万不能扔下我啊!”最后反应过来的程毅新说。 程允:“……” 江导看着这群不省心的小朋友,头一个比两个大。 他瞄了眼原本的综艺安排, 有气无力地问:“你们这是想大晚上参观屋子?” 所有孩子用这“不是事实的吗”的眼神, 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江导:“……那你们明天白天怎么办呢?” “睡懒觉就可以啦。”小兔崽子们用用撒娇的语气说, “时间问题后期可以剪啊!” “但大晚上直播间没什么人啊!”江导苦口婆心。 “哟, 这不是人挺多的吗?”祁云舟指了指直播间后台,那里人头攒动,看得出,都是被热搜引来的……非常新鲜的夜猫子。 江导:啊啊啊! 江导心里苦, 江导心里痛,看隔壁《带崽去旅行》综艺上, 导演的是多么的说一不二……可他不敢, 因为节目是顾氏开启,是祁氏加资的, 两位boss和小少爷没要钱还在给他发津贴, 程允是突然不要钱蹭过来的大明星, 洪思思的父亲也是一名国内知名运动员,但和江导前些年交情很铁,这次完全是不要录制费过来帮兄弟的。 简而言之,《快乐小家》里的所有嘉宾,都是一分钱没拿,一个个善心大发的免费过来帮忙的活菩萨。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江导他现在别说说一不二了,他现在恨不得一个个叫金主爸爸。 不长不短的一分钟后,江导和家长交谈后,看着面前的兔崽子们,泪流满面:“好,计划调整一下,我们晚上逛宅子。” “江叔叔,你表情不要这么丧嘛。”祁云舟浅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晕,“都说夜晚,灯下看美人,美人更美。” “--那我们现在深夜拿着蜡烛逛宅子,岂不是更美?”小云舟笑得天真无邪。 “对呀,对呀,古代这不是叫秉烛夜游吗?”程毅新立刻用上了他新学的成语。 “秉烛夜游个头啊?”方展开始双眼望天,“都什么时代了,你看这过道里的灯亮得多好看啊。” 所以不会有鬼,不会再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啊嗷嗷嗷!”程毅新的惨叫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啊啊啊啊!”方展的叫声简直比小胖子还要凄厉,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孩子你怎么了?” “我就是来烘托一下夜游的气氛。”程毅新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神特么的烘托气氛,方展瞬间一个踉跄。 顾言往程毅新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胖子的脸有点青。 祁云舟的注意力已经被立在屋檐上的小兽给吸引了。 “狮子,爸爸,我们住的屋脊上有好可爱的小狮子。”洪思思很兴奋。 “那是狻猊,”她的爸爸洪殷微笑着对女儿说,“不过你说狮子倒也没错,不少人都觉得很久以前,狻猊就是指狮子。” “那我们可以明天去骑狮子吗?”洪思思戳了戳走在他前面的祁云舟。 祁云舟心说哟,这主意不错啊……但好在祁小朋友科普书看得早,知道这里不产狮子,于是他问方展:“方叔叔,这里产什么动物啊?” “土鸡?土鸭?村子里还有不少小狗小猫,”方展难得跟上了孩子们跳跃的思维节奏,他指了指屋顶上缺了块瓦的位置,“听村长说,顶上的那块瓦就是猫抓的。” “就这些吗??” “祁小朋友啊,你还想要哪些?”方展注意到祁知寒的视线已经扫过来了,立刻头痛的想要自挂东南枝,“非要找小动物的话,前面有个小泥沟,里面说不定有青蛙和蝌蚪。” 祁云舟眨眨眼,难得乖巧地把这些都记下来了。 记完他又蹦蹦跳跳着蹭回到祁知寒身边,软软地问:“叔叔,叔叔,你是喜欢土鸡还是青蛙啊?” 祁知寒正忙着帮不省心的小朋友扣扣子,晚风幽幽地吹着,孩子的话被风搅得有些听不清。 但经过简单分析,祁知寒推测出祁云舟这是在问他喜欢吃那一道菜,是土鸡炖汤还是红烧牛蛙?于是他牵起小朋友的手,随意说:“你喜欢的我应该都很喜欢。” “那我就放心了。”祁云舟飞快地转着小脑瓜子说。 --他在游戏里一枪爆了祁叔叔的账还没算呢,这下好了,负荆请罪的礼物有了。 哎,是抓土鸡还抓青蛙呢……这两个物种的体积都有点大了……算了,他到时候直接抓只蝌蚪,负蝌蚪请罪吧! 反正在喜欢的动物的认知上,祁小朋友就是个海王--祁叔叔不是说他俩的审美高度一致吗?那看到黑乎乎的蝌蚪,也一定会觉得眉清目秀吧?! 这么想着,他不禁端庄地笑了起来。 但同一时刻,程毅新彻底端庄不起来了,在亲哥对粉丝优雅微笑说:“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的那一刻,小胖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捂着肚子,在亲哥耳边尖叫: “厕所,哥,厕所!” “对,我们接下来要带你们参观的地方是,”程允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厕所?” 弟弟的魔音洗脑下,程允先知后觉地说嫖了嘴。 [那么,作为哥哥的夜间粉丝头子,我现在宣布,我们下一站要抵达的是,是--乡间的茅厕?] [……哥,大哥,您还记得自己的优雅人设吗?] 程大明星想他都懂,他记得,他错了,但他说不了,因为他现在正被亲弟拽着手,铁青着脸,往茅厕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轰轰的奔跑声实在是太热烈了,祁云舟很快注意到到那边的动静,他刚想说“大晚上跑这么快,不会掉厕所吧”的……下一秒,厕所那边就传开了惊恐至极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在前方带路的江导脸色变了:“要命,他们去的那间是老式厕所,这大晚上的,兄弟俩不会是在哪里……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遇到漂亮的贞子姐姐?”祁云舟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悲痛欲绝,“可恶,他们怎么能早一步与我的偶像见面?” “小朋友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江导脸上的表情更崩溃了,“我只是担心他们茅厕里遇到水老鼠!” 一问一答间,除了中途给祁云舟拿外套的祁知寒外,大部队已经抵达战场。 只见老式的茅厕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那里,看到了他们,小一点的那个身影像是看见了家人般,红红火火地向嘉宾冲了过来。 所有嘉宾忍不住后退一步-- 下一秒,顾言冷静地屏住呼吸,洪思思痛苦地捏了捏鼻子,程允开始在身上狂喷香水……小胖子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们,祁云舟在时候安慰道: “别担心,毅新,你还是我奶香味的好同桌!” 小胖子感动地搓了搓手,但下一秒,他红着脸对祁云舟说:“云舟,你戴的口罩太大了,闷在脸上有点听不清声音。” “云舟,你能摘下口罩,把刚才的话再跟我、说一遍吗?” 祁云舟:“……” 祁云舟默默按紧了他刚罩在脸上的口罩。 原因无他,程毅新现在身上的气味实在是……可怕到让人一言难尽。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下一秒,方展把这一块的灯全部打开了。 明亮的灯光下,小胖子身上奇怪颜色的东西让所有人痛首心疾。 程毅新开始回忆:“我当时太急了,一个不小心就一脚掉进了--” 他的声音开始呜咽了,像是在找心理安慰般,下一个瞬间,他泪眼婆娑地冲向刚刚赞美他的祁云舟。 眼睁睁看着一枚恐怖味炮弹向自己冲来的祁云舟:…… 救,救命! 程毅新:“当时我一只脚碰翻了卤水桶,另一只撞到了肥料箱……我哥当场就吓得把手机掉厕所了,呜呜呜,只有云舟你不嫌弃我……” 祁云舟:“……不不不,我那是第一时间戴上了口罩………冷静冷静,我不嫌弃你是踹了肥料缸还是掉进了厕所,但你至少换身衣服再来拥抱我啊!” 祁云舟第一次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祁叔叔啊!”下一秒,他撒开脚丫,冲向某个给他拿衣服回来的人影。 “云舟?”祁知寒眉眼冷峻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点,看到向自己冲过来的小孩,他下意识伸手一拉-- 祁云舟灵巧地往他的臂弯后一躲,紧随其后的小胖子顺势一扑-- 妙不可言的气味在空气中炸开了。 众目睽睽下,祁知寒稳稳抱住了某个似乎是掉进了厕所的倒霉蛋。 [……] [……] [我瞳孔地震] [我大为震惊] [祁小朋友的操作还是这么优秀!] [他一如既往地坑爹!] [所以祁总他现在还好吗?] …… 祁知寒现在好还是不好,这是一个关系到生存的问题。 祁小朋友泪眼婆娑,所以……他是不是该现在就去抓能够赔罪的蝌蚪和青蛙? 这样,等到第二天,祁叔叔就可以看到一只眉清目秀的青蛙在他身旁,愉快地唱着起床曲:呱呱。 ……然后祁小朋友就真这么做了。 第23章 惩罚 是夜。 大院里一片寂静。 直播里安静如鸡。 从上节目前到上节目后, 相遇相识相知相伴,祁小朋友用自己的骚操作……充分向体现了一条真理,那就是他的坑爹(划掉)作死之路永无止境。 比如现在,刚把衣服换好的祁知寒就在换衣间里, 险些遭到两只蝌蚪一只青蛙的联合袭击。 青蛙的身上还贴着一张防水字条。 摇曳的灯光下, 祁知寒清楚看到字条上写着几个难得工整的几行字, 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拼音,整合在一起后的意思大致可以概括为-- --嘤嘤嘤, 叔叔!这是我历尽千辛万苦,遭受诸多苦难, 在大院前那条沐浴在月光照耀下的沟渠里……为您找到的礼物。 --或许是听了您今晚给我讲的《青蛙王子》的故事 的缘故, 那一刻,我觉得它们是那里最灵动、最眉清目秀的生物! --我期待它们为您带来最优美、最治愈的《午夜呱呱小夜曲》, 这也是我最浅薄而真诚的祝福, --From世上最淳朴的小朋友·祁云舟 看完全文, 那只青蛙还像应景似的, 对眼前的男人咧嘴呱呱了两声,那种嘚瑟的样子,从某些角度上看,竟有些像祁云舟。 祁知寒:“……” 真巧在此刻爬进直播间的观众:“……” [这崽不能要了, 建议送给我] [大哥说的没错,这么过分(划掉)这么可爱的崽崽……赶紧让祁总邮寄给我, 我这个人最心善了, 特别乐意把崽崽好好教育一下!] [楼上的键盘声打的东北都能听见了……唉,大家都听好, 此崽必须邮寄给我, 不然我要冲进屏幕里去给小可怜崽崽套麻袋了!] [都别和我抢, 我是教育专业的,我肯定能把小云舟教育得很乖!祁先生您最好忍着点,忍不了,直接把小云舟送到我这来!(狗头)] …… 弹屏所触碰不到的地方。 祁知寒眯起了眼睛,一分钟后,他拎起这只青蛙,放到某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的面前。 “小朋友,明天就有做饭环节了,”祁知寒眼神深邃得很,他的声音依旧是温文尔雅的,“你这是想让我给你做红烧青蛙吗?” 同时感觉到不妙的青蛙和祁云舟:!!! “但现在很多青蛙都是国家保护动物,”祁知寒忽然笑了起来,他凝视着眼前的小朋友,温柔低语,“不如这样吧,叔叔这就给你找来一个专业的厨子,为你做一顿牛蛙宴?” 青蛙如释重负,但祁云舟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后退两步,小云舟握住顾·刚被他一起逮去抓青蛙·言的手,一脸惊恐道:“小哥哥,你听出祁叔叔的话外之意了吗?” 顾言:“……你放心,祁叔叔是守法的--杀保护动物青蛙犯法,你叔叔不傻。。” 祁云舟:“呵,他当然对受法律保护的青蛙当然没有杀心--但祁叔叔想做的难道是红烧牛蛙吗?” “--不,他想红烧的八成就是我啊!” 顾言嘴角冷淡地弯了一下:“……真不错,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祁云舟:“嘤!” * 半小时后,重新收拾完毕的嘉宾重新聚集在一起:祁云舟抱了个鱼缸,里面有一只青蛙在呱呱,方展正在调拍摄镜头,程允仍在拼命擦洗他那掉进了厕所的手机,小胖子换了身衣服,现在神清气爽。江导看到程毅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说起来,在我的家乡还有个习俗,如果有娃儿掉进了厕所,就要做百家饭……” “我没有掉进厕所!”小胖子觉得他必须要自证一下清白。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掉进去,”江导打趣--老式厕所对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录节目前,节目组专门进行了改造,保证不会有人掉下去,“我知道你只是一脚踢了化肥桶。” “好了,让我们去看一看明天我们做饭的地方吧,”方导说着推开了厨房的大门。 “里面好空啊。”祁云舟有些遗憾。 这是一间老式厨房,小朋友遗憾的目光依次扫过里面的柴堆、煤块、长椅长凳。 长凳上方的鲜红的福娃挂历很漂亮,灶台上的那口大锅被擦得亮堂堂。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云舟他总觉得锅里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砰响…… 这种不对劲的好爆点当然要给大家分享啊,于是他噔噔噔地跑到灶台旁,指着锅盖,恶魔低语说:“嘘--”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响?” 所有嘉宾下意识看了过去-- 但锅盖没动,它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口黑色的大锅上,那么大,那么园,没有丝毫成精的可能性。 江导松了口气,他语重心长道:“小云舟,我知道你很有好奇心,但建国后不准成精啊!” 方展也接话:“对对对,你看大晚上没人烧饭,锅盖怎么会动呢--” “成年人也要有想象力啊,”祁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无比遗憾道:“难道就不能有奇怪触手在那里做饭吗?” “什么奇怪触手?云舟,大晚上,慎言,慎言啊!”几经折磨,方展现在宛如一只惊弓之鸟,他几乎是用送佛的语气对祁小朋友说: “小小年纪要相信科学,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会了吗?没背的听方叔叔接着给你念--” “咚!” “自--”方展的声音戛然而止。 愣了好半天,他才念出完整的词:“自由--” “咚咚!” 祁小朋友嘴角微微翘起,他略带期待地长叹一声后,跟着念:“文明,和--” “咚咚咚!” “谐”字还没念出声,又是几道敲击声响起,墙上的福娃像还是那么红艳艳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抹渗人的喜庆。 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于是在漆黑的夜里,他们都听到了连续的声音,听节奏像半夜有人在门外轻轻敲门似的,不大,但很不对劲。 在场的嘉宾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有着很长远的目光,也正因如此,他们似乎已经看到有不明物体从锅里爬出来的剧情...... [救……救命!] [都怪我那该死的好奇心……] [大半夜为什么给我看这个?我就知道这个节目神开展很不对劲!] “哥,直播还开着呢,你真不打算现在上前展现你那过人的勇气?” 一秒后,小胖子带着坑哥的眼神,无限鼓励地说。 “斩妖除魔这种可以刻在墓碑上的大事……当然,当然得叫上我亲爱的弟弟一起啊!”程允也回以弟弟情深的眼神。 “可我还小啊,”小胖子抓着亲哥的手死也不放,“我还没感受全人间的美好,所以以身镇魔这种大事只有交给我那上了年纪的哥哥了!” 程允:“瞎说什么大实话,你哥我六岁都能带着魔法杖屠龙了,作为我的弟弟,你也不能落后啊,来,给锅里的家伙狠一个!“ “我勇敢的哥哥啊,这些符咒会帮助你,代替法杖驱邪!”程毅新决定先下手,战略性远离大锅后,将一大把……祁云舟不知何时塞给他的鬼画符抛到亲哥手里,程允懵逼之下只有接住。 祁云舟的鬼画符的显然开了一个不错的头,下一秒,尊重科学的嘉宾们动了-- “勇敢的小伙子的啊,这把桃木剑会帮助你,让邪祟无遁于行!”洪殷抛来一把女儿带来的玩具剑。 “无畏的大明星啊,这颗珠子会保佑你,让你不会被怪物缠住!”天生怕鬼的方展摘下了手背的佛珠。 “挺身而出的哥哥,这本书交给你,或许能帮你去和高维生物交流。”顾言淡淡递来一本某人拜托他送来的《民间怪故事大全》。 …… 一阵鸡飞狗跳后,所有嘉宾都冲出了厨房外,深藏功与名的祁云舟歪了歪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小朋友略带忧伤地说:“现在好像只有程允哥哥在厨房里了耶,我们现在不需要做什么吗?” “不需要,”祁知寒看了眼屋顶上缺了一块的瓦片,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厨房里只身一人去揭锅盖的程允:“OMG啊啊啊啊啊!!!” 一阵专业的男高音尖叫后,锅盖打开了,n道婴儿般的啼哭声响起后,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优雅地窜出来。 它慢条斯理的跳下灶台,走出厨房,呜咽地叫了几声后,摇着尾巴跑到了祁云舟的脚边上。 “哟,是只猫啊。”祁云舟说。 “哦?是只猫啊。”顾言说。 “啊?是村长之前说,那只把屋顶瓦片掀掉的猫吗?”江导说下意识瞄向祁知寒。 祁知寒蹲下身,耐心地看了某只黑乎乎的生物一会儿:“应该是觉得外面冷,躲在厨房煤炭堆里睡觉的猫。” 但不知道什么缘故,这只猫从煤炭堆里蹦到锅里来了。 “就这?”祁小朋友的表情很是受伤。 “就这。”江导长舒一口气说,“好啦,今晚的参观就到这里,大家赶紧睡吧,明天我们有新的活动,到时候还要重分房间。” “怎么分?” “把房间收拾干净,再好好睡一觉,”江导打了个哈欠,“剩下的你明天就知道了,小朋友。” 哟,这是在变相提醒我收拾房间对分房间有利吗?祁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 某种意义上祁小朋友的猜测不错……第二天一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时,工作人员在每位嘉宾的门缝里塞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房间最早收好的嘉宾组可以优先获得房间选择权,而最晚收拾好的一组,偷懒女神将会送上她悲催的小惩罚哦!” 祁云舟一字一字地念完纸条上的内容。 念完他就他就把纸条随意地放到一边,走出房间看自己的早饭。‘ 至于打扫房间卫生……笑话?有祁知寒他还担心房间卫生?祁叔叔是一个干净到有些洁癖的人,目光所到之处,所有的物品都放得一丝不苟。 “那云舟你打扫什么地方呀?”程毅新知道任务要求后,急忙把半梦半醒的老哥当成人形拖把,在地板上来回拖拽了好几圈,结果也很令人满意--除了程允彻底醒来时发现自己……头痛背痛身上一身灰,整个地板都被他这个人形拖把扫得干干净净。 “我打扫什么地方?”这个问题把祁云舟给难倒了,在接来一个祁知寒塞来的鸡蛋后,他眯起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家务不是我这个年龄的花朵所该考虑的事--为了不帮倒忙,我会在精神上永远支持祁叔叔。” 一旁的方展被祁小朋友的无耻给震撼到了,于是当嘉宾吃完早饭,接受房间检查时,他领着摄像师第一个杀进了祁小朋友与他家长的房间。 说实话,方展没指望拍到什么有爆点的东西……他最多带着直播间的观众瞻仰下祁知寒那简洁到极致的生活空间…… 但当镜头扫进房间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这是走进了狗窝吗?!] [兄弟你说的太委婉了……这哪里是狗窝,这根本就是蝗虫过境后的破败荒原啊!] 小物件不再是被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而是碎成千万片散在房间中,沙发布、床单、窗帘……所有布的都被某只锋利的爪子扯成一条一条,三尺白绫似的飘到所有人脖子旁……电视机倒了,台灯死了,柜子歪了……完全是被打劫后的惨剧。 “哦……不,我的贞子姐姐手办!”祁云舟指尖一颤,眼泪嗖地一下炸出来! “真正的勇士,要勇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小朋友,你要明白,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的同时,”更早进来检验房间卫生的江导真诚说,“他还会用这扇窗夹你的脑袋。” “???” “所以不要难受啊,”方展也安慰道,“更要命的肯定在后面……” “天啊,我的AI手环!”祁云舟简直要抓狂了。 “手环等一会还能重开,你就当做给产品做一次抗压检测。”从另一侧走进房间的顾言低声说。 “No!程毅新放在我这里的作业!”祁云舟眼皮突突直跳。 “高兴一点,至少你的作业本还在,”一本完好无损的作业本递到小朋友面前,祁知寒拿着本作业本看眼前的惨剧,眼底的祝福毫不作伪。 正在给老师发消息--“嘤嘤嘤,老师,我的作业被外星人抓走了,我真不是故意不写作业”的小云舟:“……” 他将凌厉的目光投向某个趴在床上的罪魁祸首。 “哟,是昨晚那只猫啊。”祁云舟咬牙切齿地说。 “哦?是昨晚那只猫啊。”其他嘉宾用见了世面的眼神说。 --都说哈士奇是拆迁大队的队长,但他们万万没想,昨日这只被所有人蔑视的猫咪……竟然趁人不备溜进了房间,还如此的拆家! “猫应该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吧?”小云舟流泪着眼,颤抖着手,飚出一口鲜血说,“来,中午我们是把它红烧还是清蒸!” 最后猫当然没有被红烧或清蒸。 但在猫咪特别无辜的眼神注视下,打扫卫生这个光荣的项目,祁云舟和祁知寒荣获倒数第一。 “来,听一听你们的小惩罚吧。”江导拿出一张写着不明字符的小纸条,满脸慈悲地说。 当然,此时的江导尚不知道,很快,在祁小朋友的骚操作下,节目组会因为这个惩罚……又上了热搜。 这惩罚竟是如此该死的甜美! 第24章 跨越种族生死恋 江导:“你们的惩罚是分房间时, 只能挑所有人都剩下房间。“ “就这?”祁云舟狐疑地把昨日所有人睡过的房间都回想了一遍--这些房间除了采光和风格的不同,也没什么需要避雷的啊? “咳咳咳,是这样,你们的方叔叔说他最近心脏不太好, 就找了个医生住到宅子里, ”江导的眼神中带着怜爱, “所以祁小朋友,你现在和家长恐怕、也许、只能去睡--” “那间半夜会发出奇怪声音的神秘房间?”祁小朋友摇晃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半山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他的眼睛再一次亮了。 “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我们这是阳间的节目, ”江导轻咳一声, “来,我现在带你们去看看你们未来的房间……听我的话, 等会不要紧张……呼噜噜, 呼噜噜--” “呼噜噜!” “嘿哟, 就是叔叔说的奇怪声音?”祁云舟走进新房间后, 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不就是猪打呼噜的声音嘛。” “这房间底下是一个老式猪圈?”祁知寒也回忆了一下宅子构建图后,不动声色地走下房间旁十阶石阶。 石阶下是一片空旷的地下空间,空间里是一个围栏围栏里有一堆稻草, 两只猪趴在稻草上,慵懒地打着哼哼。 “哇哦, 是活的猪耶!”小云舟噔噔噔地窜了下来, 他望着猪,扑闪了一下大眼睛, “我还是第一次见, 比想象中可爱。” “可爱?”祁知寒看着猪圈里那两只浑身是泥的猪, 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他小朋友之间审美代沟的问题。 “不可爱吗?你看这多么原生态,”祁小朋友对猪身上的泥巴赞叹不已,“还是说叔叔你曾见仙猪误审美,从此凡猪再也不能让你动心?” 祁知寒闭了一下眼,试图把自己带入好友第一次见到活猪的经历--大学时代的顾斯年浪到飞起,被顾老爷子断掉生活费后,让祁知寒帮忙拍他在猪圈和猪凄惨合照以博同情,当然了,拍照前顾斯年还拍着猪的脑袋,说知寒,好看吧?我就知道,和我拍照的猪是猪圈里最有仙气的那只! 多年前的祁知寒:“……” 他面无表情地按下快门。 “但不得不说,那其实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多年后,顾斯年和再一次和好友描述这段见仙猪的经历,“那时候,我们一起在阳光下晒太阳--” “猪有时候会把肚皮露出来,让我给它挠痒。”现实里,祁知寒将自己带入顾斯年后,继续描绘这幅堪称幸福的场景。 小云舟听得简直要晕过去了——在祁知寒讲述这段跨越种族的感情时,小朋友已经脑补出一段虐恋情深电视剧中:剧中,猪小姐缓缓的转过头来,凝视着祁知寒。 祁知寒也凝视着猪,深情道:“啊,你还是那么美,就是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样。” 这么脑补着小云舟不禁泪眼婆娑,多么温馨而动人的场景啊——摄像师急忙抓拍了镜头。 于是当天,某三个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热搜—— #祁知寒养猪# #祁氏有意向进军养猪业# #跨越种族的生死情# 导演和节目组的其他嘉宾都傻眼了。 小云舟歪着头,看完了第三个标签,噔噔噔地蹭到祁知寒面前:“叔叔,你和那只猪最后怎么样啦啊?” 豪不夸张的讲,从祁知寒目前所透露的信息里,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像场童话了,而小朋友天生对童话的结局充满好奇。 “这个啊,那时候临近过年,”祁知寒回忆着好友对故事结局的描述,微微叹了口气,“村长为了招待贵客,在拍完照的当天晚上-- 就把猪给宰了。” “--所有人都饱餐了一顿。” 祁云舟:“……” 祁云舟又看了眼#跨越种族的生死情#标签…… 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特别应景。 应景到原本对新房间很满意的祁云舟,下意识想要远离这方立在猪圈上的空间了。 “真的没没有办法换房间吗?”祁云舟又摇着不存在的尾巴,蹦跶到导演身边。 “这也不是不能操作啊,毕竟我们综艺的主旨是让嘉宾玩得开心,”江导看着还没他腰高的小朋友,狠狠的被萌了一把,“这样吧,我们后面的活动会采取积分制,当你和家长拿到了50分,我就想办法给你换房间。” “我现在和祁叔叔是多少分?” “这个嘛,你现在和祁先生的分数是……”江导的语气有些不忍,“负五十分。” 祁云舟:??? “那只窜进你们房间的猫,拆了房间里的一堆东西,老村长差点就差敲着锣让我赔了……所以,分数你懂吧,有那么一点低。”江导无奈地说,“但没关系,小朋友,我一直很看好你,而且我们下一个任务完成得好,积分其实很高的!” 下一个任务是让孩子们和家长分开,去菜市场买菜。 “这些菜都是为我们今天的午餐做准备的,让我们先来看一下嘉宾提供的菜单。” 镜头前,方展念出声来:“……百家饭?这个还挺有意思,是指掉厕所要吃的那个吗?” “……红烧牛蛙?呃,这个难度好像有点大啊……咦,祁云舟,你的脸怎么突然有点白?” “……梅干菜说他今天一定要吃扣肉?……洪思思,你是指梅干菜扣肉吗?” “土豆想放火烧了青青草原……啊啊啊,能不能写一个能看懂的菜名?” …… [阿方已经疯了……其实说人话,我也看不懂这些菜名] [看开点,菜名看不懂没关系,我们只期待做出来的成品] [……这几位嘉宾会做菜吗?臣妾对此深表怀疑] 时间很快就到了去菜市场买菜的时间,所有小朋友被分成两组,每组小朋友都有一个摄影师和一个工作人员跟着 祁云舟和程毅新分到了一组。 临行前,祁知寒给小朋友扣好外套的最一粒扣子,耐心的重复:“等一会儿买菜--” “不买剩菜,不买烂菜,不买有有虫菜,不买过期的零食和酸奶。” 祁知寒:“……不要走丢,不要乱跑,记住买菜,不要离开工作人员的视线,好不好?” “嗯嗯嗯!”祁云舟像一只软软的小动物那样,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工作人员噔噔噔地往农贸市场的方向去了。 “放心吧,祁先生,祁云舟和我弟弟都是很……都是很靠谱的小朋友,”上综艺半天了,程允终于有了一次和大boss不在奇葩情况下……聊天的机会,“我相信他们一定能记得最初的买菜目标,满载而归!” “云舟,你看那里有一个衣服批发市场啊!” 六百米开外,据说十分靠谱的程毅新剑指卖童装的小店,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 祁云舟也是第一次见到批发市场,好奇的小火苗被一下子擦亮了,好在他还记得最初目标,于是转身,严谨地对小胖子说:“逛十分三十秒r我们就去买菜。” 他现在的积分还是可怜的负五十呢。 “好嘞。”小胖子一口答应下来,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变成了一只花蝴蝶,在祁云舟面前舞来舞去,边舞边说: “云舟,你看这一件好不好看?” “云舟,这条围巾上有奥特曼耶!” “云舟,这个我想要这个白衬衫!” “不太耐脏。”祁云舟掀起了眼皮,他拿着鉴定名画的眼神在小胖子手上的衣服饶了一圈后,提醒说。 “那这一件呢?”程毅新立马翻出一件黑色同款。 “这几天天很热,”祁云舟弯了弯眼睛,“黑色太吸光。” 于是程毅新又开始在衣服堆里游泳……啊不,是在衣服堆里寻宝了。 眼看小胖子要在衣服堆里翻到地老天荒,祁云舟再也坐不住了,他亲自上前为程毅新找了一件。 说真心话,在一般情况下,祁小朋友的审美是相当不错的,比如这件衬衫……挑得那叫一个舒适合身……程毅新被感动地泪花花的。 祁云舟拍着好友的肩,嘴角微翘说:看,我就说相信我没错吧,你要相信我选衣服的品味,穿上身,等会儿就别脱了……你看这衣服穿得多舒服,袖口还有绣女亲手绣上的丝花…… 付账就是在这么美好的对话中开始的,店主将两个小孩子从发四到脚尖都认真打量了一遍,然后笑着拒付了祁云舟递过来的纸钞,礼貌表示: “你们就是那些来参加综艺的孩子吧?本店已经和节目组达成了合作,买的东西要用积分付哦!” , 祁云舟心理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多少积分?” “本来要五十积分,但开展小朋友你们都长得很可爱的份上--打个折,四十五积分好了。” 祁云舟像是吞下了一块冰块,他先看了看自己的积分,还是那么美丽的负五十。 他又飞快地瞄了眼小胖子的积分:不多不少,正好五十。 经济基础是可以决定上层建筑的,在“你要相信我选衣服的品味,穿上身等会儿就别脱了”这句话还没过去半分钟,祁云舟面无表情地对程毅新说出他的下一句话: “脱--赶快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小胖子:QAQ? “可是云舟,你看这衣服穿得多舒服!”小胖子还想抢救一下。 祁云舟慈眉善目道:“毅新,原谅我这辈子没见过好衣服--穿块破布都觉得舒服。” 程毅新:“……但云舟,你看着袖口的花都是绣女用丝织的!” 祁云舟又端详了袖口几眼,半晌后,他悠悠叹息说:“毅新,你不懂,这一看就是用机器快速织的……什么?你说真丝?不不不,那只是看着像真丝的线!” 程毅新:“……” 程毅新表示他无法接受! 呜呜呜,他只是一个想要新衣服的小胖子而已,于是他疯狂躲避着好友伸过来抓衣服的那只手,带着那件价值五十积分的衬衫在店门口一路逃! 摄影师扛着个大设备,跟在两个小朋友后面跑啊跑,简直要把腿给跑断了。 “程--毅--新,你给我停下来!我们要没积分买--菜--了!” 祁云舟祭出九阴白骨爪往前一伸,程毅新使出大挪移身法往后一退:“云舟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我让你把衣服给我脱了!”祁云舟施展少林虎爪手试图制服目标,制服到一半他看到前面的熟食铺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言在那里买熟食。 * 若给全国的小朋友做一个靠谱排名,顾言也能轻松地在这份名单中位列前茅,毕竟他永远是那么的矜贵、淡定、不让人费心。 比如在买菜环节上,他知道自己不靠谱的临时家长不怎么会做饭……于是他选好菜后,到熟食区买一份熟食--作为打扫房间项目的优胜组,他的积分绰绰有余。 熟食很快就买好了,一份鸭胗,一份牛肉,老板还特别贴心地给顾小朋友多拿了几份据说是家里祖传特制的酱料袋和汤料包……吃的时候往上一洒,味道那叫一个妙! 顾言礼貌地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点完头的下一秒,他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顾言,你也在这啊!” 祁云舟话里的狂喜都快飚出天际了,他亲切地对顾言吼:“快--快!帮我按住程毅新!” 程毅新下一秒开始狼嚎:“不,顾言你不能助虐为娼!” 祁云舟:“……兄弟,可我们付不起积分啊!” 程毅新:“……大哥,可你要脱我衣服啊!” 祁云舟:“你说我能不追吗?!” 程毅新:“你说我能不逃吗?!” 话音刚落,小胖子一计多罗叶指,眨眼间将祁同学给震开!下一秒向假想敌顾言的方向狂奔!一招泰山压顶蓄势待发! 蓄势时程毅新还在悲愤大喊:“顾言,你放过我!” 端着熟食,与世无争的顾言:“……” 到底是谁放过谁? 祁云舟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在顾小少爷耳边响起的,祁云舟也在往顾言的方向扑,边扑边喊:“顾言,小哥哥!你一定要帮我!” 话语刚落,一前一后。 两道气势汹汹的声音,就这么向顾言扑了过来! 顾言眼神一凝,一式贵妃醉酒,堪堪避开小胖子的泰山压顶,双层夹击,祁云舟的猛虎下山在这一刻呼啸而来-- “小哥哥,你快给--我--避--开!”祁云舟哀伤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避--不--开--了。”嚣张的风声里,顾言一字一顿的说。 那一刻,熟食盘翻飞,酱料包华丽丽绽放,一阵天翻地覆后,顾言感到有什么东西趴在自己身上。 风声变弱,他可以感受到那个人的心跳,那个人的体温,那个人头发丝上淡淡的香气。 寂静。 一切都是静寂的,只有酱料包、汤包温柔地洒在两个同时倒地的孩子头发上,身上。 那一日,顾言第一次知道了在地上抱住一个人的感觉。 也是在那一日,他彻底明白了一个词的含义:咬牙切齿。 …… [OMG,这场景真是又美又沙雕] [OMG,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OMG,他们是不是早已忘记了买菜的目标?] [OMG,说实话,看直播前我还以为是三只菜鸡在互啄,直到我看了直播发现我才是那只菜鸡那是你……那身法,那动作] “OMG!祁云舟,顾言,你们俩还好吗?”程毅新声音终于在这一刻响了起来,“你们--” “你们的头发和衣服……”工作人员和摄影小哥也赶了过来,他们看着两个孩子头发和衣服的惨剧,尤其是顾言的衣服,东一块酱,西一块油,南一块灰,北一块汤。 简直不忍直视。 看了这衣服几秒后,祁云舟突然一手拉起顾言,一手抓起小胖子终于脱下的衣服,转头冲进了刚才进的服装店。 “那么,你们现在是确定要扡程小朋友选的那衣服退回来,然后重新买衣服给这位小帅哥是吗?”店主还是笑眯眯的,他先看看祁云舟,其中又看看祁云舟旁边的顾言。 “是的。”祁云舟说。 “你给朋友挑的衣服很好--这件衣服要100积分。”店主说。 “五十积分!”祁云舟直接对价格开始腰斩。 “九十五积分。”店主几乎岿然不动。 祁云舟:“六十积分。” 店主:“八十积分。” “五十积分,这衣服的材质和吊牌并不完全符合,”顾言也加入了战斗,他淡淡说,“不降价我就让专业人士过来检测。” 店主:“?!!” …… 最后价格以五十积分成交。 “对了,店主哥哥,我想--”付积分的时候,祁云舟又张开了那张砍价嘴。 刚把衬衫递给顾言换上的店主:“……” 店主笑得勉强:“小朋友,这价真是不能砍了。” “我知道,成年人总是不容易哒,”小云舟弯了弯眼睛,浅灰色的眸子里闪过理解的光,“所以哥哥你能顺便送我两副围巾吗?” 店主:“……” “两双袜子也行!” 店主:“……” 店主最后送了小云舟一顶正宗草帽,一件塑料雨衣,据审美极高的店主讲--这两样东西的尺寸,不适合小孩子,但可以送给家长,相信他--家长穿上一定有当年犀利哥的风范! …… “好,小朋友,你现在的余额是--负一百积分,要赶快加油,再继续负下去,你就真的不能买任何东西了。 以及,欢迎你们的下一次不砍价。” 十分钟后,等顾言把新衬衫换好后,哭笑不得的店主送走了两位不简单的小朋友。 换上新衣服的顾言还是沉静的模样,低垂眼睫,不多言语,只有在抬眼看祁云舟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映在温柔的光线下,有着极浅的笑涡。 于是祁云舟觉得很好看。 下一秒,他像一只欢快的小动物那样,噔噔噔地蹭到摄像师面前,请摄像小哥帮他和顾言拍一张合影。 “合影?”顾言的眉心微微一挑。 “嗯嗯,今天是我第一次负债(划掉)……今天是我第一次送好朋友礼物的日子,”小云舟笑起来。 他歪头凝视顾言,眼神非常柔软,“这很值得合影纪念,不是吗?” 摄像师心说现在的小朋友说话真会撩,然后他选了个好角度认真一拍。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撩人的那位小朋友神态轻松眉毛弯得很,而被撩的那位却像是在经历一场决定人生命运的仪式--表情严肃,眉眼似雪,脸颊却带着淡淡的红。 …… 等折腾完这一出,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所有小朋友开始往回走。 走到一半祁云舟看到路上拎菜的女子,突然说:“等等,我要买的菜呢?” 小胖子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对啊,我们的菜还没买!” 另一边,等得有点着急的家长们在导演的建议下,开了个关于“表达自己对孩子们买菜期待”的小直播。 江导:“等一会儿就是大人们展现厨艺时刻了,现在聊一聊你们对孩子的买菜期望值吧!” “买菜期待吗?”镜头前,祁知寒笑容淡淡,语气温和,他微笑着,带着自己尚未察觉的骄傲说: “我的孩子很注意观察生活,他六岁就开始就知道分辨菜品的优劣,我相信他一定能为我带回优质的食物材料。” “这些话会让您的孩子有压力吗?”江导问。 “不,”祁知寒看向窗外的天空,有一行白鸟飞过天际,“那孩子知道,我以他为豪。” [呜呜呜呜,祁总真的对他的孩子充满信心啊!] [哇哦!我其实是对买食材从不上心的,但这一刻我对小云舟买什么菜很有好奇] 与此同时,被祁知寒和无数观众给予厚望的小朋友:“……” “所有的新鲜蔬菜都已经被买空了吗?”程毅新对着空摊位哀嚎。 “直接去拿超市里,拿折价售卖的整包菜。” 不出所料,很多菜也是要用积分换的,分析了一下自己积分的可怕负值度……和所剩无几的时间后,祁云舟直接锁定了廉价有方便获得的目标。 “是指那种好多菜混合在一起,有一个塑料袋包着的菜吗?”小胖子犹豫了一下,“我记得家里的保姆说过,这种菜都不怎么新鲜耶。” “能吃就行。”祁云舟拎起一袋菜往外提。 “看起来好像有虫啊!”程毅新惶恐。 “挖掉就行。”祁云舟开始付积分。 程毅新一脸疑惑:“可有菜叶烂了啊!” 祁云舟走出了超市:“假装看不见就行。” 程毅新抛出夺命问题:“……但做午饭时……这个菜看起来不好处理?” 祁云舟的脚步顿了半秒。 半秒后,他嘴角微微翘起,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充满自信,他说: “你要相信,祁叔叔的手--一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 没多久,离窗子较近的江导,已经远远看到有工作人员带着孩子,往大院这边走来了。 看着孩子们手上……那一个个都满满的大包小包,他不禁兴奋地对直播前的观众说:“来来来,让我们赶紧先看看祁小朋友都买了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小胖子慌张地嚎叫道:“云舟,云舟你的菜袋子怎么在渗水啊! 还是……还是味道很怪的臭水啊!” 第25章 又上热搜了 为什么袋子在漏水? 呵呵哒, 这太简单了,当然是因为有东西从内部开始腐烂了啊! 说人话,袋子里有坏菜,而且, 坏得不轻。 眼看大院越来越近了, 祁小朋友拎着手中的一堆烂菜, 心里油然升起几分愧疚感。 于是他那双形状美丽的眼睛弯起来,歪头对一旁的摄影师说:“叔叔, 我这么回去,家长会不会感到失望啊?” 摄影师镜头晃了一秒, 一秒后, 他看着小朋友,无比真诚地说:“怎么会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别说买菜, 买个酱油还把瓶子打破了呢!” 祁云舟敏锐地意识到问题的偏移, 于是他接着问:“酱油瓶打破后, 叔叔你的爸爸对你失望了吗?” “当然没有,”摄影师说,“他只是拿着杀猪刀追了我两条街。” 祁云舟:“……” 那一刻,风声萧瑟, 枯叶飘落,祁云舟只觉得烂菜如此辣眼, 而自己的前途如此缥缈。 所以他直接把从后头跟上来的洪思思推上前去:“我看顾言已经到了一会儿, 作为他这一组的搭档,你先进去吧!” “那你们呢?”洪思思疑惑地看向祁云舟。 祁云舟说:“我和毅新现在外面做一会……做一会逃跑前的热身活动。” 于是小姑娘带着疑惑的小问号进院子了。 对于下一个进来的不是祁云舟这件事, 江导有些疑惑, 但他很快就和兴致勃勃地查看洪思思带回来的菜了。 不得不说, 洪思思是一个认真心细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白菜,红彤彤的辣椒,丰满的豆荚,新鲜的鲫鱼,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她甚至在科学计算积分后,为爸爸买了一件小礼物, 那是一顶做工精致的牛仔帽,洪殷一戴上,就高兴地抱着女儿在镜头前转圈圈,整个人像是回到了青春少年。 这种其乐融融的景象实……在这个奇葩的节目里实在是太难得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多欣赏了几眼,欣赏完后,祁知寒一眼注意到在门口探出的小脑袋,温声问:“祁云舟,你怎么站在那里还没进来?” “对啊,对啊,外面冷,赶快进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菜!”其他嘉宾也说。 于是,在这么多热切的目光下,祁勇士如放珍宝似是,将一大袋还在滴水烂菜捧到祁知寒面前了。 祁知寒看着眼前的大杂烩菜品,深感世界纷杂而精彩,自己只曾窥见它的冰山一角。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养育了如此多肥虫的白菜,也是他第一次直视烂得连根子都不剩的大菠菜。 --第一次抚摸到粘稠的蔬菜液体,第一次闻到瓜果腐烂的清香。 祁知寒的手慢慢握紧。 清脆的一声爆响后,他看着小朋友那双月牙状的眸子,笑得有些哑:“真好。” * “真好啊真好,女儿你真是爸爸心爱的小棉袄,买个菜都记得给爸爸再买一顶帽……” 不远处的厨房里,洪殷骄傲地唱着,歌里的那种嘚瑟劲儿都快插着翅膀飞到所有人耳朵里来了。 祁云舟当然也听到了这欢乐的声音,他听完再细品祁知寒意味不明的笑,心里的惶恐如洪荒海啸。 啊啊啊啊……不就是顶帽子吗?! 想想他也有可以送给大人的帽子啊……遥想服装店那年,老板拿着草帽对他抱拳保证:此帽出征,寸草不生! 牛仔帽算什么?定制礼帽算什么?祁知寒是什么人物,除了这顶戴上堪比犀利哥再现的祖传草帽,还有哪顶能配上冰山总裁那高贵的脑袋?! 于是小云舟无比欢快地将买衣服送的草帽献上来了。 献一顶草帽还不够,他又献上了老板赠送的成人版塑料雨衣。 献完这一切后,他用令人无法拒绝的孝顺眼神暗示他的高贵家长:试试啊,试试啊! 方展也被片孝心给打动了,他抱着投资被撤的决心火上浇油:“对啊,对啊,适不适合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云作(死)……小云舟的这片美好的孝心啊!” “孝心?”祁知寒凝视着手中的帽子和雨衣。 “孝心个大鬼头啊!你们快阻止他!你们快阻止他!” 同一时刻,祁知寒的首席形象设计师盯着大屏幕上的直播,眼角抽搐,口吐白沫。 其他形象师连忙冲过来给他戴上呼吸机:“--坚持住,首席,您一定要相信祁先生的审美!” “审美什么的……在对孩子的溺爱面前都是浮云!”首席形象师又飙出一口鲜血 ,“祁知寒他现在哪还有审美……啊啊啊,完了,他开始戴了,他开始穿了,他,他--” 首席形象师说不下去了,他开始发出类似于乌龟被剥壳时的惨叫声。 “又一个被祁先生新形象给逼疯的。”祁知寒形象团队里的另一位服装师轻叹一声。 “坚持住啊首席,”眼见120还在路上,首席形象师的助手落下泪来,“您要是挂了,立刻就有其他人顶上您在祁先生身边的位置啊!” “到时候谁给您发年薪,谁让您德高望重,谁让您每年都能去米兰走秀当评委?” 这句话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首席形象师蹬到一半的脚被迫收了回来。 “……快,快把祁先生之前出席仪式宴会的正常照片给我,”首席形象师气若游丝道,此时此刻他终于把眼神从直播里……祁知寒的新形象上收了回来。 “一定要快--祁先生形象崩塌也就算了,但我的审美不能因他的新形象而扭曲!” 二十秒后,照片被加急送了过来。 首席形象师看着照片上身着深色衬衫,冷色西装,连西装袖扣,都散发着冰凉的、无机质冷光的男人,已经遇见到今日热题了,那就是正在wb上冉冉爬升的-- #祁知寒犀利哥# #祁知寒乞丐装# #祁知寒同款草帽塑料雨衣被卖一空# …… 千里之外,顾斯年也看到了wb上挂得高高的热搜。 “知足吧,知寒,”事不宜迟,这个优雅的男人很快就打了个电话,苦口婆心地安慰好友道,“每当你开始怀疑世界的底层逻辑时,就想想连儿子亲手做的饭都尝不到的我吧。” 话语刚落,门外就传来克制的敲门声—— “先生,顾小少爷酱牛肉,连带调料包按照您的吩咐,被我们加急空运过来了。” 祁知寒:“……连儿子亲手做的饭都吃不到了的老父亲?” 顾斯年:“呵呵。”他呵呵完就把熟食往嘴里送。 祁知寒:“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 “说。” “那份酱牛肉和调料包曾在地上滚了一圈。” 刚把沾上调料的、酱牛肉都倒进嘴里的顾斯年:??! 另一边,小破节目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度给惊到了。 等他们一个个蹭完热度,嗑完瓜子,精神抖擞地从瓜田里钻出来时,已经有小朋友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方展这才想起他们的主线任务,他急忙说:“哦对对对对……让我们现在把目光落回到嘉宾的做饭的项目上。” 厨房里已经有嘉宾在忙活:洪殷在做番茄炒鸡蛋,程允炸了次厨房后选择了做泡面,方展正在看做饭视频,祁知寒……祁知寒在看完十五篇关于做饭的论文,二十三个做饭视频,又与几位名厨通了很长时间的话后……此刻正卡着大悲咒的BGM,优雅地杀一条鱼。 刀起到落,开膛破肚,鱼眼望天,目光诡异而空洞;祁知寒提刀,宰鱼细致而端庄。 但再端庄的厨子看到一堆烂菜也会犯难。 “要不把这些扔掉吧?”程允无奈地说。 祁知寒皱了皱眉,毕竟是祁小朋友拎回来的东西……沉思了一会儿后,他拿祁烂菜堆里的一颗白萝卜: “仔细看看这些菜也只是外观不讨喜,去掉外皮卖相还可以。” 瞄了眼白萝卜后,差点再一次把厨房给炸了的程允:“……” 祁先生,您没看到萝卜里蠕动着那么一大条白虫吗?! 回答他的是祁知寒冷淡地将虫子拎出后,切成两半的声音。 程允:“……” 程允接着惊恐看到,祁知寒放下了菜刀,走到水龙头前,冷淡地把那堆烂菜分类、筛选、清理,在大火翻炒,调料搭配后,祁知寒硬生生地将一堆看上去该葬在垃圾堆的垃圾菜品,改造成了色香味俱全的精美菜肴。 等到祁云舟将小脑袋探进厨房时,他无比敬仰地发现,祁知寒已经淡定地成了厨房之王……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 只见这个男人淡定地将烂萝卜做成了水晶拼盘,将半死不活的白菜配合肉沫,烫成了香味扑鼻小干锅,将死不瞑目的大鱼超度后做成鲜鱼煲,将…… 等注意到小云舟时,祁知寒已经盛好了最后一道菜:红烧牛蛙。 “要尝一尝咸淡吗?”祁知寒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肉,递到祁云舟面前。 这个男人真做了红烧牛蛙?OMG! 死去的记忆再一次击中小朋友,祁云舟小心肝炸裂,恋恋不舍地咽了口口水后,他噔噔噔地后退道:“不,不用了,我相信叔叔的厨艺。” “叔叔真的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小朋友看着祁知寒的手,温暖有力,骨节分明,在阳光的照耀下,修长的手指仿佛泛着一层白光。 祁小朋友羡慕地说:“我一直渴望看到这样一双手,能给我做饭,能牵着我。” ……能给我保护,能让我感到可靠,能让我感受到其他孩子所拥有的那份幸福。 ……能让我快乐,向上,完整,能帮我驱散那些让我困惑的麻烦。 “那你现在已经实现了。”祁知寒愣了一下后,弯下腰,牵起小朋友的手。 大人的手很暖,或许是刚做过饭的缘故,还有些微微的烫。 “乖,去洗个手,准备吃饭吧。”祁知寒微笑着说。 阳光透过玻璃,照到厨房里的一大一小身上,香味弥漫,各色菜肴像是瑰宝一样呈现,让人的心情变得格外美好。 很多年后,每当祁云舟会想到这一幕,仍会感到很温暖,很幸福。 …… * [我想钻进小云舟的碗里] [我现在就投雷送鲜花,能不能赏我一只祁总做的牛蛙?] [什么?投雷就能让祁总给我做牛蛙?!] [什么?打赏就能能让祁总成为我的私人厨子?!] [祁总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培训了?还有这么好的事你们怎么不早说?!] 餐桌上一片其乐融融,席间江导甚至自饮自酌了一杯二锅头,只有程允盯着自己碗里的一堆如今亮丽得不得了,但曾住过虫的蔬菜,表情痛苦。 “你哥他怎么了?”祁云舟叼着一只牛蛙腿问。 “别管他这个间歇性节食者,”程毅新啃着一块鱼肉,无比享受地说,“嘿哟,祁叔叔做的鱼太好吃了,我要再吃一块。” 一口没吃的程允:“……” “啊,这个萝卜汁水真足啊,比泡面顺口多了。”程毅新又说。 肚子开始疼痛的程允:“……” “嗷呜,这个干锅五花肉好香,既然我哥不吃,那就把属于哥哥的那份给我享受吧?”程毅新贪婪地张开血盆大口。 终于忍不住动筷子的程允:“……” 他制止住弟弟夺食动作,面无表情:“毅新,哥哥想要吃肉。” 程毅新大惊:“什么,哥你是在视频里说自己是只喝露水的老仙男吗?” 程允眼角抽搐:“弟弟,人只喝露水是活不长的,我要吃--” “肉”字还没说出口,程毅新脑瓜子一闪道:“哦,那哥你可以吃素啊!房间里有水果和黄瓜,哥你快去吧!”说完就开始啃属于老哥的那份五花肉。 程允牙齿开始嘎嘎作响:“弟弟,人活在世上,要强调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呜呜呜,原来我营养不均衡吗?”小胖子泪眼婆娑,一瞬间他将属于亲哥的那份甜点啃得更汹涌了,“哥,你好狠的心,为什么不把吃的多分一点给我?” 程毅新:“我还是个在长身体的孩子啊!” 程允:……啊啊啊! 这些话程毅新都是跟谁学的?!算了,不管了……反正他今晚就要把亲弟生煎油炸! 正当暴躁亲哥在详细构思怎么煎怎么炸时,确认全员结束了午餐的江导开始了下一个活动。 “大家都吃得不错对吧,有没有想要分享的对象呢?”江导乐呵呵地说,“来来来,午饭后和没陪你们来这里的家人通个话吧。” 和另一位家人通话? 四位小朋友中,除了洪思思顺利地拨通了妈妈的手机号码,并欢快的跟妈妈分享“我今天做了什么,我今天吃了什么,我今天好开心耶……”等一系列符合剧本的内容时,其他三位小朋友各有各的尴尬-- 程毅新的爹妈远在大洋彼岸,跨时差的大背景下那边夜正深着呢,小胖子爹妈睡前都把手机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这一操作的后果是--小胖子他打,他打,他接着打,他爹妈梦香,人睡,电话拦截后完全看不见……最后小胖子不打了,他对着太阳嚎了一声,冲回了房间。 顾言先播的是妈妈的电话,妈妈正在和小狼狗谈论结婚事项。他静了一秒后,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爸爸正在给他钓第一百零八个可能成为他后妈的对象。 最后父子俩就选后妈话题展开了奇葩对话,顾斯年一个劲儿地问儿子你喜欢什么型的阿姨啊,为了你,爸爸可以迁就啊…… 顾言听完冷笑,但“喜欢何种类型的阿姨”……这个名词实在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所以他只能上下打量坐得离他最近的祁云舟。 “他要有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浅灰色--” 顾言话没说完,顾斯年就惨遭到面前女士的一杯冷水,女士冷若冰霜,说:什么?顾斯年,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只是你儿子的生母太不合格了,现在你想为儿子找一个符合他理想型的对象……你告诉我,到底是你选伴侣,还是你儿子选伴侣?! 然后连祁知寒都听到了电话那头鸡飞狗跳。 …… 相比顾言家上演的情感大戏,祁云舟这边简直可以称得上温馨了。 祁小朋友打电话的对象当然是秦雪,一开始的话题也很正常,比如云舟问小姨你脚怎么样了啊,秦雪说还没好呢。云舟问那小姨,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最近出不了门,都待在家没事都在干嘛呢? 秦雪:“在找一个不用脚就能干的活……好吧我在写了一万字小说开头,在给绿江投稿。” 这个剧情开展祁小朋友没预料到的,他万万没想到小姨还有文艺青年的细胞,不过经过一番对话后,他总算明白了小姨的脑回路,简而言之就是: 脚伤了=待业在家=需要找一件不用脚就能干的活=坐在椅子上只要手就能干的活=码字=给小说平台投稿=给绿江投稿=开始向绿江申签。 祁云舟:……所以你申签过了吗? 秦雪开始发出沧桑的叹息。 祁云舟懂了,这是没过意思,于是他眨了一下懵懂的大眼睛,好奇道:“为什么没过?” 秦雪又发出一声叹息:“这玩意不好过啊……好吧我问了编辑,她说我写的内容太古早。” “古早?”祁云舟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想起了秦雪捂着眼泪看的八点半狗血剧。 果然不出他所料,电话那头的一阵支支吾吾后,概括力极强的小云舟迅速总结出秦雪的文是一个霸总对实习生女主一见钟情,然后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的故事。 祁云舟弯起了漂亮的眼睛:“辛德瑞拉的美梦应该远离你……” 小朋友叹息到:“小姨,这不符合逻辑。” “不,符合逻辑,”秦雪还没意识到……这场家庭温馨对话,已经演变成绿江申签交流会,她深吸一口气说,“因为我设定男女主前世有缘。” 祁云舟:“……这前世得有多深的缘分啊,嗯……男主前世是女主前世的丈夫?” 秦雪:“不,男主前世是女主前世养的萨摩耶。” 祁云舟惊了:“……嘎嘎嘎?” 不怪祁小朋友如此失态,因为他一直把霸总形象带入祁知寒……这就导致“萨摩耶”三个大字一出,祁云舟恍惚了一会儿,看着祁知寒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后他给秦雪抛下三个字:“不合适。” 秦雪:“……呃,那男主前世是女主前世养的哈士奇?” 秦雪的脑回路是搬不回来了,祁小朋友只好曲线救国,沉吟了一会儿他委婉道:“小姨,你看哈士奇这个身份啊……” 秦雪重复:“哈士奇这个身份啊……” 祁云舟:“是不是不够狂炫酷拽,高端大气上档次?” “……是。” 祁小朋友专业引导:“那我们是不是要改?” “……改。” 祁云舟心说差不多了,于是他最后放话道:“具体怎么改?” “具体……”电话那头,秦雪的声音由恍惚、茫然到剧烈激动,最终她像是被突然打了鸡血般,“具体改男主其实是以狗身修仙。” “?” 秦雪:“对!最后此狗……此男主羽化成仙,与天同齐,与日同辉。” “??” 秦雪:“这样身份够高端,够大气,够上档次了吧?” 祁云舟:“???” 祁云舟带着一头问号挂了电话。 天上仙狗……这是哮……哮天犬? 汪汪汪?! 与此同时,发现活动环节再一次出现神开展状况的导演已经瘫倒在沙发上。 好一会儿后,方导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大家都去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儿吧,休息后我们将在下午进行一个“家长读给孩子听”的游戏。 “还记得刚刚你们打电话的家长吗?”方展在一旁给小朋友们做补充,“让他们把你们平时看的故事用文档发过来,然后下午的读书会上,让你们的爸爸叔叔在直播前给你和观众们读一读。 再分享一□□会什么的,最后由直播间里的观众影响你们获得的积分。” 总之,这是一个温馨的,有教育意义的,显而易见不会出幺蛾子的环节。 的确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当休息结束,下午的读书会开始的时候,所有嘉宾围坐在院子里的大圆桌前。 桌上放着文档或电脑,里面是嘉宾等会儿要读的故事,斜斜的阳光洒在每一个人的头上,风声是那么柔和,读书的气氛不禁浓郁起来。 直播开了,摄影师已经把镜头调整到最佳角度,方展替顾言翻开了《自然数学的奇妙原理节选》,程允替弟弟翻开了《小猪佩奇和他的朋友》,洪殷为女儿打开《辛德瑞拉》文档。 一切都是遵循正常套路的,仿佛是一个不正常信号的开始。 于是镜头在此刻扫过秦雪发给祁知寒的文档。 文档其实发错了,因为秦雪当时正在激/情修改他的小说,修着修着还加上了“白月光“、“替身”、“挖心挖肺”等一系列经典狗血元素,改着改着就顺手把她写的小说当故事文档发过去了。 于是众目睽睽下,祁知寒为他的小朋友打开了睡前读物文档,文档的标题光鲜夺目。 上面写着-- 《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男主是我前世养的狗仙》 刚把文档点开的祁知寒:? 飚出一口鲜血的祁云舟!! 刚进直播间就看到惊喜的观众:?!! 圆桌上,嘉宾们的眼睛一个个亮了-- 多么对味儿的书名啊……据说还有白月光替身……直播里,直播外…… 无数双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所有人开始期待这故事该怎么读。 第26章 史上第一狗血剧 他, 曾为吸日月之精华修炼而成的一流狗仙! 他,如今却沦落为智商高达二百五的千亿霸总! 她,平平无奇的贫穷实习生加白月光替身-- 却曾为三界膜拜的哈士奇饲养员! 他!她!他…… 岁月无情,当时光流转, 再度相见, 血泪与割腰子的爱恨交织下, 他们将摩擦出怎样火花! --摘自《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男主是我前世养的狗仙》 * “--我的白月光回国了。 眼前的男人说。 他有着刀削般的侧脸,如黑夜般的暗眸, 一身西装将他衬的格外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霸总:白月光是我前世的饲养员, 我爱的是她--你不过是我的契约妻子, 拿好这一百个亿,不要妄想你得不到的东西。 我看着面前的一百个亿, 当下激动地给霸总磕头上香, 感激流涕。 男人黑着脸看我堪称教科书的跪姿, 声音冰冷如铁, 他说: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感觉越来越困惑,缓缓地念完文档内容的第一段后,祁知寒揉了揉眉心, 他觉得自己读不下去了。 因为小云舟纤长的睫毛颤抖后,开始在他的怀里桀桀桀狂笑-- “桀桀桀桀桀……不行我要去问问小姨, 这位霸总男主的公司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倒闭?” 秦雪接到电话后也愣住了, 对啊,为什么霸总的公司不能倒闭呢-- 倒闭好啊, 倒闭妙, 倒闭后霸总被白月光厌弃后眼红地呱呱叫!如此霸总可抛弃凡俗, 然后再去在荒郊野岭继续修炼……三年之期已到,在女主的见证下,狗男人终于修炼成前世那只英俊的狗仙! 多么有前途的想法啊……于是秦雪赶紧把修改好的最新版文案……以最快的速度发了过来。 淡定听完两人对话的祁知寒:“……” 他左手按了按太阳穴,右手轻放在点开文档的鼠标键上,眼底的神色很淡。 剩余的理智告诉他,不要打开那个新文档。 打开会让他已经开始不正常的人生变得黑暗。 然后直播间里的观众已经被急疯了: [点啊,为什么不点?!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用户不能看的?] [哎哟喂,你们真是太为难祁先生了--祁先生他本身就是个霸总,这样真的不会带入本人吗?(狗头)] [完了,我已经开始带入了……刀锋般的侧脸,黑夜般的眼眸,还有那句经典的玩火……完了,霸总还有什么经典特质来着的?] [挖腰挖肾,触碰刑法,十年起步?!] “我知道这个男人做了很多触碰刑法的事。” 见祁知寒迟迟没有念出下一句,小云舟伸出他柔嫩的小爪爪,往文档上一点后,摇着不存在的尾巴。无比欢快的接着念下去: “以前我爱他,所以我愿意对他死心塌地,但现在看到手上的一半个亿(划掉)再看到他对白月 光的一颗真心,我再也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我要去警察局举报他!我要去法院告他!我要将他送到局子里!然后作为他的契约妻,不着痕迹的继承他所拥有的一千个亿!” 祁小朋友的尾音欢快的上扬出天际,他弯了弯浅灰色眸子,用温柔的语气继续说:“这样,每到探监的时间,我都会到监狱里看他,看这个昔日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右脚如小鸡啄米,正忧伤的踩着缝纫机。” 这一章的结束,小朋友忽然笑了,他把小脑袋靠在祁知寒胸前,甜甜念出这一章的最后几句话: “看到这一幕,我就很欣喜。 因为我知道,我这是为社会维护了正义。” 圆桌上的嘉宾:“……” 直播间里的其他观众:“……” [听到这一幕,我就很欣喜--我就知道,这个主角有点东西] [哦,白月光,哦,替身,哦,契约妻,哦,缝纫机……味儿太冲了,哦……我有点不忍看祁先生脸上的表情] [我就不一样了,我觉得这剧情虽然离谱,但我想接着往下听,这不是还没说到修仙吗?] 〔为什么只是修仙采缝纫机呢?按照霸总的头脑,难道出来不可以弄一个缝纫机产业吗?!〕 〔楼上的脑回路太鬼畜,我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加一] [加一] [就我这么格格不入吗?我点进直播又点了出去……这难道不该是一个温温馨馨的爸爸给孩子讲故事环节吗?就像隔壁讲灰姑娘之类的故事什么的……] [洪殷给女儿读的不是《辛德瑞拉》嘛?你说不定可以期待一下] …… 果然,再一次被神开展给震撼住的方展捏紧了刚邮寄过来的小药瓶,他请发挥持续稳定的洪殷给洪思思先念故事--用耳熟能详的《辛德瑞拉》(灰姑娘)来挽救这开始变得失去掌控的读书会活动。 于是洪殷开始顺着念:“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城镇上,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 “……后来,在鸽子的帮助下,王子找到了那只水晶鞋。他将灰姑娘回到了王宫,和她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在全国人的祝福下,他们就这样……永远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洪殷很快就练到了幸福的结尾,一路没有任何意外。 “很好,很好,经典的故事适合给孩子睡前读的啊。”江导也很感动,他鼓鼓掌,转头对小四个朋友说,“听完了故事,小朋友们,你们对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呀?” “来来来,一个个都畅所欲言一下,”一切都回向正轨,江导开始营造温馨气氛,“喜欢灰姑娘,喜欢王子,想聊聊结局,甚至改改故事的--都可以!” “我觉得这个结局并不现实耶,”小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后,困倦地歪着小脑袋说。 永远幸福的话语在婚礼宣誓上才会说出口。 他曾和秦雪一起去参加过一场婚礼,婚礼上的新娘看着新郎,微笑着说,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那笑容是那么美,美到的佛要将一生的幸福都消耗殆尽。 也的确是消耗殆尽了。 时间过去了一年,等小云舟一脸兴奋地……再一次见过那对叔叔阿姨时,小孩子却敏锐地发现,那对新人已经貌合神离。 经历了生活的千疮百孔,当初亲友祝福下的坚不可摧誓言,苍白得像玻璃一样易碎。 “其实《灰姑娘》的故事如果是倒着写,才更符合逻辑吧?” 祁小朋友突然想到了什么,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他温温柔柔地说: “在全国人民的集体祝福下,王子和灰姑娘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然后有一天,王子对灰姑娘说--我们离婚吧,我发现我们并不适合彼此。”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方展还来不及遏制祁小朋友的奇思妙想,顾言就放下了手中的厚书--他本身就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又生活在一个奇特的家庭,于是指尖抚过书页,饶有兴致地顺着祁云舟的话说: “所以王子想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他想要重新选择他的新娘。 而灰姑娘被扔进了马车,送回她的父亲的家。 这一路上,水晶鞋消失了,神仙教母不复存在--所有的魔法都消失了。” “马车变成了南瓜,华丽的礼服变成了脏裙子,”几乎把原版故事倒背如流的洪思思蒙圈了一会儿后,也下意识的跟着说: “车夫变成了老鼠,灰姑娘狼狈地回到家,她的继母和姐姐见灰姑娘失去了依靠,毫无顾忌地让她住在阁楼里,每天打扫卫生,笑她,欺负她。” “啊!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所有嘉宾集体汗颜的情景下,小胖子幽幽长叹一声,对结局做出了深刻的总结。 [这结论太过贴切,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无法反驳] [呜呜呜,小朋友,谢谢你,恭喜你们,让我碎掉了所有的童年滤镜!] [更可怕的是,我现在竟然觉得……这样子改后更符合现实逻辑!呜呜呜,老夫的少女心……] [终究是被小云舟碎成了千万片,然后散在了风里……怎么回事?这难道不该是个甜甜的故事会吗啊啊啊!] 播间里的观众痛哭流涕。 圆桌上,祁知寒先看看祁云舟,又看看最自然地接过小云舟话的顾言。 他把这两位小朋友带到直播外的区域,弯下腰,耐心问:“云舟,顾言,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童话呢?” “童话难道值得相信吗?”祁云舟说。 “童话很多不符合现实逻辑。”顾言说。 祁知寒:“……” “你们都聪明,但远没到考虑这个问题的年纪,”祁知寒又久久凝视了两个孩子一眼,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轻快些,“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通常更喜欢读童话书,看轻松的小故事,看拯救世界的动画超人。” 顾言冷静地分析现有数据:“缺什么补什么,据统计,只有经济下行时,生活很累的大人才更倾向看轻松小故事。” 祁云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我对那些也没兴趣……缺什么补什么,现实里做不了超人的人才那么喜欢超人故事。” “是吗?熟悉到可以倒改童话的你们……又缺什么呢?” 祁知寒温和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孩子的心脏……同时重重的跳了一下。 下一秒,他们同时扭头,后退,然后被祁知寒伸手捞了回来。 “云舟,我刚刚问了你小姨,她说你最喜欢听的,其实是全家团圆的小故事。 顾言,我联系了你爸爸,他说你以前其实很喜欢看《笨蛋小子和陪他的家人》。” 在两个孩子同时用“你竟然是这样的祁云舟/你竟然是这样的顾言”的眼神打量对方的情况下,祁知寒缓缓地继续说: “你们俩其实都是很--”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顾言突然拿出一个封口胶带……天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祁云舟突然把胶带封在祁知寒嘴上……天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做完这一切后,两个小鬼嘴硬的再次扭头,后退。 手拉手,向着阳光里逃。 逃着逃着,两个人的AI手环忽然发出声来,祁知寒不知什么时候按下了两个孩子的手环开关,像是暗示了好一般,两个AI用神仙教母的声音,一唱一和地说出了给两个缺爱的孩子的,祁知寒被封嘴前面没来来及说的话-- “我亲爱的小孩,你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我亲爱的小孩,我愿意陪伴你到终途。① 你们值得被爱,你们值得被肯定。 你们的一生都将给爱与包裹,并为彼此带来欣喜。” …… “所以这故事会还能愉快地进行吗?!” 镜头拉回到圆桌前,方展不知从什么时候就空了一半人的桌子,痛苦地握紧了他的小药瓶。 * 今天晚饭依旧是祁知寒主厨。 味道依旧是那么好,好到江导在多喝了两杯白酒后忍不住开始引吭高歌-- “哦,枫叶你为什么那么红,红烧牛蛙味道为什么那么美……小云舟你惊悚的表情从此住在我心间……” 这歌声实在是太有穿透力了,祁云舟差点没忍住要仰天长啸--回想下午他把祁知寒封嘴的经历,他当时怎么可以那么不淡定,哎……也不知道祁叔叔在红烧牛蛙的时候,时不时同时在用严谨的思维筹划着,来日怎么红烧他。 思绪至此,祁小朋友看向碗中那一只只被祁知寒优雅砍头的牛蛙,不禁悲从心来,他怜悯地用筷子戳了戳蛙蛙,心想,牛蛙明明是那么可爱啊-- 啊,蛙蛙那么可爱,一定要认真吃。 这就是祁云舟慈悲的心路历程。 历程走完他拿起被他吃干净的碗,然后扭头对祁知寒说:“叔叔,牛蛙太好吃啦,请务必再多给我一只!” 蛙蛙表示这孩子简直有毒。 祁知寒看着被小孩啃的干干净净的蛙腿,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呼吸带叹。 直到晚饭与小游戏时间结束,所有嘉宾都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小云舟看着房间里某卷被用了一半的封嘴胶带,小心肝突然凉凉。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小枕头,冲到隔壁的顾言房间找心安。 但刚冲到隔壁,与顾言同一房间的方展誓死堵门。 方展拿着小药瓶对祁云舟解释道:“小云舟啊,顾言他刚刚感染了一种可怕的疾病,从外部入侵的病菌已经在他的呼吸道上迅速繁殖,他现在卧床不起,呼吸微弱,需要休息……” 祁云舟听完症状后大惊:“什么,这不就是感冒吗?” 方展拿药瓶开始抖:“……” 方展一杀。 祁云舟再接再厉:“不对啊,如果顾言真的感冒了,方叔叔,你怎么不现在去端药?” 方展开始抖着手倒药片:“……这不是吗?” 祁云舟瞄了瓶子一眼,微笑:“您把钙片当感冒药?” “……” “叔叔,钙片吃多了可能会导致便秘,高钙血症,骨质疏松。”小云舟弯起了形状美丽的眸子,继续柔声提醒。 方展:“……啊啊啊!” 方展二杀。 祁云舟继续合理推演:“所以顾言他没生病--他只是累了,今天早点睡了吧?” 方展猝。 祁云舟遗憾地放过方展,小朋友透过门缝往房间里望了望,放低了声音说:“那叔叔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打扰。” 方展大喜,大喜后忍不住安慰看起来有失落的小朋友:“云舟,你担心的那件事儿我也听说了--” “不就是把嘴封了嘛,祁先生那么包容你,一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小云舟有点感动:“嗯!” 方展:“他最多把你生煎再红烧,最后油炸。” 祁云舟:“……” 他怀疑这人在报复,但他没有证据。 等小朋友踩着猫步,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的房间时,他们发现,房间里灯光大亮。 祁知寒坐在灯光的中央,他还没换下身上的深色西装,碗口的袖扣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带着凉意的、无机质的冷光。 看到祁云舟进来了,他身体微微前倾,仔细凝视着眼前的小朋友:“孩子,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一时间秋风萧瑟,杀气四起,祁云舟看着男人手中黑色的家伙,只觉得剧情如此神奇,死神即将对他幼小的脖子砍下致命一刀。 “祁叔叔啊,我们这是要谈,谈……” 小孩儿的嗓音开始颤抖。 “谈一谈适合孩子看的故事和童话片。”祁知寒按下了手中的黑色遥控器。 那一刻,灯光熄灭,乐声响起,房间的大屏幕上呈现出一片青青草原。 捂住胸口倒下去的最后一刻,小云舟看清了动画片的片名。 那是相当经典的-- 《青青草原上有一群可爱的肥羊》。 “ “知寒,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 很多很多年前,祁老爷子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语重心长道:“能不能不要再看《令爱因斯坦烦恼的日子》电影了吗?” “这部片子不好吗?”祁知寒问。 “不,它很好,”祁老爷子说,“但孩子,我希望你能看一点活泼的电影,新春贺岁的那部《青青草原有一群可爱的肥羊》不好吗?” 我的孩子“幼稚。” 祁老爷子:“但也不是不能看。” “爸爸,您明明知道我对这些简单的动画片不感兴趣,”年幼版的祁知寒淡淡说,“您究竟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因为太过早熟,早日抢了您的公司吗?” “咳咳咳!”祁老爷子开始剧烈咳嗽,“不,我的孩子,等你成为一名父亲时你就知道了,天才孩子的父母其实是比较痛苦的。” --你知道他们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却在年幼时期盼他们有着与其他孩子一般的童真。 --你觉得童真是小孩子应有的特质,童年的净土里,你不希望他们过分的老成和早熟。 挣扎、迷茫。 探寻、陪伴。 “哪怕惹事也好,知寒,我现在一看到你在桌子前看财报我就头皮发麻,”祁老爷子说,“你才刚上小学。” “哪怕惹事也好?”年幼的祁知寒重复着父亲的前半段话。 “那至少说明你是个活人,”祁老爷子说,“能气我,有活力,还正在某处嘚瑟地活蹦乱跳。” “……” “如果惹祸的那个人是你,我会欣慰的。”祁老爷子说,“不给爸爸惹祸的儿子,不是好儿子--记得把这句话以后告诉你的儿子。” “……” 祁老爷子:“好了,差点忘了正事,赶快给我看《青青草原上有一群可爱的肥羊》!” “这片子一听就很幼稚。”多来年前的祁知寒说。 “这片子好像有点幼稚啊。”此时此刻的祁云舟说。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祁知寒,他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微笑凝视着小朋友说:“你还没有看,又怎么知道这部片子幼不幼稚呢?” “那叔叔你看过吗?”小云舟好奇地仰起小脸。 祁知寒:“……没有。” 所以说多年前欠的东西,迟早还是要还的。 幼崽期祁知寒拒绝看动画片,现在他为了祁云舟,找了桶爆米花,凝视着屏幕,一帧一帧地研究动画片。 祁云舟被迫被拉着看起了动画片,时间滴滴答答地走,屏幕上的剧情已经讲到了智慧羊发现了列车上的阴谋,这阴谋只有让火车停下才能解决。 于是智慧羊正冲向铁轨,试图拦停火车。 “哇哦,智慧羊羊真的好勇敢啊!”这是电影弹屏中,其他小朋友的心声。 “嗯嗯?智慧羊竟然没有被火车撞到吗?”这是房间里,祁云舟小朋友发出的声音。 祁知寒:“……” “要是撞上了,那这个片就是神作了啊。”小云舟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祁知寒:“……” 他低头,看到小云舟笑着,脸上柔柔的酒窝,微微弯起的眼睛,情感上一时竟觉得这个结论正经得很。 而尚存的理智开始敲响警钟,不久后,祁知寒把电影换了一部,是非常温馨的《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此时小云舟已经困到把口水留到祁知寒衬衫上来了。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在“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欢乐歌词声里,祁知寒拂过自己被口水染湿的衬衫,波澜不惊地咽下了小朋友最后吃剩下的一颗爆米花。 咽下后他垂下眸,看到睡的真香的小朋友睫毛微颤后,嘴巴轻轻动了一下。 “**” “什么?”祁知寒俯下身。 小朋友似乎是觉得有点冷了,于是把脸往祁知寒怀里凑了凑,凑到一个足够温暖舒适的位置后,他一只手抱住男人的脖子,依恋着嘟囔道: “爸爸。” 祁知寒心中咯噔了一下。 《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的歌声还在他耳边继续,而他什么词都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衬衫被小朋友抓着,他的外套在小朋友身上搭着,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两个最简单的词语,一瞬间整个心都是欣喜,恍惚,还有丝丝缕缕的阵痛—— 他知道这个孩子只是在说梦话。 而他,永远也无法成为小朋友的“亲爸爸”。 …… 但没关系,保守估计,孩子亲爹就是个人渣。 祁知寒默默把小朋友身上的衣服盖紧了点。 而他,可以一直陪着孩子长大。 “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第27章 盗宝笔记 当第二天的太阳再度升起, 嘉宾们起床,大院里热闹起来了,节目组开始了他们似乎又不会出现幺蛾子的一天。 请让我们暂时把这些做美梦的工作人员称之为——大梦想家。 “今天的任务很有意思哦,而且积分也很可观!”所有嘉宾在圆桌上吃早饭时, 以大大梦想家著称的江导乐呵呵地开始发布今日任务, 据他说, 这是一个主要由孩子们合力完成的任务。 但在正式发布任务前,他还是简单交代了一下四组嘉宾的积分状况, 情况分别是-- 洪殷洪思思凭借温馨而少出意外的父女组合荣登第一; 顾言搭配不那么靠谱的临时家长积分位列第二; 程允程毅新这对颇有人气的“友好”兄弟组合,由于时不时发生亲哥想炖了亲弟的惨剧, 积分排在第三; 祁云舟和祁知寒这对时不时把节目组送上热搜、甚至两人关系还颇具神秘色彩的组合……在祁知寒这几日当厨子的拯救下, 积分终于由负变正,喜得倒数第一。 …… “大家想必都注意到了, 我们所在的村子依山傍水, 面前是一片开拓的谷地, ”说完积分情况后, 江导开始继续解说今日的任务,“据村人口口相传,在他们美丽的稻花地旁,他们的祖先曾在那埋藏过一笔巨大的财富。” 江导绘声绘色的描绘道。 所有嘉宾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们每个人的位子上,都被工作人员放了一个小小的、看起来还很厚的铭牌, 上面分别写着:探险家一号, 寻宝者二号,搜索者三号…… “伟大的探索者们啊--”江导最后说, “你们今天上午的任务, 就是根据现有卡片的线索, 在此处里找到那传说中的珍宝!” 他说完挥起了双手。 这份号召实在是太有力了,不少人被其中情感所感染,小胖子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去寻找宝藏,就在程毅新已经带着“抱得宝石归”的梦想飞出天窗时,顾言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卡片线索呢?” 顾小少爷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桌面,轻声说。 “问得好,但卡片线索得你们在饭厅里自己找。”嘉宾们惊讶的眼神下,江导微微一笑说,“对,工作人员已经事先把线索卡片放在这间小小的饭厅里了,请大家合力先把它们给找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伴随着“咔嚓”一声响,小云舟把整个餐桌布给掀了。 掀开桌布,祁云舟将毛绒的小脑袋探到桌面上,看了看后遗憾道:“桌布下,桌面上没有卡片。” 这声清脆的“咔嚓"声仿佛是一个信号,因为紧随其后的是一阵令人心碎 “噼里啪啦”、“哐当过当”的哈士奇拆家声-- “报--沙发垫下并未发现线索卡片!“小胖子指着被他拆了一半的沙发垫说。 “报--花瓶里也未发现寻找目标!”洪思思抱着被她倒了一半土的花瓶说。 “嗯-屋檐上没有隐藏的卡片信息。”站在梯子上的顾言观察了会儿屋檐缝隙后,十分淡定地说。 乱七八糟的沙发,从花瓶里连根拔出的娇花,还有那惨不忍睹的桌布啊…… “O-M-G!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方展先看看正在欢开拆家的三只哈士奇,又看看站在梯子上做危险动作的顾言,一口血差点飙到天花板上去了。 “都听我的,”他捏着小药瓶开始哀嚎,你们都给我停下,停下,停--” 四只找线索找的忘乎所以的兔崽子并不理他。 “卡片会不会在上面的空调里呢?"小云舟捏着下巴沉思--哎呀,怎么优雅地把头顶的空调给拆了呢?这真是一个值得好好思索的问题。 “卡片也许藏在这两个水缸里,”顾言爬下梯子,开始细细观察门口的两只水缸--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做几张防水卡片而已,这对节目组来说应该不问题。 “椅子上的这些坐垫有拉链,好像都可以拆耶!”心细的洪思思也发现了新大陆--既然坐垫都可以拆,那么把这些垫子全部拆开找找卡片也不算捣乱,对吧? “我发现墙壁上有不少缝耶,线索卡会不会藏在这些缝隙里呢?”程毅新抓起把铲子对着有缝的墙壁狂铲,“不管了,哥哥说过实践出真知--我还是把这面墙都拆了,一个个看看一看吧。” [我血压高了] [我大受震撼] [我真的是在看搜查线索,而不是看熊孩子拆家视频吗?] [什么,是谁要拆家了?] [什么,是哪家要搬迁了?] [哇,搬迁多好,搬家多妙啊!赶快把爷的鞭炮拿出来,让我们为奇思妙想的崽崽们干杯!] [干杯!] [干杯!] …… “W-H-A-T?!” 终于发出惨叫的是前来观察孩子们寻找卡片进度的江导,老天爷啊……这还是他十分钟前看到的那个温馨饭厅吗?!不不不,他一定是最近太忙,导致大白天开始做梦了……当然也可能是他走错了门,不然怎么会看到狗啃一般的地狱空间呢?! “唉,还是没找到啊。”祁哈士奇忧伤的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脑袋,“难道是藏在地板下吗?” 小朋友用下一秒就要把地板给拆了的语气说。 “孩--孩子们,找不到说不定并不是你们能力的问题,”江导被震撼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他擦了擦落泪的眼角,提醒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照片藏的地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呢?” “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四只拆家的哈士奇愣了,他们整齐划一地回头。 江导明白时间已经到了决定饭厅命运的时刻,他清了清嗓子:“线索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它们其实就--” “就在这里,对不对?”祁云舟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指向他们刚刚坐的圆桌。 话音未落,顾言拿起放在圆桌上的那些铭牌,每一个都是小小的,厚厚的,细看其实是双层。 他轻轻掰开一个,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铭牌打开了,一张折叠好的线索卡纸从里面飘了出来。 “其他铭牌内部应该也藏有卡片。”他说着展开了手中的纸,细看这是一幅类似于白描画的简易地图,上面标注着菜地、果园、水田、溪流等图案。 “中间的红色星星就是所在的位置耶,”洪思思念着自己线索卡上的字,“而地图右下角的那个屋子图案,就代表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我的线索卡上画着一堆路标,以及看它们的方式。”小胖子也赶紧把自己的线索贡献出来,祁云舟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见节目组指路的方式主要看三个地方:道路分叉口的牌子,贴在树上的箭头,小路上显著的石头路标。 “还缺少了一些信息,”顾言将三张卡片上的线索都整合在一块后,凑到祁云舟耳边,轻声说,“云舟,你的卡片上又写着什么内容呢?” 小云舟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烫。 他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后,轻咳一声:“我的线索卡由好几个文字部分组成,最上面的部分写着这样一句话--找到树林的第三个岔口,然后一直跟着路标往前走,最后在天使之手的指引下,你们会找到先人留下的宝藏。” “树林吗?树林在地图上的这个位置,”顾言略微思索后,拿出铅笔在地图上做了个标注。 “看来你们都想得得差不多了,”节目组工作人员中最先从拆家惨剧中缓过神来的摄影小哥,笑盈盈地对几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话说,“思考好我们就要准备出发啦。” “出发,出发!”程毅新激动的尾音简直要飙到天上去了。 “出发前我有一个问题,”小云舟环视了不知何时人数变少的屋子,弯了弯他漂亮的眸子问,“我们的家长呢?” “这个呀,秘密,”摄影小哥卖了个关子,“……好吧,他们有其他任务。” 祁小朋友的穷追不舍下,最后,小哥无奈的笑着说。 “其他任务,”程毅新听完就开始脑洞大开,“不会是扮成反派阻碍我们寻宝吧?” “怎么会呢?我们这可是温馨有爱的亲子综艺。"终于缓过神来的方展,坚定地为节目组发声。 [温馨有爱的亲子综艺?我表示这是我听到的年度最大笑话] [虽然大家都笑得大半夜在被窝里打滚……但我还是要说,阿方啊,做人最讲究的是实诚] …… “如果线索真实,我们现在已经到达树林的第三个岔口了,”祁云舟伸长了脖子,“但--” 四只兔崽子站在一棵歪脖子树前,集体傻眼。 线索卡上说:啊,我亲爱的探险者们啊,用心体会,树林的第三个岔口,将会有女神低头凝视你们,为你们指出前进的道路。 但歪脖子树上什么箭头都没有……说人话,路标呢?给他们指方向的路标呢?! “会不会话里藏有暗示呢……低头的女神……”祁云舟和顾言对视一眼后,在同一时刻低下头。 地上果然放着几块石头,它们似乎是被人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但探出头的部分共同指向一个方向--岔路尽头的右方。 “看来是往右边走,”祁云舟弯了一下好看的眼睛,“不错耶,导演这一次题出得还很有深意。 ”这么想想,用心体会四个字四个字或许也有特殊含义,”顾言难得体会到解题的乐趣,微笑说,“那接下来的提示也多加注意吧。” “嗯呢呢!” 另外两个小朋友当然是佩服的不得了,他们一下子把头点得像打地基似的。 “可惜一路没有吃的喝的,”兴奋地点完头后,小胖子有点丧气道,“说实话,我有点饿了。” 不只是程毅新这么样,其他几个孩子也偶尔闪过这个念头,毕竟这条路比想象中更长,几个孩子已经坚持走了很久。 一个跟着他们的工作人员和身边人商量了一下,然后给每个孩子分了一块随身携带的小面包。 “呜呜呜,面包的味道真不错,但如果有甜点就更好了!”程毅新嚼着面包,哼哧哼哧地说道。 与此同时,第三个岔路口的左手边-- “这些甜点都快冷了,那些孩子怎么还没过来啊?” 岔路口左拐后的五百米处,冷漠的秋风里,程允推着一辆小推车,对一旁忙着在车上烤车轮饼的方展说。 推车上全是食物:车轮饼、鲜奶泡芙、马卡龙、牛肉火烧、煎饼果子……草莓味儿的牛奶,热气腾腾的可可,柠檬味的气泡水…… 整个推车被塞得满满的。 “探险者是一群小孩子嘛,小孩子走得比较慢。”方展还在专心烤他的车轮饼,“但想想吧,当孩子们又累又饿,走到这第一个站点……看到这些香喷喷的食物时,小兔崽子们会多么感动啊!” “到时候,我会对着第一个向我走来的兔崽子说--”方展还用做白日梦似的语气说,“辛苦啦,小朋友,这是我们设置的第一个休息点--请问你是喜欢巧克力口味的派还是草莓味的马卡龙呢?” “但他们真的不会走错路吗?”一直在关注时间的程允提醒道,“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探险体验,那些跟着孩子的工作人员,我们可没告诉他们宝藏的…具体位置,那万一走错了路又没人发现--” “程允啊,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在解密方面,你要相信祁云舟和顾言啊,”方展说,“那是多么聪明的两个小朋友--按照我们给的提示,他们能把路走错?” 程允想想也是,毕竟他们的提示给的足够明显--岔路口歪脖子树上的……某个巨大的右指箭头还是他亲手贴上去的,撇开两个聪明绝顶的小少爷不谈,那个箭头上还体贴的留下了他程大明星的花式签名呢……都提示到这份上了,到时候作为亲弟的程毅新怎能看不出? 但他不知道的是,据他五百米开外的地方,一位再次路过此地清洁工正在和他的同僚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是-- “哦?你说你扫的那个街道总有人在树上乱涂乱刻?这有什么……我十分钟前还从岔口的歪脖子树上撕下一块不知道是谁贴上去的箭头!” …… 与此同时,已经在岔口右拐弯道上行走了一千米的几只兔崽子……已经成功抵达了他们的下一个分叉路口。 "报--这里没有指示路标!”冲在最前面探路的小胖子,发来前线情报。 “看来又要到看线索卡提示的时刻了吗?”洪思思刚说完这句话,程毅新就飞快地杀了回来,深情并茂地念起祁云舟公开分享的线索卡: “勇敢的探索者啊,如果你们成功抵达了第二个岔路口,那么请遵循着天使之手的方向。 不要在意腹中的饥饿,不远处将会有天使为你们带来温暖与幸福。” 小胖子念完就蒙了,这都在鬼扯些什么?什么天上?什么手指! 出题人有没有考虑过他们只几朵平均六岁的无知花朵啊?! * “我说老江,你把把线索卡上的提示写的那么脱俗,有没有考虑过几个孩子能不能看懂啊?” 一片开拓的河谷旁,带着上面写着“我是天使”的萌哒哒兔耳头套,但等了半天还没见到女儿的洪殷……忍不住问还在忙活着的导演。 同样带着天使头套的江导正在忙着炸胡萝卜饼--第二休息点提供的食物主要是村子当地的特色小吃: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酸辣面鱼,胡萝卜饼,糯米手工粑……红团,观音豆腐,落钱汤…… 几个小帐篷下的长桌上都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小吃,几位近距离摄影的小哥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江导连声安慰他们:“再等会儿,再等会儿啊,等孩子们一来--我们就可以开动了……等等呢老洪你问我几个孩子能不能把线索看懂?” 江导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吧,我承认我的提示写的太抽象了点,但我的实物路标足够明确啊!”愣了半秒后,江导又乐呵呵呵地比划说,“忘了我们之前背着孩子,找工人搬到岔路口天使雕塑吗?” “那么大!那么美!而且天使的手直接是指着向左呢--”江导的笑声更自信了,“都这么直白了,六岁孩子也不会走错啊,更何况几个孩子身后还跟着一批工作组人员。” “就是因为太直白了,我担心聪明人会想多,”洪殷还是有点担心。 “那几个孩再聪明,也只是几只小不点。”江导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无奈地摇头,“年纪太小。知识储备跟不上,想把事情想复杂也不容易啊,再说除了那座天使雕塑,还有什么能解释天使之手?” …… “天使,对应的是恶魔吗?” 陷入迷途的探索小分队里,顾言轻轻用手指摩擦了一下线索卡上的字迹。 “如果从恶魔的角度入手,那这道谜题就很容易了,”小云舟的脑袋一下子凑了过来,“毕竟书上说,恶魔之手指的就是左手耶。” “的确,以前左撇子一直被认为是魔鬼的标志,”顾言沉思了一下,也认可了这个说法,“如果恶魔之手对应的是左手方向,那么天使之手对应的就是右手方向了?” 他说完看向祁云舟:“听起来不错,但我总觉得好像弄错了什么。” 顾小少爷的语气带着难得的不确定:“问题会这么简单吗?” “不要把问题想的太复杂。”小云舟眼睛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他翘起了嘴角,漫不经心地说,“小哥哥,我觉得想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毕竟对待我们,大人们一向喜欢把问题简单化,我们等会儿就走左边的岔路吧。” [what?!小云舟,你把这个叫问题简单化?现在的孩子的脑回路都这么复杂吗?!] [虽然但是我真心想说一句,节目组是不是把谜题出得太复杂了?直接在路旁挂个路标才比较符合正常的出题方式嘛!] [虽然但是,江导和方展那边刚刚好像也开了直播耶,我刚从那边跳过来,总觉得他们和几个孩子不在一个频道上] 与孩子们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两组大人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带着天使的头套,他们系上了可爱的围裙,他们在新鲜的食材旁企图为一路跋涉而来的孩子提供肚子的温暖!但兔崽子们早就像脱了缰绳的野兔子那样……萌哒哒地朝着与大人们预期相反的方向一路奔驰而去了! 好在奔驰并非永无止境,四只兔崽子最终蹦跶到一片偏僻的小山坡前。 小山坡前是一排整齐的歪脖子树,树叶稀疏,上面有还一只只乌鸦在忧伤地唱着歌。 那歌声怪渗人的,歌声中,小云舟狐疑地念起线索卡上的最后一段话: “勇敢的探索者们啊,恭喜你们--恭喜你们即将找到那传说中的珍宝! 请始终铭记我下面要说的话:在那麦田的尽头,在那奇葩的叫声里,请在第八颗树的下面,挖出那属于你们的宝藏。 期待着你们的成功!” 线索卡上的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小云舟的狐疑声并没有停止:“这里哪里像麦田?” “主人,据史料记载,三十年前这里曾是一片美丽的麦田哦!看来你们的导演很注重搜集村子的历史。”顾言手上的AI在这时候发出声,接收到主人“搜索眼前这块地”的指令后,该AI用温柔的声音继续说: “那景象可美了,每到丰收时节,麦香阵阵,青蛙的呱呱声在里面此起彼伏……” “但现在这里只有乌鸦。”顾言向远方眺望去,所见之处,一片荒凉。 “往好处想,至少麦田的线索对上了,而且乌鸦的叫声多特殊啊。” 不得不说,凄凉景色中,祁云舟始终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比如此刻,祁小朋友就兴奋道:“这不是正好满足了线索中的叫声奇葩?” “那我们现在就是找第八颗歪脖子树,”洪思思边找边数:“一、二……七、八!” 小姑娘话音刚落,她身后那一条长长的人流尾巴咻地一下停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挖了吗?”小云舟扭头看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的节目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有些恍惚,原来这就到了啊……虽然孩子们的推导逻辑没有丝毫漏洞,导演也没事情对他们说宝藏究竟在何地,但心里这种若有若无的恐惧,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又有东西要失去掌控了……话说图里真的有宝藏吗?!一边给孩子们发小铲子,一边yy的工作人员想……算了吧,按照他们导演的那种吝啬劲儿……百分之两百没有珍贵的宝-- “哇!江叔叔原来没有骗我,这土里真的有沉沉的宝藏呀!”一脸兴奋的小胖子说。 “嗯?好像是个看起来比较能装的大罐子?”轻轻用铲子敲了敲在挖物件的小云舟说。 “罐子上的漆掉的有些厉害,应该是有些年头了。”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罐子的顾言说。 “我们在这里把它打开吧?”边说边伸出小手的洪思思说。 “等等,孩子们,开不明罐子前要慎重啊!”影子般的工作人员在这一时刻……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的精密仪器集体上前,仪器确认罐内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后,工作人员又集体后退一步,把罐子放回几个孩子中间。 小云舟对工作人员带在身上的仪器很好奇:“这些仪器是?” “是能在不开盖的情况下,检测罐里有没有危险的液体,气体。”一名工作人员解释说。 “那危险物体呢?”小云舟漂亮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他一向是个不耻下问的孩子,“比如不明生物的碎肉块……” 一阵阴风吹过,乌鸦声起,工作人员集体打了个寒颤。 一个较为年长的工作人员制止了孩子们在此处开罐的动作-- “好东西要和家长们一起分享啊,”那位工作人员如此说道,“等一会儿见到家长,再一起看罐子里的宝藏吧!” 几只兔崽子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由祁云舟抱着罐子,所有人继续开始往前走。 很巧的是,大约是一个先往右,再往左,另一个先往左,后往右的缘故--即使中间的道路完全不一样,不影响它们的终点,没差太多。 于是,仿佛在做梦一般-- “我好像看到祁叔叔了耶。” 几分钟后,走在最前面的小云舟突然伸手揉了揉眼睛,他看着那个高高的个头等他的身影,年幼的眼底带着符合他年龄的懵懂。 祁知寒也看到向他迎面走来的孩子,他放下了手中的烧烤架,静静地凝视着孩子们,微笑。 小云舟已经笑得要晕过去了-- "祁叔叔,你难道被魂穿了吗?你怎么,”小朋友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你怎么系着个围裙在这里做烤全羊啊?” 祁知寒:“……” 这反应好像有点兴奋过头? “而且围裙上还绣着垂耳兔的图案,”像祁知寒猜测的那样,下一秒,祁云舟接着开始放飞自我地大笑,“桀桀桀桀桀………真的好可爱,好温馨,好萌萌哒啊!” 就是和祁知寒的的风格太不搭了,好像白马王子骑着哈士奇在菜市场上招摇过市………这就是节目组的考虑不周了,要是小云舟策划,小云舟怎么也得给祁先生再加两个长长的的兔耳朵头套啊! 光想不够,纸上得来终觉浅,小云舟是个致力于将想法变成现实的小朋友,于是他从随行的一位工作人员身上顺过来一对兔耳朵头饰,欢天喜地地套到祁知寒头上了。 祁知寒看着连眉梢都染上笑意的小朋友,缓缓地闭了会儿眼后,放弃了把兔耳朵摘下的念头……反正这玩意也不影响他烤全羊。 一分钟后,比小云舟慢一步看到祁·萌萌哒·知寒的其他孩子:“……哇哦!”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哇哦完的兔崽子们发现他们站在一片金色的麦田旁。 风声吹过,麦浪翻滚,有蛙声在田间呱呱地叫喊。 而终点站准备的美食是烤全羊。 一个事先搭好的巨大的白色露营天幕立在这里,野餐桌上放着刚烤好的一盘盘各种肉类。 诱人的香气将所有人都感染了,他们忍不住欢呼起来--端起盘子,开始品味,一切仿佛回到了刚发现宝藏的那一个瞬间! “对了,我们的发现的罐子呢?”欢呼过后,吃得满嘴是油小云舟终于想起探险小分队历尽千辛万才找到的玩意儿。 “在这里,”顾言放下刀叉,把安置在身旁的罐子拿了起来,认真地研究着罐子的封口处。 封的还挺紧。 “用工具好啦。”小云舟说着,就给顾言递来一把老虎钳。 祁知寒看着几个孩子的动作,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节目组所安排的--开启罐中宝藏的最后一步。 但节目组准备的罐子有这么旧吗?祁知寒有些不确定地揉了揉眉心,而且节目组准备的罐子应该没有这么难开…… 但再难开的盖子也难不到聪明的幼崽--艰难捣鼓了一阵子后,罐子开了。 摄影师急忙冲过来拍摄这历史性的一刻! 然后他拍到-- 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下,成堆成堆的百元大钞从罐子里探出头来。 …… 所有欢呼声在一瞬间停止了,寂静的空气里,小云舟抛洒着成堆的百元大钞,一字一字地问: “方叔叔和江叔叔应该没有这么豪爽吧?” 所有在场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垂下了头,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那么问题来了,陌生的罐子,出乎预料的宝藏,究竟是谁……在乌鸦聚集的第八颗歪脖子树下,埋葬了这么多份百元大钞? 第28章 惊!某娃综为爆红 [乌鸦环绕、歪脖树旁, 有百年历史的村庄角落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尽请收听这一期《探秘荒村] [楼上的BGM有些奇怪啊……话说我们看的难道不是一起温馨的亲子综艺吗?] [谢邀,但我只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百元大钞(狗头)]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万一是导演脑子突然抽风,破天荒地想当一回散财童子呢?] …… “确定都是真钞么?”比起直播间里“导演昨夜八成是喝多以至于深夜跑到荒地去埋钱”的不靠谱想法, 顾言的猜测显得靠谱多了, “有没有可能只有前几张是真钞, 但后面的都是图画纸呢?” “有没有可能这些钞票其实是不是给我们用的,而是要烧去天国的冥币呢?”祁云舟也积极举手, 弯弯眼睛提出了自己想法。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觉得手上的羊腿不香了, 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弱的……甚至“哐当”一下摔了个趔趄。 “刚刚清点过了, 都是真钞。”祁知寒无奈摸了摸祁云舟那充满了各种奇怪想法的小脑袋瓜,蹲下身温和问, “你们是在哪里发现这个罐子的?” “歪脖子树下啊。”小云舟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说。 “什么歪脖子树?”方展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后面响起来, 终于从直播中发现不对劲的方大经纪人一脸惊恐道, “埋宝藏的树……那树脖子明明是直的!” “直的?” “直得。”方展又重复了一遍, “咱先不说这个,先讨论一下你们这几只小兔崽子走的究竟是哪一条路?” “线索卡指的路。”祁云舟挺起小胸膛,一本正经地说。 “见鬼--我和老方在设好的两个休息点处……都没有等到你们!”方展抱着头开始抽泣,“可惜了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的的美食啊……” “什么, 还有其他休息点?!”这回轮到小云舟震惊了。 “什么--除了烤全羊,原来还有其他吃的?!”小胖子也开始抽泣了, 洪思思下意识跟着落下泪来。 一时间对人对啼, 哭声震天。 以“呜呜呜”为主旨的美食追悼会上,唯一一个还算正常人的顾言终于发言:“所以我们其实是走错了路?” 他说完看到向朝终点狂奔而来的江导。 江导止不住地喘气:“你们当然走错了路--但我实在是不明白, 我们的线索都给的那么明显了, 你们怎么能走错呢?” “第一个选择岔路的位置, 你们没有看到贴在树上的右指箭头吗?”祁知寒淡淡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他冷静从步骤上分析问题。 “没看到,我们只看到了地上的石头路标。”祁云舟一脸诚实道。 “什么石头目标?我们根本没准备那玩意!”江导傻眼了。 “女神会低头凝视你们,”顾言捏了一下自己发白的手指,他觉得有什么事开始往预料之外的方向狂飙,“线索卡里的低头这个词的含义难道不是让我我们低头注意脚下的石头吗?” “OMG你们想多了,”方展开始嚎叫,“低头--低头它只是一个表示动作的词啊,你们不能这么擅自给他加戏!” “那天使之手的岔路选择处,你们又是怎么选的呢?”祁知寒有些明白这几个小家伙的脑回路了,这八成是想太多了,他耐心问,“如果一开始就走错了,你们应该看不到那座放在路口旁的天使雕塑。” “啊?还有天使雕塑?”小云舟脸慢慢裂开了,扭曲中,他给祁知寒讲述了他和伙伴们联想到的“恶魔之手”传说。 “OMG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江导也忍不住要跪下了,“但你们只是几个六岁的小孩子啊,我们至于把题目出的这么难吗--那节目组会遭投诉的!” “这种简单的联想也叫难?”所有兔崽子用谴责的目光看江导。 江导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来自强者的打击,他用最后的力气□□到:“但你们挖宝的附近应该没有麦田……” “那里30年前曾经是一片麦田啊。”顾言对本人的自作多情的发出悠长的叹息。 江导:“……那奇葩的青蛙叫声--” “原来乌鸦的声音算不上奇葩吗?”祁云舟对自己的没见识发出了沉痛的惋惜。 一时间觉得自己又没见识又自作多情的江导:“……啊啊啊!” “还有气就不要在那呱呱呱!”终于喘过气来的方展盯着阳光下的一堆百元大钞,“现在重要的是找警察!” “这最少也有五六万了……“最后赶过来的程允、洪殷,看到飞来之财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一小时后,所有人人手一份被提前塞进饭盒里的烤全羊羊肉,蹲在局子门口面面相觑。 已经有媒体注意到这一奇葩景象,并快速写下报道:“震惊!某小娃综导演为了让节目红,竟不惜让全体嘉宾一起去蹲局子! 据可靠调查,目前进局子的人有祁氏掌门人祁知寒,知名歌手程允,顾氏……这究竟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损失?! 靠谱新闻组随时为您更新关于此事的最新消息。” “啊啊啊啊,没调查就不要在那里呱呱呱!”刚被警察问完话的江导,看着刚登上wb的新热搜,一口血快喷到手机屏上去了,“知道这样造谣会让祁氏和顾氏的股票下跌多少吗?” 警察局里,祁知寒听着门外的惨叫,眼底的情绪波澜不惊。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他现在就算听到祁云舟把祁氏整破产了,脸上也不会有太多表情。 他只会想着怎么为孩子东山再起。 “好的,祁先生,感谢您的配合调查。”一名警员对祁知寒说,“关于这笔钱,等有了新情况我们会提醒您的。” …… “所以那个罐子……是多年前有人故意埋在那的呀?”局子外,闲得没事的小云舟坐在栏杆上,晃着两条小腿,有些失望地问,“不是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喽?” “放心,比奇怪仪式什么的正常太多了,”刚从局子里出来的方展描述起警察的初步推测,“十年前邻县发生过一起抢劫案,失主丢失的六万元现金,至今不知所踪,现在有人怀疑罐子里的钱就是作案者当年抢来的。 ” 说完方展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钱是阳间的……是活人的,可能是抢劫犯的……想到这儿他愣住了……抢劫犯的钱?这听起来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啊! 最后,还是坐在另一侧栏杆上看马路的顾言,打断了方展那混乱的思绪。 “叔叔,你看马路那边,”顾言的口气平静得像在说“嗯,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那里有很多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正在向我们冲过来。” 顾小少爷指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采访大军,轻描淡写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方展的回答是一只手捞起顾言,另一只手拽起同样淡定得不得了的小云舟,带着跑一阵后将两个小孩往祁知寒还没出去的局子里一推: “这里有我挡着,”灿烂阳光下,方展看这两个还处在迷惑状态中的孩子,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闪烁着佛光,他歇斯底里道,“你们快逃啊,你们快--” 方展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下一个瞬间,成群的记者就争先恐后的越过他,向着两个孩子远去的方向狂奔,边奔还边交流-- “看,那个就是顾氏的小少爷吧?”一个急着拿到一手资料的年轻记者说。 “被顾小少爷拉着的那个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祁氏的小公子吗?”另一位粉丝众多嗅着热度来的大V说。 “八九不离十了!咱么等会跑快点,不对,是跑慢点,看了那么久的直播好不容易见到了真人,不要把孩子给吓到了!”一位上年纪的老媒体人提醒道,“不要直接提为什么进局子的事!” …… 小云舟觉得这些人的眼神都热切过了头--和他看饭盒中那只香喷喷的烤羊腿没什么两样。 幸好祁知寒这时从警局走了出来,看着两个向他飞奔而来的孩子……和紧随其后的记者大军,祁知寒的脸色微微一变。 小云舟的眼睛却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没错,祁云舟就是指这样的关键时刻……拖着顾言冲到到箭牌身后的,他几乎是把方展的原话传给了这位更受媒体关注的祁氏掌门人。 大风里小朋友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大体翻译过来就是: --嘤嘤嘤,祁叔叔,我感觉后面有可怕的东西在追着我们! --嘤嘤嘤,我感觉我要被吓死了!但……但幸好,在这危机的时刻,我看到了你那祁叔叔你那宽广的肩膀! --嘤嘤嘤,祁叔叔,我是多么想留下来陪你一起抗战到最后一个啊,但我知道,我只是一朵无用的,会拖您后腿的六岁花朵! --所以抵御记者这种大事,就拜托您嘞! --我相信您一定能抵御到我们安全撤离的! --阿门! 祁知寒:“……” 祁知寒看着无数只已经快顶到他下巴上的话筒,觉得眉心一阵一阵地发疼。 …… * “可喜可贺,可悲可泣啊!” 是夜,江导看着节目组的最新数据,又开始乱用成语。 “大晚上嚎叫个什么?”方展上蹿下跳中打断了老友的话,他瞪着眼对江导说,“你看看,你看看,从节目上线到现在,才几天功夫--” “--我们就上了四次热搜,高质量产出了一堆鬼畜表情包,发生了六次失去控制的神开展,出现了大大小小高达八十一次的幺蛾子,导致重要嘉宾的风评多次被害……”江导心虚地接过话茬子。 “说实话,这一切也超出了我的预料,”江导清咳了一下嗓子后,接着说,“老方啊,换个角度想,鬼畜表情包火出圈也好,奇奇怪怪的热搜事件也好,这些都是红--要且看且珍惜呀,最重要的是祁先生的态度--云舟坑他千万遍,先生依旧把自己当崽亲爹。” 听了最后一句话后,方展有些悟了。 江导乘胜追击道:“所以,冷静点,大不了我们把几个野外活动安排往后推一点,这两天选几个岁月静好的活动先上。咱就这么说,这一周……这三天……好吧至少今晚,咱们不会再出幺蛾子,咱们好好睡一觉。” “借你吉言,不过换活活动顺序这事……得和几位家长说一声。” “那就今晚说吧,”江导说着起身,“我把几位嘉宾叫到一楼的聊天室。” 十分钟后,家长们都被叫走了。 四只孤独的兔崽子凑到祁云舟的房间里,他们屏息听着下面猪圈里的哼哼声,一时间觉得有意思极了。 “猪肉多好吃啊,猪肉火腿也不错……”小胖子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咂了一下嘴。 “你不是今天中午才吃了烤全羊吗?”祁云舟正在顾言下围棋,听到这话忍不住放下棋子,诧异地看了程毅新一眼,“那么多还不够吃?” “但下午大家都进了局子,晚饭做的非常随意啊!”程毅新垂头丧气道,“而且没吃多久大人就被叫去开会了,我根本没吃饱!” 话音刚落,小胖子的肚子就传来“咕噜”一声怪叫。 这声怪叫实在是太有号召力了,没隔几秒,祁云舟、洪思思……甚至顾言的肚子都发出了一道沧桑的叹息声。 几个小朋友愣住了,他们这才想起,大概是挖出一罐钱的经历实在是太值得回味了,以至于他们回味着回味着……餐桌上也没扒几口饭。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面面相觑几秒后,小云舟摇了摇他狡猾的小尾巴,率先发声。 只见祁小朋友一脚踩在祁知寒的床上,深情并茂地接着道:“有位名人说过,再穷再苦,也不能饿了孩子们的肚子!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现在出门觅食填饱肚子……是一种完全正当的行为!” “也不一定非要出门,”摇曳的光线里,顾言眉眼淡淡,声音还是那么让人放心,“厨房里还有很多剩饭菜,我们加热一下就能--” “不不不不不,今晚的剩菜只有几片菜叶,再谢想想中午吃的烤全羊,”小云舟晃悠着小腿,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高中政治说:“有句话说得好,事物的发展是在曲折中前进的,是向上的,是向前的,那么由此可以推出--” “可以推出?”顾言笑了,他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饶有兴致地看向祁云舟。 “有此推出我们的晚饭应该比中饭好,”小云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如此才符合发展的状态嘛!” “但厨房里的菜大部分都是生的耶,”听完祁云舟的话,心朝澎湃的洪思思逛了趟厨房后,认真看着几个男孩子,“你们有谁会做饭吗?” “我只会在方便面里加鸡蛋。”程毅新羞愧道。 “我只会在泡面里加一根烤肠。”洪思思耶差不多。 “我只会做简单的摆盘。”顾言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我很久之前,还炸过厨房。”祁云舟也明白这时不能逞强。 都说寄人篱下的孩子早当家,发现妈没了之后,小小的祁云舟曾模仿灰姑娘,打算学会给自己做饭。 然后不出三秒,在秦雪汹涌的泪水下,祁云舟勇敢地炸了厨房。 祁小朋友坚信这不是他的错,而是厨房设施的错--于是当月他领着维修工进家,小手一挥,当月厨房维修费就破了十万。 简单来讲,祁林诗在出现意外前,除了给祁云舟准备基金外,还提前扔给了秦雪大几百万,说意外不知或许哪一天会到来,她若挂了你这个做干妈的记得帮我照看一下小孩。 所以祁云舟从小就是在富裕的生活下长大的……垫着小板凳可怜巴巴做饭这种事……呵呵,别想了,不可能的,那种美景跟祁云舟完全不搭。 …… “所以没人能做饭喽?”几只兔崽子有些沮丧。 “换个思路,不会可以学啊,”祁云舟打开了AI手环,和人工智嘀咕了一会儿后讲,“要不做火锅吧,一口锅一堆菜就行了,AI说这个比较简单。” 简单归简单,但小云舟还真没指望有几个人能答应他的宏伟设想--他打算等其他人走后,自己明天在网上下单一只小平底锅,凑合着在房间里煮一煮的。 但不知道是饿昏了头还是高中政治太有效,程毅新和洪思思对视一眼,纷纷道: “那我去拿蔬菜!” “我去找点能在锅里烫的肉!” “方叔叔房间里有一只小锅,我也见过他在锅里烫过东西,”顾言很早就看出了祁云舟肚子烫火锅的欲望,于是想了想,也支持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到我房间烫火锅。” “万岁!哇哦!”四只达成共识的兔崽子开始欢呼。 十分钟后-- 程毅新从厨房里找到一堆洗好的蔬菜……鬼知道他是怎么一路扛了那么多蔬菜的。 洪思思从一楼的冰箱里悄悄拖过来一大袋牛羊肉……鬼知道她是怎么躲过工作人员的。 顾言则是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方展午夜时炖肉的电锅,检查好电路,提前拿了个灭火器和其他防意外装置放在门口后,又确认了一遍锅使用方式和使用注意事项。 最后,在祁云舟用甜甜的小嘴从一位工作人员那里要来几袋调料又翻出碗筷后……四只兔崽子把锅一架,把底料和水一加,就这么欢快地烫起小火锅来了! “这个肉好像还没煮熟吧?再多烫一会儿。”程毅新夹起一块肉片说。 “这种蘑菇已经煮好了,你们可以夹起一点放碗里。”顾言把煮透了的东西放在一个公碗中。 “房间里的气味好像有点浓耶。”洪思思细心地打开了一半窗户。 “我盯梢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饭前抽签时,不幸抽到……最早在门口放风的小云舟向房间内伸长了脖子:“下一个盯梢的是谁?” “是我。”嘴角上沾着片菜叶的程毅新恋恋不舍地离开碗,“但云舟,我哥说过我反应比较迟钝……” 祁云舟觉得这是个致命问题。 于是先凑到顾言身边,和小哥哥嘀咕一会儿后,又跑到隔壁搬了一面镜子进来。 顾言走上前帮忙调整镜子角度,而祁云舟指着镜子对小胖子说:“毅新,那你盯梢时就注意看这个吧。” 当大人们走出休息室时,镜子里就会蹦出他们的身影。” “哦哦,”小胖子答应间,还在一步三回头地惦记食物。 祁云舟注意到了,于是眼睛眯成一条缝,语重心长对所有人道:“诸位,享受美食固然重要,但我们绝对不能忽视可能提前散会的家长。” “你们告诉我--偷偷摸摸在房间里做火锅,这是种什么行为?” “这是种逮到就会完蛋的作死行为。”洪思思很有自知之明道。 “不错,但作死也要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祁云舟笑弯了眼睛,狡黠说,“被逮到的这种,只能属于低级别的作死。” “但诸位,”小云舟慷慨激昂道,“我们像是低级别的作死者吗?” “不是!”所有兔崽子齐声说。 “宾果!”小云舟打了个响指,如□□头子般温柔洗脑道,“一定要记住,我们是有智慧、有策略,不会被人逮到的-- 高级作死者。” “谨遵您的教诲!”所有被洗脑的兔崽子齐声说。 声音传来,正在调整镜子角度的顾言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半晌后,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唇角的笑意竟然称得上张扬。 …… “总之,等镜子里一出现大人,你就嚎一声预警,提醒我们把现场收拾好,明白了吗?”洗脑结束,祁云舟最后对小胖子说,“你是保证所有人吃得开心的重要人物啊!” 程毅新直接被这话给激励到了,被激励后就一本正经地去盯梢了。 然后不出十分钟,小胖子就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嗷!” “怎么回事,”小云舟差点被自己刚塞进嘴里的五花肉给呛死,顾言已经开始收拾碗碟,他们同时问:“会议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程毅新羞涩:“……不,我只是吃太多了,饱到忍不住想嚎一声。” 把桌子已经收得差不多的其他人:“……” 五分钟后,又是“嗷”的一声呐喊! “程毅新,告诉我准确位置,他们已经做到哪里了?”顾言利落地准备把没吃完的锅塞进空柜子,祁云舟已经忙得冲筷子了,洪思思也试图给细闻有味的给房间进行更大程度的通风。 看着忙成一团的众人,程毅新更羞涩了:“……我只是有点想去厕所了,忍不住提前感叹一下。” 其他人:“……” 十分钟后,又一声“嗷”破空而来,这声“嗷”显然比前两次来得都要凄厉,但桌上没有一个人动。 最后还是祁云舟抬了抬眼皮:“毅新,你又怎么了?” “不不不,这次是真的有人来了!”小胖子紧张得连音调都变了。 “真有人来了?”祁云舟怀疑问到,但在竖起耳朵几秒后,他也变了脸色,“过道里有脚步声。” 他对桌上同样还没放下筷子的另外两人说。 过道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亮,听得出,这次会议是真结束了,而耽搁了好些时长的兔崽子难得手忙脚乱。 “SOS,救命,马上就有人进门了,但我现在脸上都是油,身上还有火锅味儿,”小胖子惶恐中又开始嚎了,“一出门肯定会被看出有猫腻!” “那就不出门,”祁云舟哐地一下把没吃完的锅塞进柜子里,“别嚎--时间来不及了,你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 话音刚落,程毅新终于不嚎了,他咻地一下窜到方展的床底。 紧随其后的是两声同样的咻咻声--洪思思躲到了一张小桌子下,顾言处理好碗筷后,冷静环视四周,不多时选择藏在自己的床下。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 “等等,好位子都没了,那我藏哪儿?”祁云舟看着风水宝地都被占完的房间,有些头疼。 过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响,隐隐呈现出惊雷之势。 “要不躲厕所?”桌子下的洪思思提议。 “这个房间没有厕所,”床下的顾言提醒,“这样吧,云舟,你现在把我床上的几床被子弄散,然后躲到我的被子里。” 话没说完顾小少爷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捣鼓之声,他伸出头探了一秒,只见自己那整齐的床铺已经升级为优质狗窝--祁云舟钻进这被他捣得乱七八糟的被子里,如顾言猜想的那样,小朋友身子很小,蜷成一团躲到被子里后,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里面有人。 至此,所有人隐藏完毕。 五秒后,伴随着咚的一下推门声,竟有两道脚步声起,方展和江导一起走了进来。 方展一进门就注意到就注意到地上的菜叶片-- “咦,这是?” 所有兔崽子屏住呼吸,祁云舟用手机发消息:“怎么回事?” “毅新躲的时候身上飘了片两片菜叶,另一大片在我附近,”顾言回复,回完他就谨慎地伸手销毁另一片引人注目、又离他极近的菜叶,却不料,伴随着啪的一下皮鞋着地声,向床边走来的江导蹬地一下踩在了顾言伸出的那只手上。 其他潜伏在暗中的兔崽子都蒙了,偏偏江导浑然不觉,这位大爷看着方展脚边的菜叶,一片乐呵呵地说:“不就是片菜叶嘛,老方,说不定还是之前你粘在衣服上带进来的。” “说的也是,不过你怎么站在原地不动?” “这儿采光比较好,”江导笑道,“我在这多歇歇脚。” “??!” 三口微弱的倒吸冷气声中,顾言沉默着看自己那只被踩的手。 但小少爷真的很有做高级作死者的优良潜质--手被踩的惨剧里,他竟一个字也没叫。 “哦--手,手你死得好惨啊!” 无奈之下,祁云舟只有在心底为手兄哀悼,当小朋友唱到高潮时,江导叹息道:“不过想想站着还挺累的,要不我在床上坐一会儿?” 躲在床上的祁云舟:what?! 幸好这时江导说:“不过这是小顾言的床,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祁云舟松了口气。 但小云舟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因为下一秒,方展笑呵呵道:“应该没事,毕竟上次小云舟在那张床上蹦跶来蹦跶去,顾言也没说一个字。” 江导听到笑:“哦,那我就放心了。” 他说着向床上倒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一道巨大的黑影向他倾倒的小云舟:“?!!” 他两眼一昏:OMG!放心个大鬼头啊! SOS!他下一秒就要尖叫了! 第29章 惨……惨剧啊! 这场巨大的混乱, 是从江导向顾言床上倒下的那一刻,拉开序幕的。 “啊,上了年纪,果然还是靠在床上最舒服。”江导其实是个认床的人, 但或许是今天在局子里跑得太累了, 如今轰地一下倒下后, 他毕竟没任何违和感,还挺幸福地在床上扭动了一会儿, 感叹道“小顾言这床不错,还挺大的啊!” 差点被导演压到的祁云舟:“……” 他很想咆哮, 但他忍住了。 他是个矜持的人。 不仅如此, 祁云舟还明白自己是一个要成为高级作死者的男人,所以他不能露出马脚。 事已至此, 小云舟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减少自己的存在范围,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缩到床的边缘处, 不让江导发现床上还有另外一团不明生物同时……祈祷这位大叔赶紧从房间消失。 安静片刻后,小云舟听到方展接着说:“活动安排讨论到一半,祁总去安排他的公司会议去了,那会议时间大概还要四十分钟, 这空缺我们都干点什么?” “想想原本的宝藏该怎么交给孩子?”江导建议。 “那事情用不着讨论这么久。”方展摇摇头,“依我看, 咱们这几天节目热度很高, 直播间里不是有一堆观众问题我们都没回吗? 现在时间还很早,我们开个直播把那些问题回一回, 然后和观众互动一下吧。” 江导挠挠头, 赞同道:“这个主意好。” 房间里隐藏的四只兔崽子:……不, 不好! 还开直播互动?处在最危险位置的小云舟差点开始啃床单--这,这得整多久才能从房间走啊?! 但世人的悲伤和喜悦是不相同的,几分钟后,江导还是打开了他的直播。 一撮一撮的观众直播间涌了出来。 “嗯,你们说这个角度的光线不好?”江导看着弹出的问题说,“但房间里的灯就是这样耶……哦,你们说站在床上,离灯近,光线就自然会变好? 呃……所以你们是想--让我站在床上,边蹦跶边和你们交流吗?”江导不确定地问。 床底的顾言发出哐当一声震响,床上的小云舟简直要被吓死了--什么,倒还不够,你还想站?站还不够,你还想蹦跶?!阿弥陀佛……这是在考验他这副小身板够不够抗击打吧?! 但命运他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透过桌布掀起的一角,桌底的洪思思痛心发现,江导,江导这个可怕的大叔,竟然把双脚一洗,香料一涂,然后带着他干干净净的香呀站到顾言床上来了! 边站还边动,躲在床上的小云舟只有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一边躲避着方江导的大脚,一边把自己蜷成一个球,艰难地在床上躲来躲去,滚来滚去…… 难,太难了!洪思思赶紧拉紧桌布,表示她不忍心看了。 在她不忍看的下一妙,江导的脚终于一个凑巧,踩到了祁云舟的小爪子-- “嗷--”正值月色当空,小云舟发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声狼嚎! 江导被吓得差点摔了个趔趄,方展警觉地握住刚拿出的黄符纸,危机当头,顾言迅速拿起床底的一个播放器,按下开关后从床底扔了出去。 “嗷--嗷嗷,”惨叫声完美地被衔接,“你看到月下有狼在叫啊!” 被扔出来的播放器深情歌唱: “有悲伤的孩子在深夜里哭嚎啊! 他会在夜里拿起一截母亲留下的小指-- 把哀伤的歌儿在母亲的坟头唱啊!” “啊啊啊,到底是什么歌这么阴间啊?!”方展的魂都要被吓没了。 “这是房间里本来就有的的播放器啊,到了设定时间会自己开启唱歌的那种。” 灵异事件当头,江导用他那完美的逻辑做出了科学解释。 他先研究了一下在地上疯狂呐喊的小玩意,后笑笑道,“这玩意儿一般都是放在床旁边的--刚才估计是我把床蹦的有点狠,这东西到了设定时间……或掉到地上正好碰到开关键了。” “不行,我有点慌,我还是有点慌。” “唉,老方,你慌个什么--房间就这么大,除了你我,这里难道还有其他生物吗?”江导说着就把目光落回直播间。 直播间里的弹屏已经刷疯了-- [不对,不对,我也觉得房间里有不明生物--我总觉得床下有什么东西把地板敲地咚咚咚!] [不仅是床单,桌子也有问题,我恍惚看到桌帘上倒映出其他东西的影子!] [还有床上,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江导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滚来滚去,但江导浑然不觉!] [……别说了,别说了,大晚上给我看这些--细思极恐啊,细思极恐啊,阿门!] [大家莫慌,我这就去请道士!] [对对对,我这就去联系我那在山中苦修的师兄!他法力高深,一定能捉住妖孽!] [道长威武啊!敢问何门何派,师从何人?] …… “冷静点,大家冷静点,我,我不想直播间被封啊!”江导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这样吧,我先来回答几个……你们之前很关注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祁先生究竟是小云舟的爸爸还是叔叔?” “都不是,”藏在被窝里的小云舟在心底叹息,“他是我大姑家的二侄子的三舅公。” 嗯……如果祁知寒真是他爸爸就好了,那他恐怕在梦里都会被笑醒--但那不就意味着他在梦里读的其实是本盗版书吗?!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把被子捣鼓了一下。 江导被突然翻滚的被子弄得心慌,几秒后,他看着屏幕上点赞最高的问题,也叹息了一下:“这么有挑战性的问题,答案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你们都是洞察力很强的观众,要学会自己猜………好吧,我想节目最后会给你们解答。” 他刚一说完,直播间就疯了,祁云舟能想象到观众们恨不得扔烂鸡蛋的声音。 “别气呀,别气,我保证好好回答第二个问题--方展应该不是顾言的爸爸吧?” 听到这个问题,小云舟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睫毛颤了颤。 但问题的当事人抱膝坐在床下,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另一位当事人方展,在镜头前露出脸来,“如果梦里的顾言是我的亲孩子,那我愿意长梦不醒!” 这个发言真诚得毫不作伪,顾言眉毛惊讶地挑了挑,呼吸也难得急促了几分,然后他听到方展接着说-- “毕竟谁不想做顾氏的掌陀者啊啊啊!” 还没来得及把呼吸调正常状态的顾言:“……” 他的头撞到了床板,发出了“嘎吱”一声怪响。 方展的美梦加然而止。 方展抖了抖嘴唇:"我说老江,我们该去找一个风水大师--”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要相信科学,要相信光啊,”江导盯着直播间里的问题接着说,“哦……还有朋友想让我评价一下四只兔崽--四位活泼可爱的小朋友。” “说评价嘛,”一旁的方展也回过神来,深情并茂道,“他们是四枝祖国最美丽的花朵啊!” “他们是四棵需要细心保护的柔弱幼苗啊!”江导也道。 方展:“他们是世上最可爱的四只崽崽啊!” 江导:“每日带给我们的惊……惊喜,数也数不完啊!” 方展:“他们--” 江导:“他们--” 这番夸赞简直是夸过头了,隐藏在角落里的四只兔崽子都愣了--他们都没想到自己能在导演这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如此赞美!如此美誉!这是何等的幸事啊--涉世未深的兔崽子们哪有不激动地哐哐拿头撞大墙的道理?! 于是激动之下,程毅新咚的一下撞歪了床板,洪思思哗地一下拽到了桌布,祁云舟桀桀桀呵呵呵哈哈哈地用多重声音笑出了窃喜,顾言翻出了另一个播放器,无比应景地喝着笑声播了首《好运来》-- “哈哈哈哈哈--好运来啊好运来! 此歌一出,闹鬼的氛围全无,,喜极而泣下方展也跟着熟悉的旋律开始唱--“好运来啊好运来……” 老友开场哪有不捧场的道理?! 于是江导也开始扬起红丝带翩翩起舞…… 舞到桌子旁他双目一瞪:“--让我看看是谁躲在这儿!” 桌下的洪思思反应快,在江导舞蹈节奏不对劲的那一个,她就从桌下窜出,躲到了窗帘后,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 “叠个千纸鹤,在系个红丝带……”歌唱到一半的方展……也在这一刻钻进床底,“让我瞧瞧是哪位在这--” 他的话顿住了--因为在观察到方展音调变兴奋的前一秒,反侦察力极强的顾言同学直接推出自己床底那口偌大的行李箱,然后人一蜷,位一移,整个人像一只轻巧的小猫那样,藏到了行李箱后面,只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与床下的方展阴森森相望。 方展:“……” 方展绝不认输!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掉头钻进了隔壁的另一张床底! 床下方的小胖子那时还沉浸在洪思思精妙至极的逃跑路线里,敬仰得忍不住鼓掌呢! 但程毅新掌还没来得及拍一下,另一个刚从外面看进来的脑袋--贪婪地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啊啊,救命,哥你快带着你的魔仙棒过来救我啊!” 可怜可叹,程毅新只是一个深得祁云舟真传的普通小朋友啊,转瞬之间,小胖子一记断子绝孙腿踢向来人后,一边“嗷嗷嗷”的高声尖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床下爬出来,冲向下一个藏身点! “德玛西亚!兔崽子,你们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啊!”尚还躲在被窝里的小云舟,听到了方展那凄厉至极的惨叫,于是他歪歪小脑袋,下意识透过一道被子的缝隙往外看-- 只见在江导目瞪口呆,而刚从隔壁床下窜出的小胖子宛如一枚新出产的核弹,视死如归地冲向旁边的柜子! 原来想躲到柜子里不见人啊。 小云舟和床下的顾言用敲击声对了个暗号后,同时明白了程毅新那要命的脑回路。 毕竟,柜子里装的,可是,可是-- “柜子里装的可是火锅和碗筷啊!” 一秒后,看到小胖子的加速度还在以一种可怕的数值飙升时,被窝里的小云舟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被子里蹦了出来。 祁云舟眸光悲切呃,他对着程毅新呐喊,“你这样冲会撞倒--” 江导傻了,他对半路跳出来的祁兔崽子高呼:“祁云舟,你--” “砰!” 截断两人声音的是砰的一声巨响。 一时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柜子受到冒失鬼的重创后,如抽了风一般,开始剧烈的摇晃! 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刻,顾言从床底下钻出,对木头似的钉在地板上的两个大人说:“别愣着了,赶紧让柜子镇定下来!” “顾言,怎么连你也--”方展的眼睛珠子快要瞪出来,“……算了,账到时候再算,我们先去扶柜--” 但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哐哐哐”的三声闷响,盘子,杯子,勺筷君完成了它们光荣的三连跳。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追随着……半空中呆到优美的抛物线-- 多么美妙的弧度啊……看!那口没吃完的锅此刻正插着远航的翅膀,雄赳赳气昂昂地门口飞去! 祁知寒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方展房间的门的。 一声礼貌的敲门声后,门开了,一口锅亲亲热热地向祁知寒贴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让人不忍再听的“哐当哗啦”声。 肉选择了祁不幸的皮鞋做家,菜叶表示霸总的衬衫它实在是太喜欢了,汤水说它热爱祁先生的外套,泡面君说它此生就在祁知寒的头上做窝啦! 惨,太惨了。 滴滴答答的汤汁声一下下落,房间里的人都傻了,傻到他们都忘了这房间里还开着直播。 直播间里是铺天盖地的666。 没有侥幸,当晚,节目组又冲上了热搜。 标签为: #每日给我送惊喜的兔崽子# #祁知寒头顶泡面# 第二个标签下面还贴心地配了一张祁知寒进房间的图。 图片发出的时候,持续关注节目的顾斯年,又叹息着给好友的新图点了个赞。 刚接受了祁知寒犀利哥形象的首席形象师,正在网络上寻找灵感。 当他在点开这张照片后,不出半秒。眼角一抽,白眼一翻,整个人像脱水的鱼一样乱颤。 “快,快上呼吸机!”其他形象师很有经验地围了过来。 “是祁先生那里又出什么问题了吗?”一名设计师看了眼那张被点开到一半的图,“哦……我的上帝啊!”他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片颤抖声中,只有助手在那里哭喊:“老师,您挺住啊!祁先生的形象还需要您来抢救啊!” …… * 晚八点。 夜色如水,风儿轻微,经历了惊悚一小时的嘉宾们集合在厅堂中。 窗外是月儿西斜,窗内是寂静如雪,黑夜是那么深邃,哪怕厅内大人都在,也不能让兔崽子们不安的小心灵温暖些。 灯光亮起,水杯上的热气冉冉升起来了,所有的罪责都无遁于行,凄美的BGM让兔崽子们所叙述的一切都染上悲壮的颜色。 “我们再也不敢了!”几只兔崽子抹泪,反省,齐声说。 这誓言发得实在是太真诚,太有力了,窗外,在树上栖息的几只乌鸦都被惊地飞了起来。 “为了表达我们的悔恨之心,明天的饭--请务必让我们亲手做!”发完誓后,祁小朋友双手一举,率先出列。 “毕竟,民以食为天,思来想去,只有做食物这种是最基本而务实的行动。”顾言紧随其后,他白衫黑裤,严肃的神色染在他冷淡的眉眼间,宛如黑山白水般,看起来是那么稳重。 他就用这靠谱的语气接着说:“请务必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明日用做饭的方式……表达我们的歉意。” “像热搜上说的那样,送出我们真切的祝福与惊喜。”另外两只兔崽子顺势补充。 站在最前面的祁兔崽子期待地看向大人们,漂亮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泪光。 被几只崽弄得晕头转向的大人们:…… 这些日子被称为“被坑之王”的祁知寒:“……” 祁知寒看着泪眼朦胧的祁小朋友,手上拿出了纸巾,可在把纸递过去的那一刻,他却透过祁小朋友虚伪的泪水,看到了他带笑的眸子。 只见小孩的眸子弯得正欢,外是泪,里含光,像是两轮天边的月亮。 仿佛在说:啊,这次死作得真欢,下次还敢。 ……孩子还是不能太惯了。祁知寒闭上眼,淡淡想。 再度睁眼,他看小朋友的眼神仍是带笑的,但眼底严肃地没有任何笑意。 “做饭可以,但要有严格的限制。” 屋内另外几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氛围下,祁知寒平静地拿出了笔,在纸上写出几行字。 几秒后,祁云舟胆战心惊地把纸取了过来。 四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在一起,摇曳的灯光下,孩子们一字一字地朗诵纸条上的限制条款-- 1.吃不死 2.没有毒 3.是人食 上一秒还紧张得心脏骤停的兔崽子们:“……” 其他忍不住好奇伸长脖子来看的嘉宾:“……” 这是限制条件?! 这下线也太宽容了吧?! * “既然要亲自做饭,那么今天的菜还是得你们自己买,”当第二日的阳光洒到大院时,江导再一次提醒面前的几只兔崽子,“买菜时不要乱跑,要保管好自己身上重要的东西,特别是手机,还有--这次不要再买一堆烂菜回来,懂了吗?” 兔崽子们特别乖巧的点头。 点完后,祁云舟看了手上仍不富裕的积分,眼睛珠子一转,笑盈盈地一位跟着他们的工作人员:“姐姐,你知道除了离我们很近的那个农贸市场,还有什么与节目组合作的,能让我们买菜的地方吗?” 这位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在看到小朋友弯得像月牙般的眸子后,心咻地一下,软了。 她认真想了想,对小云舟说:“你是积分不够了吧?嗯……离着1km左右,的确还有一个菜市场,里面也有一些铺子和节目组取得了合作,可以让你们用积分买菜,而且价格比这附近便宜。 你们是想去那里吗?” “那就去那里吧。”几只兔崽凑合在一起,欢欢乐乐地嘀咕了一会儿后,敲定了他们此行买菜的目的地: --毕竟是小孩子嘛,去新的地方总比寻访旧地要来的有兴致,更何况现在这个菜市场比起之前造访的那个……沿途的吃的玩的实在是太多了! “好香,好香,菜市场路口有卖臭豆腐的耶!”前脚走进新菜市场,后脚小胖子就闻到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你们先等着我,我先去买两串。” “还有卖花环的,而且要的积分也不多,”洪思思也被路边许多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吸引住了,小姑娘开开心心戴上几个小花环,然后问其他几个男生,“你们觉得哪个更好看?” 没人回答-- 祁云舟进入了选择性耳背模式,他的全身心已经黏在了街边铺子内放的的一架小无人机上; 就连顾言也已经走到对面的淘起了旧书摊上的旧书,淘完还走到小店里买了几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又没家长管,又有积分零花,那一刹,所有人仿佛迷失在了花花世界里, 紧跟孩子的工作人员们被迫分成四批,一个一个盯,边盯还边从从卖菜的大妈那儿高价买了个大喇叭来提醒: “孩子们,今天好像是赶集的日子--人很多,每个人都抓紧你们身边工作人员的手千万不要走散了!还有记得要买菜!” “知了知了。”几道敷衍至极的声音从不同方向响起。 大院里,几个家长看着菜市场那边的直播,脸裂开几秒后,又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叹气,是不是带着千里传音的作用,叹息声起,千里之外,几只兔崽子仿佛被一只大棒子给啪啪打醒,纷纷记起了此行的目的。 于是祁云舟不再看无人机,顾言放下了想买……但不是很好带的旧书,洪思思买走了她最中意的花环,小胖子,小胖子盯着锅里的油炸冰激凌,对不远处的三名同伴嚎: “我再用积分买一个热冰淇淋就好……什么?这里不能用积分,呃,那我用手机扫码好了……咦,我的银行卡怎么被冻结了?难道是我哥!” 一连串的碎碎念在另外三位同伴的耳边炸开,祁云舟轻叹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机送了过去,“算了,你用我的手机扫吧。” “云舟你真好!”程毅新心花怒放地把好友的手机接了过来,扫码付完钱后,祁云舟见小胖子还一个劲儿地对路边美食望来望去后,索性把手机放在程毅新包里了。 四十分钟后他,们还算顺利地买好多菜。 “太有意思了,这里的菜比竟然那边便宜好多,我们过几天还来这儿买吧。”想想自己从来不富裕,动不动就在负值上反复蹦跶的积分,祁小朋友感叹道,“这个菜市场的人真好。” “而且听卖鱼的阿姨说,这旁边晚上有乡村的夜市耶,我们要不要今晚过来逛逛?” 程毅新和洪思思的眼睛亮了。 “嗯,我的积分还有不少剩余。”顾言也微微点头后,指了指身边的两家食品铺,“那里有熏好的香肠和烤好的面包,我们买一点带回去吧。” “这个主意好耶,面包和香肠都可以直接吃,不用想怎么去具体做了。”洪思思想的很长久。 最后他们买了不少面包和香肠,顾言、程毅新、洪思思的积分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三道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来到菜市场后,一个积分都没花的祁云舟。 “积分实在不够的话,也不是不能使用小比例的真实现金哦。”食品店店主和工作人员眼前看着……眼前几只像是要哭出来的小孩子,下意识心软道。 几只狡黠的兔崽子瞬间把眼泪擦了回去,可以用现金啊,眼泪擦的最快的的小云舟心说太好了,这可是革命性的胜利啊!于是他笑盈盈地对小胖子说:“程毅新,把我的手机给我。” “嗯嗯好……咦咦咦,云舟你的手机呢?”小胖子抓着快被他翻烂的小背包,整个人音突然变了调。 祁云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小胖子的表情……由轻松愉快,变到侥幸忐忑,最后演化成大惊失色。 “我的手机呢?”祁小朋友一把抓起程毅新的背包,摇摇欲坠道:“我的--手!机!呢?!” 第30章 发疯 “小手机啊, 你别藏了,来爸爸这里,爸爸一直在找你啊! 世上只有爸爸好,没爹的手机像铁嗷 离开爸爸的口袋啊, 被卖了都没人要……” 祁云舟拎着个喇叭, 在菜市场内叫喊。 幽暗嘶哑, 特别凄惨。 那深情呼唤的声音仿佛他是手机君的亲娘-- …… [救命啊……小云舟喊得有多伤心,我笑得就有多开心, 对不起小云舟,但你这个亲妈版的呼唤声……抱歉我实在没忍住] [精妙啊, 人掉手机如掉亲崽……(狗头)] [很难不怀疑小云舟和楼上大哥的精神状态, 哦呵呵呵呵(狗头)]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们这些没心的大人啊……但小云舟一开口飚曲子, 那能不笑吗?(狗头)] 最后, 顾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步, 率先用手腕上的AI将周围可能遗落手机的地方都扫了一遍。 所有担心手机命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但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扫到最后AI切换成无奈的声调提醒道: “哦,我亲爱的主人, 请不要心存侥幸了,您的手机八成是丢了, 而且经过定位搜索, 您现在是身处的是--价格低廉但扒手盛行的幸福大市场。 当地人道:不被扒手偷一次……都不敢说自己来过幸福大市场的好汉!” 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兔崽子:“……” 感情当地人被偷了还很骄傲?! AI:“所以恭喜你,主人, 你要寻找的这部手机也遭殃了, 赶快去警局报案或再买一个新的吧!不要难过!不要悲伤!毕竟有句话说得好, 叫做失去的不再爱,下一个更乖……“ “咯噔”一身轻响,这次换成祁云舟一把按住顾言的手,忍无可忍地关掉了AI的开关。好在小姨在小云舟手机支付系统内只存了少量零钱,没绑卡,小孩子东西容易丢失呀。 千米之外,等待孩子们满载而归的家长们沉默着,看到陪同的工作人员对孩子们此次的买菜总结。 一句话概括就是-- 成功买到了最便宜的菜,然后手机貌似被偷了。 多么经典的丢了西瓜买了芝麻故事-- “哎呀,往好处想,至少人没丢啊,人没丢啊!” 大院里,江导也拿了个大喇叭,对沙发上几位表情不对劲的孩子家长喊。 沙发的另一侧,方展一边看着直播内的鸡飞狗跳,一边摸着自己脖子上刚开过光的珠链,默念道-- “阿弥陀佛。” * “佛祖在上,希望警务站离我们不要太远。” 直播内的街道上,小云舟放下了手上的一堆袋子,让AI呈现出附近的地图。 “不是很巧,警务站好像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有点远耶。”洪思思抓抓裙子,似是不愿地眨眨眼,“一定是现在去吗?” 下午去手机崽八成都被卖到大山去了,小云舟心说,但他在祁叔叔的温柔教育下勉强学乖了一些,如今是一个尊重他人意见的小孩,于是转头问羞愧不已小胖子,“你说呢?” “要说实话吗?”程毅新挠头道。 “说!” 程毅新:“说实话,云舟,我是个胆小的人,我不想这么快面对自己把手机崽弄丢的罪恶呜呜呜。” “?”祁云舟简直想一头撞到电线杆上去了。 程毅新继续嗷真话:“所以下午去实在是太早了,我看我们还是明天去警务站--” 说到着,小胖子抹抹眼泪,似乎是想到明日手机崽已经认贼作父的命运,他扯了扯嘴角,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的嘴,已经被小云舟温柔又民主地封住了。 “马上就大中午了,肚子都已经饿了,所以早找警察早超生,所以小哥哥你--” 封完嘴后,祁云舟拍拍手,一脸期待地看向顾言。 顾言站在深秋的阳光里,睫毛在他的脸部投下一小片青色的阴影,他听着眼前人的话,垂下眼,很平静地看着祁云舟。 小云舟有点懵还有点慌,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连一句回答都没有,就头也不回地,往与公交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哥哥,小--” 小云舟喊到一半就傻眼了。 凄凄惨惨,惨惨戚戚,一时间,小云舟只觉得阳光刺眼、风声萧瑟,生活如此残忍,而他是如此不得民心。 太孤独了,太孤独了,祁云舟感觉他太早的承受了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痛。 原本出口就来的花言巧语似乎在这一切都离他而去了,最终,他捂着脸,猫着腰,蹲在一颗歪脖子树下,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野猫。 深秋的阳光有点冷,祁·野猫·云舟在凉嗖嗖的阳光里瑟缩了一秒后,蹭地一下炸毛了:“总有刁民想害朕--痛,太痛了!” “所以你说谁是刁民?” 一道声音从他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 炸毛的小猫转过头来,顾言右手拿着一个袋子,极淡的唇微微巧了了一下后,弯着腰,低头看他。 “你不是走了吗?”祁云舟干巴巴问。 “你不是说自己肚子都饿了吗?”顾言打开被他拎在右手上的袋子。 煎饼果子和糖葫芦的香气飘了出来。 祁云舟觉得自己毛都要秃光的小尾巴突然可以摇成螺旋桨了。 “云舟,给你买的臭豆腐。”顾言的左边晃出一个小脑袋。 洪思思笑嘻嘻地扔过来一个盒子:“我爸爸最喜欢这个牌子的臭豆腐了,你尝尝,烦恼全没了。” 她说完就打开特臭味化学武器一号。 “对对对,还有,云舟,你尝尝这个螺蛳粉。”另一只脑袋从顾言的右边探出来。 程毅新眉飞色舞地举起手上的包装盒,嘚瑟道:“我哥说过,这味道一尝就可以前往极乐世界……” 他说完就掀开经典牌生化武器二号。 那一刻,臭豆腐先生拉着螺蛳粉小姐,一脸羞涩地向未经历如此销/魂滋味的小云舟贴了过来! 不对劲。 那一刻,臭豆腐先生拉着螺蛳粉小姐,一脸羞涩地向未经历如此销/魂滋味的小云舟贴了过来! 不对劲。 悲痛彻底被奇怪的味道赶跑的那一刻,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小云舟终于想到了什么,他捏着鼻子问小胖子:“程毅新,我记得你的卡不是被你哥给冻结了吗?” “没事没事,顾言说了,今天给你买的食物算我们请客,但钱都是他付的!”洪思思蹦蹦跳跳说。 被螺蛳粉和臭豆腐香气熏得奄奄一息的祁云舟:哈? “所以你们刚才抛弃我就是为了买这个?”他用最后的力气问。 被熏昏前,他勉强听到了小胖子的回答-- “对,顾言之前跟我们说过,让一个人摆脱痛苦的方法是,以毒攻毒,让他感受更深的痛!…” …… 话是这么说,但小胖子的心里,臭豆腐真的是他心中美味的不得了,最适合分享给好朋友,最适合当赔罪的谢礼了。 对不起,云舟。 程毅新愧疚地想,他想等回去后,立刻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翻出来,零食可以不吃了,衣服可以不买了,音乐剧也可以不看了,但他一定要赔好朋友一个最漂亮最好的手机! * …… 等吃饱喝足了,四只兔崽子决定坐公交车去派出所报案。 “对了,小哥哥你带了硬币吗?”祁云舟看着向他们行速来的公交车说。 “刷黑卡行吗?”顾言笑得很寂寞。 祁云舟笑容逐渐变态:“……你之前没做过公交吗?” 顾言眉眼中带着柔软的疑惑:“……你看我像坐过的样子吗?” “……算了,还是看我的吧。” 小云舟对天长叹了一秒,一秒后,他蹭到两个路过的买菜阿姨旁边,弯弯眼睛叽里呱啦了几句后,两个阿姨看看小云舟,又看看几个等车的孩子,慈祥地笑了笑后,将口袋里买菜找零的几枚硬币分给几个孩子了。 “谢谢阿姨。”搞定路费的小云舟眉眼弯弯,笑得比春花还灿烂。 笑完他把手中多余的硬币放到顾言手上,双手交叠,硬币在两个孩子的手心温暖又冰凉。 “叮咚--” “欢迎您乘坐八路公交车,下一站--” “今天车上的人还很多啊,嗯……我们应该是在终点站下车,只有两站了,好像也不是很远。” 正是临近中午的高峰,几个孩子几乎被挤在角落里,祁云舟站得靠外一点,一个穿着宽大卫衣的大男生站在小云舟身边,一只手机插在宽大衣袋里,吊在手机上的小皮卡丘露在口袋外里,晃来晃去。和祁云舟的同款,只是颜色不同,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有几个小朋友啊?”几位坐在位子上的乘客招呼一直站着小朋友,“你们过来坐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小云舟萌哒哒道。 但他的内心深处的表情可真是太好意思了,虽然马上到站啦,但坐一会是一会儿! 于是他就非常好意思地领着同伴往位子上窜。 公交车上人多,窜着窜着他被一个似乎是急着下车的男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啊,小朋友。”男人语速极快地说,一小截皮卡丘坠子从他的口袋里探了出来,在撞击的余韵声中晃了晃。 小云舟差点被撞了个趔趄,脸正好撞在了男人大外套的口袋上,好硬,好象有很多硬物碰着他的脸,小云舟伸车手拉住了男人的衣服,站住了,突然他看到了男人口袋里一个劲儿嘚瑟的皮卡丘吊坠。 眯眼瞄了瞄身边的人大男生,大男生卫衣囗袋边的皮卡丘不见了,小云舟突然扯起嗓子歇斯底里道:“没关系,没关系--个大鬼头啊!” 其他几只兔崽子:? 不远处的乘客:?? 时刻准备着在终点站下车的男人:?!! …… 伴随着蹬的一下刹车声,终点站到达,车停了。 深觉时间宝贵的小云舟……才不管其他人头上缓缓浮出的巨大问号,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叫祁云舟,他现在就是一朵万众瞩目、可以留住所有人下车脚步的的娇花! 祁·耀眼娇花·云舟捧着自己通红的小脸,趴顾言肩上泪流满面道: “嘤嘤嘤,小哥哥,我的亲哥啊--刚才,刚才那个可怕的大叔轰地一下把我给撞到了啊!撞了我的脸呀! 老天,这是一件多么残忍、可怕、给我有年幼的小心灵留下阴影的事啊! 呜呜呜,我的骨头,我的脸骨头一定是断了啊!” 被小云舟版鳄鱼眼泪洒了一身的顾言:“……” 目瞪口呆中开始逐渐严肃的其他乘客:“……”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男人:“……” 一滴冷汗从男人的头顶落了下来。 他先看看越来越多望向他的乘客,又望望紧抿着嘴唇,轻轻用手拍着小云舟背脊的顾言,气急败坏道:“你是这孩子的哥哥吧?你这弟弟是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下,他这是想碰瓷吗?信不信我等会儿叫警察啊? 你看那看你弟弟那嚎地贼有力的疯模样,他,他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周围的乘客也疑惑道:“的确,看那孩子的手臂,也不像撞伤的样子啊……” “一点血也没有,至少破了点小口子才叫撞上伤--” “啊--” 截断他们声音的是祁小朋友愈演愈烈的哀鸣声: 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般,祁云舟慢慢从顾言怀里抬起来。 他细细欣赏了一会儿车内人的反应后,眨眼,昂首,痛不欲生道: “啊,亲爱的各位叔叔阿姨啊,我刚才似乎说得太轻了-- 啊!我感觉自己脸上骨头已经全断了!要毁容了吗! 完了,他还踩了一脚,我脚也残了吗!! 上帝,难道我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吗?!! 看来,看来我只有一个人在孤独中腐朽了!!” 刚才还试图咆哮的男人已经被震傻了。 所有还在讨论的乘客瞬间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他们几乎是同一时刻闭嘴,惊恐对视,然后在心里得出同一个结论-- 这孩子肉/体上是某带伤暂且不知道,但这精神……这精神上受的伤似乎不轻啊! 这是在地狱待了多久才能疯得如此离谱啊! …… 祁小疯子觉得这一点也不离谱,祁小朋友表示非常享受,阳光透过玻璃,射入这个尚在幼崽期的小恶魔眼里,仿佛带了层鲜红色。 但他的眼神又是那么柔弱无辜,像是在强忍泪水般,给人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惊悚感。 当所有人都不忍直视他,转头用谴责的目光看那个撞孩子的男人时-- 小云舟看着顾言,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秒后,他举起那颤抖的小手指,指着男人口袋中半露不露的皮卡丘手机吊坠,半掩小脸疯疯癫癫道: “哦,我亲爱的各位叔叔阿姨啊,你们明白,那是种多么大的冲击力吗?” 祁云舟几乎是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眼中喷出的泪水了,他享受地眯了下眼睛,继续鬼哭狼嚎说: “老天爷,那力道大的……大的把那个男人口袋里的一堆手机都撞出来了啊! 一堆一看就被人用过的手机啊!” 某个男人头上的冷汗都快喷涌成瀑布了。 看男人这个样子,小云舟……小云舟却疯得更开心了! 一缕黑发垂了下来,祁小朋友从容不迫地炸出眼泪,吹着口哨魔鬼高歌道:“快来买,快来看,走过路过都别错过! 啊,那么多不同颜色和种类,那么多您可能熟悉的款式! 瞄一瞄,看一看,说不定手机加配件都是您的同款--” …… “什么同什么款啊?”有人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开始先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更多离得远的人还是很懵逼-- “所以这究竟有没有撞伤啊,咦,这孩子的家长呢--孩子都这么小,家长是怎么放心让这两个小孩坐公交车的啊?” “哎你就是太爱操心了,依我看,这次就是碰到了活生生的来碰瓷熊孩子,那么轻轻一撞怎么会有--” “有事,当然有事。” 乘客杂七杂八的议论声里,顾言的唇角冷冷地弯了起来。 他仿佛是在微笑,眉目眼间流淌着渗人的冷意,落在正午的阳光中,像是块没入可乐深处鹅冰。 沉默的空气里,顾言垂下眸,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祁云舟的嘴唇上。 “你想演的部分已经演完啦?”他问。 对方眼睛眼睛笑得弯弯。 顾言看着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静了半秒后,扭头,凌厉地对对周围的人群说: “那么现在,请帮我把这个男人按住!” ??? 按住? 按住什么? 周围的乘客很懵逼。 上一秒还在咆哮的男人更懵逼。 但下一秒,许多条黑影直接像这个懵逼男围了过来。 上一刻,他们有的是隐藏在角落里的节目组人员,有的是架着小型摄影机的小哥,有的是发现了不对劲的路人,有的是顾氏和祁氏安插在暗处的保镖。 眨眼间,几个孩子所在之前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个无人区,之前伪装成路人站在那里的保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懵逼男按住,按完对顾言说: “小少爷,要现在带他去局子吗?” 还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乘客:“……我,我去!” “我去”完后他们纷纷举起了手机开始默默录像。 录得非常激动,录得无比认真。 被周边人感染,下一秒也想拿出手机录一个的卫衣男把手伸向卫衣袋。 手没入袋后,一声惨叫响起:“喵喵喵?我的手机呢?” “那你要去问小偷喽。” 祁云舟恢复了他正常的声线,他挑挑眉,看向小偷的所在的方向。 却见到小偷正在拼命支棱着,企图要挣脱保镖逃跑呢。 但小偷还没挣脱出一步,一道声音在他脑袋上方响起。 “叔叔,你跑什么呀?” 小偷哆嗦着,看到悠闲走到他面前的小朋友。 只是在短短的一秒间,小朋友脸上曾有的悲戚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小云舟的每一寸眉梢,都带着盈盈的笑意。 他就这么笑盈盈地走到小偷面前,柔声说: “叔叔,从这下车到警察局还有些路,你一个人这么偷偷摸摸地走过去……多累啊! 我很好心的,所以……不如让我的保镖用宾利送你一程吧?” “不,不用了,”小偷觉得他简直要被吓死了,“我就这么被押着去警局好。” …… 这一幕立刻被围观的路人拍了下来,当日wb的热搜-- #快乐小家 抓小偷# #发疯文学照进现实# #少爷,需要我把这个人送局子吗?# #叔叔,需要我用宾利送你上路(送你去局子)吗# 大院里,看到这条三条热搜的祁知寒:“……” 千里之外,看到这三条热搜的顾斯年:“……” 他们同时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果然在孩子手机被偷后……第一时间增加保护人手,是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想完后,祁知寒又把注意力投到下属传给他的公交车录像上。 录像里,小偷极力喊冤,有几个乘客骂骂咧咧,而被他们骂的小朋友,依旧放飞自我地表演着,小朋友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泣。 祁知寒指及时捕捉到小云舟眼底那抹难过的小眼神。 一秒后,他再看向那几个对孩子骂骂咧咧的乘客,双手握紧了。 他的眼底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 “所以祁叔叔,你现在是要因为我抓住了小偷……要奖励我吗?” 交警站外,祁云舟摇着不存在的小尾巴,对风尘仆仆赶过来的祁知寒说。 “但难道是我的错觉吗?”摇完尾巴后,小云舟眨了眨眼,歪头继续道,“您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小朋友,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祁云舟弯下腰凝视着眼前的小朋友,他的眉心深深蹙起,不仅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像是在痛苦,“我知道你很聪明……” “对,我是个小天才。”祁小朋友晃了晃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嘚瑟道,“所以叔叔,你现在的担心没必要耶。” “不,小朋友,其实一些天才是比较痛苦的,”祁知寒轻轻抚着孩子的小脑袋,他闭上眼,慢慢将父亲曾对自己说的话告诉眼前的孩子: “你那么优秀,那么从容不迫,但我身为你的家长……临时家长,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而不是看到你和一个危险的人周旋。 也不是看到你受其他人欺负。” “欺负?”小云舟迷惑了一下,半晌后终于明白了祁知寒在说什么,他舔了舔嘴唇,微笑,“那叔叔你愿意我为报复过去吗?” “可以。” “天王凉破那种也行?” “……如果你愿意,但不要触碰到《经济法》。 ……最好不要。” 祁云舟表示他知道了,于是他眼睛最后弯了一下:“那还是不了,叔叔你教育过我要做一个守法的小朋友! 我只要有人在骂我的时候……有能把我打回去的人就行啦! 至于整破产、让对方没工作,天王凉破什么的……我知道叔叔你能做到,现实世界就不用了。” 小云舟说的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捂着脸,破口大骂的人。 人是当时车上多亏他救回了手机,却骂他脑子有病的。 至于为什么捂脸……呵呵。 小朋友看着那些捂着脸的人,突然噗嗤一声笑起来:“这样就已经很好啦。” 他也是有类似于爸爸的人……护着的孩子啦。 小云舟笑着说。 他笑的时候,阳光柔和地洒在他纤长的睫毛上,铺下一层薄薄的剪影。 仿佛将过去的一切烦恼,都全部洗涤。 第31章 住……住手啊! 可惜小云舟抓了小偷, 却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因为民警对祁云舟认真道: “很遗憾,小朋友,但你的手机不是这个人偷的。” “哦哦。” 小云舟眨了眨眼,有点心不在焉。 不是这个人偷的, 不是这个人顺手偷的啊……呃呃, 虽然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可他亲爱的手机幼崽究竟哪儿呢?! “你们是从幸福大市场那边过来了吧?”抛开公交上的特殊事件不谈,警察看到小朋友提的菜袋子, 一下子就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之前也有人在那儿丢了东西。 登记一下信息, 把绑在手机上的重要卡给冻结, 有情况了我们会联系你们的。” …… “所以我们现在……还回去做菜吗?"一阵大起大落后,顾言放缓语气, 征求祁云舟的意见。 “不做我的手机能回来吗?"祁云舟笑盈盈问他的小哥哥。 “……不能。”顾言说, 声音冷静好听。 “不做能体现我之前赎罪的心意吗?”祁云舟接着问。 “很难。”顾言淡淡叹了口气。 “那我为什么不做饭呢?“祁小朋友蹭的一下子从地上爬起。 “那至少能保证我们不把人给毒死。”心虚的程毅新插嘴。 祁云舟刷得一下凝视小胖子。 小胖子被吓得立刻改口:“不不不, 只是手机君去了, 担心你做饭时忧伤过度……” 祁云舟敲了一下程毅新的脑袋瓜,威严道:“笑话,我像是那种被小事所累的人吗? 书上说了,矛盾有主次之分, 要先抓住主要矛盾,然后处理次要矛盾。” “善哉, ”顾言知道祁云舟的心情缓过来了, 他浅浅的弯了一下嘴角,饶有兴致问, “但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统一一下我们做饭的标准?” 祁云舟:“标准?” 顾言:“大概是健康, 卫生, 绿色环保。” 祁云舟:“明白了,大概是能吃,人粮,毒不死人。” 其他兔崽子:“懂了!嗯,那我们现在得想想……我们今天中午做什么菜。” “做什么菜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全和心意。”眼见重要话题来了,一位在附近保护孩子的工作人员急忙杀了过来,他神色紧张,替千米外同样紧张的嘉宾和导演们传话道: “一定要安全!一定要好做!直接摆个果盘什么的……最完美了!” “果盘吃不饱啊,”讲究实际的祁小朋友,无情地否定了这个最不容易出事提议,但他本身就是个与厨房结仇的孩子,于是他苦恼地挠了挠头,问身边人,“要不还是做火锅?” “导演和祁先生会有心理阴影面积的。”顾言回忆着昨晚鸡飞狗跳的场景,睫毛动了动,委婉道,“还是换一个比较好。” “那做烤肉?”程毅新小心翼翼提议,“这个也不难,我和我哥还在一起烤过--到时候把肉锅上一放,烤一烤就翻一翻就可以了。” 对,就这个吧! 看直播的家长们眼睛亮了--烤肉啊……安全,简单,而且家长们完全可以在旁边搭把手,prefect!简直是下顿午饭的不二选择!就这个,就这--” “但我们没有五花肉,也没孜然粉和调料耶,”这回轮到洪思思摇摇头,“而且刚才有位姐姐跟我说--我们买的肉太瘦了,烧做烧烤最好要一点肥肉先榨榨油,五花肉就是不错的选择。” 讨论再次陷入了僵局僵局中,当僵局结束时,孩子们已经走进了大院厨房。 祁云舟对厨房其实没有太深的印象,唯一深刻的可能就是那只大晚上躲在锅里睡觉的猫。 大中午阳光正好,猫也不在锅里做窝了,它正在厨房的窗台上懒洋洋的趴着睡觉。 “等会切个胡萝卜丝吧。”顾言也看了猫一眼,收回视线后,他拿出一根袋子里的胡罗卜说。 “好嘞!”下一秒,在所有围观大人们胆战心惊的注视下,祁云舟拿起大刀,咔咔咔地把胡萝卜看砍成了两半。 “这样可以了吗?”小云舟对自己的豪放的刀法很满意。 “云舟,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块胡萝卜切的太大了?”密切关注崽一举一动的祁知寒出声提醒道。 祁云舟是个多聪明的小孩儿啊,他一下子就懂了,于是下一秒,小云舟又抓起了把大菜刀,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哐哐哐哐地把那两块肥肥的胡萝卜片剁成了碎片,剁成了粒子,剁的胡萝卜粒到处乱窜。 “这样就不大了。”刚一切完,小云舟就扔了刀,如见证一个新生儿诞生那样,欣喜地冲剁好的胡萝卜……那一垛胡萝卜碎吹了个口哨。 这口气吹得太过欣喜与狂野,下一个瞬间,胡萝卜碎散了,它们洋洋洒洒地飘到了空中,奔跑着,欢呼着,最后耗尽力量坠落在煤堆里,和黑乎乎的颗粒相映成彰。 红黑相间,不考虑卫生问题,那景色可好看了。 觉得自己下一顿饭就要吃土的祁知寒:“……” 他垂下眸,若有所思:这应该没……毒吧?。 唉,胡萝卜算烂废了,洗也洗不净了。 * “别切菜了,别切菜了,云舟,我们直接把菜叶撕烂然后扔进锅里炖稀饭。”开始用水洗米的洪思思大声说。 “大中午吃稀饭?”小云舟表示这个想法很得劲儿。 “除了菜,我们还在里面加了点肉呢,”正在往锅里扔东西的程毅新纠正道,“这是肉稀饭!”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祁云舟边嘀咕边用手环搜索,搜完他大为震惊,“不对,不对……稀饭煮十几分钟后才将瘦肉放入粥里啊,而且开火后才放蔬菜……” “程--毅--新!”看着锅里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顾言漂亮的小脸也裂开了,“现在稀饭还没煮,你赶快把锅里的菜肉捞出来!” “哦,哦哦哦!我这就捞!”小胖子说着向米粒伸出他脏乎乎的爪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心怀正义的小云舟怎么能容忍此事发生?于是他抢先一步将手伸进锅里准备捞菜……但小朋友的选择性失忆症在这个时候忘了,他忘了自己的手刚刚碰过煤堆…… 紧张围观这一幕的大人们:“……” “哎呀,我突然想起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两包泡面呢。”方展急急忙忙地说。 “对呀,瞧我这记性,我也想起自个儿房间里还有两盒快过期的自助火锅呢!”江导也不甘落后。 “听你们说的,我好像想起了--我房间那边还存着一堆水果和黄瓜,总不能浪费了!”程允也赶紧表示自己有中午可吃的存货。 “对,对对!我房间里也有女儿没吃完的小零食呢!”最后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做黑暗料理的女儿,洪殷深吸一口气,红着眼跟上大部队。 不是他们不给面子,只是孩子们做的饭对他们而言……实在如开学考之于学生,冰水之于寒冬,实在是太要人命了,三位家长和江导就此达成共识。 但现在只有一个人没表示态度了……战略性退厨房的脚步声能中,四道求生的目光同时看向祁知寒。 祁知寒站在原地没动。 与其他人相反,他甚至波澜不惊地挽起衬衫袖子,耐心地指导祁小朋友……怎么拯救这一锅已经面目全非的肉稀饭。 但很显然,这一锅稀饭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几乎没法拯救了。 “嘤,我们怎么能这么菜!”见稀饭君八成是救不活了,祁小朋友悲戚中一把扔了做饭工具,开始振臂高呼。 “怎么会菜呢?”祁知寒迅速察觉到小朋友啦岌岌可危的自信问题。 --做砸了一锅饭不是什么大事,吃一锅怪饭也可以增强人抗击打的意志,但一个人对自己的自信心万万不能丧失。 于是祁知寒放下手中清理了一半的米,心平气和地告诉小朋友们:你们做得并不菜,恰恰相反,这份含沙含草根的肉稀饭在某种程度上,能让你们的长辈明白平日饭菜多么美好,多么重要--正所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从此他们将成为珍惜正常食物的坚定拥护者,而你们,在父辈的思想转变中,出了一份大力。 几只兔崽子被祁知寒的神逻辑给鼓舞到了,于是在欢快重新恢复自信后,欢快到晕乎乎祁兔崽子一个标准的贵妃醉酒,差点撞翻了祁知寒刚拯救到及格线上的肉稀饭。 “……” 半小时后,祁知寒身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祁知寒看了眼来电信息,一秒后,指了指已经煮好的肉粥和旁边几个看拍孩子的工作人员说,对几个小朋友说:“叔叔要去处理一些事,这份粥已经做好了。 你们等它再冷一点,然后在这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稀饭盛起来,好吗? 祁兔崽子目送着祁叔叔即将远去的身影,贼乖巧地点点头。 “小心烫,注意锅的重量。”祁知寒看着祁云舟,像是在看一个几秒后又要惹祸的兔崽子,“如果出了问题马上联系我,我立刻就来,明白了吗?” …… “祁先生也是多虑了。”见稀饭冷得差不多了,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无奈地笑了,“饭都做到最后一步了,还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说完这句话,他走向几个小孩子:“孩子们,锅里的饭已经煮好了,让我们一起把肉粥从锅里吃的碗中吧,看看味道,你们要给希望你再加点糖吗?” “不,不用。”祁小朋友浅灰色的眸子柔柔地一弯,绽放出出一抹属于孩子气的笑意,“第一碗我打算给祁叔叔。” “哇,祁小朋友和家长的关系好好啊,”摄影师赶快给小云舟一个特写镜头,“第一碗饭给家长,是想让家长体会到你对他的爱吗?”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小朋友的声音还是柔柔的,他不确定地眨了一下眼说,“但尊老爱幼,尊敬老人家,不是我国自古就有的传统美德吗?” 一瞬间觉得祁知寒老了十岁的摄影师:“……” 这孩子总是语出惊人。 小云舟并没有听到摄影小哥那声悠长的叹息,说完那句话后,他就把锅往窗边推了点,想借着窗外的亮光更好地去分饭。 某道黑影就是这个时候向锅窜了过来。 自己送给祁叔叔的青蛙怎么大中午跑到厨房遛弯来了? 小云舟看着那道直冲锅口的黑影,眼神一凝。 然后他双手蓄力,紧接着,工作人员震撼的视线下,那口装着粥的锅就这么被小朋友一手抛到了半空--堪堪避开青蛙的大黑锅登陆行动。 “不要随便抛锅啊,当心锅里的稀饭!”厨房内的工作人员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好身手啊!”程毅新也在嚎叫,但他的嚎叫声中充满激情,激情间把手上的两根长面包都甩飞了出去了。 “不要随便抛面包,这法棍硬得很,简直可以当凶器啊!”工作人员叫得更惨了。 惨叫当空,祁小朋友哪有不收拾残局的道理? 面包遨游于空中的那一刻,祁云舟一手接住完成了空中一日游的大锅兄,一手抓起在低空中翩翩起舞的两条大面包……然后双脚一档,卡死了青蛙试图再次入锅的道路。 整套动作如此流畅,一气呵成! “OMG!”工作人员眼睛瞪成了铜铃状。 “太精彩!”洪思思也露出敬仰的神色。 “注意窗!”只有顾言发现了不对劲。 说来时快,在顾小少爷说出这后,在祁云舟手脚并用的那一刻--一道趴在窗子上的黑影一爪蹬空,从天而降! 多么优雅而敏捷的身姿啊……所有人懵逼的视线下,某只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猫就这么潇洒地跳进锅里,漂亮的长尾稀饭里晃了晃后,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在锅里,看那悠哉的架势……此猫八成是想在已经不再烫的锅里用稀饭沐个浴。 “...…瞧,它现在在锅里游泳了。”终究是辜负了稀饭兄的小云舟喃喃道。 “……嗯,而且它已经在锅里掉毛了。”盯着在锅内小猫的顾言说。 “……哇塞,它好像在用舌头舔稀饭耶。”一脸恍惚的小胖子说。 “……救命,所以这稀饭还能吃吗?”捂住心口的洪思思说。 四道惊恐视线的注视下,某只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惹了祸,于是它优雅地用稀饭洗了洗爪子,优雅的在锅里直起了身子,优雅地留给所有人一个无辜的笑容后,优雅地跳出窗跑路了。 厨房里的所有人:“……” 他们齐刷刷的转身,试着从锅里盛出了一小碗,在一起探讨这碗饭成色、细菌指数等关系到……这碗饭是否能吃的专业问题前,不专业的他们默默把碗贡在锅台上,然后共同凝视碗里似乎不再纯洁的肉稀饭。 “厨房里怎么这么安静?是饭都盛好了吗?” 毫无预兆的声音响起,麻木的人们集体转身,只见和下属交代完公司事项的祁知寒做到了边来。 “云舟,你之前说要把锅里的第一口饭给我?”祁知寒说着走到了锅台上……那唯一盛起来的那一碗饭前,“是这一碗吗?” 他问祁云舟。 “当然--”小云舟罕见地蒙了,懵逼中他一口气没喘上来,“--不” 当然--不行! 但最后一个字,祁云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当自己说完“当然”两个字时,祁知寒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后,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颜色有些诡异的稀饭。 祁云舟:住……住手啊! [不,小朋友你应该说住……住嘴啊!] [笑不活了,瞬间破防……这简直是做饭要命系列!] [不不不,这是硬核做饭系列!] [大家都在关心饭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猫吗?] [所以那只猫还好吗?] [所以稀饭兄弟还好吗?] [所以小云舟还能活命吗?] [所以你们这些无情的人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关心祁总的安危吗?(狗头)] [ No,no no!说不定祁总就图这味道呢?(狗头)] 与此同时。 哦!就是传说中的食物生化危机吗?上--帝! 小云舟连他从不信仰的上帝喊出来了,说话喘气天打雷劈啊……手环上的消息提醒就在这时响了响,时机正好,再也不忍看眼前美景的祁兔崽子毫不犹豫地点开消息。 消息是几日尚在激情码字的秦雪发来的《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男主是我前世养的狗仙》最新章节-- 《千里ICU追夫记》。 “我是霸道总裁的契约妻,我此刻千里追夫。 来到ICU外,我一脸悲伤,看着我的霸总丈夫躺在病床上,靠着氧气瓶续命。 看到我来了,他颤颤巍巍地拔掉脸上的氧气瓶,红着眼,指着我怒斥道:“顾北城,你好狠的心!” 我:“……” 我愤怒,我不干,我表示不并不想想要他的命--我最多不过是要送他去踩缝纫机! 还有我不叫顾北城,我明明叫凤傲天! 啊啊啊!我明明只是为了让霸总放松警惕,早上给他熬了一碗夹了根猫毛的鸡汤而已。 那时候的我还太年轻,不懂得霸总们有一个该死的通病-- 他们大多都对猫毛过敏。” 读完这一章的祁云舟:“……” 他僵硬地扭头看祁·霸道总裁·知寒:……救,救命! “祁叔叔,你……现在还好吗?” 其他人呆滞的目光下,小朋友用准备后事的语气说。 说完他拼命摇起站在身边的顾言:“小哥哥,小哥哥,快,快借我几个你们家的家庭医生!” 第32章 你想要什么礼物? 是夜, 月黑风高。 医生已经对着检查报告看了半个小时了,大院里一片沉默。 捏着小药瓶,方展瞄瞄祁先生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是过敏症状吗?” 医生沉默着摇了摇头。 “啪叽”一下震响, 方展身后, 江导手中联系ICU电话一下字掉了下去。 “那……也许是食物中毒?” 话音刚落, 江导观察着医生的脸色,开始往更可怕的方向猜想:“还是说猫毛里有寄生虫?” 医生的脸色一言难尽。 这种脸色实在是太难解读了, 于是顾言忧伤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小少爷回想着祁先生回房间前苍白的脸,提出了一个不那么惊悚的选项。 医生望望天, 又摆摆手。 一片懵逼, 祁云舟解压的小唢呐再也吹不下去了—— “难道心理上受到更大冲击吗?我记得祁叔叔有点洁癖……” 那……那这可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打击啊! 联系着小姨的那篇应景霸总文学,祁小朋友越想越伤心, 越想越痛苦, 他已经要以头撞地了:“嘤嘤……祁叔叔还很年轻啊, 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路过此院的村民们听到院子里那可怕的哭嚎声, 足足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有人礼貌上前,敲门, 心说难道是哪家办丧事吗,唉, 丰收佳节之际, 这可真是凄惨啊!所以他要不要现在送个花圈再帮忙烧个香呢?! …… “那位先生——” 一片鬼哭狼嚎中,看完所有指标的医生总算开口了, “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任何异常?”有人愣了。 “医生你没骗我?”有人不信。 “这可是关系到祁先生生命安全的大事啊……所以真的不要进个ICU吗?”有人强调。 “诸位不会是霸总文学看多了吧?”医生终于忍无可忍, 他心说那位先生也不是豌豆公主, 至于吃个猫毛就见阎王吗? 还有他是不是该联系一下警方呢?眼前这群人的表情……看起来总有种想要骗保,却没有成功的嫌疑啊! …… 十分钟后,饭厅里。 几只心情大起大落的的兔崽子都端坐在圆桌上,祁知寒不在,医生走了,其他嘉宾又恢复了正常,正是对兔崽子们这几日所作所为……稍加声讨的……不,稍加教育的好时机。 江导先泪如雨下:"云舟啊云舟,这么坑祁先生是很不经济实惠的啊!” 他压低声音,单独对祁兔崽子苦口婆心道:“像同一只羊薅久了也要换一只薅那样,你坑人也不能总是坑一个人啊--坑人也要讲究持续性,我们要讲究坑人……不对,是讲究经济的可协调持续发展,” 祁云舟:“……” 祁云舟睁着扑灵扑灵的大眼睛,捂着胸口深表受伤-- 神特么的坑人可协调持续发展,他像是那种脑回路感人……动不动……挖个坑给人跳的崽吗?! “对啊,对啊,”方展又以他经典的“对对对”开头开始了附和行动,他认真道,“比如说这次,幸好祁先生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对猫毛过敏,不然我们今晚就不是相聚于饭桌,而是痛哭于ICU了啊!” 江导:"是啊,是啊,幸好祁先生已经被坑习惯了……不然按他的洁癖程度,我们今晚所有人都要被吓得跪搓衣板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方展依次环视了桌上的几个小朋友一眼,长吁短叹的道:“我亲爱的兔崽子们啊--” “什么,我们是兔崽子?”头一次听到“兔崽子"三个字的洪思思,举手表示怀疑。 祁云舟:“不可能。” 顾言:“没逻辑。” 程毅新:“别瞎说。” “所以这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谣言?”无比精妙地达成共识后,四只兔崽子齐刷刷地抬头,泪汪汪道,“我们明明是很贴心的小棉袄呀!” “噗--”这几日一直在瞄直播的程允实在忍不住了,他一口水喷了出来,“贴心的小棉袄?” 程大明星恍惚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好吧,我应该算冷棉袄。”被迫拉着念出沙雕台词的顾言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礼貌地向几位大人做了个“失礼”的手势,清浅的笑意流淌在他眼底,像是深夜闪烁的星星。 “不不不不,顾小少爷,你对自己的属性好像有些误解。”方展在内心咆哮,你算棉袄吗?你明明是个处于成长期的闷骚!祁云舟要作死……你第一个不动声色地递刀! “这么想,我也不算小棉袄。” 中午买的面包和香肠被一盘盘端上桌,祁小朋友看着这些被自己一手拎回来的食物,低着头,面部的线条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柔和,他弯了弯形状优美的眸子,无比骄傲道,“我明明是一件加绒版的大棉袄啊!” “咳咳咳--”一向都很稳重的洪殷差点被香肠给卡了喉咙。 “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个,”祁小朋友听着餐桌上铺天盖地的咳嗽声,体贴道,“话说祁叔叔为什么现在还没到桌上来呀?” 祁云舟想着自从吃了稀饭后,就进了房间基本没露面的祁知寒:“他现在是生气了吗?” 祁小朋友慢慢问。 这孩子似乎是突然变安静乖巧了,声音轻得像一片漂浮在半空中的羽毛。 “不,我想祁先生只是在治疗心理创伤,”江导轻咳了一声,严肃说,“毕竟那只猫的毛实在是太能掉了--稀饭上面还看不出来,稀饭下面大概隐藏了一根--” “不,至少是两根。”祁云舟插嘴道。 “恐怕有三根。”程毅新加入了对话。 “至少有一坨。”观察最细微的顾言肯定道。 “所以祁叔叔为什么吃了一口后又吃了一口啊?”小云舟有些抓狂,“我当时已经在拼命拉了!” 也许是身体比脑子慢了一拍? 将摄影小哥的素材看了无数遍的程允心说,但他嘴上还是严肃道:“大概是他不久前才告诉过你--珍惜粮食的重要性。 小朋友,你懂的,祁先生是一个以身作则,有始有终的人。” 祁云舟:“……我不懂,哥哥,你快说真话。” 程允:“……那碗饭是你之前想送给祁先生的。” 祁云舟:“……所以?” 程允:“……所以,只有你亲手想送出去饭,祁先生才会吃完。 哪怕那是猫粮狗粮。” “猫粮也就算了,”半秒后,祁小朋友想着那碗被猫沐浴过的稀饭,痛心疾首道,“但狗粮是什么鬼?祁叔叔--他像是那种想尝狗粮的人吗?” “你别说,宠物店里,那些给狗狗准备的小零食饼干还挺好吃的,”洪殷忍不住为狗粮辩解了一句,“那狗饼干远远闻着,味儿就特别香。” “而且狗粮也不是只有狗吃的嘛?情人节是不是再过几个月就要到了,到时候大街上发狗粮的人多着呢。”方展说。 “孩子们都还在呢,注意用词!”江导正经道,正经完他问小云舟,“……呃,所以小云舟你明白了吗?” 祁云舟眼泪一下子炸出来了:“明白了,嘤,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崽!” 江导:“鹅鹅鹅?不不不,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其实他似乎、应该、肯定……没生你的气,但他今天好像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有远程会议要开,生气……生气多耽误他判断的效率啊!” 祁云舟:“……” 他懂了,论说话艺术,江导多少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不过祁叔叔真的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祁云舟低头,忐忑不安地戳了戳顾言。 “这么担心的话,不如你自己去问问?”顾言转过头,也戳了戳祁云舟的脸,脸上的笑容淡淡。 “我很想去问--但我怕自己一出现,就会让祁叔叔触景生情,伤害他不那么年轻的心脏耶。”小云舟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哀伤又痛苦,“所以,小哥哥,”半秒后,他凑到顾言耳边,轻声说,“你能不能代替我去问一问?” “我去问?”顾小朋友品味者这三个字,脸上的笑容突然在这一个瞬间加深了,他笑着问几乎与他额头挨额头的祁云舟,温柔轻语说,“你求别人帮忙的时候,也这么问?” “嘎?!” 小云舟惊了:“不不不,小哥哥,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永远是我最尊贵的VIP求助对象!” 顾言:“……” “好吧,我知道了。”出乎意料的,顾言突然笑的更开心了,他甚至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了一下祁小朋友的头,但半晌后,他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声音清朗道,“我现在去问。” 他起身离开了。 五分钟后,顾言回到了圆桌:“祁叔叔让我给你们都带一句话。” “你们?”几只兔崽子怀疑地问。 “对,你们,也包括我,”顾言淡淡地扫过自己几个桌上的同伴,继续说,“祁叔叔让我们,今晚的夜市别去了。” 祁云舟:鹅鹅鹅?! 所以祁叔叔果然还是生气了吧,他这是连带伙伴被禁足了吧,呃呃呃……他还想看看夜市里有什么好看的鬼娃娃呢! 震惊之下,祁小朋友泪流,祁小朋友不解,祁小朋友想在一楼再来个单人跳。 对此,祁知寒做出的回应是--请工作人员提前关上了院子大门,给兔崽子们送来一堆经典动画片影碟,场内的其他工作人员不允许带几个兔崽子出门。 “我要在牢狱中腐朽了!”祁云舟在顾言房间里哀嚎。 “只是让你今天晚上不出门而已。”方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吐槽完他将一个大罐子推到四个小朋友面前,“本来是打算昨晚就给你们的,结果被你们屋内大变活人一吓,就这么给忘了。” “这是?”顾言看着这个无论从颜色、形状上都和他们前日挖出的罐子有些相似的物件,隐隐猜到了些什么,“这个罐子,里你们安排的真正宝藏?” “恭喜你答对了,聪明的小朋友,这个罐子细看比你们之前挖的那个要新不少吧,”方展笑眯眯地说,“好啦,迟了一整天,现在你们一起把罐子给打开吧。” 罐子像是为了方便孩子们打开而设计的,口封得不是很紧,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 罐子开了,一张字条从里面飘了出来。 四个小脑袋一溜烟地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 [亲爱的孩子们,恭喜你们最终抵达这里! 在这漫长的一路上,你们或许谜被奇妙的语迷惑了双眼,或许因想的太复杂而失去了本真,或许因为路途的曲折而想过放弃,或许因同伴的帮助和沿途美景而给砥砺前行。 而抛开这一切,我希望你们能找回自己。 希望这一路的经历,能成为你们未来弥足珍贵的回忆。] “进局子,然后被警察询问的经历的确值得久久回忆。”阅读完纸上的最后一句话,祁小朋友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眸子,深表赞同地说,摇曳的灯光下,小朋友的眸子弯弯的,泛着光,像是窗外掰碎的月亮。 “这么说,其实歪脖子树配乌鸦的景色也挺好看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着捂住胸口。 “我倒是觉得:我们当时把所有的线索都理解错,但后来还是走到了终点附近,最后还真挖出了一个罐子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探讨。” 顾言对藏在纸下的物品很感兴趣,他轻轻用指尖把纸条夹了起来,墨字的衬托下,手指白而修长,很好看。 其他人也在纸张被拿起的那一刻,看到被压在纸下的一本画册。 画册里全是四个孩子这几日的速写图,翻开其中一张:同一间房间里,程毅新倒在沙发上幸福地啃鸡腿,洪思思开心地在捣鼓她送给爸爸的那顶帽子,祁云舟和顾言并排坐在的窗台上,弯着眼,抬眼看向远方。 斜斜的阳光从顶上投下来,所有人都是带笑的,时光仿佛被定格在那一秒。 寂静。 …… “对啦,今天逛集市后,祁先生还让我给你们每个人都捎来一份小礼物。”方展说着,拿起了之前放在罐子旁边的几个盒子,“说实话,要不是他今天很忙,我想他恐怕是打算亲自送给你们的。” 盒子有大有小,里面的内容也各不相同,祁云舟的盒子里装的是他之前在店里上看中的那家小型无人机,无人机旁边还放着一部看不出牌子的新手机,摸质感像是手工打造的,里面甚至有大量为机主提供的私人服务。 顾言收到了他之前想买又没买的一套旧书,旧书旁还放着一卷羊皮纸,内容是相贯通的馆藏注解。 洪思思终于集齐了她所有喜欢颜色的花环头饰,花环里还坠着很多闪闪亮的珍珠。 小胖子收到了一堆VIP美食劵,美食劵下是一本厚厚的介绍册,里面图文并茂的介绍了当地所有特色小吃。 这个图字实在是太大了,又是讲美食的,程毅新干脆把图册摊在正中央,位置刚刚好,每个人都可以看到。 时间很快过去,十分钟过去,方展见孩子们礼物都拆得看得差不多了,于是一本正经地问:“大家都收到了礼物,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孩子们都愣住了,墙上的时钟滴答答的响,像是过了好久,兔崽子们才将目光从自己心仪礼物上离开,小胖子开始抽泣:“呜呜呜!云舟,你的爸爸实在是太好了,我能跟你换个家长吗--祁叔叔,你看看我!我这个人很乖,很好养的!” “你哥还抵不过一堆美食劵吗……至少,至少也得抵一套别墅啊。” 暗光里,祁小朋友眼睛像一闪一闪琉璃珠似的,半秒后,他叹息着继续补充到,“还有祁叔叔不是我爸爸,他只是我大姑家的二舅子的三姑爷!” “没结婚哪来的姑爷呢?”顾言微怔了片刻后,抚了抚稚嫩的眉心。 祁云舟也怔了,怔住后他反应极快地摆手道:“……那就把三姑爷该成小叔子!” 顾言:“……这么敷衍?” 祁叔叔知道他只有这么一个敷衍的名份吗?! 心虚的小云舟:“等等我们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拿程允哥哥换别墅吗?” “啊!原来要别墅也行吗?” 经过无比庄严的思考后,脑回路同样感人的小胖子完全扭曲了祁云舟的重点,于是他泪眼婆娑地对方展的镜头喊: “那祁叔叔,我知道你等会儿肯定会看,其实我逛集市的时候觉得......街旁边的那几座老别墅也很好看的,随便来一栋就好!” “其实那几栋别墅还是小了点,”洪思思也向着镜头,插起了想象的翅膀,“爸爸--不对,祁叔叔,比起花环,我们坐大巴来时看到的那座带泳池小房子也很别致啊!” “比起现代别墅,还是老式的四合院更有韵味。”顾言看着率先发声的两只兔崽,像是再看两个顽皮的孩子,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也只是个孩子。 所以顾小少爷看镜头,静了一会儿后,用温文尔雅的语气说:“祁叔叔,比起上述那些,其实渝市那座四合院就不错,老式建筑,历史感很好,很有年代感。”① 那座四合院现在已经是著名旅行景点了吧?惊恐旁听的方展开始在内心咆哮。 “果然还是我最好养啊,”听了一圈,小云舟扑闪了一下漂亮的眸子,深有感触道,“比起模型,我只想有生之年开一架属于自己的直升机--” 隔壁房间里,终于把这几天积压的事物处理了一半的祁知寒:“……”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心口一紧,写一份文件上的竞标地预期价位时……差点多写了一个零。 …… “咳咳咳咳咳!”最后还是以方展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结束了这场可怕的对话。 “你们就没有什么其它想说的吗?”方大懵逼还不信邪。 “有,”祁云舟看着程毅新放在中间的图册,“我们肚子好像又叫了。” “?” “我们好像又饿了。”顾言体贴地补充,侧脸温和安静。 “??” “面包和香肠不管饱耶!”洪思思带着她的新花环,忧伤地拽了拽裙角。 “所以放我们去夜市看看吧!"程毅新抱着美食图册,摇头晃脑地总结。 “想,你们尽管想,”方展看着这群又开始不安分的兔崽子,幽幽一叹道,“有这么多工作人员和嘉宾在大门口看着,你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飞不出去的。” 他叹完就离开了。 “唉,方叔叔还是太天真了,”瞄了眼方展远去的嘚瑟背影,祁小朋友也叹息道,“大门被看死了,还有小门嘛。” “报--小门那边突然也加强了人手!”前去探查的小胖子发来最新情报。 祁云舟:“……” 祁云舟继续叹:“小门不行,还有窗子嘛。” “窗子也被锁死了。”顾言把一楼的窗子都检查了一遍后,对祁小朋友轻轻摇了摇头。。 祁云舟:“……” 祁云舟不死心:“窗子不行,还有狗洞嘛。” “狗洞?”顾言柔软的眉眼动了动,这两个字有点涉及到他知识的盲区。 “对,厕所后面的花圃旁有一个--挪开花圃里长得最霸气的那朵花,花背后有一个小狗洞,狗洞不大,但我们几个人在那边拱一拱,应该能拱出去。” 发现自己下一秒就可能要被拽着去……钻狗洞的矜持小少爷:“……” 他凝视的那个只能通过一只狗崽的土洞,嘴角开始不断抽搐。 “过不了。”经过严谨的科学计算后,小少爷抛下了这三个字。 “有泥巴。”洪思思紧张地抓了抓自己像云朵一样的白裙子。 “容易卡。”程毅新看着自己胖乎乎的身躯,忍不住后退两步。 “看这大小,应该只能塞得进外卖。”顾言残忍的打破了祁小朋友只身闯狗洞的美梦。 美梦碎了,但祁云舟多擅长抓重点啊……他立刻关注到顾言话里“外卖"这两个字--对呀,他为什么不能点外卖呢?! 事不宜迟,他迅速打开自己的新.价格难以计算.手机,在专门为私人团队为机主提供的-- “需要我们用劳斯莱斯将夜宵送到您府上”的友好提议后,小云舟飞速下载了通黄通黄的“美味团团”。 “美味团团”作为一家外卖集团,这几年发展飞快,据他们的内部人员称-- “不管我们的顾客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不管我们的成本有多么的高,我们都要保证我们的顾客,能在他所在的位置,接收到我们的外卖!"① …… “您好,请问您的接收地址是xx村xx号有侧门旁的……狗洞吗? 即即使口号说得如此之响,在接收到祁小朋友发来的订单时,接单的快递员还是反复确认了几次。 “对对对,辛苦嘞您!”几只兔崽子欢天喜地符合道,附和完还提醒,说这附近的狗洞好像很多耶,您小心点,不要钻……啊不,是不要塞错了。 外卖小哥:“……” 他真是谢谢提醒啊。 半个小时后,外卖小哥发来了消息:“您的外卖已塞进狗洞,请注意接收哟!” 文字消息下还附带了一张图片。 狗洞旁,几只兔崽子瞪狗洞半天,硬是没瞪出一份外卖来,顾言看了一眼照片内容后,蹙眉说:“不对,照片上狗洞的颜色,形状,野草数量,磨损程度……都和我们现在守着的对不上。” 祁云舟说这还得了,他立刻联系了外卖小哥,但等外卖小哥回到他放食物的那个狗洞时,却发现-- “外,卖,不,见,了?!”祁云舟不可置信地吐出这几个字。 几字一出,身边哀嚎一片-- “啊!我的蟹肉煲!”小胖子的抽泣声。 “呜,我的特色小食!”洪思思的捂脸声。 “新人优惠券都用完了。”顾言无奈地对盯着他看的祁小朋友摆手。 “我再给你们送一份。”确定外卖真是被不明生物拿走的小哥抱歉说。 十分钟后,几个尚在等待的兔崽子窃窃私语-- 程毅新:“这次不会出事故了吧?” 祁云舟:“说不准,万一小哥又把外卖放错了呢?” 顾言:“不确定,若不明生物再一次把外卖叼走了呢?” 洪思思:“其实我有点疑惑,送外卖哥哥放食物的那个狗洞离我们的位置不远,可我刚刚没有听到脚步声,所以究竟是什么东西把外卖给叼走了?” “山野狐狸精?”祁小朋友搜出本聊斋志异。 “午夜触手怪?”程毅新翻出最新上映的科幻电影。 “神秘小女巫?”洪思思拿出本童谣、,想得很梦幻。 “不管是什么,如果云舟愿意,用祁叔叔送的那座无人机看看就可以。”顾言轻声说。 在小云舟毫不犹豫地点头后,他开始摸索起小无人机的使用方法。 十五分钟后,他把小无人机推出了狗洞,又连好了手机蓝牙。 转眼间,小无人机扇着它的两只小翅膀,蹭蹭蹭地在空无一人的大院外低低盘旋转着。 盘旋了五分钟后,嗅到食物香气的小胖子一脸惊喜道:“来了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 "他又放错狗洞了。”顾言看着无人机传到手机上的画面,面无表情地说出小胖子没说完的话。 “先别急着联系外卖小哥,我好像看到有东西从外面拉我们的外卖袋了,但那东西好像-- 、 不是人。” 幽幽的夜色里,一直盯着无人机传送画面的小云舟突然低声说。 所有的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们一起把目光投向手机画面。 只见画面上,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狗欢快地摇着尾巴,欢快地咬起外卖袋子,欢快地把外卖袋拖到无人的小树林里,然后幸福地闻了闻袋子里多种食物的香味,幸福地挑出一种自己最喜欢的,幸福地摇着尾巴吃了起来。 ……看到尾巴摇的速度,几乎快摇成螺旋桨了……这是吃得有多开心啊。 祁云舟看得肚子咕咕叫,祁云舟看得咬牙切齿,祁云舟看得不顾一切的往狗洞里钻-- 对啊,此地狗洞都这么多了,怎么会没有一条有叼外卖天赋的狗狗呢? 所以他要现在就从狗洞里钻出去,然后逮住那个惯偷犯,他要让犯狗明白--偷外卖也要看主人! “冷静点,云舟,”顾言一手抓住祁云舟的一只脚,语调急促,带着微微的颤抖,“对于这只狗狗来说,它并不知道,也不关心这只外卖袋的主人是谁。 对它来说,放在地上的食物都能吃,外卖袋和垃圾袋没有本质的区别,所以他不值得你生气--” “顾大哥说得都对!”小胖子也急忙抓住祁云舟的另外一只脚,“而且你不知道这只小狗狗有没有打狂犬疫苗,万一到时候你跟它打起架来--” “训狗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啊!而且矛盾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我们现在主要矛盾是--拿外卖啊!”洪思思抓住祁云舟的衣服,一个劲儿的把伙伴往院子里拖,但拖了半天,她却发现这个人根本拽不动。 “道理我都懂,”像是只经历了短短的一刻,又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柔和的月光下,祁小朋友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另外几只兔崽子的耳边响起来。 祁云舟几乎边说边倒吸冷气:“道理我都懂,但这个洞太小-- 我现在已经被狗洞给卡住了!” “???” “我现在被狗洞给卡住了,”被狗洞给卡了一半,只留了个头在外面的小云舟咬着白牙,头痛欲裂道,“加油,我数一二三,你们再加一把力,一定要把我拽回来啊!” 第33章 飞来横祸 “一、二、三--用力!”高昂的打气声中, 小云舟终于被拖回了一厘米。 “出狗洞尚未成功,伙伴们仍需努力啊!”他喘着气高声说。 不得不说,祁小朋友是一个不一般的崽,即使身卡狗洞面朝大地, 但他仍喊出了身居高位, 呼唤万民的气势。 缓了片刻后, 祁云舟叼着根狗尾巴草,继续对洞后的四个伙伴后, “让我们继续!听我一声令下,一、二、三--” 祁云舟再次被拖回一厘米。 “一、二、三--” 勉强又拽回一厘米, 祁云舟身体被拽向左边的墙。 “一、二--” 区区拽回一厘米, 祁云舟身体被甩向右边的墙。 “一……” 区区--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直到天上的月亮都仿佛变成了两个,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好像拿着碗汤……从奈何桥边向他走来时--感谢伙伴们坚持不懈的左拉右拽……终于被抬出狗洞的祁云舟此刻头晕目眩, 手脚发软, 仿佛身体被掏空。 “放弃那份外卖吧, 我们立刻抬你回去休息。”顾言用纸巾擦完小云舟脸上和身上的泥巴说。 但小云舟是何等人物,在他的人生手札中,岂有出现“放弃”这两个字的道理?! “不行,不行, ”一瞬间,小云舟头也不昏了, 腰也不酸了, 他蹭地一下召回无人机后,一脸严肃地从伙伴们抬着的旧门板上跳了下来,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最后再点一次外卖!” “如果那只小狗又来呢?”顾言放下木门板, 轻轻地反问祁云舟, “据我观察,那只小狗在视频里叼外卖的姿势非常熟练。” "顾大哥所言极是,”小胖子抱拳,恍然大悟道,“那狗狗一看就是个惯偷啊!” “既然是惯偷,那更不能就此走人了!”小云舟头顶明月,一脸正色道,“我们要教育这只小狗--我们要用最新版的思想品德教育来感化它,用刚出炉的新《民法》条例来警告它,用--” 小云舟边说边用手机搜能和此事沾边的专业书籍。 “算了,你还是继续点外卖吧。” 小云舟的激情演讲下,不忍被洗脑的顾言垂下了眸子,手指轻触,在“美味团团”上替另外三只兔崽子,又点起了他们晚上想要的夜宵。 这么一点却发现了问题,顾言的眼神慢慢凝重了起来。 “有件事我需要告知你们,”一分钟过去了,顾小少爷终于放下手机,对另外三眼巴巴看着他的小伙伴说,“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你们点单的好几家店面和摊位都关门收摊了。” 只是几家店关门收摊尚不至于让小哥哥面色如此严重,祁云舟心说不妙,他立刻问:“那其他店呢?” “我刚刚把附近所有能送货上狗洞的店都问了一遍,”顾言停顿了半秒,敲了敲订单页面,微笑,“方圆五公里只有一家店,有执照,有名誉,或许提供可能让我们满意的服务。” “大哥,快说!那是什么店?”小胖子匆匆忙忙地说。 顾言:“是世界知名连锁品牌--” “米其林?”祁云舟期待问。 “肯大鸡。”顾言微笑说。 众所周知,肯大基是一家有八十多岁的老爷爷一手创办的、国际知名餐饮品牌。 “肯大鸡……原来是肯大鸡呀!”祁小朋友的声音听不出是在欢笑还是在□□,□□后他眉开眼笑说,“哎呀,说起来我确实有点想念肯大鸡那酥香的辣鸡腿,肥嫩的大翅尖,金黄的大炸薯条……呵呵,小哥哥,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点,点个全家再加一堆可乐小食,让外卖小哥哥快点送到狗洞来!” “狗洞可能不行了。”接到接单外卖员的电话后,顾言无奈地拍了拍祁小朋友的肩膀说,“我们要换个拿外卖地点。” “什么,送狗洞不行了?”祁小朋友对此表示了极大的不解,“这不科学!” 诚然,他们的目的地确实风骚了点,但对方可是每位团团的直派外卖员啊!区区狗洞算什么?宣传词是不是说,哪怕他们的顾客远在珠穆朗玛峰……珍贵的外卖包,他们也照送不误吗?! 顾言的侧脸还是那么沉静,柔和:“据说是半小时前,一外卖小哥在外卖群里分享了他二次送货至狗洞,然后二度送错的经历。 群里不少专业人士表示,此地太过凶险,狗洞辨识度太低,且在荒郊野岭出现狗精的可能性太大,纷纷表示狗洞不送--他们要求不高,就是想送个人门。” 听完这话,其他三只兔崽子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 十分钟后,小门旁的花草丛里,几道精光从草丛的最深处射了出来。 “大家都记住小哥哥总结的大人们巡逻的规律了吗?”祁兔崽子叼着根狗尾巴草,压低声音,轻言细语道。 “记住了,大概再过五分钟右边的那个叔叔会去拿茶杯,左边的阿姨应该会去洗手间,左右方会现一个短暂的无巡逻员时间--那,正是我们撬锁的好时机!”程毅新热血激昂道。 “小声点,后方还有其他两个巡逻员呢。”洪思思撅起了小嘴,“不过这两天怎么这么多巡逻员啊? “不仅是工作人员,”小胖子这次学机灵了,他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就连上街做任务,我们身后的工作人员量都好像都多增了一倍…… 这是想干嘛,想证明我们出行很有排场吗?!”程毅新低呼道,“但我哥之前说过出门在外最好不要这么秀……不对,是不要这么招摇耶” “这个……我想我能解释,大概是我这个人看起来太柔弱、太萌哒哒,出门在外太容易被人贩子拐走了,特别是昨天还被偷了手机。” 在另外三道被雷到的目光下,在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于微风中羞涩摇摆后,小云舟红着小脸,弯着眼睛接着说,“所以祁叔叔就调了好几个大叔安插在我身边,保证我不惹是生非……不对,是保证我不被人拐跑啦!” “……” “这个我想我也能解释。”在祁云舟话音落完后几秒,再次被身边人的不要脸给震撼到的顾言也开口说,“在看了节目组发布的几场直播后,我父亲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儿子,这几日,爸爸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夜不能寐啊!毕竟你从小身边佣人成群,爸爸可靠,如今却一个人出门在外,风雨飘摇,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爷爷非得把爸爸我拖出去涮火锅啊! 我亲爱的儿子,你也不忍看到这么惨的悲剧发生吧!所以爸爸思来想去--给你送了份大礼包!” 面积不大的花草丛里,顾言模仿着顾斯年那抑扬顿挫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又一次被震撼到的三只兔崽子:“所以你爸给你送了什么?” 顾言淡淡的伸了伸手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三是兔崽子看到花丛后方站得笔直的两个凶猛大汉。 “他给我送了四个保镖,两个在这儿,”顾言淡淡地把手指换了个方向,“还有两个在侧门。” 程毅新:“……” 洪思思:“……” “原来我们出门难度的提升都是拜你们二位所赐啊!”两只兔崽子异口同声的说。 “莫慌莫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是打不死的小强啊--”祁云舟给两只兔崽子顺好毛,悉心教导道,“等五分钟时间一到,你们俩先这样……这样……再这样……” 五分钟时间很快就到了,离门最近的两个大人,如孩子们预料那般一角钱一角后的离场该洗脸的洗脸,该喝茶的喝茶。 而在巡逻员扎成堆的后方,此刻传来一声惊呼:“--嗷嗷嗷!” 后方的两名巡逻员迅速冲了过来,只见小胖子似乎是摔扭了脚,现在正抱着自己的小蹄子一个劲地在月下狼嚎! 找一根狗尾巴草嘛,这玩意儿咬着咬着跟有你看的。“小朋友,你这是--”一位巡逻员试图看程毅新的脚。 小胖子哪敢让大叔看那只毫发无损的脚啊,在大叔脑袋探过来的那一刻,小胖子一个机灵,按祁大师教给他的台词……一声一声地嚎道,“嗷嗷嗷,叔叔,我的脚是不是断了?是不是废了?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 边嚎边手舞缩脚。 巡逻员被他嚎得满头是汗。 祁云舟就是这时拽着顾言直冲小门的。 冲到小门后,顾言跪着撬门锁,祁云舟要负责在小哥哥耳边一个劲呱呱叫,说-- “这锁难撬吗?需要用AI来分析一下内部结构图吗?要我给找一根狗尾巴草吗--小黑书上说这玩意儿咬着咬着更有撬锁灵感呢……“ 顾言撬锁的手狠狠的抖了几下。 于是祁云舟不敢随便呱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充满正能量的呐喊: “小哥哥,加油,努力,撬锁大业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而我--永远在精神上支持你!” …… 顾言微抖着手,轻颤着眼,矜贵地在此地进行他的开锁大业……就在他撬锁进度进展到百分之八十五时,围在小胖子身边的两个巡员发现了,“小朋友,你这脚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呀,最重要的是你的同伴呢? 他们去哪了?” 致命询问来了,小胖子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而我们天真善良又可爱的洪思思--就是在这个时候抵达战场的。 洪思思是一个尽职敬业的小演员,所以在这即将露馅的危机关头,她超越了祁云舟假摔剧本……天崩地裂之哐当一声闷响,白裙落地,洪思思结结实实地给自己来了一跤。 当然摔跤也分为很多种,上一次祁小朋友果汁喝多了,对他们展开的即兴分享,有摔断骨头的,有扭伤筋的,听着声响,也有听着声响大……但其实半点事儿都没有的。 洪思思摔得当然属于最后一种。 果不其然,巡逻员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顾言在这一刻加速了他的撬锁进度-- 98% ……99% ……100%! 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在锁被撬开的那一刹那--伴随着噔的一下刹车声,外卖小哥杀到了,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 “真是谢谢叔叔了。”祁小朋友欢快地摇着叼着的狗尾巴草,一蹦三跳地接过一大桶肯大鸡全鸡桶。 快递小哥笑了,炸鸡的香味里,这一幕无处不在的彰显着平凡的美好,但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祁云舟,你这是在和谁在门口聊天啊?” “为什么站得离你们那么近,那门不是锁了吗?” 江导和方展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 这个位置,这个时间点,不难看出这两位……似乎是大晚上一时兴起出来遛弯的,属于极其罕见的黑天鹅事件。 祁小朋友的脸一下子僵了。 “小朋友,你怎么了?”外卖小哥也意识到了这位小顾客的不对劲,“你--” “我亲爱的祁叔叔啊!”小云舟突然眼神一凝,对眼前人大喝道,“能给我再讲讲您一手打造商业帝国,并于一个萧瑟的秋天让王氏破产的故事吗?!” 外卖小哥:??? 外卖小哥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他什么时候有商业帝国了?还天王凉破……作为一个贫穷的外卖小哥……曾何几时,他原来还有过这等风光? 恍惚中,他顺着小朋友的话,哑声道:“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一个秋天……” 江导/方展:!!! 所以门口的人是祁先生,而且他现在正在对孩子分享……那段过去的那段峥嵘岁月吗?!如此庄严的时刻--所以他们现在是应该后退呢,后退呢?还是后退呢?! 后退到一半,两人觉得不对。 “不对啊,祁先生的声音应该没这么哑啊!” “不对呀,我总觉得祁云舟身边还站了个人,难道是顾言吗?” 祁小朋友的耳朵多尖呐,两位大人话还没结束的那一刻,他就一手把还拿着撬锁工具的顾言一把塞进草丛中,一把扯着嗓子高呼,上演父子情深,“哦--祁叔叔,你讲的真好!我以后一定要向你学习--学习这种优秀的王八(王霸)之气!” 这道嗓子吼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连大晚上开着直播、在院子里和粉丝唠嗑的程允都听到了。 他的粉丝也不例外: [天王凉破--霸总装逼的最高境界!原来祁总是这样的霸总吗?!] [王八之气,甚合我意!PS:所以祁知寒他到底是整了哪家姓王的公司,这种事是可以讨论的吗?!] [这算恶意收购非法垄断吗?!] [这算古早的王霸之气再度照耀大地的伟岸时刻吗?!] 不久后,又有相关词条在wb上缓缓升起-- #天凉王破# #当霸总文学照进现实# 再一次接到助理电话,被告知要进行紧急公关的祁知寒:??? 他眉眼微动,唇角的弧度冷硬。 “祁先生,您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陈助理心惊胆战道。 祁知寒:“……” --不能说完全没有触动,只是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盯着微博上冉冉升起的词条,内心几乎没太多波动甚至想笑。 …… 时间拉回到现在,祁小朋友深知时间的紧迫性,于是他唱完父子深情戏,接过全家桶,转身就跑。 这一跑实在是太快了,风声呼啸,以至于祁云舟没有听到快递小哥在身后的呼喊:“等等,小朋友--你的可乐和小食还没有拿啊!” * “没拿可乐和小食啊?”一楼房间里,顾言摘掉耳边的草叶,皱着眉,慢慢看向窗外。 “方叔叔,江叔叔,还有你哥,”顾言看了眼小胖子,接着说,“刚才他们应该都发现了不对劲,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大概都聚集在我们刚才待的小门旁了。” “但可乐兄和小食弟弟还在门的那一头看着我们呢!”祁云舟悲愤的摩擦着自己的手指,“我们不能辜负它俩对我们的期望啊!” 祁小朋友悠悠一叹道:“要知道……这世上只有梦想和美食不可辜负!” “那你还是负了它们吧。”顾言凉凉地看了还在痛呼“可爱卿,小食爱妃,朕负天下人也不愿意辜负你们啊”的祁小朋友一眼。 很明显,这个戏精现在是入戏太深,已经救不回来了。 “等等,虽然不能走门……但我们还可以从窗户迎接可爱卿小食爱妃啊!” 就在顾言已经开始收拾撬锁工具时,祁云舟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道,“对,虽然一楼的窗户全锁了,但而二楼的窗户全是开的--朕可以从二楼窗户上迎接它们!” “你想怎么迎接它们,”顾言抑制住掀开某个海王爪子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二楼距地面那么高。” “小哥哥,你知道的--人和门口那只小黄狗最大的区别之一,”祁云舟也生气了一口气,缓缓道,“那就是我们会运用工具……现在只要看看厨房里有没有能把东西调上来的绳子。“ “嘿哟,厨房里的确有绳子!”消失又回来的小胖子说。 “还有可以装东西的小篮子。”和程毅新差不多时间回来的洪思思说。 工具齐了,其小朋友一边用手机呼唤还没走的外卖小哥,一边蹭蹭蹭的跑上二楼,然后对着一扇阳台的窗户,打算把用绳子吊好的篮慢慢放了下去。 另一边,在小门旁什么都没看到的江导,摇摇头对一旁同样没有收获的老友说,“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还记得二楼那间有阳台的房间吗。 窗沿下,我还准备了点惊喜给你。” 与此同时,蹲在窗户边捣鼓绳子的小云舟:“……好小的窗户,不过塞这个小篮子应该够了。” “肯定又是节目组怕我们从窗户上掉下去,对窗子又做了些处理,”洪思思擦了一下窗沿说,“咦,这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封感谢信。”顾言接过那封信,把里面的信纸书展开来。 信的内容不难理解,概括就是-- [《快乐小家》的全体工作人员,你们好! 我们是传说中幸福大市场官方! 昨日,看到你们嘉宾手机被偷的直播后,我们立刻联系了当地公安,协助他们对幸福大市场不法行动的整顿行动--经过24小时的努力,如今警方已抓住小偷xx位,追回失物xx件,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相信在我们共同努力下,所有来到幸福大市场的人都会得到他们真正的幸福,也感谢节目组对我们集市的曝光宣传。] “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看到一封感谢信,是节目组哪个人员放在这里了吗?”顾言若有所思的把信压回原位,刚压完他就听到一阵撞击声-- “咚咚咚!” “有人?”兔崽子们一惊。 “不是,但好像有人在楼下打枣糕,”顾言眯着眼,往窗外看了看,若有所思道,“这里的丰收节好像要到了。” “但我还是觉得有人会来,”祁云舟听完,歪了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心驶得万年船,反正绳子够长--我们去楼上放篮子吧。” …… 三楼只有一间小小的杂物间,透过杂物间朝外面的那扇小窗子,可以勉强看到--一楼门外的快递小哥真向他们挥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兔崽们麻利地拉好绳索,把在风中晃来晃去的小篮子放了下去。 同一时刻方展,伴随着一阵微弱的脚步声,遵循着老友的提示,方展也来到了二楼的窗子旁。 但他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被压在窗沿下的信,而是一只在窗外摇摇晃晃,正在以以蜗牛的速度缓慢向上升的小篮子。 方展定睛一看--哟,篮子里还放着香喷喷的鸡翅、薯条、香芋派和可乐呢。 原来这就是老方之前对他说的惊喜吗?! 不错! 不愧是曾在大晚上和他……一起在路边摊撸羊肉串的好兄弟! 知道他大晚上肚子容易饿,提前给他准备好了这么多热乎乎的小食,还如此有惊喜感地给他用个小篮子吊上来了! 于是方展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篮子里的鸡翅、派和可乐。 只是在他最后想伸手捞薯条的时候,半空中的小篮子风骚一躲,然后继续着它左摇右晃的舞姿,慢吞吞地往三楼升上去了。 “篮子里怎么只有薯条--其他东西呢?”刚拿到小篮子的祁云舟表示他有点懵。 顾言蹙着眉给篮子拍了张照,然后转手发给了快递小哥。 小哥也蒙了,他明明是把所有食物都一把吊上去了啊?! “算了,我这里还有两份本来是买给自己的小食,你们不介意的话,我现在给你吊一份上去?” 小哥最后发来一条语音。 四只小脑袋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一分钟后,小篮子再一次摇摇晃晃地从三楼吊下,装好食物,接着又是香气扑鼻的飘过二楼的窗子,然后又被一只熟练的手眨眼间捞走所有的食物,最后等兔崽子们收到篮子时,他们惊恐地发现--篮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我们的食物究竟去哪儿了?难道是被鬼给吃了吗?!”当小篮子第三次踩着忧伤的BGM往上升时……饥渴难耐的小胖子忍不住对着月亮--仰天长啸! 毕竟,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失去希望,而是给你希望,却又残忍地剥夺掉希望……就好像--这只在兔崽子们视野里冉冉升起,却每次都载空而归的小篮子。 随着那声月色下的狼嚎响起,正在一楼房间看热搜的祁知寒抚了抚眉心,正在二楼窗台旁大口吃鸡的方展……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方展率先探出脑袋,对对月亮喊:“小小年纪,大晚上别说鬼--小食是我吃的,我拿了两份小食!第三份还没拿呢!” 刚把自己另一份小食给吊上去的外卖小哥愣了:“啥?小朋友们,你们这是跟家长一起骗我食物啊!” 兔崽子们也傻了,比如祁云舟--小朋友傻着傻着就忘了抓住……那跟吊篮子的绳子。 短短一刹那间,那只载着小食和可乐的篮子就这么掉了下去! 也是在那一瞬间,祁知寒关掉电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开了一楼被锁住的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刹那间,疾风起! 在狂风中欢快扭动的篮子同学表示--拥抱霸总的人生才叫巅峰! 于是篮中的鸡翅向祁知寒飞驰而来! 于是篮中薯条向祁知寒疾奔而去! 于是篮中的苹果派对祁知寒张牙舞爪。 于是篮中的番茄酱向祁知寒奔涌而去…… 于是-- 祁知寒镇定地闪过要拥抱他的鸡翅; 祁知寒冷漠地躲过要飞吻他的苹果派; 祁知寒从容地擦过想和他亲密的薯条君; 祁知寒淡定地接住想为他人生添色的番茄酱…… 祁知寒觉得这一切该结束了。 然后下一秒,他看到一罐盖子被风吹飞的可乐在向他摇摆。 又是下一秒,可乐翻了,温柔的月光下,每一滴甜甜的可乐都在祁知寒的发丝上静静流淌。 刚冲下楼的兔崽子们都愣住了。 “你们点的可乐?” 祁知寒也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门口的兔崽子们,可乐从男人的发丝上低落,他声音是罕见的嘶哑。 没有一个人回答,包括胆大包天的祁云舟。 兔崽子们被吓得一动不动。 第34章 断背山下百合花开 那晚的夜色深得可怕。 大院的各个角落留, 其他闻风而来的嘉宾集体出动,在他们的努力下,共搜出全家桶一份,小食若干, 饮料多瓶, 无人机一架, 撬锁用具一副……就连门口还没来得及就走的外卖小哥,也被他们请了院子。 至此, 重要人物聚集,且人证物证都在, 幽幽的灯光在房间亮起, 兔崽子们再也无法狡辩。 最后,还是祁云舟鼓足勇气, 颤巍巍地往今晚最大受害者的方向前进一步。 “祁叔叔, 您昨日教育我珍惜粮食的道理, ”小云舟声音也是颤巍巍的, 半晌后,他仰起小脸,腼腆道,“所以……所以能不能让我们做四只饱死鬼呀?” 祁知寒不语, 凉凉的可乐味的水珠在发丝上隐隐浮现,印在幽深的灯光下, 有一种冷漠和惊悚感。 但过了一会儿, 他还是让离桌子最近的江导,把放在桌上的全家桶分给几个小朋友。 几只兔崽子蒙了, 他们下意识抬眼看向祁知寒, 然后看着男人那双黝黑的眸子, 眸子里的光很暗,很深,而那眼神的最深处,仿佛有东西在对他们说: “好好享用吧,这是你们临死前……吃到的最后晚餐了。” 这可怕的脑补直接导致了四个小朋友……最后是流着泪吃完这顿断头饭的。 吃完后,他们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坐在房间最中间那个即将决定他们命运的男人。 祁知寒已经擦干了他头发,抬起眼来。 男人的眼睫毛很深,昏黄的灯光在他的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都吃完了吗?” 他意味不明地又问了一次。 几只兔崽子的小心脏已经开始抽搐了!但他们都是新时代英勇无比的兔崽子,彼此对视后,整齐地上前一步,气吞山河道:“是!谨请您接下来指示!” 祁知寒放下手中的毛巾,眸色更深了些。 一旁的江导也被这架势给震住了--这声音,这架势,感情这群小朋友觉得自己是来领奖的! 祁云舟当然知道他们不是来领奖的,但领罚也是一种变相的与大人之间的谈判,首先不能在诚意与气势上输掉! 小云舟刚yy完,就看到凝视着他们的祁叔叔终于有了动作--只见男人不紧不慢地给所有兔崽子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模样很眼熟,内容也很感人,伴随着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一、二、三”呼喊,卡在狗洞里的小云舟正叼着狗尾巴草一个劲儿嚎呢…… “是那架无人机拍到的?”小云舟怔了半秒后,理智猜测道。 “不错,”祁知寒嘴角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算是认可的这个答案。 但很快,他轻轻把手放在祁云舟的小脑袋上,慢条斯理道,“但祁云舟,你告诉我,你大晚上为什么要去钻狗洞呢?” “咦,原来那是狗洞啊!”祁云舟开始装傻,他眨巴着眼睛惊喜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钻泥巴味儿的狗洞耶!” 祁知寒微笑不语,他只继续把手搭在小云舟的脑袋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小云舟觉得头皮发麻,他一咬牙说了实话:“呵呵哒,其实……其实我们只是想钻出去拿个外卖!” “外卖拿到了吗?” “呃……被小狗给叼走了。”祁云舟说。 “那是一条黑色的小狗!”洪思思补充。 “不对,狗的额心和背部还带一些白斑。”顾言纠正道。 “就是它抢走了我们的劳动果实,让我们被迫进行了接下来的一系列活动。”小胖子义愤填膺。 “哦,终于说实话了--接下来还有一系列活动?”祁知寒还是温温和和的,他仍把手搭在祁云舟的小脑袋上,然后转头对其他几只兔崽子微笑道,“真是个不错的开始,很好,接下来你们继续说。” 另外三只兔崽子:“……” 他们看着男人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手--威胁,这绝对是威胁吧! 时间有一秒的凝固,但-- “为了让外卖小哥进门,我撬了小门的锁。”顾言的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为了让小哥哥更好地撬门,我拖住巡逻员--假装在门口摔了一脚。”程毅新把牙一咬,紧随其后。 “我戏份不多,真摔了一跤吸引注意力就好。”洪思思也跟上坦白大队。 “所以我和老江在小门口看的人--”方展突然一低叫。 “是我和外卖小哥,”祁云舟眼睛一睁一闭道,“那时候我让他扮演祁叔叔,给我讲述天王凉破的传说……” “不,那不是传说,”在后面当了半天背景版的外卖小哥解释道,“当年我卖早点的时候,就是在一个萧瑟的秋天,干掉隔壁那家卖包子的。” 演戏,撬锁,天凉王破……? 终于把这堆骚操作串在一起的其他人:“……” …… “看来你们比我那时候强啊。”将孩子们的所有操作听完后,祁知寒的唇角突然冷淡的弯起来。 所有兔崽子都看出这个男人在笑,即使他的唇角冷淡地几乎看不出笑意。 “这么小就有了很好的团队协作能力,祁云舟,你的决策很不错。”祁知寒微笑着继续说,"但是--” 突然间他话锋一转:“孩子们,你们的所作所为……给他人造成了一系列麻烦。 你们擅自做出了选择,又没有学会为这份选择善后。” “懂了,我们下一次作完死一定学会毁尸灭迹!”小云舟无比严肃道。 “……可云舟,我不想未来天天为你送牢饭,”祁知寒把眼睛闭了一会儿,轻声说,“我想你身边的那位顾小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孩子们,你们现在还很小,但小不是借口,从现在起,你们应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祁知寒说着,把手轻轻从祁小朋友的脑袋上放了下来,他看着所有耷拉着小脑袋的孩子说:“--你们都是很聪明的孩子,现在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对不起!我们下次一定收敛!”四只兔崽子先向今晚最大的受害者鞠躬道歉。 然后他们噔噔噔地跑到保镖、巡逻员、江导、方展……等一系列遭到波及的人--重复了这个真诚的动作。 最后他们来到外卖小哥面前:“对不起,辛苦了,还有就是我们给您的打赏,请务必收下!” 几个孩子一本正经道。 “呃呃呃,这倒不用,你们把那两份小食的价钱补给我就好。”外卖小哥看着那豪爽的的打赏金额,狠狠地恍惚了一会儿,“诶,对了,说起钻狗洞--今天让我同行送了两次狗洞的顾客不会就是你们吧?” “什么?你们今天点了几次外卖?”方展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瞪完后,他恍恍惚惚地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一张纸和笔,“算了,不问了,你们直接在检讨里写吧。” “什么,还要写检讨?”除了顾言,其他三只兔崽子的笔都从手上掉了下去。 “对,所有嘉宾探讨后共同决定的,三百字,不多,快回房间写吧,明早要交,有人改的。” “三百字?普通一年级小朋友的作文要求字数也没这么多耶。”祁云舟试图讨价还价。 “你是普通的小朋友?”祁知寒走过来,凝视他。 “……” “字数不重要,重要的是诚意,”祁知寒最后提醒道,“简洁、有真心就好。” …… “小哥哥,你看我这写的有诚意吗?” 偌大大的休息室里,祁云舟写了一半字的作文纸朝顾言的方向伸了过来。 顾言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地看了眼了一眼,只见纸上写着-- [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各位嘉宾,你们好! 在这金秋之际,瓜果飘香的时节,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写下这份检讨。 此次错误,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我个人的思想觉悟不够高,从直接原因来讲,是因为我个性散漫,无组织,无纪律,无……] 顾言看了一段,觉得眼皮突突直跳:“你觉得这很质朴,和有诚意?” “没诚意吗?可我每次做完死,都是按照这个套路给小姨写的啊。”祁云舟摇了摇小脑袋,突然大惊失色了,“完了,难道是因为我套路写的太多,现在已经写不出真情实意的检讨书了吗?!" 顾言:“……” 顾言看着自己有生之年的第一份检讨书,问小云舟:“……所以你究竟是作了多少次死?” 按照一万次熟练定律,这究竟是作死到何等地步,才能张口提笔就是熟练的官方检讨书啊? 小云舟沉思了一会儿:“这恐怕得问问我小姨……对啊,小姨现在不是在进行文学创作嘛,那她应该对真情实感这块儿很有研究的吧?!” 说来时快,祁小朋友下一秒就联系了秦雪,此时还没到两人约定的每日通话时间,秦雪对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很是惊喜,姨侄俩磕唠了一会儿,祁云舟旁敲侧击道:“小姨,你现在忙不忙?” “在写小说的最新章呀,”秦雪嗅出点不对劲,“怎么呢,小云舟,今天的直播我还没看,打算等一会儿看回放--你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快告诉小姨!” 秦雪说着就扔掉键盘,冲去打开今晚的《快乐小家》官方直播间。 祁云舟哪敢让秦雪现在看啊……看了他现在要写了,恐怕不只是一份检讨,而是两份检讨了! 于是小朋友赶紧转移话题道:“直播有什么好看的?小姨,你还不如给我看看,你写的最新章。” “这个嘛……里面涉及到那些小众情感因素,”电话那头的秦雪支吾了一会儿,柔声道,“云舟,你现在还小,不适合看。” 小众情感……不适合孩子看?小云舟反复回味着这两个词,某只名为好奇的小精灵又在他耳边吹耳边风:“还犹豫个什么?不就是偷偷爬进你小姨的存稿箱嘛!” “可我刚刚答应了祁叔叔,要做一个纯洁诚实的小朋友耶,”小云舟面露难色,他心说,“这个是偷--” “偷看书这种事儿,能算偷吗?”好奇小精灵说出那句经典名言。 祁云舟懂了,于是他溜进绿江,在搜索框搜到《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男主是我前世养的狗仙》。 一看刚刚更新的最新章节,小云舟懵了--好巧不巧,这一章的主角也在写检讨-- [我是霸道总裁的契约妻。 今晚,他把我堵在书房里,红着眼逼我写检讨字数一万一。 而这一切的起因,竟是因为他的白月光,没能成功泼我一身鸡汤! 嘤嘤嘤,我是一个多么卑微、可怜、又无助的契约妻啊,想想今儿一早,姐还是霸气侧漏的女王,眯着眼,对霸总的白月光冷冷喊:“泼,我叫你泼!” “嫂子,您不能这么强/迫我啊!”白月光捧着我硬塞给她的鸡汤,眼中含泪,我见犹怜,“汤这么烫,我不能把它泼到您身上!” “傻瓜,那汤都是温的,想想我支付给你的那五百万。”我慈眉善目道。 这鸡汤是一定泼的,不泼怎么能让后面我安排的记者团拍下我的惨状,然后通过营销让霸总形象下跌从而以低价买到一大批股份?我最后用鼓励的眼神暗示白月光。 拿钱就要办事,想着到手的那五百万,白月光最后把我手一牵,泪一喷,看着就要泼了! 霸总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他看着白月光拉我的手,又看着白月光脸上的泪,脸色难看道:“你们在干什么?” 啊,明明他应该是来为白月光打抱不平的,可我硬生生从他的语气中品出了捉奸的味道。 “她,。你的白月光。 ”我指着白月光,善意提醒。 霸总:“我知道。” “我们都是女的。”我又说。 霸总眉毛一挑:“都什么年代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传说中……那两朵相互依偎的百合花呢?!” 我:“……” 这句话震惊我一百年,震惊得手舞足蹈中,我一个不留神把鸡汤给碰翻了。 鸡汤洒了霸总一身。 我之前安排好的记者在这一刻全部冲了出来,对着头顶鸡汤的霸总咔咔咔狂拍! 时间回到现在,我看着自己手上的检讨,泪流满面想……我不就是扔了个鸡汤:嘛,霸总至于我让我写检讨一万一吗? 唉……还一定要我写出真情实感--可我像是那种能写出真情实感的人吗?! 我看着红着眼向我望来的男人,心想--呵,男人,即使你有再多的钱,有些东西是你强求不来的,比如说--检讨书内真挚的感情] “原来我也是那种很难写出真情实感的人啊。”祁云舟读完全章,悲伤地咬着铅笔做出了总结“难道是我是患有那传说中的情感缺失症吗?” 顾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一分钟后,他接过祁云舟作文纸,在观察了一会儿祁小朋友的字迹后,刷刷刷地在纸了起来。 祁云舟歪头看着他的小哥哥。 灯光下的小小少年侧脸沉静,在那张他写了一半字的检讨纸上继续书写,笔尖触纸,晕染成字,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与自己相像,每一段话都写得是那么真情实感。 小云舟难得没发出多余的声音,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顾言帮他写完了那份超长的检讨。 休息室里只剩下沙沙书写的声音。 …… 第二天,祁知寒看着小云舟交给他的检讨,凌厉的眉心微微蹙起。 “是你帮他写的?”没有太多犹豫,他转头看向前来交另一份检讨的顾言。 顾言捏了一下手指,慢慢调整呼吸:“叔叔,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小少爷垂下眸,认真说:“我已经把每一笔的字迹……甚至全文的字数错误率,都尽量控制得和云舟一模一样…… 叔叔,这是我的错,但您能否告诉我--究竟是哪里漏了马脚吗?” “……暴露在这篇检讨,写得实在是太有真情实感了。”祁知寒对顾言摇了摇头,他看着纸上的内容,无奈道,“云舟要是能写出这么有真情实感的检讨…… 我恐怕在梦里都能被笑醒。” 顾言:“……” 刚唱着轻快小曲,从此地路过的祁云舟:“……” 祁云舟吓得冲进节目组的刚开的直播间,望着镜头的时候,小朋友那漂亮的大眼睛扑闪出了隐隐的雾气,透过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片粼粼的湖泊,湖泊里还有月儿弯弯的影子。 [祁崽崽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是不是弄了什么骚操作呀?说来听听] [崽崽别听上面那位的鬼话,别怕别怕,快到妈妈的碗里来--在妈妈怀里说说你又作了什么死呀?] [瞎说什么!崽崽明明在我的怀里,跟我甜甜说他的坑爹大业呢!] [都是假的!崽崽明明在我身边,被我护着思考下一步怎么神开展呢!] …… 看到弹屏的小云舟:嘶……怎么感觉收看直播的哥哥姐姐们比他还可怕。 但可怕归可怕,不影响他摇不存在的小尾巴。 收拾好心情后,小云舟弯了弯眼睛,对镜头甜甜笑着:“像哥哥姐姐们说的那样,我昨日确实……作了点小死耶,所以现在怎样检讨才能显得我很有诚意呢?” 弹屏一下子刷起来了-- [不不不,崽你不需要那么多诚意,小恶魔天天对我笑就行!] [不不不,崽你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小恶魔做什么都看起来很有诚意!] [看看热搜……崽你是不是又把祁先生给坑了?哎呀哎呀,这么好的东西,昨天晚上怎么没全放出来啊--里面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用户不能看的?!] [如果对象是祁先生,那崽你表达悔恨诚意的方式很简单,卖萌撒娇,让家长亲亲抱抱举高高就好!一套组合拳下来,大人什么愤怒能治好!] [如果崽想务实点,那就主动做个饭,奏首曲子唱支歌,相信我,效果绝对好!] [楼上大哥说的不错,毕竟鬼畜出征,寸草不生!] [加一!] [加一] [这个能处!] …… 祁云舟有些懵懂地看着弹屏中哥哥姐姐们教的方法,做饭、唱歌、演奏、亲亲抱抱举高高……他拿着一个小本子,一笔一划地,把那些点赞最高的方法给记了下来。 但他还没接到一半,方展的声音就杀过来了:“OMG,小云舟,今天的直播好像不是你的主场!我们今天要直播去参加另一个村子的丰收节啊!” 第35章 祁先生已经穷到 “隔壁村子在办丰收节?”小云舟一听眼睛就亮了, 他蹭的一下从直播间里溜了出来。 “对,其实咱们村也有,还记得昨晚楼下有人打枣糕吗?”从后面赶过来的江导笑呵呵道,“只是相比之下, 隔壁村的更加热闹, 到时候要摘菜摘果子, 做全村宴,开集市, 这几年他们还在丰收节这几天弄起了农产品展览,直播带货什么的……” “而且今年丰收节正好在月初--我们还能到山上那里寺庙看看, 月初会有很多人上香, 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撞见村里的音乐戏剧演出, 你们也可以报名参加哟。”方展也在一旁补充到。 其他几只刚交完检讨的小朋友也听到这段话, 一时间, 所有兔崽子都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隔壁村是在哪儿啊?”程毅新叼着个包子问。 “离我们最近的村子也有好几里路, ”顾言看了看地图,补充说,“我们等会儿要乘什么交通工具呢?” “不会又是拖拉机吧?”洪思思猜测。 “其实坐在拖拉机上看风景还挺有意思的。”祁云舟露出怀念的神色,“而且看看田里, 这村里的拖拉机挺多的……” “开进泥坑里的更多,比如你们前天的江导。”方展听着听着, 抱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 看到兔崽子们期待的眼神,他想了想, 继续说, “当时你们江导正开着拖拉机带程大明星在田埂直播兜风和唱山歌呢, 结果高音一出,他把拖拉机带到坑里。 最后还是村里的大汉合力把拖拉机给弄出来的。”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没被我哥的粉丝冲上热搜?”小胖子一脸惊讶道。 “那天祁先生还因为节目组的事挂在热搜上呢,”方展挠了挠脑袋,“再加一个程允,恐怕一堆人都会觉得我们在买热搜。” 祁云舟:“……《快乐小家》经常上热搜吗?” 所有人无声地凝视多次热搜事件的罪魁祸首。 多道目光的注视下,祁云舟腼腆地低下头,因为不远处,被他坑上热搜的祁知寒来了。 …… 两分钟后,大厅里。 方展:“看来大家早饭都吃完了,那我们讲一下今天--” 江导:“--和明天的活动。” 方展:“对对对,这应该是一个连续两三天的丰收节。” 江导:“而今天,正是丰收节开始的第一天。” 方展:“而隔壁村的丰收节是最热闹的。” 江导:“所以我们现在每个组……去隔壁村子的交通工具进行抽签。” 方展:“至于究竟会抽出什么工具,这完全看脸。” 方展说完就把抱在怀里的小盒子推到桌子中间,每个组基本上都是幼崽抽签,顾言先先念出自己抽到的交通工具:“11路公交车。” 和小少爷同组的方展瞬间倒吸一口冷气,11路公交车,那不就是靠着两条腿一路步行吗?!救命,这到隔壁村可是有十里路啊! “我抽到了面包车。”程毅新一看字的内容就眉开眼笑,“哥,我们到时候肯定是第一组到!” “虽然但是,”程允却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他痛苦地奏了一首悲曲说,“毅新,你哥我没有驾照啊。” “你不是前年就去考科二了吗?”小胖子不可置信,“不会这么多年都挂了吧--哥,你怎么这么菜?” “哥这是以身镇魔,不给马路杀手诞生的机会,”程允忍住在镜头前咬亲弟的冲动,“还有,弟弟,是谁告诉你--科二一考就能考过了?” 程毅新:“……那还用问,当然是云--” “当然是云中的空气啊!”祁云舟赶紧遏制住某人把自己卖出来的机会,说完他扭头问导演,“江叔叔,如果我们抽到不会用的交通工具怎么办?” 江导呵呵一笑:“那就到村里一家一家问,总会找到一户人家愿意帮你们开的,这里的村民都很善良--程允、程毅新,你们要发挥的,只是一点小小的社牛能力而已。” 程家兄弟:!!! “我抽到的是自行车,”洪思思也拿到了自己的字条,“后面还有一个括号,备注着:亲子款。” “哦,女儿,那应该是咱们在公园里骑过的那种亲子自行车。”洪殷想了一会儿就理解了,“我们要一起好好骑呀!" 现在只剩下祁云舟还没念他抽中的工具了。 众目睽睽下,小云舟把手中的纸条摊开,歪了歪小脑袋说:“我抽到的也是自行车,而且后面也有一个括号,标注着-- 经典卖菜怀旧款。” “经典卖菜怀旧款?这个特别啊,这个特别,”方展听完一下子惊了,他看了一眼时间,继续说,“我已经让村民帮忙把你们抽中的交通工具给送过来了,小云舟,祁先生,等会儿你们看到实物一定会吃惊的。” 实物果然令人吃惊。 “这不是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那种老式大自行车吗?”小云舟对马上要载着自己和祁叔叔、行驶十里路的交通工具、左蹭蹭右看看,一分钟后他指着车上挂着的两个菜筐说,“我想起来了,电影里的大叔就是踩着这种大自行车,在菜市场上吆喝着卖菜的--果然是怀旧经典款啊!” “但这种大自行车后座位上都挂着菜筐,”祁知寒细致地把车胎、链条、刹车都检查一遍后,俊美的眉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并不方便带孩子。” “对对对,重点就是这个菜筐啊!”江导挠了挠头说,“祁先生,您别说。大自行车这一左一右的菜筐都是我们请人专门定制的,让专家鉴定过了,材质和承重能力都很靠谱,很安全,” 祁知寒看着那两个能塞进小孩的菜筐,心里突然申请一种不妙的预感,而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果然,下一秒江导接着说:“为的就是一只筐能装行李,一只框能装小孩。” 祁知寒:“……” 祁知寒还来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身边的小朋友就蹭地一下……跳进了其中一个菜筐。车子突然遇到重力,摇摆起来,祁知寒眼明手快扶住车龙头,让江导从地上搬了一块石头放在另一个筐子里让车平衡。 半晌后,在祁知寒快要窒息的呼吸声中,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菜筐里探了出来,脑袋上还顶着一片新鲜的菜叶。 筐中的小朋友弯着眼,挥着手,兴高采烈地哼起一首歌: “再见了叔叔,我今早就要远航! 别为我担心,您若不骑……我会找工作人员帮忙! 当您一个人在路途上孤独时,可以看看视频 视频里我正摇着菜筐,在田上远航……① …… 弹屏快要被笑死了—— [我去,这筐子原来真能装人啊!] [等等,我记得这种小竹筐不仅能装菜……在我们老家这边,这种筐还能装小猪仔呀!] [放……放小猪仔?!] [对,就是把小猪仔放在这种筐子里,然后带到集市上去买或者卖] [……] [看着在框子里开心唱歌的崽崽,我一时心里竟然有些复杂……] [崽啊,别唱了,快逃!你快被卖了啊!] …… 十分钟后,在小云舟无比魔性的歌声里,祁知寒将收拾好的行李放进另一只菜筐,然后表情凝重地踩上这量笨重的大自行车,载着这两个沉重的菜筐,开始了他的远航。 边踩还能边听到方展在深厚的呐喊:“嘉宾们不用担心,隔壁村的大致位置我们已经给你们准备好! 具体位置我们也提供了照片,等到了位置附近,你们找就好,注意不要找错了村子! 我们的摄影组会分成四波,一路跟着你们。 最后还有一个温馨小提醒--最晚到达的组今晚睡不了床,只能——睡——帐——篷!” “睡帐篷?”躺在菜筐里的小云舟,眼睛亮了,他从框里探出个小脑袋对祁知寒冷说:叔叔辛苦啦,叔叔累了吗?叔叔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啊?我看这田野上的风景甚好,而我早餐还没吃饱……所以我们要不要把行李箱里的野餐布拿出来,就在此地野个餐呢?! 踩自行车还没到一分钟的祁知寒:“……” 祁知寒眯起眼睛,半晌后,他看着在菜筐里快乐躺平的小朋友,唇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祁云舟,你要相信叔叔的体力。 还是说,你是平时运动量太少,所以这么点路……就躺得有些累了?” 企图得倒数第一然后睡帐篷的小云舟……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 “这样啊。”大自行车一路向前,田野上,祁知寒的声音裹挟着温柔的风,一次一次的吹进小云舟的脑海。 他说:“那你以后每天早上六点陪叔叔一起起床,叔叔带你晨跑,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会觉得累了。” 偷鸡不成反被啄把米的小云舟:“鹅鹅鹅?!” 祁知寒评估了一下身后篮子的重量,接着说:“正好你这几天应该是长胖了。” 按照精准的重量换算,明显比前几日重。 “什么,长胖?”小云舟震惊地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多出来的重量其实是——” 话还没说完,两只小小的猫崽子狗崽子从篮子里探出头来。 认出这是在大院里见过的那两只猫狗的祁知寒:“……” 祁知寒刹住车,呼吸开始剧烈地抖动。 小云舟的声音也有些抖,他抖着音说祁叔叔,我出门时看到这两只小家伙一直跟着我就把它们给捎上了,不过您放心,方展叔叔他们告诉我,在我们来之前,村里所有猫猫狗狗都被都打了疫苗还在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另一边,本来兴致勃勃地在村里找——能帮他们开面包车村民的小胖子……也在听到方展的呐喊声后,硬生生地刹住了前行的脚步,小胖子贼兴奋的对他哥说:“哥别找了,别找司机了,咱们就在这躺平,然后今晚一起睡帐篷吧——我长这么大,还没睡过帐篷呢!” 刚和一位司机大哥谈妥的程允:“……” 看着就差要倒在地上不走的亲弟,他硬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不走!” “走!” “不走!” “好,那你就别走了。”程允最后看了程毅新一眼,然后扭头对司机大哥说,“大哥,我们走。” 小胖子傻了,面包车上的司机大哥也有些懵:“大明星,真不管你弟弟了?” “管什么,反正有工作人员在那看着——这孩子最近脑神经总是离家出走。” 但在司机大哥即将一脚猛踩油门时,他却说——“慢一点。” “慢一点。”在司机大哥艰难地把面包车开成蜗牛速度后,程允又重复了一句,他边重复边看着手腕上的表,一声一声的数“一,二……” 在他数到第三声时,程大明星满意地看到后视镜里,小胖子拖着两条长长的鼻涕……从面包车后狂奔而来! 边奔边喊:“哥,你等等我,哥!你这是在遗弃儿童!” …… 洪思思也对睡帐篷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但这份神色还处在幼苗期,就被她老爹飞快地遏制住了——洪殷教育女儿说:“女儿啊,你想想方展顾言他们是什么工具——不,他们根本没交通工具,所以在理论上……他们肯定是最慢的……但他们心里肯定不想最后到达,所以这一切都是他们为了夺取胜利果实的计谋!” …… 苍天有眼,方展真不是故意的,因为四只兔崽子中最靠谱的顾小少爷也对“得倒数第一睡帐篷”产生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兴趣感。 “小少爷,虽然你运气不好,抽中了11路公交车——但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不想着去争第一呢?” 方展惶恐道。 顾言眼神平静,眉眼安详,阳光静静的洒在孩子沉静的侧脸上,竟隐隐呈现出一抹与世无争的色彩。 “得第一对我们有什么奖励吗?”小少爷平静的反问临时家长。 “……好像没有。” “得第一能让现在的我更快乐吗?”顾小少爷又问。 “……难道不是吗?”从来没得过第一的方展真心觉得这个问题还用得着问? “但我得第一已经得到麻木了。”顾言用最平和的语气说着……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现在想尝一尝不一样的名次。” “但我们的帐篷设备很普通……”方展欲哭无泪。 “我可以让专业人士马上给你空运一批专业设备。”顾言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体贴、气死人不偿命。 因为帐篷问题……现在正在与孩子们相爱相杀的所有嘉宾:“啊啊啊!” 坐在。各种屏幕前看节目组最新直播的观众们也一个个被震撼到了—— [笑死,这集体摆烂的姿势是如此该死的甜美!] [来呀,一起。向前啊,什么你说要争第一?不对不对,我们竞争的目标难道不是一起摆烂吗,勇获倒数第一吗?!] 最后还是江导急中生智——通过在住帐篷的前面加了一个定语的方式拯救了濒临崩溃的局面……他把“得倒数第一就要住帐篷”这句话改成了……“得倒数第一就要在瑟瑟秋风中住冷得要死的帐篷!” 不得不说,修饰定语的力量是可怕的--此句一出,本开始积极比烂的兔崽子们立马就向着目的地开溜,等家长们反应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只剩下CO2和H2O。 抛开家长们新一轮的焦头烂额不说,一切都似乎在往节目组计划的方向发展……个大鬼头啊!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有嘉宾都积极向前的氛围还没产生多久,各种奇葩的麻烦都缠上他们了-- “大哥,请问还没到吗?” 带着弟弟坐着面包车上,以不容置疑的优势奔驰在最前线的程允,此刻正走着眉,懵着脸问坐在他左手边的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没有说话,但大哥手边的导航传出一道体贴的声音: “您的道路已发生偏移,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OMG!这已经是半个小时内他们第八次偏航了吧?! 一想到这,程允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优雅面具,半晌后,他深吸了口气,试探性地问司机大哥:“大哥,您难道不是本地人吗?” “瞧你这娃说的,我当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又一次把路线重新规划好的大哥终于出声了,“但有句首诗不是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嘛。” 大哥说着停下车,用一只手拍了拍程大明星的肩,感叹:“你看我这头发白的,这不是十几年打拼在外,太久没回家乡累的嘛,想想现在连家乡的小路都不认得了,哥我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程允:“……” 程允听着又一次“您已偏离路线”的提示,感受着身边人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温度,心中泪流成河: 大哥,你是怎么用这么温暖的手带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 洪殷这边也出了点小问题--在经过一个小土坡的时候,他一个不留神,把车轮卡在小石缝里了。 但洪殷是对这种小case有经验的人,于是他一边安慰忧心忡忡的女儿,一边熟练的拿出工具开始从石缝中撬车,但撬着撬着男人的轻松的面容开始变得凝重。 “爸爸,难道是车子弄不出来吗?”洪思思不安地摆弄着自己固定头上的珍珠花环,“难道我们今天晚上要睡在冷帐篷了吗? 虽然我很想睡帐篷,但是爸爸,我最怕冷耶。” 洪殷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放心吧,女儿。爸爸肯定能把车子弄出来,只是车子的前胎好像被石头给划破了点。” 洪思思:“鹅鹅鹅?胎破了?” 洪殷:“……对,思思,你在旁边看看花蝴蝶啊,爸爸现在就开始补胎。 你也不用太担心--厄运女神总是喜欢雨露均沾,按照这个综艺的画风,不会只有我们一组这么倒霉的。” 洪大叔这句话说得不错,因为同一时刻,祁知寒那边也发生了大问题。 不得不承认,祁知寒是一个严谨、优雅、擅长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极致的男人。 就连带着两个大菜筐、框里还装着一个不安分的崽,崽的怀里还抱着两只不知从什么跳进框里的猫狗……这种地狱级高难度骑车动作……他也能驾驭,不仅能驾驭,还把车骑得像是在给这辆老牌自行车打广告。 于是,在祁知寒可靠的强输出下,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祁知寒路过一片野菜地,给框里的好奇宝宝讲解路边野菜时,他敏锐地发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拍摄的一位摄影小哥,脸色白得有些不对劲。 “哥哥,你是身体不太舒服吗?”前一秒还坐在框子里、抱着猫狗,悠哉嚼了根苦野菜的的小云舟耶注意到了--摄影小哥那白得像鬼一样的脸,“要不我们先停下,让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崽崽话音刚落,小哥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道谢,但他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两眼一翻,设备一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另一位跟拍的摄影师吓得把下一秒就要头吻大地的同事给抱住。 “不会是心肌梗塞吧?”这位小哥记得眼泪水都要炸出来了。 小云舟怀里的小猫小狗都惊得从怀里跳出来了。 一片兵荒马乱中,祁知寒冷静的拨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救护车向这边呼啸而来了,而在救护车抵达之前——之前一直扮成路人,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小云舟身后的保镖冲了过来,他们一个个麻利的将昏倒的摄影师架起,麻利地做好急救措施,麻利地将此人扛向救护车驶来的方向…… 已经半死不活的摄影师,在被抬进救护车的那一刻,就这么硬生生被吓醒了。 而在这之后,节目组安排的目的地离此地还有多远……已经不用管了,因为救护车很快来了,然后带着所有人前往与目的地方向完全相反的医院。 …… “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低血糖,再加上早上赶了不少路……” 医院里,某位中途昏倒的摄影小哥已经清醒了过来,他一边打着葡萄糖点滴,一边愧疚地看一下被他耽误了行程的嘉宾,“话说祁先生,祁小朋友,你们原本的交通工具……” “扔在田埂上了。”祁小朋友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不过刚才我们联系了江叔叔,他说一会儿会有人把自行车送到医院门口。” “放在医院门口?导演是想让你们接着一路骑车骑到目的地?” 打点滴的摄影小哥有点愣,他心说这剧本不对呀,正常的剧本难道不该是——导演对这两位嘉宾表现极大的赞许,然后开着节目组最好的车,车上裹着最显眼的“爱心嘉宾抢救伤患”的横幅,然后敲着锣,打着鼓把这两位特殊嘉宾直接送到目的地吗?! 但江导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在电话里和颜悦色地对摄影小哥说:“孩子,你不知道,之前我和祁小朋友聊过,他跟我说自己的叔叔是一个有始有终的男人。 就像这一路开头是骑着大自行车带着筐来的,那么结尾也一定要以骑着大自行车带着筐收场。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场酷刑,但对祁先生来说,或许是另一种圆满——所以我们怎能以舒适的面包车来侮辱他呢?” 摄影小哥觉得他悟了!他心说祁总果然是传说中的男人,传说的男人思想境界就是高! 这么想着,他不禁用敬仰的目光看向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高深莫测的男人此刻腰酸背痛,他被面前的一只崽、以及崽手中的猫猫狗狗弄得心力交瘁。 “我们等会儿坐车子去隔壁村子好不好?”他蹲下身,问面前的崽崽。 祁崽崽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笑:“对啦,祁叔叔你还不知道——我刚刚和导演叔叔联系过了,他跟我说,大自行车一分钟前已经被送达医院!” 此刻只想在舒适的面包车里,静静地闭会儿眼睛的祁知寒:“……” 他转身,看向某辆停在医院门口的,还自带两个在载菜/载猪筐大自行车,觉得自己经历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寒冬。 一分钟后,有不少人来医院看病的当地人聚集在医院旁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骑着车,把孩子揣在猪崽筐里的男人?”一位手上还拎着营养品的大妈说。 “太不细致了,太不细致了!这是送孩子来看病的吧,怎么能如此草率的把生病的孩子放在竹筐里呢?现在的小年轻家长哟……”一位摇着扇子的老头说。 “对啊,这男人长得又年轻又俊的,有这么好的自身条件怎么不不好好奋斗……至少奋斗到下次送孩子来医院开的是辆——还看得过去的小面包吧!讲真这真没有什么难的…… 我儿子最近在工地上当包工头,一年下来都买了辆小□□呢!”一个话题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那小张,你等会儿跟那个还没走远的年轻爸爸,说一下你儿子在工地上的经验……讲真,这几年脱贫攻坚,咱们镇把孩子放在筐里上医院的后生真是见不到了……现在的后生一个个都是再苦再累也不能苦了孩子啊!” 一位靠在长椅上休息的老大爷,看着祁知寒还没远走的背影,对刚才说话的中年人说,“你儿子一年在工地上也能赚十几万吧,让这个年轻爸爸学学!” 不远处,分分钟手上流水十几亿的祁知寒:“……” 直播间里,看到这一幕的观众:“……” 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种熟悉的植物,但他们现在震撼的连这种植物都说不出口。 第36章 大郎,该喝药了 世上有句话说的好:不管你身在何处, 都不要忘了你是为什么而出发。 而此刻,几分钟前还在欣赏“不明人士劝祁知寒到工地当包工头”这场大型现实主义魔幻剧中的小云舟……终于想到:他们一路前行,貌似是为了找节目组所说的那个隔壁村的。 而隔壁村的终点处,因为不仅要徒步, 还要背着行李, 顾言方展虽然走得腰酸背痛腿抽筋, …但一路没出太大幺蛾子,却无比惊悚的发现……他们竟然是第!一!组!到!的! 第一个到的。 这实在是太不科学, 太不科学了! “终点处怎么没什么人呢,别的嘉宾看不见也就算了, 老江呢?这个导演又跑哪去了!”方展伸长脖子, 看着这个小小的连面包车都有点难开进的村口,不可置信道, “难道是其他人都到好一会儿了, 现在已经到村子里喝茶听戏了?” “很有可能——毕竟其他组都有交通工具, 而我们只是单纯步行。”顾言微笑着认可了这个说法后, 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的村落。 “大萝小萝晒上楼哟,番薯包芦金栗米,晒秋要赶好日头,大盘小盘盖瓦沟……” 村落本名小康村, 正值丰收节,小康村里人声攘攘, 似乎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气都吸到这儿来, 男人哈着热气,大冷天穿着短衫短裤打着枣糕, 女人穿着宽大的围兜, 将一筐筐辣椒, 南瓜片晒到屋顶和空地上,金黄和鲜红交相辉映。空气里有着甜丝丝的香气,拉住一个老人细问一下,说——那是有人在做着麦芽糖。 是城市里从未见过的景象。 “真是热闹得简直像过年一样啊。”方展感叹道。 在终于见到导演,发现他和顾言真是最早到达的嘉宾后,方展的感叹持续地更深了,“哎呀,没想到我还有当酷跑战士的潜力啊!” “是其他几组是出什么事了吗?”相比于方展的自我陶醉,顾言就显得冷静多了。 “没什么大事,都没什么大事——对了,这种叫双果的老糕点还挺好吃的,小顾言你要不要来一点?” 江导非常僵硬地岔开了话题。 “这是将糯米粉炸好,然后撒上白糖吗?” 小朋友打量着那些长长的黄条子,有些疑惑地拿了一根塞在嘴里:和粗糙的外表完全不同,双果一塞到嘴里就开始融化,最原始的甜味在味蕾上绽放开来,还隐隐有点回甘感。 在他下意识拿起第二根双果时,几道人影出现在了村口——出幺蛾子的几组嘉宾,终于在此刻杀向终点了—— “毅新,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冲锋了呢?你——作为你哥最心爱的弟弟,难道不该待在那辆进不了村口的面包车上,陪你哥想着怎么好好停车吗?!” 祁云舟向快和他冲成一条线的小胖子吼。 “云舟,你怎么能把还在后面修自行车祁叔叔给抛弃了呢?你——作为祁叔叔最温暖的大棉袄,这时难道不该为他锤锤肩膀,递递工具吗?!” 教会徒弟,气死师傅,小胖子现在也是深得小云舟的真传了,于是他鼓足勇气反驳。 “你这叫抛弃亲哥!”小云舟冲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是在辜负祁叔叔对你的感情!”小胖子也冲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 “不就是个第二名吗?兄弟你有必要跟我抢吗?!”祁云舟高歌猛进! “亲兄弟还明算账啊!这是云舟你之前教会我的!”小胖子越战越勇! “所以师父这么辛苦,难道不该优先吗?”祁云舟说。 “所以师父如此厉害,难道不该让一让徒弟吗?”小胖子说。 “好吧,师傅承认,其实师父害怕睡冷帐篷!” “好吧,弟子愧疚,其实弟子害怕一切和冷沾边的事物!” …… 江导听着两位小朋友边跑边开展的对话,深深为这场塑料兄弟情惋惜道:“他们俩……这像什么来着?” “他们像,”顾言唇色淡淡的,嘴角却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他柔声说,“像两只相互打架的哈士奇。” 江导:??? 就在他因顾言的回答导致心中问号越来越大时,两只正在激情对打的哈士奇也惊喜发现了顾言的存在。 下一秒,两只哈士奇同时右爪蓄力,冲顾言喊道: “大哥,能不能接一下我手上的东西,我最后两米要冲刺!”程毅新冲顾言喊道。 “小哥哥,帮我照料一下它们,我最后两米要开始飞了!”祁云舟就更直接了,他说完就直接一放手,手上的小猫小狗立即向顾言扑过来—— 这厮竟然是左抱一只猫,右抱一条狗,和程毅新展开最后的冲刺的! 顾言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他抬眼,下意识伸手抱住了两只向他飞扑而来的小猫小狗,没一会儿,小猫小狗们黑乎乎的爪子在小顾言的白衬衫上挠得正欢。 与此同时,没了身上的负担,两只哈士奇右脚猛地一蹬——没有人震撼的目光下,这二位最后两米都不用跑的,而是整个身子向终点线飞扑而来! “小哥哥,接我一把!”祁哈士奇边扑边呐喊。 “大哥,您也看看我啊!”程哈士奇也在日下高呼。 在顾言诧异的目光下,他们同时起飞,同时嚎叫,同时——在离只有终点三十厘米的位置堪堪坠机。 “事情还没结束,还来得及!”祁云舟把他黑乎乎的爪子,艰难地伸向站在终点处看他的顾言。 头发被猫挠,衬衫被狗抓的小顾言静静地站在终点线处,像是落难的天使。 半晌后,这位落难的天使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祁云舟疯了:“No!小哥哥,你不能这么狠心!” 程毅新觉得他的机会来了,于是他也把自己的黑爪子伸向顾大哥。 但爪子还没来得及伸出一半呢,一直被他们俩忽视的洪思思……步履轻盈地从两个趴在终点线之前的男孩身旁走过,轻盈的跨过终点,轻盈的欢呼道:“哇,我是第二名耶!” 为了第二名不顾师徒情义的小胖子:“……” 为了第二名第一次脸面丢尽的祁云舟:“……” “算了,第三名也不是不可以。”祁云舟痛苦地把身体挪向终点线。 但此时此刻,两个小小的身影嚣张地压在了……他面前的终点线上! 说来时快,程毅新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此刻响起:“嗷嗷嗷,我也通过终点了——我是第三名!” 被一猫一狗挡住终点线的小云舟:“……” 他凄惨地抬起脸,一堆泥巴从他的脸上掉落。 “最后一名是祁云舟小朋友。”方展不忍地看着某个心如死灰的小泥巴人,说出最后的名次。 小·泥巴人·云舟凝视着最早挡在他面前的、昨日还偷了他外卖的那只小狗:“汪?!” 小狗狗无辜地摇着尾巴:“汪汪汪?” 看着这人狗对唱的一幕,终于让司机把车停好,从后面赶过来的程允:“……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终于把在最后关头出了小问题的自行车修好、从后面走来的祁知寒:“所以云舟,你抛下叔叔得了最后一名,是吗?” 不想面对现实的小云舟,他看着面前的一猫一狗:“嘤——喵!汪!我为什么要带你们过来呀,来拦我的路嘛。呜呜呜…” 顾言实在不忍听下去了,他找村民借来一块白毛巾:“没摔出脑震荡吧,快把你的脸擦一擦。” 江导也凑过来说:“其实啊,云舟,你不用这么悲观的,咱们那帐篷其实不冷——之前说冷都是为了逗你们快来终点啊!” 江导话音刚落,就感到有三道死亡视线……向他扫了过来,另外三只兔崽子,一字一字、异口同声道:“您——怎——么——不——早——说!” 江导也很无辜--他能早说吗?早说这几只兔崽子明天都到不了! …… 青条路,黑瓦房,秀气的小山峰像是有人扔在地上的玉米,咻地一下拔起后,在瓦房的背面波浪似起伏着,风从山中吹来,路边几只昂首挺胸的大鹅被吹得羽毛哗啦啦响。 此时临近正午,一缕缕炊烟从烟囱上升起,如洗蓝天,袅袅炊烟,都倒影在不远处的湖水里。 风声拂过,被阳光吻过的湖面,波光粼粼。 几只兔崽子的眼睛都看直了。一 “好看吧?我就说,咱们小康村的景色最好看!”老村长笑呵呵地给每个趴在窗口看风景的小朋友一只篮子。 竹子编制成的,小小的,很精致,篮口还盖着一块蓝色的碎花布。 祁云舟掀开蓝花布,看到篮子里静静躺着几枚硕大而雪白的蛋:“这是……鸵鸟蛋?” “是土鹅蛋,鸵鸟我们哪能养啊?不过娃你别小看它们,鹅蛋是我们这的特产--周围几十里,就数我们小康村的大鹅最漂亮!” 老村长笑呵呵道。 他本来就很好客,又由于现在是丰收节,所以显得更加好客——顾言收到的一篮子青皮咸鸭蛋,程毅新收到了五香茶叶蛋,到了洪思思这里,篮子里不是蛋了,全部是小小的特色糕点。 “双果,米糕,这个是麦芽糖?” “对,是麦芽糖,村里的娃娃们都很喜欢,据他们讲,这比不少城里的糖果有嚼劲儿哩!” 老村长看着几个开始尝糖果的小朋友,笑呵呵说。 这是种比双果漂亮,白色带不规则条纹,形态各异的糖,一看就知道是手工制造的,原生态的不是靠科技与狠活制成的老糖果:“村里已经还有不少人把麦芽和蒸熟糯米混合一起发酵好了,就差熬糖了。 “你们想不想一起做?”他和蔼的问几个在城市里长大,从来没有见过麦芽糖的孩子,“做好了还可以给你们的家长尝一尝啊。” 孩子们的眼睛,像是村子夜晚闪烁的那些星星,每一双都亮极了,只是不知是不是老村长的错觉,在他提出制糖这个无比温馨的活动时,不少大人的手脚开始颤抖了,甚至有人抖着抖着就跪在了地上。 温馨的让孩子们做制糖?! 笑话!那不是又像做饭一样吗——那简直是在打仗啊。 “导演啊,这几个孩子家长都是怎么了?” 五分钟后,老村长领着一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下一秒就要进厨房做糖的孩子,他瞅了瞅这些孩子的家长,脸上的表情很是疑惑。 “他们……他们只是太高兴了!”江导猛地一拍脑袋道,“您看——他们有人都高兴的腿抽筋,站都站不稳了!” …… 老村长:“……” 现在的家长都这么容易激动吗? 但说实话,其实家长们不用如此激动,因为他说是让孩子们做麦芽糖,但其实麦芽和蒸好的糯米混合在一起已经发酵好了,汁水已经过滤,连糖浆都已经熬了一半,孩子们要做的其实只是在熬糖时搅拌搅拌锅底就行了。 简单,安全,又有参与制糖的成就感。 完美。 但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的并不是这么想,甚至不少人捶胸顿足,在屏幕前叹气道—— [只剩下熬糖……嘤嘤嘤,诸位,村长,信女愿意考十个零蛋,求您让崽崽们多参加几道制糖工序吧!您要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搞砸的!] [一定不会搞砸的?我懂,我懂,楼上的算盘声敲得大东北都听见了(狗头)] [哎呦喂,老身脑子最近嗜甜,期待崽崽们多参与几道制糖工序——所以一楼大哥是在期待崽崽们熬糖吗?] [熬糖?nonono,我们只是在期待他们熬绿油油的魔药(狗头)] [瞎说什么大实话,大哥明明是在期待崽崽在厨房还原女巫炼药现场(狗头)] [都是21世纪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我们要相信科学——所以崽崽们炼的难道就不能是999感冒冲剂吗?(狗头)]① [楼上说的好,然后等一会儿崽崽们可以把这份药端给家长,温柔说——大郎(划掉),阿爸,该喝药了!(狗头)] [天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种惨案发生?那可是亲爹,血浓于水啊!(狗头)] [大家快把“又有人要倒霉”这几个字打在公屏上!] [等等大家快把画风拉回来,我看崽崽们这糖还搅拌的挺正常的,看那锅里的颜色亮晶晶,还挺漂亮的……] …… 糖现在的颜色的确很漂亮,金黄而粘稠的,锅里还不断鼓起大大泡泡。 老村长觉得这个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他慈祥地让几个搅拌得正嗨小朋友离大锅远一点,他要把糖浆倒出来冷却了。 祁云舟意犹未尽的放下了大勺子,顾言遗憾地退到一边,洪思思恋恋不舍地晃了晃还很秃小脑袋,她的小脑袋上还带着那个漂亮的珍珠头饰,低头的时候,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头上滑落。 “扑通”。 “扑通”。 * “刚才是啥声啊?”老村长觉得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锅里的哪个某个泡泡破了?”一兔崽子并没觉得眼前这堆倒出来冷却的糖浆有什么不对劲——他们的心已经飞得差不多了,现在几乎所有心思都几乎放在了等会儿的“扯糖”上。 老村长说“扯糖”可是个体力哩!但不要急:“哟,孩子们,其实你们可以把糖稀倒在木棍上开始拉的……” “我觉得我像是在扯拉面……我可以先来咬一口吗?”小胖子伸出自己黏糊糊的爪子说。 “不可以。” “不行。” 顾言淡淡的视线扫了过来,小云舟也难得靠谱,他们异口同声道:“还没扯出白色的纹理呢,而且我们这次要做人事,不对……是人食!” 在一旁观望孩子们熬糖的家长:“……” 家长们表示很欣慰。 欣慰的家长们尝起了分到了他们手中的糖块。 一片寂静后—— “竟然是甜的!”程允喜极而泣。 “竟然是正常的麦芽糖!”洪殷一脸陶醉。 “竟然真的是人食啊!”方展心说,他激动地要晕过去了。 祁知寒:“……” 男人费解地看着手中的漂亮糖块,优美的下颚线条冷硬。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但幸好,与祁知寒很快有了同样感受的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顾斯年。 顾斯年自认为他是个有些可怜的家长——毕竟连那个叫方展的小经纪人都尝到他儿子和朋友一起做的食物了……而他,作为顾言的正牌亲爹,竟只有隔着虚无的屏幕,望着儿子亲手做的麦芽糖落泪。 就在顾斯年落下他第一滴悲伤的泪水时,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先生,您之前让我们从节目组空运来的麦芽糖到了。” “确定是我儿子做的那一份吗?”顾斯年优雅地打开真空包装。 “是的,先生,但准确来讲,为了这份麦芽糖的诞生,除了您的儿子,祁小少爷也出了不少力。” “是吗?那可真是值得期待啊,呵呵。”顾斯年说着,就沐浴好双手,清理了他的口腔,做好这一切后他极有仪式感地、将那看起来还很诱人的放在门外人眼前晃了晃,温文尔雅道: “不愧是我儿子做的糖块——看这色泽,多么漂亮,多么动人,相必味道也——” 他说着就对糖块咬了下去。 “嘎嘣!” “顾先生,您还好吗?” 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面色铁青,但他是个训练有素的人士,于是他身后随时待命的医生上前一步—— “顾先生,您的牙……似乎崩了一颗啊。”医生谨慎道,“您刚才是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不过看这糖的硬度似乎没问题啊,难道是糖里面…… “糖里面似乎有一颗珍珠?另一边,祁知寒看着他吐出来的异物说。 “您咬到似乎是一颗珍珠啊。”这一边,和节目组人员联系上的工作人员说,“顾先生,话说您咬到的那颗珍珠呢?” 顾斯年没有说话——他的某颗牙已经漏风了,所以他只是痛苦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胃。 瞬间明白了顾斯年意思的医生:……老天! …… “what?糖里面竟然有珍珠!”小康村里,小云舟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在瞄了瞄洪思思缺了两颗珍珠的头饰后,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将脑袋瓜开到二倍速后,他心说这糖是不能吃了,但没关系……没关系他们还有主食啊!” “什么,还有主食?” 所有家长忍不住离桌子又远了一步。 “嗯,嗯,村长刚刚给我们送了一条从河里刚捞出来的鲜鱼!村长爷爷应该已经把鱼处理了,我们现在就去将功赎罪……不对,现在就去把鱼给炖——” “砰砰砰!” 刚走到厨房的那一刻,祁小朋友就刹住了脚,因为厨房中央,他带来的那只猫崽子,正对盆中的某条鱼虎视眈眈。 大鱼看起来像是要被吓死了,猛烈的求生欲令它整个身子高高跃起,它用尽全力跃出了水盆,用尽全力逃离了猫崽子的魔爪,最后用尽全了全身力,砰的一下掉在了小云舟的脚前。 “咦,这条鱼好像炸尸了鸭?”小云舟摩擦了一下他软嫩嫩的小爪子,有些羞涩道,“怎么办?我是只不杀生的崽,现在还不会宰鱼呀。” 鱼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道诡异而期待的光。 “但是没关系,我记得有个节目组的大哥哥那种可以让鱼超生破壁机!”小云舟蹲下身,看着眼前这条似乎还在挣扎的鱼,魔鬼低语道: “大鱼兄,别担心,我会很温柔哒!等会儿只要把那个机器的按钮按下去,你就会一秒鱼骨灰!相信我,早死早超生!” 小云舟说最后无五个字时,声音微微顿了一下,顿完他一边呵呵哒一边把手伸向地上的那条活鱼:“那么我现在就——” [小云舟:说实话,为了收拾麦芽糖的烂摊子,我当时害怕极了] [即将被扔进破壁机里的活鱼:……说实话,我当时也害怕极了,小朋友你不讲武德] [鱼:还有楼上是谁说上帝同情我的?说我运气真好,遇到一个不杀生的崽的?这是下一秒就送我下地狱的节奏吧!] 屏幕外的鱼又开始拼命挣扎。 “云舟,还是把这条鱼放生吧。”祁知寒制止了小云舟的动作,学着祁云舟的语气,微微蹙眉后,专注的去掉鱼头上的水草,温和说,“佛祖慈悲此鱼。” 没成功把鱼扔进破壁机的小云舟:鹅鹅鹅? “挣扎求生的事物都是很美好的,”祁知寒看着小孩那无辜的侧脸,起身,轻轻用手摸了一下祁云舟的头:“而且是为小朋友你积攒一些功德。” 小朋友无辜地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他看上去有那么凶残吗?! …… 凶不凶残不重要,重要的是,自此之后,老村长再也不敢煽动兔崽子们对厨房里那些无辜的食材下手了,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家长们当时腿打颤的真正原因……神特么的惊喜激动啊——那明明就是害怕惊恐! 当然,和再想进厨房大展宏图的兔崽子们进行交涉时,话不能这么说,于是老村长摸了摸胡子,和颜悦色道: “孩子们,我不是阻止你们入厨房,但是这厨房里又有树柴火柴,又有酒精开水——到时候在厨房里磕一下,碰一下是小事,如果被烫到了或是弄起了火灾可怎么办?” 老村长看着几个软软萌萌的孩子,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就泪如雨下地举例道:“想当年有个娃就是把一小块酒精扔到了快熄灭的火堆里,然后,然后那火,那火瞬间窜的有三米高啊|” 所有兔崽子:“……” “我承认我有时是操作不靠谱了点,”午饭后,小云舟托着小脸,忧伤地在电话里跟秦雪叹息道,“但我像做个饭就火烧厨房的人吗?” “这谁说的准呢?”秦雪也叹息,“记得《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男主是我前世养的狗仙》吧——女主在和霸总的白月光一起做饭时,就一激动炸了厨房嘛? 想想屋子里当时的火苗……足足窜得有三米高啊,女主和白月光都困住了。”秦雪陷入回忆道。 “女主和白月光都被困住了?”小云舟被这古早文的经典开展给震撼到了,配方还是经典的香,“那霸总下一秒是救谁?” 小朋友眼里闪起了八卦的小火苗:“说!是契约妻,还是救白月光?!” 才发现自己跟小朋友讲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东的秦雪:“……嗯?祁云舟,你怎么对这种套路这么了解!说,你小小年纪,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还小,不能因为脑子好识字多,就什么书都看啊——没看到有的书上写着……该书还有小众情感因素,建议十八以上的孩子才读吗?!” “小姨,你这是在逃避问题,”小云舟根本不接秦雪现在的话,他慷慨激昂地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说,那个智商高达二百五的霸总……到底是救了契约妻……还是白月光?|” 秦雪:“……小云舟,原来你也记得那位霸总智商高达二百五啊。” “所以?” 秦雪:“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比较聪明的正常人啊。” “所以呢?” “所以,他的反应也该跟正常人类差不多——救什么契约期妻,救什么白月光……”秦雪几乎在□□,“霸总这个时候最该救的—— 难道不该是火吗?!” 祁云舟:“鹅鹅鹅?” 第37章 鹅追三千里 救什么白月光, 救什么契约妻?火都烧到眉毛钱了,你还想这些--是个正常人都会第一步去救火啊! “……救火?” 小云舟还是有些怀疑人生--这种太过符合现实世界逻辑事……是智商高达二百五的霸总应该做出的吗?! 于是他扑闪着大眼睛道:“不对啊,按小说里霸总的脑回路,他应该说--救火多麻烦啊, 反正咱们房子多, 这房子就不要了, 干脆就让它烧坏……然后直接换一套住啊?” 秦雪:“……” 秦雪的牙齿咯作响:“祁云舟,你祁叔叔就是个现实版的霸总, 你可以问问他……问他你的想法合理合法吗?” 还有这孩子是不是该整理一下正确的消费观? “祁叔叔”三个字一出,祁云舟瞬间乖巧了, 他乖巧地眨了眨, 听小姨的悉心教导: “遇到厨房失火的情况,用锅盖、湿毛巾、湿抹布把油锅盖住, ”秦雪开始给小云舟科普灭火常识, “做这一切先记得要切断电源, 如果这些都记不得了, 那就去呼叫个邻居或拨打个119,懂了吗?” 但她还没来得及多教育一句,就被沉思完的小云舟挂了电话——不远处,方展正拿这个菜市场大喇叭, 欢天喜地地叫大家集合了。 * 集合点,方展和他的老伙计江导, 又开始了他们经典的二人合奏-- 方展隆重起势:“首先告诉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江导微微克制:“那就是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快乐小家》像只野鸡--” 方展击起掌:“但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优秀的野鸡已经奋起。” 江导比起心:“《快乐小家》以其风骚的走位,获得观众的一致好评!” 方展:“而给了我们五星好评的观众们, 现在很想看一期小视频--” 江导:“具体内容是崽崽们村中做游戏日常, 吹唢呐扭秧歌或着斗鸡。” 方展:“演奏吉他和小提琴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们更希望有乡土气!” …… “江叔叔的意思时--等会儿摄像机会跟拍我们在乡下玩什么喽,”将两位相声演员的笑话听了好一会儿后,小胖子得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结论。 “不错,”小云舟眼睛弯得像月牙似的,他赞许的点了点头,“但现在问题来了,你们谁会扭秧歌?” “扭秧歌?这需要不少时间练习,”顾言漂亮的眉眼轻轻蹙了一下后,摇摇头,指了指跟在他们不远处摄像师,“我担心时间会来不及。” 祁云舟再接再厉:“……那就斗鸡?” 洪思思撅起嘴:“我小身板不行。” “……好,那我们吹唢呐?” “方叔叔还握着小药瓶耶。”小胖子晃着脑袋提醒。 “好吧,那么我亲爱的小智障,”祁云舟垂下眸,语调中带着忧伤的叹息,“你告诉我们,哪个活动能行?” “小智障?”其他兔崽子齐刷刷地上前一步,凝视祁云舟……他们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剑拔弩张间,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祁小朋友的手腕上嘚瑟地飘了出来,“小智障就是我。” 刹那间光从手环上亮起,某个人工智障开始嘚瑟地呱呱:“怎么,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们,对主人为我取的高贵名字有意见?” 无知的凡人们:“……” 凡人们对人工智障投去不屑的目光。 但小智障浑然不觉,它只会继续用嘚瑟的语调问祁云舟:“所以主人,你是在问有什么拍得好看的娱乐活动吗?让我搜索一下-- 捉迷藏、躲猫猫、打弹珠、猜石子,石头剪刀布,这些有你们中意的吗?” “最好是更具有观赏性的。”一旁的拍摄小哥出声提醒。 小智障识别了这道声音,它继续搜索说:“那就骑自马、背人接力、抬轿子、跳级……但如果强调观赏性的话--” AI在报出一连串的老游戏后,一字一顿道:“我建议你们踢毽子。” “踢毽子?”小胖子第一个蹦出来提出异议,“我可是男孩子!” “游戏面前分什么性别?”小智障恨铁不成钢道,“而且物以稀为贵,男孩子踢毽子才更有观赏性!” “但踢毽子很有乡土气吗?”小云舟轻飘飘地打了个哈欠,“在城里也能踢吧。” “哦,我亲爱的主人,我现在说的毽子,可不是您在店里随便买的那款,”面对祁云舟时,小智障的声音都变狗腿起来,它停顿了一会儿,深情道,“那可是传说中用优质的鹅毛管中插着金鸡毛做成的,下面还扣着铜钱的毽子! ” “就是类似于那种……用芦花大公鸡鸡毛做成的毽子吗?”顾言柔和的眉眼慢慢舒展,他摸了摸那个自己送出去的AI手环,轻声说。 “嗯?芦花大公鸡的鸡毛……值得赞美,芦花大公鸡多漂亮啊!它的毛比金鸡毛更好看!”小智障兴奋道,“啊,那别再犹豫了,主人,踢毽子里是您不二的选择! 想想吧,到时候,那各种鸡毛的汇聚而成的毽子……被您踢得翩翩起舞--鸡毛的轻盈、自由的气息,还有那妙不可言的、可以脑补的鸡肉芬芳--” “还能脑补鸡肉的芬芳啊……” 小智障的强烈安利下,小胖子被完美地戳中弱点。 “这种毽子能在村里买到吗?”祁云舟笑盈盈的,眉眼弯得像是月色里温柔的月亮, 小智障:“哦,这肯定--” 四只兔崽子翘首以盼。 “--买不到。”小智障卡顿了三秒说。 兔崽子们:“……” 小云舟面无表情地脱下AI:“是吗?你可以被扔进维修站了。” “哦,主人,您不能用您那温暖的大手……做出如此冰冷的动作!”AI疯狂叫嚣道,“嗯,我的意思是--您和您的伙伴们都是多么优秀的的人才啊,区区一个鸡毛毽而已,何至于买?你们自己做一个不就行了吗?!” 自己做一个?小云舟若有所思。 的确,自己动手做那即可以锻练自己的动手能力……而且从以小见大的宏观层面来讲,这是多么节约环保、推动经济绿色发展的事啊…… 小云舟终于无耻地心动了。 但心动不如行动,行动的第一步就是找做毽子的材料。 经过科学严谨的探讨,兔崽子们只恨自己生错了物种--毕竟他们是兔子而不是鸡鹅,生产鸡毛鹅毛这种珍贵的原材料,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思来想去,他们一致决定--鸡(鹅)毛出在鸡(鹅)身上--所以这些原料还是从无私的大公鸡和大鹅兄身上取得叭! * “大公鸡我看到村长家附近就有,”顾言回顾了一下自己今日观察的细节,“大鹅也在鸡附近,它们总凑在一起。” “凑在一起干什么?”小云舟适时扑闪着他那双浅灰色的大眼睛。 “干什么?”顾言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好一会儿,小少爷才抬起眼,一字一顿道,“大概是在一起斗舞吧。” 那的确是一场盛大的斗舞。 这两只带翅膀的生物上辈子多少是带着点舞狮天赋在身上的,总之当四只兔崽子领着摄影师杀到时,大鹅和大公鸡已经张开了他们威武的翅膀,带着他们凶狠的目光,在那动人的舞动又分离中…… 斗得歇斯底里,斗得不可开交。 “现在的鹅都这么凶猛吗?”兔崽子们都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是鹅呢?我赌一包辣条--那只白色生物,看那硕大的体型……绝逼是只白色的萨摩耶!(狗头)] [无知,萨摩耶多温顺啊……看这可怕的战斗力,那难道不是匹白狼吗!] [白狼有翅膀?科学点,我看那是明明鸭子和鹅杂交的品种,瞧那嘴的形状……啧啧啧,那只大鹅那张啄人的嘴,才能长得如此刁钻(吃瓜)] [楼上的还是思想还是太正常了,不能只看嘴啊!要我说,看那翅膀张开时动人的颜色,这绝对是只仙鹤!(狗头)] [城里人还是见识少了,笑话,看那翅膀动人的曲线,这难道不该是只雪雁吗?!(狗头)] …… “啊,这强壮有理的身躯,这动人翅膀的色泽,这……一看就很好吃啊!” 同一时刻,小云舟猫在角落里,边观战边对大鹅的羽毛色赞叹道。 “的确,在村里红烧鹅翅,干焖鹅肉都是很不错的待客菜。” 顾言将随手拿的“农家经典菜谱“翻了翻,顺着祁小朋友的话,柔声说,“今晚要和村长说一声,让厨房提前加一道炖鹅吗?” “不不不,小哥哥,鹅鹅那么可爱,我们怎么能吃它呢?” “公鸡煲也不错呀。”小胖子看差神采水飞扬的大公鸡留着口水说。 角落里,小云舟看着大鹅翅膀在空中舞出的优美弧度,难得起了菩萨心肠,“话说做鹅毛管需要的就是这种鹅毛吧?” 小云舟说着就从角落里鬼鬼祟祟地探出来:“我看大鹅翅膀上的那一片粗毛管用在毽子上的最好……” “但我觉得大鹅背上的那片颜色更干净!”程毅新也摩拳擦掌道,“这样吧,我先去拔一片--” “记得轻一点,慢一点,对我们可爱的鹅兄温柔点,”祁·狗头军师·云舟严肃指导道,“切记不能伤到这位柔弱的大鹅兄-- 以及大鹅兄对面的大公鸡,明白了吗?” 程毅新:“得嘞!” 顾言:“……” 顾言望着斗志昂扬,随时可能以一击贯穿来访者的大鹅,自言自语道:“你们把这叫柔弱?” 如果他没记错,大公鸡和大鹅都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具体表现为它们对自己的同类狠,对试图侵犯他们领地的入侵者更狠。 想到这,顾言微微变了脸色,他立即对小胖子出声:“程毅新,你赶紧--” …… 只是顾言年那时声音,实在是太轻太轻了,激昂的战斗BGM里,第一个祭品什么都没听到。 第一个祭品就这么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了! 冲进生人勿入的战斗领地后,小·祭品·胖子小心翼翼地把爪子伸向两只正在战斗的生物,伸着伸着他就起了歪念……心说嗯嗯,不仅是鹅兄,这只大公鸡的毛也很不错啊--油亮油亮、丝滑丝滑的,嗷嗷嗷,来都来了,要不索性把大公鸡的毛偷偷也拔几根走呢--他不贪心的,就拔那么小小的几根。 程毅新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爪子伸得离两只猎物更近了一点。 但在爪子离猎物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就愣住了,因为打得撕心裂肺的公鸡和大鹅突然握翅言和。 不仅言和,这两只猎物还在同一时刻转过头来。 它们转过头来,冷冷地注视着程毅新。 程毅新:“……” …… “救,救命啊!鹅和大公鸡正在一起啄我啊!” 三秒后,一道高亢的惨叫声响起-- 双面夹击下,程毅新踩着无比精准的逃跑路线,带着深后化身为猛禽的大公鸡大鹅……向他的伙伴们冲了过来! 伙伴们:!!! “我们现在要站在原地……援助程毅新吗?”洪思思紧张说。 “从理智上说,站在原地不是种理智的选择,”顾言小幅度地摇摇头,叹息说“发飙的大鹅、大公鸡可是被誉为村霸。” “但从感情上讲,毅新是你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祁云舟看俨然吸走了鸡鹅兄绝大部分火力小胖子,咬牙道,“所以我们一定不能浪费程兄为们争取的时间--我们趁现在赶紧跑……然后去寻找外援!”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虽然很狗但其实是最有效的。 可是时间已经晚了……随着小胖子的不断靠近,紧随其后的公鸡大鹅也发现了……另外三只猎物的逃跑心。 什么,你说逃跑?! 村霸鹅村霸鸡不乐意了,它们立刻表示:这哪能忍?对村霸而言,每一场战斗都是决定了它们荣耀的一战啊! 事不宜迟,大鹅和公鸡兄对视一眼,在那一刻同时表达了:优势在我,干他,干他,干翻这群兔崽子! 心动不如行动,动起来的鸡兄鹅兄用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给四只兔崽子上了一课,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有的东西你惹不起。 至于教育的基本方式嘛,可能粗暴了点,但大抵也就是啄啄扑扑蹭蹭,当兔崽子们连滚带爬地冲下坡时,它们扑闪着能飞的翅膀,扑过去跟猎物贴贴嘛! 至于效果嘛……what?!兔崽子们说他们比黄狗还可怕?! --别信他们的鬼话。 大鹅兄如此表示:毕竟鹅鹅么柔弱,最多就是扑扑贴贴的方式热情了亿点嘛!亿点指数大概是扑上去把兔崽子按在的摩擦的那种。 “啊啊啊啊,伙伴们,我们要记住一句话--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但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 优势在我,放宽心啊!”逃跑中,小云舟还不忘记鼓舞军心,鼓舞着他还被鸡啄了一下屁股,那滋味……疼得他脸都裂开了,片刻后,他几乎是一边“嘶”一边用数据说话说,“我们有四个人和摄影哥哥啊,而那边只有两个危险分子!” 话语刚落,两道不容忽视的响起-- 一道来自此刻还扛着设备的摄影师的,摄影师惨叫道:“别别别,我小时候被邻居家大鹅啄过啊……虽然那鹅味道还是很好的,但被鹅追着上树的经历,我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另一道是来自大鹅身后,只见大鹅舒展翅膀呼朋唤友,然后在顷刻间……召集了一大群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啄人的大鹅! “小哥哥,”大鹅群集的那一秒,祁云舟仿佛已经看见了--所有人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惨剧,于是他□□道,“你有办法对付它们吗?” 上一秒还在思索如何有效对抗大鹅公鸡的顾言:“……” 顾言咬牙切齿道:“我有办法对付一只鹅,但这是一群鹅!不想被它们拧在地上,就赶紧跑吧!” “跑--得--过--吗?!”又被鹅啄了一下的小云舟捂着屁股,抱着头,拔腿狂奔道。 鹅鹅鹅鹅鹅鹅!他的错!他有罪!他不该在没有经过鹅兄鸡兄的允许下,心怀不轨,试图拔走它们漂亮的羽毛! 想着想着,小云舟简直悔得连肠子都痛了……痛苦中他一个趔趄-- “小心!” 趔趄中,两个穿透力极强的字吹进他的耳畔,下一刻: 坡变陡! 顾言动! 大鹅扑! “砰!” …… “小哥哥,小哥哥,你还活着吗?” 看着最后关头拉了自己一把的身影,小云舟痛苦地连眼泪都炸出来了,他抽了抽鼻子,用似乎标准的胸肺复苏法挤压了身下人的胸口后,然后伸手探顾言的鼻息…… 在此之前,顾言也曾想过,是否有一天,祁云舟会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然后忧心不已,不过他再如何脑补也不会想到是眼前折服美景,在他抱住祁云舟后,被压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在祁云舟用不仅用诡异的手法把他的肋骨都快压断,还张开血盆大口凑过来,似乎是想给他来个人工呼吸……一边张嘴还一边嘤嘤嘤,说老天,我那亲爱朋友啊…… “我,不,是,你,朋,友。”顾言垂下眼,冷静说出这几个字,声音很轻很淡。 说完他站起身,右手轻轻在小云舟侧脸上拂了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小云舟说着伸手挠了一下自己有点痒的脸,但挠到他愣住了。 有什么东西被顾言贴在了他刚蹭了点树枝的脸上。 歪头想了半秒,他发现那是块小小的、暖暖的创口贴。 …… 但幸运的是,两个摔倒的小朋友都似乎受上天眷顾,这份眷顾具体表现在他们子地上翻滚时,没滚了几下就压倒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然后蹭地一下刹停了。 “小哥哥你没事啊!还好我运气好的很--刚刚有个好东西为我阻挡了不少冲击力。”小云舟一边嘚瑟着,一边蹲下身,试图看清是什么替他承受了一大半冲击。 然后他看到一双愤怒的狗狗眼。 --某只不幸当了小云舟一路垫子的大黄狗,现在正把尾巴摇成螺旋桨,非常激动地盯着眼前的人类幼崽呢。 …… “OMG--为什么会有狗在坡下晒太阳啊?!” 几秒后,追杀兔崽子的队伍又荣获一名新成员。 三只动物的围剿下--他们逃,他们追,他们插翅难飞! 但求生的意志是伟大的,兔崽子们硬生生逃了一里路,逃了一里路后,他们看到了村口前的两个活人。 两个活人正在愉快交谈-- “唉,老方,你说等会儿……孩子们会给我们呈现出什么游戏日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总是有点慌啊!”江导说。 “莫慌莫慌,”这次难得轮到方展劝江导了,“我提前看过不少综艺里孩子们下乡做游戏的片段,大部分不都是是坐在一起编编竹篮子,聚在一起学学民歌……特别岁月静好的那种嘛。” "但这几只古灵精怪,有着活泼性格的小兔崽子。”江导还是很忧心。 “兔崽子们还小呢,”方展自信满满,拍着胸膛继续演讲道:“毕竟只是做个游戏而已--你还指望那几只兔崽子能做出什么花?最出格的估计也不过是扭扭秧歌,斗个鸡--” 截断方展精彩演讲的……是几道凄惨至极的“啊啊啊!” 方展惊悚地回头-- 只见空旷的场地上,四只兔崽子率领着单狗千鹅万只鸡……从村的那一头轰轰烈烈地像他们奔涌而来! “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会被狗追呀?”江导也傻眼了,“还有狗后面的公鸡大鹅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祁云舟□□道,“具体可以追溯到我们想要拔一根他们的羽毛做毽子……” “什么?拔大鹅和公鸡的毛做毽子?这可是乡村三霸中的两霸啊!”方展整个人彻底抓狂了,“你们的胆子怎么能这么肥啊!那前面那条狗呢?没被抓到吧?”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事先请人将村里的每一只行走或生物都做了检查打了相关疫苗啊! “狗不是重点啊老方,”见到几个孩子集体摇头后,松口气的江导打断老友的话语,他严肃道,“重点是现在村中三霸全部集齐,你有办法对付这三霸吗?!” “你看我像是那种能对付小康村三霸的男人吗?!”方展怒吼。 “那哪个男人能对付三霸呢?!”祁云舟听到了这声无力的怒吼,听着听着他又躲过一次大鹅的攻击。 叽里呱啦的惨叫声中,方展恍惚良久,然后伸出他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了祁知寒所在的院子。 于是时间没过多久,当听一阵轰轰烈烈的脚步声后,打开院门的祁知寒看到了院外的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分别是-- 四只被啄得灰头土脸的兔崽子; 抱着沉重设备即将倒地的摄影小哥; 毫无准备下被公鸡大鹅按在地上摩擦的江导方展; 还有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同时注意了仇恨值后……向他露出了战斗目光的--公鸡、狗、大鹅。 …… “怎么回事,祁先生,这是发生了什么?” 院里不止一个人,同一时刻,与祁知寒没隔几步的洪殷、程允也听到了声响。 程允几分前,正靠在院中角落的大躺椅上,给他精致的脸蛋贴新鲜黄瓜呢! 可贴得正上头时,几只从院外飞进来的大鹅扑闪着他们壮硕的大翅膀,当当当当从天而降! 与大鹅没隔几步的程毅新同手同脚,浑身发僵,用最后的力气冲亲哥大喊:“哥,哥……哥你快救我啊!” 那一声声“哥”喊得跟叫魂似的。 太歇斯底里,太悲痛欲绝,又太深情了。 几只想啄祁知寒又没啄到聪明大鹅立即转移了注意力。 它们展翅飞起,冲向程允和洪殷。 老村长之前推销得不错--方圆百里,还是他们小康村的大鹅最强最漂亮,它们斗得过保镖,狠得过灰狼,啄人的姿态也最为嚣张。 “这不行啊,这不行!我们俩得先冲出院子,把这对公鸡大鹅给引走!” 护崽心切的洪殷眉头一紧,说完这话,他就领着程允向院外杀出去。 杀出去的那一刻,疾风突起,哭声震天-- “呜呜呜,叔叔们,我们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呜呜呜,叔叔们,你们一路上记得保重啊,不用记挂我们!” 空气中仿佛又唢呐在响,因为风萧萧兮易水寒,那哭声实在是惨得实在像是在给勇士送葬。 勇士们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保重?永远记住……兔崽子们,不要把我说的一秒就要入土了一样啊!程允心说,还有叔叔是怎么回事,他风华正茂,即使被小康村三霸追得狼狈了些,也该被喊哥啊! 注意力分散的后果是下一秒被啄得抱头鼠窜。 洪殷也被啄得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是一个善于从逆境中发现光的游泳运动员,比如现在,他看到了一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湖泊。 美丽、动人、波光粼粼。 最重要的是,非常适合躲避追击。 作为一名著名的游泳运动员,洪殷看着这淡淡金光下……堪称完美的湖泊,刻在灵魂深处的DNA一下子动了。 再也没有第二分犹豫,他一伸一缩,找准了时机,往湖里一窜-- 一个洪殷两条腿,扑通一声落了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为某人开道的老大哥没了,程大明星啃着从脸上掉下来的半片黄瓜,傻了眼。 但他相信洪殷,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明白这位大哥是位稳重人。 于是眼睛一睁一闭,在铺天盖地的带翅生物向他席卷而来时,程允表情一裂,也往前一窜-- 大哥小弟四条腿,扑通两声落了水。 紧跟过来的节目组众人两眼一昏。 小胖子目瞪口呆道:“等等,我哥什么时候会游泳了了?我之前在游泳馆教过哥,但他之前可是连狗刨都--” 话音未落,上一秒还勉强把脑袋浮在水面上的程·半旱鸭子·允在连呛两口水后,努力把脑袋伸出水面道道:“救……救--” 他的脑袋又没到水里去。 刚解决完院内剩余危险生物的祁知寒一过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眉心紧蹙,脸冷得像快冰。 他身边的刚斗完鹅的保镖们如箭一样射入水里。 入水的BGM完美配合上江导那惨不忍睹的呼喊:“快,快救人啊啊啊啊!” 第38章 开屏暴击 [开局暴击!] [开屏暴击!] [这些崽不能要了] [这两个人捞起来了吗?!] [有人联系救护车了吗?!] [有人会人工呼吸吗?!] [等等, 莫慌莫慌,我记得村长说过,这湖靠岸处底下都是泥沙,又入秋了, 只有一米深, 好像也真是由于水很浅, 节目组有的带崽场景才会在湖边怕的,瞧, 程允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正在打120的我陷入了沉思] [……正在翻人工呼吸手册的我陷入了沉思, 等等我好像看到又有鹅群向祁先生涌来了, 我看错了吗?] [没看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让我们聚集在一起, 再一次祁先生的不幸干杯!(狗头)] [干杯!] [干杯!] [干得好!看到直播再一次黑屏后, 我就知道我的快乐生涯不会结束……所以祁先生还能活着走出鹅群吗?(狗头)] [活不活着不重要, 重要的是……趁祁先生您还活着,赶紧把小云舟给我邮寄过来,我替您好好管教!(狗头)] [对对对,趁人还有口气, 祁先生您赶紧把作得如此清丽脱俗的崽崽打包给我,不然我们组队去抢了!(狗头)] [没错没错, 所以祁先生您不用担心身后事, 祁小朋友由我们组团教育就行了,您还是专注于……和农村三霸同归于尽吧!(狗头)] [你们不对劲儿啊, 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想看程允哥哥的湿图吗?唉, 实不相瞒, 我还截了图做了图包呢……(狗头)] [没开玩笑,我想看那个图包(狗头)] …… 这场惨绝人寰的战斗,是在村长和三霸的主人到来后,才隐隐落下帷幕的。 鹅群主人在看到祁知寒的现状后,没能忍住,一滴泪落了下来-- 好人不长久,祸害留千年……啊啊啊,先是见到嘉宾落水,又是被鹅群追了三条街的惨剧……怎么能发生在祁先生这样的贵客身上啊! 毕竟这位贵客早上还拨了一笔款,和村长说要把他们村前头的小破路修修呢! “祁先生,您别说,俺村鹅子嘴是锐利了点,但它的肉可是肥美得很哩!” 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后,鹅主人先看看祁知寒,又瞄瞄向前一步说,“正好丰收节一到,咱村到城里带孩子的张嫂也回来了,她这人最擅长做全鹅宴,我现在就让她桌上一桌给您送来!” “全鹅宴?您说的没错,祁叔叔确实要补补!” 一道萌哒哒的声音响起-- 全程看完祁知寒vs农村三霸的精彩表演,三观被震碎了一地的小云舟扔掉瓜子,终于说出了--他看完表演的第一句话。 毕竟,即使阅历如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祁叔叔这么优雅的男人! 千鹅丛中过,鹅嘴不啄身,就算最后三面夹击,被大公鸡一击泰山压顶击中天灵盖,也丝毫不影响祁叔叔在他心中的命硬程度…… 祁·命硬·知寒:“……你想吃全鹅宴?” 他低语。 “不,我不想,”祁云舟心说他怎么会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小人呢?说完他就指着某只把他啄得最凶的鹅,无比笃定道,“只因这只鹅啄人的姿势太美。” 肉应该也很鲜美。 美到大概能弥补他刚刚给带给祁叔叔的心灵创伤。 “很美,想吃?”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慢拂过小朋友的脸庞,好一会儿后,又似笑非笑说:“但我之前好像记得,你曾和伙伴们说过:鹅鹅那么可爱--” “所以一定要认真吃!”小云舟镇定地接完下半句话。 接完后,他期待地踮起脚,仰着小脸看眼前的男人。 男人似乎是因为被鹅袭击过的缘故,并没有直接否定这句话,他只是眯起眼,半晌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笑完后,他摆摆手,请村长给他递来一份晚上的菜单。 把晚上的菜都看了一遍后,他拿了支笔,在菜单的末尾加了几个字,加完后,他侧过脸,彬彬有礼地对村长说:“做菜时,请把粗鹅毛留几根下来。”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温馨的节奏……兔崽子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鹅毛管,嘉宾们晚饭尝到了美味的全鹅宴…… 唯一觉得痛苦的只有小云舟--大概是祁知寒的手也被大公鸡给啄了的缘故,给他布置检讨任务的时候手一抖,在要求字数两百字的后面不小心多加了一个零。 这直接导致小云舟的检讨由两百字变成两千字了…… 于是当天下午,祁云舟石子也不扔了,打水漂游戏也无法参与了,他跪在小桌子前奋笔疾书。 不得不说,小云舟是个奇特的崽,因为在晚饭前,他就成功凑成了两千字……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拿到那份似乎过长的检讨书后,祁知寒锋利的眉眼狠狠挑了一下。 因为这份检讨的前面还好……但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字数要求太多,实在编不出话了,后面一大段的内容和顾言之前叫过来的一份,内容不能说大概一样,只能说彻底相同。 聪明如小云舟,写检讨时也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小朋友在检讨的末尾,深情地添上了几个字--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纯属巧合?! 祁知寒慢慢收紧了他的手,手指握拳,半晌后,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想问我平时带小云舟的心得?”半分钟后,吊着一条伤腿,正在床上激情码字的秦雪突然接到了一通来自祁知寒的电话。 “也没有什么具体心得吧,”将思绪放空了好一会儿,秦雪才颇为欣慰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毕竟这孩子还比较好带。” 会自己写作业,会自己打车,会自己交友,不哭不闹,会自己穿衣收拾……… 什么?你说小云舟总是惹出幺蛾子?笑话!人生在世,不惹点出幺蛾子的孩子那还叫孩子吗?! “也比较乖。”心里yy了一通后,秦雪扔掉手中的键盘,用自豪的语气接着说。 说话很软,眼睛很大,即使是做了错事,当小朋友摇着尾巴像她撒娇时,收拾烂摊子也会心生喜欢…… 什么,你说要收拾的烂摊子太多,哎哟喂,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国有句老话说的好……叫熟能生巧,实在不行给自己准备一瓶降压药就好…… “很听话,很乖……还很好带?” 半小时后,听不到秦雪脑补的祁知寒反复回味着这几个词,回味着回味着,祁知寒觉得世界的底层逻辑都开始隐隐崩塌。 专程来此地送重要文件的陈助理有幸见证了祁知寒此刻的表情。 他第一次看到祁知寒这个样子--这个男人的表情、动作、眼神隔着漫长的距离也能感受到--祁知寒真的迷茫了。 至少在这一刻,祁知寒再也不是什么令人畏惧的祁氏掌门人,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濒临崩溃的、快要被孩子给逼疯的家长。 “难道是我对这孩子的要求太多了吗?”这个迷茫的男人最后轻声说。 “还是说我之前从未带过孩子,忍耐力实在是太脆弱了?” 来之前刚把《快乐小家》这几期直播给补全了的陈助理:“……” 您竟然还觉得自己对孩子要求太严格? 苍天有眼,要是他小的时候有祁知寒这样一个仁慈的家长……那他哪怕是在梦中也会被硬生生的笑出声来! * 小云舟也觉得自己这次有些过分。 熊孩子也是要学会成长的,交完检讨,又深刻反思了一会儿后,定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拳拳的悔过之心。 苍天有眼!小云舟这次似乎是脑回路正常了,因为他既没有送青蛙,也没有送据说代表尊敬长辈、延年益寿、活地足以把主人送走的王八,小朋友直接选择了最朴素的方式,拿起扫帚和抹布,认认真真的地把房间走廊都打扫了一遍。 扫着扫着还从野外摘来几朵野花,小心翼翼地移植在花瓶里,鲜嫩嫩,活生生,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其他其实兔崽子也被小云舟这出格的行为给震撼了--顾言差点撕破了自己刚翻到的书页,洪思思惊掉了自己刚戴上头的新花环,小胖子嘴中的鸡腿都飞了……伙伴们纷纷伸手摸摸小云舟的头,似乎是想确认他有没有发烧。 “我难道长得那么不像好人吗?!”小云舟觉得这就很离谱。 其他兔崽子终于悟了,顾言首先优雅指出--祁兔崽子这正是处在经历思想变革的伟大时刻,而我们作为他的伙伴,在此刻应该理解他,支持他,陪伴他,为世界上又少一只兔崽子做出光荣的努力! 洪思思和程毅新觉得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于是下一秒,他们从角落里翻出了各种各样的工具,趁其他家长都走进休息室讨论时候,开始轰轰烈烈地干活了!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劳动最光荣--没过多久,地变得更干净了,玻璃窗也变亮了,床铺被收拾整齐,垃圾也被他们拎到外面倒掉,顾言甚至还给小猫换了次猫砂。 劳动是会让人的灵魂得到升华的,灵魂升华后的兔崽子们眉开眼笑道-- “干完这票的感觉真不错,为了表达我的悔恨之心,我决定明天再干一票!”积极悔过的祁云舟说。(这厮压根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劲!) “事实证明,我们已经从诡计多端的兔崽子进化成勤劳贴心的小蜜蜂了!”小胖子迫不及待地用上了他新学的成语(从某种方面来讲,这成语用的不对劲……但似乎又很贴切) “休息一下吧,现在就等着大人看到我们的劳动成果了。”顾言倒了几杯水给另外几只累得要趴下的兔崽子,深感自己来此地这么久,终于做了件勉强还符合他靠谱人设的事情。 “云舟,我想祁叔叔也会感到开心的。”把杯子递给祁云舟的时候,顾言还伸手,轻轻摸了摸小云舟的头。 “是叭,其实我也这么觉得!”看到有一个把自己内心深处的话说出口的人,祁云舟眉眼弯弯,笑得非常开心。 一切都仿佛预示着兔崽子们鸡飞狗跳的岁月将成为历史,直到-- “程毅新,你不会又惹什么祸了吧?!”程大明星看着被他弟拖得雪亮雪亮的地面……震惊中一个趔趄,当众给所有人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正列开嘴、等着亲哥夸他的小胖子:? “女儿,你是不是零花钱不够了?要爸爸再多给你一点吗?”洪殷现在也很无措--他的狗眼都快被洪思思擦得贼亮贼亮窗子给闪瞎了。 正低着头,正羞涩地等老爸笑的小姑娘:?? “小顾言,难道是顾先生现在对我不满意吗?我究竟有哪里做的不好啊!”方展看到被小少爷收拾得比他还干净的衣架子时,一下子慌了--毕竟他平时照顾顾言的主要内容也就是收收捡捡……啊啊啊,原来小少爷是在以这种体面的体力劳动的方式表达……对他收拾能力的不满意吗! 收拾完神清气爽,现在看临时家长也格外顺眼的顾言:??? 三连串的暴击,心痛的兔崽子们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一句话还没说的祁知寒。 祁知寒手上还拿了瓶……刚让医生给他准备的小药片。 小药瓶上,“降压药”三个大字,无情地刺痛了小云舟的眼睛。 小朋友的眼泪忍不住哇地一下炸了出来。 嘤嘤嘤,他再也不相信什么双向奔赴了! 为什么难得做了一回好事,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难道说他们的家长脑回路独特--其实崽子越坏,他们越爱吗?! 如此想着,拖着几条长长眼泪的兔崽子们一个个无限哀伤地跑了出去。 眼看几只兔崽子都快跑到院子口了,大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几乎是同时喊:“等一等,不要出去,太晚了,外面可是有--” “有鬼吗?”小云舟头也不回地继续跑,“说实话,我很期待--” 小朋友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半天后,他发出一声震惊到极点的惨叫-- 他终于明白大人们没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内容了-- 只见幽幽的夜色中,那熟悉的一鸡一狗正惊悚地站在那里,它们已经在院子门口蹲点了好一会儿,如今看到送上门来的小云舟,它们瞬间窜起……开始为下午惨死的鹅兄报仇呢…… 于是院外又传来了经久不衰的惨叫声: “啊啊啊!祁叔叔救命啊!!! ” 第39章 外公上线 萧瑟的秋风中, 祁云舟被鸡狗追着抱头乱窜的姿态,宛如被现实击垮的难民。 “太不优雅了,太不优雅了!” 祁小朋友表示他受到了人生中的重大打击。 直到全鹅宴都吃完了,月儿都弯弯地挂上树梢了, 忧伤着给屁股擦药的小朋友看着厨房给他送来的几根漂亮鹅毛……附带几根新添的金鸡毛时, 他才在恍惚中想起--对哦, 他和伙伴们的漂亮毽子还没做呢。 “鹅毛管,金鸡毛, 芦花大公鸡的尾羽都有了,小铁片材料用午餐肉的铁皮盒子, 还有布, 针线。”顾言又核对了一遍他们所拥有的材料,轻声说, “现在缺的是固定鹅毛管的铜钱。” “那种中间有缺口的铜钱吧, ”小云舟扶着下巴沉死了一会儿, “我好像在祁叔叔送给我美术书上看到过, 有些好像收藏在博物馆耶。” “把这种铜钱拿来做毽子……”小胖子踹踹不安,“被我哥发现了,他一定会代表月亮消灭我的!” “也不要博物馆里那种高贵的嘛,”小云舟拍了拍他聪明的小脑袋瓜子, 突然眼睛一亮道,“我看方展叔叔之前脖子上戴的那串铜钱链子就很好!” “那串寺庙里求来的项链?”顾言思索了一会儿说。 祁云舟:“寺庙求的?” “对, 似乎是为了辟邪。”顾言说。 …… “什么, 你们想要我脖子上的这串链子?”听到四只小家伙的请求后,方展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不不, 我们只是想要链子中的一小颗铜钱, ”小云舟生怕把人吓跑了, 他用小手比划着,柔和解释道,“无论大小,只有中间有孔就行。” “但我这链子是专门找大师开过光啊,”方展有些头疼了,他紧张地护住脖子,“而且这上面铜钱的排序都是有深意--” 几只兔崽子听出了方展的犹豫,于是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道-- 祁云舟压低了声音:“我们之前似乎已经深刻检讨了自我,励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兔崽子吧。” “优秀的兔崽子有什么标准呢?”程毅新问。 顾言矜持地吐出两个字:“君子。” “君子的标准。”祁云舟懂了,于是他把这几个字送进了搜索框,搜到后几人深情朗诵道-- “君子不强人所难,所以我们不能强迫方叔叔,真是遗憾啊。”祁云舟说。 方展大惊失色:……小朋友,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刑法》读了没?说,你想要强迫什么?! “君子不横刀夺爱,那链子应是方叔叔的心爱之物,拿卡去换应是行不通。“顾言补充。 方展追悔莫及:……什么卡,黑卡吗?!其实信用卡也不是不可以嘛……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君子要尊重长辈。”小胖子念到,“长辈啊,方叔叔确实老了,我们应该孝敬他。” 方展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现在才三十多岁啊,怎么说也是风华正茂的村草一颗! “君子要换位思考。”洪思思最后说,“辟邪的项链啊……对……这么说,我想起方叔叔似乎很怕鬼耶,那天讲鬼故事时,他似乎吓得--” “--咳咳咳咳!”方展再也忍不住了,他咳得惊天动地。 四只兔崽子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半晌后,四只小家伙同时转身、鞠躬,抱歉道:“抱歉叨唠了方叔叔,我们不要铜钱啦!” 拜兔崽子们所赐,一分钟内发现自己又老又弱又怕鬼的方展:“……不客气,我真是谢谢你们啊!” “要不我们自己去寺庙求一个好了,”祁云舟提议,“庙在这后山好像上就有一座。” “天太晚了,路不好走。”顾言他一眼看上窗外,暮色沉沉,惨白的月光下,树影婆娑,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渗人得很。 “明天早上再去吧。”小少爷拍了拍小云舟的肩膀,轻轻说。 “还要等到明天早上啊。”祁云舟语调很是悲伤。 好巧不巧,这份悲伤被在门口晃悠的摄影师录了下来。 于是这下子不只是他一个人悲伤了--因为此刻与小云舟同样悲伤的,还有守在屏幕前的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最近很忙,忙生意,忙调查,这两天他所关注的调查内容似乎有些眉目了……于是他高悬的心终于落下了一点,抽空在林宅放映室里看起了节目组的实时直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节目组是多么不靠谱啊,日常黑屏出bug也就算了……现在竟连的小朋友想要的--一枚小小的,用来固定鹅毛管的铜钱都弄不到! 何等无用,何等无用啊! …… 要是江导此刻听到了林老爷子的内心咆哮,那他一定会喊冤--说我们确实是拉了点,但祁小朋友想要的铜钱现在世面上哪买的到啊,品质好的不是被收藏就是用于其它特殊用途了,就是品质一般的也不好找。 但林老爷子会管这些吗? 冷哼一声后,老爷子对大晚上看直播的林汐说:“小汐啊,如果我没记错,我的收藏品里,好像是有那么一套铜币吧?” “铜币?”还沉浸在祁知寒被大鹅追了三条街的惨剧中的林汐愣了好一会儿,才跟上亲叔的脑回路,“您是指我们家里传下来的那套铜币?” “不错,”林老爷子微微颔首道,“那套古币形状、大小都不错,用来做毽子……” “用来做毽子?”林汐默默把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她慢慢伸手捂住了脸--她觉得自己和亲叔之前肯定有一个疯了。 虽然那不是文物,虽然那作为私人藏品允许自由流通……但! “但叔叔,现在是大晚上,对吧?”林汐深吸一口气说。 “嗯?” “所以即使您想送这套古币,最早不也要到明天吗?”林汐试图阻止亲叔,某个危险的想法,“那时候孩子们还说不定都已经出发,到寺庙里求铜钱了。” “寺庙里求的那种和我手上的这套能比吗?我那套可是珍品!”林老爷子摇头道,“多说无用,只要是这孩子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选最好的!” 林汐:“……” 林汐仍在挣扎:“可您看这时间……” “小汐啊,你是不是被知寒的新形象弄得有些懵啊,”林老爷子和颜悦色道,“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紧急空运啊。” 试图抢救亲叔的林汐:“……” 很明显,亲叔已经走火入魔了,抢救不了。 没过多久,一架私人飞机向节目组所在的方向飞去。 第二日凌晨,尚还睁着惺忪睡眼的江导接到一个由专业人员送达的,被包装得十分考究的包裹。 “这里面是?”方导一脸懵逼。 “那位祁云舟小朋友想要的铜钱。”送货员西装革履,言简意赅。 江导:??? 他心说现在的派件员都这么专业吗……打开包裹,里面的确是几枚大气古朴的铜钱,方导毕竟是混娱乐圈的,对高端的玩意儿也有些研究,觉得这几枚铜钱不凡后,忍不住想拿起一枚细细观察一下。 送货员礼貌制止了江导试图拿铜币的动作,制止后,他温和地跟江导讲解了这套铜币的年代、来历、以及它们在拍卖会上成交的最终价格。 价格报出的时候,江导差点被吓死了,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送货员在详细讲解完上述一切后,体贴提醒道:“这些最好不要和孩子讲。” 江·觉得自己托铜钱的手都在抖·导:“啊?” 送货员:“林老先生不希望孩子们踢毽子时有压力。” 江导:“啊啊啊?!” 不对,啊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难道不会有压力吗?! 江导当即吐血。 他立即脑补出的接下来场景是--兔崽子们一面把天价铜钱做成毽子,一面兴高采烈地把铜钱鸡毛毽踢啊踢,天价铜钱就这么被踢到泥土里…… 而方导本人正跪在地上,看着时不时掉落在他身边的铜钱毽子,心血流不止…… 请让我们用痛心疾首、心如死灰这几个词来表达自小云舟从帐篷里钻出后的三十分钟里。江导那看到宝物蒙尘时的心情-- 毕竟小云舟一看到铜钱就乐了,浅灰色的眸子当即笼上一层清浅的笑意,像是月下安静的薄雾。 美丽又温柔。 小朋友就这么开心地把铜钱和鸡毛鹅毛铁皮等按照小智障的提示组装在了一起,一个手工原生态材料做成的毽子终于完成了。于是开心地呼来伙来一起踢毽子。 不料他毽子一抛脚一伸……兴奋的脚兄弟还没来得及大鹏展翅呢,江导就一个猛扑,挡在脚兄弟和毽子妹面前,以坚硬的态度将它们要贴贴的感情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来不及收脚,下一秒踢中江导命根子的小云舟:鹅鹅鹅鹅鹅?! “江叔叔,你这是--” 小朋友的语气有些惶恐。 江导几乎要抑制不住喉咙里的惨叫了,但他终究只是惨白着脸,护着命根子对小朋友说:“小云舟啊,不是叔叔拦你,但你这个毽子下就这么一片铜币,太不结实,太不结实了--等会儿一踢可能就要散架啊!” “原来如此。”小云舟瞄着薄薄的毽子底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于是他把毽子放了下来。 成功抢救铜币一枚的江导如释重负。 但江导放松得太早了,因为小云舟一转身,就拿起另外几枚林老爷子送来的铜币,对另外几只兔崽子们说:“毽子底子太薄不结实是吧?这好办,我把这几枚铜币也固定上去好了。” 此话一出,江导激动地几乎要晕过去。 好在这时顾言说:“想法很好,几枚铜币更不好固定在一起吧? 而且铜钱下固定的铁皮也要加?包底座的布可撑的住?” “这好办,我记得村长爷爷家有一瓶强力胶,”程毅新立马屁颠屁颠地说,“等会儿把这几枚同比粘在一起就好!” 江导悔得简直肠子都霉青了,他心说兔崽子们祸害一个铜币不够,竟还想祸害所有?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 于是他对兔崽子们干笑道:“别粘别粘,是叔叔弄错了--你们年纪小,力量不大,现在踢底子薄的毽子更好!” “我力量不大?”祁云舟眸子一抬,慢慢重复这几个字。 江导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几个字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身边的其他兔崽子呼吸一紧。 再定神,只见飒飒秋风里,祁小朋友眉眼间笼罩坚毅。 眉目坚毅的小朋友潇洒地把毽子一抛,再配上断子绝孙脚那么雄伟的一踢-- 一瞬间,风云涌动,光线晦暗。 所有人看着那只承载着小云舟骄傲的毽子,在半空中划了一圈后,潇洒地砸破了村长放在院子里的花盆-- “砰!” * 村长来到了他院子里的小花圃。 “哦!我的白菊花呀”花瓣零落,根植被压弯了,村长看着花枝倒在地上,嘴角开始抽搐。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啊,村长!”祁云舟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柔声安慰道,“您看至少花盆还有一半没碎呢……” “天啊,我的花盆!”小朋友们不说还好,一说村长就看到他碎了一半的花盆,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了。 “我们那里有句老话叫做碎碎(岁岁)平安。”顾言也来到老人家身边,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毽子,低声说,“好在不是最重要的物品,我们赔吧”。 老人家几乎要老泪纵横了,这可他女儿在他生日时送的花盆呀,虽不贵重,但他喜欢得打紧…… 小胖子赶紧过来抢救:“您往好处想,至少现在花还有救……” 程毅新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花枝断了,老村长两眼一翻,手一抽,然后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了。 下一刻,洪思思的尖叫声在大院里响起:“医生,随行的医生叔叔呢!” 萧瑟的秋风中,兔崽子们的惨叫在院子里久久回荡。 * 鸡飞狗跳的十分钟后。 “没大事,没大事,老人家当时就是有些激动……”江导看着检查结果说,“没想到那盆花有特殊的意义。不过村长说了不知者不为过,他要自己修复花盆和花。” “能补救就好,能补救就好,”闻风而来的方展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握紧了手中的小药瓶--但一回生二回熟,他觉得自己应该学会适应。 “本来今早应该安排你们去果园,拍摄一下一下丰收节中的丰收画面的,”方展摆摆手说,“但你们竟然把村长家的花盆砸了,那干脆把后日的安排提前,等会儿先带你们去拍当地的花鸟市场吧。给老村长赔花谢罪吧。” 兔崽子们:“花鸟市场?” “对,那里早上热闹,过节时还能看到有斗鸟的,届时会评选出鸟王--很有当地特色。缓过神来的江导补充说,“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在花鸟市场上买几盆好花送给村长爷爷,”顾言是个已经学会为祁云舟收拾烂摊子的小朋友,他低声道,“以弥补村长爷爷的丧花之痛。” “也不一定要是花吗,”方展对几只兔崽子的破坏力简直心有余悸,他摸了摸胸口对孩子们说,“我刚才问了村长……他说草也性,但一定要好养,一定要命硬!” 一定要承受兔崽子们时不时冒出来的破坏力! 罪魁祸首小云舟表示他懂了。 于是他跟着摄影师,带着一颗承载着悔过之情的心,来到了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人很多,时不时经过一个带着鸟笼遛鸟的老爷子,几位小朋友一下子被市场内的小鹦鹉给吸引住了,小鹦鹉绿绿的,站在店主的肩膀上抖着漂亮的羽毛。 连摄影小哥们也不能抵挡小鸟的诱惑,其中有一位正看着笼子里的珍珠鸟,看得满眼都是小星星。 看到这一幕,小云舟眯了眯眼睛。 十分钟后,取完了基本素材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招呼所有人往卖花方向走,小云舟也想起此行的最大任务,他径直走进离自己最近的一家花店。 “原来是想给长辈送花呀,”店员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朋友,“长寿花,君子兰,文竹都不错,或者小朋友,你还有什么想选的吗?” “我想要抗打抗摔,生命力比小强还顽强的那款。”祁小朋友凝视着一秒傻眼的店员,无比认真道,“请问这几种花耐打吗?” “耐打?”店员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想到在这丰收佳节里,竟然有孩子沉迷于虐花! “小朋友,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你要学会爱护他们啊。”店员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都怪我这个人活的太粗糙,”小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他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连朵娇花都打理不好,所以选朵命硬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店员:“……” 店员礼貌地把刚介绍的几盆娇花都放了回去:“……那小朋友,花不适合你,我直接给你推荐草。 看看这个图册,你喜欢哪一种?” “好像也不用那么麻烦,”小云舟把图册上的各种草都看了一遍后,然后有兴致的将目光投向花店的一角,“我觉得角落里的那几盆仙人掌就不错。” 命硬,顽强、还方便老人家打理……简直是此行的不二之选。 “……决定就选这一盆仙人掌了吗?”店员说着把角落里的那盆大仙人掌抱了过来。 “不是,我要的不止一盆。”在金摇篮幼儿园的时候,祁小朋友曾学过“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个词,那么与之相对的,毁花一盆,也该回仙人掌千盆。 但村长爷爷家不算太大,一千盆仙人掌放不下……嗯,不过祁叔叔家肯定放得下--懂了,等下一次他又惹祸了,他就把一千盆仙人掌送到祁叔叔家! “小朋友,小朋友,那你究竟想要几盆呢?”店员的话终于勾回了小云舟那群魔乱舞的思绪。 “十盆大仙人掌吧。”小云舟计算了一下随行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提出了一个可以搬回去的盆数。 终于把店里十盆没人要的大仙人掌给卖光的的店员:“……” 店员眉开眼笑道:“好嘞,小朋友,记得没事多来这玩玩啊!” …… 接近中午时,发现满院子都是大仙人掌的嘉宾们:“……” 但懵逼归懵逼,从发展的眼光来看,小云舟选仙人掌还是非常有远见的--至少后来他又一个不小心,把毽子射中无辜的花花草草时……命硬仙人掌只是被压扁了点,顺个毛依旧绿油油的呢! 唯一不开心的或许只有程允,因为他在镜头前和亲弟互动踢毽子时,一脚踢到了仙人掌上,现在正抱着脚一个劲地抽搐着…… 如果把心情复杂也归在不开心内,另一个不那么开心的或许还有小云舟家长-- 昏暗的光线下,祁知寒一根根拔掉了黏在毽子上的仙人掌小刺,在所有刺都拔完后,男人隔着布和铁摩擦着毽底,拨通了林老爷子的电话。 林老爷子那时正忙着看小云舟个人资料呢,接到祁知寒的电话后,他资料一放,眼睛一眯,说哎哟,看来那孩子收到铜币了,怎么样,尺寸大小做毽子还合适吗? “……您很关心着这孩子。”祁知寒心里有一根弦突然动了一下,半晌后,他蹙眉寒说,"您之前认识小云舟?” 还小云舟呢……林老爷子牙一下子酸了,他蹭地一下跳起来说哎呀,认识这玩意重要吗?不重要!反正缘分来了心里有感觉了,关心这玩意……挡都挡不住! “相比一时间唾沫横飞的林老爷子,祁知寒的反应还算平静,他平静问道:“您昨日送的那套铜币……” 林老爷子声音拔高了:“什么,难道是那孩子对我送去的那套不满意吗?唉,不过这也没关系,我这还有套百年珍藏版的,要不等会儿就用飞机给你们送过去?” 祁知寒:“……” 祁知寒觉得自己这位世叔情绪有点不对劲。 但更不对劲的还在后面--因为林老爷子明白祁知寒真正疑惑后,一秒间痛心疾首道:“一套铜币算什么,知寒你这育儿方式有些问题啊,你又不是个穷光蛋,应该知道在有能力满足的情况下,孩子现在要富养!” 祁知寒:“我从来不打算穷养--” “当然不能穷养!”林老爷子的声音再一次飚高八度,“穷养的崽受到的爱少了,以后搞不好,看到一个在楼下为他弹吉他的小男生,一个感动,就傻乎乎地跟人跑走了!你说这能忍?!” “……不能忍,还有云舟是个男孩。”祁知寒敏锐发现,他和老先生的话题已经往与最初完全不同的方向一路狂奔! “宠孩子面前谈什么性别?”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还有我看你之前让那孩子写检讨……”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林老爷子还在滔滔不绝。 祁知寒抚了抚眉心,开始考虑在心中构思一份《育儿行为检讨书》。 这么想着他的手不禁触碰到小云舟大清早主动交过来的一份检讨,这份检讨显得相当正常,小朋友用正常孩子的思考方式深刻反省了大清早踢毽子然后打碎花盆二三事。 导演后来看到这份检讨书的复印件时都惊到了,江导喜出望外地对祁知寒说:可喜可贺,多么正常的检讨--这简直是小云舟思想转变的一大步啊! 思想都转变了,那离行为转变还差的远吗?! 于是江导向祁知寒提议,说祁先生,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您赶快借这个机会和小云舟谈一谈,让他慢慢学着做一个靠谱的小孩! 然后两人就叫来摄影师,希望拍到一幅祁小朋友洗心革面的动人画面。摄影大哥说,正好,小云舟刚才去了我们房间,和摄影小哥玩呢。他们结果刚一进门,祁知寒就注意到白天陪小朋友去花鸟市场的摄影小哥正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祁小朋友眉眼笑得弯弯的,惦着脚尖凑到桌子旁,对小哥说--“没事,哥,我下次死还没作呢,您不用给我准备写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检讨书。” 摄影小哥说那哪行啊,小朋友你白天还在花鸟市场送了我两只珍珠鸟呢,我现在多费点功夫,帮你多写点检讨备份是应该的,不过你最近怎么不让顾小少爷帮你写了? 祁云舟说我也想啊,但顾言帮我写的检讨书写得官方了,官方到不像我写的啊,他那个人就是太严谨……再说大哥你和我不熟,别人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啊! 摄影小哥咬着笔笑了,半晌后说:“行,我等会儿再修改一下,尽量把你交给家长的检讨书写的不那么官方……话说祁小朋友,我现在已经写了“摔碗检讨”、“带伙伴作死检讨”、“坑爹检讨”……你看看还缺哪一类型的?我都给你准备好!” 小云舟眼睛弯得像一湾浅浅的湖泊,小朋友眨巴着大眼睛说:“哥哥辛苦你了,你看要不我再送你两只珍珠鸟,小鸟多几只待在一起也有益于它们的身心健康……或者我再给你买一只鹦鹉?我看咱么早上拍到的那只绿鹦鹉就很好看……” “哎呀,小朋友,心意我领了,送礼就不用了,导演知道了非得把我开除不可……所以你白天送我的两只珍珠鸟我直接上交给节目组当吉祥物啦,”小哥笑笑说,“而且我帮你写检讨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看着你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觉得作死界后继有人啊! 小云舟惊了,他当即抱拳说原来是前辈啊……前辈写检讨多年,那您写的内容一定以假乱真,让祁叔叔认不出-- …… 站在门口的祁知寒:“……” “认不出--是吗?”他站在门口微笑说。 小云舟的声音戛然而止。 祁知寒的拳头慢慢握紧,半晌后,在空气中炸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爆响声起,小云舟蹭地一下把小脑袋扭了回来。 然后他看到,门口的男人微笑看着他,眼底像是结着一层薄薄冰。 “孩子,你还缺一份说真话的检讨,”祁知寒慢条斯理地将手搭在小孩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暗哑。 仿佛静止的空气里,他展开某份已阅的检讨书,哑声道: “现在,请你告诉我,这份检讨是你写的,还是别人写的呢?” 第40章 欲望 “孩子, 请你现在告诉我,这份检讨,究竟是你写的,还是其他人写的?” 空荡的房间里, 祁知寒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极强的穿透性。 小云舟觉得他的后脑勺简直要被射穿了。 半晌后, 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般,祁知寒凝视着在原地的小朋友, 用说“今天的阳光很温暖”的语气补充道:“你可以继续说假话。 我不介意。” 祁云舟:“……” 不介意?这明明叫很介意吧?这位先生的手已经按在某个说谎精的小脑袋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敲暴栗了吧?连接退后,尽力压低自己存在感摄影小哥都承认这时候说假话是在撞枪口。 小云舟瑟缩了一下, 他瞄瞄祁知寒, 勉强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叔叔,我记得以前有唐僧和弟子口述他去西天取经的经历, 然后让弟子编写成《大唐西域记》这本重要文献。 尽管书不是他亲自动笔的, 但大家都承认是唐僧的所见所闻, 唐僧为这本书付出了的努力。” “所以呢?” “所以祁叔叔, 即使这份检讨不是我写的,但我也讲述了我的感受,我的悔过心情,以及我以后要痛改前非的决心, 我为这检讨也出了力呀。”祁云舟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接着张嘴瞎扯道, “您要不要再把那份检讨看一遍, 说不定能透过文字表面感受到我深刻的……悔过之心?” “感受悔过之心?” 祁知寒重复着这六个字,重复中他眉心一动, 但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对不起小朋友, 但叔叔感知细胞不太好, 不是你亲手写的,悔过之情我恐怕感,受,不,到。” “……懂了,我现在就重写检讨!” 祁云舟吓得立刻夺过小哥手中的笔,咻地一下冲到了放着检讨纸的桌子上,在用了一下AI搜索后,他,刷刷刷地写起某份道歉主体为老村长的检讨! 小云舟深刻检讨到: “亲爱的村长爷爷,我最近……实在是太顽皮,今天还把您的花盆给弄破了,爷爷之前说过,那是您的女儿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啊!村长爷爷,您和你的女儿感情真好啊,那个花盆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您的女儿一定……一定非常爱你! 不仅如此,我想,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姐姐,一个温柔的姐姐,我为爷爷有这么优秀的姐姐而自豪!啊!我好想现在就见姐姐一面啊! 但我想我应该是见不到了——我实在是太顽皮了,辜负了您,所以还是换个地方录节目吧! 嘤嘤嘤,您之前为我们费心了!” …… [……有意思,我就知道应该对祁小朋友抱有更多期待] [……好家伙,秀儿!] [……内容逐渐离谱] [何止是离谱啊!这,这已经开始向着离题八万里的方向发展了!(狗头)] [但我觉得小朋友是在声东击西,通过夸村长女儿的精妙手法,获取了强烈的求生机会……不行,等会老村长看到这份检讨一定笑得像花儿一样] [明白了,感谢大师指点!] [看着我手中的检讨陷入了沉默……懂了,现在就去把老班和老班的家人一顿夸!] [次日,老班回信:有这心思还不多刷几道数学题?!(狗头)] 可歌可泣,这是祁小朋友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写检讨,尽管他写得逻辑感人,错别字满天飞,但大概是看在小朋友这次“虚,心,悔,改”的份上,祁知寒还是对祁云舟的行动给予了“感情逐渐离谱,技巧喧嚣夺主”的高度评价。 于是祁小朋友又觉得他前途还是一片阳光灿烂。 但祁云舟结论下得太早了,因为检讨交上去没几秒,祁知寒又递给他一张信纸,眉眼的神色淡淡:“再写一份。” “鹅鹅鹅?” “内容正常的。” 小云舟头上的毛都翘起来了,他不安地把两只小手握在一起:“这我,不太擅长啊。” 感天泣地,虽然小朋友文采斐然,骚话连篇,但正所谓上帝给你打开了一扇窗的同时,也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大概是思想太飘逸的缘故,如果让他祁小朋友写一份中规中矩,符合老师和家长规范的,检讨或作文……那可真是太为难他了! 他上个月的“金太阳作文杯”比赛名次还拿了个倒数了! “不擅长就学。” 祁知寒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家长,所以他只是心平气和地从小朋友书包里拿出一本《手把手教你学会造句》的预备班作文书,温和说:“别急着走,把前三页做完再出去玩。” 准备脚底抹油跑的小云舟:……鹅鹅鹅?作业这种可怕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包里?! 作业的第一部 分是教小朋友运用修辞手法。 第一题:请写一个拟人句(举例:小鸟在树枝上欢快地唱着歌)。 很简单,很淳朴的题目。 祁知寒心想,然后他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文件,侧过脸,看小朋友在作业本上痛苦的刷刷刷。 祁小朋友在答题区痛苦地刷写道:[小鸟站在树枝上痛苦地哀嚎着,它说:“我是人啊,我是祁云舟啊!我这次一定诚心悔改,祁叔叔你信我啊!”] 祁知寒:“……” ……这孩子为什么一写骚话语言就会变得这么流畅? 这个习惯不好,最好改一改。 于是祁先生闭了闭眼后,每当小云舟写一页,他就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很好。” “继续保持。” “继续写。” 觉得手快要写断的小云舟:“……叔叔,您就没其他想表达的吗?” 幸好他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题。 请写一个句子,句子中包含“光,树林,歌声”(举例:太阳出来了,大地上一片光亮,小明走过一片树林,听到小鸟们欢快的唱歌声) 哦,不就是个长造句嘛……简单,简单! 小云舟接着模仿道:[冰冷的月光从地面上升起来了,又阴又冷,树林里的光很暗,树影婆娑,深处有声音响起,我听了一会儿,好像是一首幽幽的丧歌。] 他写的开心,全然不管意境全反的问题——看者心酸,原文是一遍阳光,被他仿成每一个字都在表达着书写者忧伤的心境。 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的祁知寒:“小朋友,你这个造句……” “会扣分吗?”小云舟扑闪了漂亮的大眼睛。 祁知寒看了这双眼睛一会儿,这孩子的眼睛是盛着阳光的,那里面除了细碎的亮光,纯粹明亮,好像什么杂质也没有。 就好像只是一双单纯的,在全家人宠爱中长大的小孩的眼睛。 但为什么时不时说出的话,造出句总会让他感到奇怪呢? “老师,如果一个人很喜欢鬼,很喜欢暗色调的事物,这是种什么心理的体现呢?” 很多年前,某个同学的提问在祁知寒耳边想起。 “大概是想追求刺激吧。” “嗯?” 老师:“也可能是无所谓生死,不怕鬼有时也是种不怕死的表现嘛。” …… “叔叔,叔叔?”一双小手在祁知寒的面前挥了挥。 手中的文件有一半掉在了地上,窗外又风灌了进来,小朋友的作业本在风中哗啦啦作响。 祁知寒牵住了那双有温度小手,看眼前的孩子,静了片刻,问:“你现在快乐吗?” “快乐鸭。” “那未来呢?” “啊?” “算了,”祁知寒也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对幼崽而言太深奥了,轻轻摸了摸小朋友的头,轻声说,“不用作业了,出去和你的伙伴们玩一玩吧。” “鹅鹅鹅?” 祁小朋友觉得祁先生绝对是文件看太多了,这会儿脑神经正在离家出走。 “为什么突然问我未来?” 溜达到隔壁房间后,小云舟的眸子里还眨巴着大大的疑惑。 未来,他所拥有的未来……这是一本小说的早死炮灰……不对,这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幼崽应该思考的深奥问题吗? 小云舟晃了一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后,就把注意力放到别处了,他一眼瞄到桌子上某本貌似是属于顾言的,一看就明显超纲思考书。 顾言看出了祁云舟对这本书的兴趣,于是他随手翻开一页,他垂下眸念翻出的那段词,纤长的睫毛上好像跳跃着阳光。 他念: [小明问哥哥:“哥哥,我们生命中的一切都是编辑好的吗?我们白天看到花,晚上见到的人,这一切都是在我们出生前就被决定了的吗?像那些童话书里的人物,就像……被受了束缚那样。” 哥哥:“也许吧,但为什么要在意呢?就算生命是一段被编辑好的程序,但只要我们不知道那段代码的存在,我们都不曾被束缚。 我们都是自由的。”] “那如果我已经知道这段代码存在呢?” 年幼的小云舟,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问。 “那就go,go,go,take it out! 干掉它!” 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听懂的小胖子从桌子的另一侧探出头来,他说完那句新学的英语,好奇道:“对了,云舟,你之前说祁叔叔问你什么来着?” “问我未来。” “问你未来做什么啊?”程毅新觉得他懂了,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后,眼睛一亮道:“我想当大老板。” “我想和爸爸一样,以后当一个游泳运动员。”洪思思对这个开展蒙了一下后,也很快加入了这个话题。 “我还没想好,谁知道以后呢?”顾言出乎意料地看向窗外,一群候鸟从天边划过,飞向他们仰断脖子也触碰不到的远方。 “云舟,你呢?你是怎么回答祁叔叔的?”凝视了一会儿窗外后,顾言转过身,拍了拍祁云舟的肩膀。 “我未来想做什么?”祁云舟有些傻眼,他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被歪到“长大后想做什么”上来的。 毕竟他就是那种生前哪管生后事的性格。 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有多久保质期。 未来是什么呢? 对于故事里刚活到成年就挂了的他而言,这个词汇似乎是太美好,太遥远了。 但看大家都讨论得这么热闹了……小云舟还是眯了眯眼,勉为其难道:“那我长大后应该会到殡仪馆上班?” “殡仪馆?”其他三只兔崽子看祁小朋友的眼神都带上了……敬畏。 “殡仪馆有什么不好?”小云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无比向往道:“那不用加班,不用熬夜工作,简直是梦中圣地。” 他说着就打开AI手环上的一条新闻:“震惊!几百本科毕业生抢破头争殡仪馆岗位,据悉,该殡仪馆作为事业单位,交五险一金,不加班,工作清闲,待遇好……” 几只兔崽子听着小智障那高亢的宣传声,集体陷入了沉默。 “但云舟,你怎么确定以后不用……加班呢?”程毅新磕磕碰碰地说出某个对现在的他而言,还很深奥的的词语,“而且那里加班,晚上多可怕啊。” “那不是好事嘛,”小云舟摩擦了一下爪子,眉开眼笑道,“那你晚上说不定可以和贞子姐姐对话耶!” 程毅新:“嘎嘎嘎?那你们见了面说啥?” 祁云舟:“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先一把牵起贞子姐姐的手,让她感觉到世界的美好!” 还没关掉的小智障:“做得好,主人!然后你还可以注意一下她美不美,问问她前世爱的是谁,万一她前世是单身……” “云舟你就要成《俏女幽魂5》的主角了!”程毅新一脸恍惚道。 在场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的顾言:“……现在殡仪馆应聘很激烈。”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也被带歪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几个人在说起这个问题时,眼神充满了兴奋?! “我哪里兴奋了,我明明是在思考……思考未来与生命交融的感觉!”小云舟把翘上天的嘴角收了回去,一脸正色道。 “但它说现在不少殡仪馆都已经招满了呀。”洪思思指了指还在一旁给他们呱呱呱科普的小智障。 小智障:“招满了?不不不,还是有岗位是空缺的,比如入殓师……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岗位,毕竟给逝者化妆的话,逝者不会出游……” 化妆两个字戳中了洪思思,小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有道理耶!” 那她要不要把自己未来的理想改一改呢? “其实当火化师也行,好像要求不高,力气大能推炉子就行。”程毅新也被洗脑成功了,摇头晃脑补充。 顾言眼睛闭上,手背上有一抹淡淡的青筋,半晌后,这个在场唯一的正常人睁眼,微笑:“但现在比较流行海葬。” 程毅新一拍脑袋:“对哦,我好像听我哥说过,早决定海葬还可以早领钱……”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祁·自认是个短命鬼·云舟蹭地一下从座椅上跳起来,“那我现在就可以决定,下个月我就去--” “砰!” 截断小云舟美好设想的是门口的一道杯子落地的声音。 祁云舟下意识咽下了后面的几个字,仰起小脸向门口看过去。 祁知寒站穿着深色的西服站在门口,巨大的阴影向小朋友笼了过来,男人面色沉沉。 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 “小云舟,你现在还很小,为什么要想这种深奥的问题呢?” 上一脚刚踏进房间的方展颤巍巍地握紧了他的小药瓶了。 “唐僧……大唐西域记,哦,难道这孩子是因为无父无母想多了?” 联想到唐僧那称得上是无父无母的身世,方展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最后喃喃自语,“虽然小姨虽然很爱她,但秦雪的工作时间不规律啊……” 这句喃喃声很轻,但祁知寒听到了。 无父无母吗?小姨也没太多时间? 男人的手指突然白了一下,他看着小朋友冷静的侧脸,有什么思绪在心中缓慢,但有力地生长: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能不能…… 截断祁知寒思绪的是导演的说话声。 江导很少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他声音几乎是在哀嚎了: “不是说殡仪馆不好,但,但……孩子们,你们的眼里要有光啊!” “……我的眼里难道没光吗?”小云舟慢慢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好看。 他大呼冤枉后,接着说,“嗯,还是说叔叔你们比较喜欢听这种标准化的理想?” 小朋友指了指那本被他顺手带过来的《手把手教你学会造句》的作业书,翻到书最后的一页名为《我的理想》的范文,深情念: “我想成为一名医生,为救助那些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人。 我想成为一名老师,为在人生路上疑惑的孩子带去陪伴温暖。 我想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爱清晨见到的一朵小花,爱晚上与我打过招呼的陌生人。 我想我的一生都被爱意包裹,当我躺在棺材板里的时候,有宾客惊讶捂脸,指着我说--瞧,他动了! 睁开眼,向日葵代替白菊放在我的胸口,昭示我生而向阳,度过的一生如此灿烂。 我想有人在我白发苍苍时为我送上祝福,祝福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前面两段还好,但最后两段话……这听起来格格不入的话语一定是祁同学现编的现编的现编的对吧?!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祁知寒看着还没有他腰高的小朋友,小朋友有着明亮的眸子,殷红的唇,笑起来时,脸颊上有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他知道是个复杂的孩子,复杂到身上有细细碎碎的瑕疵,但他看不见。 “但你现在还很小,为什么要许这个愿望?”祁先生最后问。 可我的愿望就是活到老鸭。 小云舟挑了挑眉,某个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飘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我的愿望就是好好摆烂,然后能被人照顾到老。”祁小朋友把飘到嘴边的词句美化到不怎么吓人后,非常正经地说。 不得不说中文修饰词的作用是强大的,诸如“摆烂”的词一加后,房间里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想被人照顾到老啊?”祁知寒轻轻用手弹了一下小朋友的额头,他像是信了,又似乎是没信,“但小朋友你还小。” 需要被照顾的人生还很长,很长。 但有什么办法呢? 心中万千思绪,但祁先生最后只是把小孩抱了起来,温和说,“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把你照顾到老吧。” “……老是什么时候呢?”祁云舟问,他的手乖乖地搭在祁知寒的脖子上。 “等你长大,等你白发苍苍,等你成为一个老爷爷,等你最终不需要叔叔陪伴的时候。” “但叔叔你不是我的爸爸,你不用……”祁云舟眨巴了一下眼睛,在心里继续轻声说,所以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只要你希望,我就可以是你爸爸。” 祁知寒让孩子靠在自己的怀里,小云舟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种在原野上奔跑后的,沾染上草木的香气,是一种属于成长期的,孩子身上蓬勃的朝气。 祁云舟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小朋友脸颊上的酒窝冒了出来:“那叔叔,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爸爸。” 小朋友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身前的大人,很认真的说。 不像书里的他和他亲爹……虽然书里笔墨不多,但脑补一下不难想出,估计每天的日常都实在激情撕逼。 对比之下,真让人嫉妒……呵呵哒! 于是小云舟惆怅地咬碎一口白牙后,微笑着继续说:“叔叔,我刚才开玩笑的--您以后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您的孩子会以有您这样的父亲为豪的。” 说完他从祁知寒的怀里蹦了下来,蹦跶到房间外的厕所去了。 只给祁知寒留下了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祁先生?”缩在房间角落里的方展胆战心惊地发声。 啊啊啊,明明这是他的房间,他的休息地,可他站在这个孩子一走,就浑身都是压迫感的男人面前……觉得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缩到一边去吧…… 祁知寒没有回答,他低下头,一字一字地给自己的律师发信息:“如果我想领养一个孩子,需要准备哪些资料?” 刚看完八点半狗血剧的的律师:“……” 联想到祁知寒洁身自好,还疑似性冷淡的对外形象,他一个思绪混乱,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先生您这是有私生子了吗?!” “私,生,子?” 祁知寒重复着这三个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的声音冷到可怕。 第41章 狗头军师上线 “私生子?没想到啊没想到, 知寒,你也有被人怀疑的这一天。” 顾·每日被传私生子无数·斯年在电话里笑得乐不可支。 在律师接到消息的同时,他也收到了差不多的消息,但他是一个深知内情的人, 还不至于像律师那样想歪。 于是看到消息半秒后, 男人多情的桃花眼眯了眯, 对着电话饶有兴致道:“不用解释,我懂我懂—— 知寒, 你是想收养一个孩子吧?” 至于那个孩子是谁,呵呵……我想想, 不会是那个天天和我儿子黏一起的小朋友?” “你消息很灵通啊。”祁知寒顿了顿, 声音是一贯的平静。 但顾斯年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简直要从电话那头溢出来了,他心说啧啧啧, 有的人真是越活越不淡定了, 一把年纪还和他儿子吃醋。 但顾先生嘴上还是很体贴友人的, 他提醒道:“小云舟的资料你还没详细查过吧?但我记得那孩子应该有一个与他关系很好的长期监护人…… 啧, 知寒,你这收养走常规程序,好像有点不好办啊,” 祁知寒手指慢慢紧锁, 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那不走常规程序单呢?” “不走常规啊, 这个更好办, ”顾斯年激动地几乎要晕过去——没想到有朝一日,不走常规路这几个大字会从一向严谨律己的祁知寒口中蹦出来。 于是他兴致勃勃地给好友发来一堆以“巧取豪夺”为主线的小说, 边发边说, “这都是我新认识的那位作家写的, 写得好看吧? 知寒你现在的情况虽然与小说里写的不大一样,但具体的做法确实殊途同归啊!” “……成功概率多大?”祁知寒彬彬有礼地吐出几个字 “对半开。”顾斯年说。 “我会考虑的。” “你确定?”顾斯年啧了一下,“行动前要三思,毕竟巧取豪夺的后果有时会很严重啊。” “后果?” “其实也没什么严重的后果,”顾斯年鼓励道,“摊开说也就是事件败露,ICU跟进,再火葬场服务一条龙嘛!” “我开玩笑的。” “不不不,知寒,不要拒绝自己想抢崽的内心啊,而且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顾斯年拿着手机,恶魔低语道: “到时候万一事情败露,我会为你张罗一个火葬场的。” “……” “——来来来,看看这家火葬场,服务好,证明齐全,墓碑上还会帮忙刻墓志铭,”顾·狐朋狗友·斯年继续进行他的体贴指导,“进一次不怕追不回崽。” “……闭嘴。” 顾斯年不闭嘴,他愉快地补刀道: “当然如果实在追不回也没关系,我儿子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你家小朋友--” “叮咚。” 话音未落,祁知寒单方面切断了电话。 顾斯年:“……” 顾斯年掐着点又拨了回去,长吁短叹说知寒我刚才在开玩笑呢,其实走特殊途径倒也不会像小说里说的那么粗暴的…… 祁小朋友的小姨不是还没结婚嘛,你可以立刻把他小姨送到c国旅行,再联系几位当地的好友招待一下啊…… 说不定他小姨沉溺于c国那动人的风光,和你那某位人傻钱多的朋友看对眼,结个婚就留在那不回来了……然后祁小朋友只要每逢过年过节去c国旅个游探个亲…… “当然以上都是我瞎扯的。” 最后时分,某个斯文败类终于正色起来。 顾斯年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道:“根据我无数次被儿子拒之门外的经验来看,真情实意还是很重要的,你真想收养那个孩子,就好好和孩子本人还有监护人谈谈。 别想不开去学小说里那些诡计多端的爹。” 祁知寒:“……放心,我不是你。 动不动就被自己的亲儿子拒之门外。” 胸口瞬间被插一刀的顾斯年:“……呵呵,哪比得上你这个不婚主义者,八百年后连只崽都没有。” 祁知寒:“……” 补完刀的顾斯年愉快地打算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的前一秒,他突然听到听到祁知寒问:“一个六岁的小孩,会理解什么叫死亡吗?” “六岁,这么小?”顾斯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他思索了一会儿说,“知寒,记得我这么大的时候,别说理解死亡,我根本不知道死亡代表什么意思。” “是长辈阻止你理解吗?” “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我有一位叔叔去世了,前来吊唁的人很多,我看着前方哭声震天,唢呐声连绵不绝,但你面无表情,只觉得那个声音很吵。” “原来我那时就这么冷血吗?” “没必要这么骂自己,”顾斯年耸耸肩,“只是那时我们都太小了,小到根本不知道死亡代表什么。 但这也是一个小孩很正常的反应,不是吗?呵呵。” “……我明白了,谢谢。”祁知寒低声说。 “不谢,祝你和祁小朋友有光明的未来。” * “做策划时,我就说《快乐小家》这档节目,肯定有光明的未来吧!” 午后的大院里,方展眉飞色舞道:“瞧瞧,瞧瞧,现在有多少人联系我说要给《快乐小家》赞助,想想咱们节目现在还只是部分直播,还没正式剪辑在网站上播出呢……” “那节目具体播出的时间是?”程允算是所有嘉宾中,比较关心这个问题的人了,说起来他最近还因为直播的热度,收到了不少有含金量很高的邀约。 方展:“第一期录完就播,平台已经确定好了,算算时间也只有十天半个月了。” 他说完清了清嗓子,抄起一只大喇叭呼唤休息得差不多的嘉宾们集合。 “大家之前的午饭都吃得不错吧?”方展饶有深意地问道。 老实人洪殷没听出这句话的深意,乐呵呵道:“那是相当不错啊,村长之前说得不错,这里的鸡鸭鹅味道堪称一绝,我一个运动员都吃得饱得很。”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江导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洪大哥的肩膀,乐呵呵道,“毕竟你们晚上就没饭了--各位嘉宾,你们今天下午的任务是自由行动,想办法在山野里凑齐你们的晚餐。” “what?!”程毅新第一个发出了惨叫。 “是所有食物都没有,还是仅仅不提供菜,但有大米和调料呢?”顾言谨慎地找出导演话里的纰漏。 “很不错的分析,但顾言小朋友,我们这次连大米和调料都不提供。”江导露出了一个慈悲的笑容。 “那可以去店里买吗?”祁小朋友直接想到最粗暴的方法,“去小卖铺里买点吃的当晚饭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村门口的那家小外部已经被我们打过了招呼,今天不会卖任何食物给你们,”江导笑眯眯地掐断祁云舟心理的小九九,“而且,小朋友,现在是丰收的季节啊,你们难道不想体验一回在野外找食物的乐趣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是秋意正浓的时节,树上的果子一颗颗熟了起来,耐看,诱人,兔崽子们之前就非常喜欢从这一棵棵果树下仰头,窜过,看枝头的苹果在阳光下微微透亮,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但野菜主要集中在春天夏天吧?”顾言冷静地找出导演话中的bug,“秋天的野菜其实没那么多。” “呵呵,没野菜还可以找别的啊,地上跑的,树上结的,水里游的,或是找村民换的。”方展一边哈哈一边提示现场的嘉宾:“好,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时间了,现在是下午两点,四点一刻的时候,我们还在这这个院子集合。” …… “四点就集合?导演叔叔你不讲武德嘤,难道大晚上我只能吃草根吗?”导演宣布计时后,小云舟就蹲在一堆小草前,凄凄惨惨戚戚。 “草倒也不是不能吃,”顾言拿手环对身下的一颗植物扫了扫,“嗯,比如你脚下踩的车前草。” “那不是猪草吗?” “对,但你脚下的那颗还很嫩,当野菜吃也不错。”小少爷说着就弯下腰。 袖口微卷,细碎的阳光在他的指尖上跳跃,他这个人做什么都是矜贵优雅的,连拔颗祁云舟脚边的野菜都是如此赏心悦目。 “你不拔吗?”几分钟后,已经再小竹筐里放了一小把野菜的顾言,终于注意到某个还坐在石头上摸鱼的家伙。 两条斜在石头上的小腿一晃一晃,白得亮眼。 “我在忙着看你啊。”摸鱼的小家伙叼着根狗尾巴草,弯着眼,笑的一脸无辜,“顾言,你拔草的姿势真好看,我还没看够。” 所以你能不能再让我欣赏一下……你拔我那草……那份野菜的样子啊?” 说人话:顾言,你能不能帮忙把我的那份也拔了鸭? 顾言:“……” 顾言看着眼前人柔软的眉目,祁云舟眼睛很大,面颊很红,被风吹得微乱的额发下,嘴角噙出的笑意坏坏的,却让人说不出一句硬话。 就像是天使派下来克他的。 盈盈的笑意里,顾言把飘到嘴边的那个“不”字咽了下去,认真说:“自己为什么不拔?” 摸鱼的小家伙咻地一下从石头后抓出一堆四叶草:“我只认得草。” “……野菜也是草的一种。” “我只认得四叶草和狗尾巴草,” 祁云舟晃悠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无辜地说出真相--他也不想这样,他好像天生对认野菜这种事没什么天赋--荠菜是什么,车前草是什么?那种绿油油的生物……和他拔的四叶草一样,不都有着几片叶子一条根……不都,长得差不多嘛! 他说着摇摇头。 顾言轻轻换了个聊天方向:“那我教你认,教你拔。” “啊?” …… 十分钟后。 “这个是荠菜吗?” “……不,那只是根野草。” “嗯,这个是马齿苋吧?” “……差不多,但你摘的那颗太老。” “这个蘑菇总不老吧?” “……这个蘑菇的颜色--” 一看就有点不对劲啊!吃了绝对会看到有粉红色的大象在面前翩翩起舞吧! “小哥哥,这个总该采对了吧?” “……祁云舟,你真不是故意的?” “我绝对是真心实意挑的,要不你先看看我放在篮筐里的车前草?” 下一秒发现框里多了一大把野草的的顾言“……” 小少爷觉得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玩。 微风里,他看着陷在阳光里的祁云舟,静了片刻,微笑:“所以,云舟,这十分钟你到底学到了什么?” “学会明白,有的事情再怎么学也是没意义的。”小云舟声音很软,表情很乖,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老师不偿命。 他摩擦了一下自己被草根磨得有些发红的手背,甜甜说:“顾老师,我就是只菜鸡。” 顾言看没听后半句,着祁云舟手背上的红痕,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 就像他第一次学会“呵护”那个词语的冲击力那样,他突然觉得眼前人手背上那一小抹红痕如此刺眼,也是第一次,他开始绞尽脑汁去挽回一只菜鸟的信心。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顾言从祁云舟摘错的一堆草中挑出一颗,茎掰成两段后,乳白色的液体滴了下来。 小少爷拿着那截被掰断的茎,半跪着,倾身靠近小云舟。 凉凉的液体敷在祁云舟的手背上,他手背不痒了,小朋友看着为自己擦红痕的那个人,看那人纤长的睫毛,白衬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还有为自己敷草药时,手心上隐隐露出的红痕。 于是他眨眨眼,拿起手边的另一根和顾言手上长得很像的草。 掰开来,观察,很好,有白色的液体,破天荒的,他竟然没认错。 “小哥哥,你能张开一下手心吗?”小云舟弯了弯眼睛,笑盈盈道,“我想给你一片四叶草。” “嗯?”顾言下意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 半晌后,赶过来关注两个孩子淘菜进度的方展看到眼前一幕,惊讶倒:“你们俩手上的那种草不能吃,但当草药敷红肿处效果很好,小顾言,你在哪儿找的?” 顾言垂下眸子,看眼前这个照葫芦画瓢给自己一只手心擦草药的人,另一只手心中的四叶草在风中摇摇晃晃。 随风起伏的四叶草草丛中,他清冷的声音在阳光下很好听:“不是我,是云舟很细心。” #天赐我一个竹马# #四叶草祝福# 两个词条在《快乐小家》的直播间里刷屏。 [……我酸了] [……我磕了,嗑cp一时爽,一直磕一直爽] [说什么说什么,崽崽们还没长大呢!话说那个磕糖的图片你们谁能发给我一份吗?] [什么糖,什么图?朕不就晚到了点吗?爱妃们都在这一个个分享什么?记得拉我入群(狗头)] [太会了,太会了,摄影小哥你会拍就多拍点,这是节目里为数不多的温馨画面啊!五十年后我一定会作为传家宝传下去的] [百年后我会在墓碑上刻这段视频的二维码链接的,嘤嘤嘤鹅鹅鹅!] “他们感情真好啊。”祁知寒一边拿着电话,一边看着不远处凑在一起的两个小脑袋,微微叹息说。 “他们俩关系真好啊。”顾斯年一手接着电话,一手端着直播视频,酸溜溜地说。 祁知寒:“……” 顾斯年:“唉。” “你什么时候过来和你儿子互动?” “下一期,有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停止录节目?” “……不急。” “那孩子小姨呢?不是她陪小云舟录第二期吗?” “我给秦雪女士近期还提供了几个女一角色试镜。” “……诡计多端,诡计多端,”顾斯年痛心于老友的品格堕落,“你这么做心不痛吗?” 祁知寒声音淡淡:“你想多了,我只是认可秦雪女士的演技。 我只是单纯好心。” “呵呵。” …… “哦呵呵呵,呵呵呵。” 菜地这边还是岁月静好,温柔流淌的时间里,只有风吹得叶子哗哗作响。 但距离菜地不远的溪水旁,站在溪边的程允几乎要疯魔了。 “我亲爱的弟弟,你应该知道哥哥昨天可是掉进了水里啊,”程大明星一手扯住弟弟借来的网,一手抓住弟弟要往溪里钻的小身板,用唱叹咏调的语气对亲弟低语道: “所以你为什么不能和云舟他们一起去田里讨野菜,或者和洪思思他们一起去树上打板栗果子,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哥哥来溪边抓鱼呢?哥哥现在的心很痛啊!” 程毅新没说话,他正出神地看着几只从湖边飞过来的鸭子,鸭子们羽翼丰满,在水中遨游着,很快乐样子。 “原来河里不仅有鱼,这鸭鸭看起来也好肥啊……”小胖子用梦游一般的语气说。 “别想鸭和鱼了,和你的伙伴们一起去采菜摘果子。” “但果子和野菜都没有蛋白质,营养上不太够啊。”小胖子摸了摸他圆润的小下巴,用凄厉的嚎叫声表示对烤鱼和烤鸭恋恋不舍,“哥哥,我还是个在成长的孩子!” 几只鸭子被他的声音给惊动,拍着翅膀飞起来。 “程毅新,鸭鸭都走了,”程允的声音柔和而坚定,“而且比起营养,哥哥更担心你的安全。” “啊?难道不是老哥你自己害怕,胆小,担心崩人设嘛。”小胖子凑到程允耳边天真低语,他天真的话瞬间戳破了老哥所有的伪装。 程允的拳头硬了:“你敢不敢把之前那句话再说一遍?” 程毅新扯起嗓子:“……我之前说哥哥你勇敢,靠谱,所以一定会支持我下水捕鱼!” 程允:“……” 在一旁拍兄弟俩的摄影小哥:“……” 摄影小哥听不到兄弟俩之前窃窃私语的内容,于是由衷感叹道:“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恨不得开下一秒就始互掐的兄弟俩:“啊?” 关系哪里好了?! * 众所周知,关系好不好不能看表面,世界上有一个词语叫“塑料兄弟情”,还有一个叫“刀子嘴豆腐心”。 和顾言一起采完野菜的小云舟表示,这两个词可以分别送给眼前的程毅新和程允。 小云舟自认为是个乐于助人的崽,眼见程允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就扑闪了了一下浅灰色的眸子,指着小胖子的网道: “毅新,我也觉得你现在抓鱼不合适呀,你看你这网后面破了个洞啊。” 程毅新傻眼了:“啊?” 程允总算松了口气,他心中唱破洞好啊破洞妙,网上那么大一个破洞他之前怎么没看到…… 但歌还没哼出来他就听到祁云舟接着说:“看来我们得去找一张没洞的更好的网了。 顾言回忆了一下他们见过的村民:“嗯,隔壁的伯伯家应该就有小渔网。” 刚松完气的程允:??? 程毅新也愣了,愣完他挥舞着两条胳膊,他泪眼婆娑道:“云舟,我以为你不同意--” “不同意?毅新啊,我们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兄弟想做的事,我怎么能不支持?别哭别哭,收好这张旧渔网跟我与你顾大哥借新的去……等新网到了,到时候要什么鱼有什么鱼,哪怕是刚才飞过去的那几只鸭子,我们也能用网抓……” “但我哥他--”小胖子还是想表达一下他对亲哥的尊重之情的。 虽然亲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溪水惊了一下,现在正面色苍白,咳得惊天动地,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小·比程毅新更热衷于抓鱼·云舟立刻把程允推到身边的一个保镖怀里,推完顾言礼貌叮嘱(温和补刀)道:“程允哥哥有些着凉,劳烦您将他先送回房间休息吧。” 程·下一秒要被保镖抬回去·允:……等等,你们等等! * “你们想找我爷爷借渔网啊?但他现在出去了。” 敲了敲隔壁大伯家的门后,开门的是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看到兔崽子们有些失望的神色后,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说:“不过渔网应该在杂物间里,要不你们进来找一找,反正我爷爷肯定会同意借的,只是杂物间有些乱……” “不乱不乱。”兔崽子们急急忙忙说。 但等到了杂物间后,他们发现之前的定义下得太早了。 杂物间真的是相--当--乱--啊! “话说渔网是什么颜色来着?”祁云舟边找边问。 “白色的,就是一团白色的网,用一个大的黑塑料袋包着。”小姑娘尽力回忆道。 “是不是上面那个塑料袋?”顾言指着他们头顶上的一个黑色大袋子。 “……差,差不多?” “那就行?”祁云舟看着那个放得比他人还高的袋子,点点机灵的小脑袋瓜。 放得高不要紧,决定取东西的下一秒,他就被顾言和程毅新一人一肩举着,往上送。 “再上一点!” “够了吗?”小胖子忍不住摸自己被踩着的一只肩膀。 “还差半只爪!“祁云舟说。 “现在呢?”顾言将重心微调了一下,在不调下一步承重的就不是肩而是脸了。 “再举高--” “小朋友,还是我帮你们取吧。”一直跟着拍摄并保护这几个小朋友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开口。 “没事,我感觉我拽到了--” 祁云舟还好没说完,就传来砰的一声响。 早有准备的保镖和工作人员纷纷上前一步,熟练地接住住了重心不稳差点摔得七荤八素的小孩。 “袋里的东西是白色的吗?”接住祁云舟的保镖问。 祁云舟拉开了袋子的一个角,借着储物间门口的光亮,白色的网状物若隐若现。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于是几分钟后,没过多干预孩子们行动的家长们,看到他们的崽扛着一个大塑料袋,来到了小溪边。 眼下正是一天最暖和的时候,太阳高悬在空中,水面上还带着隐隐的暖意,叶子晒得有打卷了,蝉叫得嘶哑,天地间一片金光闪闪。 “虽然今天天很热,水也很浅,但毕竟入秋了,水里只能待一会儿啊。”洪殷作为游泳运动员,现在最想做的时就是跳下水游个泳,但他还是担忧地提醒几个已经把裤脚都掀起来的小孩子。 “还有你们拿的这是……网?”洪殷看着某个从塑料袋里露出了冰山一角的家伙,“怎么看起来有点--” 不对劲。 不对劲。 这个词同样浮现在了成功看到“网”全貌的顾言脑海里。 “也许是大伯家的网比较特别?”程毅新眼前的一坨沙状物,挠了挠头,“要不我们找把剪刀改一改?” 活音刚落小云舟就借了把剪子跑回来了。 “哦!主人!您要拿这玩意儿抓鱼是吗?”在小朋友拿手环把面前的这坨“网”扫了一下,小智障激情上线了,“天啊,虽然有些冒犯,但我不得不说-- 在我没上线的这段日子里,主人,您的审美竟然已经拉到如此地步了吗?!” 祁云舟开始准备扔他的手环。 “哦,瞧吧我的主人打击得……莫扔,莫扔!扔了谁来帮您改渔网?”小智障切换成温柔的不得了的老妈子语气,“来,先用剪刀把最上面四个角剪了,再把右下侧的位置折叠起来…… ……对对,主人改得真棒,这张网马上就可以下水捞鱼了,但您确定不给这张毫无美感的网撒几朵玫瑰花吗?据检索,村口有位老奶奶现在给花圃里的玫瑰花打九九折呢……” “你最近给AI导什么奇怪的数据了吗?”顾言替祁云舟关掉了手环开关,淡漠的眉眼中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神色,“它怎么连玫瑰花都联想起来了?” “这个……大概是因为我给它导了部小姨写的土味小说?” “嗯?” “她以前最喜欢看……大佬为了追人以一己之力拉动花店GDP的喜剧。” …… 说话间两只小崽子把他们联手改造好的网洒入了小溪里。 算算时间应该要等一会儿,可谁知还没等到一分钟,小胖子那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啊啊啊……help me!我的脚被一条鱼给咬了!” 祁云舟懵了:“啊?” 他听说那不是黄丫鱼吗?黄鸭鱼多小多可爱啊,这应该是把脚吻了一下? 洪思思隔得有点远:“你在说什么?” 顾言表示他没听清:“你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我的脚被鱼咬了啊!”程毅新吓得连下巴都瘦了一圈,“你们……” 就这反应吗?! 程毅新表示他很心痛。 但好在他的伙伴们下一秒动了。 下一秒,祁云舟第一个心痛地跳了起来:“什么,哪儿来的肥鱼?竟然咬了毅新,赶紧回来给我们做汤!” “等会儿去换点调料吧,”顾言看起来就靠谱多了,他冷静提议道,“加点调料鱼汤应该会更香?” “嗯嗯嗯,不过吃之前还是多洗几遍耶,”洪思思认真说,“毕竟才咬了毅新脚丫……” “等等,等等你们难道关心的只有鱼吗?”小胖子眼睛瞪圆了。 现在要紧的难道不是他那有些发麻的脚吗? “对对对,重要的是脚,”在小胖子眼泪流淌成河的前一刻,祁云舟赶紧从水里爬起来,关心起伤患,“毅新你这只脚……” “没有伤口,脚型为方形脚。”顾言用鉴定古董的态度将程毅新的脚打量了一圈,淡淡说,“代表踏实,勤恳,还很执着,很好。” “没有脚气,也没其他问题,”心细的洪思思说,“你放心吧,大脚兄会一路走好的。” 只想知道脚上有没有伤口的程毅新:啊啊啊! 哥哥,他的朋友为什么都是奇葩?! …… 截断这凄惨对话的是渔网那边传来的扑通几声轻响。 “有鱼入网了?” 在岸边等几个孩子的大人们把这张网提了起来。 几条小鱼在网里活蹦乱跳。 大人们露出了笑容--在这一刻,他们终于看到了崽崽们的劳动成果。 也是在这一刻……他们看到了“网”全部的样子。 “你们就是用这个捉鱼的?”方展抓网的手瞬间一抖。 “有什么问题吗?”说这话的时候,小云舟正和顾言认鱼的种类,思考今晚的鱼是适合红烧还是清蒸的问题。 “有,因为你们用来打鱼的不是网。” 祁知寒说着将眼前的两个小孩子一手一个从水里捞起来,擦干水滴后,给他们换上干衣服,又取来提前准备好的,一人一碗的姜汤。 “那是什么?”祁云舟喝了一小口姜汤问。 辛辣的滋味一下子从味蕾上炸开,小朋友眉毛一挑,整张小脸都皱起来来了。 另一旁的洪殷寒正好喊:“祁先生,您能帮忙把蚊帐的另一侧拉一下吗?” “抱歉,请等一下。” “嗯?” 祁知寒没有多言,他只是在洪殷疑惑的视线下,在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粒麦芽糖,放在祁云舟手上。 顾言和程毅新喝姜汤的动作顿了一秒。 一秒后,他们同时看向祁云舟。 祁云舟觉得热度从手上蔓延到脸上,热度起码可以煎个鸡蛋。 直到祁知寒从江导那边又拿来一罐刚做好的麦芽糖,放在姜汤旁分给其他小朋友后,小云舟把手从脸上摘了下来。 手握拳又张开,他静静看着自己手上的那颗糖果。 过了好半天,久到口中的辣味都要消耗殆尽时,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下手上的糖果。 丝丝缕缕的甜味在舌尖上跳起了悠扬的华尔兹。 很甜。 很甜。 甜到他差点忘了问完“网”的问题。 直到-- “对了,爸爸刚刚说拉什么来着--蛟帐?”洪思思一脸狐疑地看着从水上拖出来的“网”。 “不是蚊帐吧?蚊帐怎么能抓到鱼呢?”程毅新摇摇头不是不相信。 “那是因为你们用剪刀把这蚊帐给改造了啊!” 江导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报废,等会儿还得还给隔壁大伯的蚊帐,觉得自己的间歇性头痛又要开始发作了。 唯一开心的只有生产该款蚊帐的厂商-- 《快乐小家》直播间床时间一播出,该厂商就立刻在网上打起了广告,说-- [看,我们蚊帐的质量是多么好啊多么妙,能做蚊帐又能做鱼网,功能众多得呱呱叫,更重要的是那么多条鱼在里面四处乱撞还没撞破,质量可见是杠杠的好!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乐小家》同款鱼网……不对,同款蚊帐您值得拥有!] 广告播出的一个小时内,该厂商的蚊帐被闻之而来的网友们抢购一空。 网友们的配合直接带动了厂商一年的GDP,他们已经激动到下一秒给节目组发横幅发感谢信了。 --看看,看看,这另辟蹊径的营销手段! 该评论在#某蚊帐厂商卖脱货#的热搜下荣获多赞。 也是在这条评论发出后不久,当晚,当所有人带着淘回来的食材做完饭时,江导接到了无数个同行和赞助商打来的电话。 同行说没想到啊,老江,你竟然用自己的节目证明了“奇葩变现”的可行性,说---那个蚊帐供应商给你汇了几位数的款? 供应商则说江先生,您节目的这种反向营销策略很不错啊,以独具一格的方式体现了产品的实用性,是否能考虑把我方的其它产品也在节目里安排上呢…… 与蚊帐爆红相关的两个直接人物现在却愁眉苦脸-- 一个是隔壁大伯,他此刻正看着自己的面前的蚊帐发呆——节目组刚联系蚊帐厂家,送给他一床新的蚊帐,最高级款的那种!太高太好了,他有点受之有愧。 另一个是把旧蚊帐几刀改成鱼网的小云舟,原因无它,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写检讨了…… 第42章 叫爸爸 当关注直播的商家们回顾起《快乐小家》的热搜事件, 他们惊讶地发现,同期中罕有这样凭一己之力将名不经传产品卖断货的节目-- 在鹅追三千里的精彩表演之后,小康村的鹅肉产品在各大平台卖出天际,直接拉动了小康村一年的GDP。 在外卖小哥不畏艰难, 使出浑身解数将外卖送到顾客手上的感人事件之后, “美味团团”的下载量暴增, 首席执行官大为震惊。 在兔崽子们一笔一画,书写检讨的温情花絮流出之后, 学生冲进文具店,将祁小朋友专业的检讨信纸一抢而空。据采访说, 在这种信纸上写检讨……不对, 是写作文,能让学生们瞎诌水平突飞猛进…… “绝对是误判, 这绝对是误判!” 上述商家对此综艺带来的商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最搞笑的是一家品牌文化用品的商家立即决定对节目中的检讨纸、笔、橡皮等用品进行赞助, 保质保量的供应。 当江导兴奋地传达这一消息时, 祁云舟正在烤一条小鱼,手一抖,鱼的上半身一下子被他烤焦了,只有一双鱼眼还算晶莹透亮, 对小朋友发出幽幽的光。 祁云舟缓缓打了个寒颤,他瞬间觉得手上的鱼不香了。 “我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小朋友放下鱼, 转过头, 看向他的小伙伴,眼睛弯弯的, 像是天边那弯尚未升起的月亮。 “鱼不够……嗯, 我觉得还缺了点肉。” “你想吃鸭子?”顾言抬起眼, 看着被夕阳照得波光粼粼的湖水。 一只大鸭子正带着几只鸭子在湖水上嬉戏着,它们的头一会儿入水,一会儿冒出,一只小的似乎产生了嘚瑟的欲望,游着游着飞了起来,被大鸭子抓回来后,雪白的翅膀还扑闪扑闪的,时不时发出一阵“嘎嘎”的叫声。 “不,不用了。” 祁云舟说出这几个字后就踮起脚,看那只被大鸭子在理小鸭子的羽毛,小鸭子被长辈照顾着,像团雪似的,没一会儿就舒服地抖了抖它的小脑袋。 他突然也变得像那只快乐的小鸭子一样,仰起脸,脸上的笑容清浅:“你看它们这样多--” 脚边的草丛动了一下。 祁云舟顿了好一会儿后,总算想出了一个形容大鸭鸭和小鸭鸭在一起的词:“多美好。 对,小哥哥,你看它们多美好。” 小云舟:“所以今晚我们还是不要做鸭了吧。” 直播间里,不少刚溜进来的观众听到这开屏一句,心说反正崽崽们看不到,就瞬间插上了想象的翅膀: [做鸭怎么了?鸭鸭们做好香呀!] [正在吃北京烤鸭的我瞬间握爪!] [正在湖南啃鸭脖子的我嘴角翘起!] [鸭鸭们瑟瑟发抖] [鸭鸭们风评被害] [等等,我们是有同情心的观众啊!看看摄影小哥拍的大鸭带小鸭的亲子戏水图多美好,我们不应该如此残暴……我们怎能为了口腹之欲,让它们亲子分离呢?] [不不不,大哥你换个角度想,其实双死也是HE啊,你可以一起送它们归西,在下面团圆的……] [……逻辑鬼才] [……楼上加一] [……说实话,细想之后,我竟然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嘤嘤嘤,果然还是崽崽们比我更有同情心!] …… 直播现场,祁·难得有同情心·云舟终于把视线从鸭子们身上移了开来,他歪歪头,说:“不吃鸭子就要找其它替死鬼啊,我看刚刚走过去的那只鸡就--” 嗖地一下沙沙声,脚下的草丛又动了动,一团灰色的绒毛绿意间若隐若现。 程毅新的眼睛一下子瞪直了,他飞快地接过兄弟没说完的话,“我看草丛里刚刚钻过去的那只兔子就不错!你说是吗?大哥!” 小胖子瞄完祁云舟后,又看顾言。 祁云舟和顾言同时摆手:“稍等一会儿。” “等什么?” 顾言观察了一下兔子的毛色,反手一把抓住祁云舟的胳膊,一字一字地手环上输入:“兔子是保护动物吗?” 小智障如期上线了:“哦,我亲爱的二号主人。这个要看情况而定呢! 兔子养殖兔和野兔,养殖兔是可以出售和食用的哒,二号主人,你脚底下的那呆只兔子明显是只养殖兔--所以还等什么? 现在就挥起你们的魔爪吧!赶快逮它,逮它,再逮--” “啪!” 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顾言干净利落地按掉了小智障的开关。 不过小智障有句话说的对--既然不是保护动物,那么有的事就可以开干了-- 所有兔崽子屏住呼吸,四道危险的目光刷地一下看向草丛。 草丛里的呆兔子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份恐怖危险,它整只兔缩成了一小团,灰色的绒毛在轻风中微微颤抖。四个兔崽子扑了过去… “诶,等等兔崽--小朋友们,这只兔子可是你的同类呀,你们怎么可以吃同类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江导看到这幅同类相残的惨剧,痛苦之余只能用双手掩面。 “对呀对呀,而且这是兔子应该是从哪户人家就跑出来的……我们把它烤了吃,好像不道德啊!” 方展也急忙给小朋友们科普新时代道德规范。 “谁说我们现在要吃它了?”顾言转过头,漂亮的眉眼中的是淡淡的惊讶。 “没错,我们明明只是想把它逮住,然后送回失主家!” 祁云舟摸着怀里兔子的毛,浅灰色的眸子那么温柔明亮,像是溪水里,那块被洗涤得干净美丽的原石。 方展语塞不已,他感慨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那声带着歉意的感慨声还没发出,他就瞄到小云舟眨着眼,摸着兔子,柔声说:“等我们找到兔子的主人再付了钱,就能知道这只兔兔怎么做更好吃啦!” 小胖子立刻把“心驰神往”四个大字打在了脸上:“也不知道是适合红烧呢?还是清蒸呢?” 顾言也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据说这一带的厨子都很擅长烹饪兔肉……” 方展:“……” 兔兔:“……” 兔兔表示这群人类简直是魔鬼。 小恶魔本人却浑然不觉,几分钟后,顺着一位大妈指着路线,他真的找到了兔兔的失主家。 失主家果然是养殖兔子的,宽敞的院子里,不少兔子从笼子里探出小脑袋观察这四只突然冒出来的兔崽子。 落日的余晖洒在这些小家伙们绒毛上,呈现出一种暖暖的橘色,小云舟的内心咻地软了一下。 于是他伸出爪爪,摸了一下怀中兔兔的小脑袋,说: “我们现在就送你去见主人啦。” 那么温暖,那么温馨。 好像他下一句话说的不是:“叔叔,请问这只兔肉是红烧好还是清蒸好一样?” 卖兔子的大叔:“……” 小朋友你是怎么用这么天使的表情说出如此可怕的话的?! 但蒙圈归蒙圈,在蒙圈了短暂的一秒后,精明的大叔很快做了两件事: 第一:他把这只私自逃出去小兔子送给了几位小朋友。 第二:送还不够,他立刻邀请几位小朋友到他的兔舍参观参观。 笑得如同喇叭花的养兔商几乎把几位孩子们科普兔兔品种的事宜全包了:“既然来我们村录节目了,就千万别客气,别客气,喜欢什么品种的兔子立刻跟我说。我养了好几个品种的兔子呢。看这是新新西兰肉兔哦,那个是是塞北兔…” “我家养的兔子,无论是相貌还是肉质,都是这一带最好的,买了绝对不亏的!”大叔一边介绍,一边对镜头笑得花枝乱颤。 [哟,大叔的算盘已经打得东北都听见了] [这么卖力地推销什么,多么明显的圈套,以为兔子长得可爱了点哥就会买吗--等等,话说祁小朋友之前怀里抱的同款兔子是多少钱一只?] [这位的大哥意志不坚定啊,我就不一样了--咦咦咦,我的卡里怎么这么这么快没钱了?] [盲猜楼上花光余额买了一窝活蹦乱跳的兔子] [瞎说什么大实话,明明是花光余额买了一大盆小康村特质的红烧兔肉!(狗头)] [这么好吃吗?不过一会儿到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懂了,这就下单!] …… “兔子的做法其实有很多种啊,无论是作为主食还是配菜……当然也不一定要吃啊,小朋友养一只当宠物也很好的。”大叔望着抱着兔兔的小云舟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推销之心日月可见,“看兔兔与小朋友的相处模式多可爱啊!” 说完他一拍脑袋,找了张纸让祁云舟写给几个他看中的兔子品种,到时候可以一把送过去。 祁云舟看着精光嗖嗖往外冒的大叔,心里呵呵了一声。 呵呵完后一个品种也没写,只是随意地把纸在手上转了转。 转到背面,纸的颜色突然哗地一下变了,由白色变成漆黑,那赫然是张宣传图,图中夜色降临,大宅森森,两个纸人站在宅子门口,他们盯着门口的纸铜钱,嘴角的笑容裂到嗓子根。 原本要放下的纸被他又拿了起来,小云舟看着反面的这张宣传图,嘴角微翘,眼睛突然眯成一条好看的缝。 直播前的观众并没注意到祁小朋友的小动作,他们正忙着一边看兔子一边下单,说:“呵呵,我这么会信那个兔子商的鬼话。” ……事实证明,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 “想想那句话,想想那句你们学过的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回到营地后,江导看着某只在小云舟怀里恬静打盹的兔子,忍不住生怜悯道: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们也是兔崽子啊--都是同族,何必这么凶残呢? “对对对,就按那个兔子商说的,带在身边当宠物也好嘛,”方展也觉得在镜头前宰兔子不好,于是他一身正气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救兔一命胜七级浮屠!” 在坑了祁先生无数次,又坑了其他人无数次后,祁小朋友经过深刻自省,倒也不反驳他是只兔崽子了。 现在,祁兔崽子回想着祁叔叔教他的珍爱生命的话语,某根看不见的的弦在心中微微动了一下。 他决定放下屠刀,友爱同族。 但就在他放下了屠刀的下一秒,铺天盖地的订单向此处袭来,马上小康村里所有的家养的兔子发现,它们身边的兄弟包括自己,都似乎马上要被拖出去宰了…… 呜呼! 悲哉! 得知这个消息后,祁兔崽子放下了手中烤了一半的烤鱼,给订单最多方位上了三炷香。 祁知寒惊讶地问他在做什么。 祁云舟沉默了一会儿,心痛道:“我这是在为同族追悼。” 幸好此时镜头是关的,没有开直播,否则不知多少以微薄之力拉动了小康村养兔业GDP的观众今晚将心头一紧,辗转难眠。 节目组的其他人在惊悚了一秒后也纷纷恢复了正常--该切野果的切野果,该做野菜团子的做野菜团子。 等烧烤架上的鱼烤的发出滋滋声,发出阵阵香气时,祁知寒慢条斯理地将鱼刺一根根挑掉后,将完整的鱼肉放到了小朋友的碗里。 “祁叔叔,你鱼刺挑得真好,”小云舟嘶溜着手中的鱼肉,欢快地摇起了不存在的小尾巴,“我第一次吃不用自己剥刺的鱼。” “你小姨不给你剥吗?”祁知寒剥刺的动作顿了一下,凉凉的月光洒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些涩。 “这倒不是。”祁云舟愣了一秒。 倒不是秦雪给他剥鱼刺,但四岁那年,秦雪吃她自己剥的鱼最后被大刺卡进医院的场景实在是太惊悚了,急救电话还是小云舟打的呢……从此祁云舟再也不敢吃小姨剥的鱼。 “但她是一位很好的小姨。” 说话间,洪殷点燃了一小堆干柴,几根做主食的红薯被丢进火堆里,微微的晚风飘进营地,火堆越烧越旺。 祁云舟看着火堆,浅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跟祁叔叔聊过小姨,一时间话匣子打开道: “最忙的那会儿,她每天要参加好几个试镜,演七八具不同名不同姓的尸体,还能挤出几个小时给我做饭,讲故事,陪我玩游戏。 其实我告诉过小姨,她不用那么拼的,我妈妈分给了她一笔很大的钱,足够她带着我咸鱼大半辈子了。”小云舟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数字,“但她不听,她说那些钱可以留着做我的老婆本。” “……老婆本?”祁知寒看着面前还没自己腰高的小孩,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当时想妈妈留给我的钱足够了,还有基金,怎么会不够老婆本呢?”小云舟脱了一下下巴,忧伤重复道某个对他还有些陌生的词眼,“但我小姨说不行——她说云舟,万一你以后喜欢的人身份高贵,非常不好娶呢?小姨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入赘啊!” “入赘?”祁知寒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个词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别多想。” 别多想,有他在,不管很多年后这你未来喜欢谁,都不可能入赘的。 …… 后来,真的很多很多年过去了,每当祁先生想起当年自己立下的flag,都抑制不住地再想锤一次顾斯年的狗头。 但现在,祁知寒也只是随着小朋友的视线,看着烤红薯的那团火,火光一闪一闪,将男人的神色照得晦暗不明。 “这样吗?”他轻声说。 ——很好,直接拿出一张支票请秦雪把小朋友交给自己收养的低级方案可以被pass了。 祁知寒面无表情地把顾斯年倾情贡献的“给你xx万,离开我崽子”选项从大脑中清空。 “五岁,我刚上中班的时候,一次拼音测试,我考了全班倒数第一,”祁云舟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家伙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浅灰色的眸子浮现出一层浅浅的雾气,“结果小姨急得去贿赂老师。” “贿赂老师?”祁知寒怔了一下。 “我是插班的,她怕老师嫌我傻,对我不好,”大概是光太热的缘故,祁云舟耸了耸他小小的肩膀,把目光从火堆旁移了些,“不过确实,老师出的那些题,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火苗在微风中舞蹈着,周围的温度慢慢升高,祁知寒看着小朋友脸上痛苦的神情,突然觉得冷:“那一定是题目太难——” “那么简单的题目,故意全部写错实在是太为难我了!”小云舟咻地一下睁开了眼睛,“讲题的老师还总是问我这道题出题人有什么意图—— 肯定是天妒英才,让我在教室虚度光阴意图…… 总有刁民想害朕!” 安慰话还没说完的祁知寒:“……那还考倒数?” 他总觉得哪里逻辑有些不通。: “没办法,我小姨就是个鱼刺还需要我挑的普通人,听说天才其实是会让家长痛苦的,我不忍让她因为我太聪明而自卑。” 千里之外,瞬间撕了一堆“幼崽补脑药方”的秦雪:“……我真是谢谢您啊。” “就这样,我只能眼睁睁地看小姨贿赂老师了,”小云舟回忆道情深处,一滴酝酿已久的鳄鱼的眼泪落了下来,“嘤嘤嘤,原来这就是默默关心着,却有苦却说不出的痛苦吗?!” “……人与人之间要坦诚相待。”祁先生下意识搬出了狗头军师的话。 “我一个月后已经决定和老师坦诚相待了!”祁云舟歪了一下小脑袋,忧伤叹息道,“我写了正确答案,可老师还是给了我一个鸭蛋!” “?”祁知寒略略思索了一下,“你是不是没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写过程?” 祁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题目为什么要写过程?” 祁知寒揉了揉眉心:“……这样是不对的。” 泪水开始在祁云舟眼睛里打转:“祁叔叔你也——” “老师这么做是不对的,”祁知寒顺了一下小朋友炸起的毛,继续说,“老师怎么能因为……因为我的小朋友太聪明就给鸭蛋呢?” 小朋友脸上的泪水瞬间被风给吹干了,他重新摇着尾巴得瑟道:“嗯嗯,顾言之前也安慰我,说几位数的乘法而已,一眼看出答案很正常。” “……” 幸好祁知寒他本身也是个智商超群的家长,不然听到上一句话,他非得一口血喷出来。 ——很好,名为“教育资源”的收养谈判筹码需要重新考虑了——这样聪明的小天才不用他出手,届时一定会有很多学校抢着要。 那他该用什么……来留住这个孩子呢?小朋友和秦雪的关系看起来也很好,吃个鱼还帮小姨挑刺,他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这么想着,祁先生心脏突然漏排了半秒,他挑鱼刺的动作顿了很久。 吃完手上那条,已经把爪子伸过来的小云舟:“喵喵喵,我的鱼呢?” “自己剥。” 由奢入俭难,小云舟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不会。” “想想你怎么给小姨剥的。” “嗯……我忘了。” “……你是个小天才,记忆力那么好,怎么会忘呢?” 小云舟蹭了过来,他弯着眼,浅灰色的眸子子像月下一弯浅浅的湖泊:“我只是想让祁叔叔给我剥。” “别逃避问题,”祁知寒无奈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朋友的额头。 “可叔叔,你又不是我的老师耶。”小朋友头上的毛翘了翘。 “那我是你的谁呢?”祁知寒把问题抛了回去。 对啊,剥鱼,出资,处理烂摊子。 那他现在到底算小朋友的谁呢? 别说吃一口小朋友亲手剥的鱼了,他连一个正常的名分都没有。 名分?小云舟人傻了,他看着冷着脸的祁先生。 萧瑟的秋风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但小云舟应多快呀,下一秒,他一头撞进祁先生的怀里,大声喊: “爹!” 亲爹。 不不不,他亲爹的骨灰早扬了,而祁先生为他剥鱼,为他出资,这绝对是比金主爸爸还金主爸爸,比亲爹还亲! 这么一想,小云舟喊的那叫一个真切,那叫一个深情,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声给弄傻了—— 程允弄翻了他亲手支起来的烧烤架,顾言弄掉了他手中拿着的荠菜团子,摄影小哥还算有职业素养,冷静问现在要关直播吗——他刚刚为了录制嘉宾们在野外聚餐的场景,和导演打了招呼后把直播给打开了。 直播间里一片欣欣向荣—— [关,关什么关?是谁,又想在欲盖弥彰!] [没错没错,劝导演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人在做天在看,毕竟,该听的我们都听了,不该听的……我们也都听了(狗头)] [啧啧啧,不就是暴露了节目组费尽苦心想要隐藏的嘉宾关系嘛!虽然我们早就猜到了,但现在小云舟叫得如此深情的份上…… 兄弟们,不冲个热搜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大哥放心,标题我已经想好了——惊!某娃综录制现场,萌娃抱着祁氏掌门人的腿当场认亲!] [说的好,多大的喜事啊!祁氏集体官方怎么现在还没放鞭炮? 没关系,我现在放——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 “啪啦!”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林宅内,林汐看着亲叔摔落在地上的茶杯,心惊胆战。 “叔叔您冷静点,如果这是真的,那节目组怎么一开始不说呢?”林汐啪地一下关掉了大屏幕上放的直播,紧急为祁知寒抢救道: “所以这一定是节目组私下里的游戏,私下里的温情互动……” 林老爷子的脸色似乎正常了一点。 偏偏这时大门砰的一下开了,正式家族聚餐的日子,几个林家小辈没了往日的拘谨,兴高采烈地向屋里窜进来。 边窜还边说:“看到快乐小家最新的直播了吗—— 哥赌的没错吧,祁叔叔肯定是祁云舟的亲爹啊! 不过祁叔叔那么冷漠的一个人,究竟是哪位阿姨赢得了他的芳心?” 刚刚还在为好友抢救的林汐:“……” 得,祁知寒,你自求多福吧。 林汐小姐看着亲叔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胆战心惊。 第43章 亿点点大的作死 是夜, 很静,破碎的茶杯上还环绕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热气升起,将林老爷子的脸色映得一片朦胧。 几位远方小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收回了脸上的嬉皮笑脸, 试图矜持地抢救一下, 说:“对不起,我们应该敲门的。” “小小年纪的, 一个个这么严肃做什么,”林老爷子看着族里几个孩子一下子正经起来的脸色, 突然觉得有些不是味了。 林家这一代子嗣稀薄, 儿子带着孙子总在国外,剩下的几个小辈还是旁支的, 一年见不到几面, 还和他不亲。 “一个个见到我都怯生生的, ”几个旁支的小辈从房间里退出后, 林老爷子看着一下子空下来的房间,心里有一点说不出的苍凉:“我难道会吃掉他们吗?” “只有小诗,只有我的小诗不怕我。” 说话间,佣人进来收拾茶杯碎片了, 林老爷子走到书桌前,一张新打印出来的照片被压在原本被摔碎茶杯下。 照片上的女子黑发褐眸, 仔细看, 褐色的眸子里,还带了抹浅浅的灰色, 在灯光的照耀下, 像是片温柔的湖泊。 和祁云舟的眼睛很像。 这就是按照堂妹小时候照片推测出的, 她成年后的样子吗? 林汐想,她柔声问:“警察那边,已经将这张照片与现实中人脸进行比对了?” “再过两天就要有结果了。”林老先生脸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慢慢盛开了起来。 “恭喜你,叔叔,”林汐也由衷地笑了起来,她知道林老爷子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但您为什么不直接从那个您有感觉的孩子身上查呢?” 她说着,疑惑地扬了扬精致的眉:“那样速度不是比人脸对比更快吗?” 林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在侄女微愣的视线里,他狠狠地踉跄了一下,撞到旁边的书桌上。 --人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物,会停下脚步,假装闭眼不去看的。 每多调查那孩子一分, 多看一眼那亲属栏里消失的亲人, 每再想起女儿的音容笑貌, 每再鼓励自己一次“我的女儿还活着”。 他就会下意识停下那孩子已经调查了一半的身世,然后试图以一种更曲折的方……式去接近某个恐怖的真相。 不可触,不可想,不可探。 希望那是自己的外孙,又不希望那是自己的外孙的复杂感。 缓了好一会儿后,林老爷子扶着腰,慢慢站起来。 月儿将光洒落在那张把老爷子撞到的桌子,桌子四平八稳,只有照片旁的一张调查纸,在面儿上微微颤了颤。 纸上有一张祁云舟的照片,照片下的家庭状况一栏,有私家侦探在上面清晰写道: 母亲:祁云诗 “已死亡。” * 有句话说得好--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当林老爷子忧伤成一朵老蘑菇时,节目组的营地这边可是热闹的不得了。 “知寒啊!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快把想法付诸于实践的人,”顾斯年是第一个隔着电话对祁知寒展开质问的,“说来听听,你是用了何种奸诈的手段-- 让小朋友这么快就认你做爹了?秦雪女士知道你已经开始抢崽了吗? 性质严重吗,欺骗性大吗?火葬场什么的要不要我替你张罗一--” “你想多了,”祁知寒面无表情地切断损友的话,他声音罕见地静止了一秒,“祁云舟只是我的--” 一看就很亲近的孩子? 一看就很想保护的对象? “只是您的什么?”就着亢长的沉默和暖融融的篝火,最天真的小胖子第一个问了出来。 在他身后,程允神色紧张,顾言疑惑中带着担忧,其他嘉宾的眼神都和直播间外的观众们差不多--好奇中闪着八卦的光。 “是亲爸爸吧?” 洪思思也跟着问。 祁知寒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用复杂的神色凝视了一下怀中的小朋友,轻声道:“没想到我也有享儿孙福的一天。” “享儿孙福?所以这就究竟是亲爸爸还是假爸爸?” 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方展道,他现在大概明白家长会那次,祁先生为何看他如此不顺眼了--假爹登堂入室,亲爹顺眼才怪啊!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满,”江导考虑得就深一点,“毕竟祁先生也没直接承认--爹,爸爸的含义有很多种,万一这个爹指的只是金主爹,金主爸爸呢? 毕竟祁先生也是节目最大的投资人啊!” “说得也是,”洪殷也赞同道,“我看现在不少孩子叫画手妈咪,喊为他们带饭的同喊爹呢!” 顾言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小少爷笑了一下,想:如果只是这样,那祁叔叔为什么不直接解释呢? 要么真有血缘 ,要么就满意于这个误会,根本不想解释。 但不管是哪一种解释,有一种结果是肯定的-- 那就是祁知寒这一天的公关费又要超标了…… * “所以,我刚刚只是为了逃避剥鱼,然后简单地嚎了一嗓子而已,对吧?” 越来越热闹的直播间外,祁小朋友捂脸道。 “对对,嚎父子深情而已,然后成千上万的观众上血书请求祁氏集团公布你的身份罢了--我预测,祁氏的公关部的员工今晚将彻夜不眠。” 祁云舟手腕上的手环闪了闪,小智障分析了网上的最新消息后,温柔总结道,“哦,主人,需要为为您预测一下一下大致的公关方案和公关费吗?费用大致是--” “stop!” “算了,谁年少时没作过几次死,让家长收拾几次烂摊子呢?”方展望天。 “但我作的死有亿点点大。”小云舟还有点自知之明。 “其实也还好,我以前做过比这更大的。” 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顾言抱着膝盖,在祁云舟身边坐了下来,他比祁云舟高那么一点。 即使烤了鱼又挖了菜,小少爷还是那么干干净净的模样,月光打在他的白衬衫和西装裤上,露出的皮肤上像是闪着光。 祁云舟摩擦了一下自己指缝间的土粒,他看着这个似乎永远那么靠谱的小哥哥,声音有些闷:“不,你不会作死。” 你应该是我用尽温文尔雅的口吻也模仿不出来的…… 矜贵。 得体。 省心。 是我难以抵达,是大人们最会赞誉的那种人。 “不,我作过很大的死。”顾言摇了摇头,他看着祁云舟,明媚的火焰在他的眼睛里一闪一闪: “四岁的时候,我不想家里又只剩我和佣人,就用梯子爬到屋外的树上,跟爸爸说如果他现在走,我就待在树上地老天荒,待到无聊就往下跳。” “鹅?”祁云舟没想到顾言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我爸爸,就是顾斯年,他当时在国外有一个很重要的生意,大概几十个亿或更多?”顾言蹙起眉,微微回忆了一下,“但因为我不下来,他始终没走。 最后,那笔生意黄了。” 祁云舟:“……小哥哥,你是个人才。” 这可真是作死作得真是……真是有亿点点大啊! “五岁那年,我发现妈妈有自己的男朋友,而且她说,我爸爸跟她没感情,两人各玩各的,”复述完这段对孩子而言过于复杂的话,他停了停,静了片刻。 祁云舟收起了笑得弯弯的眉眼,他下意识握住了顾言的手。 顾言很浅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不信,于是我用零花钱雇了十个私人侦探,搜到了一堆我爸的花边新闻。” 祁云舟:“……就这?” 他收回为顾斯年叔叔哀悼的蜡烛。 “不,我当时很难过,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难过。”顾言用最冷静的口吻说着最惊悚的话,“所以爸爸在家族内部的聚会发表讲话时,我请十个跳广场舞的大妈窜上台,一边说顾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大明湖畔的xxx啊,一边传颂他花花公子的传说。 最后爸爸黑着脸下了台……摸了摸我的头。” 祁云舟重新把哀悼的蜡烛点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每日把“我很靠谱”几个字写在脸上的清冷小少爷,几乎要惊到五体投地了:“前前前辈,受我一拜!” --真正的高人,果然都是不露山不露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顾言:“……” “后来呢?” “后来,六岁那年,我参加了一个讲座,在那里看到了你。” 两个孩子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温柔。 所以你看,不要害怕自己是最作死的那一个,因为我比你作得更厉害,我也不是那种冷静得像假的一样的小孩。 当然知错要能改,收拾好心情后,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吧,你的家人爱着你,他会教育你,指导你,然后原谅你。 顾言用手指碰了一下祁云舟。 他们的手轻轻交叠在一起,月色如流水般静静流淌,篝火将他们的脸庞咻地一下照亮后,一遍嗯寂静。 “还有我们!” 两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祁云舟和顾言同时转过头,看到向他们奔过来的程毅新和洪思思。 “对,还遇见了你们。”两个小朋友眉毛弯起来了,他们异口同声。 夜风将四个孩子的头发都吹乱了,未收割的稻子在田间微微晃动着,每个孩子的身上都染上着稻子淡淡的清香。 夜晚,野外。 篝火,美食。 祁云舟觉得,如果这时候崽在篝火下唱一支歌,那么这个场景就完美了。 于是他轻轻地哼唱起来: “还记得 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 河流继续奔跑……”① 对于是个歌都能唱成“呕哑嘲折难为听”的小云舟而言,那或许是他第一次唱得正常,还没有跑掉的,唱着家,唱着梦想,带着最初美好的歌。 “小朋友们,现在能再说一次你们的梦想吗?”唱到高嘲时,摄影小哥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我想拿到金牌。”洪思思看着洪殷的方向说。 “我想开着拖拉机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程毅新砸了一下嘴。 “想成为一个暖点的人。”顾言说。 “想干掉渣爹的公司……”在殡仪馆当公务员的梦被他暂时搁到一边,祁云舟想到他在金摇篮幼儿园说的愿望。 但话说道嘴边,突然被咽了下去。 --是,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说到爹这个词的时候,书中“祁总”的形象已经如潮水一般淡去,它们一寸寸的,一寸寸被另一个人所取代。 于是小朋友纤长的睫毛像是追上了星星点点的光一样,他看着祁知寒所在的方向,说: “我想成为像祁叔叔那样厉害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祁小朋友的声音很小,很轻。 正在和公关部对接的祁知寒却像是收到什么感应般,抬起头,向小朋友的方向走去。 …… 直到很多年后,有不少事已经在记忆中化成灰了,在场的嘉宾们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孩子们唱了《稻香》,《同一首歌》,程允试唱了他的新歌《笔仙大战贞子》,江导唱了首情歌,洪殷哼了首《运动员进行曲》…… 祁知寒想要唱的时候,小云舟突然把唯一的话筒顺走了,然后他拉着所有小朋友唱了首《父亲》。 …… 唱到最后,不知道是谁闻到焦味反应过来: “等等,有谁还记得我们烤的红薯吗?红薯……红薯都快焦了! 大家快拿出来吃吧!” * 吃完后是打饱嗝。 “我们饱了。”四只兔崽子说。 “要去散个步吗?”洪殷说。 “晚上还有什么其他安排吗?”程允说。 “按照流程,如果晚饭结束得早,晚上可以看一看这里的夜市,”将工具全部收好后,江导笑呵呵地讲,“当地的村民说过,丰收节到了的时候,这里的夜市会很热闹。” 方展也在一旁煞有其事地展开了地图:“嗯,虽然事先看过了还是要再确认一下,离得不远在翠水街……” “翠水街?”小云舟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眨巴眨巴眼睛后,他从口袋里翻出那张被折成一团的宣传纸。 宣传纸打开,一面还留着大叔写下的兔子品种,另一面还是漆黑的夜色,一座老宅立在夜色里,两个纸人在门前站在,裂开嘴,欢迎前来到访的宾客。 “不知您的到访,有失远迎。 欢迎您来到翠水街44号。” 人头攒动的夜市里,几只兔崽子凑在一起,一字一字地念出大宅所在的位置。 “这个宅子看起来有年头了。” “有年头啊,那宅子里应该有古老美食吧?!” “我觉得纸上的两个纸人还挺可爱的--但如果头上再插朵花,就不会显得笑容那么夸张了!” 祁云舟拿出宣传纸后,他的三个小伙伴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发表完后,四双眼睛两两组合,分别对视了两秒,达成了一个共识:“去翠水街44号!” 二十分钟后。 “41,42,43……是那个吗?”越往后走,人慢慢变少,洪思思眼睛很尖,伸手指向街角几棵树的方向。 一座老宅在被树遮掩着,树影婆娑,两个纸人的轮廓在朦胧的月色中若隐若现。 祁小朋友的眼睛亮了:“对对对!”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想去鬼屋?” 翠水路44号外,方展一手拿着兔崽子们递过来的宣传单,一手指着那两扇在夜色下凸显得格外吸眼球的红门,一时间头痛欲裂。 他就说这一路上四只兔崽子怎么都那么安静……没人去买小食,没人去看表演,没人中途离队,没有中途出现诸如“手机掉了、有人摔了”等一系列意外。 四只小朋友一条路都凑在一起,在家长和工作人员的保护下,安安静静地走着。 有时到了要拍摄素材的位置,也配合得不得了,一副“我们是世界上最省心的小朋友”精神面貌。 方展以为这几只兔崽子是刚刚吃饱了,唱累了,没功夫闹了,但他错了,感情是在这等着他呢! “你们的年龄不合适。”祁知寒耐心地对几个孩子说。 “探险者心中没有年龄,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年龄而畏惧那未知的一切!”兔崽子们汹涌澎湃地说,“而且门口注意事项中没有关于年龄的限制。” “那应该是他们忘了写!”江导也劝阻道,“而且我们是一档正常的娃综节目……哪有娃综家长带孩子闯鬼屋呢?” “江叔叔您不要自欺欺人了。“兔崽子们略带忧伤地说,“经历了这么多……您还认为我们是正常的娃综吗?而且神一样的节目就要有神一样的演出方式!” “你们现在只是一时好奇,等真正进去,会害怕的,”洪殷说着直摇头,“看看门口那两个纸人,它们笑得多……” 多渗人。 “可是我们喜欢,”兔崽子们也摇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显而易见,另外三只兔崽这么正常的审美已经被祁云舟给带歪了,于是他们齐声说: “1000个人眼里有1000个哈姆雷特,我们看这两个纸人就长得很别致……” “里面的东西不会这么别致!”程允看着眼前森森的红门,为了维持形象,强忍住飙高音的冲动,“里面会有铜钱,会有祠堂,会有红嫁衣,会有墓碑……” “那不是更好吗?没有血,也没有怪物。”祁云舟晃了晃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是中式恐怖,吓人无敌!”摄影小哥说,他拿镜头扫过草丛里一只被丢弃的红绣花鞋。 “不不不,明明是弘扬古老文化,能让我们在实践中好好学习学习!”兔崽子们说。 说还不够,他们还罕见地卖起了萌,每个小朋友都仰着一脸看向自己的家长,委屈巴巴,可怜兮兮,漂亮的眸子眨呀眨的,月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能看出层水雾来。 大人的心里瞬间不好了。 不卖萌则已,一卖萌惊人……血脉相连的感觉诚不欺他们,这是崽,亲崽啊! 崽崽能有什么错呢?不就是想去看个鬼屋嘛! 哪怕崽想去地狱来个观光一日游,当家长的也该把目的地打扮成伊甸园啊! 几分钟后,江导带着所有嘉宾的共识,联系上鬼屋老板。 “什么?想让孩子们体验一把经典场景·温馨版?”老板用惊讶的眼神把江导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唉,大哥,不是我想满足您的诉求啊,但这都是?鬼屋了哪儿来的温--” “小弟啊,我懂,我懂,但我们四录节目的,《快乐小家》听过吧?我是这个节目的导演,想带着崽崽们在你这里取个素材。” “那个每次录节目画风都不大正常的《快乐小家》?”老板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他有些受宠若惊。 江导说这有戏,赶紧趁热打铁:“哎呀,瞎说什么大实话……我们明明是画风正经的节目,不过你看都录节目了,肯定不能太恐怖啊,不然怎么过审?” 最重要的是崽崽们还小,虽然小兔崽子们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万一只是外表坚强,其实内心也怕鬼怕黑呢?到时候万一给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别的不说,祁先生绝对会让整个节目完蛋! 老板犹豫了“这……这也是。” “而且咱们这节目火,到时候今天这集一播出,宣传那是嘎嘎地好啊!”江导体贴地拍着老板的肩膀,用事实举例道: “看到之前小康村被买断货的蚊帐和兔子没?你到时这里的人流量也--” 老板懂了,他心说说的好啊说的秒,GDP上来了什么场景通融不好? 虽然这几日来他鬼屋玩的人很多,但这是当地的丰收节啊,等丰收节结束,又没其他宣传,他这里的人流量岂不是减少一大半? 想到这,老板立刻握住江导的手道:“好,我这就想想,怎么给您们弄一个经典鬼屋·温馨吉祥版! 您看这样,我到时候把暗处的灯打开,把红嫁衣换成唐老鸭,把纸人小物件什么的换成喜羊羊……换成数学题,换成人畜无害的《作文大全》也不错啊! 江导:“一些传统的民俗用品也可以保留,孩子们看了说不定有所感触,回来能写篇《弘扬传统文化》的小作文呢!” 老板一拍脑袋说好:“至于音乐背景--” 江导:“改成在老宅的最深处,有一群可爱的小幽灵,它们可爱又机敏,它们善良又笑嘻嘻!” “好嘞,但我这里还有两组正在排队的客人,”老板想了想后,把头点得像打地基似的,“等他们玩完了,我就让我的工作人员重新布置场景,然后您这边让一个小朋友领一个属于你们的号码牌……” 屋内,两人一拍即合。 屋外,四位小朋友窃窃私语-- “你们猜,江叔叔会对老板说什么?”洪思思好奇问。 祁云舟歪头想了想,浅灰色的眸子像月色下温润的珍珠:“嗯……肯定是在说怎么把好玩的东西换掉,换成……” 一些人畜无害的,讨他们喜欢的小玩意。 “比如满汉全席?”程毅新向往道。 “比如一整个屋子的芭比娃娃?”洪思思晃了一下小脑袋。 “比如从小学到高中的数学卷子……”顾言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前面两只兔崽子打断了—— “这不是比鬼还可怕吗?!”小胖子一脸惊恐——他哥就曾因为数学只考二十分被网友一阵嘲呢。 “我爸爸说过,人发起狠来什么东西……包括鬼都打得过,除了数学。”洪思思也认真说。 顾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开玩笑的。”顾小少爷的眉眼弯弯的,“但里面说不定真有数学题--我刚才看到有大姐姐搬了不少卷子进去。” “what?那我们还是选择见鬼吧!”程毅新和洪思思傻了,他们异口同声道! “对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可是鬼屋啊,我们怎能在里面和卷子大眼瞪小眼呢!”最后,祁云舟举起小胳膊,严肃一呼,“要我说,要我说,我们先这样,这样,再--” 几分钟后。 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小朋友:“小朋友,你们这是?” “姐姐,我等一会儿就要进鬼屋了,但,但我和哥哥有些不敢进去。”小云舟拉着顾言的手,望着眼前的大姐姐,仰脸,惦着脚尖,拖长的尾音很柔软。 女生瞬间被小奶音给萌到了。 男生也忍不住多看了两个小孩一眼,心说:哟,你们还这么小,进这座方圆几十里都有名的鬼屋,能不怕吗? “所以哥哥姐姐,能不能把你们的牌子号和我们换一下鸭?”小云舟双手合十,看男生女生的眸子亮晶晶的。 “啊?换号码牌?”小情侣面面相觑。 害怕和换号码牌……这二者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可是看到小朋友亮晶晶的眸子时,他们的心咻地软了一下,女孩温柔解释:“可是小朋友我们的排号比较靠前,等一儿是要先进去的,先进去不是更怕吗?” “早更好鸭,姐姐,”小云舟指了指顾言,笑得像夏日里最清甜的西瓜:“我哥哥教过我一句话,叫早死早超生,而且现在里面玩的人很多,有人气哒。 有人气我就不会怕……所以哥哥姐姐,能不能用你们的牌号让我们先进去鸭,QAQ!” 他说着又踮了踮脚尖,笑容是大大的美好。 这孩子本身就小,站在两个已经成年的小情侣旁边,显得更小,小情侣看着小朋友那纤长的睫毛,微翘的唇角,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号码牌上。 但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是有一份理智的,所以他们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两个孩子中较大的那一个。 顾言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但他还不能像祁云舟那样将戏演得炉火纯青,萌得人心肝在颤。 于是静了半秒后,小少爷弯了弯眉眼,缓缓绽,放了一个纯洁无瑕的笑容。 明亮的灯光下,顾言的侧脸还带着浅浅的光晕,这些光最后融化在他如雪的眉目里,让人心里仿佛也静静融化了一大片雪花。 冰冷但笑起来的小男孩杀伤力是巨大的! 小情侣们呆呆地想。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把号码牌换了。 “祝哥哥姐姐一直幸福!”拿到牌子的两个小朋友对他们眨眼睛,眨完后,又把手放在唇角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啊?” 小情侣有点懵,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两只小朋友向身边的几个大人跑去。 那几个大人一直跟在他们几米开外。 片刻后,有一个大人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问小情侣:刚刚和孩子们都聊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麻烦哥哥姐姐替我们保密鸭。”小朋友的话在脑海里回荡。 被小奶音萌得不要不要的女生下意识隐瞒:“他们以为我已经进鬼屋了,问我里面好不好玩……” * “别隐瞒了,小祖宗哟,祁云舟和顾言这是干嘛去了?”方展看着眼前的两只兔崽子,表情严肃。 送命题来了! 两只兔崽子默契地搓了下手—— “他们上厕所去了。”程毅新说。 “他们问其他人鬼屋好不好玩了。”洪思思说。 他们同时开口,说完又同时和方展大眼瞪小眼。 直到两道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祁云舟:“先是去上厕所。” 顾言:“出来后问了两位哥哥姐姐关于鬼屋的事情。” “你们回来啦!”小胖子比了个夸张的手势,像是看到了救星。 祁云舟动动爪,回了个“OK”的动作回去。 没过多久,四个小朋友就拿出已经换好的好的号码牌,说他们好像已经可以进去了耶! “这么早吗?”程允着两扇向他们缓缓展开的红色大门,压低声,对一旁的导演说,“确定没问题吗? 确定是——经典鬼屋·吉祥如意版?” 江导:“放心放心,不吉祥,哪能过审呢?” 江导话音没落多久,另一边,男生盯着手中换过来的牌子,猛的一拍脑袋,对自己的女友说: “要命要命,我突然想起——我当时点的那个场景,是比普通场景更恐怖的,小孩子去……非常的不合适啊!!” “比普通场景更恐怖,你怎么不早说?还有你难道不知道我怕鬼吗?我就是以为你点了个轻松版本的,才会把牌子换给那两个孩子!” “我错了,我错了,别扯我耳朵!”男生眼神游离,“我当时是听人介绍,说这种场景最能体现男友力,促进情侣感情……” 女生懵了:“所以你到底点了什么场景?” 男生:“……经典鬼屋·恐怖加强版。” “!!!” 第44章 惊魂夜 说话间, 伴随这一阵吱呀吱呀的开门声,嘉宾那边的朱红色大门彻底打开了。 直播间亮起,一行字在上面缓缓呈现出来: “百年前,一位地主在此地建造了这座大宅, 传闻宅主娇妻美妾数百, 还有无数农奴, 直到主人去世,宅内野草丛生。 但据住在当地的农户讲——每到深夜, 都能看到大宅前的红灯笼幽幽亮起,人声攒动, 宅内灯火通明…… 震惊中他细看, 发现有穿着红嫁衣的人在宅内走来走去……” 大晚上点进来的观众:??? 黑灯瞎火的你逗我吧?现在是切磋了页面吗! 什么红灯笼,什么老宅子?他们此刻看的……难道不该是类似于孩子们围在一起唱“爸爸妈妈我爱你, 就像老鼠爱大米”这样…… 温馨活泼的活动吗?! 死一般的寂静后—— [鉴定完毕, 恭喜恭喜, 节目组又出幺蛾子!] [确认无误, 是时候该为导演点根蜡了,看江导那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吉利样……] [多吉祥多美好的表情啊!兄弟们赶快截图,赶快分享——我还等着做江导后期发现真相的表情对比图呢(狗头)] [楼上说的好!截,赶快截!不截等会儿直播间被封了怎么办?听说现在这种直播平台管的严……看个完整版的不容易了] [懂了, 现在就录屏,毕竟我还等着回味嘉宾们新出炉的鸡飞狗跳呢(狗头)] [虽然但是, 哥, 各位哥,各位勇士!现在可是大晚上啊……就没人给我你点一首《好运来》吗?我现在浑身都觉得不得劲……] 同样发现不对劲的还有大宅里的嘉宾们, 他们踏入宅子内间的第一步, 喷涌而来的就是无机质的广播声。 什么情况? 现在播报的难道不该是“宅子的最深处, 生活着一圈活泼可爱的小精灵……小幽灵吗?再不对换点民俗问答题或壹加壹等于几”的数学题播报也行啊——鬼畜温暖还一点也不恐怖,将小朋友的心灵悉心呵护! 但入眼的为什么是一片荒芜的院子?推开一扇房门走进去,入目赫然是一双绣花鞋,看那鞋面鲜艳的…… 以及外面那两个一闪一闪的大灯笼是什么鬼?现在体现吉祥的方式都这么简单粗暴吗?! 但这都不是最致命的--要命,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钻出来了!带着涂了一袋“香喷喷”牌面粉的脸和那空灵不做作的小碎步,看动作……好像是想给嘉宾们来一个古老的贴面礼! “这是什么新型的欢迎方式吗,用得着这么热情?!”被黑影牵起一只手的江导懵逼。 祁知寒细看了一下,握住小云舟的手说:“立刻联系老板。” “联系老板?好,好!”一旁的方展连忙接过话。 因为此刻的江导已经无法出声…… 他之前冲在最前面,现在整张脸都似乎被黑影含情脉脉的捧着,那手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凉嗖嗖的……凉得让江导忍不住给自己贴了快暖宝宝。 “你还准备了这玩意儿?”方展震惊。 “孩子们进来前给我的,他们好像一起带了个小包,里面装着不少小玩意儿。”江导说着还将一片暖宝宝递给黑影,边递便苦口婆心道: “天凉了,要注意保暖啊! 大秋天的你穿什么白裙子,这看着都打哆嗦啊!” 穿白裙吓人的黑影:“……” 黑影觉得这位玩家虽然逻辑很感人,但在情感上是个好人,她终究是不忍心吓人了,于是直接奔向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目标是程允。 程允也想做对黑影有礼的绅士,问题是他当时站在窗边,就着窗外那一抹淡淡的月光,他好像看到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黑影的白裙上掉下来…… 于是程允成功被吓了个半死,但他还是注意形象的,于是在黑影扑过来的那一刻,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正色说: “江导啊,我恐怕要先走一步了……我真不是害怕,但我弟一紧张就有点想上厕所……我这个做哥哥的,必须陪他去。 所以十分钟后我们在宅外见吧!” 语毕,后退,在对镜头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后,程允就死死牵起身边人的手,哐哐哐地冲出这扇门。 那速度快得堪比丧尸出笼。 “看来程允哥哥真的很害怕啊。” 就着屋口大红灯笼的红光,祁小朋友瞄着程允夺门而逃的身影,叹息道:“但比起撞鬼,这个时候落单不是更危险吗?” “会撞到这家鬼屋的名场面吧?”顾言看着窗外巨大的黑暗,略带同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名场面?会踩到一堆骨头吗?”洪思思说。 “我小姨老家那里就有一个踩骨头的故事,”祁云舟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萌哒哒地回忆道,“一个去赶深夜飞机的人路过坟场时踩到了一堆骨头……” 顾言难得好奇:“然后呢?” “然后记不清了,但结果是他乘的那个飞机出事”,小云舟用温温柔柔的小奶音,接着说,“飞机上所有人都挂了。” 一旁的祁知寒:“……”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童言无忌啊! 洪殷赶紧给程允打了个电话。 冷冷的风从屋外灌了进来,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 电话没人接。 “不,不是吧?”空洞洞的电话忙音声中,洪思思小心脏一紧,“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挂了?” 此句一出,一片寂静,避开正在联系鬼屋人员的大人,三只兔崽子眼睛眨呀眨的,同时闪出一种名为“悲痛”的泪光。 “奶奶总说夜里大灰狼会挑最害怕的人下手,我想鬼屋里的NPC也是这样,”洪思思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裙角,“呜呜,所以毅新和他哥哥一样,原来一直都很害怕吗?” “你要相信毅新,他虽然是我们几个中唯一怕鬼的,”顾言用用看破一切的表情淡定道,“但他有一颗勇敢的心!” “但不管勇不勇敢,这种天大的喜事……”注意到祁知寒的表情,小云舟用尽全力,把“喜”字打了个弯,“喜--泣,大泣!这种天大的不幸,身为伙伴,明明我们该一起为他分担啊!” 所以NPC究竟什么时候能来吓吓他?! “云舟,你还是把翘起的嘴角收一下吧,祁叔叔在看你了。”顾言轻声提醒。 小云舟连忙睁大眼,表情变得虔诚和乖巧的:“佛祖在上,请保佑我们的兄弟毅新立刻回到我们身旁--如果您能答应,我和顾言愿意开学考十个鸭蛋来换!” 莫名被加入许愿单的顾言:“……” 一道小小的低泣声在这时候响起:“呜呜呜,大哥,二哥,你们竟然这么想我--” “What'?!”此声一出,小云舟惊得连眼睛都瞪圆了,开口时他整个声音都是抖的,“程毅新,你怎么--” 怎么还在这里啊?! 你不该被你哥拉走了吗?! “他拉的又不是我!”一提到这个,小胖子的泪水刷地一下就炸出来了,“呜呜呜,他可是我亲哥啊,可危机关头,他,他竟然牵起别人的手往外跑了! 呜呜呜……呜呜呜!” “先别着呜啊,等等,那你哥拉的是谁?”其他人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开展。 顾言环视了房间一圈,说:“除了程允哥哥,房间里的其他人都不少,所以,他牵的难道是--” [哪位姐妹帮我看一下,哥哥这牵的这双手……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同一时刻,程允的粉丝们立刻对“自家哥哥究竟牵了哪个幸运儿的手”这个严肃问题,展开专业分析-- [从光影角度计算出的人物身高来看,肯定不是毅新弟弟] [从人物的服装颜色分析讲,不属于节目组的任何一位嘉宾或工作人员] [姐妹们观察了哥哥牵的那只手吗?放大看,白,太惨白了!感觉整只手都被涂了白漆一样!] [不仅手,脸也也白得像鬼一样!] [楼上可以把“像“那个字给去掉……] 总之,粉丝们在经过了一波专业性极强的对比分析后,他们无比悲伤地发现:他们的哥哥,千真万确、百分之百……牵着一只鬼在往外跑。 [……想开点,虽然哥哥牵错了,但既然他逃之前还记得牵弟弟,这是……这是多么可贵的兄弟情义啊!] [……是啊,是啊,哥哥他一边牵还一边喊:“毅新,不要怕,有哥哥在呢!”] [救命,鬼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哥哥冷静多了,难为哥哥还这么努力地维持优雅形象……] 这条弹屏还没发出去半秒,程允脸上的表情就不优雅了。 因为他终于看到身边人的脸。 惨白的月光下,从下到上,有黏糊糊的血块从纯白的裙子上落下来。 程允慢慢松开手。 之前被他牵的鬼怯生生地勾起流血的嘴角,对他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 一滴血(颜料?)滴落在程允鞋面是上。 滴答。 滴答。 然后下一秒-- 程允优雅的表情彻底裂开了:“失礼失礼,但请您放过我吧!大姐……我,我是您上辈子的走失的弟弟啊!” “大……大姐?”npc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她摸了摸自己开始脱落的皮肤。 咔嚓。 咔嚓。 一块块青色的皮肤掉落在程允的衣服上,程允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吧,事已至此,我只有一个愿望了,请你告诉我的弟弟,他哥哥生前是一个勇敢而优雅的人——” “这种肉麻的话,还是你亲自去告诉他吧!”npc阴森森地扯开嘴角。 再也不记得优雅为何物的程允:“……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在整个宅子里久久回荡。 * 这声惨叫实在是太惊悚了,惊悚到屋内的其他嘉宾没被其他奇怪的东西惊到,就先被这声惨叫给吓到了-- 江导惊掉了手中正在和老板联系的电话; 洪殷哐地一下撞到老式梳妆台; 方展被吓得重心不稳后晕乎乎地倒向祁知寒的方向,然后带着祁先生轰地一下磕到地上,灰头土脸中发出一声震响。 几位隐藏在暗处的鬼怪npc也懵到从角落里跳出来了-- 他们本身就是被安插在此处吓人的,但之前看到屋子里多了几个乌发雪肤的小朋友。 一个个小小的,软软的,萌哒哒的像雪团子似的。 npc从没在鬼屋里见过这么小的人类幼崽,一时间呆住了。 以至于他们没搞清楚小朋友的心里承受能力前,根本不敢往外跳。 但现在事发突然,在一阵噼里啪啦的摔跤声后-- 祁知寒刚要找摔倒前松开的小朋友,就被一圈白花花的“鬼”们给包围住了。 鬼怪们一个个睁着空洞洞的眼,裂开血淋淋的嘴,动作急切,慌得一批。 他们一个个焦心问-- “先生,您心率还OK?要我用仪器给您量一下吗?” “先生,您的脚崴了吗?不怕,我们这离医院近的!” “先生,您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啊,不然,不然老板一定会扣我工资的!” 祁知寒:“……” 不远处,同样一睁眼,就看到几只鬼的方展。 方展眼一翻,捂着胸口又缓缓地倒了下去。 因为一张张各有春秋的鬼脸,见他醒了,迫不及待地贴了过来,殷切道:“先生,先生?” 实在不忍看下去的兔崽子们走了过来,祁云舟从小包里拿出一块小毛巾,轻轻的,盖在方展身上。 “怎么……怎么能有这种惨剧?”小胖子哭了,“方叔叔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他,但他还是个光棍呢!” “往好处想,方叔叔现在终于——躺平了。”祁云舟抽了一下鼻子,“他再也不用想……下一秒就要被封了直播间了!” 洪思思也落下金豆豆了。 顾言倒是没有哭,他只是沉默着打开手环,播放了一首哀伤的小提琴曲:“我会想念您——” “闭嘴啊,兔崽子们!”方展成功地被气诈尸了。 “(⊙o⊙)哇,您醒了!”目的达成的兔崽子们欢快地击了个掌。 “等等,你们先别急着鼓掌……直播间,直播间那边是怎么回事?”方展鲤鱼打挺。 回答他的是一张:“您的直播间存在异常元素,正在重新审核处理”的截图。 方展:“……” 又是一声闷响。 下一秒,时刻关注着顾客状况的npc吓得对门口嚎了一嗓子:“增加鬼手,增加鬼手……这个刚醒的客人又晕过去了!” 话音刚落,一堆牛鬼蛇神从门外冲了进来。 “经典鬼屋·恐怖加强版”诚不欺顾客,为了给客人更好的鬼屋体验:隐藏在此场景的npc装扮不同,各有春秋。 --有身着古老大红袍的,双飞的凤凰晃得人心有点凉,有单纯穿着白裙的,大秋天的npc抖得鬼直颤。 有蒙红盖头的,有专门在脸上下功夫的,甚至有npc是急匆匆侧飘过来的,边飘边扯开阴森森的嘴角喊: “莫慌,莫慌,要相信科学啊!” “哇,这很科学吗?”祁小朋友一脸好奇问。 “哦?您指的是这里吗?” npc森森一笑后,指了指自己离地三尺的脚:隐隐约约好像在说:“因为我是上……吊--” “上吊?”一口气没顺上来,方展终于彻底昏了过去。 “因为我身上吊着绳索,”怕小孩没听清,npc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重复完他大惊失色,“天啊,那位先生的脸色很不对啊?120,120 !”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一片混乱中,四道淡定吃瓜的小小身影悄咪咪地从门口溜了出来,缓缓地,融入一片月色中。 * 月色下。 “没有人落下吧?”借着混乱,四只溜出来的兔崽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的口号是?”祁云舟认真问。 “做最乖的崽,没有人比我们更专业!”另外三只兔崽子说,“这样合格了吗?” “平时可以,但这里是鬼屋啊,”小云舟拖长呢尾音,“万一有建国后的妖精居住在这里,然后变成你们的样子来迷惑我……” “可主人,你并不是唐僧,还没珍贵到妖怪前来迷惑您的程度。”小智障轻飘飘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一道光从手环上射了出来,为几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照亮前方。 “闭嘴。”祁云舟开始头疼。 “哦,我亲爱的主人,您要明白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虽然这样很扫您的兴,但我还得说--就着混乱脱离大部队,是一种很作死、不靠谱,让家长担心的行为……” “我们注意时间,只是出来晃两分钟……而且今晚的月色这么美,”小云舟心虚地狡辩,“我很想看自己能不能遇到贞子姐姐。” AI头一次模拟出一道冷冷的哼声。 “好吧,我承认自己只是听到了江叔叔那通电话的内容--他让我们等会儿就出鬼屋,”祁云舟睁大眼睛说,“我这还什么都没看到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到,”程毅新咂嘴说,“刚才那几个npc真的很贴心耶!其中有一个还给方叔叔顺气按摩来着……” “就是因为太可爱,太贴心才不符合期待啊,”祁云舟痛心疾首道,“他们可是扮鬼的npc,扮鬼的npc啊!怎么能--” 怎么能如此社畜呢?! 应该要拉风点,威武点,反派气势拉满点啊! 至少也要踩一个格调拉满的凉飕飕BGM…… “中式恐怖本身就是很祥和的。”顾言查了查自己手环上的词条后,拍了拍祁云舟的肩膀,“很温和,很平静,甚至很有归属感。” 他说着捡起一枚散落在地上的纸钱:“但对于想的比较多的人来说,应该比单纯的鬼怪更恐怖吧。” 说完这句话时候,祁云舟已经推起了一扇离他们最近的小门。 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门被推到了贴墙处,一道月光洒了进来,照在这座不大的隔间上。 没有绣花鞋,也没有梳妆台,只有一口类似于棺材的道具躺在这里。 棺材上,一个正立的“福”字贴在墙中央。 宁静,悠扬,一切都是祥和的,只有一道谁也没注意到的影子从门后延伸出来,正常,又好像不正常。 “这个隔间好像没什么东西啊?”四只兔崽子中,最心脆小胖子都有点失望。 “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洪思思看了眼时间,紧张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两分钟了,嗯……再不回去其他人肯定发现了!” 祁云舟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他没有碰那个棺材道具的盖子。 “嗯?这个盖子好像是可以移动的?”小云舟说着就把整个盖子咻地一推。 棺材板开了,几只好奇的兔崽子探头看了进去,里面除了可容纳四只兔崽子的空间外,一贫如洗。 “这里面会不会暗道呢?”人菜但好奇心大的小胖子第一个躺了进去。 “应该没有吧?但这里还放着垫子,坐着应该还舒服。”洪思思翻了进来。 “正好我走得有点累了。”就是砰的一下轻响。 顾言:“……” 顾言沉默着看着那个最后留给他的位置。 人要有团体意识。 三秒后,他也闭着眼跳了进去,顺手拉上了一半盖子。 * 某乎提问:躺在鬼屋的棺材道具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兔崽子们:谢邀,温度宜人,垫子舒服,就是有种奇怪“咔咔”声从躺下去的第一秒起就在耳边作响。 “咔咔。” “咔咔咔。” “你们也听到了?”祁云舟睫毛颤了颤,声音却有点小兴奋。 “一种……像是在切东西的声音。”顾言闭了闭眼睛,判断道。 “真的?”小胖子有点狐疑,但他话音刚落,某种切东西的声音更明显,明显到……小胖子瞬间闭嘴的地步-- “咔咔咔!” “咔咔咔咔!” …… “咔--恭喜您在本轮切西瓜游戏中取得118积分的好成绩!” 墙旁,某个靠着墙,深度沉迷于游戏的npc看着手机上弹出的字符后,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意识回来后npc满意地伸了懒腰,但腰还没伸直他就被卡住了--被卡在门和墙之前。 “今晚的风真大啊。”npc嘀咕了一句,意识前一刻,还在另一个世界游荡了他……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对劲,于是他这就这么随意地把门往外一堆…… “都准备好了吗?” 棺材板下,几只躺在里面的兔崽子摸了摸提前准备好的包,两两对视后齐伸手,把棺材板往外一推…… “砰!” “砰!” 两声沉闷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门关了,某个上班摸鱼的npc从门后走了出来,没了们的阻挡,他看见-- 屋内的棺材板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掀开了。 缓慢而惊悚的,在npc极速紧缩的瞳孔里,四只小脑袋从棺材板里探了出来。 探出头来的兔崽子们看到眼前这个一头长发,一席白裙,装扮如贞子再现的女鬼。 用祁云舟话来讲,如果这时旁边还有个电视机,那么这个场景就完美了。 但不管完不完美,此刻-- npc:!!! 兔崽子:!!! 他们对视三秒。 三秒后-- “啊!” “啊啊啊啊!” 寒风吹! 尖叫起! 声灭! 声灭后,npc捂住胸口。 兔崽子这边,不知是谁先从包里掏出一大把糯米,朝npc的方向一撒-- “糯米神在在上,我愿意陪我哥一起吃素,请祝我干掉眼前的恶鬼吧!”程毅新念念有词。 瞬间意识到不对劲的npc:“……等,等等!” 被洒了一头糯米npc突然生出莫名的求生欲。 但已经晚了,因为在小胖子开了个头后,其他兔崽子在同一时刻把爪子伸向包里-- “贞子姐姐,请你让我拥有一颗永远冷静的心,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吧!” 祁云舟直接把包里的一瓶冰水拿出来,面无表情地从眼前向他从来的人一头浇下去。 瞬间被淋得透心凉的npc:“啊啊啊,我只是想--” “马克思爷爷在上,我愿意永远相信科学,请您给我护体的力量吧。” 顾言扔出一本厚厚的马哲。 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npc大惊失色。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洪思思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摸,请您给我们精神上的支持,干掉眼前的鬼吧!” 然后几十串佛珠就这么飞了过来…… npc:!!! 随后而来的还有防狼喷雾剂,小号胡椒粉,桃木剑,一闪一闪的棒子…… 救,救命!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不就是想在上班时间摸个鱼吗?! 一分钟后,终于冷静下来的兔崽子们与眼前的npc面面相觑。 “等等,现在看这个npc的装扮其实也不怎么可怕啊,所以我们刚刚为什么要叫?”洪思思低声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跟着叫的。”小胖子说。 “同上。”表情与“怕”完全不沾边的顾言淡淡说。 于是所有人把目光头像祁云舟。 npc意识到这就是第一个叫“啊”的小朋友了,于是他摘赶紧掉假发,取掉面具,努力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对不起啊,小朋友,我刚才眼演的贞子……让你比较害怕?” “不,你演的一点也不可怕,”出乎意料的,小朋友用软软的声音截断他的话,“而且我一直很喜欢贞子姐姐。” “喜欢……喜欢你还叫的那么惨?这是什么塑料的喜欢啊?”npc不可置信。 “可……大叔你是男的啊!”小云舟抓狂道,“当我看着大叔你用贞子姐姐的装扮,发出第一声粗狂的啊时…… 他的偶像滤镜全碎了。 自此日之后,每回忆贞子姐姐,他脑海里最先蹦出的,都是某个大叔戴着假发,穿着白裙子,发出那一声粗犷的“啊!”的样子。 啊啊啊!祁云舟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自己可以再“啊!”三千下! “只是偶像梦碎啊 小朋友你至于叫的这么犀利吗?”npc觉得他下一秒也要“啊!”了! ——这,这这,这都是什么鬼畜而真诚的理由啊? 祁云舟:“鬼畜不是重点,重要是大叔你性别不——” npc也很冤枉:“这真不能怪我,问就是是老板这边人手不够啊!”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对不起。”寂静后,兔崽子们说,“您现在还好吗?” “呜呜,您有没有受伤?” “嘤嘤嘤,实在对不起,我们付医药费吧?” “精神损失这一块——” 大叔:……虽然贴心是贴心,但是为什么你们这流程走的如此熟练?! 而且经过刚才的洗礼,npc大叔再看这几只兔崽子时腿都是抖的,他边抖边说: “没事,没事,毕竟是鬼屋NPC嘛——我们习惯了。” 兔崽子们:“……” 听起来有点惨,所以他们该不该帮每一个鬼屋NPC交一份人身保险呢? npc:“但小朋友,你们的家长呢?赶紧回去--” 经npc提醒,几只脑回路……离家出走到天际的兔崽子也反应过来,他们在看了一眼时间后,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撒起脚丫子往外奔。 但还没奔出门口,其中一只兔崽子又慌不择路的杀了回来。 祁云舟看着大叔,一脸羞涩道:“对不起,但请问从这里到住宅最近的路怎么走?” npc:“……” npc微笑着指好了路,然后心说这下子总算没问题了吧? 兔崽子们也觉得没问题了,但当他们再一次迈出门,脚还没走几步时,就听到一阵轰轰烈烈的脚步声向这边赶过来—— “祁云舟!” “顾言!” “程……” 伴随着脚步声来的,还有几道急切呼喊。 兔崽子们极目远眺了一秒-- 一秒后。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祁叔叔!”小胖子说。 “救命,好像所有人都赶来了!”洪思思说。 顾言:“要是他们发现我们溜出来还惹了祸--” “那我们绝对要跪一晚上的搓衣板了!”祁云舟眼泪瞬间炸了出来。 痛苦完他重新杀回了小屋内。 “大晚上谁--啊!怎么又是你们?”npc见到面前的四只小朋友,小朋友包里还有一根隐隐露出的防狼电棒,npc看了,叫得那叫一个惨。 “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啊叔叔……不对,哥哥!”小云舟泪眼花花,双手合十,“能不能收留我们,让我们思考一秒对策--” 他说着从小包里翻有什么能救命的东西。 npc对那个包简直有心理阴影了。 “不行,坚决不行,”虽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npc看着包不远处向他们杀过来的人群,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事不过三啊小朋友,别进来,别靠近我—— 你们再过来我就要尖叫--” “祁云舟,刚才那声尖叫是你先发出的吗?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一道焦灼到极致的声音响起,祁知寒冲进屋内,他的眼里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焦急。 但他的眉心上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似的,优美下颚冷硬如铁。 一热一冷,焦灼与低气压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矛盾地掺杂在一起。 看得小云舟心惊。 在祁知寒身后,大批前来救孩子的勇士也冲进了屋内,他们一边喊着:“人来了,孩子们不怕不怕啊”,一边将危险的目光扫向屋内某个妆容诡异的NPC。 妆容诡异的NPC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前来讨伐他的人群:“救,救命啊! 恩人,你们总算是来了! 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怕极了!” 听到尖叫后,前来救孩子们的大人们:“……” 他们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几只看起来畜无害的小朋友。 人畜无害的小朋友:!!! 第45章 亲子鉴定(已替换) 心有疑虑, 事实佐证。 最终,这场以“到底是谁吓了谁为主题”,以“又是谁的内心留下阴影”为延伸的讨论大会,是在鬼屋老板将监控呈上时, 才缓缓开始的。 正如情人眼里出西施, 家崽总是香甜乖。 看监控前, 诸位心忧的家长还在想:哦,我那柔弱小心脏, 被鬼吓得尖叫突破天际的幼崽…… 看监控后-- 祁知寒不自觉地蹙了一下眉:“所以,你们几个先把入场牌子给换了?” 鬼屋里一闪一闪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发现幼崽不见后, 他形象也不顾了,跑得最急, 心跳得最乱。 如今外套和领带都乱了, 衬衣口的扣子开了两颗, 袖口凌乱, 再没了平日那种一丝不苟的漠然感,眯起动作却令人心中凉凉--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周边的低气压。 所以没人回答。 与此案相关的幼崽们一个个低着头,看着脚尖,眼睛可怜兮兮地眨呀眨的, 紧张得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小小的手抓着衣角,似乎在以动作向其他嘉宾求救, 说: “帮我, 帮我,QAQ!” 多么孩子气的反应, 其他嘉宾心里一软, 一个个不忍直视…… 半秒后, 江导眼皮狂跳道:“冷静,冷静--我们之前做活动还换过抽签号呢,小孩子想体验一把真正的鬼屋嘛,能理解,能理解。” “那中途溜出去这件事呢?” 祁知寒看了眼一个个拼命往墙角缩的小家伙,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但他声音依旧凉凉。 程允嘴角直抽说:“溜出去,溜出去……啊,偷偷溜出去虽然很气人,但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嘛,好奇心强!正常,正常!我之前上课上到一半,溜出去看演唱会呢!” “那躺倒棺材道具里--” 方展双手在抖:“躺进去还不怕--说明这几个孩子阳气足,好事,好事啊!值得庆祝!” “可他们最后吓到了我的npc……”全场最没存在感的老板终于开口。 “孩子们也被吓到了啊……”洪殷挠着脑袋打圆场,“对了你们为什么会被吓到?” 洪殷说着看向全场最不可能被鬼吓到的几只兔崽子。 祁兔崽子小小的肩膀抖了抖,好半天才挤出三个字--“塌……房……了。” “……” 弄清事件的前因后果后,家长们只感到又一万头草泥马从他们的老心脏上轰轰烈烈地踏过,将他们好不容易幻想出的乖崽形象给践踏塌得乱七八糟。 最后乖崽的形象崩了一地,取而代之的小恶魔们笑容甜甜,乖巧说:“来,接受这崩坏的现吧!” 老板这时提起笔,给鬼屋的注意事项中添加了一条内容:“请注意保护npc的身心健康!” …… “阿……泣!” 某个现在需要心理辅导的npc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他之前被一瓶冰矿泉水给淋到了,现在在秋风中抽了抽鼻子。 江导看了怪心酸的:“那这位大哥,我们现在讨论一下赔偿--” “赔偿什么倒不用,但我明晚是要在丰收节上表演节目的,到时候得又唱又跳的,但你们看现在--” npc说着又重重打了个喷嚏。 “是歌舞表演?”小胖子仰起小脸,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要不让我哥上去凑个数……” 程·唱跳小王子·允微微颔首。 “程允?就是之前那个被我的同事吓得半死的明星?”npc两根粗长的眉毛拧巴了一会儿,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他肯定不行。” 程允瞬间恍惚了,对他专业能力的质疑还是其次的,但男人怎么能听别人说自己不行? “对对对,哥哥你相信他,程允哥哥他那方面--很行,很行,很行的!”兔崽子们晃着小脑袋,齐声说。 [什么地方很行啊?详细说说,我这么不知道?(狗头)] [楼上的赶快穿上裤子吧,小朋友们还在呢--所以真诚建议程大明星在深夜单独开个麦,跟我们单独探讨一下(狗头)] [对对对,单独开麦,程允你放心,我们这些人很可靠,绝对不会将你半夜讲的东西截图、 外传、发热搜头条的,所以会说赶紧多说--] …… 十分钟后,几个小朋友听到导演那边发出叮地一声消息-- “温馨提醒,由于您的直播间评论区中,短时间内存在大量不良信息,将对您的直播间进行再次审核。 审核期间该直播不允许被播放。 后续信息请关注xxxxx……” 导演:“……” 看到好不容易恢复的直播间再一次黑屏的观众们:“……” 快乐小家粉丝群里。 鸡蛋还说她想要吃西红柿:草!(一种植物)……之前播鬼屋的时候掉线也就算了,现在又偷偷摸摸地关什么直播! 哗哗哗掉的节操:大哥好得好,导演也是个体面人,就是胆儿太小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观众不能看的? 饭醉团伙:有什么是我们纯洁的观众不能讨论的?! 花果山上有一群狂野的崽:说得对!事不宜迟,赶紧到wb上@节目组,奉劝他们再不开直播,我们半夜就带着家伙,去……去偷节目里的崽了! 醉酒当歌:楼上加一! 祖国的食人花:加一! …… 对此,江导直呼冤枉:直播是他想关的吗?屏幕是他想黑的吗?行不行这件事,是他想讨论的吗?! “所以啊,这位大哥,程允他这方面这的很行的,”江导看着npc,无比认真道,“你要相信他啊!” “不行,他怕鬼,”npc说着拿起一个放在手边的面具,斩钉截铁道,“--我要演的是傩戏。” “傩戏?” 兔崽子们好奇地看向艳丽的面具,面具呈通红色,眼窝红得打紧,嘴角裂到嘴跟,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莫名的惊悚感。 “就是鬼戏。”npc把面具带到了脸上,无奈地摆摆手手说,“酬神还愿用的。” “哦!就类似于跳大神吧!”小云舟拍了下脑瓜子,觉得自己懂了。 “什么跳大神?明明是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娱神舞蹈”npc一口老血要标到面具上来了,他抓起那个模样奇异的面具,竭力解释道,“我们这是庆祝丰收节用的!” “原来是为了庆祝丰收节啊!” 这样更好,这样更妙,小云舟看着面具,笑得像朵明媚的喇叭花似的,“这个我有兴趣耶,要不明天我来跳,正好也是将功赎罪……” “咳咳咳咳!”回答他的是祁知寒剧烈的咳嗽声。 “祁叔叔,我能跳鬼戏吗?“祁云舟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声源处。 小朋友浅灰色的眸子弯成好看的弧度,在灯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里面仿佛又水汽在流淌。 祁知寒之前的低气压消失了,他心里漏了半拍。 “不行。”他低声道。 绝不能因为这个小朋友现在可爱,就忘了他之前欠下了多少债。 “我是有底线的,祁云舟,”他最后说。 祁云舟一下子愣了--记忆里,这是祁知寒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他的全名。 小朋友的心一下子紧了,他扑了过去,紧张地抓住了祁知寒的衣角:“祁叔叔,我--” “你很好,小朋友。”祁知寒轻轻牵起小云舟那只牵他衣角的手,握住。 握住的那只小手凉凉的,祁知寒心脏微微抽了一下。 他心想,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小朋友很多债,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对祁云舟有耐心。 但祁云舟明显没意识到这一点,他整只崽都是有点茫然的,半晌后,他咬咬唇,重复那个对幼崽来说太陌生的词:“底线?” “是的,底线,”祁知寒闭了闭眼,终于说出了小朋友惹了n次祸后,他一直想说的话,“小朋友,我会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但我不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出事。” “祁先生,祁云舟他只是有些贪玩,小朋友嘛,”洪殷急忙过来打圆场,“而且这几次也没出事……” “没出事?”祁知寒缓缓笑了起来,他这个人似乎是笑的,但眼里结了薄薄的冰。 这几次是没有出事,但以后呢? 偷偷跑出去的时候……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对,这孩子是个小神童,但聪明与早熟不是万能药,恰恰相反,它们有时会将这个孩子,带入,带入……一些还在无法承受的事情中。 孩子的童年应该是天真浪漫的。 万千思绪如走马灯般,在祁知寒脑海里流淌,这些思绪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住,让他开始恐慌,开始痛苦,开始……无法容忍。 “不能容忍?”小云舟垂下眸,抿了抿唇,抿住的嘴唇有些发白。 对,这样才是对的。 仿佛像时空交错般,恍惚中,祁知寒淡漠的声线,与原著里“祁总”冰冷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构成一副光怪陆离的画卷-- [“我所做的这一切,已经让您无法忍受了吗?”已经是少年模样的祁云舟说,他双手抱在一起,眉眼的神色厌倦而慵懒。 “与其问我这个问题,不如请你告诉我--祁云舟,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为你收拾你惹出的烂摊子?”祁总头也不抬,他处理完着手上的文件,手中的钢笔闪烁着无机质的冷光。 “因为你是我爸爸。” “我可以不是你爸爸。”男人抬头看了少年一眼,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他说: “祁云舟,如果如果你再蹦出开直升机撞火山的念头,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 “做好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三思而后行,”男人终于放下了他手中的钢笔,尖锐的笔锋一闪一闪,“没有人会替你永远善后。” 祁总说。 “没有人能替你永远善后。”祁知寒说。 “原来是这样吗?”小云舟努力竖起了他的耳朵。 听着现实的话语和瑟瑟的风声: 祁叔叔终于不再对他那么无条件的容忍,无条件的温和。 好,真是太好啦。 一切,终于真实了。 水光在小朋友的眼里闪了闪,闪完后,笑意慢慢覆上了眉梢,他的唇角竟慢慢翘起来。 对,是这样,无血无缘,这世上没有人无条件的……永远站在你身后。 “祁叔叔只是担心以后为你善不了后。” 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 下一秒,顾言的声音如刀一般,嗖地一下切断了祁小朋友的感伤悲秋。 “等等,小哥哥,那我这眼泪还没流呢!” 落泪的氛围被切碎了,祁小朋友硬生生地把快喷出来的泪水憋了回去。 顾言:“……” 顾言不想再理某个嘴硬的戏精。 他只是看向那个脸色严肃地一批的男人,冷静道: “祁叔叔,您刚才说底线。 那请问,您对云舟的底线是什么?” * 对小朋友底线是什么? 终于重新亮起的直播间里,这是一个所有观众一听到后,就开始刷屏的问题。 屏幕内屏幕外,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祁知寒的反应。 而祁知寒,也在经过了良久的深思熟虑后,认真看着祁小朋友的眼睛说:“底线是不要把祁氏弄破产。” 弄破产了他还怎么能完美地给小朋友收拾烂摊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他嘉宾:? 观众:?? 连离祁知寒最近的小云舟也懵了,小朋友漂亮的眼睛眨呀眨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上缓缓浮现了三个大的问号。 “什么?”他懵完后蹭地一下跳了起来,“您这底线也太……” 太拉了吧?! 祁知寒却误会了小朋友的意思,在经过又一轮深思熟虑后,他关掉直播,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说: “好吧,就算弄破产没关系。 叔叔还可以东山再起。” 祁云舟:“……” 祁云舟看着大人牵自己的手,眼底莹莹泪水终于哗地一下蹦了出来。 所有人愣住了。 祁知寒说完这段话的时候,他们以为这个孩子会松口气,会笑,会重新变回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天使。 但等这段话的最后一个音落下去的时候,所有人惊悚地发现,这个孩子在放声大哭! * “呜呜呜,我我我,我就是太感动了!祁叔叔你真是个大善人啊!” n道担忧的目光下,祁小朋友的泪水像汹涌的水龙头。 所有的担忧与快乐,在这一瞬间激烈地喷涌而来,小小的肩膀在一个劲儿的颤抖。 他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小朋友,之前别人觉得他要落泪时,他笑了,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该笑时,他却抑制不住地哭了。 祁知寒这下真是手足无措了。 像祁云舟是第一次听祁知寒那么严肃地喊他名字那样,这也是祁知寒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放声大哭。 但他本身就是没处理过这种事的人,于是众目睽睽下,他只会笨拙地擦去小朋友眼角的泪,说:“别哭了。” “呜呜呜,对不起,叔叔,但我泪水停不下来嘤嘤嘤!” “不要说对不起,”祁知寒垂下眸,看着小孩眼中的泪水,正好落在他胸口的位置,胸口的心脏一抽一抽,“该说对不起的是叔叔。 叔叔太笨了,不知道该怎么哄好你。” 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突然难过。 “我我我,我只是太高兴了!”祁云舟擦干了眼中的泪水,泪水中倒映着记忆的斑斓的碎片。 更小一点的时候,在另一家幼儿园时,他和其他几位小朋友一起惹了祸,被叫家长时,他脸上春光明媚,心中兔子乱飞。 一旁的小朋友倒是淡定的神色,淡定完还拍他肩膀,说:“别担心,淡定,我爸爸很厉害的,他一定能帮我们收拾好烂摊!” “我也能帮你收拾烂摊的。”赶来秦雪心疼说。 “不行,小姨你摊子还没我收得好。”小云舟平静的几个字,直接戳破了秦雪哗啦啦的心疼心。 “我想要一个可靠的,强大的,无论闯了什么祸,都能站在我身后的人,”小云舟看着其他小朋友,向往说,“就像他们身边的爸爸一样。 所以小姨你什么时候能找一个可靠的男朋友啊?” 刚才还难过的秦雪:“……用不着期待我的男朋友,祁云舟,你一定会遇到……心甘情愿为你收拾烂摊子的倒霉蛋的。 在不久的以后。” 秦雪咬牙切齿地画着大饼说。 “是吗?”小云舟歪着头说。 说完后,就是漫长等待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遇见”了书中的“祁总”--多么感人的“生父”形象!成功以一己之力,将它扑闪着金色泡泡的小期待磨了个一干二净。 他还遇到了顾言,遇到了程毅新和洪思思。 遇到了……被他坑了千万遍,还义无反顾为他收拾烂摊子祁知寒。 可靠,强大,像爸爸一样为他收拾烂摊子的人。 鬼屋里的温度还是有点低,但顾言将热水热毛巾都递给他,低下头,祁知寒握住他的手心很暖。 很好,很高兴。 祁小朋友哭饱了,响亮地打了个哭嗝。 他现在,终于找到为他收拾烂摊子的……“爸爸”了。 * “等等,刚才那一幕没播出去吧?” 回到住的地方后,祁云舟站在凉凉的月色下,突然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没有,祁叔叔后来把直播关掉了。”顾言给他扔了条围巾。 “嗯嗯,但摄影叔叔给你录了像。”小胖子飞快补充。 “应该是有存档的耶,对了,云舟,你要不要再看一遍,你当时哭得可伤心了。”洪思思说完打开了某段珍藏的视频-- “stop!”祁云舟觉得他干涸已久的泪水又一次要炸出来了。 啊啊啊!这种黑历史,黑历史,怎么会有存档,删,赶紧删,全部删掉! 小云舟大惊失色地对伙伴们下达指令。 “为什么要删呀?”小胖子看着好友,眼中尽是敬仰的神色,“云舟,多亏了你刚才一阵惊天动地的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 “我们的检讨现在只要写两行字了。”顾言说着从方展那儿,为所有人取来了他们的检讨纸。 “什么?我都哭地这么伤心了,竟然还要写检讨?”小云舟傻眼了。 “哭和写检讨不冲突啊。”方展心平气和地给几个小朋友一人一只铅笔,“往好处想,你们今晚不至少不用跪搓衣板了……听说村长家的搓衣板还挺结实的呢……” 祁兔崽子瞬间不吱声了。 几秒后,就着厅里的那盏大灯,几只小兔崽子两两对视后,摊开信纸提起笔,无比熟练地打开手环开关,输入关键词后,开始捏着笔杆子等待。 小智障嘚瑟的声音如期响起:“哦,我亲爱的小主人们,又到了你们经典的写检讨环节吗?来,让我帮你们回顾一下--” 兔崽子们提起笔。 小智障:“首先是开头,开头的称呼请务必写得长而狗腿,打个比方--“亲爱的、英明神武又善良贤惠的祁叔叔--难写的字已经标注出来了。” “好嘞!”祁云舟刷刷刷地动起他的笔杆子。 “正文是关键,这块一定要恳切!一定要乖!一定要表达出自己熊熊的悔改之心,关键词--嘤嘤嘤,我真的知错了,下次绝对还敢……哗--下次绝对不敢!” 小云舟:“……” 他看着自己已经写好的“下次还敢”陷入沉默。 “算了,直接把这个字打个叉改掉应该没违和感吧?”小云舟说着给那个“还”字打了个龙飞凤舞的叉。 “这样看明明更明显吧?”其他兔崽子异口同声。 “可这里没有橡皮啊!”小云舟也很无助,“而且祁叔叔还他想看我检讨最质朴,没有修改痕迹的样子。” 其他兔崽子:“……” 还没走的方展:“……” “懂了,这就去给祁先生分享最新款的降压药。”方展拔腿就走。 祁云舟惊得笔杆子嘎地一下掉了:“等--等等!” “往事不可忆,来者犹可追,主人,让我们直接进入结尾吧……请在结尾处插上您动人的翅膀,表达你对未来的承诺与展望。” “展望,展望写想演鬼戏行吗?”小云舟咬了咬他的笔杆子。 “哟,你们这几个娃娃这么晚还在写作业啊,”看完戏曲演出回来的老村长,惊讶地瞄了瞄崽崽们手上的作文纸:“不愧是大城市的娃娃啊,幼儿园就开始写作文了吗? 写什么题目啊?” 程毅新““写检--” “--写我们多姿多彩的童年。” 顾言冷不丁地出声,眨眼间,咻地一下把书写内容的立意拔高了一截。 “写童年好,写童年好,”老村长也被这个动人的主题给镇住了,他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真心实意道,“以后长大了也要一直这么写啊!” 兔崽子们:“???” 老村长一本正经道:“毕竟童年结束了还有少年、青少年嘛!到时候又要能写出,和现在差不多主题的内容啊! 我相信你们有这个实力!” 兔崽子们:“……” 相信我们未来作死写检讨的实力吗?! 想想也不错啊……正所谓五年检讨,三年模拟啊! 现在所书写的一切,都是为未来所做的最好准备! 就在兔崽子们陷入对他们未来的美好展望时,与此同时,兔崽子们未来的小学、初中、高中老师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不约而同的,他们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 “村长爷爷,话说……我们能不能去演鬼戏啊?” 听完老村长的殷切期许后,小云舟看着自己检讨的“展望“部分,轻轻动了一下他纤长的睫毛。 “丰收节要表演的那个鬼戏?”老村长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心里是很想孩子们演得,毕竟这几个孩子就像吉祥物一样,走到哪儿就把他们村GDP拉动到哪儿……现在演鬼戏的话……搞不好能弘扬一下这种古老的传统文化呢? 这个是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但毕竟涉及到一个“鬼”字,老村长想了想表演时要戴的奇特木制面具,又看了看面前这几只小小的雪团子。 半晌后,还是痛苦地摇摇头。 他说:“娃啊,但凡你们再大个几岁--” 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顾言心想。 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高级兔崽子应有的高深品质。 顾小少爷看看一脸坚定的老村长,又看看演戏之路熊熊燃烧的小云舟。 决定再强求……再抢救一下: “那如果我们不演鬼戏,演其他的呢?”顾言仰起头,微亮的灯光下,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是恳求的神色。 “……嗯嗯……嗯!我们只演普通的童话故事!”小云舟头上的毛翘了翘,蹭到顾言旁边补充,“很简单,很温馨……白雪公主骑着大象在广场上翩翩起舞那种!” 老村长:“……” 过来看孩子们写得怎么样的家长:“……” 他们看着面前四只小团子,小团子们一个个眸子闪呀闪的,酒窝软软,脸颊上还泛着期待的薄红。 白白嫩嫩的小手不安地抓着衣角,像是生怕大人们不答应似的。 再也不用多言,至少此时此刻,没人能拒绝卖萌的崽崽。 可爱。 好乖, 就算后面惹出幺蛾子他们也认了吧…… 所有嘉宾不约而同地想。 夜深了,如水的月光静静地这座上上了年头的老房子上,房里嘉宾们决定再给兔崽子们一次机会。 而四只活泼可爱的兔崽子们,已经聚集在院内那顶,--惩罚游戏后就没再用的小帐篷里,商量他们明晚要演什么。 “要不演《一个小姑娘和七个少年的浪漫故事》吧?”祁云舟翻出了一本纯洁的睡前童话书,抛出了第一块亮闪闪的砖头。 “云舟,你拿的不会是方展叔叔的《经典故事会》吧?我看看,我看看!”小胖子兴奋地把小脑袋挤了过来。 “你想多了,”早就把故事标题看了个明白的顾小少爷无悲无喜,“那只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就这?”程毅新大失所望。 “就这。”顾言把脸微微侧了一下,对祁云舟说,“白雪公主和王子好办,但哪儿找七个小矮人?” “找祁叔叔他们客串一下?”祁云舟提出了的一个实用的建议。 “祁叔叔,太高了吧?”顾言嘴角抽了抽。 “这有什么?现在还有人女扮男装演公主呢,”始终开机的小智障闪了闪,给兔崽子们推送了一条小男孩穿小裙子的视频,“问题在于故事最后王子要吻公主--” “哇哦!”几只兔崽子的眼睛突然亮了,“那就--” “想都别想!”蹲在帐篷外关注孩子讨论进度的方展忍不了了,他咻地一下伸进一个脑袋,严肃道,“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第二套砖头由顾言友情贡献。 “不如演《莎士比亚悲剧集》吧?”顾小少爷捧来一本厚厚的砖块书,他打开一个故事,伸手抚过书页,安静的眉眼十分柔软。 “小哥哥,你是个狼灭啊!”小云舟蹭了过来,大为感叹道,“不过值得挑战!” 说话间小朋友头上那根不听话的毛欢脱地跳了跳。 “别别别,这么多字呢,”小胖子一看那台词就要晕过去了,“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这是要背死我啊!” “那就选个好背的,最好还很感人的。”洪思思说。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很细腻,在把童话书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后,她指着其中一个说:“就这个吧。” 另外三只小脑袋凑了过去,只见这个故事的标题是--《小黄鸟和玫瑰花》。 随意把书翻了几下,小云舟直接把故事翻到最后一幕,深情念: “那一日,小黄鸟为了满足男孩见妈妈的愿望……义无反顾地将白玫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因为它知道,只要心头血将这一朵玫瑰染成红色,男孩就能带着这朵花,见到他的妈妈。 [我妈妈最喜欢红玫瑰了,所以只要带着鲜红的玫瑰花,就一定能见到她。] 隐隐约约的,小黄鸟记得男孩这么说。” 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小云舟声音突然低落了下去,过了好几秒后,他歪了歪小脑袋,接着念: “小黄鸟看着自己爪爪上的玫瑰,它心说玫瑰花好香啊,可惜不是红色的。 于是它抖抖毛,想了想,然后坚定地把玫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那一刻,风声呜咽,血从心口喷涌了出来,将整朵白玫瑰染得鲜红鲜红……” 小云舟读到了这里,突然表情变得僵硬,手环脱落,他再也读不下去了。 “云舟,你也被感动到了吗?”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小胖子泪眼婆娑。 “不是,我只是有点奇怪。”小云舟挠了挠自己的心口,匪夷所思道,“血液不是循环的嘛?” “啊?” 小胖子愣了,一帐篷口,猫在地上拍孩子们讨论素材的摄影小哥也有点恍惚。 祁云舟和顾言对视一眼,捡手环的手都在抖: “血液是循环的啊!所以小黄鸟为什么一定要用心头血呢?” 刚刚还被这个场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胖子:“喵喵喵?” 刚进到孩子们直播间的观众:“靠?!” [正在看女主用心头血救男主的我陷入了沉默] [正在看男主用心头血炼剑的我陷入了沉默] [救命!身为医学生的我竟然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如此致命的问题--既然血液是循环的……那心头血和鼻血有什么区别吗?!(狗头)] [鼻血?完了……手上虐恋情深的狗血仙侠剧彻底看不下去了,谁来给我重上一层滤镜!] [上滤镜?呃……那只能是心头血含氧成分更高?] [说不定更新鲜更亮眼?啊啊啊,决定了!哥这就为科学献身,拿个小刀捅一捅对比一下!] [what?!楼上大哥精神状态还良好吗?不好的话我现在赶紧叫个120再报个警……(狗头)] …… “警局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是吗?” 千里之外,林汐抓着手中的电话,心脏狂跳如鼓。 “是的,所有信息都对上了,但为了最终结果精准无误,,还需要一根孩子的头发做DNA鉴定。”电话那头的人谨慎说。 “还要一根头发?好,好,”林汐的呼吸有些急促,“叔叔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整个林家,也等那孩子太久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眼眶湿润,有隐隐的泪珠从脸上滑落。 缓了半秒情绪后,林汐拿起手机,飞快地拨打了另一个熟悉的电话,“叔叔……对,我们还要一根小云舟的头发……什么?您想亲自去小康村取?” “不行,不行,为了等警局的结果,您这几天心情起落的太厉害,都急得住进医院了……还是在医院好好躺着吧,”擦干眼泪后,林汐听着那头扯吊瓶的声音,竭力用最冷静的口吻说,“让我去,我明早就去小康村,把那孩子的头发取回来。” 扯吊瓶的声音还在继续,最终,林汐一咬牙,拔高音调道: “叔叔,您还是好好听医生的话,把自己好好养养--毕竟,您也不想小云舟看到外公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走一步咳三下的病老头吧?” “……” 扯吊瓶的声音停止了,隐隐的,能听到一点孩子们欢快讨论“明晚演什么话剧”的笑声。 笑声慢慢远去了,再往后,是老人的压抑的低泣。 “那是我的外孙。”病房上,林老爷子看着暗淡下去的直播间屏幕,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 林汐心说您先别急着下结论,等拿到头发做完最后鉴定才能盖章啊! 但她看着窗外思念的月光,声音温和而温和:“是,那是您的外孙。” 也是她的小侄子。 ……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忧。 弯弯的月亮下,林家的所有人今晚是彻底睡不着了。 但小康村内的那顶小小帐篷里,几个把童话书看到一半的兔崽子,已经打着甜甜的小哈欠,你枕着我的胳膊,我压着你的大腿,横七竖八地睡着了。 帐篷里很温暖,当祁知寒把帐篷的帘子拉开时,映入眼帘的是小云舟安静的睡颜。 小朋友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肤如白瓷,面颊通红,点点的月光从外边透进来,静静地洒在小云舟纤长的睫毛上,紧抿的嘴唇十分柔软。 祁知寒看着小孩时不时无意识地扑闪的睫毛,一瞬间明白了《育儿手册心得》中,那句“孩子睡着后,做爸爸的,连脚步都不敢挪动”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把小孩抱了起来。 怀中的小孩很轻,像一团小棉花似的,那么小,那么软,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走了。 祁知寒用西装又裹紧了点,被裹紧的小孩像是在做什么大团圆的故事似的,睡梦中,眼睫也是弯弯。 “玫瑰花……妈……妈。”小孩迷迷糊糊地突出几个字。 “在梦里见妈妈吗?” 祁知寒把小孩抱到床上,拉上被子后,默默看了祁云舟好一会儿。 “好梦,会有人和你一样想她的。” 他最后说。 * 第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把小康村照亮时,另一个彻夜未眠,想着小云舟和他亲妈的林汐……就这么带着黑眼圈登场了! “再为我确认一下,我今天的画的妆能让小孩喜欢吗?” 私人飞机上,当林汐在半小时内第七次提出相同的问题时,她的私人化妆师终于要受不了了。 “哦,我美丽动人的女士,今日的你温润夺目,整个人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相信我,是个崽都会忍不住亲近你,然后凑过来喊你--妈!” “但我觉得自己整个脸上的妆都是花的。”林汐觉得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紧张地去见一个人--连给她的初恋告白都没这么紧张。 心里慌得一批的林汐继续轰炸她的化妆师:“第一次……不对,是第二次见面,给孩子带这些礼物够吗?” 化妆师看向飞机后堆成小山的礼品盒:从保险柜中拿出的古老孩童玉镯,由大师亲手雕刻的玩具和小用品,来自世界各地的糕点和服饰……他甚至看到了一枚小小的钥匙。 究竟是房子钥匙还是别墅钥匙还是未来的车钥匙呢?! 化妆师觉得他不用想了,他只需低声道:“说实话,我觉得你会把孩子和孩子家长吓到。” “……吓到小云舟我理解,但吓到孩子家长是什么鬼?”林汐秀气的眉毛猛地一挑,她边下飞机边往小康村里面走,“祁知寒他算孩子家长吗?他不过是陪我家小朋友上节目的工具--” 最后一个字还没蹦出时,林汐看着眼前的方向,声音突然变得柔情似水: “知寒,这么巧?” 只是清晨带小朋友散步的祁知寒:“……林汐?” 她怎么来了? “林氏在这边有个的小项目。”林汐弯起秀气的柳眉,“正好听顾斯年说,这里有一个你很关心的小孩,就顺路过来看看。” 她微笑,看着一大一小的笑容很是明媚,“知寒啊知寒,没想到你也有对孩子上心的一天。” 没错,为了防止旁人一眼看出她想薅祁小朋友头发的动机,也为了防止现场对祁云舟太过热情、却在亲子鉴定后发现小朋友不是林家崽这种尴尬的局面…… 醉翁之意不在酒,林汐今天是带着见证--“什么,我那万年冰山的好友竟开始温柔养崽”的幌子造访节目组的。 “对了,想必这位就是你上心的那位小朋友吧?” 林汐矜持地靠近小朋友。 小朋友穿着得体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背带裤,一双浅灰色的眸子像月色下的湖泊一般,却带着莹莹的笑意。 叔叔说的不错,这孩子眸子浅浅的灰色,还有嘴角弯起的弧度多像她当年的小堂妹啊。 田埂上的风无声刮过,林汐心里一颤。 下一秒,她下意识蹲下身,伸手,想要摸一摸这孩子的头。 但孩子一下子躲到祁知寒身后了,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而林汐,从这双澄澈的眸子中,看到了手足无措的自己。 * “浇了这么久,手脚都不太灵光喽!” 田埂的另一侧,正在大院口浇花的老村长放下手中的水壶后,习惯性地往远方看了一会儿后,对向身后走来的方展道: “小伙子,我眼神不太好,帮我看看,前面那个是祁先生嘛?他这么早就带小云舟去跑步了啊?” “啊?”方展伸长了脖子后,疑惑地挠了挠脑袋,“我怎么看到的是三个人呢?” 一问一答间,阳光一寸寸地从天边升起来,白日亮眼,将田埂上的人照得亮莹莹的,像几个天生的发光体。 节目组的其他人也从被窝里爬出来了,他们纷纷看到了从田的另一头走来的祁云舟,祁知寒,还有林汐。 “确实是三个人啊。” 灿灿的金光下,程允一边眯眼一边咀嚼着洗漱水的泡泡:“等等,那多出来来的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等会儿,那个人不会是林汐吧?” 半秒后,程允终于想起多出来人物的身份,惊得直接把一整口漱口水吞下肚。 “那是谁?你的同行明星吗?”洪殷端起他和女儿的今日份早餐。 “怎么可能啊,”程允咳嗽后失笑,“那可是财阀的家大小姐。” “原来是人间富贵花啊。”摄影小哥心里嘀咕了一句后,小心问:“她很有名?” “她背后的家族很有名,姓林。” 江导看着向他走来的两大一小,低沉说。 都是在圈子里混的,虽对顶级豪门了解不多,但林家这个庞然大物的直系成员,他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点。 “林汐啊,我知道她,几年前网上还疯传她要和祁先生订婚来着,家族联姻的那种。”方展也看到了阳光下向他们走来的是三个人,猛拍一下脑袋,继续道,“对了,她和祁先生还是大学同学!” “联姻对象,大学同学?”一直刚睡醒的程兔崽子揉了揉他惺忪的睡眼,“所以她喜欢祁叔叔?” “nonono,这都是什么逻辑啊?”眼见祁知寒和林汐都离他们很近了,程允急忙一手捂住亲弟的嘴,“什么喜欢不喜欢,小朋友不懂就不要瞎说。” “毅新没瞎说啊。” 另一道清脆的童音在几位嘉宾身边响起,洪思思晃着她的小脑袋,表情很是疑惑:“如果那个阿姨不喜欢祁叔叔,那她……那她为什么要过来探班呢?” 程允:“……” 这份没啥逻辑的歪理为什么此刻听起来竟有几分狗屁道理。 “对对对,”某个被小云舟放在桌上没关的AI也尖叫道,“根据一搜索的一百本经典小说套路,这种打着探班名义的到访背后肯定又是别有心意,不是拉关系就是想就近培养感情--” “啪!” “啪!” “啪!” “啪!” 四双同时伸向AI开关的手在一个瞬间打到一起,发出“啪啪啪啪”的击掌声。 下一秒,过分默契的方展、江导、洪殷、程殷纷纷揉起了自己被撞得发疼的手,两两相觑。 而他们手下,某个躲过一截的AI还在对着迎面而来的三人激情输出:“真想只有一个!按照上述套路,我们可以得知--林女士一定对祁先生包含爱慕之心! 而看祁先生那接受良好的模样……说明双向奔赴,他对对方也怀有差不多的感情!” “咳咳咳咳咳!”窜在最前面的小云舟一回来就听到如此劲爆的结语,一时间心口一紧,咳地惊天动地。 --小智障在瞎总结什么啊? 他的祁叔叔,虽然又好又温柔,又细致又体贴,但个人生活严谨到冷淡,某根名为“爱情”的神经弦似乎天然缺失。 据祁小朋友不太全面的观察--祁叔叔和他待的这些天里,谈情说爱的时间=0,和异姓交谈的时间几乎=0,对个人爱情的向往度……更=0。 这个男人所有的时间,除了工作,就是带崽,至于那剩余的一点可怜空闲,也被记满笔记的《如何养好一只小崽崽》所挤塞。 所以什么双向奔赴,什么情情爱爱? 一句话总结,与其相信祁叔叔谈恋爱,不如去相信哈利波特骑着扫帚撞上不周山。 “咳咳咳……桀桀桀桀桀!”大概是小智障的结论太奇葩了,小云舟咳着咳着忍不住发出他招牌式的笑声来。 初闻此声的林汐:“……” 林汐吓得把快薅到小云舟头发的手缩了回来。 但她是个记得此行目的的人,在短暂地平复心情又指了指自己后,以最温柔的语气和祁小朋友套起了近乎。 她说:“小朋友,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医院见过一面。” “医院?”小朋友怔了,下一秒,桀桀桀的笑声戛然而止。 哪次医院……咦咦咦,不会是吃撑进医院的那次吧?等等,话说他那次是被什么刺激到导致暴饮暴食最后被送到医院洗胃的?! 阳光洒在小云舟纤长的睫毛上,星星点点,刹那间,带动了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在小朋友的脑海中荡来荡去。 比如祁叔叔抱自己去医院时,身上急促的呼吸声; 又比如他拖着剧痛的肚子冲进包间的一刹那,祁叔叔脸上不再冷静的表情; 后来还有优雅浪漫的星级酒店里,各色的菜肴在他面前流水般晃动的场景…… 不,这不是重点,小孩鸦羽般的眼睫微动……重点是-- 他当时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开始暴饮暴食的? 嗯……好像是他吃饱了在酒店里乱晃,然后无意中看到祁叔叔给别人送玫瑰花? 祁叔叔………给别人……送玫瑰花?! 给谁送玫瑰花来着?! 给谁-- “小朋友?”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在小云舟的面前晃了晃。 那一刻,金光撕裂天空,野风呼啸而过。 之前被他全盘否认的结论彻底占据了他的大脑--大脑内,小智障正在那儿疯狂里重复着,叫嚣着,说: “真相只有一个--他们是双向奔赴!”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心情从自信到无措只需要短短的几秒钟,祁云舟站在阳光中,看着林汐那盈盈的笑,温和的脸,友好伸过来……似乎是想要摸他头的手。 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只是心里空洞洞的,慢慢的,他整只崽开始在石化后腐朽。 直到林汐的手离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越来越近时,小云舟哗地一下反应过来。 于是在林汐手要摸到他小脑袋的一刹那,他凶猛躲闪,扭头,然后像一只软萌萌的小袋鼠那样,咻地一下蹭到了祁知寒身上。 “叔叔,我想要抱!”他用此声最软的声音发出呐喊。 说还不够,认真思考了片刻后,小朋友认真伸出两只润嫩的爪爪,环住祁知寒的肩,小动物似的,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大人身上蹭呀蹭,蹭呀蹭。 好软。 好萌。 好像薅。 好像……薅头发。 众目睽睽下,林·一只手硬生生停留在半空中的·汐泪流满面的想。 啊,尴尬什么的都是其次的。 重要的是……现在别说祁知寒了……在场的任何一位嘉宾,都能感受到小云舟在躲她。 躲她。 躲…… 微微怔了一下后,祁知寒也感受到了小云舟对好友的排斥。 很无奈的,他揉了揉怀中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问:“小朋友,为什么不让刚才那位阿姨摸你的头呢?” “我现在只想让叔叔摸我的头,”小云舟乖巧地任祁知寒摸着脑袋,漂亮的大眼睛中没有任何杂质,“而且叔叔你昨天还和我说了,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我记住啦--所以我是不会让陌生的怪阿姨摸我的头哒!” 小朋友凑近祁知寒的耳朵,又轻又软地说。 但即使他的声音是那么轻,那么软,离小朋友很近的林汐还是无比悲伤地表示--她,全,部,听,见,了! 听见孩子说她是个陌生的怪阿姨。 陌生的怪阿姨。 陌生的怪…… 矜持如林汐,此刻也是心神剧烈,恨不得一口血飙到祁知寒的脸上了。 她心说,崽,崽啊!我有99%的可能性是你的亲小姨啊! 但事实就是这么严峻,事已至此,为了能薅到那根验证DNA的崽崽的头发,林汐眼睛一闭一睁,借祁知寒套近乎的道: “是这样的,小朋友,其实阿姨和你的叔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你真的不用怕阿姨……” 林汐一边说一边将她的手向小云舟脑袋伸过来—— 小云舟,姨姨不贪心的,不薅多——只要一根就好,只要一根就好! 但小云舟是多么机灵的小朋友啊! 在林汐把手再度伸来的那一刻,小云舟把脑袋往祁知寒怀里一缩,林汐急地借势一仆—— 一阵天翻地转后,祁知寒面无表情的地抓住林汐那只……想要掏他怀中幼崽的手。 死一般的寂静里,祁知寒轻轻把小云舟从怀里放下来,然后盯着林汐,一字一字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 “这是在干什么?”小胖子看着前方的祁知寒和林汐问。 “小智障说的打情骂俏?”洪思思睁着纯洁无邪的大眼睛,非常不确定地说。 “别瞎说,祁叔叔不是这样的。”小云舟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无比严肃的道。 ——祁叔叔。把他放下了后,就摸摸他的头,让他找伙伴们玩了,留下自己和那位总想摸他头的怪阿姨单独谈话。 然而谈着谈着,小云舟眼睁睁的发现,这两个大人的谈话气氛从紧张对峙…… Dog逐渐正常……再到现在的温馨愉悦。 他他不理解,他很震惊,他好迷茫!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只有找另外三只兔崽子分享心中的哀伤。 “看这个聊天氛围,显而易见,那位阿姨是真的很喜欢祁叔叔。”细细欣赏了一会儿,两位大人聊天的场景后,小胖子用无比确信的语气说。 “但我觉得比起和祁叔叔聊天,林阿姨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云舟身上。”顾言不愧有一双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他很快提出了这个不一样的意见。 “嗯,但是小智障说过,有一个词叫做爱屋及乌。”洪思思说着按下了小云舟的手环开关。 “没错,是叫爱屋及乌!”满血复活的小智障继续支楞,“而且……万一那位林女士是想曲线救国呢——对,根据我的分析,现在很多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想要得到男人的心,先征服他的崽!” 祁云舟:“……” 看来林阿姨喜欢祁叔叔这一点是确认无疑了,那么问题来了——祁叔叔究竟喜不喜欢林阿姨呢?! “这个问题……问我没用,”听完小云舟的碎碎念后,同样是只幼崽的顾小少爷无语地望了会儿天空,转手把问题扔给了他爹。 电话里,听完问题的顾斯年简直乐不可支。 在把自己给笑断气的前一秒,顾斯年笑着对祁云舟说:“这个问题……你可以直接问祁叔叔?” “直接问叔叔吗,会不会太,太……”小云舟歪了会脑袋,好半天才想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会不会太直接?” “如果其他人去问,是的。” 小云舟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声响,漂亮的眸子难受地眨了一下。 “但你不一样,小朋友,你在知寒的心中不一样。”顾斯年微微一笑后,接着说,“勇敢地去问你的祁叔叔吧,我相信……他一定会回答你的。” 通话结束后,小云舟又简单思索了一下。 然后—— 十秒后,祁知寒被迫终止了和林汐聊得不错的“论如何把小云舟养得白白嫩嫩,活泼可爱的话题”。 林汐在这个话题上给了他很多值得参考的见解。 二十秒后,祁知寒听到了小朋友的疑问。 三十秒后,祁知寒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幼崽,非常无奈道:“我怎么会喜欢林阿姨?叔叔和她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而且,林阿姨她有自己的男朋友。” “真的?”小朋友垂下眸子,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真的。”祁知寒无奈说。 他凝视着眼前的小朋友,想问小孩是怎么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的? 但问题还没问出口—— “叮铃铃……” 一道电话铃声从祁知寒身上响了起来。 来电人的姓名让祁知寒微微蹙起了眉头,那不是别人,正是林汐……正在谈的小男友。 “打扰了祁先生,但您知道林汐在哪儿吗?”小男友的年龄比林汐小很多,此时贸然打电话给祁知寒,逾期还有几分惶恐,他焦急说,“今天是我们相恋第100天的纪念日,说好了要一起过的。 但我我联系不上她,她的电话一直占线。” “过相恋100天纪念日?”祁知寒眉心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她不是忙一个林氏的项目吗?” “什么项目!怎么可能!”小男友用两个感叹号表达了自己他的不可置信,他拔高音调道,“林汐她从昨晚就开始计划今天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还准备了一大堆珍贵的东西,说明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祁知寒:“……” 小云舟:“……” 小智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它深情唱道:“啊啊啊……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小男友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天啊,我当时还以为林汐那些都是为我准备的……祁先生,您帮我想想办法,林汐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是看腻了我——喜欢上别人了吧?!” …… 另一边,林·电话始终在占线·汐握着手机,对另一端的人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那孩子对我很戒备,我一时取不到他的头发。 所以,有什么能代替头发检测出DNA的媒介吗?” “除了头发牙刷也可以,”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牙刷提取出唾沫检测,林汐,你要想办法进他们的房间。” “进房间?”林汐蹙起秀气的眉,半晌后,她转过身,视线缓缓的扫过大院。 大院里有工作人员在收拾昨晚的帐篷,几本童话书和一些小孩的用品被单独拿了出来,那位正忙着收帐篷的人喊到:“麻烦来个人……把这些物品送到祁小朋友的房间去!” 送房间?林汐美眸一闪,她心中这个机会不就来了吗? 而房间门口,祁知寒看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小朋友,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证道:“云舟,相信叔叔,林阿姨她……真的不会对我有超过友情以上的感情。” 话音刚落,林汐别有韵律的高跟鞋音在一大一小的耳边响起。 “……没有超过友情以上的感情?” 十秒后,小云舟看着抱着一堆他的用品,一脸矜持地想往房间钻的林汐。 祁知寒面无表情地挡在房门口。 林汐哪能让祁知寒挡啊……她心说老娘都抛掉矜持走到这一步了,哪怕门口至尊神她都要闯进去。 而且这也是为了小朋友的身世……得知真相后,在我的叔叔拿到抚养权的那一刻——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朋友! 心已至此,在一声“我就是来送个东西,顺便看看你们拍摄的房间……啊!原来我手上的东西有放在卫生间里的呀”的呼唤中,林汐抱着一堆东西直闯卫生间。 闯进去后,她成功看到两只放在水杯里的两只牙刷。 一大一小分别是,祁知寒和祁云舟的。 她将手伸向那只小小的牙刷。 下一秒—— “林阿姨,童话书不是放在卫生间的吧?” 小云周软萌萌的声音在身后毫无预兆的响起。 林汐拿小牙刷的手一抖。 下一秒,她抓起一起向她倒来的……一大一小两根牙刷,哐的一下塞进了自己的包。 终于……搞定了。 林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算了,一个也是拿,两个也是拿! 大的,小的……她都要! 拿去一起鉴定了! 第46章 林家不眠夜 “牙刷, 已经被我安全送上飞机了。” 四下无人,林汐猫在一个草垛旁,鬼鬼祟祟地给自己的堂兄拨起了视频电话。 “辛苦了,不过为什么是牙刷?”一阵哗哗的脚步声后, 堂兄被成功撞走, 视频里, 几为林家核心成员的脸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了,在狭小的手机屏幕前挤成一团。 “一开始不是决定取头发吗?”云舟的小表哥最先发出疑问。 林汐:“取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但那孩子一见我摸头就开始往后躲……” “往后躲?”视频那头, 几位林家的成员彼此对视一眼, “厉害,厉害!不愧是我们关心的崽啊!” 林汐:“啊?” “多么机灵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不让陌生人摸头了, ”云舟的二爷爷率先开启他的十米滤镜, “这么高的警惕心, 安全意识一看就被教育得好!” “没错没错, 一听就智商高还乖巧!” “可云舟边躲我边往祁知寒身上跳!”林汐想到这个就酸溜溜的,她手指颤抖道,“还让祁知寒抱抱举高高!” “什么,竟然让祁知寒抱?”所有林家人愤怒了, “祁知寒他是谁啊--他像是会抱孩子的人吗?” “不像,他都把工作当恋人了, 哪有时间研究如何抱孩子?”林文钧身为小孩儿的舅舅, 一脸笃定道,“我当时为了抱我儿子, 可是把各种抱姿研究了一个月呢!” “不用想, 小云舟肯定是没得选, 没得选!”舅妈夫唱妇随。 然后所有人看到了一秒后林汐发来的……小云舟在祁知寒身上蹭呀蹭的视频。 多么漂亮的小崽崽啊,黑发柔软,小腿轻晃,用脑袋蹭大人脖子的样子,直接融化了林家人心中最后一层的雪花。 任谁都看得出,小云舟对视频中的另一个男人是多么依赖和信任。 一片死寂。 “啊!不愧是小云舟啊,”一阵轻叹后,给祁知寒打了个马赛克的林文钧赞叹道,“竟然连祁知寒这种可怕的人都能征服!” “对吧,对吧,”二爷爷在把祁知寒p掉后,也眉开眼笑道:“我就说我们家的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但牙刷还在送的路上。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啊,” 唯一还算清醒的林汐冷静道,她是真担心家人乐极生悲。 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过往经历很多都对得上,但所有的信息却在现代科技面前跑了汤。 之前有多期待,看到鉴定结果就有多绝望。 “而且这孩子的母亲……” 已经去世了。 没说出的五个字响在每个人的胸口。 奇怪的开关键被按下了,视频那头静了下来。 “叔叔那边怎么样了?”林汐想起唯一没在视频中出现的林老爷子,低声说,“还躺在病床上吗?” 还在想……那道无论鉴定结果是什么,其实都不是那么完美的结局吗? --是外孙,寻找多年女儿却已经死去。 --不是外孙,他的亲人依旧没有音讯。 “爸爸现在应该是最纠结的那个人吧?”良久后,林文钧摸着妹妹走失前的照片,眉眼慢慢染上痛苦,“毕竟爸爸这么多年,一直想见小诗啊……” * [“为什么即使带着红色的玫瑰,我还是没能见到您呢?” 男孩拿着小黄鸟心头血染红的玫瑰,对梦里母亲即将消散的身影说: “我的愿望太过分吗--明明这么多年,我只是想知道您过得好不好,然后见您一面啊!”] 大院里,小云舟拿着林汐之前从帐篷里拿过来的童话书,在念完《小黄鸟与玫瑰》的最后一段后,难得安静,稚嫩的眉心紧紧锁着。 “这这这……结局也太悲伤了吧?”方展头痛欲裂,“孩子们,你们确定今晚要演这个?” “可之前我们问小智障什么样的故事最打动人心时,它回答我们说--BE美学耶!”洪思思拖着腮子,认真说。 “那个AI早该进厂重新维修了!”方展狂忍住把某个手环扔掉的冲动,“而且这是丰收节,丰收节!丰收节!你们应该演一点快乐、温馨点的……幸福童话故事!” “幸福童话故事?”四只小兔崽子彼此对视一眼。 “对,灰姑娘和王子,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哎呀,其实演奥特曼也不错啊,你们小朋友应该是都挺喜欢超人吧? “对,就演这些!” 方展越说越陶醉--经典的画面,温馨的场景,期待没有落空的故事……想见的人终究想见的结局! “对,而且观众都喜欢看这个!” “但人是缺什么才会想补什么的。”方展自信慢慢的语气里,某个欠揍的AI又被兔崽子打开了,经过一番专业的分析检索后,小智障用一种无比成熟的音调说: “正是因为跨越阶级的难度太大,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才永不过时;因为生活那么苦,所以看温馨的故事才那么快乐;至于奥特曼?就是一般人成不了超人所以才爱看!” “懂了,童话都是假的,所以我们还是演be美学吧!”听完小智障的话后,祁云舟一拍脑袋,又翻开了那本悲伤的故事书。 “虽然假的,但有些童话看的时候还是很开心啊!” 方展败阵下来,满头大汗的江导接过了刚才的话题。 说实话,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要与几个小孩子聊这么深刻的话题,但江导是个还是看着孩子们的眼睛,一句一句说: “虽然叔叔没能让一个白富美看上我,但看了灰姑娘后,觉得未来还是有很多期待的嘛;日子不是那么完美,温馨的故事能让我们逃避并有盼头……至于奥特曼和超人,小兔崽子们,你们老实说-- ”看完后有没有一口气上窜,想要立刻去做一件让所有人都骄傲的英雄事?” “没有。”祁云舟侧过脸。 “您想多了。”顾言垂下眸。 “我听不懂。”小胖子实话实说。 但他们还是一个个低下头,捏着小铅笔改起来剧本-- “后来,男孩带着手上的玫瑰花,咻地一下窜到了妈妈的怀里,说--妈妈,这么多年,我终于见到你啦,是我的朋友让我见到了你鸭。 说话间,用鼻血代替心头血染红玫瑰花的小黄鸟从男孩肩头扑腾一下飞起来,它看着男孩开心的侧脸,不禁扑闪着黄色的小翅膀飞呀飞呀! 没有人离开,所有人都团圆了,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幸福的结局。” 丰收节的表演会上,作为旁白的顾言,一字字地念出了故事的结尾。 这是个很热闹的夜晚,观众席上人头攒动,笑呵呵地盯着台上几只萌哒哒的人类幼崽。 小胖子拿着朵玫瑰花,手气不好的祁云舟抽中了全场唯一一个女性角色“妈妈”,程毅新叼着玫瑰花扑过来时,祁云舟哼哧哼哧一闪,轰地一声,两只哈士奇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洪思思身上绑着个翅膀装饰,一边扑闪羽毛一边说话……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小朋友们你们看,这对母子绝对是太激动……太激动啦!连地板都在为他们击掌! 没有什么纠结与悲剧,这种故事演完似乎实在沒在心中留下什么,但所有人现在都是笑眯眯的,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响起,各色的灯笼和面具在风中摇晃着,丰收的喜悦从这里飘向远方…… 故事的最后,几只兔崽子一起走到前台,他们一个个歪了歪脑袋,弯弯眼,樱花瓣的唇瓣微微翘。 嘉宾们站在台下,看着各自的崽,也笑了,他们也觉得这样的结局很好。 但人类的悲喜是不通的,坚持看完表演才走的林汐这时突然掉下眼泪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落泪?可她心说现实为什么不能像舞台上的演的一样呢? 舞台上的孩子终于见了他的妈妈,可祁云舟的妈妈已经不在了,正如自己的叔叔,终其一生,可能再也无法见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儿。 在丰收节最欢乐的氛围里,这眼‘泪滴落的声音,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话剧结束,给孩子们庆祝的老村长突然递给祁云舟一个小盒子,盒子细长,打开的那一刻,小云舟突然惊喜地“啊”了一声。 一只熟悉的手机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这是他之前在菜市场上掉的那一只。 “警察昨日刚追回来的,”各色灯笼的照耀下,老村长白花花的眉毛扬了扬,笑得和蔼,“还好,还好,还来得及,在你们离开前把东西交给你们。” “谢谢爷爷。”小云舟看着失而复得的手机,稚嫩的眉眼十分柔软,“这应该是我离开前……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是吗?”老村子白花花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但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 话音刚落,一堆礼物还没找机会送出的林汐抹掉眼泪,慢慢走到小朋友的眼前来。 她听从了化妆师的建议,把食品玩具等普通的礼物送给了节目组,然后只是从一堆贵重容易让人产生压力和疑惑的礼物中拿出一张卡,弯下腰递给了眼前的小云舟。 “林阿姨,这个是?”祁云舟看着递到他眼前的卡片,澄澈的大眼睛中扑闪出一片疑惑,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大人。 祁知寒那是林氏交给他们核心客户的VIP卡,凭借这张卡,无论这位客户在哪儿,都能享受到林氏随时跟进的服务。 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后,祁知寒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轻声说:“收下吧。” 林汐看着好友摸小孩儿脑袋的那只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牙酸。 但更令她牙酸的是,原本还对接卡这件事迟疑不决的小朋友,在听到祁知寒的话后,抿出一个小酒窝,萌哒哒地把卡接了过去,。 接完小云舟第一次对她笑了,浅灰色的眸子里,浅浅浮动的笑意单纯而美好。 “谢谢阿姨。”小朋友软绵绵地说。 “小朋友你喜欢阿姨吗?”内心的悲伤好像也在这一刻退去了,林汐凝视着那双浅灰色的眸子,趁机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 “……喜欢鸭。”小朋友愣了一下,像第一次见到这位阿姨似的,抛掉中的各种杂念后,祁云舟扬起脸,看着林汐似曾相识的眉眼。 “真的吗?” “真的。” 丰收的秋风里,孩子的声音像是片软软的羽毛,刮过心口的感觉很柔软。 “告诉你一个秘密,阿姨,”小云舟凑到林汐,被灯光打亮的眸子颤了颤,他说,“其实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母亲。” “!” “我喜欢我母亲,所以当然也喜欢阿姨你。”小孩轻轻说,“虽然我没有亲阿姨,但我想……如果我有亲阿姨的话,应该和林阿姨你长得一样吧?” 林汐终于彻底愣住了。 半晌后,她笑了起来,可眼泪又要出来了,林家人特有的眉毛弯弯直颤:“你母亲,还有你母亲的家人……一定也很喜欢你,爱你。” 她说完咻地一下起身,那张被她送出去的卡在灯笼的光下一闪一闪。 祁云舟疑惑地抬起眼,正好看到卡片背面的那行话小字。 制作者在这张珍贵的卡片上清晰刻着: “无论您在哪里,林氏都会为您想要的一切。 因为您是我们最珍贵的——家人。” * “家人” 哪怕在很久很久以后,当小云舟再次回忆起这一天时,都没有想到,那一刻起,这两个字会陪伴他那么久。 因为一张鉴定报告,在那一天的夜晚,送达到偌大的林宅中。 “不是有两根牙刷吗?怎么现在只检测了一根?”林汐看着只送过来的一张单子,挑眉问。 “检测大的干什么,那不是祁知寒的吗?”林文钧有点匪夷所思,“他又不是我们林家的人,你不会指望有什么惊天大新闻吧——比如祁知寒其实不是祁家的人?” 林汐:“别瞎说,祁老先生和夫人感情很好,都是很严谨的人。” “我只是开玩笑,不过小汐你感兴趣的话,我到时候让人鉴定一下?”林文钧话锋一转,试图缓和气氛地笑了笑,“不会检测出什么奇怪的事吧?” 但气氛显然没有缓和成功,因为病床上,林老爷子终于看到了手中的鉴定单。 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你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你试着笑,试着讨论,可真正面对时,却发现那重量不是能承受的。 “小诗,”老人闭上眼,轻声说,“原来你真是那个孩子的妈妈。” 【爸爸,你说过这次生日要一直陪着我】 【小诗,爸爸很忙,不要顽皮,我们以后还有很多相处的时光】 【我不要很久,爸爸,我只想你今天陪我】 【小诗,不要闹,乖】 【好,不陪我,那我自己玩捉迷藏一,二,三……爸爸还不来吗?再不陪我我现在就玩消失啦】 “小诗,原来你是真的消失了。” “然后往后漫长的岁月,爸爸一直在找你。 可等爸爸找到你时,你已经走了。” 记忆中,孩子像是浪中的小舟,慢慢远去。 巨大的潮水携涌着悲伤涌了过来,林老爷子慢慢倒了下去。 “爸爸!” “叔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汐和林文钧一左一右地从门外冲过来:“您一定要挺住啊!” “想想孩子,想想孩子!”混乱的脚步声里,只有这声音还清晰。 是的,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但女儿的孩子还在这世上。 那片……在悲伤的浪潮波动下,摇摇晃晃的小舟。 云舟。 小云舟。 林老爷子的眼睛终于慢慢亮了。 亮完后,老爷子开始做一件让医生胆战心惊的事——他开始疯狂扯手中的输液管! “这是悲伤过度,想要缓解治疗了?”医生大惊。 “叔叔,”一旁林汐也快疯了:“叔叔,冷静,不能不治疗啊,不能放弃活……” “瞎说什么呢?什么活不活的!”拔掉输液管,林老爷子跳下病床,噌的一下蹦起来! 他想着千里之外的幼崽,心急如焚,“为了我的亲外孙,我还能再活五百年!” 第47章 外公滤镜碎了 庄严的大宅里, 一阵鸡飞狗跳正在里面上演。 林老爷子唱着“放心吧女儿爸爸今天就会接回乖孙”的进行曲,一手扯掉输液管,一手脱掉病号服,眼看就要在这思念的月光下夺门而出。 其他人一阵恐慌, 林汐一手抓住老爷子的胳膊, 切切道:“您是现在去小康村吗?但我问过了他们导演——他们第一期的录制……今晚就要结束了!” “而且您只和那孩子见过一面, 这样大半夜贸然冲过去……会吓到那孩子的!”林文均也急忙安抚起亲爹,“爸爸, 要冷静,那么重要的见面一定要给云舟留下好印象, 一定要让小云舟觉得您很和蔼, 很亲切!毕竟我们还要抢孩子的抚养权!” “抚养权”三个字好像是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喧闹声止, 林老爷子缩回了他迈出一半的脚。 对啊, 争抚养权需要考虑小云舟的意见的。 “所以, 那孩子都喜欢什么?”林老爷子回忆着直播间里和小云舟有关的点点滴滴, 紧张地来回踱步,“喜欢毽子?喜欢AI?对了,那孩子是不是对贞子娃娃很感兴趣来着——我现在就买一屋子回来研究一下。” 林文均是真怕他爹下一秒买一屋子贞子手办回来,于是急忙开口道:“其实我觉得小云舟最喜欢祁知寒——” 话还没说完就成功遭到亲爹的一暴栗。 剧痛之下, 林文均在某乎上发了条疑问—— 提问:“快乐小家”中的小云舟最喜欢什么? 很快就有网友发来的消息—— [他最喜欢作死] 林文均:“……” 林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荒谬!荒谬!我外孙那么可爱,眨眼睛的样子多乖啊……怎么会像作死的小孩?” 已经把小云舟的“光荣事迹”预习一遍的林汐:“……但” “但什么?小孩子活泼会玩也是好事嘛!”林·致力于为外孙作死事业添砖加瓦·老爷子说, “再说一个林家还不够他玩?” 林汐:“……” 林文均:“……” 老爷子:“你们俩怎么还愣着?快帮我看看, 这两个娃娃哪个见面时我乖孙会更喜欢?”老爷子指着电脑里的鬼娃娃问到。 “见面的礼物还是我来准备吧。”林汐幽幽地叹了口气,“您再这样准备下去, 恐怕林氏要多一条鬼娃娃生产线了。” 正巧现在铃声响起, 顾斯年打来了电话, 说林汐啊,我们是不是已经很久没见了?正巧某个沉迷于带崽的男人明天就要回来了……你我作为好友,要不要一起去挖掘一下他被坑的心路历程……不对,是一起给他接个风啊啊? 林汐心说她现在正忙着呢,现在是挖掘祁知寒“我被崽坑八百遍,但我依旧把自己当亲爹”的心路时候吗?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挖掘好啊挖掘妙,挖掘着挖掘着小朋友的兴趣爱好不就可以从祁知寒的心路历程中挖出来了吗? 毕竟好友和小朋友相处了那么久。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为祁知寒接风的过程还算顺利。 “明虾球,雪藏杏仁绿豆糕,宫廷奶酪……” 祁知寒拿着菜单说着,说完后看到好友惊讶的表情,才发现自己点的全是小孩子爱吃的食物。 录制节目时每到饭点,总有一个小身影坐在自己身边,然后还是初秋,小朋友总是穿着带条纹的衬衫,毛茸茸的黑色毛衣,略深的小外套总是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衬得一张小脸格外白皙。 餐桌上,小朋友晃着漂亮的小腿,软软说:“祁叔叔,再给我一块绿豆糕和麦芽糖吧。” “你已经吃三块了。”他摸了一下孩子的头说。 小孩眨了一下眼,浅灰色的眸子充分受到阳光的眷顾,清清亮亮:“可我喜欢吃甜的。” “乖,叔叔不是牙医,不会治你的蛀牙。” “可叔叔,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小云舟弯着眼,脑袋对着他的胳膊一蹭一蹭的,“再给我拿一块嘛,就一块……” 孩子的声音软地像棉花糖一样。 他下意识向甜点盘子伸出手,侧脸,看向身边的椅子。 身边的椅子空荡荡的。 “知寒,怎么出门带一趟崽,连口味都变了?”顾斯年饶有兴致地看向好友。 好友没说话,只是平静透过窗,看一所离这儿不远的幼稚园。 正值幼稚园中午放学的时间,许多家长牵着幼崽的手,从窗外的树影下走过,秋叶洒落,只留下幼崽们软软的笑声。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林汐某根警觉的弦咻得一下绷紧了。 顾斯年也想起开饭局的真实目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笑着对林汐说,今天邀你来呢,主要是因——为我们的知寒同志想要收养一个小孩子,虽然知寒商界无败绩,在□□上,毕竟还只是个新手……所以林汐啊,你作为知寒的好朋友,能不能帮他支个招?便他达成“快速把崽拐回家”的伟大成就呢。 “什么,收养?”林汐的头简直要裂开了,但她是个优雅的女人,于是攥着水杯冷静道,“收养……收养哪个孩子?” “还能是哪个孩子?不就是综艺上的那个小朋友嘛,”顾斯年拍拍祁知寒的肩膀,笑着说,“小朋友都叫知寒爹了……你说他能不负责吗?” “负……负责。”林汐的牙齿咯咯直响。 “你怎么了?”祁知寒敏锐地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 “我……只是觉得被芦荟汁太酸了。”林汐脸上笑眯眯,心里MMP,马上离开座位,说了声对不起,来到洗手间戳开林家的小群,在里面嚎了一嗓: “情况有变,其况有变!祁知寒这个可怕男人,竟然要对我们家的崽下手了!” 群里一片寂静。 半秒后,“把崽带回家”群。 云舟他舅:什么?虽然我很敬佩祁知寒……但他算什么人啊?竟然窥窃我们家的崽?! 林汐:不仅是窥窃,他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似乎己联系了律师…… 云舟二爷爷:呵呵,当我们林家好欺负是吧?我们家族的律师团呢?赶紧联系我们家族的律师团! 林汐:他还先我们一步和崽崽建立了友好关系,小云舟亲近地连“爹”都叫了! “祁知寒他不是个不婚主义者吗?”林宅里,老爷子气得简直要昏过去了,他冷冷一笑说,“敢情现在是想跳过结婚的步骤,打算直接领个孩子当爹了? 做梦!没门而儿!!” “简直是手伸的太长!年轻人大好年华不工作,一天到晚窥窃人家的崽算什么!”二爷爷狂忍住给祁老爷子打电话的冲动,“我现在就给他爹吹个耳边风,让他替我们把儿子好好教育一下!” “这想法有点危险啊……不过我赞同!”林老爷子说,“这就去拨老祁的电话——” “等等,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卫生间里,林汐捂着脸说,“重点是祁知寒为了抚养权,似乎已经对接上了云舟的小姨,匿名给对方一堆资源刷好感度……” “什么?!” 此话一出,林家所有的人脸都变了。 小姨是个关键人物啊……林诗去世前,就是把孩子的抚养权交给了她,林老爷子正准备挑一个合适的日子,和秦雪好好聊一聊,喝个茶,再露出真面目聊一聊抚养权的问题呢! 但时间显然已经等不了,林老爷子脸一冷,对身边随时待命的私家侦探说:“查一查,秦小姐现在在哪儿?!” * “小姨,你现在在哪儿……什么,在蓝月湾?!” 小云舟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灰色的眸子不淡定地扑闪了一下。 他现在正躺在顾言家的草坪上,阳光暖暖,时不时有只鸟儿从眼前闪过,它们扑闪着翅膀,没入一片蔚蓝的天空。 小云舟看着蓝天,睫毛颤抖着,稚嫩眉心微微紧锁。 “怎么了?”秦雪意识到小孩的情绪有些激动,但她以为是刚把小孩从节目接回来就忙工作的缘故,于是在一片嘈杂的环境里,放缓声音解释,“云舟,小姨最近好像是走了大运,收到了很多通告。 今天这个饭局是一个导演拉的,我实在是推不掉,这样,等吃到一半我就找个理由提前离场,然后去顾宅接你,好不好?” “不好,”小云舟打开了手环的开关,毫不软萌道,“对了,小姨,你确定是蓝月湾吗?” “对,小云舟,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至少在原著里面很有问题! 说实话,在参加了几天欢脱无比,神开展无数,和原著剧情八竿子不搭边的“快乐小家”综艺后,祁云舟差不多把梦里的那本原著剧情忘得差不多了。 但在秦雪说出“蓝月湾”的那一刻……OMG!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蓝月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原著没有详说,原著说了一件事,那就是秦雪从蓝月湾出来就三观重组,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可怕,身心俱震后就……就再也没有在原著故事里出镜了! 如何让小姨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半秒后,小云舟从草坪上跳起,拖着软软的尾音说:“小姨想在蓝月湾吃饭吗……可我想了很久,好像不记得有人说蓝月湾的饭很好吃耶!” “小姨,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好想和你一起吃饭呀!” “我这就让顾言跟他家的厨子说,让他们做你最喜欢的荷香金腿蒸鸡,牛肉羹……还有你上次吃了赞不绝口的鹅肉卷!” “顾言家的大厨叔叔手艺可好了,小姨,你如果有拉着你一定要你吃饭的人,可以把他们一起带到顾宅来哒!小哥哥说只要是我邀请的他都欢迎……顾宅的人也都会很热情!小姨你放心把那些人带来——” “虽然我觉得他们看到顾宅门口的警卫一定不敢进!” 小云舟垂着眸,弯着眼,竭力用一种欢乐的语气说。 阳光洒落在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小肩膀上,小朋友拿手机的时候有点抖。 “这个……秦雪,不过来吗?”嗡嗡的说话声响起,好像有无数人在呼喊,秦雪有点为难了,“这样吧,我和导演去打个招呼。”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秦雪有点无奈地挂断的电话。 “小姨,小姨?”小云舟收敛的笑容,他有点傻眼了——小姨这究竟是出来了呢?还是没出来呢? “单位数,出来了……双位数,没出来。” 宽广的草坪上,一脸懵逼的小云舟做了件无比符合他年纪的事……他开始数花瓣。 “六片……没出来。” 五秒后,小云舟绝望地看着落在地上的花朵骨,耸了耸小肩膀说,轻声说,“那我只有亲自去蓝月湾,把小姨带回来啦!” “去蓝月湾?不不不,我亲爱的主人,那里少儿不宜,少儿不宜……您千万不能进去啊!”尖叫声起,开机已久的小智障,在收到关于蓝月湾的检索词和小云舟的碎碎念后,叫像只抓狂的鸭子,“主人,您知道蓝月湾是哪儿吗?不,您不知道—— 那里是高级休闲会所啊!” “那不是吃饭的地方吗?”小云舟歪着头,有些不理解。 “那只是它们的副业!”小智障一本正经道,“但经过我的检索,有99%的客人说那里有美女好看,而饭……饭非常难吃,还不安全!” “啊?”小云舟悲痛得简直要晕过去了。 他小姨……他八百年难得出门吃一次饭的小姨,好不容易下馆子一次……怎么就被拉到这个地方去了呢?! 不能忍,不能忍! 他想着就开始用手环搜蓝月湾的地图。 检测到主人搜索内容的小智障又尖叫起来:“我不得不提醒你主人,您还记得自己是一只柔弱的幼崽吗?这种地方非常不适合你!来换个搜索地图吧!儿童乐园这个目的地怎么样?!” “啊,是哒!刚才一紧张,我差点忘了自己是只幼崽了!”小云舟歪着头,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认真说,“而且祁叔叔分别前还教育过我—— 有些危险的地方,幼崽一个人……不能进!” “说的好,主人!你长大了!”小智障欢呼雀跃。 “所以我多叫几个人陪我进吧!”小云舟晃了晃小脑袋,严肃说,“正好祁叔叔之前给了我好几个……厉害的,而且随叫随到的保镖!” “……” “会不会还不够安全呢,嗯,这样吧,那我再多叫几个人!小哥哥,小哥哥!”祁云舟挥舞着小手,俯冲,一本正经地把顾言扑倒后,无比兴奋说: “小哥哥,我刚刚听说有家叫蓝月湾的饭店菜很好吃,想去那里吃个午餐哒!” “但那里好像有点危险,所以小哥哥,你能不能给我找几个你的保镖啊!” “要高大点,魁梧点,厉害点的,能确保我在那里吃的开心哒……!” 刚被祁云舟求着,跑到厨房特意让主厨加了一堆秦雪爱吃的菜的顾言:??? 微怔了半秒后,顾小少爷看着这个在自己胸前蹭啊蹭的人,慢慢将双手放到小云舟脸上。 那张脸是可爱,红扑扑,而略带一点婴儿肥的。 柔软的黑发下,一双漂亮的眸子阳光渲染成金色,隐隐看去,还带了点恳求,无辜的光芒。 祁云舟眨这双泛着光的眸子说:“所以小哥哥……快答应我,答应我,吃完后我会给你打包一份……嗷嗷嗷?!” “祁,云,舟,”刚被人求着,到厨房加完菜,自己还亲手为云舟烤了块蛋糕的顾小少爷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嗷嗷嗷!” * 二十分钟后,蓝月湾。 这里是著名的休闲会所,金碧辉煌,美人无数,时不时有外表上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名流和眼熟的明星步入于此…… 聚会,聚餐,一掷千金。 训练有素的侍者站在门口欢迎客人,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此时,却看着门口的两只人类幼崽,犯了难。 好小,还小,还好软。 眼睛还在扑闪扑闪。 啊啊啊,是哪个家长这么不省心?放小孩子跑到这个地方! 想伸把两位小朋友拦住的侍者想。 两波保镖走上前来,礼貌地制止了他将手伸向孩子的动作。 侍者愣了一下,看着保镖觉得他有些悟了,他心说难道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女主人发现丈夫在此地醉生梦死,于是让孩子带着保镖过来讨公道?!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一家正在上大学的千金小姐发现她爹背着她妈瞎搞后,直接带着两个保镖冲进蓝月湾,啪啪啪地给老爹和老爹那有名的情人一人一个耳光。 侍者以为那已经是很奇葩的了,但没想到现在…… “小朋友,你们不能进。”侍者笑得勉强。 “可我们只是想来吃个饭。”小云舟笑得官方,“ 我的AI告诉我,这里这么多家饭店,就你们家的饭最香哒!” “吃饭?”一滴汗从侍者的头上落了下来,但眼前的崽崽那么小那么能懵懂,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阳光,单纯得他连一句“这里少儿不宜”都说不出口。 他觉得两小孩听不懂,所以只有用一种迂回的方式劝两个小孩离开: “小朋友,我们这里的饭好吃是好吃,但是很贵,而且只有用一种漆黑的卡片刷了才能买。” 侍者微笑着,一本正经地瞎扯到。 “黑色的卡片?”如他所料那般,小孩的鸦羽般的眼睫垂了下去,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对,只有黑色的卡片才能——” “可我有很多张黑色卡片,”淡淡的寂静身后,小云舟轻轻抬手,拿出了了自己包里的三张卡。 顾言给他后似乎就忘了拿回去的,林汐阿姨给他的,祁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他包里的…… 侍者彻底懵了的目光下,小云舟抬起眼来,他还是那种懵懂的神色,澄澈的眸子闪着微亮的光。 他微笑说:“叔叔,你觉得我应该刷哪一张呢?” “!” “叮——” 清脆的刷卡声响起,确认无误,这真的是一张黑卡。 而伴随着这道清脆的刷卡声,祁知寒的手机上,清脆弹出了一条短信。 * 短信弹出的那一刹那,祁知寒的心情很好。 能够爱一个人,到愿意心安地花他给的钱的程度,那是严格的考验。 而这比订单,是小朋友第一次刷他的卡,花他给的钱。 想到这,祁知寒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他看着这笔钱的汇入地。 汇入地:蓝月湾。 祁知寒:??? “等等,知寒,你不要这么着急,说不定是重名呢,现在蓝月湾的地儿又不只我们知道的那个。” 看到信息内容后,顾斯年表情也不淡定了,但他看着比他不淡定上1000倍的好友,勉强宽慰道:“而且说不定小朋友把这张卡给了别人呢……” 话音刚落,祁知寒的手机又发了一条消息。 消息是保镖发来的。 这次,顾斯年也没来得及看到短信是什么内容,他只是看到…… 好友的表情像是疯了,下一秒,整个人夺门而出! 顾斯年:“……” 一秒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跟上道:“喂喂喂,知寒,知寒,冷静点,冷静!去蓝月湾是吧?你等等我和林汐!” …… “我们离蓝月湾还有多久?” 另一头,林老爷子坐在车里,眉头紧锁。 “十分钟。”司机恭敬说。 * “十分钟,秦小姐,富婆姐姐,请务必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道恳切的声音响起。 蓝月湾二层,秦雪看着某位宾客为自己点的小狼狗,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小狼狗倒是一脸殷切,他事先打探清楚了,这个叫“秦雪”的姐姐不露山,不露水,身上却莫名有一大堆从天而降的资源,再看同桌导演对她莫名尊敬的态度……真相了,这肯定是位家里有矿的富婆姐姐! 这样的姐姐必须要抓住啊! 小狼狗笑容越发甜美,他羞涩地向秦雪伸出手…… 秦雪:“……啊啊啊,救命啊,你不要过来啊!!” 没见过啥世面的秦雪直接被惊到了,惊慌中她直接从二楼冲向一楼。 一楼,正在筹划着怎么溜上楼的小云舟看到眼前的场景,傻眼了。 该怎么形容那幅场景呢?用一句经典的话概括,就是——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插翅难逃的秦雪:“……救命,你不要过来呀!” 对她穷追不舍的小狼狗:“……不不不,富婆姐姐,我这个人很能干的,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啊!” 没听到两人在说啥,只看到两个影子在飞奔的小云舟:“……” 小云舟懵了半秒后,看向身后的保镖,凌厉道:“立刻把那个追我小姨的人,按住!” …… 与此同时,蓝月湾五百米米开外。 “联系上蓝月湾的负责人了吗?!”祁知寒急躁说。 “什么,你说祁云舟也在蓝月湾!”老爷子崩溃说。 顾斯年:“还没联系上,不过知寒你安心,蓝月湾的那群人还是有良心的,不会让小孩子进——” 司机:“家主,您冷静点,地方不会让孩子进!” “你让我怎么放心!”祁知寒拔高了声调,“云舟他那么小,那么软——” “我怎么可能冷静!”老爷子也心急如焚,“我外孙还那么小,那么懵懂——” “他在里面被欺负了怎么办?!”祁知寒说。 “他在里面受伤了怎么办?!”老爷子说。 祁知寒:“他单独一个人——” 老爷子:“在里面几乎没有自保能力!” 语音刚落,两辆几乎飙到极致的车几乎同时刹住,同时停止,车上的人同时跳了出去。 他们分别是—— 祁氏集团的掌门人——祁知寒 顾氏的总裁——顾斯年 林家的家主——林老爷子 阳光下他们几乎撞在一起,面面相聚。 然后他们同时看见—— 秦雪坐在地上,侍者一脸崩溃。 某个浓妆艳抹的小狼狗被一群五大三粗的保镖按在地上。 小狼狗面前,某个“弱小可怜又没有自保能力”的幼崽…… 正笑盈盈的站在那里,指着小狼狗,幼崽最柔软的语气,微笑说: “刚刚,你就是想用这只手…来抓我小姨的?” “……不不不!” “这样啊,”缓缓地,小云舟露出了一个纯洁无瑕的笑容,然而,下一秒他抬起脚,面无表情地踩在男人的另一只手上,“那就是这一只?” “不,不……” “叔叔,我数学不好,不是这一只,也不是另外一只,你叫我怎么算呢? ” 挤到复杂的视线里,小云舟微微一笑道:“还是说……你两只都抓了?” 祁知寒:“……” 一句“我可怜的小外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林老爷子:???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这一刻哗的一下碎了。 老爷子抖了抖,看着小云舟的方向,想要开口。 但话还没说出口,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我们是警察! ——里面所有的人都不要动,接到举报有人在蓝月湾内在进行不法活动!” 第48章 下跪 “都站在原地不要动, 我们是警察!” 威严的声音响起时,小云舟的一只爪爪还踩在男人的咸猪手上。 哗哗的风声从门口灌了进来,将他的裤腿微微掀起,黑袜很短, 露出一小截的脚踝。 苍白, 透明, 在黑色的冲撞下,几乎看不出什么血色。 任谁第一眼看过去, 这都是一个精致,柔软, 需要人呵护的小朋友。 如果小朋友脚下的男人没有一边炸出眼泪, 一边疯狂向来人呼救的话。 男人疯狂呼喊:“警察叔叔救我,警察叔叔救我啊!” “警察……叔叔?” 小云舟也愣了, 半秒后, 他收脚, 转身, 侧脸。 然后在看到警察的前一秒,率先收获三道复杂的视线—— “!!!” * “祁,云,舟!”祁知寒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地喊出小朋友名字的, 他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右手的青筋微微爆起。 “祁知寒你声音那么大干什么, 孩子都要被你吓到了!”小云舟还没回话, 林老爷子抢先一步跳起来了,老先生看着小孩那双浅灰色的眸子, 缓缓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崽崽不怕啊, 来,到爷爷这来。” “您的心意我替小云舟领了,”话音刚落,祁知寒礼貌地看向他的世叔,“这是我的孩子,我管教就好。” 林老爷子声音咻地拔高八度:“你,说,什,么——” “哎呀,警察还在后面看着呢,冷静,冷静!”顾斯年赶紧插进来打圆场: “知寒啊,你刚才的声音是有高了,那本《育儿手册》上是怎么说的?对,一定要温和,一定要理智,无论在什么状况下看到孩子都不要高声——等等顾言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斯年突然破功了,他看着站在祁云舟身边的小小身影,声音飙得一瞬间比祁知寒还高。 几位冲进来警察也愣了,有警察低声说:“我们接到的难道不是非法集会和扫黄的举报吗?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都回去问个话,而且蓝月湾这次性质太恶劣了,竟然让小孩子进这种地方,”另一位警察看向两只幼崽所在的方向,眉毛紧紧地扭在一起,“还有那个疑似强迫人的男的,都一起带回去问话!” 这句话说完不久,警笛声起,随后赶到的林汐看着几辆载了她熟人的警车,彻底蒙住:……她不就晚到了几分钟吗?短短几分钟内,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什么?您现在在警局?!” 另一边,林文均也不淡定了,他急切道:“爸爸,虽然我理解您想要立刻和小云舟相认的心情,但现在就带孩子去警局看证据文件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而且警局里那么严肃,是适合对孩子说——孩子,我是你亲外公的地方吗?” 林·被迫带到警局·老爷子:“……我这不还没说吗!” 他一边抖胡子一边给儿子发去一条消息。 消息是排位正在蹭蹭蹭往上上升的娱乐新闻,直接上面写着—— “震惊!有几位大人物在月亮湾被捕,背后的真相是——” 标题下是几张配图,配图是林老爷子,祁知寒,顾斯年一起进警车的场景,再配上小报记者劲爆那“人不可貌相”的猜测。 可所谓不容置疑,铁证如山。 现代的拍摄技术是多么优秀,看到配图的人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一时间,林文均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压热搜,压热搜,压—— 与他抱有差不多心情的还有祁氏和顾氏的公关团队。 鸡飞狗跳的半小时后,终于把新闻压下去又了解到详情的林文均:“……爸爸,您现在的心情还好吗?” “好,当然好!”林老爷子瞄着几米开外,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咬牙切齿道,“我的外孙机灵过人,勇敢无双,这么小就知道救小姨了。 不愧是我们林家的乖崽,我为他自豪,我为他骄傲!” 当然崽崽要是不抱着祁知寒的脖子就更好! 几米开外,却没意识到林老爷子酸溜溜的视线,此刻正把祁知寒脖子抱着蹭呀蹭的小孩,软软道: “祁叔叔,这次出门很谨慎哒,你看,你看我都带上了你和小哥哥的保镖!” “而且在教育那个欺负我小姨的人时,我是百分百确定过他被死死按住——无比害怕,无法挣扎,无法突然起来伤我哒!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太太太……废了!我还没说话他就开始哭泣,开始落泪,开始配合我的正义教育表演了! 可能,是传说中的知迷途反吧?” 祁知寒:“……” 同时听到小孩桀桀桀笑声的林家人:“……” 林老爷子疯了:“原来这孩子临走前把祁家和顾家的保镖都交叫上了……等等我们林家为什么还没给孩子派保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刚赶到老爷子身边的林汐:“……您疯的原因原来只是这个吗?!” …… 此时和老爷子一样疯又没有事的,或许只有最早做完笔录,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云舟往祁知寒那边蹭的秦雪了。 几分钟后,一时不知干什么的秦雪被和老爷子相识的局长请到一个单独的隔间。 隔间里,林老爷子带着几个刚赶到的助理站在那里,见到秦雪后,他和蔼地看着这个和女儿一般大的姑娘,开门见山道:“秦小姐,其实我这次去蓝月湾是为了见你的。” 毕竟是混娱乐圈的人,几秒后秦雪认出了眼前的老人,接连后退两步后,局促道:“不知您是为了……” “不要那么紧张,姑娘,你想要喝点什么?”老爷子温声说,“毛尖,龙井,毛峰。” 他对拿饮品的助理递了一个眼神后,继续说:“还是鲜炸的芦荟汁或蓝山咖啡?” “就可乐吧,”紧张过头的秦雪脱口而出,末了她尴尬补充道,“我家小孩比较喜欢这个,一时紧张就……” 没说完她就发现眼前长者的眉心挑了挑。 一分钟后,有玻璃杯装的可乐送过来了,秦雪透过自己的杯子,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林老爷子桌前的茶叶也变成了一大杯可乐。 老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大多数时候,林老爷子是一个宽和,冷静,让对谈方身心愉悦的人。 他凝视着外孙这位年轻的小姨,先是耐心的问她刚刚否受到惊吓,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接新剧,最近的资源还好吗,说起来我认识的导演那里有个新电影,我看秦小姐的形象和里面的一个角色很相似……最后他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拐到自己女儿身上来,说:“听说秦小姐进这一行是因为自己的好朋友?” “啊?”秦雪碰玻璃杯的手一抖。 她下意识看向面前的林老爷。 林老爷子的面部线条似乎更柔和了点,这位身居高位的老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老先生身体前倾了点,却又留足了让秦雪感到舒适的距离。 秦雪心里微微放松了些,想到和好友的过去,她慢慢拿起放在面前的可乐,叙述的语气逐渐变得轻快而舒缓。 林老爷子一直微笑着听着,笑容宽厚温和,心里狂跳如鼓。 在听到秦雪提到祁林诗与她的孩子时,林老爷子觉得前面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他停止了聆听,话锋一转道: “秦小姐,其实我是想跟你聊一聊关于小云舟的抚养权问题——” “什么?你也想要小云舟的抚养权!”老爷子才开了个头,刚把可乐送入嘴中的秦雪……一口可乐瞬间喷出来了。 她就想这氛围怎么有点不对劲……而且他说着说着话题怎么就突然说偏了呢,上一个给她带来这种感觉的还是祁知寒,那位先生全程彬彬有礼,字里行间更是全程都没有提“抢崽”两个字,但哪怕只是隔着电话,但那颗把小孩放在身边照顾的心是个人都该感觉出来了! 啊啊啊,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你们大人物都没自己的崽吗?为什么要抢她的?! “林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小云舟感兴趣,”深吸一口气后,秦雪义正辞严道,“但这孩子是林诗托付给我的,我不会把他交给别——” “我不是别人,我是林诗的亲生父亲,”林老爷子看着秦雪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带了几分悲哀似的,几秒后,继续重复说: “我是林诗的父亲,同时……也是小云舟的亲外公。” 说完这句话,老爷子静静做了个手势,几位助理走上前来,将早已整理好的文件递给秦雪,文件的最上方,静静躺着一份鉴定书。 “不是,不是……”秦雪看着那份鉴定书,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可乐,嘴唇抖了抖:“我知道这很突然,但——” “不是,偷偷做的亲子鉴定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几秒后,心情起伏过大的秦雪终于说完了她好半天没说出的话,她崩溃地对老爷子说,“而且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私下做鉴定呢?!” 没,有,法,律,效,力。 几个字重重地打在老爷子的心坎上。 他看着秦雪,秦雪也看着他。 一秒后,老爷子突然站起。 就在秦雪紧张地想要后退时,他看到眼前的老人突然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秦雪:“!!!” *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二十多年前,由于我的疏忽,让女儿永远离开了我……” 冰凉的地板砖上,头发花白的林老爷子地上,回忆着寻找女儿的往昔,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可等我找到她时,她却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外孙。”林老爷子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子,哽咽说,“秦小姐,我知道这很突然,很抱歉,你是我们林家的恩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我们尊重小云舟的意愿,也不会阻止你和小云舟的继续相处。” 只希望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让我亲手照顾外孙的机会?”林老爷子最后说。 空气突然死寂下来,窗外的风悠悠飘过,秦雪看着跪在她面前怎么都拉不起来的老人,指甲慢慢深入□□。 * “秦小姐,云舟已经午睡了吗?” 正是午后,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热气,秦雪看着从警局来后,一碰到枕头就睡着的小孩,回答电话的声音都柔和了些:“这个小坏蛋,他睡得可香了。” “是吗?”祁知寒嘴角弯了一下,他不自觉地笑起来。 半晌后,他你的眼神突然变复杂起来,刚刚温柔的神态从他的面庞一寸一寸地消失,他继续说: “秦小姐,这次蓝月湾的事件说起来还是我的疏忽,是我之前为您联系的剧组冒犯了。” “……” “蓝月湾现在已经停止营业,至于为你点人的那位导演,他会今晚亲自给你道歉。” “……这么隆重吗?” “隆重?”祁知寒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淡淡道,“秦小姐,云舟很关心你。” 他平静地意有所指。 秦雪心里紧了一下,她突然明白,剖去和祁云这个相处的日常,这才是祁知寒真正的状态。 冷漠,威严,高高在上。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秦雪心脏更抽了。 但她看着小云舟所在的房间,深呼一口气,坚定道:“祁先生,您不用再用他人的名义给我各种资源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您是不会成为云舟的收养人的,我不会将孩子的抚养权交给您。” 作为一个孩子的家长,她直接戳破了对方心底最深的想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声水杯落地的声音后,祁知寒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这么明显的坚定地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在警局看到了自己那位世叔突然杀进蓝月湾,并对小孩的嘘寒问暖后,他的心会如此不安呢? “因为我已经见到小云舟真正的家人了,就是您今天见到的那位林先生。”秦雪一句话解答了所有祁知寒的所有疑惑。 阳光透过秦雪所在的窗台,穿越门缝,轻轻地洒在房间里,小朋友安静的睡颜上。 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的缘故,祁云舟酒窝冒起,在梦里欢快地笑了下后,翻了个身,碰到放在他枕头旁边的小包。 包还未被拉开的最内层,里面有一张被老爷子偷偷放进去小小的照片。 [这张照片很好看,但爷爷,照片上的小姐姐为什么跟我的年龄差不多鸭?我好想看她以后长大后的照片鸭] [顾氏的相片推测基础是已经要成熟了吗?] [……好,那爷爷答应你,下一次见面时,我一定让你看到……爷爷女儿长大的样子] …… 阳光透过坚硬的界质,终于把包的最内侧,照亮了一小许。 照片上,和小孩面容相似的女子正在静静笑着,浅灰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灼灼闪光。 …… 屋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不愿将云舟抚养权交给任何人,如果是他的亲外公,我愿意做出让步。” 一滴泪从面颊上落了下来,秦雪回想到祁林诗。 那是一个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的女人,说着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的话语,早早写下遗书,为孩子和财产都做好了规划。 朦胧的泪光里,秦雪隔着话筒,一字一字,复述出那个女人最后的话: “小雪,我名下所有的房产,资金,股份……都分成了两份。 这两份,一份给云舟,一份留给你,请你代替我,照顾他好好长大 但如果有一天,我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孩子,并且爱着孩子,而云舟也愿意和他们走。 那就请你……放手吧。” 第49章 前世与新生 “学会放手, 学会放手啊!” 宽敞的办公室里,顾斯年端着杯茶,对祁知寒展开人生劝导。 “无法□□的并不是你,又如何让我现在放手呢?” 冰冷的阳光里, 祁知寒看着导演发来的一段亲子活动录像, 轻声说。 “我说知寒,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顾斯年摇摇头。 他之前和蓝月湾事件牵扯少,局子待得短, 没想到把儿子领回家过来问后续时,好友的目光萧瑟了, 整个人都似乎在经历生命的暮秋。 “小朋友找到外公, 这是多么大的喜事啊!想想以前的你——作为对小朋友过度关心的好叔叔,应该已经敲着锣, 打着鼓, 小朋友欢快说: 祁云舟, 恭喜你找到家人了, 叔叔可真是为你感到高兴啊……然后看着小朋友和林家人远去的身影,在萧瑟夕阳下露出欣慰的笑,多好。” 顾斯年说着拿走祁知寒那份看了不下十遍的视频。 “我应该提前想到的,那天林汐——”祁知寒直接无视顾幸灾乐祸的教导, 他突然想起那天消失的牙刷。 “对,林汐!当时还以为她是去专程看你的呢, ”顾斯年愉悦地接过话茬, “但没想到啊还真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林家人一个个都这么有心机……我看小朋友长大后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所以听我一句劝, 祁云舟你是管不住的, 不如早早放——” “如果我和林家打官司的话,拿走抚养权有多大胜算?”祁知寒直接截断了眼前人的话,他微微侧头,看向某个半天都没有存在感的律师。 “按现有法律来看,很小,”律师谨慎道,“概率类似于您把祁氏弄破产。” “……那如果用不合法的手段呢?”祁知寒低声说。 律师手一抖。 顾斯年被茶水给呛了一口。 “不合法?知寒,几日不见,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顾斯年痛心疾首,他重重的放下茶杯,“不过太有意思了,我支持!” “其实还是能通过合法手段尝试一下的,”律师头皮一麻,紧张得声音都开始抖了,“比如孩子的特殊意愿,比如血缘……” “血缘……大姑家的二舅爷三叔公的二舅子算吗?”顾斯年啧了一下后,念出节目里小云舟给好友安的名分,语气十分抑扬顿挫。 一滴冷汗从律师的头上落了下来:“最好是父亲这样的直属亲属身份…… 当然如果这条路行不通,如果您有孩子的亲生父母的特殊托付,也可以作为重要筹码进行谈判——” “云舟母亲托付的对象应该是秦雪,至于他父亲——”祁知寒表情罕见地凝固了一下。 “孩子生父不会也不在了吧?”律师心说后想这不好办呀。 “那个爹没来得及托付就挂了?”另一位没存在感的律师心吼。 “不会就是个工具人吧?!”顾斯年合理推测。 “那个人渣骨灰已经被扬了。”祁知寒面无表情地总结。 “啊这——”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祁知寒面色如铁。 “不值得,不值得啊!知寒你现在自己现在像什么吗?像无意中闯入别人家庭,破坏了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啊!” 几秒后,顾斯年挥起手,轻声细语道。 “对,我知道你是无意的,你之前什么都不知道……”顾斯年躲开的一个向他扔来的钢笔,继续温声细语,“但现在你知道了,把小朋友交给他的亲外公贴贴了,没必要和林家撕破脸…… 听佛说,回头是岸……” “孩子不在,做家长的心里哪有岸呢?”祁知寒指尖掠过袖口,冷冷拨打了个电话: “查查云舟那个亲生父亲。” 说这话的时候,银色的袖扣冰冰凉凉,闪烁着冰冷的,无机质的冷光。 * “阿泣——”明亮的房间中,睡饱了的小云舟突然从床上蹦起,他看着推门而入的小姨,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难道有谁在念叨我?”小朋友看着窗,略带期许地歪了一下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此时已是下午,将逝的阳光透过空气,玻璃,等一切可以穿过的介质,落入祁云舟的眼里,派生出一片温柔的暮光。 秦雪看着床上爬起来的小孩,心里软了一下。 没过几秒,她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天天看到……祁云舟眨巴着大眼睛起床的样子,一时间心里更软了。 她慢慢走了过去,把祁云舟的扣子扣好。 扣好后,她摸了摸小朋友的头,轻声说:“云舟,你喜不喜欢和小姨待一起啊?” 小云舟听完,小酒窝更软了点:“喜欢鸭,但我早就离家出走……不对,是出门看世界啦。” “但小姨最近比较忙,要去好几个剧组,都在不同的城市。” 秦雪闭了一下眼睛,竭力用一种最平常不过的语气说: “所以小云舟,你愿不愿意到一个小姨信得过家庭里待几天…… 等小姨忙完了,再把你接回来?” “鹅鹅鹅?”小朋友头上某根不听话的毛翘了翘。 秦雪屏住呼吸,说起来,这番话还是她和林老爷子在警局,反复推敲了好几次,才终于写出来的。 写完老爷子握住她的手,流泪说: “小雪,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我知道这很难,但求你和云舟说些话的时候,不要太难过,不要太伤感,不要把孩子吓到……好吗?” “……这样吧,我和小云舟说话时,电话始终通着吧。”秦雪看着眼前每根胡子都在颤抖的老人,吸了下鼻子,最后说。 睁开眼,思绪拉回的秦雪。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口袋里亮着的手机屏。 “原来是这样,要把我送到别人家啊。” 大概是才睡醒的缘故,小云舟那颗机灵了过头的小脑袋瓜子,竟然也比平时慢了半拍。 好一会儿后,他才彻底掀开被子,欢快地眨巴着大眼睛,接着说:“那应该祁叔叔家?!” 强忍情绪,心里发酸的秦雪:? 紧张等外孙反应的林老爷子:?? 但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某个小恶魔压根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情绪,他纤长的睫毛一弯一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说: “嗯!上一次去祁叔叔家好像还是上个月的事……桀桀桀,小姨,你怎么知道我这么想念祁叔叔家那舒服的放映室,一层让我能够寻宝的衣帽间,还有那整整一屋子……符合我审美的娃娃啊!” “……” “蹭蹭小姨,小姨太棒了!”祁云舟欢快地从床上蹦起,举起他两只柔嫩的爪爪说,“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去呀?” “嗯……小姨,我记得你要去剧组吧?没关系!没关系!我这就叫祁叔叔的司机过来接我!” “再见了小姨,我今晚就要远航!” 电话那头,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的老爷子:“……” 祁知寒,祁知寒那边是什么鬼啊!为什么自家的崽第一时间竟觉得祁知寒那个野男人香?! 电话这头,悲伤感瞬间没了的秦雪:“……” 啊啊啊!节奏彻底乱了,她接下来要背的稿子是什么来着?! “啊?原来不是去祁叔叔家啊?” 十几秒后,小云舟抱着膝盖,小小地蜷缩了一下后,接着说:“那……那难道是去小哥哥家?!” 干巴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整的秦雪:“……” 眼巴巴期待外孙将他记起来的老爷子:“……” “嗯嗯嗯,让我想想,其实去小哥哥家也不错……小哥哥家的厨子厨艺可好了!小姨,你想想我中午跟你提的那几道菜—— “雪藏杏仁绿豆糕,白松露小汤包,雪莲子蜜豆美人米……嗯!吃完再在那里睡个觉就更好了……” “咦?小姨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苦瓜色了?是担心我打搅了小哥哥吗?放心,不打搅,不打搅,那里所有人都问,我下次什么时候接着去哒! 而且顾斯年叔叔看我去的多,在顾宅专门给我布置了一个房间……” 小云舟说着,欢天喜地抓起了了床边的AI手环: “嗯嗯,好像衣服什么的房间那边也有!所以我现在只要给小哥哥打个电话……” 心愿再一次落空的林老爷子:“……” 啊啊啊,顾宅那边是什么鬼?他外孙三天两头在那里待吗?还有留房间的顾斯年……顾斯年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这是计划的给祁知寒帮忙吗?! 再也酝酿不出悲伤情绪的秦雪:“……” “也,也不是顾小少爷家……”她咬牙切齿说。 “那难道是程毅新家吗?”接连两次被否认后,小朋友晃了晃小腿,懵懂的扑闪了一下大眼睛,“对……毅新是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啊!” “而且我记得我们金摇篮那……有好多同学喜欢程允哥哥,程允哥哥的名字签得可狂放了! “对,去了再去找程允哥哥要100张签名……” 声音开始逐渐变态的秦雪:“……” 心情开始逐渐麻木的老爷子:“……” 老爷子猛抖了一下眉毛,对身边神色紧张的林家人说听到了吗?还等什么——赶紧把国际最著名的厨子给我找过来!把家庭剧院、一屋子娃娃都给我安排上!除了程允,我外孙还喜欢哪个明星?都给绑……请来!我要让云舟回家时……感到家族对他的爱! …… 可小云舟并不知道他轻飘飘的几句话,牵扯了多少人的心弦,他只是晃了晃明白的小腿,跳跃的思绪像草丛间飞舞的蝴蝶。 心里说送走好送走妙!正好江叔叔跟他说,《快乐小家》第一期就要在网上播了! 到时候就可以和毅新一边叫来小哥哥,一边叫来洪思思…… 然后我们四人手拉手,啃着爆米花,围在一起看节目! 桀桀桀桀,想想都觉得很suprise! “所以小姨,你什么时候把我打包送走?”小云舟笑得像朵向日葵似的,矜持道。 “云舟,你的朋友现在应该都很忙,”秦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而且我是要帮你送到——” “送到哪?” 事不过三,直面三次否定后,小云舟脸上最后一抹起床懵也散去了,他慢慢安静下来,仰望着自己的小姨,漂亮的小脸上隐隐流淌出泪珠。 “小姨,”小孩声音软软,“你不会想把我送到孤儿院吧?” 秦雪:“!!!” 她震撼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云舟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小姨心里肯定有鬼了,他猛得一慌,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是我,是我平时太顽皮了吗?” “不,不是的!” 电话另一头,林老爷子被吓得差点儿出声—— 你只是活泼! “那,那是我闹的幺蛾子太多,已,已经无法收拾了吗?” 秦雪:“没,没有!” 而且都是烂摊子o的这种事,不收拾就习惯了,林老爷子心要碎了,而且他乐意收的! “那难道是我太贵太不好养……”小朋友红了红眼,尾音开始带上了点小小的鼻音。 “怎,怎么可能!”秦雪失声。 对对对,他们家的崽多乖,多好养啊!林老爷子止不住地地点头,近几日的愿望也不过是摘颗星星放到手上看看……多简单朴素的愿望……他明天弄一块陨石给小云舟玩! …… “那小姨你是想把我送到哪?”小云舟鼻子吸了一下,下一秒,他凑到秦雪的手机旁边,手机框隐隐露出一个“林”字,“难道是一个姓林的人贩……” 林老爷子几乎重咳出声, 秦雪也焦头烂额,“是林,林,林……临你妈妈的忌日很近了!” 生死时速下,秦雪硬生生地把话题转了个180度的弯:“我想把你放到园长那边,然后去墓前看看。” 电话那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忌日……嗯?”小云舟也果然被这个严肃的话题给引走了,“那我们明天一起去?” “你也去?” “嗯,”小云舟右手无意识地摸了一下他小小的背包,那里有个东西隐隐凸起着,“我有话……想要和妈妈说。” 第二日天一亮,一大一小就早早地前往祁林诗的墓地。 他们每个人都捧着一小捧玫瑰花,花是祁云诗生前要求的。 她说,我这个人一生活得热烈,死后不要给我带菊花了。 为我带玫瑰吧,放在墓的中央,红红火火,祝我在另一个世界鲜活而灿烂。① 祁云舟袋子里放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手上带着玫瑰花,一步一步,来到一块肃穆的墓前。 但在正式看到墓那一刻,他却忍不住小小的“啊”了一声。 只见成百上千朵玫瑰已经静静地躺在墓前。 它们那么明媚而热烈的舒展着,似乎是前日才被人放下的缘故,没有一朵呈现枯萎的迹象。 它们就那么热烈地撞进了小云舟的眼底,在风中散发着思念的香气。 浓郁的玫瑰香下,一张纸条静静的压在最下面。 [五岁,和亲生父母走失,受到惊吓,记忆混乱一个人在孤儿院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六岁,生了一场大病,同年,她被一对姓祁的夫妇收养。 十二岁,她在日记写着:爸爸说我是个天才。 我有一个幸福的家,我的未来一定光芒万丈! 十六岁,她到自己的大学通知书,阳光洒落在她头顶,热烈的笑容在高中毕业的学生中是那么明媚灿烂。 十九岁,发生了两件大事——她提前完成学业了,她那中年被各种疾病缠绕的养父母都因病去世了。 他们去世前留给她一笔遗产,并悲伤的说:对不起,小诗,但其实,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混乱。 二十岁,在投行工作,并开始用养父母的一部分遗产进行投资,取得惊人的收益。 她想,她果然是个天才,但她不知道这这份喜悦该跟谁分享。 二十三岁,被星探看中,邀请她演了一部小火的剧。 她想,这样也好,说不定有一天她的亲生父母能将她找到。 二十四岁,她有了一个孩子。 从此她生活的每一天是——带孩子,投资,入股,偶尔演戏。 先定一个小目标——赚它个一个亿,老娘要让儿子能啃我一辈子! 二十六岁,小目标实现。 同年,激动之下,她送了自己大学时发表在顶尖杂志上的商业论文给儿子当生日礼物。 儿子眉眼笑得弯弯,她想:不愧是她的基因,就是这么优秀。 她看着孩子柔软的眉目,提前写下了遗嘱和财产处理,基金期限,监护人事宜。 觉得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但她要保证自己哪天不在了,孩子还能活得像王子,一辈子衣食无忧,长大能去看他一切想干的事情。 但是她准备的太过充分的缘故,老天不忍心这么完美的计划书无用武之地—— 于是二十七岁,她挂了。 挂掉的前一秒,她想,老天简直就是嫉妒天才的蛇经病! 但她祈求这样蛇精病的老天,祈求说,希望我的孩子平安喜乐,一生顺利。 祈求他的一生都被爱意包裹,并为他人带去欣喜] …… * “妈妈,我觉得这么多花肯定不是小姨送的。 但竟然送了这么多朵,但那个人肯定很爱你。” 阳光洒在肃穆的墓碑上,小云舟看着那块被阳光所包裹的墓碑,慢慢地,取出身上带着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包《快乐小家》第一期的录像带,他在秦雪的帮助下把带子插好,调试,一帧帧录像蹦出来—— 四只人类幼崽和他们的家长在画面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你看——我认识了新朋友,我现在很开心,我……”小朋友看着身边的秦雪,声音突然落了下去,低到轻不可闻: “我想,我……我不会变成书里写的那哒! 我会活得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老到你不认识我了,然后拖着着花白的胡子,欢天喜地的去见你。” 一束小小的玫瑰放在了墓碑前,和墓碑前成千上百朵玫瑰放在一起。 它们的花瓣软软的,在阳光下散发着明媚的香气。 这种香气是那么的浓郁,以至于回程时,小云舟在车上做梦时,这份香气竟然穿越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一寸寸,一缕缕,蔓延到他的梦里。 他梦到了一大片玫瑰花。 玫瑰花田前,一大片海水翻涌奔腾,阳光洒落下来,玫瑰和海都被笼在一片金光中。 一小片阴影落了下来,小云舟走了过去,看到书中的那个自己坐在花和海的交界处。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云舟的脚步声,梦中的少年转过身来,侧脸,浅灰色的眸子渲染着如血的夕阳。 “走吗?”少年向小云舟伸出一只手,微笑说。 小云舟怔了,他抬起头。 伸到他眼前的是一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前的手,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都是那么修长白皙。 “去哪儿?”小云舟懵了,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胳膊一伸手,把自己的小小的爪子,放入了少年的掌心中。 掌心意外是意外的暖。 他就被这双很暖的手牵着,穿过花田,踏过沙滩,一步步,没入蔚蓝的大海中。 冰冷的海水染湿他的裤腿,小云舟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海水,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哪儿?”小云舟停下了脚。 “……” 少年并不回答,他只是那双一样的眸子看年幼的自己,表情戏谑。 “这里是梦里……还是书里?”海水有点冷,小孩抽了抽鼻子,轻声说。 少年看着小云舟,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那你,你是过去的我吗?”小云舟心里有了答案,他看着面前的少年,接着问。 那是存在于他心底无法言说的黑色地带—— 呼啸着那原著里身为对照组的谩骂与疑惑。 伴随着早逝的诅咒和不被亲人认同的孤独。 少年站在水天交接的地方,对小云舟笑起来,巨大的夕阳下,他的笑容非常灿烂,向小云舟伸出了手。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所以,和我往前走吧。”少年握住小朋友的手,声音柔和,“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你再也不会迷茫与孤独。” “不,我拒绝!”小云舟噌地一下跳起,甩手的动作干净利落。 “嗯?我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怕水啊?” “这不是怕不怕水的问题吧!” 小云舟大叫,叫完他歪头,伸手,像是和现实重复般,录像带被打开了,一帧帧画面被播放了出来。 没有谩骂,没有对照,没有幽暗的漩涡。 只有暖暖的阳光洒在节目里的大人和小孩身上,宁静美好。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有家人,有朋友,有人疼,有人爱。” “不会烦恼,不会孤独,不会痛苦!” 也绝对不会……变成你那么惨样子的。 小云舟摸了摸鼻子,没有说出口。 因为眼前的少年突然想听到什么搞笑至致的事似的,突然笑起来。 “因为你有了我没有的一切,所以你觉得我很惨?” 少年大笑,但眉眼的弧度还是那么张扬美好。 “你说的对。”越来越大的潮水声里,少年蹲下身,凝视着小云舟的眼睛“我是很惨,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 那是两双一模一样的,又似乎有些不同的浅灰色的眸子。 幽深,澄澈。 残阳,金光。 戏谑,温暖。 “但是对你来说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少年笑着说出这样的话,眼底流露出的温柔似乎要将小云舟包裹住。 他们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人生。 海浪还在翻涌,有海鸥从天边飞过来,白色的羽翼下,少年伸然笑盈盈伸手:“恭喜。” 小云舟一懵。 下一秒,巨大的海水淹没了他,他被少年推入蔚蓝的海水中。 小云舟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大喊:“救救命!梦里有人要谋杀我我我我——” 尖叫卡在喉咙突然出不去了,不同于想象中的冰冷,表层下的海水十分温暖。 浅浅的蓝色铺在他眼底,温暖到像是要回家。 “嘘,别想那些原著的剧情,好好睡一觉吧。”朦胧的海水里,他看到过去的自己将食指抵在唇上,微笑说—— “回家吧。” 回家吧。 一片光亮。 喧嚣的车流声中,祁云舟睁开了眼睛。 第50章 争崽修罗场 入眼的是一抹清凉的水。 不知是谁没把矿泉水瓶拧紧, 几滴水珠顺着瓶口微小的细缝,一滴滴,落在他贴在后座上的脸上,落下后, 又一寸寸浸染了他的额发, 他的眼睫, 他浅灰色的眼睛。 “乖乖,你怎么哭了?” 一个花白的脑袋突然从窗外凑过来, 林老爷子站在车门外,看上一秒还蜷缩在车后座熟睡的小云舟突然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一滴水珠沾染在幼崽那纤长的睫毛上, 好半天,就没有落下来。 “是不是睡醒后打小哈欠了?”林汐也有点紧张, 但她还是冷静地攥住恨不得立刻冲进车、把幼崽一把抱起的亲叔, 微声说, “淡定, 淡定,叔叔,你这样会把小云舟给吓到!” 小云舟果然被吓了一跳。 跳起后,他眨眨眼, 飞快地环视四周,他坐在送她和小姨回家的车上, 车已经停在了他熟悉的小区门口, 风声温柔,他手上没关的录像带还在放。 阳光透过梧桐的叶子, 将站在车外的几个人眉眼一寸寸照亮。 祁云舟看着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知怎么的, 年幼的心底突然微微一动。 “云舟,这是……这是你妈妈的远方亲戚。” 坐在前排的秦雪也终于脑袋凑过来了,她瞄瞄车外的林家人和车内刚醒的小孩了,闭闭眼,用一种非常自然的语气说: “虽然之前很久没联系了,但听说今天我们给你妈妈扫墓,特地过来和我们聚一聚。” “我……妈妈的远方亲戚?”懵懂地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后,小云舟歪歪头,勉强认可了这个说法。 毕竟在他的家乡,十年八年没联系的亲戚于扫墓时碰头相聚,是一种很常见的习惯。 嗯……如果是亲戚的话,那妈妈墓前的花……也是这个老爷爷送的吗?小云舟想着想着就仰起脸,一动也不动地看面前的林老爷子。 “嗯……原来前几天看到的老爷爷是我的远方亲戚?”祁云舟摇了摇毛绒绒的小脑袋,轻声说,“这么巧?” 老爷子被他看得老心肝一颤。 下一秒,在小孩懵懂的目光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像抚摸一件渴望而不可及的珍宝般,珍重地……揉了揉亲外孙的头。 头发软得老爷子一愣。 * 聚餐是在小云舟家聚的——林家人很想看看小朋友长大的地方。 那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家,温暖的色调,绿油油的盆栽,各种玩具在房间各侧若隐若现。 当然菜是直接在餐饮定好的,秦雪一时间烧不了那么多。 “还要金丝虾球吗?”林老爷子激动地伸出了他的筷子。 “巧克力榛子蛋糕还够吗?”林汐怜爱地看着小朋友。 “鹅颈藤壶烩饭要不要再来一口?”随后赶到的二爷爷期待问。 “这个燕窝汤圆很不错。”秦雪也不甘落后。 整个碗都被堆成小山的小云舟:“……”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有点圆小肚子,抬起眼,看着餐桌上,围在他周围的四五个大人。 尤其是那位离他最近的老人。 老人眼神很柔和,但为他加菜的动作是那么殷切,,殷切地……好像是等了太久太久,恨不得过去多少年都没有夹成的菜一次性夹到小云舟的碗内。 小云舟被这种殷切给感动到了……他眉开眼笑地把爪子伸向那碗内那无比诱人的蜜汁红薯。 但很不合时宜的,一声悠长的打嗝声在此刻响起。 林老爷子看着饱嗝儿直打的小外孙,加菜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老爷子的银发和皱纹上。 饭桌上,所有动作都静止下来,每个人都表情都一愣。 小云舟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 他透过缝,看到林老爷子那张苍老、皱巴、明明上了年纪,此时却像小孩子一样无措的脸,突然猛地一拍小脑袋瓜壳子,萌哒哒说: “啊……我突然想到,江叔叔说的--快乐小家网上开播日,好像就是今天耶!” “先不吃饭了,先不吃饭了!”小云舟兴高采烈地夺走老爷子停在半空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的筷子,挥舞着莲藕似的小胳膊,蹭地一下打开家里的网络电视。 电视打开了,最上方的推荐观看中,快乐小家排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显眼的大字:“爆”。 “一起来看,一起来看!” 小云舟瞄了眼心思早不在饭上的大人们,萌哒哒地凑过去,一个一个地,把大人都拖到客厅里的沙发上。 拖完后,小朋友软绵绵地陷在沙发最中间的那个凹陷里,无比欢快说:“姨姨爷爷,我在里面的表现可好……可好了!尤其是闯鬼屋、、o买菜还有做毽子那块……你们看完后一定能放轻松!笑一笑!然后夸我表现地好好……” 《快乐小家》节目开始播动,幼崽无烦恼的笑声从屏幕里传出来,静止消失了,大人脸上的表情动了。 “对,对哟!爷爷真是糊涂了,刚才忙着夹菜,竟忘掉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这可是我们家孩子第一次上电视!”看不见阴影里,林老爷子偷偷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急忙说,“这就看,这就笑……等等,祁知寒这个男人怎么出来了?云舟。你为什么是他抱的?” 老爷子的泛泪音的声音突然飚高八度。 “不仅是抱,还小云舟贴贴蹭蹭!”二爷爷也罕见地感到了愤怒。 “还有饭,”秦雪看着视频中小云舟给祁知寒做饭的画面,突然炸毛了,“罪无可赦,罪无可赦!我都没吃过小云舟亲手做的饭!” 林汐:“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想想知寒还替我们把小云舟照顾了那么多天……” 好几双带着刀子的眼睛同时扫过来。 林汐赶紧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不不,照顾太过,明显就是居心叵测了,我的意思是--我去现场的那天就该给祁知寒套个麻袋!” 林家长辈们欣慰地摸了摸胡子。 小云舟看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大人们,头上那根不听话的毛一翘一翘的,大脑罕见地出现了“404”。 不是,不是,苍天可鉴,从旁观者看节目的小云舟都忍不住替他的祁祁叔叔捂脸落泪了。 其他人难道看不出祁叔叔被他坑得那么惨吗?! 滤镜厚得十万里长城还要打个弯的林家人:小云舟咋说什么?哎呀……这窗子边的风怎么那么猛啊……风太大我们听不清……等等,崽崽你是在说祁知寒逼你写了那么多检讨让你很难过吧……啊啊啊,那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做!云舟你明明只是个乖巧听话又可爱的小孩啊! “乖巧、可爱、把这个节目坑成鸡飞狗跳神开展“的小云舟:“……” “哦,对了,崽崽啊,这个节目马上就有第二期了吧……这个第二期的嘉宾,还必须用第一期的吗?” 一千人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正当小云舟窝在他小小的懒人沙发里,思考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属性的崽时,林老爷子的殷切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了。 “我,我是想让祁叔叔陪我录第二期的,”小云舟微微怔了一下,好一会儿后,他才睁着一双莹莹的眸子,用小而不确定的说,“可是祁叔叔太忙,太忙了。” 忙到一边陪他录节目一边还要远程处理大量的文件和事务。 小朋友眼睫慢慢垂了下去,他点了点两根手指,轻声说:“我,我现在懂事不少了,觉得不应该让祁叔叔那么辛苦。” “辛苦?”林老爷子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他心说辛苦好啊辛苦妙,辛苦忙得最好崽崽面前再也找不到。 心说他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火速派人拿到快乐小家的联系方式,看了几眼后,无比郑重地放到了他的通讯录里。 白云悠悠,金光闪闪,墙上的时钟慢慢走到第三个格上,造访的“客人们”看了看时间,恋恋不舍地起身,穿鞋,临近出门时,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们家的幼崽一眼。 一眼。 就一眼。 再看一眼! 于是十分钟过去了,在门口换鞋的几个人还没动。 小云舟站在门口,疑惑的光在澄澈的眼中闪呀闪。 林老爷子心虚地抖了一下,抖完后,他颤巍巍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把小钥匙,无比轻柔地,把钥匙放在了孩子那同样小小的掌心上。 “瞧爷爷这记性,之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待在门口想了又想,”和小云舟手掌接触的那一刻,老爷子忍住心中泛起的阵阵酸意,笑呵呵地说: “原来还有把小钥匙忘了给你啊。” “爷爷,这个是?”小云舟低下头,看手上的小钥匙,这钥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有那么一点重,在日光的照耀下,细看还呈现一抹莹莹的光。 “不值钱的小玩意,给你留着玩的,”踏出门的前一刻,老爷子有一次偷偷地,用那双已经满是皱纹的手,摸了摸孩子那还稚嫩的小脑袋,“喜欢爷爷到时候再多送你几把。” 把小钥匙在手心蹭了又蹭的小云舟:“嗯?” * “嗯……叔叔,那是把房子钥匙吗?” 走出门的那一刻,林汐看着门外的天空,对身边的老人说。 这么重要的见面,她不相信亲叔只是送了件小工艺品给小朋友。 但出乎意料的,林老爷子打开了手上的通讯录,摇头,“不是?” “那是孩子未来的车钥匙?” “不是。”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拨开了快乐小家负责人的电话。 “那是……” “是那座海边庄园的钥匙。”电话接通的前一秒,林老爷子轻声道,落寞的声音像萧瑟的秋风。 那是一座本来为成年的女儿准备的庄园,但林诗已经不在了,这把钥匙被延续给她的孩子。 “那孩子看了后,应该很喜欢吧,庄园里有古堡,密室,与造型奇特娃娃。” 还有那一年又一年,从未停止播种与盛开的玫瑰花。 “请问您是方先生吗……是,我想以小云舟家长的身份,加入第二期快乐小家。” * 人在接到一个远远超过预期的消息时,往往有两个词来形容面部表情。 一个叫一脸懵逼,一个叫一脸欣喜。 而我们可以同时把这两个看起来完全不想干的词送给此时的江导和方展。 方展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级嘉宾给整蒙了,家长……什么家长?这位不得了的家族……难道又是一个小云舟的远方亲戚吗?! 江导却是乐开了花,想想自快乐小家第一期大爆后,他整日为第二期小云舟的家长发愁呢……毕竟祁先生忙,当时说只录一期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祁先生走后,去哪里找身份这么引人注目、和小孩有关系、还愿意无条件倒贴第二期的嘉宾? 答案几乎是无解。 但好在苍天有眼,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后,江导看着头顶的蓝天,几乎要大笑出声。 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又和小云舟的监护人秦雪进行了一番联系后,发现情况属实的江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老爷子的要求。 这答应的效率实在是太快了,林老爷子心花怒放,怒放完当即单手一挥,给节目挥来了千万投资。 挥完后温和嘱咐道:“钱不多,但记得给孩子们吃点好的,玩点好的。” 末了还补充一句:“对了,能在官博上宣一下我是最新的嘉宾吗?” 江导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瞧瞧他身边的方展,目瞪口呆中都恨不得给新金主叫爸爸了! 再也没有第二分迟疑,江导和方展对视一眼,火速在官博上发到: “恭喜林先生加入快乐小家!” 底下附上老爷子和小云舟的照片。 林老爷子看着官博善上的张照片,无比舒畅地笑了。 但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在老爷子越笑越年轻的下一秒,询问调查进度的祁知寒就看着下属给他发来的照片。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宽大的办公桌上,眉眼似雪,下颚的弧度十分冷硬。 他几乎是立刻给方展打去了电话。 “官博上的消息和图片是怎么回事?”萧瑟的秋风里,祁知寒压抑着怒火,用一种凉到极致的冷静口吻说,“我说了我不参加第二期吗?” 官博上怎么回事?当然是在欢迎新嘉宾啊!方展心说,但听到祁知寒的下一句话后,他整个人瞬间傻了:“………什什什么!祁先生您打算参加第二期!” 方展的声音已经快怂到地上去了:“您……您的秘书之前不是说只参加一期吗?” 要不然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把祁知寒踢出家长团啊! “第一,我没有说过这句话。”祁知寒立刻明白是某个擅长脑补的秘书提前把话说多了。 冰冷的空气里,他暂停了手上的动作,沉住气,缓缓道:“第二,我也从未用任何正式的会话表现……我不参加下一期的意图。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换家长这么重要的事情,负责人不应该提前通知我吗?!就这么随意地把孩子交给另外一个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祁知寒几乎无法遏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他的手慢慢握紧,发出一声冰冷的爆响。 方展直接被这声爆响给吓摊到地上。 好一会儿后,一旁的江导接过电话,颤巍巍说:“祁,祁先生……孩子新家长这一块,我,我们是专门找孩子监护人联系过的,监护人说她同意,她做小云舟那边的工作,应该没……没问题。” “云舟也没意见吗?”祁知寒的声音有点哑。 “小云舟,云舟说您实在是太忙了,太忙了!”江导的舌头有点结巴,他竭力美化着小云舟的大概语言,“对,他不忍心让您如此劳累,说,您是在是承担太多了!” “太忙,承担太多?”祁知寒缓缓地重复这两个字。 “没,没错!”方展也抖抖抖地凑了过来,“还有林老先生……不是我们不想拒绝,但,但但……” “但什么?” “但我们刚收了对方一大笔的投资!”江导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祁知寒:“……林老先生那边我去说。 还有,快速把官博上的图片和文字删掉。” 说完这句话,他揉了揉眉心,略微思索后,拨打了另一个熟悉的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林老爷子欢天喜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飘过来:“哟!知寒,你果然是知道我找到亲外孙了吧?唉……是不是小汐小雪那边说漏了嘴?哎哟,这俩孩子,但说漏嘴也没关系,毕竟这是喜事,喜事嘛!” 祁知寒:“……” 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祁知寒冷静说:“世叔,我是要和您谈--” “是谈送我贺礼的是吧?”林老爷子嗖地一下截断祁知寒的话,老头子眉开眼笑说,“哎哟,知寒,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也不用隆重的……毕竟我算了个好日子,打算下个月就给小云舟办回家宴了,到时候你再敲着锣,打着鼓,把祝贺的礼物送给我也不迟啊! 唉,礼物世叔也不不宰你,不用玉器名画什么的……只要帮忙宣布小云舟从此是林家崽,然后拍张我和乖孙贴贴抱抱的照片就好!” “……” “礼物先不提,下个月办回家宴是不是太早了?”危机临近,祁知寒神色一凛,被迫跟上了老爷子不对劲的思路,“您还没和孩子正式相认吧? 毕竟您前几年都没在云舟生命中出现,现在这么赶,又没有感情基础,或许会把小朋友吓到。” 祁知寒意味深长道:“倒时候生出逆反心理可不好。” 林老爷子心说说得好,要不是怕把乖孙吓到他至于这么迂回曲折吗?!但他嘴上仍柔和到:“唉哟,瞧知寒你说的,没有感情就培养感情,过去没见现在多见,我看快乐小家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世叔,您之前教育过我,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祁知寒彬彬有礼道,“机会千万条,快乐小家不是您唯一或最合适的选择--” “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老爷子横眉冷对,“怎么,小祁啊,你是不想我和外孙上节目?” “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啊!孩子都要六岁了,做外公的还没来得及抱抱,等过几年入土就更……” 话题轰地一下变严肃,祁知寒听着电话那头的哀泣声,温和道:“怎么会呢,世叔,但第二期节目录制地在海边。 您毕竟上了年纪,海岛对关节炎患者并不友好。” “只要能陪乖孙录节目,不友好也会变好啊,而且知寒啊,”林老爷子也温和低语,“祁氏最近不忙吗?你的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啊?已经积压了不少吧?啊,我记得你过几天还有几个跨国会议要出席……” “……” “真是为难你了,老祁只有你一个孩子……他是多么信任你……所以你怎么还想参加节目呢?现在难道不该赶紧冲到公司,工作到地老天荒啊!” “这个我已经解决好。”祁知寒看着窗外的阳光,淡淡道。 千里之外,正在沙滩上晒阳光浴的祁老爷子接到儿子发来的一条加急消息。 至于这条加急消息的内容,如果用小云舟那萌哒哒的坑爹语气来表述,那就是-- [我尊敬的父亲: 您好。 在我刚刚成年的时候,我就已经替您参加了十一个大型会议,五场跨国谈判,五百六十份集团策划案,一千零八十份具体文件…… 这些数据,往后的十年更是呈指数型上涨。 我亲爱的父亲,您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明白这是您对我的信任,对我的磨炼。 但,您是否计算过我私人活动的时间呢?您是否留给我未来陪伴孩子的日常的时间呢? 我那每日把事务扔给我后就满世界旅游的父亲,您的日常是那么潇洒。 但您是否担心过,若有一日,您的儿子因缺乏时间陪伴重要的人,脑子一抽把祁氏弄破产了呢?若有一日因劳累过度心肌梗死,让您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我明白,以上种种,都是您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我决定下个月罢工了。 请您立刻从阳光沙滩上飞回来,戴上领带去出席会议,整理文件执掌大权。 我相信您的实力。 毕竟,您依旧年轻。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我那引以为傲的父亲。 您亲爱的儿子:祁知寒] 阳光沙滩上,刚把一杯美酒入喉的祁老爷子:??? 啊啊啊啊!孽子啊! 孽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第51章 最奇葩的认亲地点 “孽子, 老林,我今天才发现,知寒他就是个孽子啊!”在被祁知寒骚操作给气昏过去的前一秒,祁老爷子打了通电话, 对友人咆哮道: “等着吧, 孽子这种基因是会遗传的, 那个不孝子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的小崽子给气死!喂,老林, 老林,你还在听吗?” 林老爷子没法说话。 事实证明, 爱崽如他, 也被祁知寒如此蛇精病的举动给震撼到了,愣了几秒后, 他火速地拨通了小云舟的电话。 但此时此刻, 拨打小云舟电话的不只他一个人。 于是十五秒后-- “叮--” “叮叮叮--” 祁云舟蜷在沙发里, 看着面前同时响起的两只手机, 一只是警察找回的手机,一只是手机被偷后祁知寒送给他的手机,,他浅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 很好, 两个电话,一个是林爷爷的, 一个是祁祁叔叔的。 无论哪一个, 都像是有重要事要通知他的长辈。 那么问题来了,他现在该先接哪一个呢? 一秒后, 小朋友的左右两个手指同时动了一下。 “咚!” 指尖划过接听键的声音刚落, 空荡荡的客厅里, 两个同样温和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来: “小朋友。” “小云舟。” 同时一愣后,电话那头的祁知寒/林老爷子又一次同时发声: “世叔,您带小朋友在外面玩吗?”祁知寒蹙着眉心问。 “祁知寒!你什么跑到小云舟家去了?!”林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小云舟抱着膝盖,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我只是把叔叔和爷爷的电话同时接了,这样……不,不行吗?” 同时接了? 祁知寒和林老爷子同时陷入沉默。 但听着幼崽那软软的,又非常无辜的声音,紧张的氛围消失,两人用温和的话语,一个一个,说出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嗯?祁叔叔,林爷爷,你们跟我说的,好像是一件事耶?”几分钟后,终于听完话的小云舟弯了弯,有点好玩道,“你们都……都想陪我参加明天花絮的录制?” 祁知寒微微点头。 林老爷子也浅浅颔首。 那是一段对快乐小家第二期进行预热的节目花絮,拍摄地不远,就在他们所在的城市,虽然很短,虽然很简单,但那是确定第二期孩子家长人选的重要凭证。 想到这,两位大人同时期待出声,说的还竟是一句话。 他们说:“云舟,你想选谁?” * “我选顾斯年。” 死寂的空气里,小云舟看着面前的两部手机,歪着头,嘴角的笑涡像一汪醉人的甜酒。 像是怕电话那头的人没听清般,三秒后,小朋友眨着眼,用软软的声音有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顾斯年叔叔。” 祁知寒:“??” 林老爷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该死,顾斯年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杀出来的?! …… 其实这事解释起来也很简单。 一小时前,江导用视频会议的方式联系了四只兔崽子,说小朋友们,鉴于花絮的的安排,明日,将只有一位家长参与活动,所以,做抉择的时间到了-- 小朋友,你们想让哪位家长陪你们参与拍摄呢? 然后在江导惊愕的视线里,四只兔崽子中有三只,把票投给了顾斯年。 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顾斯年没参加第一期的录制,比如顾斯年似乎有一颗能带他们作死的灵魂,而且孩子们对未知事物是有天然好奇心的……一句话总结--这个叫顾斯年的男人成功引起了兔崽子的兴趣。 于是第二日,在兔崽子们殷切的目光下,某个昨夜被好友和林老爷子轰炸八百回的男人出现在集合地点了。 “我们今天的活动,其实很简单。” 集合点,方展拿了个大喇叭,笑眯眯地说,“从现在到下午五点钟,你们必须在一分钱都没有的情况下,解决掉这几个小时的各种花费--比如怎么吃中餐晚餐这样严肃的问题。” “不能带钱?” 兔崽子们集体懵了一下。 但他们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兔崽子,懵了半秒后就纷纷把小脑袋凑过来,对方展狂轰滥炸道: “那能用刷脸吗?”祁云舟扑闪了一下大眼睛。 “当然不行,小朋友,”江导走过来给了祁云舟一个“要是能刷脸,这花絮还有啥看头”的眼神,“不仅刷脸,信用卡,电子支付等一系列正常的支付方式都不能用,明白吗?” “正常的方式啊,”小云舟立刻把小脑袋开启两倍速,正常的反面,反面…… “嗯,如果用不正常的支付方式呢,”祁云舟眼睛亮晶晶的,“比如拿一张支票--” 顾言也饶有兴致地看向亲爹手上的腕表:“比如以物换物--” “对耶,我包里还有一堆我哥的签名!”小胖子的眼睛亮了,“我们可以把它拿去卖钱!” [啊啊啊,几日不见崽,如隔三生!说说毅新弟弟打算在哪儿卖哥哥的签名呀,某鱼吗?弟弟赶快挂上!姐姐这就送钱请你吃五星级大餐!] [是谁,是谁把我的词给抢了?!] [惊,原来几日不见,崽崽们已经穷到吃不上饭,被迫以物换物的地步了吗?!] [啊啊啊!不能忍,不能忍,我在这呼吁——每人V崽崽五十块,助力崽崽完成吃饱饭的梦想!] [砰——] 看着后台越来越多的名为:“养崽费——让崽崽们拿去,今天吃点吃点好的”的打赏。 觉得事态越发不可控的方展赶紧道:“都别打了,都别打了,想想平台还得分走一半呢!” [正在打赏的我陷入了沉思] [正在砸霸王的我仍陷入了沉思] [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算了,赶紧把节目组的卡号告诉我,不分钱给平台,我现在直接把养崽费转过去!(狗头)] [三哥说的对,所以卡号呢?卡号呢!] “节目组……好像没卡号叭?”洪思思晃了晃小脑袋说,她的头发现在终于长起来了一些,摇晃时,有几缕刘海在额前荡呀荡,“那……我们要不要吃饭时,直接,直接给老板写欠条?” “写欠条?”程毅新有点紧张的搓搓小手,“老板会答应吗?” “担保人……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担保人……”顾言很淡定的扔出一个高端名词。 “找,找谁担……保?”洪思思有点懵。 “兔子要吃窝边草,”小云舟却听懂了,小朋友把眼睛弯成一道可爱的月牙,眉飞色舞道,“我看把节目组作为担保者就不错……” “没错,没错,”听不懂并不妨碍小胖子追随兄弟的脚步,程毅新也欢快说,“反正到时候摄影哥哥把摄像机一开,工作姐姐往那边一站……” 其他兔崽子立刻心神领会:“……如此一来,老板,老板一看到这架势,说不定就腿一抖答应了呢!” 方展:“……” 答……答应个大鬼头?兔崽子,你们这是要吃霸王餐的节奏啊! 不行,不行,树立正确的三观,从引导孩子的每一个行动做起,于是方展赶紧看着顾斯年说: “顾先生,赶快——” “赶快什么?”顾斯年吐着瓜子说。 这人不知道从哪搞了个西瓜,现在正一边看着兔崽子,一边优雅吃瓜。 注意到方展的视线后,他还兴致勃勃地握住对方的手道:“这季节甜西瓜很难得啊,要不要拿一块一起吃?” 方展:“……” 方展无法拒绝顾先生的好意,在此之前,他万万没想到顾言这位位高权重的父亲如此友好随性。 瓜子吐了一地时,方展看着眉飞色舞的兔崽子们,终于想起正题:“顾先生,看孩子们这些想法是不是太——” “太优秀,太有趣,太让人赞不绝口了吧!”顾斯年拍着懵逼的方展的肩膀,深表赞同说,“就知道这期节目一定有爆点!” “但这也太天马行空……” “方先生,您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顾斯年拉拉领带,痛心疾首道,“孩子们的想法多可贵啊……就算特殊了点,超前了点,不对劲了点,但都是做家长的,我们不赞同谁赞同?我们不支持谁支持? 想法奇葩了点不要紧,重要的是孩子永远要有畅所欲言的勇气与信心!” 说完他一本正经的跑到儿子身边,一脸期待说阿言,是不是要采取行动了……行动中有什么东西需要爸爸帮忙啊,比如你们看上哪家饭店,我可以现在让助理买下,然后让老板给你们免单了啊…… 方展:“……” 江导:“……” 他们总算是看出来了,千万不要指望这位顾先生像祁知寒那样引导孩子,这位先生就是唯恐剧本不乱! 最后还是江导擦了擦冷汗,一本正色道:“孩子们,通过特殊渠道享用大餐,或许很爽,但想想我们这次活动的目的—— 只有通过劳动,通过汗水,通过努力换来的食物,才能在你们的心里留下更深,更有意义的印象啊!” 所以街头卖艺也好,像其他节目组那样在家长带领下做做小工艺品赚钱也好……总之用你们的劳动去换取食物吧! “用劳动换,感觉也换不了多少食物叭?”小胖子耷拉着小脑袋。 劳动是个多么伟大的词汇啊,他听完有些惶恐。 “几……几个钢蹦?”洪思思提供了一个很微薄的数字,“但钢蹦能买什么吃的?” 祁云舟听完歪歪头,半秒后,伸他出自己软嫩嫩的小爪子,在某乎上一字一字地输入整句话: [日入钢蹦能吃什么?] 回答:对不起,您成功来到了知识的荒漠。 小云舟头上某根不听话的毛翘了翘,他低头,伸手把答案往下拉…… 一个差不多的问题蹦出来了—— 提问:[月入一百能吃什么?] 下面的话回答也是五花八门—— “惊!某寒门贵子穷困时月入一百,每日靠捡菜叶,捡矿泉水瓶度日!” “惊!某北漂女子厌倦内卷生活,回到老家,月入一百,靠在菜市场捡菜叶充饥,如今依旧滋润!” “捡矿水瓶,捡菜叶……”小云舟看着这几个关键词,眼睛亮了,他一脸期待的蹭了蹭他的小哥哥。 顾言穿着白衬衫坐在光晕里,看到祁云舟期待的眼神后,无比坚定地侧过脸,说:“我不擅长。” “没关系,我不嫌弃!”小云舟说着一把抱着顾言的脖子。 “我没做过。” “不要紧,我来教你!”小云舟安慰似的把顾言的脖子蹭了蹭,他蹭人的样子很可爱,眼睛很大,笑容很甜,身后仿佛还有一根摇来摇去的小尾巴。 “……我,我穿着白衬衫!”顾言又微微把脸侧了一点。 “要不我们把衣服换一换?”小云舟毫不气馁,恰恰相反,他欢天喜地地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这件是黑色的,舒适,耐脏还保暖!” “我……”顾言矜贵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一秒后,他推开小云舟,径直走到亲爹面前。 “阿言,你来了,是需要爸爸做什么吗?”顾斯年一脸期待道。 “做什么都可以吗?”顾言认真地问亲爹。 顾斯年何止是行,这可是儿子难得愿意亲近他的机会……对于儿子的愿望……那是非得行,必须行,不行也得行!哪怕为了筹钱让他街头卖艺胸口碎大石他也认了…… “所以,阿言,你想要做什么?”顾斯年微笑着,凝视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侧脸在阳光下越发矜贵的孩子。 “我,我……”矜贵的小少爷看向祁云舟所在的方向。 那里,小云舟双手挥舞着,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答应我叭,答应我叭!” 小少爷眼神有些飘忽,他终于说:“我想请您带我们去捡垃圾。” 顾斯年:??? [我没听错,我没看错?老天!难道我可爱的崽崽们下一秒要变成街头流浪崽了吗?!] [楼上别这么说,捡垃圾的做错了什么?捡垃圾的有的可富了呢!] [没错,想想我前天在学校垃圾桶还捡到了一份习题册的作业答案……感谢那日的垃圾桶,小弟的数学作业有保障了!] [哦?还有这等好事,想想期中也要到了,我这就到大学城附近的垃圾桶蹲蹲,看能不能蹲到一份别人扔的期末大作业(狗头)] [捡个:作业算什么?楼上要把格局打开——今年爱情节,我还在垃圾桶捡到一部最新款电脑呢!现在用的可流畅了!(狗头)] [没错,z国人不骗z国人!想想我十年前还在垃圾桶捡了辆宝马车,开现在都觉得拉风呢!(狗头)] …… 当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某超市外的垃圾桶里,顾斯年顶着最上面的盖子,痛不欲生地问几个把脑袋往垃圾桶里探个小朋友:“找,到,了,吗?” “没,顾叔叔,您再坚持一下!”小云舟边瞄袋子边说,“嗯……这个袋子好像在滴水,我先戴个手套……” 小朋友说着就把爪子伸向自己身后的背包。 手电筒,消毒水,整个背包被塞得满满的。 “手套呢?手套呢?”外面一层没翻到后,小朋友眨眨眼,伸出小手,然后哗地一下打开了,包最内层的那个小袋子。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 隔着灿烂的阳光和扬起的尘土,一张照片从袋子里落了下来,照片上的祁林诗在阳光下微笑着,一双浅灰色的眸子在金光下流光溢彩。 小小的祁云舟,看着那张照片,呆毛噌的一下翘了。 “是小姨放在这里的吗?”好一会儿后,他歪了歪小脑袋,有些迷茫的想。 但他又觉得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因为这张照片……好新,好新。 新得好像刚印出不久,根本不是妈妈在世时拍的那样。 于是他噌地一下离开垃圾桶,攥着相片,想借着阳光把它看得再清楚些。 “啪”的一声轻响,手电筒开了,一束光亮眼的白光扫了过来。 顾言把手机调成了照明模式,对着垃圾桶里的几个大袋子,轻轻一照。 “等等,我们要把每个袋子都打开吧!”程毅新看着那几个比他人还大的,第一次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我想,用这个软件拍一下就行。”顾言说着打开一个很有科技感的软件,“它能根据轮廓辨识出袋子里大概的物品……嗯,这包里面应该都是菜。” “这么……优秀鸭!”小云舟踮着脚尖,下意识把小脑袋凑了过来,他的看着顾言手机上,那个格外炫酷的APP,好奇问,“小哥哥,那为什么我之前都没看到呀?” “那个是顾氏的新产品,现在还没有正式投入到市场上使用。” 顾斯年也听到了孩子们的对话,他瞄了眼儿子打开了软件,手顶垃圾桶盖子,温声解释说:“那小玩意儿功能还挺多的,小云舟你要是感兴趣的话,让阿言给你玩一玩?” “功能挺多?” “嗯,比如把小云舟你和阿言的照片放进去,能推测出你们长大的大概样子?” “那如果我把顾叔叔你的照片放进去呢?”小云舟扑闪着眼睛,举一反三问,“能导出叔叔你小时候的样子吗?” “可以啊。”顾斯年微微一笑说。 “那我——”小云舟下意识地捧出包里的照片。 “可以,但等我们先把袋子拿出来吧?”顾言指了指已经撑盖子半小时的顾斯年说,“我爸爸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好嘞……一,二,三!” 一分钟后,抡出垃圾袋的兔崽子们坐在一张公共长椅上,跃跃欲试的检验他们的劳动成果。 “先把垃圾分个类。” 工作人员的建议一下,几个孩子分工合作,戴着手套把几个袋子拆开。 拆开后,几只兔崽子眼睛瞬间瞪大了,他们无措地两两对视。 对视后—— 洪思思:“这个橘子好像有点发黑……” “但把黑的切掉应该没事吧?两元一斤,已经值……值两个钢蹦了!”小胖子看着水果,一咬牙,鼓励道,“我们家庭不富裕的!” 顾言:“这盒酸奶已经过期了。” “过期一天而已,”祁云舟读了读商品的保质期,下一秒选择了选择性失明,小朋友比划了一下手指,“按月入一百来算,已经超过一天的生活费了……” “这个肉的颜色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我们四已经很穷了,所以要不要咬一口看看呢?”小胖子捏着手上的熟食,最终张开他的血盆大口。 “这盒火鸡面闻着有点不对……不过烫个火锅应该就没事吧?”小云舟拆开手上的主食,最后决定贯彻节俭生活的美德,“我不能扔掉,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所以,所以这家人究竟是有多穷啊? 一位注意到圾桶旁的动静,急匆匆地从另一头杀过来的超市人员傻眼了。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里的垃圾桶是不能随便翻的!” 傻眼好一会儿后,他才想起对眼前的四只幼崽说。 “那……那刚找出来的东西是能不带走吗?” 几只兔崽子一下子难过了。 大概是刚刚忙碌过的缘故,他们的脸颊,耳朵,鼻尖,都红红的,现在更是像是一只只护食的幼崽般,恋恋不舍的护住他们的垃圾袋。 泪光在眼里转了一下,下一秒,四小只默契地抬起头,眼巴巴的对工作人员说:“叔叔,我们很穷哒! 所以,能不能……能不能不收走这两个垃圾袋? 我们家今天就要靠这个活了!” 工作人员:??? 天,天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全面脱贫的美好时代,居然还有全家人饭吃不饱的惨剧?! 工作人员心说。 心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把怒火烧向离崽最近的顾斯年身上: “这位先生,你是怎么回事?” “我——” “手套都带了吗?消毒水准备了吗?菜坏没坏透会辨别吗?!不会辨别,让小孩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我知——” “虽然这些话不是我该说的,但先生,这都是您的孩子吧?足足四个啊!” 超市人员看着几只灰头土脸的崽崽,痛心疾首道:“优生优育,养不起就别生那么多啊!小孩被磕到绊倒怎么办?年纪轻轻的要奋斗啊,再穷也不能穷了崽崽!” 顾斯年:“……” 顾斯年感觉他现在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但……不,不是,这位大哥,我身后还有那么多摄影机和工作人员啊,你不能被眼前的那四只崽蒙蔽,就当做什么都看不到啊?! * “对,对对,刚才那位大哥说的不错,省不是这么省的,”不远处,江导被吓得要开始拨打医院电话,笑话,那可是幼崽啊……吃出问题进医院了怎么办? “孩子们,我不允许你们这么对自己!” “没错,没错,”方展也赶紧凑了过来,“而且想想啊,你们是不一般的兔崽子,就算捡垃圾,也应该捡出水平!捡出风格! 捡出不一样的大物件!” “大物件?那应该得是富人区捡吧?” 幽幽的蓝光一闪,小智障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错,富人区!在那里你们能捡到好玩的东西,优质的食物,没用的电脑,甚至许多不得了的好东西!” “至于具体位置?我看某个离祁叔叔,林爷爷私宅都不算远的别墅区就不错……” 兔崽子们期待的目光下,小智障继续诱惑。 顾斯年心里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抵达富人区的那一刻得到了证实—— 多么美好的画面!各种各样垃圾桶的前,四只勤俭节约的兔崽子用软件拍照确认大致目标后,就兴奋的戴上手套,伸出爪子,在垃圾堆里热火朝天的猛刨! 他原本以为顾言至少是矜持的,但顾斯年忘了,他儿子是个事情一旦开始做,就要认真贯彻到底的崽!所以……所以现在那个刨的最认真,衬衫还最黑的崽……真的是他儿子吗?! 救命!祁知寒家的小朋友刚刚是拖出了个什么玩意啊?一幅好画?是新的!是哪个人家扔在垃圾桶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某个眼熟的合作伙伴还有下属,好像正在垃圾桶的另一头,疑惑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好像在说—— 哟,这个西装全黑,被孩子们呼唤来呼唤去找垃圾的流浪汉……怎么看起来那么想他的甲方/他的上司啊! “好东西呀,好东西,真的翻出了不少好东西!” 人类的悲喜还是那么不通的,江导和方展现在一个捡出最新版的电脑,一个捡出还没怎么用的游戏机,啧啧啧地扫描这些物品原本的价格。 所有人都被迫卷入这场奇葩行动来,一个小时后,小云舟坐在一个大垃圾桶的盖子上,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他懒洋洋的坐在盖子上打小盹儿。 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云舟,要看那张照片的导出结果吗?” “照片导出结果?” 这句话像是有魔咒似的,小云舟摸了摸背包那个小小的内侧,缓缓的打了个激灵。 一只手向他伸了过来。 垃圾桶下方,顾言打开了那个造型炫酷的软件,在阳光下看,他。 小云舟把脑袋向软件那边凑了过去。 两个孩子一起看着软件的使用流程,都没怎么用过这个软件的他们,带着种尝试新事物的心情,缓慢……还有些笨拙的,把祁林诗后来的照片导了进去。 然后是“咔”的一声。 幼年版的照片出来了。 仿佛是服装店的历史重现般,小云舟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浑身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那是一种身体先于大脑的本能反应,也是种再一次见到女孩模样的惊讶。 似曾相识的年纪,笑得弯弯的眉。 即使没有那身精致的荷花刺绣长裙,和发边的一枚小小的荷花状宝石…… 也不难发现,她和林爷爷照片中的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透过时光和岁月,在空荡荡的照片后,用那双微褐中带着浅灰色的眸子,看他。 小云舟攥着顾言的手,浑身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 “我乖孙呢,怎么还没到我乖孙拍花絮的别墅区?” 拍摄地的一千米开外,急着制造“偶遇”和乖孙培养感情的林老爷子,正急不可耐的看着拥挤的人流图。 “这块以前有这么多人吗?”他疑惑问。 “以前是没有,但半小时前,好像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慕名到这里来…… 捡垃圾。” 顿了好一会儿,助理终于把最后三个字说了出来。 “捡垃圾?整个人都跑到垃圾桶里的那种?”一大早还没来得及看直播的林老爷子皱皱眉。 皱完眉,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自己的乖孙,他心说自己乖孙虽然无父无母,但幸好衣食无忧,不像有的孤儿,一出生就在垃圾桶旁长大。 幸好。 幸好。 这么想着,司机表示目的地已经到了,林老爷子庄重的理了理衣服,大步走下车。 但走下车的那一刻,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 一个眼熟的小孩咻了一下从垃圾桶旁钻了出来,兴高采烈的冲向他的乖孙,说:“云舟,云舟,都是新鲜,都是新鲜的食物! 呜呜呜,这里竟然还有热鸡翅啊!” “我们发了,我们发了!” 祁云舟看向程毅新。 好一会儿后,他又把没太多焦距目光……慢慢地落在在小胖子身后的林老爷子的身上。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似的,这一刻,至少从外人的角度老看,小朋友不像平时那么机灵,一缕柔软的黑发搭在额头前,让他看起来有些软,还有些呆。 他就那么呆呆地挪了挪身子,似乎只是单纯想给小胖子一个展示食物的地方。 但小云舟忘了,他本来就是坐在盖了一半的垃圾桶上。 于是下一秒,在林老爷子的痛苦至极的视线中,小云舟身子一歪,然后扑通扑通两声巨响。 祁云舟拉着顾言的手,砰地一下掉进了垃圾桶。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的林老爷子:? 在几米外看着孩子们的工作人员:?? 忙着收孩子们扔给他垃圾的顾斯年:??? …… 寂静。 寂静后,顾斯年眼睁睁看着林老爷子捡起一袋分好的番茄酱,愤怒地朝他砸过来。 林老爷子暴跳如雷道:“顾,斯,年!亏我和知寒这么信任你! 你当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一定会把小孩照顾好! 结果,你现在就是这么把我外……把小云舟和你儿子照顾到垃圾桶去的?!” 第52章 二选一 [恭喜黑屏, 恭喜黑屏!] [哟,可喜可贺,大白天的,让我看看节目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咦咦咦, 顾先生, 您怎么被番茄酱给洗礼了啊?需要我拎一篮鸡蛋过来, 给您配一个番茄炒蛋吗?(狗头)] [所以这位突然杀出来,给顾先生献上番茄的老爷爷是谁?看老爷爷是愤怒的样子……顾先生, 顾先生不会是拱了爷爷家的大白菜吧!(狗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啊……兄弟,让我给你科普一下网上流传的顾先生情史……] …… 现场, 刚忙着帮忙翻垃圾箱的方展也傻了。 什么情况?他不就是和几位工作人员为回收再利用的伟大事多出了几秒力吗?等再度抬头时, 看到的不应该是“致力于绿色环保事业”的旗帜飘旋于他的头顶吗? 但为什么回神时顾先生已经被砸成了筛子?看先生那浑身五彩斑斓的惨样……啊!前面是不是有两只幼崽掉进垃圾箱了——救命!之前那个砸顾斯年的老爷子真一脸痛心地冲向垃圾桶,眼看就要钻进去和幼崽们来个贴贴! 绝对是出现事故, 绝对是出现直播事故了啊!工作人员开始怀疑, 心说难道那位老爷子是位护崽过度的观众?如今看不下幼崽们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亲自杀过来抢崽了? 毕竟他们十分钟前还被不少路人慰问过——问他们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然后崽崽需不需要帮助? “不管是哪种情况, 快拦住那个老爷子,快拦住那个老爷子!”方展急忙对工作人员说。 “等一等!”江导突然出现,拦住身后工作人员的动作。 他眯着眼,用做高考卷的眼把林老爷子端详十来遍后, 郑重道:“恭敬点,温和点, 那位……应该就是林老先生, 同时也是咱们节目组的新金主!” “金主……爸爸?”方展懵了,他知道这位在商界屹立几十年不倒, 以沉着冷静, 以“千年狐狸”之称闻名的林家家主……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林老先生好像是想代替祁先生的新嘉宾啊…… 要命,新嘉宾中,一个顾斯年已经让节目组够崩溃了,如果再加上个护崽如命,身体加急,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林老爷子……《快乐小家》第二季能正常吗?! 啊啊啊,还是祁先生好……祁先生好啊!祁先生多么理智可靠,还能帮忙把崽的烂摊子给收拾好! 人类的悲喜在这一刻相通,此时此刻,所有工作人员的心里默默飘过同一句话: 祁先生不在节目的第一天,嘤!想他!! * 混乱后,垃圾箱被重新清理。 两只灰扑扑的小朋友被林老爷子一手一个地……从垃圾箱里抱了出来。 晚秋的风有点冷,小云舟脱下了那件弄脏的外套,被林老爷子裹上一件大衣。 大衣大大,还毛绒绒的,小云舟下意识在大衣里缩成一团。 林老爷子的心咻的一下软了,就在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小外孙灰扑扑的小脑袋是时,小云舟抬起了眼。 大概是刚才在垃圾箱里待过的缘故,小朋友其他身上都灰蒙蒙的,衬得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格外亮。 他就用这么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的老人,软软的声音融进了萧瑟的风。 他轻声问:“……林爷爷,那张照片,是第二次见面时,你放到我包里的吗?” [爷爷答应你,等第二次见面时,就把爷爷女儿长大后的照片交给你] 遥远的回忆在耳边响起,林老爷子的手抖了起来。 老爷子,这是一种含蓄的问法,小云舟真正想问的是—— 林爷爷,难道你是我的外公吗? 老爷字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那一刹,爷孙对视。 周围的喧哗声好像在一刹那间远去了,祁云舟澄澈的目光下,林老爷子终于点了点头。 小云舟看着这位好几次都对自己关心过头的老人,甚至崽还有一点迷茫。 好一会儿后,他懵懂着拉着林老爷子的手,继续问:“那之前送到村子里……给我们做毽子的那一套铜钱?也是林爷爷你送的吗?” “……是。” “参加节目前,送到我家里的那一屋子刺绣衣服,也是爷爷你给的?” “……是。” “林汐阿姨给我的那张黑卡?”小云舟。甚至已经不用重复后半段同样的话,因为他很快听到了一个同样的回答: “……是。” “那昨天给我的那一枚钥匙?” “……那是以前要送给你妈妈的庄园钥匙,不过里面改造过了,有你最喜欢的迷宫,密室,和娃娃。”林老爷子接着说,说完他愣住了,因为一滴泪水,从祁云舟那染着金光的眼睫上,慢慢滴落下来。 “小云舟,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林老爷子心脏都要被吓停了,“没关系,没关系,不喜欢没关系,外公换一座给你!” “送给妈妈的庄园?”小云舟却隔着朦胧的泪眼,却答非所问说,“你们一直在找她吗?” 林老爷子:“……是。” 这一声“是”比以上的三声都要沉重。 “这,这样啊,”听完后,小云舟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似的,漂亮的眼睛慢慢弯起来。 弯完后,他凑到了林老爷子的耳边,轻声说:“那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是第一次,他挨林老爷子这么近。 但这份靠近是暂时的,做完后,小云舟又噌的一下跳回了离林老爷子一米之外的地方。 得而复失的感觉太痛苦,林老爷子傻了,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外孙。 小云舟被这种眼神看得心里榨橘汁了,于是他晃了晃小脑袋,勉强地又抛出个问题: “那之前林……外公,之前您说想要陪我拍花絮,其实,是想陪我录节目的第二期吧?” 祁云舟眨巴着眼睛说。 他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小孩啊,种种奇怪的事情罗列在一起,只要一细想,就猜出了那个指向正确的答案。 “是!”林老爷子毫不犹豫地承认。 承认完,他一脸殷切的看像小朋友,说:“所以小云舟,你愿不愿意让外公成为第二期的嘉宾,陪你参加综艺啊?” 说话间,一阵有韵律的高跟鞋声音响起。 发现直播事故的林汐拽着林文均,朝现场冲了过来,他们也用同样殷切的眼神看向祁云舟。 祁云舟也看向他们。 但下一秒,一阵格外响亮的咕咕声响起。 劳动后,中午了,小朋友的肚子饿了。 * “这块午餐肉应该能烫吧?”小胖子期待说。 “应该没问题,毕竟离保质期还有一天呢……看这颜色还肉模肉样。”江导说着把肉烫入咕咕咕冒气锅中,“再尝尝这包红烧牛腩……” 导演说着拆开另一个捡来的袋子:“咦,这个包装上怎么还有一个打三折的字样?是觉得品质不好,所以降价处理了吗?” “差不多吧,你看这包鸭舌也是,”摄影小哥打开了一个标着打二折的真空包装袋,“不过没有过期,闻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没过期就好,没过期就万岁!”程毅新一听,就兴高采烈的地。把一包鸭舌全部倒进锅里。 慢慢涌起的蒸汽里,鸭舌开始变色了,整个锅动漫眼睛,一股好闻的香味。 “哇,好香,这香味好棒鸭!”洪思思开心地扯了扯裙角,“不过我们捡到过调料吗?” “顾先生找一位好心人士要的。”方展扯了扯嘴角说。 “怎么要的?”顾言看着方展的神色,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大概说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生活艰难,如今好不容易凑齐了做火锅的材料,最后关头却发现连一带锅底都买不起了。”方展拧巴了一下眉毛,详细地回忆说,“最后那位好心女士看你爹长得格外英俊……不对,是看起来格外可怜,就把刚买好的火锅底料还有调料都给你爹了。” “……” “最后顾先生还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方展好心补充。 顾小少爷的脸确实顿时黑得像锅底。 与顾言脸黑的差不多的还有刚赶到不久的林家人。 尤其是林文均,这可是他和亲外甥的第一次见面啊……见面地在垃圾桶旁也就算了,坦诚相待后这么隆重的第一餐——竟然不是像父亲计划的那样……挑选个吉利的日子风光大办,而只是一群人挤在两张公园里的长椅上,盯着石桌前唯一的的一口小火锅,一个个摩拳擦掌,如狼似虎。 啊!这明明只是一口简单的火锅啊! 火锅也就算了,重要的是火锅的材料还全是……全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 林文均简直要在秋风中凌乱了,他与同样凌乱的老父亲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悲痛。 祁云舟意识到了这种悲痛。 略略忧伤地叹了口气后,小朋友萌哒哒地把一块刚熟的午餐肉,夹到林老爷子空荡荡的碗中。 边夹边用软软的声音,轻轻说:“没办法,祁叔叔不在,只有这样凑合着煮了。” 小朋友的话引起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共鸣。 对呀,祁知寒有一双将食材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啊……要是祁先生在这里…… 刹那间,所有人的脑袋上几乎都飘出了和祁小朋友话: 嘤嘤嘤,祁叔叔不在节目的第一天,想他!想他!还是想他!! 上一秒还嚼着乖孙递来的肉,泪花都要炸出来的林老爷子:“……” 老爷子整张老脸都要绿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祁知寒虽然没出现,但他似乎永远无处不在! 他苍老的身子重重晃了一下。 整个节目组的人都慌了:“老先生,老先生,您还好吗?您的脸怎么这么绿啊……等等,不会是食物出了问题吧……120,120!” 现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所有人在两张长椅上乱成一团。 祁知寒派给节目组的私人医生赶到时,看着长椅上倒着的一位,面前跪着的一位,手被火锅烫到了一位,地上于混乱中摔倒的几位,心平气和问: “就这几位吗?” 还有哪位现在不舒服,让我一把打包带走?” …… “等等……我没事,我不走,我不用现在去医院!我还要看我的乖——” 无数道担忧的目光下,脸已经变成芭蕉色的林老爷子高喊道。 但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他就被担心亲爹食物中毒的儿子和担心亲叔气急攻心的侄女……一左一右,联手架上去医院的车。 呼啸的救护声响起,小云舟看着林老爷子恨不得跳车的身影,垂下眸,蜷成一小团后,慢慢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心说这样也好,这下他总算能思考……今天混乱的一切了。 * 混乱的一切从哪里思考开始,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歪着脑袋纠结了一小会儿后,小云舟想,太遥远,太严肃的东西,反正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所以,不如从由他主导的,离他最近的,那个“快乐小家第二期选谁做家长”这个问题开始吧! “你问我……究竟是让祁叔叔,还是林爷爷当你的第二期家长? ” 两分钟后,突然被问题砸中的顾言怔了怔,稚嫩的眉心里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疑惑。 “嗯嗯嗯!” 小云舟把头点得像打地鸡似的,他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最聪明,最理智,永远用最耐心的态度思考他的问题的小哥哥。 顾言不却说话,他只是把手指按在祁云舟某根不听话翘起来呆毛上。 好奇地一戳,一戳。 又一戳。 小云舟:鹅鹅鹅? 老实说,小哥哥的手指非常漂亮,修长白皙,轻轻按在他头上的时,指尖还流淌着淡淡的暖意。 但,现在是戳他脑袋瓜的时候吗?!想着想着,又一根毛从他的头上炸……不对,是翘了了起来。 终于,在小朋友炸毛的前一秒,顾言抬眼看石桌,用一种很妥贴的语气说: “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我建议你选林爷爷。” “林……林爷爷?”小云舟刚要炸的毛一下子松了。 某种说不出的感觉将他攥住,祁云舟垫起脚,看着眼前的小哥哥,表情懵懵的,耷拉着小脑袋,像是一只没得到期许答案的小动物。 “毕竟他是你的亲外公,不是吗?”顾言却像是没注意到小云舟的表情似的,冰雕似的小脸笼罩在一层阳光里。 光晕的颜色和手上的温度一样温暖。 小云舟心里的某盏信号灯却“啪”地一下灭了。 一时间,他有点茫然,有点失落,心里像踏过一万匹羊驼。 亲外公,对,正常人应该都会选他选亲外公…… “选亲外公,”顾言却很浅很浅地笑起来,但下一秒,他突然掐起小云舟那张格外失落的小脸,一字一字说:“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喵喵喵?”祁云舟这次彻彻底底的被惊到了,他下意识看向顾言,顾言似乎正看着亲爹所在的方向。 顾斯年站在长椅旁收拾一石桌的烂摊子,一身黑红,西装口还有着林老爷子之前砸上去的番茄酱。 “嗷嗷嗷?松手松手,小哥哥你给我松手!” “嗯,我松。”小云舟失落全没的叫声里,顾言放下手,同时把视线收了回来。 收回后,在云舟清亮的眸子里,小少爷认真看着他,软软的声音里既有孩子的稚嫩,又带了份同龄孩子不会拥有的成熟,他说: “云舟,其实我的意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自己想选谁。” “我……自己想选谁?”小云舟把头趴在顾言的肩膀上,他发丝柔软,乌黑的发色下,弯弯的眸子闪过不解,“那小哥哥,如果我选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会难过吗?” “会,”顾言的回答像刀刃一样利落,顿了顿后,他又轻轻说,“但他们依然会爱你。” “嗯?” “他们依然会爱你,像绵阳爱着青草,就像……我拒绝了爸爸很多次,但爸爸依旧爱着我一样。” 温柔的秋风中,顾言轻轻抱住祁云舟。 那一刻天空如洗,温暖的阳光洒在两个孩子身上。 祁云舟扑闪了一下眼睛,极近的距离里,他看着对方的眸子,对方的动作,对方心跳有力跳动的声音。 但最重要的那句话 他似乎没听清。 “那也没关系。”顾言贴着他的耳朵说,阳光洒在他冰雪似的的小脸上,雪融化了,他的眉眼好看得惊人。 如果你再听不到,让我重复一百遍也可以。 请你抛去他人的理智,抛去那层名为懂事的外衣,想想对自己选出的结果究竟满不满意? 请你放心,无论你选择了什么,哪怕他们内心里其实不认可,其实很难过,但因为爱着你……他们依旧会选择—— 尊重。 * “所以小姨,无论我说了什么,他们都会尊重我的选择,对叭?” 暖暖的小家里,在听完秦雪关于认亲事件的坦白后,祁云舟窝在他的小懒人沙发中,眨着眼,一本正色地对小姨说。 秦雪看着小云周还正常的精神状态,默默的松了口气,一会儿后,她柔声说: “是的,小云舟,所以你是想选谁?” “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出结果,”小云舟看着他的小姨,眉眼弯弯说,“所以小姨,干脆两边我都不选了。” “?” “我选你吧,小姨。”小朋友像一只软萌萌的小动物一样,蹭到大人身边说,“小姨,你陪我去参加第二期节目的录制!” “选我?”秦雪震惊又惊喜,但惊喜完完,她又认真地。问小朋友:“真的是……最想最想最想选我吗?” “……真的呀。”小朋友眼睫垂了一下,天真无邪地说。 但秦雪多了解这个她照顾了这么久的小朋友啊,在小云舟垂下眼睫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说:哼哼哼,这个小坏蛋,刚才心里最想的肯定不是我! 于是她压住心中的酸意,清了清嗓子说:“小云舟,虽然我也很想陪你一起去录综艺。 你不知道我最近接到了多少邀约,多少电视剧,甚至还有电影! 就连我随便写的那个小说,都有人要找我出版了! 所以你懂吗?小云舟?” 脸颊再一次被人掐住了,小云舟看着面前的小姨,无比狰狞的说,“现在正是老娘赚钱的大好时机!” 祁云舟:“?” 秦雪:“五年赚钱,三年躺平的完美目标就要实现了!” “??” “所以,小云舟,哪怕是你……也不能阻挡小姨现在拥抱金币的脚步啊!” “???” 一阵沉默。 沉默后,小云舟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泪眼婆娑:“嘤嘤嘤,小姨,我是对你多么信任啊!但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难道不是彼此的天使了吗?” “我就是要这么对你,小云舟。 毕竟逃避可不是好习惯啊。” 秦雪看着站在沙发上张牙舞爪和小朋友,微微垂眼,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但在祁云舟察觉的前一秒,这个女人又哼着小曲,格外豪迈地递来一部手机说,“来,现在就来翻牌子吧。” “翻你外公和祁叔叔的牌子。” “无论翻哪一个……都没关系的,像你之前问我的那样,他们都会爱你,尊重你。” “所以现在,遵从内心,做出你的选择吧,小坏蛋。” 温柔的空气里蹭,秦雪看着眼前小小的孩子,那么温暖地说。 “叮——” * “叮铃铃——” 铃声响起的前一秒,祁知寒正在和亲爹对峙。 “说出来再走!知寒——你和那只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隔三差五的就想跑去见小朋友呢?”祁老爷子激动得胡子都是抖的,深捂一把胸口后,他接着说: “儿子,爸爸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如果你几年前真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只要你承认就好!我们祁家的男人都是敢做敢当的!” 祁知寒平静地给父亲倒了杯水:“您想多了,我不是云舟的亲生父亲。” 他用无比确定的语气说。 “那孩子的生父呢?这么关心那孩子……你难道欠了孩子生父几十辈的债?”祁老爷子不信。 “他生父……”祁知寒说着不自觉的蹙起眉心,从目前调查上看,小云舟的母亲没有过任何男友或亲密交往对象,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忙着工作和带孩子。 唯一一次长途旅行还是在养父母去世后,到国外的一个沿海城市散心待了段时间。 那个沿海城市祁知寒还有点眼熟,六年多以前,他曾在那里进修,那里的外国同学总喜欢邀请他去聚会,席间呈上珍藏的美酒。 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倒完水后,祁知寒划出那座异国沿海的城市,对侦探淡淡说:“顺着这条线再查一查。” “查什么?儿子,你父亲正在跟你说正事!”祁老爷子端起水杯不悦道,“你和那孩子——” “您就当我爱心泛滥,突然想做个关心孩子的好人。” 老父亲瞠目结舌的表情下,祁知寒非常淡定地给自己发了张好人卡。 发完后,一个来电正好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祁知寒看着来电人的名字,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变柔和。 “祁叔叔,第二季节目马上就要开拍了”小朋友软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来,祁云舟握着手机,无比欢快地说,“这一次,叔叔,你还愿意当我的家长吗?” “当家长?”祁知寒嘴角又不自觉地翘起了一点,但他是个希望孩子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大人,于是在略一思考后,温声问,“考虑好了吗?真的不想考虑你的亲外公吗?” 偷偷凑到儿子手机边的祁老爷子瞪大眼。 小朋友的声音还在继续:“嗯,我想了好久好久,还是觉得和祁叔叔在一起的时候……最放松,最舒服。” 最不用掩饰,最快乐地展现他动不动就抽风的一面。 “祁叔叔就像爸爸一样,让我感到很心安,比和与外公在一起的时候还心安。” 偌大的祁宅里,祁小朋友的声音像一阵温暖的风,软软地吹过祁知寒的心畔。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眼角滴下来,他微怔着,听小朋友最后说:“我最喜欢祁叔叔了。 所以叔叔,能不能请你继续……当我的家长呢?” 滴答。 “能,当然能。”祁知寒慢慢捂起脸,看着窗外,窗外的阳光十分灿烂。 祁老爷子却彻底傻掉了。 下一秒,老爷子抄起一堆没批完的文件,向刚挂掉电话的儿子扔过来,他怒吼道:“祁,知,寒!我之前竟信了你的鬼话!什么好人?什么好人?你像是那种爱心泛滥的好人吗?!” “之前家族聚会的时候,你推脱不来,理由是那几个来旁支小辈,会影响你的工作,让你觉得吵。” “去年企业合作,有个合作方把儿子带过来卖萌,你绷着张脸,就差在上面写上几个字——孩童免进,禁止撒娇!” “还有大前年,三年前,五年前,对了,林家……老林前几天跟我说的那个要和他抢崽的男人不会是你吧——”祁老爷子越说越激动: “儿子,我还不了解你?你又不傻,绝对不会无理无据的贴上去……给小云舟当后爸!” 第53章 走红 “什么, 祁知寒竟还没放弃给我乖崽当后爹的吗?” 接到老友的电话后,林老爷子大惊。 “不不是我儿子想当后爹,他只是好心,”祁老爷子温和低语, 低语完, 他用严谨, 理智,还不自觉带得瑟的语气说, “最重要的是小云舟选择了我儿子,在小朋友的心中, 我儿子比你这个老头看上去更温柔端庄, 和蔼可亲……” “喂!难道我们多年的友情就要在此时报废吗?”林老爷子低吼。 “爸爸,您不要太难过, 毕竟我们才刚见过小云舟几面……”一旁的林文均赶紧上前宽慰道。 “你难过个什么?”林老爷子花白的眉毛一下子翘起来了, 他咬牙切齿道, “毕竟之前都是祁知寒带的, 现在我云舟选择了他,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啊!” “看看看看,我乖孙是个多么有情有义的孩子——从不把人用完就丢!” “对对对, 丢了就不能循环再利用。”林文均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林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另一头, 祁老爷子叫起来了, “等会儿,小林你在那瞎说些什么!” “我儿子在瞎说点大实话。”林老爷子淡定地掐断通讯, 掐完后, 他眯了眯眼, 拨通另一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方展表示很惶恐,但好在老爷子似乎听出了这份惶恐,于是很体贴的表示——家长的身份他先不争了,他打电话只是为了应聘当现场工作人员。 “当现场工作人员?”方展舌头结巴了,他心说现场还得了,现场您不会和祁先生瞬间为崽争起来吧?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我们要去的海岛潮得很,地势陡,动不动就断电,上面还有一些原始的丛林……”老爷子被架上救护车的场景历历在目,江导也凑过来补充道: 您在那里当工作人员,太辛苦太辛苦,身体会吃不消啊!” 林老爷子:“……我再投资一千万。” 他的语气壕无人性。 江导被震住了。 “啊!不行不行,怎么能让您当工作人员呢?”半秒后,被震住的江导一脸惊喜道,“但我们随时欢迎金主爸爸的监督和莅临!” 林老爷子:“……” 这个节目组可能没什么节操。 * 尽管没有节操,但这不妨碍开播的几天里“快乐小家”的热度一直很高—— 具体表现为当小云舟再度踏入金摇篮幼儿园的时候,一群和他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一个个拿着各色的卡片和笔,像一群欢呼雀跃的小粉丝似的,排着长龙,仰着小脸,挨个挨个的让小云舟给他们签名。 小云舟愣住了,饶是他是这种见过大世面的崽,面对如此多的崽粉忠粉,此时也有点迷茫。 同学和园外小报记者炽热的视线告诉他,这一刻,平平凡凡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小云舟终于实打实地感受到,他火了。 然后他身后某根不存在的尾巴,摇着摇着变成了螺旋桨。 但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在发现走红的第一天,小云舟签完了来自同班同学的九份签名。 在发现走红的第二天,小云舟签完了来自全金摇篮幼儿园的九十九份签名。 在发现走红的第三天,小云舟看着从四面八方飘来的九百九十九份签名纸,痛苦地发出一声哀嚎。 在发现走红的第四天,还没走进幼儿园门,小云舟就看到快递员抱着疑似装载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份签名的大纸箱向他走来…… 多么沉甸甸的爱啊……小云舟摸了摸自己快被签抽筋的爪子,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但快递员似乎也发现了他要找到小孩,朗声道:“请问你就是祁云——” 那嗓门洪亮得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那些人眼睛一亮,缓缓地向小云舟看过来。 “不,我不是,我没有,您认错崽了!” 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在快递员把他名字叫全,在街边其他人冲过来要和他合影留念的前一秒,祁云舟口罩一拉,帽子一戴,朝着幼儿园大门口的方向,拔腿就逃。 “咦,小朋友,等等,等等!”路边人愣住了。 与他们同时发愣的还有一个在幼儿园看门的大爷。 大爷是刚从别处调来的。 掉来前,老板还拍着他的肩,称赞他站岗多年,始终有一颗疑神疑鬼的内心,大爷一直为有如此优秀的内心而高兴,直到最近才想不对,心说疑神疑鬼不是个贬义词吗? 但老板说疑神疑鬼好疑神疑鬼妙——金摇篮幼儿园最近来了位身份尊贵的小少爷,为了他的安全,可疑人员宁可误伤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啊——不然上面两位大人物分分钟让我们安保公司完蛋,懂吗?! 大爷当然懂,所以当某个脸戴墨镜,头顶大帽的可疑分子没经审核就往园里冲时,他当即老腰一闪,大眼一瞪—— 心想虽然这位可疑分子年龄小了点啊,但现在的危险分子越来越进化了,他们往往以不对劲的动作搭配无害的外表,如此最容易让人放下警惕,比如之前某个被犯罪分子奉为经典的——诱导小孩帮助他们做案的案例…… 想到这,大爷腰一动脚一蹬,朝着小云舟逃窜的方向拔腿就追,边追还边喊,喊小兔崽子乖乖,快让叔叔抓来…… 祁云舟哪敢站住啊,他心说这快递员可真敬业啊,抱着那么重的纸箱,还有力气唱这么鬼畜的歌,失敬失敬……所以敬仰之下,他哪有把速度放慢的道理? ——这样的狠人,必须用此生最快的逃窜速度致敬! 就这样,凭着过人的机敏和优秀的脚力,小云舟连冲带窜,硬生生把身后的大爷在幼儿园的小操场上遛了八圈弯。 眼看就要溜第九圈时,操场边玩沙子的小朋友已经开始拿小红花赌大爷是否能在十圈内逮住那个可疑的小鬼。 大爷的赔率十分感人,没崽觉得他能在十圈内抓住那个走位风骚的小坏蛋。 但得知幼儿园内有可疑分子的消息的金园长全副武装地冲过来的! 看在可疑分子的一刹那,他握家伙的手顿了,半晌后惊呼道: “祁云舟,怎么是你?” “这个,这个嘛……”小云舟脚步硬生生被刹停了,小朋友晃了晃小脑袋,墨镜和帽子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大爷也终于看清这个遛了他一路的小家伙。 这是个很漂亮的小孩。 黑发柔软,眼睫很长,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扑闪扑闪,看向守卫的时候,还流过一道迷茫,懵懂的闪光。 精致,无辜,又柔软。 他突然明白上司口中,那个很小很乖,需要呵护的小少爷长什么样子。 “小少……小朋友,你就是这个幼儿园的学生吧?”面面相觑了几秒后,守卫不解道,“所以你干嘛见了我就跑?” 因为我以为你是那个要把签名箱塞给我的快递员啊,小云舟心说,但这样的理由太不正能量了,于是他张嘴瞎扯道: “因为我最近见到了亲外公,一时心潮澎湃,欣喜若狂,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和你跑步有什么关系吗?”金园长有点傻眼。 “当然有,因为我去问了小姨,小姨说我晚上睡不着觉,都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小云舟捡起掉在地上的墨镜和帽子,一本正经地接着说: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小姨要我多跑步,多运动,对,最好从入园的那一刻就开始快跑!” “快跑?”两个大人傻眼了。 “好吧,快跑就快跑,”三秒后,大爷往小孩的手上瞄了瞄,“但你戴什么墨镜和大帽?” “嗯……我是个矜持的小朋友,”祁云舟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腼腆道,“不想让自己阳光下跑步的样子太过招摇。” 难道现在就不招摇吗? 金园长看着不同窗户上探出的一堆好奇小脑袋,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行,行,不招摇就不招摇,”死机半秒后,大爷抛出最令他费解的问题,“但你为什么要遛着我跑?” “这,这个嘛……当然是因为我看大爷叔叔你站在门口太久了,想让你也运动一下。” 俗称帮助他人燃烧卡路里。 一片寂静中,小孩抱着膝,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对大人说:“对,祁叔叔说过——久站是不好的,生气是伤身的,只有多跑步才有利于健康!” 大爷:“……小少爷,你的前后两句关心放在一起怎么有点怪啊。” 金园长:“……小朋友,原来你这么注重他们健康引导正能量啊。” 祁云舟 :“对对对,我就是只善良的崽!” 说这话时,小朋友眼睛弯弯的,歪着头,眼里的光像掰碎的太阳。 才发现小朋友外貌与内在不符的大爷:“……” 再一次被小云舟无耻震撼到的金园长“……” 啊啊啊,不生气,不生气! 生气吓到小孩,他们的幼儿园/安保公司搞不好分分钟倒闭! 而且往好处想……虽然每处都透露着不对劲,但孩子软软的声音里,任何不对劲的话术都似乎充斥了一分狗屁道理。 所以三观受到巨震的两位大人现在不只是想夸夸崽了,多么“善良”的小家伙啊……他们现在想冲上街宣传崽! 小云舟哪会被他们“绑”过去宣传呢?所以大人一扑,他立马就溜,等大爷和园长反应过来时,空气中只剩下CO2和H2O。 …… 但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说谎不是小朋友应该具备的德性……就当小云舟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哼着小曲,晃着小脑袋踏入班级时—— 之前趴在窗户边看他的小脑袋一个个探了过来,小云舟傻了一秒,因为他的同学们正拿着要带给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七大姑八大爷的签名纸合照片……此刻正一个接一个,闪着绿油油的眼睛,迫不及待地向他扑过来呢…… 小云舟:“……” 嘤嘤嘤,园长爷爷救命!大爷叔叔救命!他没想到刚冲出虎穴,又进了狼窝啊! “嗷嗷嗷,云舟,多好,多好啊!”一旁同样把手签到断的小胖子却红着小脸,开心得不得了,“看看这签名纸厚度,云舟,我们要比我哥还红了耶!” 小云舟:“不,不,不……” 小胖子:“这是多么大的喜事,咦咦咦,云舟你的手怎么抖成筛子了?!” 手抖成筛子的祁云舟:……啊啊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或许是老天不忍幼崽受苦—— 在小云舟又签完了无数签名,在林老爷子重新挑好了迎乖孙回家的日子,在祁知寒把亲爹架上工作台,又在其他嘉宾准备好行囊后…… “快乐小家”的官博终于诈尸了。 江导在上面发了一条消息:快乐小家第二期后日开启,海岛之行,我们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终于要到上节目的日子吗? 临走的前一日,秦雪看着身边收拾海岛的小朋友,心里有些恍惚。 她明白,这孩子马上就要走了。 他就像一条即将跃入海中的小鱼,等海岛之行结束,恐怕就尾巴一甩,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中,再也不会回来。 再也不会……回来。 滴答,滴答。 滴滴嗒嗒的水声从一只小黄鸭泳圈里漏了出来,小云舟奇怪地看了泳圈一会儿,发出有些疑惑的小奶音,他放下行李箱,拽着那只泳圈跑到小姨面前,小姨的眼睛红红的,小云舟懵了一会儿后,笨拙地拿出AI,问我要走了,家长很孤独怎么办? 小智障说这好办,给她买一只宠物,让宠物陪着她就好啦! 对啦,主人,记得选一只性格,特性,都比较像你哒! 这样陪伴的效果最好! 小云舟表示他懂了,于是,带着几位长辈交给他的卡在楼下宠物店观察了一圈后—— 第二日,当秦雪把小云舟交给祁知寒后,一脸寂寞的回到家中时,走到家门口,她硬生生刹住脚,与门口两只宠物店送来的哈士奇面面相觑。 ??? 半小时后。 秦雪看着眼前的家,突然落下泪来。 ——墙壁被刨了一半,被单被扯了一半,无数的碎片与羽毛在半空中飞舞着…… 而两个拆家的家伙正在秦雪面前优雅舞蹈,企图以最作的性格特质,展现它们与小朋友一般优雅活力的身姿来。 真是太像,太像,太孝了! 被孝得要昏过去秦雪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某只拆家者的嘴里还叼着一封信,信中小朋友如此写道: [我最最亲爱的小姨,早上好鸭! 我是你此刻最最牵挂,最最贴心,最最放不下的小棉袄! 昨晚,我看到你眼中的泪花,明白我马上就要远航了。 而您,没有男朋友,没有小狼狗,快三十岁了,还是女光棍一条…… 啊!何等的悲痛!小姨,我理解你,我真为你此刻的孤独烦恼! 因为这烦恼,我充满焦虑,我睡不着觉。 幸好我的AI现在告诉我—— 正主走了,替身来到,排解孤独的路千万条,但找两个和我相似替身来陪您最妙! 这句话说的好好鸭,我一下子悟了,于是我冲到楼下的店里,经过精心挑选……给您买了这两只—— 据说最活泼,最热情,最会扑上去讨主人欢心,还精力最充沛的哈士奇! 请不要太激动,因为我就是这么贴心哒! 虽然心里有点小失落,虽然被迫分走一部分您的爱……只要能看到小姨你不再孤独的泪水,我就会觉得很开心! 祝小姨和替身的日子相处愉快。 ——by您牵肠挂肚,最最亲爱的白月光·小云舟] 秦雪:“……” 秦雪捏信的手微微颤抖。 颤抖中,又是一声哐当起,某只哈士奇踏着风骚的走位,把n大件家具给撞倒了。 另一只哈士奇扑了过来。 半秒后,秦雪看着某只热情把自己扑倒的哈士奇,隐忍了一夜的泪水也终于落了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愤怒,恨不得咬祁云舟的光。 啊啊啊啊! 果然不能因为那孩子软了两天,就忘了它本质上是个小恶魔啊! 为什么选哈士奇?难道小云舟你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和它们一样……非常能拆家吗? 还有那份检讨,孝死她了,孝死她了,某个AI就不能好好指导?! 算了,不管有没有AI,士可忍,孰不可忍!这崽不能要了,这崽不能要了! 苍天有眼,幸好已经把他送走了! 林老爷子也好,祁先生也好,你们自求多福,让这个魔星去霍霍节目组吧!!!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某座游艇上。 海浪翻涌着,金色的阳光抚摸着辽阔的海面。 伴随着艇前的一片呼喊,岸边快到了,小云舟吹着悠悠的海风,突然打了个喷嚏。 “难道是有人在念叨我?小姨吗?”小朋友抽了抽鼻子说,歪了歪可爱的小脑袋说,“她应该看到我留给她的哈士奇了吧? 看着它们,她会不会一边思念我,一边感动得落泪了?桀桀桀桀桀桀!” 伴随着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笑声,直播开启,海岛入目,快乐小家的第二季……在这种魔性的笑声中开启了。 第54章 崽被拐跑了 多年后, 当江导再度回忆起《快乐小家》的第二期,他惊讶地发现,所有不靠谱的故事,从桀桀桀笑声响起的那一刻, 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比如现在, 他拿着大喇叭为嘉宾们做上岛前的安全科普。 而他的科普对象, 三个晕船了,一个在直播, 还有一个正在专心致志地照顾眼前的崽,崽崽眼睛笑得弯弯的, 正拿着薯条和伙伴们一起喂海鸥。 这些海鸥一看就是练过的, 它们在见到孩子手中的零食后,立刻展现了收翅、靠近、亲人等一系列有助于要饭的职业操作。 两分钟后, 手心的最后一份薯条也被叼走了, 海鸥飞了回去。 但祁云舟似乎是喜欢极了这些雪白的小家伙, 他趴在围杆上, 被祁知寒笼在怀里,一个劲儿的看空中那团迷人的白光。 边看还软软地嘀咕着,说“好漂亮的大鸽子”,“它们蹭我手心的时候好痒”。 听起来好想让那些海鸥再蹭他几下。 祁知寒觉得小朋友这个想法很可爱, 于是他侧脸问导演:上岸后有其他喂海鸥、喂鸽子的地方吗? 刚拿着个大喇叭,讲完“海鸥凶得很, 最好吃动物界幼崽”的江导:“……” 与江导差不多心情的还有急着和外孙培养感情的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这几天他一直很想亲近小云舟, 但上船没几秒,他就惊觉外孙实在是太黏祁知寒了, 特别是在他有些晕船就不蹭过来“打搅”了, 只是摇着小尾巴往“正牌家长”那贴, 贴着贴着还喂起了鸽子…… 林老爷子看着那幅父慈子孝的美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于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不是与外孙亲近了,他现在贼想把祁知寒扔进海里。 [……现在提醒祁先生小心一点,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虽不知道林家家主为什么要客串节目,他又和祁先生有什么仇,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觉得林老爷子现在想把祁先生推入海里] [有意见,意见是提醒了,接下来还怎么看好戏?而且经过楼上提醒,我好像想起来了—— 《快乐小家》官博之前要宣布的新嘉宾不就是林老爷子吗?虽然他们官宣很快就被删了,但不难想象背后有什么可怕的血海深仇(狗头)] [有意见,虽然两位大佬的血海深仇我没看全,但睿智如我,一下子猜到了——仇恨源不就是抢个崽吗?多大的仇啊……抛个海就能解决的问题……没有恨是把仇人抛个海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抛两次!(狗头)] …… 但可喜可贺,唯恐节目不乱的观众终究还是没看到他们期待的惨剧,因为伴随着一阵悠长的鸣笛声,船靠岸了,嘉宾们踩着放下来的板子,一个接一个的走到海岛上来。 这是个不大,知名度也不算高的岛屿,岛上游人不多,此时阳光洒落,海风悠悠,细白的浪花在金黄的沙滩上翻滚着,海风穿过岸边的绿林,发出一阵哗哗的声响。 不远处公路上,有一辆老式公交驶过,路边的指示牌有些磨损了,上面的字符被光照的一闪一闪。 江导费力地瞄了牌子几眼后,七拐八弯,带着嘉宾来到节目组先定好的渔家乐。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渔家乐的老板娘直接在餐桌上摆出渔民上午刚打捞起来的海鲜。 从皮皮虾到扇贝,从大螃蟹到海参,刚捞上来的优质海鲜基本上都被送过来了。 小云舟幸福地咬着一个螃蟹腿,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缝:“嗯!果然只有刚打捞上来的才叫鲜螃蟹鸭!” 听完这话,林老爷子激动地给外孙剥了一堆螃蟹腿。 小云舟歪歪头,吃着吃着他注意到—— 别的伙伴都是一个家长帮忙剥螃蟹,只有他是林老爷子,祁知寒,甚至还有顾言……多人帮忙剥。 太招摇了,太招摇了,场面招摇地连本来想弄一个“小朋友剥螃蟹”比赛的导演都摸摸把话咽了回去。 于是嚼着蟹黄小小沉思了一会儿后,小云舟也给顾言剥了几只贝壳,然后嗒嗒嗒地蹭到剥得格外勇猛的林老爷子身边,澄澈的眸子像刚洗好的葡萄,他说:“外公,不用给我剥啦,我想自己剥着试一试,你要相信我,我很能干哒!” 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激动地手瞬间停了下来。 感谢上天让我这是小云舟罕见地喊他外公啊!他终于有名分了吗?! 于是,等老板端上刚做好的海鲜椰子饭上桌时,看到了令他无比欣慰的一幕: 某个一口也不吃的老爷子,也终于开动起手中的食物,边动边发出一道道类似于“很鲜,很鲜”的声音。 “那是,那是,岛上捞上来的才叫海鲜嘛。”老板听着笑起来。 “那从沿海城市买的呢,那不叫海鲜吗?”程毅新抓着一串油汪汪的烧烤,好奇地探出脑袋。 “那勉强算海味。”老板不屑道。 “那……离海不近不远的城市买的呢?”洪思思地小小的吸了口刚做好的海鲜饭。 “应该算海产品。”顾言认真地掰开了一小片肥美的贝壳。 “那……离海很远的内地呢?”程允想到了他们所在的城市。 “内地?”小云舟扑闪了一下他懵懂的大眼睛说,“那应该算海标本吧。” [……海标本,草(一种植物)] [正在买海标本的我陷入了沉思] [正在吃海标本的我第一口差点没咬下去] [懂了,海标本先不买了,崽崽们你们赶快发个具体的定位给我,姨姨这就抱着碗筷去找你们!(狗头)] [楼上速度太慢了啊,我都已经抱着碗杀到渔家乐门口了,只是老板娘门半天不开……汪汪,汪汪,里面的人能把门开一下吗?] [没错,没错,我们真不是来蹭海鲜的,我们只是对海岛上吃的-异玩的熟,到时候可以带带你们……(狗头)]① …… “对,我们岛虽不大,但还是有不少玩的地方,”虽然知道节目组肯定已经时间安排好了流程,但老板娘还是笑盈盈地向嘉宾们介绍起了岛上的风土人情,如悬崖边上的日落很好看,山上的寺庙也值得一去,丛林里的小动物很多。对了,这里夜晚还会有很多萤火虫…… “夜晚,萤火虫?”小云舟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先说夜晚好啊夜晚妙,夜晚兔崽子们的活动呱呱叫! 几位大人的脸就变成苦瓜色了,方展更是心说不好——想想他们第一季出的幺蛾子,多少次都是在夜晚发生的? 有句话说的好啊——月圆人静夜,兔崽作死时! 想到这,他连忙拿出节目安排书,准备宣读接下来的活动安排。 祁知寒也弯下腰,敲了敲小朋友的脑袋说:“小朋友,别总想着晚上出去玩了。” “可我只是想去抓萤火虫,然后把它们放在一起,然后晚上送给叔叔照鸭。” 林老爷子痛心的目光下,祁云舟蹭了蹭祁知寒的脖子,软软说。 小孩的头发也是柔柔软软的,扫过颈脖的时候,有着微微的痒意。 在彻底失去底线的前一秒,祁知寒无奈地摆正了小朋友的晃来晃去的小脑袋,严肃说: “听节目组的安排。” 而且,你要是再这样撒娇,我就……” 小云舟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就?” 祁知寒:“……我就不当你的名义上的爸……家长了。” 小云舟:“?!” 小云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方展拿这个节目安排书,一本正经道: “那么我宣布,我们接下来的第一个活动是—— 互换家长!” 祁知寒:??! * “来,大人和小孩都来抽个签,抽到同样序号的大人小孩会自动配成一对,期限一天。” “老江,我女儿要抽签吗?”洪殷有些担忧。 “思思你和你就不用了。”江导看着孩子团中唯一的女孩,有点头疼。 但一秒后,他一拍脑袋,无比狗腿地跑到林老爷子身边,说既然您现在也没什么事,能不能作为特殊嘉宾,和小姑娘的父亲一起,在今天陪陪她呢? 就当做小姑娘不能参与互换家长活动的小小补偿。 此时林老爷子盯乖孙和祁知寒半天,半天而已啊!他却觉得心脏已经承受了不可承重之痛。 为了防止自己下一秒被酸死,老爷子一咬牙,答应了导演的恳求,决定让自己的老心脏放个松。 但在放松之前,他睁大眼琢磨着,琢磨谁更适合抽中了他乖孙号码牌…… 程允可以,这小明星虽然没那么成熟,但身上的年轻气可以,和弟弟的相处模式也比较令他满意。 洪殷也行,身为运动员为国家争取荣誉,一身正气。 虽然节目组没让洪殷参与抽签,但现在就加个号进去也不成问题……反正到时候两个孩子由他和洪殷一起带,洪殷照顾了女儿,他陪伴了外孙,可所谓皆大欢喜。 至于顾斯年…… “什么,小朋友你抽中了顾斯年?”祁知寒惊讶出声。 林老爷子听完,一口血又要喷出来了。 顾斯年,这个男人桃花眼,风流债,身上的花边新闻连他这样的长辈都听过好几起……这样的人带孩子…… 不行,他实在是琢磨不下去了,所以还是在交崽的前一秒和祁知寒一起给顾斯年套个麻袋吧! 顾斯年那边还在看顾言抽中了哪个贼人做爹呢,发现是贼人是程允后,他还没来得及对程允进行“好好带我儿子,不然xxx”的威胁(bushi),来没得及进行xxx嘱咐,就被好友扔来的一大叠《科学带崽分析》给砸了个半死。 他翻了几张后,挑眉,说哟知寒,前几条指导我也认了,但“带崽在外,不要沾花惹草”这条是什么鬼? 我像是那么不端庄的男人吗? 回答他的是林老爷子扔来的千万封“敢让我乖孙看到不该看的你就死定了”的威胁信……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被威胁信给淹没的顾斯年:“……” 最后把顾斯年拯救出来的是方展。 “好,现在确认一下我们的新组合: 祁云舟+顾斯年; 顾言+程允; 程毅新+祁知寒。” 系在两棵树之间的吊床上,方展拿着刚抽签出的嘉宾组合,一本正经道,“接下来请你们一起出发,在岛上购买好接下来一周其他的生活用品,和我们今晚的要吃的海鲜 ——买回来后直接让老板娘现场做。” “怎么去买,走路吗?”小胖子觉得这里可比小康村大多了,毕竟是一个岛耶,“所以我们没车吗?” “有,有共享自行车,而且海岛的风景很不错,孩子可以由新家长带着,来一场环岛骑行。 当然这里的路都比较陡,如果体力跟不上,也可以租一辆小电驴。”江导看了眼腕上的时,笑呵呵说,“现在是下午一点半,请大家参观一下自己现在的房间,确定好交通工具后,就准备出发吧。 四点我们在码头附近的海鲜大市场集合,据老板介绍,那里的海鲜品种堪称一绝。 而我,提前祝大家环岛骑行愉快。” * 小云舟现在有点不愉快。 原因无他,就像江导刚才提醒的那样,这座岛遍地是坡,实在是太,难,骑,了! 而且他被顾斯年带着骑到一半,一枚不知从哪里杀出了大贝壳哐的一下把顾斯年带着小朋友的小黄车车胎给戳破了,这直接导致了他与顾斯年脱离了骑行大部队,如今只有一边补胎,一边看远处的长路蓝天。 “我,我感觉自己已经看不到祁叔叔和外公,也看不到我的伙伴了!” 在顾斯年一波操作猛如虎……就快把小黄车给就地肢解后,小云舟坐在路旁的一块岩石上,歪着头,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小团。 “小朋友,听叔叔的话,抬起头,睁大你那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就好像出门在外钱被骗了,不要忧伤!不要心急!你在忧郁中发现—— 啊!原来世上将有一个骗子,将因我生活的更滋润的惊喜!你觉得这是在帮助他人,于是嚼着馒头沉默几秒后,你看着脚边支离破碎的小黄车,幸福地笑了……好吧,我们现在换个方式去海鲜大市场了。” 顾斯年说着扔掉了他手上的修车工具。 换交通工具的方法也很好解决——得知这一大一小路途中的遭遇后,人美心善的老板娘立刻关切道: “天啊,顾先生你没事吧?别骑单车或小电驴了,到时候骑着骑着把崽崽给骑丢了可不好…… 还是坐公交吧,我们这有一趟到码头附近的公交,车站位置看看路边,问那些带着鱼筐或拉着行李箱的人就好——那些人不是去海鲜大市场,就是去码头出游的!” “真是多谢你了。”顾斯年笑得如春风。 “不谢不谢,”老板娘笑得如红石榴,“只要顾先生晚上能陪我聊聊海岸对面的故事就好……” 海那边的故事啊……听到这句话,小云舟也不坐石头了,他像一只欢脱的小动物那样,嗒嗒嗒地窜到顾斯年旁边,懵懂的大眼睛眨呀眨的,里面清晰的传达出几个字: ——八卦!八卦!崽崽想要八卦! 顾斯年被如此澄澈的眸子看得有些发麻,哂笑了一秒后,他抓住小朋友的爪子,带着祁云舟往往车站可能的方向走。 没几步他们就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公交台,这座公交台不仅小还有点破,指引牌上的字已经被风雨冲刷了无数次,现在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团模糊的光晕。 “是这一站上车吗?”小云舟又咚咚咚窜到指示牌前,下一刻踮起脚尖,努力想把指示牌上的字看清楚些。 字还是糊的。 “别急别急,我再去问一下老板娘……不,我是说我再去看一下导航。”注意到小朋友有些奇怪的眼神后,顾斯年笑容僵硬了一下后,硬生生的把前半句话咽了下去。 但小云舟的耳朵多尖啊,几秒后,他眨眨眼,一动也不动地观察顾斯年。 顾斯年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小朋友,叔叔是个正经人,平时网络上的那些新闻都是谣传……咦,往我们这个站台走来的,好像是有事次陪我吃饭的……演《一枝》那个演员?” 上一秒还企图让自己信一信大人鬼话的祁云舟:“……” 他探着小脑袋瞄顾斯年,顾斯年的眼神已经黏到绯闻对象身上去了。 于是小朋友悠悠的叹了口气,从此给小哥哥老爹盖上了“不正经人”的标签。 顾斯年要是能读懂小朋友的想法,恐怕会激动地当场晕过去—— 感天泣地,他只是在盯“绯闻对象”和她助理提着的行李箱和大渔网啊……老板娘之前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对!带渔网的或带行李箱的,八成就是去码头或海鲜大市场的! 于是在小云舟一言难尽的目光下,顾斯年指着“绯闻对象”,眉开眼笑说,说来啊,崽,和叔叔跟上那个阿姨! 觉得很有必要给顾言打个电话的小云舟:“……” 但他记得老板娘说过,这里离海鲜大市场也不算太远,车程最多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啊…… 小云舟托着小脑袋,小口小口地地喝椰汁。 清清凉凉的椰汁让他的本就机灵的小脑袋瓜更清醒了一些,他想不就是二十分钟嘛,能发生什么故事呢?所以电话还是不用打了。 一小时后,海鲜大市场门口。 林老爷子看着已经全到的其他嘉宾,心急如焚道:“乖孙呢?怎么不见我的乖孙呢? 顾斯年这个可恶的男人,把我的小云舟拐哪儿去了?!” “直接把小云舟那边的直播打开,”祁知寒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任何一个家长看到自己的崽在约定时间还没踪影,脸色都不会好看。 当然这个不好看,在看直播前都算不上什么,因为看完直播后,所有人陷入了沉默,祁知寒和林老爷子脸色更是已经要变成锅铁了。 与此同时,祁云舟也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伴随着公交车一路向前,码头远去,树林变多,一座座一座精巧的沿海别墅在绿叶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一切的风景都是很美好的,除了这里越看越不像码头和海鲜大市场边。 另一边,兴致勃勃给小云舟科普好友成长史的顾斯年也惊觉不对了。 发现不对后他立刻走到还没下车的“绯闻对象”前。 “绯闻对象”看见他一愣,半秒后泪光莹莹道:“顾先生——” 小云舟好奇的小脑袋又一次探过来了。 顾斯年头差一点大了,他心说我不就是和这位姓……忘了姓什么的小明星吃了两次饭,三观聊得很开心后给了部资源然后欢乐的say goodbye了吗? 只是吃个饭而已,没有更多交流,所以她现在至于一副“旧情人见面,执手相看泪眼”的精神风貌吗?! 但顾斯年是一个矜持的男人,所以在祁小朋友亮得宛如激光灯的目光下,他还是对面前女士彬彬有礼道: “请问我们几站到码头?” “码头?这不是开往码头方向的公交。”小明星也愣了。 刚窜过来的小云舟也愣了,他下意识看向对方随身携带的渔网和行李箱。 “哦?你们说这个啊,那是我要拉回别墅整理的,”小明星指了指自己的箱子,“至于这些渔网和海鲜……” 她有些羞涩道:“毕竟和您分开后,最近戏不好接,我就在这里开开直播带带货……” 祁云舟:“……” 顾斯年:“……” 顾斯年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气势汹汹的电话,在同一时刻杀了过来—— “顾,斯,年!我让你帮忙带孩子,你就是这么带的?”祁知寒的怒火简直要顺着电话线爬过来了,“为了会老情人把我的小朋友到处乱拐?!” “冷静,冷静,帽子不能乱戴啊!”顾斯年直呼冤枉,“我只是带你的崽上错了公交车而已!” “上错了公交车?”祁知寒心说这话能信吗,“这座岛明明只有一条公交线! 顾斯年,你不觉得编一个和云舟聊我的黑历史……聊得过于投入,以至于上错了车这种谎话更有逻辑吗?!” “不可能,不可能,知寒,你正常点!我那是……受了点老板娘的误导……” 顾斯年心说就算和刚刚在车上和小云舟说了点你的黑历史,你也用不着这么不对劲吧? 我不就讲了点你二十年前和亲爹吵架时,送了一狗场的哈士奇表示要和祁老爷子和好,最后那一堆哈士奇差点把祁家老宅都差点拆了吗?! “对,你还答应晚上和老板娘还讲海那边的故事呢……抛开我乖孙的事儿不谈,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第二天被老板扫地出门吗?!”林老爷子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撞了进来。 “什么扫地出门?”顾斯年大惊失色,“老板娘只是想和她丈夫到海的那一头开餐馆,然后问我那边的机会成本,顾客需求和市场!” “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老爷子一脸狐疑。 “因为阿言喜欢她做的生鱼片,”顾斯年痛心疾首,“我想让老板娘明天专门给我儿子多做点! 我说,你们质疑什么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质疑我对儿子的真心!” 顾斯年说着说着几滴鳄鱼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想想他曾经也是个风流浪子啊,但在顾言出生后,除了和别人吃吃饭,聊聊人生理想,资助娱乐圈的一个又一个梦想外,他整个人堪称洁身自好的模板,还多次被人质疑不行。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担心自己真像狗血小说里搞出一个私生子怎么办?万一孩子对他彻底失望怎么办? 他一度放浪不羁,直到他成为一个父亲。 从此如浪子有了枷锁,开始束手束脚,却一生为之欣喜。 被迫听完这段心路历程的嘉宾:“……” “好的,我亲爱的爸爸,我明白你对我的爱了,”漫长的沉默后,顾言接过祁知寒的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亲爹说,“但不用岔开话题。 因为您是我心中那么理智的大人,所以为什么会带云舟弄错公交车方向呢?” “……理智是建立在游刃有余的基础上啊 。” 又是几秒的沉默。 沉默后,顾斯年一手把边抱着老板之前送的西瓜啃得正开心,边欢乐地把八卦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小云舟拉下车,一边对着新公交牌惨叫道,“阿言,你看爸爸像坐过公交的人吗?!” 第55章 越狱大军 夕阳西下, 暗红色的光投在海面上,像是在海里燃了把火。 码头上的渔民开始收网准备回家,海鲜大市场门口,祁知寒揉了一下眉心, 问:“他们怎么还没到?” 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不去看直播了, 再看他怕等小朋友一会儿到来时, 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揍顾斯年的冲动。 “云舟他们好像在买东西。” “临时儿子”程毅新冒了出来,声音相当欢快。 “买什么?” “新鲜的椰子和西瓜, 地图,小黄鸭泳圈, 抓萤火虫的网……”小胖子把直播看了又看, “ 哇,顾大哥, 你爹……你爹还给自己买了顶头盔!” “他真有先见之明, 但好歹朋友一场, ”祁知寒将目光偏离某场直播后, 语气逐渐平静道,“不至于那么暴力。” 对了,小云舟还买了些什么?” “云舟没买什么,他只是跑到杂货铺的一台打印机旁, 打印了……顾先生告诉他的一些优秀的语录。” 方展的声音越来越谨慎,谨慎到最后一小段反复修饰琢磨, 一听就很有猫腻。 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气息瞬间袭来。 祁知寒平缓了一下呼吸, 把目光投向直播。 然后他看到直播里的祁小朋友正抱着几张刚打印好的纸,纸上头一行字在夕阳下金光闪闪: [车程漫漫, 顾叔叔带你进入祁知寒不得不说的黑历史] 下面描述的第一件就是祁知寒初中时觉得学校周末考试违反了国家教育条例, 于是在经过慎重思考后, 拉着他带领全班罢考的故事。 故事末顾斯年还如此补充道:“小云舟啊,我之前还担心你祁叔叔年纪大了,早就忘了他当年是作死界的大闷骚这件事,不过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他显然是明白作死界后继有人,决心把作死的位子让出来……所以后辈们,你们一定要努力,不能辜负他的殷切期望啊!” 顾斯年的话,宛如一道让人梦回年少的回忆之光。 于是祁知寒难得想揍人了。 果然,多年情分什么是不存在的,他还是早点打爆某个致力于幼崽长歪的祸害。 于是,等小云舟拖着一堆吃的玩的,像一只欢快的小鸽子那样,准备扑到祁知寒怀里时,他无比激动地看到,祁叔叔无比激动地带着一身杀气,无比激动地走了过来,然后下一秒,无比激动地把自己的临时家长……变成了一条海鲜大市场里的死鱼。 其他嘉宾愣了半秒后,纷纷选择了选择性眼瞎—— 导演关掉了直播,祁云舟拿起了西瓜,顾言本想上前阻止,但看到复印纸上亲爹那感人至极的话语后,一时竟不知该制止什么? 不用怀疑,他亲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在顾斯年的教育下,祖国新一批的食人花正在快乐发芽。 众嘉宾中,只有老爷子还算记得正业,跑到一家海鲜店里给外孙买大螃蟹。 “剩下的几箱大螃蟹,我全要了。”五花八门的海产品中,林老爷子很快找到小云舟中午最喜欢的那一款,于是毫不犹豫的决定全部打包。 “您确定是这几箱全要吗?”店主看着那堆的比山高的螃蟹,愣了,他怀疑眼前的老人说出了单位。 “是这样,咱店里的大螃蟹品质比较好,一小箱就要好几千,而这一大箱——”店主谨慎地组织者着半段话。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重点弄错了——老爷子明显只对前面的话更感兴趣。 “品质很好?经过严谨考察确认老板此言无误后,林老爷子心情颇好地扔出下一句话,“那后面那几箱小螃蟹我也都要了。” 对!小云舟喜欢吃螃蟹,那就多买点! 万一大螃蟹的吃腻了,那就换成小的! 反应过来后,店主简直高兴死了,从业多年,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肥美自我收割型韭菜,于是立刻贴心地架起与韭菜长期友好合作的桥梁:“您点的螃蟹有点多,不好运回去……这样,您给我个地址,我等会儿就用我的小面包把它们运过去!” 林老爷子满意点头。 但半小时后,渔家乐门前,看到几大箱螃蟹老板娘整个人都傻住了。 毕竟她虽有能力出一大桌当地特色的海鲜餐,但她家毕竟是渔家乐而不是螃蟹馆,这成千上百只螃蟹已经超出了她的营业范围。 但顾客就是上帝!苦思冥想后,老板娘突然眉开眼笑说,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丈夫之前买的那个智能水产柜,体积大放螃蟹就不错…… “确定不会把螃蟹放跑吗?”江导也是担心,毕竟智能水产柜什么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没事没事,那玩意结实得很,只要有电在,门就不会被打开。”老板娘说。 江导:“那如果中途没电了呢?毕竟海岛上台风一来,就容易断水断电……” “最近天气好呢,不然你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录节目,”老板娘大手一挥说,“而且这里提前准备好了发电机!” 于是几箱螃蟹开始入住它们的新家了,在最后一只心不甘的螃蟹被塞进智能水产柜后,另一头的祁知寒也优雅收回手。 收手后,他衣服一理,杀气一收,然后非常温和地揉了揉祁小朋友的脑袋问:“环岛的这一路上还开心吗? 等会儿有什么想吃的海鲜? 晚上有什么想进行的活动安排?” 头次发现祁知寒变脸比脸谱还快的其他嘉宾:“……” 祁云舟倒是对这种转变适应得不得了,略略想了一小会儿后,小朋友翻出包里的一个小网,软软说:“我想去捉海边的萤火虫。” “同意。”顾言永远言简意赅。 “捉萤火虫?”下一秒,程毅新也高举双手双脚开始赞同了,“我也想去!” “听说它们可漂亮了,聚在一起时,像发光的带子一样。”洪思思期待地摇了摇她的小脑袋,“所以我们晚上能去吗?” “这,这……” 几秒后,几道属于大人的黑影闪了过来。 “不可能。”夜里几次被坑得很惨程允说。 “没规划。”拿着策划书摇头的方展说。 “安全性。”洪殷点出所有人最担心的问题。 …… 几只人类幼崽也听到了大人们讨论的话。 他们很有几分失望似的,抱着膝盖,睁着大大的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们的家长,纤长的睫毛染上夕阳,在微暗的视野里一闪一闪。 老爷子第一个受不了:“不就是想看看萤火虫吗?多大的事儿——做好安全措施,避免幺蛾子,没有规划就现在做规划!” “世叔所言极是,毕竟抓萤火虫不仅仅是孩子们的一项娱乐活动,”一群惊愕的目光下,头上顶包的顾斯年非常愉悦地继续说: “还是童年回忆的象征,是第一次心动时的浪漫,是回不去乡村生活的留念,是如野草般生长的记忆里,那永远温暖不褪色的光带……” “这么高大上吗?”江导一下子惊了。 “不不不,”在一旁偷听的小云舟蹬的一下跳出来,歪着小脑袋,拉着一脸深情道: “毕竟自然是那么的浪漫与神秘,而顾叔叔/我父亲所描绘的,远不及它真实的万分之一。” 其他大人:“……” 其他大人最终被折服了,我们在进行严谨搜索后,选择了与孩子们各让一步—— “好,我们等会儿带你们去看萤火虫就好,但记住——看就好,看就好,拿网抓就算了……听懂了吗?” “好嘞!” 四道声音响起,响完后祁云舟摸起了他的小网,顾言搜索完《论如何在不伤害萤火虫的情况下,将它们捉住》的词条,程毅新翻出一个手电,洪思思想想,拿了个可通气的塑料瓶。 悄咪咪地做完这一切后,他们摇着欢快的小尾巴,继续保证,点头,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然后当月儿升起,虫儿轻鸣,如纱的月光笼在孩子们的头顶。 在一片夹杂着海风味儿的青草中,祁云舟看到了草丛间飞舞的萤火虫。 明明灭灭着,千百只聚集在一起,像另一片被灯光笼罩的海。 这一幕让顾言睫毛也多颤了几秒。 他自出生便生活在城市里,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相信大自然的美学,可现在也不禁再次回忆起顾斯年所描述的场景:寂寞的荒草里,闪着温柔的暖光,于是孤独的孩子再也不会难过了,手心里的萤火虫闪呀闪,他童年的梦从此被光点亮。 一向闹腾的程毅新也不大声了,小胖子拿着一个吸引萤火虫的小手电筒,偶尔发出一道类似于“要慢,要慢,是不是该把光再调淡一点”的碎碎念。 “是要淡,在手电筒上贴一张蓝色的纸效果更好哦!” 借着荒草作掩护,小云舟查资料时被打开的手环就开始一闪一闪,小智障无比欢快道,“主人,你快去告诉小程子,这样更容易让萤火虫有反应……”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安静。”小云舟即将入网的萤火虫被惊飞的前一秒,顾言一把抓住祁云舟的手,面无表情地按掉开关。 但萤火虫还是被惊动了,因为身后的大人已经走了过来,祁云舟收起了他的网,程毅新藏起了他的手电筒,洪思思看着空空的瓶子眨呀眨,刚长出来的头发在风中悲伤地晃。 顾言还在看他面前的萤火虫。 周边的人越来越多了,直见那条莹莹的光带在原野中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化作细碎的光点散开。 梦里的光散了,顾小少爷突然有点怅然若失。 突然他被一只胳膊戳了一下。 祁云舟蹭到他面前,无比得瑟地摊开手。 星星点点的光在手心里亮起,顾言看着小云舟的手,摸了摸那几只比梦里还温暖,带着几分微烫的萤火虫。 * “祁叔叔他们都在外面吗?”洪思思小声说。 “放心,我确认过了,”渔家乐一楼的房间里,小云舟谨慎说,“方叔叔说——他们现在因为我们晚上是该跟自己家长睡还是临时家长睡争得不可开交。” “那我们就在这继续看——”小胖子兴奋地指了指祁云舟的手心。 “大晚上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目标太大了吧?”小云舟说着将萤火虫分过去几只,“还是我和顾言在楼下看,看你和思思去上面房间看吧。” “行!”其他兔崽子的当然没意见,正好他们也要把作案工具收收。 结果刚一分开,小云舟就接到了程毅新那边发来的消息:“云舟,楼上太亮,萤火虫光我看不清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值得注意,小云舟瞄了瞄同样亮得晃眼的一楼,眼睛眨呀眨后,心说,啊,这好办,灯太亮我直接把灯都关了不就行吗? “确定要都关掉吗?”顾言问某个准备伸手掐灯的兔崽子,“这个房间的灯很多,一个一个关掉,大概有十多个。” “这么麻烦?”小云舟看着据说是导演特地为他定制的多灯照耀光景房,小脑壳有些发疼。 江导这究竟是多怕他在暗处惹出幺蛾子啊?! 嗯嗯……一盏一盏关掉实在是太费事了,但不关掉看又觉得可惜,毕竟顾叔叔曾提起过—— 暗处看萤火虫,越看越美。 黑暗,这是两个人一起看萤火虫时,应有的浪漫。 暗,暗……要不直接掐掉总开关,总开关,总…… 刹那间,一道光突然在小云舟脑瓜子里炸起了,对呀,灯不想一盏一盏的关,就直接掐掉电源的总开关!什么,你说不知道总开关在哪?没关系,直接把一楼的电闸给关了不就行了吗?! 听完祁小朋友心动计划的顾言:“……” 顾言觉得这多少有点杀鸡用牛刀。 但好巧不巧,他今日刚好被亲爹的那一大段“爸爸爱你”给循环洗脑了,现在听亲爹的语语录自带滤镜,觉得为了所谓的浪漫,惩罚算什么,弄幺蛾子算什么,哪怕杀鸡用了把牛刀,那也是把好看的牛刀! 只是心动不如行动,关电闸这事儿危险系数大,难度有些高,于是小云舟对着屋外几位保镖瞄了一圈后,直接悄悄向外公安排的那位求助。 林家保镖一听都愣了,关……关一楼的总电闸,这样不太好吧? 纠结时刻,家主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小云舟的要求你尽量满足,他的请求你尽可能答应。 不要太束手束脚,请务必让我的乖孙感受到—— 崽崽放心嗨,烂摊子有外公在!” 于是保镖悟了,在观察一楼已经无人办公,也没有熟悉的大型设备正在开动后,他走到一楼总电闸旁,无比优秀的把电开关啪的一下关了。 一楼瞬间陷入黑暗。 前来查看兔崽子们情况的方展直接被这片黑……吓了个半死,丝毫不带犹豫的,他一把拉开祁云舟的房间,高声说: “小云舟,怎么回事啊……这里的灯,怎么突然全关了?” 小云舟正准备在黑暗中和顾言看萤火虫呢,闻言惊得立刻把手掌又合起来了。 “也……也许是突然断电了?”小朋友咬咬嘴唇,疯狂回忆上岛前导演的安全科普,“对!江叔叔之前不是说……说海岛容易突然断电吗?” “这倒是。”方展看着这边家家户户都储备的发电机,没对这个解释提出怀疑。 但一拍脑袋后,他又说:“那这样,小云舟你……咦,顾言你是什么时候进房间的? ……总之你们俩先别动,我先上楼看看楼上是什么情况。” “楼上?” 黑暗中,小云舟和顾言地紧张地对视一眼,心说坏了,要败露了,毕竟他们关的电闸好像只管一楼的……至于二楼,二楼他们好像没提醒毅新思思关电闸啊? 懵逼之下,小云舟脑海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立刻让某位站在门外的大哥把方展拖下去……啊,不对,是立刻让门外的某位大哥把电闸重打开! 谁知电闸还没重开呢,在二楼瞄了一圈的方展急匆匆的跑下来,对一楼房间的两只兔崽子道: “二楼那边也没光……难道是真停电了?这样,你们还是别动,我现在就去问老板娘。” 说是方展就像一阵风般冲出去了,只留下房间内的祁云舟和顾言面面相觑。 但小云舟那种乖乖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事情超出掌控的崽吗? 当然不! 于是愣了半秒后祁云舟就开始动了——他一把拉起顾言的手,咚咚咚地往楼上冲。 但很遗憾,祁云舟冲失败了——就在他踏上两级台阶的下一秒,另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程毅新拉着洪思思,以同样焦灼的神情从楼上冲下来! 刹那间—— 脸贴脸! 脚步止! 静! 寂静后—— “程毅新,难道你们也?”顾言最先冷静下来了,冷静后他做了个关电闸的手势。 “对对对!”小胖子一脸激动的点头。 其实根据事件后续考察下来,程毅新当时只是把灯全关了,并没有像一楼这样关电闸。 但不管二楼关不关,某个一楼的智能水产柜里,第一只发现柜门似乎开了的聪明螃蟹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这时几只兔崽子正在看萤火虫。 昏暗的房间中,顾言侧着脸,看萤火虫散发的莹莹之光倒映在小云舟的瞳孔中。 温温柔柔的,好像父亲跟他描述的梦。 当然,如果让顾言知道,离他们不算远的地方……已经有成千上百只螃蟹开始了它们伟大而壮阔的越狱行动,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但什么都不知道的兔崽子是幸福的,此时月儿弯弯,海风悠悠,微弱的萤火虫光笼在他们的手心里,像是笼住了一团小小的太阳。 院外正在激情讨论的大人们也觉得他们身上笼了一层太阳—— “互换家长也就算了,但白天换了不行吗?”林老爷子眼中仿佛燃烧了一团火,“现在晚上还要住一间房间,睡一张床?” “实在不行可以再添一张小床嘛……”江导赶紧安抚道。 “不仅是睡觉的问题,还有洗澡,换衣,整理物品……”祁知寒揉了揉他的眉心。 …… “……那我们再去问一下孩子们的意见吧,”一阵讨论后,发现夜晚环节出岔子的江导有些头疼道,“让我们到孩子的房间问问,话说老方那孩子们怎么没影了……咦,等等,有什么东西把我的脚夹了一下?!” 一只脚刚踏入室内的江导懵了,室内黑洞洞一片。 跟在他身后的人只来得及听“啊”的一声! 再一定神,只见溜回来看孩子的方展正领着一大群雄赳赳,气昂昂的虾兵蟹将,以一种无限悲伤的姿态,向所有嘉宾飞扑过来! 所有嘉宾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手机的光打开了,肉眼可及的光线里,桌子上,沙发下,相框边,吊床旁…… 无穷无尽,绵绵不绝,嚣张至极,横行霸道—— 成功越狱的虾兵蟹将成百上千,一眼也望不到头。 他们下意识进行战略性后退。 “这些螃蟹不是在智能水产柜里待的好好的吗?现在怎么一个个都蹦出来了!”随后赶到的老板娘大惊失色。 “电,电断了……”向大部队扑过来的方展再拔掉一只,掐住他屁股的螃蟹后,终于发声。 “电断了,怎么可能?”老板娘一脸懵逼的,“我记得隔壁那边的店还……” 话没说完她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越来越多的虾兵蟹将已经沿着水产柜往外涌—— 它们挥舞着钳子!它们扭动着身姿! 它们以掐人不偿命的嚣张姿态,将一楼变成了“人蟹大战”现场,场面一片混乱。 但有保镖们和房门做第一道战线,兔崽子那边岁月静好。 直到觉得口渴的小云舟把房门轰了一下打开,准备出门拿个椰子汁解渴时…… 一只热情的螃蟹溜过来拥抱它的最大救命恩人了…… 小云舟被惊得蹭地一下跳起,因为短短几秒内。 迈着小碎步向他冲来要拥抱的螃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大有将祁兔崽子生吞活剥之势。 祁兔崽子表情凝固了几秒。 下一秒,整个一楼都回荡起小云舟激动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被螃蟹折磨得要死要活的其他人:“!!!” “啊啊啊啊!我美味的夜宵啊!” 在所有大人冲过来的前一秒,小云舟看着晃悠到他面前的螃蟹—— 用无比激动,热切,还兴奋过头的语气,继续说。 他的面颊激动得一片红彤彤。 毕竟在小云舟的眼里,看到他眼前的哪是凶恶极煞的大螃蟹啊? 那简直是半夜肚子有点饿的食客喂到他面前的美餐! 你说那些螃蟹很可怕?不不不,它们明明一个个肉质鲜美,大钳子好吃嘎嘣嘎嘣嚼的声音还很好听…… 气势汹汹的螃蟹:??! 第56章 另一份亲子鉴定 与此同时, 房间内。 “云舟,你怎么突然叫那么大声?萤火虫几只要被惊……” 小胖子不解地探出头,与某只窜到他脚上的螃蟹兄来了个亲密接触: “嗷嗷嗷嗷啊!” “冷静,冷静, 萤火虫要被惊飞了……”小云舟恶魔低语。 “冷静?冷静不了!”程毅新嗷完后, 抓起他脚上的那只螃蟹细细端详道:“你们看这硕大的体型, 看这漂亮的大钳子……嗷嗷嗷,这里面是藏了多少肉啊! 我们发了, 我们发了! 我哥没骗我——海岛上的食材果然又香又多!” 话音未落,程毅新看着面前排成一条长龙的美餐, 电阀推开, 灯光亮起,在灯光的照耀下, 不难发现他的表情变得比祁云舟还激动。 带着家伙准备冲过来救人的家长保镖:“……” 半夜肚子饿了啃着泡面看直播的观众:“……” [……666] [秀儿……不过大晚上的, 那里怎么遍地都是螃蟹啊?难道台风来了?有海鲜从海里爬出来游/行了?!] [不不不, 没那么夸张, 导演在发声了,说只是大几百只螃蟹觉得夜晚寂寞,和狱友们一起那个越狱而已] [几百只越狱?哎哟,我说螃蟹兄, 你们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不知道狱外比狱内更危险吗?你看小云舟连锅都翻出来了……眼神好像是在说——说!今晚是想被清蒸还是油炸?!] [我看蟹黄小笼包也不错(狗头)] [看香辣蟹味道也很绝] [实在不行再弄个麻辣干锅……] …… 但不管最终弄哪一种锅,意识到危险来临的螃蟹们都已经挥起钳子行动起来了。 而它们面前, 不知何时换好赶海防御装的兔崽子们已经拎着笼子抓起绳, 慈祥地看着夜宵发出桀桀桀的狂笑。 “不是,孩子们是不是太过嚣张(划掉)……太过淡定了点?”裤子上还爬了两只小螃蟹的江导有些傻眼, “祁先生, 顾先生, 他们是经过什么专门的训练吗?” “不是,现在重点难道不是电是怎么停的吗?”方展说。 “不,重点是是兔崽子们什么时候穿上防御装的?”程允说撸下一只跑了他手臂上的家伙,“还有大件的在哪儿?急需,急需!” “不对不对,重点都歪了,诸位走进来前聊的重点难道不是崽今晚该跟谁睡吗?”负责全程跟进的摄影小哥说。 但很显然,崽跟谁睡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大几百只螃蟹已经涌进房间横行霸道了,那赫然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人类VS螃蟹的表演才刚刚开始,他们今日将彻夜不眠。 * 不眠之夜后,凌晨四点。 热带海岛的白天亮的早,夜还是深的,但天边已经隐隐有鱼肚白。 各个房间里,各组零食组合好的孩子家长面前都架了几口小锅,香葱,香油和香醋,葱油蟹,咖喱蟹,肉饼蟹还有蛋蒸蟹…… 夜宵的香气直冒直冒的。 祁云舟和顾斯年这心大组合吃得最香。 香完吃完后得开始熟悉到麻木的审讯环节,顾斯年指了指某个被关掉的电闸,一本正经说:祁小朋友啊,所以一楼的的电是你和我儿子为了看萤火虫找人关的…… 唉,我果然还是老了,现在的小朋友真是有一种复古的浪漫…… 话没说完就被随后赶到的祁知寒送了一眼刀。 “啊,浪漫归浪漫,但问题还是要谈的,”一阵又一阵脚步声响起,顾斯年房间里越来越多的人,难道严肃道,“你看你们程允哥哥的腿现在还一抖一抖,害怕螃蟹更甚于人类呢…… 唉,这受伤小心灵估计还要两天缓缓……” “还要两天缓缓?”方展惊得一下子叫起来了。 “难道明后天有类似于赶海的活动吗?”程允虚弱道,“到时候要抓贝壳,捕鱼还是抓螃蟹?抓螃蟹的话可能……” “不不不,明后天只是要进行一个漂亮的跳水活动——《家长幼崽向前冲》! 但程允你这腿抖得……我担心你冲第一关就挂了啊!” 江导赶紧温声细语补充。 “那种有水,有滚筒转盘撑杆跳,还有旋转楼梯关卡的?” 祁小朋友有点兴奋了,他噌噌噌地跑到《家长幼崽向前冲》的宣传单旁,拿着小爪爪数上面五花八门的关卡,明亮的眸子一眨一眨。 “对,你看这他们还有今年刚出炉的快乐水果刀关呢……”江导指着其中一关给小朋友看。 祁小朋友托着腮帮子,身后的小尾巴一晃一晃。 任谁都看得出他很想玩。 祁知寒本不赞同的话咽了下去,最终,他只是请方展和他走出房门,然后低声问: “这个活动和海岛之行主题契合吗?” 为什么节目组会突然杀出个画风不太正常的活动? “当,当然契合,毕竟这个水上乐园就在海岛上还刚开业不久呢。”方展摸着鼻子说。 当然是不是最契合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当地的金主爸爸……让他们边拍边为水上闯关中心宣传出的广告! “小方,我看了你们为小康村GDP上升所做出的贡献,所以我们这儿业绩也要你们多多支持啊!” 回忆往昔,某位当地爱心金主先一边给他灌五粮液,一边慈祥说:“毕竟我们这儿刚发展旅游业不久,需要一个有宣传度的新项目来吸引游客,从而形成良性发展,让当地脱贫致富啊!” …… “但方叔叔,现在报名是不是有点晚?”回到房间后,顾言指着宣传纸上“需要提前一周报名”的温馨提醒,语气平静。 但其他嘉宾的脸色就不那么平静了,因为顾言话音刚落,巧不巧,他们的手机上就弹出了—— “您好xxx家长/xxx小朋友,感谢您对《家长崽崽向前冲》的支持!请于今年xx月xx日下午一点来到xx路xx号的家长崽崽向前冲的节目入口处检录并参加节目录制。” 其他嘉宾:“……” 他们刷地一下看向江导和方展。 没错,这两人生怕有嘉宾事先不答应,早早的就用提前报名的方式,歪嘴一笑,报名表一填,将他的嘉宾拴在这条贼船上了。 当然,为了让现场不这么尴尬,江导赶紧单膝跪地,恳切补救道:“诸位,是这样的,《家长崽崽向前冲》可不是普通的……让观众们欣赏嘉宾奇葩落水大全的地方…… 它,它可是在冒险与温馨中,培养您和孩子之间感情的最好良机呀! 谁不想在刺激中与孩子携手并进? 谁不想让孩子们明白他们的父亲/哥哥/替身爹是一位能带他们走向最终高台的伟大勇士? 谁不想——在高台上,为孩子赢回大大的冰箱? 但名额有限,孩子不多,我和老方只能忍痛不参加,把展现的机会让给你们了!” 导演一脸深情道:“不过冰箱这个我改了……我刚和那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说只要冲到终点,就把最终奖品给我们换成—— 临时断电也不会让螃蟹出逃的智能水产柜!” 大人嘉宾,他们挑眉,呵呵。 我怎么会信了你的鬼话。 但他们一回头,看见自家已经摇晃着小腿,扑闪着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们……就差把“爸爸/哥哥/替身爹快为我赢一台智能水产柜!”几个大字写在脸上的小朋友,一咬牙,心说—— 算了,我还是信节目组的鬼话吧! …… “但既然方叔叔和江叔叔都为我们提供这么棒的新活动了,他们无法参加,我,我好像有点心痛耶!” 四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处,洪思思看着极力渲染“呜呜呜,你们要明白参加是好事,我绝对不是坑你们参加的,这节目不参加我自己都觉得痛”的江导,深受蒙蔽道。 “对啊,让他们也参加就好了!”祁云舟一脸支持说。 表演过头的江导和方展吓得窜高三米—— “不不不,虽然我们也很想参加,但这个节目是要大人小孩一起上的——” 方展说他大学一千米米体测每次都差点没过呢……现在让他上《家长崽崽向前冲》?! 于是他继续对小朋友说:“不是叔叔不想参加啊,但你们看,我们这只有你们四只崽——崽不够啊!” 方展痛心疾首。 “这事好办,我这就把几个林家小辈和我孙子叫来!”本着“谁失望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小云舟失望”的原则,林老爷子振臂一呼,然后拨通了孙子的电话。 小云舟:? 方展:?? 下一秒被叫爷爷叫上岛的林云升:??! 当然林云升小朋友本人是很高兴的,他作为林文均的儿子,老爷子的孙子,本身就是一只比祁云舟大了不到半岁的崽。 现在听爷爷说岛上有好玩的,兴奋的立刻窜上林家飞机对亲爹表示他要远航啦! 当然玩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林云升好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小表弟。 于是几小时后,天边轰轰一声飞机起,其他嘉宾懵逼的目光下,林云升就从海岛上的小机场上跳出来了。 跳出飞机后,林云升立刻跑到林老爷的身边找他的小表弟。 可小表弟呢?可小表弟呢! 林云升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非常不解地对林老爷子说:“爷爷,小表弟在哪?他怎么不在你身边呢!” “他在你祁叔叔旁边。”林老爷子咬牙切齿地指向祁知寒所在的方向。 那里,小云舟拉着祁知寒的袖子尾巴一摇一摇的,笑得像一朵明媚的喇叭花。 “为什么呀?”林云升睁着大眼睛,眼中是十足的不解,“明明您才是……才是云舟的亲人!” “没错,祁知寒他又不是小云舟的亲爹!”林老爷子说起这个也很是心痛,“所以怎么能那么亲呢?所以怎么能那么亲呢?” 明明从血缘上来讲,他才是最亲的! 对啊,明明他外公才应该是小表弟最亲的人,所以祁叔叔为什么会和小表弟那么亲昵……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小表弟的关系比祖孙还亲! 比祖孙还亲的关系……那不只有亲爹亲妈了吧?! “嗯?原来祁叔叔是我表弟的亲爹吗?”林云升瞪大了他的眼睛。 说完觉得这个结论正确极了,毕竟他本身就是小小的崽,在他仅有的认知里,凑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祥和的一大一小就是父子,更远更深的东西他也说不清。 他只是凭着孩子最本质的直觉,觉得小表弟和祁叔叔的相处方式……像极了他和他父亲。 “升升啊,别乱说,云舟长得哪里像祁知寒了,他长得明明像极了你的小姑:。”林老爷子苦口婆心。 “虽然长得不像,但他们侧脸的……的气质很像!”林云升挥了挥他的小手,“而且他们都姓祁!” 对呀,他们都姓祁,林云升越想越觉得他的想法很靠谱,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小表弟验证这个想法。 但小表弟正在祁知寒身边呢,林云升一直有点怕这个世家中德高望重,看起来还有点冷冰冰的叔叔…… 于是苦思冥想,一会儿后,本着就近原则,他一把凑近那个据说和他表弟关系很好的小胖子,一本正经问:“所以祁叔叔是不是我表弟的亲爹?” “嗷嗷嗷?亲爹?”程毅新被眼前人惊人的想象力给弄懵了。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瞄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同龄人,用无比确信的语气说,“不可能,云舟和祁叔叔没认识太久呢!” “嗯嗯,他们只是关系很好,比我和爸爸还好!”洪思思惊了一会儿后,也眨眨眼说。 林云升懵了,林云升不信,林云升。不允许他如此确切的猜测落得一场空! 于是他最后屁颠屁颠的跑向在宴会上见过几面……就被对方智慧所折服的顾言。 顾言无比学术地回答他:“你大概率是想多了。” “可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林云升悄咪咪地看不远处,坐在提示祁知寒膝盖上喂鸽子的小表弟,恶魔低语道。 对,感觉,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和他亲爹都没这么亲! “但比起感觉,人更需要相信科学。” 手腕上的蓝光亮了,顾言的AI代替他的小主人,柔柔和和地对林云升说。 “科……科学?”林云升觉得这个词太深奥! “对,就是科学,”AI继续用柔和的声音解释说: “比如现在你觉得两个人有血缘关系,但光凭你的猜测不够,单凭你的直觉也不够。 必须以——” AI的最后几个字,悄无声息的没入鸽子扑打翅膀的声音里。 林云升的眼睛亮了。 * 几分钟后,程毅新看着窜到他面前的林云升,语气里是大大的疑惑—— “你要我帮你拿一根……祁云舟的头发?” “对对对!”林云升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 “我,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我的小表弟,想,想要收一件和他有关的东西。” 林云升结结巴巴说——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撒谎,具体业务还不是很熟练。 “哦,原来这就是小智障之前跟我们说过的……见到重要的人后,啪啪啪啪的一下升起收藏癖吗?”小胖子抓抓脑袋,觉得他有点懂了,“那为什么是头发?” 程毅新很好奇。 他记得小智障说过……这个时候,想收藏的一般不都是——对方用过的纸条,小铅笔,小橡皮……这样的东西吗? “可可可我昨天刚看了一部电视剧,”林云升紧张编,“那里面的女主姐姐把自己的头发割下一缕,送给男主哥哥时说——是我最最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收藏! 所以头发很重要,很重要,非常,非常值得收藏!”林云升结结巴巴的,用无比确切的语气说。 小胖子也被电视剧里的剧情给感动了,他转念一想,对呀,眼前的人是自己兄弟的亲兄弟——总而言之他貌似也算是自己的兄弟——那么帮自己兄弟一个忙,有什么不行的呢? 于是他悄咪咪的地撸了根小云舟的毛交给林云升了。 不仅交,他还送一赠一——听说林云升还想要一根祁知寒的头发后,无比靠谱地把祁知寒的头发也弄过来了。 毕竟应节目组的安排,他刚给祁知寒当了一天的“临时儿子”,祁知寒对他的靠近并没产生太多疑惑。 于是十分钟后,林云升看着面前的两根头发,整只崽激动的连泪花都要炸出来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他是一只多么受上天眷顾的崽啊! 短短十分钟内,就完成了林汐小姨十个小时都没搞定的任务!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看着一个手机上蹦出来的亲子鉴定联络电话,又看着自己零花钱的余额,发出一道桀桀桀的狂笑—— 其他人不相信他的猜测,顾言一定要他相信科学是吧? 好!他相信科学! 亲子鉴定够科学吧?! 马上他就会让所有人知道——熊孩子的猜测是有多正确! 第57章 渣爹竟是我自己 鉴定方很快在网上勾搭上了, 看看IP竟然还是当地的。林小朋友矜持发问:结果什么时候出鸭? 对方很快回答:按正常流程走:七天。 七天?! 林云升傻了,等七天的话黄花菜都凉了,但他是一个善于用搜索的小朋友,很快智能搜索就用萌哒哒的语气告诉他——凭借现代技术, 其实只要3~6个小时就可以知道鉴定结果啦! 林小朋友觉得他懂了, 他再一次看了自己的零花钱余额一眼, 然后默默地给对方输入三个字:我加钱。 后面附上一串他觉得能让对方立刻加急的数额。 。 数额上是一串漂亮的零。 接头人看到那一串零一下子惊了——他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亲子鉴定机构,不然也不会等着肥羊逮一只是一只的原则, 在网页上大到处洒小广告。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逮肥羊业务还没熟练呢, 鲜美的肥羊……不对是美好的顾客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什么?顾客说他要加急!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们很愿意当金钱的奴隶(bushi)!所以您别急, 六小时后鉴定结果就给您搞定!只是这鉴定结果是电子版的…… 电子版?电子版也没问题, 只要时间快, 等传过来后他再想办法打个印就好啦, 林小朋友心花怒放。 不过在传相关信息的时候,林云升还是留了个小小的心眼,鉴定对象的名字都打了码,直接传成了“儿子”和“亲爹”。 …… 几个小时的时光很快过去了, 林云升急得像只热锅上的小蚂蚁,隔几秒就看一眼时间。 而他的不远处, 其他的嘉宾都基本换好了适合闯关的形装, 下一秒就要被节目组的大面包打包到《家长崽崽向前冲》的闯关起点了。 起点入口的任何观众意外地多,除了《家长崽崽向前冲》自身的引流和观众外, 成片成片的都是《快乐小家》的粉丝和不远处慕名而来的路人。 闯关顺序是根据报名顺序确定的, 祁云舟和祁知寒排在最后。 小云舟在得知他是最后一个上场时, 欢乐的小尾巴一下子不摇了。 小朋友像是有点不满意这个出场顺序,抱着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快乐小家》和《家长崽崽向前冲》的工作人员,好像在说: 让我先上!让我先上!崽崽想在提前在赛道前发光发热! 两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轻咳一声—— 规则就是规则,所以换出闯关顺序是不可能的,但既让琪小朋友这么想发光发热,那么愿不愿意和前台的主持人一起做现场解说,在闯关前当一个小主持呢? 当然主持的话小朋友也不用多说,《家长崽崽向前冲》也主要是看中了祁小朋友自身的灵动和热度,让他站在前台就是当个吉祥物。 吉祥物欢快地摇起小尾巴。 于是,等闯关正式开始的时候,祁云舟就抓起他的小话筒,和主持人一唱一和说: “下面欢迎我们第一组闯关人员:洪殷和他的女儿洪思思!” “久仰久仰,我记得洪大哥可是位著名的游泳运动员啊,耐力好,体力好,”主持人举着话筒,一脸敬仰道,“这不闯到最后一关,天理难容啊……等等,看洪大哥你现在姿势,貌似是——” “想要背思思闯关?” 小云舟看着洪叔叔突然把小伙伴背起的动作,头上的某根不听话的毛狠狠地跳了跳。 “是啊,赛道上好多水呢,我不想弄湿她的鞋子。”某个女儿奴父亲一本正经地说。 “这,这真是……伟大而自信的父爱啊!”主持人一脸惊叹。 “没错!看得出洪叔叔那对赛道难度毫不在乎……不对,是那对终点那势在必得的决心!”祁云舟尾音激动。 而洪殷的表现也配得上祁小朋友的这份激动—— 什么叫快递员进货式闯关? 什么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只见洪殷在观众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如一阵狂野的风那般,短短十几秒内,背着女儿刷刷刷地冲过第一关,跑进第二关,杀过第三关……眼见闯关项目还没介绍完,这个人就向终点冲刺。这时《家长崽崽向前冲》的导演大呼:“难道是我们把赛场难度设置的太低了吗—— 不对,是谁,是谁把国家队运动员给放进来的?!” 小云舟踮着脚尖,看着洪思思远处的背影,一时间也被惊得祝福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那位父亲背着女儿,噌噌噌地向终点攀爬着,他每一步都爬的那么迅速而有力,阳光下像是一座可靠的大山那样,耀耀生辉。 小云舟觉得很感动啊,不,简直是感动了!于是感动下他,当即打开小智障,播放“这就是爱…… 这就是爱……” 洪思思小朋友觉得这不算爱——原因无它,只是她爹这关卡冲得实在是太快,太快,太快了……快到她已经有些抓不住亲爹的背了! 特别是在攀这个这个比较垂直的坡…… 于是,眼看《这就是爱》的第一句还没唱完呢,祁小朋友和主持人一人发出一道惊呼: “哦!思思!” “啊!思思!” 而被他们呼唤的洪思思,已经默默地从老父亲背上飘落,默默地滑下攀登台,然后洪殷勇猛地冲到终点的那一刻,默默地在水里飘起来了…… 冲到终点后突然发现背上一轻的洪殷:!!! “好,恭喜洪殷和洪思思选手……闯关失败。” 前台的主持人擦了擦冷汗道:“但没关系,让我们来欢迎下一组闯关者——顾斯年和顾言!” “哟,顾叔叔,你这么是……是穿着西装来闯关的?!”小云舟一见到出场者,刚压下去的呆毛又翘起来了,“还有小哥哥!你也——” 今日的惊喜有点多,祁小朋友觉得他整只崽都要跳起来了。 “没错,看看顾小少爷和顾先生的装扮……多像去参加国际会议啊!”主持人立刻竖起大拇指,“还有这皮鞋……” 太自信了,太嚣张了! 主持人:“看得出我们的赛道难度还有待改进!” 站在亲爹旁边的顾言:“……” 其实他爹原本要穿的是一身运动装,但在选具体是哪一件运动装时,这个头一次陪儿子参加大众活动的男人感到了纠结: “阿言,你说是这件绿色的好呢?还是那件红色的好呢……要不这件黑色的吧,一出场就看得出是父子装……” 正在研究关怎么闯的顾小朋友被亲爹叨得重力加速度都不知道怎么算了。 于是小朋友划破算了一半的草稿纸说:“爸爸,就穿你昨天穿的那件吧——我觉得很,好,看!” 顾斯年昨天穿得可正式了,领带皮鞋和西装,半点不适合闯关。 但顾斯年是个愿意为儿子建议眉开眼笑的人——儿子的意见会有什么bug呢?就算有bug,那出bug的也绝对是这个世界! 于是今日下午,在顾言小朋友感动(?)而麻木的目光下,他和他爹一起穿着西装三件套来闯关了。 至于他这么理智的小朋友为什么要穿着西装闯关…… 因为出发前,顾斯年握住他的手,无比期待说,说阿言啊,你看爸爸都为你放弃审美了,所以你能不能陪爸爸穿一个父子装呢,穿一次就好,穿一次就好,阿言,我看祁云舟之前送你的那套刺绣西装就很漂亮…… 收回回忆,顾言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祁云舟……拿着着话筒,无比欢快道:“我懂,我懂—— 一定是这关实在太……太稚嫩,太简单,太容易闯关了! 所以服装什么的……都是浮云啦!那么小哥哥,你要提前发表一下……登上终点的感言吗!” “我……”顾言的嘴角开始抽搐。 “我真高兴能和我的儿子走到这里……”顾斯年倒是风度翩翩地接过祁小朋友递过来的话筒,“相信有我们父子的默契,冲上终点不需什么奇迹……” “顾先生说的真好啊……”眼看时间过半嘉宾关还没闯,主持人咬牙笑道:“那么……3,2,1开始——我想必顾先生的关一定闯得也很好……也很好……也…… 等等顾先生,你什么时候落水了?!”舌头差点打结的主持人大惊。 小云舟也惊了:“鹅鹅鹅……顾叔叔,他,他在关卡上待了五秒吗!” “没有吧?”主持人夸张地挠挠头,“貌似是刚一踩上弹跳球就皮鞋滑了……小朋友,你看我连关卡还没来得及介绍呢!难为顾先生闯关前演说得那么好……” “不,我觉得顾叔叔是故意说的那么好,”祁小朋友却毫无同情心地拍着手鼓鼓掌道,“要不然他连出镜时间都没有鸭!” 主持人:“……说得好!” 这孩子以后一定是个逻辑鬼才。 第三组上场的是程允和程毅新。 看到程允后,主持人一本正经说:“大明星你知不知道,终点的那个主持人……其实是你迷妹啊! 所以我刚刚跟她打包票了,说你一定能闯过去,闯过去给她来个签名!” 程允优雅笑笑,点头,有惊无险地带着亲弟度过第一关弹跳捄后,来到“快乐旋转勺”。 “快乐旋转勺”本身也是不难过的,毕竟是闯关者里有小朋友,只要不被转晕不被勺子的钩子给勾住……那闯过去简直称得上easy! 但很不幸的是,慢一步的程毅新被勺子给勾住了,然后在旋转的大勺子里……他就这么转过了一圈……两圈……小胖子被越转越晕。 已经成功抵达下一关的老哥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等十圈过后,整只崽已经晕晕乎乎的程毅新被亲哥找准了一个时机,从勺子里拉了出来。 但小胖子本人实在是太晕了,晕着晕着他晕乎乎的往老哥的身边一倒,凭借着无比优秀的体重—— 他硬生生地把把救他出苦海的亲哥拱到正好转过来的大勺子里去了。 莫名被拱回第二关的程允:??? 一脸懵逼之下,程允被迫跟着旋转大勺子的节奏……被带着转了一圈……两圈…… 台上的小云舟已经看出门道了—— 原来,原来程允和程毅新都很喜欢这个旋转游戏啊!本着梅开二度,免费的不如多转几圈的原则—— 兄弟二人你转一下,我转一下……这不就赚上瘾了吗?! 等等,程毅新什么时候为了救哥也跳到勺子里了?所以兄弟俩只是想一起在勺子里梅开三度?! 直播间里跟着看节目的观众也傻眼了。 [哥,程允哥,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第二关啊!] [什么?原来他还在第二关……原来他们兄弟俩还没掉下去啊!] [不容易,不容易,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在意镜头时长的人,但……但是倒也不必带着弟弟这么拼……] …… 最后,当勺子带着兄弟俩转到第五十圈时,当所有人眼睛都数麻了的那一刻—— 扑通扑通两声响,程家兄弟落了水。 万岁! …… “好,我现在让我们欢迎第四组嘉宾……等等,我们的第四组嘉宾呢?” 主持人看着名单上,到现在还没出现的林云升小朋友,语气里有点疑惑。 殊不知,林云升刚刚收到鉴定机构发来的电子鉴定书,再经过一系列打印,把鉴定对象的名字改为真名的操作后,现在正拖着热乎乎的鉴定书往比赛点冲呢! 冲进比赛点的下一秒,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寻找他的小表弟。 但小表弟还在前台眉飞色舞地解说……那里人太多了,东西不好给。 那……那给祁叔叔? 祁叔叔正在不远处,无比认真地……看他亲儿子的解说呢! 那种默默注视的感觉太美好,他不敢……不对,是不能打搅,再想想他闯关的时间要到了…… 于是林小朋友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折叠好的鉴定书交给最早闯完关的洪思思,说——你能帮我把这个交给祁叔叔吗? 洪思思很意外,但她是一个很体贴的小姑娘,于是在林云升感动的目光下,她接过鉴定书,转身,几秒后,鉴定书就被交到祁知寒手上了。 祁知寒看着看着那张薄薄的,被叠成方块转,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纸张。 神色微微有些疑惑。 这是? 疑惑中他伸出手,拇指慢慢将那张纸摩擦了两下。 他本来是想等闯关结束再看的。 但一抬眼,看到前台不把最后一个通关选手解说完就不下台的小朋友,祁知寒无奈地叹了口气。 半晌后,他抬起手,一声清脆的哗啦声响起。 祁知寒打开了那张被折叠成豆腐块状的纸张。 纸上的字慢慢浮现了出来,这竟然是一张亲子鉴定书。 排版和结论看起来很不值钱的样子,但白纸黑字,各种学术性的话语融合在一起,一寸寸地,在祁知寒眼里,组合成一句简单而完整的话—— 经检验,他和祁云舟的血缘相关率为99%。 祁知寒紧紧捏住了那张看起来很廉价的纸。 下一秒—— 砰! …… * 那一刻,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 细碎着阳光裹挟着风涌了进来,风和金光一起洒在他脸上和纸上,让祁知寒有些恍惚。 恍惚中,他看到一个孩子放下手中的话筒,连蹦带跳的向他跑了过来。 那个孩子小手挥舞着,睫毛纤长,眉眼弯起来的时候,嘴角总有浅浅的酒窝。 似乎是看见了他意识游离样子,小朋友蹭地一下窜到他怀里,蹭着他的脖子,额头的发丝十分柔软。 小朋友用十分欢快的语气说: “祁叔叔,要到我们上场了!” “所有人都在等我们!” “我们一会儿一定是最棒的亲子组合!” 最棒的亲子组合。 最棒的…… 亲子组合。 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了下来,祁知寒抓着那张在微风中掀起一脚的纸。 纸上的字和孩子脱口而出的话融合在一起。 它们相互缠绕着,以一种无比温柔而霸道的方式—— 揭开了他对这孩子天然带着亲近感的缘由,揭开了……一个仿佛跨越千山万水,如今终于抵达而来的真相。 亲子。 他们是亲子。 祁知寒一下子把怀中的孩子抱紧。 无措和疑惑,一下子从他的心底喷涌而出。 * 疑惑,求解。 无措,冷静。 祁知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失败中,他被那个兴奋着要去闯关的小朋友拉着,一步步,走向了那道敞开的大门。 他听见门外的主持人兴奋问他:“祁先生,在您之前的所有嘉宾都落水了,作为《快乐小家》最后的希望—— 此时此刻,您有信心吗?” 祁知寒还在看小云舟。 把这孩子的冷静时,和自己越发相似的侧脸又对比了一遍后,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但没关系,因为终点处的高台上,有人迫不及待地为他发声了。 “行,行,他一定行!” 终点处,第一关就挂掉的顾斯年拍着终点主持人的肩膀,用无比信任的语气说。 “您之前也是这么形容自己的……”主持人汗颜笑笑。 “不不不,知寒和我不一样。”顾斯年无比义气地为好友正名道,说我是什么性格的人,知寒是什么性格的人啊……那冷静,那严密,那靠谱度……我敢说——他不带崽冲到终点,就没人能带崽冲到终点了! 主持人泪目了:“这,这——” 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 能说出这话,顾先生不是对方的挚友,就是仇人。 “就算不信任我,也看看其他的嘉宾啊。”顾斯年说着指了指身后一群之前挂掉的嘉宾。 没错,在他们集体挂掉后,就决定把希望寄托于最后一组的身上,于是此时此刻,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不知什么时候捣鼓好的—— 拉着“恭喜祁先生和祁小朋友”抵达终点的条幅,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抵达高台,在终点处翘首以盼—— 等待他们全村最后的希望! 台下和直播间的观众也都被这种期盼给感动了。 [全村人的希望,全村人的希望啊!] [祁先生,这不冲到最后很难收场啊!] [我感觉已经有人把祝福的话语外放了……所以都到这地步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祁先生,祁小朋友,看看终点高台上等待你们的人啊!有一句话叫我一定可以!] 但祁知寒并不知道他现在可不可以,因为他现在脚上踩着疯狂弹力球,脑子里却想着—— 虽然可能性不大,从但这张亲子鉴定的质感上讲,这份亲子鉴定会不会是不是他人的恶作剧呢? 以及这张纸究竟是谁给思思的?林家人,秦雪,还是…… 想着想着他脚一空,然后,在全高台嘉宾窒息的眼神和祁小朋友惊讶的小奶音中—— 要掉入水中的那一刻,祁知寒一手抱住前面那个弹力球,那挣扎不知道在想啥的神色似乎是在表示—— 相信我,我是值得信任的,全村的希望还能苟! “很好,很好,他们已经成功到达第二关了,众所周知,第二关是很简单放松的…… 等等,祁先生,您怎么被勺子给勾住了……一圈,两圈……天啊,祁先生,您究竟在勺子里想什么?就不能换个不晕的地方想吗? 啊啊……你已经勺子里转上了五十一圈,成功打破了程家兄弟刚创下的记录…… 第三关旁的小朋友都快成望父石了! 不过很好很好,似乎是听到了小朋友这三个关键字,创下旋转新纪录的祁先生,这个可怕的男人终于……终于从勺子里跳出来了!” 主持人:“现在让我们来到第三关——摇滚平衡板! 非常棒!祁小朋友我的平衡感非常优秀!想必其祁先生也……等等先生,你这个姿势很危险—— 啊,幸好,幸好,祁小朋友从平衡版的另一头杀了回来,伸出爪爪,把祁先生那那摇摇欲坠的重心给稳住了! 但我不得不说一句,这个项目以往都是大人牵着小孩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但但但……先生,哎哟,您这里是怎么回事!平衡差也要拿出担当感啊! 那是属于一个家长的责任!” 责任,听到这两个字的祁知寒又晃了一下。 对,如果他真是小朋友的亲生父亲,那他这些年,尽过什么责任呢? 在小朋友看到其他同学的爸爸羡慕的时候,在小朋友受到欺负却过早的学会自己解决的时候,在小朋友自己上学放学时…… 那时候,他在干嘛呢? 他可能在处理资金流动上亿的文件,他可能在召开高层会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哪怕有一天在路上与孩子擦肩而过,也可能只是怅然若失一秒后就远远离开了。 责任。 什么是责任? 是呵护,是陪伴,是孩子孤单时,生父紧紧握住,让他觉得有依靠的那只手。 祁知寒在旋转的平衡板上猛地一个刹住。 小云舟正把手牵着呢,这一刹,差点把他给杀下水……啊啊啊啊!祁叔叔这是怎么回事?就算能不像洪叔叔前期那么靠谱,但,但至少要正常嘎! 心里一阵幼崽咆哮后,小云舟歪着头,看向身边这个全程都攥着张小纸条,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人。 等等纸条纸条。 对,问题肯定出在叔叔一直握着,时不时眼神还往那飘的纸条上! 小朋友突然一个虎跃,用眼神激动表示:说叔叔啊,虽然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您手上的那张纸条肯定成精了,它现在正在迷惑你! 所以快——交给我,快把纸条交给我,交给我后您就可以正常闯关了! 他说完在平衡板上一计猛虎下山! 祁知寒难得沉静,攥着纸条来了步鬼影迷踪。 祁云舟不死心,接着在旋转板上对祁叔叔来了道泰山压顶。 结果祁叔叔一道贵妃醉酒,又轻飘飘地把那张纸条给护住了。 祁小朋友还不死心,于是为了那张纸条,接下来的几关里—— 他激情澎湃地和祁叔叔上演了,什么叫闯关版他逃,他飞,为了纸条叔叔您别想乱飞! 主持人和观众都看傻了。 终于,走投无路的祁先生被他的小朋友逼到登高台的前一关——“开心水果刀”上! 一片沉默里,小朋友对着纸条又是一扑,祁先生抓着纸条往摇晃的“水果”上一跳—— 正好现在一把“水果刀”扫来—— 没有奇迹发生的,祁先生直接给自己来了一刀。 紧随其后的是扑通一声—— 据说,人落入水的那一刻……是会想起往事的。 久远的回忆里,他第一次在学校讲座上见到小朋友的那天,顾斯年问他:“听了小朋友的作文,你有什么想法?” 他微笑,然后彬彬有礼道:“我想给那个渣爹来一刀。” …… 祁云舟:??? 宣言已经发出,胜利横幅已经全部拉开,就差等“全村的希望”上台的其他落水嘉宾:?!! “不是不是—— 他落水了?他落水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他竟然落水了!!!” 离高台边缘最近,把脖子伸得最长的顾斯年第一个表达了他的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中,他皮鞋一滑,其他和他挨的近的嘉宾又接二连三的,被这么一带—— 于是下一秒——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 数不清是第几声扑通后,发现高台快要空的的主持人捂住胸口,一脸惊叹道:“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十连跳,所有人一起掉吗!” …… 祁知寒从水里仰起脸的那一刻,听到的就是这样绵绵不绝的扑通声。 那些扑通声是多响,多久,多么欢呼雀跃啊…… 仿佛是一道道接二连三的……恭喜他发现真相的礼炮! 观众:“……” 小云舟:“……” 小云舟想要仰天长啸:……啊啊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第58章 送命题 高台下, 水里。 两位救生员,十多位落水嘉宾在水里面面相觑。 救生员第一反应是护那几只落入水中的幼崽,但几只幼崽在水里游的可开心了,特别是程毅新那格外标致的狗爬…… 那欢快划起的水花都溅了林老爷子一脸了。 “真是抱歉, 赛道较滑, 给诸位不愉快的落水体验, ”嘉宾们回到岸上后,主持人拿着话筒, 无比欢快地向大家致歉,“不过一二三四五……咦, 祁先生和祁小朋友还没到这里来吗?” “小云舟已经向我们冲过来了, 至于知寒”顾斯年瞄了眼远处水域里,某个似乎在水里种蘑菇的男人, “他似乎是无颜面……面对给予他厚望的父老乡亲! 现在正在水里默默思考人生。” 这么严重?!罪魁祸首惊了。 林云升抓抓爪子挠挠头, 整只崽像是热锅上的活鱼, 开始不自觉的神色恍惚, 上蹿下跳。 这份异常立刻被人注意到了,林老爷子心说这小子今天似乎很奇怪啊,现在往祁知寒落水的方向一个劲瞄也就算了,闯关前几分钟还拽着自己的一个保镖不由分说地往外窜…… 老家伙不禁有些严肃, 他心说孙子的抽风期这么快就到来了?或是觉得小云舟回来后,自己要失宠了……于是先来点骚操作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于是林老爷子目光如炬。 林小朋友哪经得起如此明显的目光啊, 于是只有将爷爷拉到换衣服的一个小角落, 然后晃着脑洞大开的小脑袋,一五一十的, 无比细致地将自己捣鼓亲子鉴定书这一系列操作交代了。 交代完还不够, 林云升最后又打开他的小手机, 给爷爷看鉴定机构给他发来的鉴定书。 鉴定书上,“血缘关系概率为99%”的字眼深深刺痛了某位老人的眼睛。 砰的一下。 手机被老人家颇受震撼地摔了出去。 手机又被林云升颤颤巍巍地捡了回来。 捡回来后,老爷子捂住胸口,抖着手,用鉴定古董的眼神将鉴定书和鉴定机构又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脑中蹦出的第一句话是:完了,他孙子这个小傻瓜绝逼是被骗了! 看这乱七八糟的排版,看这绝不严谨的措辞,看这一加急就答应的语气,最重要的是竟然连个公章都没有……想想圈子里之前也不是没人对这种网上打广告的小鉴定机构骗过—— 机构知道做鉴定的八成是心里觉得有猫腻,于是连科学的鉴定也不做,直接大笔一挥,在鉴定书上写被鉴定两人有血缘关系。 “啊?难道我的直觉不靠谱吗?”林云升一下子失落了,“那小云舟的爸爸是谁啊?” “云舟的爸爸?”老爷子被这句话勾起了回忆,想想最早找回外孙时他确实是要细细查查他小外孙的亲爹是谁的—— 找到立刻给那个辜负他女儿的混蛋套一个大麻袋,先生煎!再油炸!然后把他绑到大北国来一场动人的十日游……据说那里环境恶劣,普通人在那游不过十天。 结果查着查着,他女儿好像没男友,没亲密对象,没感情史啊……很好,直接排除情感受委屈的可能性,那这样很好,很好。 更好的是小云舟基本没对亲爹表现出什么向往之心 林老爷子了解完简直要仰天长笑。 他心说这简直是太妙了,反正他们家族已经足够给小云舟提供最好的条件…… 那么爹不用找了,不用找了,找了也是跟他抢抚养权,找爹的功夫还不如恢复一下因“想着如果对付祁知寒抢崽诡计”而受损的脑细胞。 但亲子鉴定啊,亲子鉴定……思维至此,林老爷子突然想起林汐带回来的那两根牙刷,老眼微微一动。 “阿泣!”千里之外,林夕突然打了个喷嚏,“不会是叔叔和小云舟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比如突然冒出个什么爹? “怎么可能?”林文均打开快乐小家的最新直播,悠闲地耸了耸肩,“要是爹真出现了,我爸还会那么淡定—— 他下一秒肯定提着大刀冲过去了!” 而另一边,刚被水果大刀来了一下的祁知寒终于不种水蘑菇了,他捏着那份已经被水染湿的报告,一字一字地给祁家内部的一位下属发消息——再帮我做一做亲子鉴定的机构。 发完后,他抬起眸,一缕冰凉的水,从男人的额滴落。 顾不上擦头发,男人冷静地找到洪思思,一番简单关心后他插入主题问:思思,你之前给我的那张纸是从哪里来的? 洪思思能有什么怀疑呢?洪思思又不知道那张纸上写的内容,于是她欢快地供出了林小朋友。 林小朋友现在很惶恐。 十分钟前,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捅了个大篓子,因为他爷爷用无比沉重的语气告诉他:“升升,这件事不要和别人乱说。也不要和小云舟乱说。 如果祁叔叔问起你——你就说自己是在开玩笑,懂了吗?” 林云升觉得他不懂,因为祁叔叔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太严肃,太严肃了! 严肃到如果他不好好回答,祁知寒下一秒就会化身为他的数学老师,拿出一叠高难度卷子让他刷! 啊啊啊,虽然爷爷叮嘱他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但祁叔叔也不算别人吧? 不禁他年幼坚定的心里,祁知寒还是小表弟的亲爹,既然已经小表弟=林家人,亲爹=小表弟的家人,那么由传导等式可可得知:小表弟亲爹=林家人,所以祁知寒=他的家人,而家人是可以把这件事往外说的。 于是,在经过一系列科学而严谨的思考后,林小朋友点了点小手指,一脸认真说:“祁叔叔,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觉得你和我的小表弟长得真的很像哒!” “?” “你们装逼……不对,你们冷静时气质很像,所以我觉得你们很像父子哒!”林小朋友挠挠头说,“但没人信我。 我为了让他们相信,也为了表示我有科学依据,我就……就到网上找了个小机构他们给您和表弟做亲子鉴定了!” “……网上的,小机构?”祁知寒也没想到会得这样一个奇葩的理由。他看了看林云升支支吾吾还有些躲闪的神色,知道这孩子恐怕被叮嘱过,再问也问不出更多。 于是他最后也只有叮嘱道:“以后不要做这样的恶作剧了,也不要和你的表弟说,好吗?” “好!”林云升把头点的像锤子似的——在捅了篓子被一个一通教育后,他似乎懂了那么一丢丢谨言慎行的道理有的东西……不管结果是不是真的,都不能到处传播! 林云升这边是得救了,但不远处,祁云舟看着祁叔叔和其他小朋友交谈的方向,纤长的睫毛抖啊抖,连脸上的小酒窝都变得暗淡,小朋友咬牙切齿笑: 桀桀桀桀桀,他可是很担心祁叔叔把自己给摔懵或在上高台闯关的那一刻就被外星人附身了,于是他好大早就从终点高台那边杀了回来,杀回来蹲在祁叔叔十米开外观察了! 结果观察着观察着……他看到祁叔叔先是急着给别人发消息打电话,又是慰问洪思思闯关感受怎么样呀,好不容易慰问完以为祁叔叔能发现他,然后跟他解释一下闯关是怎么回事了……结果祁叔叔,祁叔叔竟杀到他表哥旁边开启一场漫长的温馨谈话了!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小云舟觉得有一只柠檬在他心里被挤掉了,再也忍不了,于是在小表哥惊愕的目光下,他一个飞扑从十米开外的角落里杀出来,窜到祁知寒怀里,然后抱起祁知寒的脖子幽幽乱嘎,嘎祁叔叔,祁叔叔嘎!您这一路上……都在干什么嘎?! “在想怎么跟你道歉。” 祁知寒不愧是临危不乱的男人,危机关头,压下内心狂跳的心跳后,他先是暖了暖孩子那有些凉的小手,然后一把把小云舟抱起,温和说,“闯关时,是爸……是叔叔不好,想其他的事分心了。” “什么事?” “公司的事。” “真的?” 小云舟有点不信,还有点担心。 他虽然只是只小小的崽,还不懂什么公司事务,但他心说公司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重要到必须写在纸条上,闯关时还随身携带吗? 疑惑中,他浅灰色的眸子扑闪扑闪的。 “……真的。”祁知寒顿了一下说。 他是个不擅长对孩子说谎的大人,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他并没说谎—— 毕竟,纸条上是已经是涉及到祁氏未来继承人的大问题,所以在闯关时他分了心。 逻辑上没毛病。 “倒是你,小朋友,”祁知寒看着小朋友认真思考时的侧脸,那几分和自己微微相似的线条,他不自觉地隔空抚过那一抹线条,轻轻说: “你又为什么……这么关心叔叔的事呢?” “啊?”小云舟愣了,他没想到祁知寒竟然把皮球扔给了他,关心,为什么关心…… 把小脑袋在祁知寒身上蹭了几下后,小朋友摇了摇尾巴,欢快说:“那当然是因为祁叔叔也很关心我。 而且,非常像,非常像我理想中的爸爸。” 我理想中的爸爸。 爸爸。 祁知寒的脚步停住了,时间仿佛是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孩子软软的声线里,祁知寒有些僵硬的抬头,看向小云舟那双澄澈的眸子,他顺着小朋友的话,小心试探说: “你理想中的爸爸是什么样的?” “很可靠,很温暖,能在我不高兴的时候陪伴我,”小云舟搂着大人的脖子,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燃烧的太阳,“就像现在,就像祁叔叔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祁知寒看着小朋友眼里亮起来的光,默默地把祁云舟又抱紧了一些,“如果是这样的话,小朋友—— 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爸爸吗?” 祁知寒想着那份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自己已经相信了九成的报告,用此生最小心翼翼的语气说。 “好……好啊!”他听见孩子欢快地说。 心里的某盏灯亮了。 只见小云舟弯着眸子,欢快地摇着他的小尾巴,想爸爸……成为爸爸……祁叔叔这是想代替他那骨灰扬了的亲爹收养照顾他吗? “不过如果要成为我爸爸的话……祁叔叔,你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耶。” “什么问题?”祁知寒微笑说,“是你外公那边吗?放心,爸……叔叔可以——” “不是哒,是关于我那亲爹哒,”祁云舟回想起那已经好久没被他想起的原著剧情,小腿一晃一晃道,“祁叔叔,我之前骗了你,我亲爹他可能,应该,大概……还在世间游荡着。” 在世间游荡的亲爹:“……” “不仅如此,他貌似在这世间游荡得还不错!”说到此处,小云舟回想着原著里对“祁总”身为成功人士的描写,小脸一扭,牙齿咯咯作响道,“人模狗样!邪魅狂霸!心硬如铁!” “???” “据说身边还有很多莺莺燕燕!” “?!!” “但这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我可是他的亲儿子啊,可他竟然对我说,”小云舟想着原著里祁总的经典语录,抱着祁知寒的脖子,仰天长啸道,“他竟然跟我说—— 说我,这么优秀聪慧又漂亮的崽,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投资品!” 小云舟说着眼泪都炸出来了:“嘤嘤嘤嘤,祁叔叔,你说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的亲爹呢! 祁·亲爹·知寒:“其实……” 其实这里面是不是有点误解? “其实,我早就看破了!”说到重点处,小云舟凑到他最信任的大人耳边,轻声细语地恶魔低语道: “所以,祁叔叔,为了我年幼的小心灵,也为了世界上亲爹的平均水平—— 请你在成为我爸爸前,帮我把那个可恶的亲爹给干掉吧! 这是我唯一的恳求!” 一个水坑出现,祁知寒脚底一滑,差点摔倒一旁的游泳池里。 有几滴水珠溅到他身上,凉飕飕的,配上怀里小朋友桀桀桀的笑声…… “啪”地一下,心里的某盏灯灭了。 一切都是那么鬼魅,一切都是那么凉彻心扉。 我儿子让我干掉我自己?! “小朋友,这个要求,”沉默几秒后,祁知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太——” “太暴力,太可怕,太过嚣张了吧!” 小朋友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忧伤地扑闪了一下眸子后,他弯了弯眼睛,笑盈盈说,“不过没关系,祁叔叔,我不会脏了你的手的——你只要帮我查到他现在住的地方,然后找几个保镖把他绑……不对,把他给请过来—— 然后干掉亲爹件事由我干!五花大绑,生吞油炸,难度太高就去找几位擅长干这行的专业人士……” 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然后又又油炸了一遍的祁知寒:“……” 不过好在小朋友继续说:“当然上面那些就是我想想而已,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会当一个守法律的崽哒! 所以祁叔叔放心,我最多也就是送亲爹去黄金岛来个一日游,那里风景可漂亮了,我亲爹去了一定会去了一次好久都不回来……” 刚刚放心的祁知寒:“……” 黄金岛?如果没猜错,那里美则美矣,但毒蛇环绕…… “小朋友你……你似乎很早就做相关规划了?” 祁知寒笑中带泪说。 “对,我很早就规划啦。”说到筹谋已久的大业时,祁云舟兴奋了,他又蹭了一下大人的脖子后,噌的一下从祁知寒的怀里跳出来。 小朋友的眼神慢慢变严肃了,祁知寒看着小朋友。 林家的那个小朋友说的不错,小朋友虽然相貌更多遗传了母亲,但表情凌厉起来时,却完全褪去了孩子应有的软萌,那种认真淡定的气质……与自己是那么相似。 祁小朋友就用这么相似的气质说:“其实在开拖拉机,和去殡仪馆打工的梦之前,我已经有一个更为长远的梦想。” “更长远的……梦想?”祁知寒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那就是快快成长,然后在十八岁的时候,”小云舟看着燃烧的太阳,摩拳擦掌道,“把我亲爹的公司给干掉!” 祁知寒:“……” 他看着眼中有熊熊火光在燃烧的小朋友,突然明白—— 麻了。 麻烦大了。 如果他不把“亲爹”这个bug处理好。 那不仅是他要完…… 整个祁氏也可以一起完了。 第59章 五花大绑,生煎油炸 “很久以前, 我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在十八岁以前,把亲爹的公司给干掉!” 小云舟说完这句话时,嘴角疯狂翘起。 他张口狂飙!他猖狂至极! 他用那么漂亮澄澈的眸子看着祁知寒, 摇着小尾巴, 像是期待眼前的大人赶紧为他宏伟的梦想点一个夸夸, 说“恶有恶报,小朋友你真的很孝”。 但祁知寒只是闭上了漆黑的眼瞳, 苍白笑笑后,轻轻问他:“小朋友, 这个对你很重要?” “对啊, 很重要。”因为畅快和激动,小云舟小脸红红的, 他托着红扑扑的小脸, 乖乖答--只要每天想一下某个男人痛哭流涕的场景, 就他能朝气蓬勃, 精力充沛,然后整只崽……整只崽都变得更活泼、更快乐、更有目标了呢! 幽深冰凉的水花从某个男人心底蔓延开来了,他蹲下身,看眼前的小朋友。 小朋友站在一片灿烂的日光里, 小小软软的,仰着脸, 说着非常鬼畜, 类似“让我一起挑个好日子,让亲爹内心留下人生阴影”的话。 好一会儿后, 他也意识到祁叔叔似乎安静过头了, 于是终于停止了《论将亲爹干掉的一万种方式》分享, 扯着大人的袖子,小声说:“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祁知寒现在没法说话。 他现在正在理智考虑自己将如何体面入土。 直到小云舟以为自己暴露本质后,把大人吓到故意不理自己,抱着膝,眨着眼,整只崽都蜷缩成安静的一小团后,祁知寒终于摸了摸小朋友毛茸茸的小脑袋,问:“小朋友,公司……你的亲爹……也是开公司的?” “嗯嗯,”祁云舟见大人终于理智了,回想了一下原著单薄的描写,认真说,“公司还很大。” “很大啊,”祁知寒微笑了一下,低头,凝视着小云舟的眸子,“那小朋友,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 “是你妈妈或小姨告诉你的吗?”祁知寒继续问。 但问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毕竟妈妈去世时孩子太小,而小姨……他之前和秦雪交谈过,秦雪应该连小云舟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这孩子究竟……他低头,仔细观察小云舟的反应。 小朋友像是被吓到了。 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那样蹭地一下跳起,手足无措了好几秒,又反复确定自己的小秘密没有暴露后,小云舟眨眨眼,打出一道撒娇式的蹭蹭,边蹭边说:“不是他们告诉我的,但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都是在梦里知道哒! 已经在思索难不成是有人在给这孩子托梦的祁知寒:“……” 他看着小朋友睁着那么澄澈的眸子但就是不说真话的样子,终究没问了。 他慢慢移开了眼,然后,伸手压了压小朋友头上那根不听话的呆毛。 …… 小云舟懵了一下,懵了半秒后,他那灵光过头的小脑袋瓜子又开始飞快运转…… 嗯,世界上逃避回答的最好方法之一其实是转移话题,于是他立刻从包里找了张纸,写出根据原著内容归纳出的《已知亲爹信息的三十条总结》。 写完后,他递给祁知寒,眉开眼笑说祁叔叔,我知道的亲爹信息就这些了,隐患早解决早安生,所以您能不能招呼几个侦探和打手,先把他从角落里拖…… “等等,小朋友,隐患早解决早安生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拖……”祁知寒越来觉得祁氏下一任继承人的思想教育问题令人担忧,“这是违反法律--” “但我亲爹应该也违反了不少法律。”小云舟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心说用他小姨的话讲,小说里的霸总哪几个没天王凉破,哪几个没在法律的边缘蹦跶过几下呢?以此轮推那位祁总应该也差不多…… “所以祁叔叔,我们不查,以后也有警察局的人来查,既然这样,那么不如在我亲爹犯下更大的错前,我们先查!”小云舟摩拳擦掌道,“这样查出来有不对劲把柄,也是做了好事鸭!” 风评被害,还发现亲生崽有把自己送进牢里安享晚年念头的祁知寒:“……好的,小朋友,如果你以后想成为调查员或警员,我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嗷?” 但祁知寒已经没有心力回应小朋友的疑惑了,因为他已经打。开眼前的《亲爹信息总结书》,看着看着他发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些信息,有一部分竟然和他高度重合,而且…… “你的生父……也姓祁?”祁知寒看着已知信息第一条--“我的渣爹是一个姓祁的霸道总裁”,翻页的指尖不自觉地有些抖。 “对鸭,很像祁叔叔你吧。”祁知寒还在恍惚的功夫,小云舟把小脑袋凑在他胸口,弯起眼睛,轻飘飘地说。 祁知寒觉得心脏有瞬间停跳! 他下意识垂下眸,看向身边的小朋友。 这个小朋友总像是一只警惕心强的小猫咪,此刻却如同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开开心心地蹭在他怀里。 小云舟的动作,眼神,眼神那么亲近,让人很容易明白,他是真的很信任眼前的大人。 他对最亲近的大人继续说:“嗯……想想我之前还因为这个核实过呢……但还好不是,因为叔叔你比我亲爹好一万遍!” 心脏刚刚恢复跳动的祁知寒:“……” 自己比自己好一万倍……到底算批评还是赞美,这是一个能让脑细胞发疯的问题。 以及祁云舟小朋友,你究竟是怎么核实我不是你亲爹的? 还有他……他真的有那么渣吗?! “嗯,我亲爹很渣。”小云舟无比确信地点头。 “……” 奔溃中太阳西落,最后的夕阳温温柔柔地涌入水面,水花翻涌着,巨大的阴影落了下来,将水面切割成一半明,一半暗。 《爸爸崽崽向前冲》今日的赛程也已经落下帷幕。 闭幕间,一首随机播放的闭幕歌在一大一小耳边响起,男歌手歇斯底里地吼着: “你要听他解释啊……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 半晌后歌声结束,在《家长崽崽向前冲》突然暴增,在嘉宾们落水表情包扫荡全网,在对方节目组恋恋不舍和感激不已的目光下,《快乐小家》的大面包赶过来,把所有嘉宾捎到:了他们住的渔家乐。 一进渔家乐所有人都愣住了,简直是要命的景象-- 桌子被全掀倒了,电视机倒了,吊床几乎已经成为一段一段的,它们被直接弄断了,看那粗糙的切口,像是某种嚣张的东西从中间啃成了两截。 再看看厨房,食材被打散了一地,老板娘抱着一条鱼倒在地上,鱼眼幽幽,看向厨房锅台的下面,那里有两只哈士奇探出脑袋,用睿智的眼神扫视众人后,发出一道蔑视凡人的“汪”! [???] [刚替我的怨种闺蜜报完《家长崽崽向前冲》,就对上狗子如此智慧的眼神……] [怨种闺蜜:慌了吧?懵了吧!让你偷偷为我报名,让你指望我为你搞电器!(狗头)] [没错,让你买个相机准备拍我落水,让你不管我体测都跑不动几米!拆家的狗子啊!请快用你那睿智的眼神看穿我舍友那可怕的内心吧!(狗头)] [哈士奇:快,快来,让我一边拆开一边看透你!] [……所以,说--到底有多少人在看了这期节目后,给他们的怨种同学舍友、小辈侄子侄女报了名?!] [谢邀,已经莫名和儿子收到节目组通知的短信(裂开)] [等等等等,重点歪了了--重点难道不是哈士奇吗?话说这哈士奇是哪来的……我感觉有人经常被气了(doge)] [不用感觉,我感觉导演已经血压升高,即将归西了(doge)] …… 明月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忧。 在成年人都懵逼忧伤的情况下,兔崽子倒是一脸兴奋-- “哇哦,你们节目组又有新的吉祥物了?”林云升一脸欣喜。 “不吧,上一期里,方叔叔已经被我们带回来的青蛙,兔子,小狗……给弄疯了。”顾言觉得这不大符合逻辑。 “不不不,有句话不是说山羊爱吃回头草,好了伤疤忘了疼吗?”小胖子激动地开始使用他最新学的歇后语。 “不不不,别瞎说,被乱猜!”老板娘要杀人的目光下,慌得一批的方展急忙高举双手,找人为自己正名,“云舟,小云舟,你快点说一句,这两只狗崽子不是你……不是咱们节目组吧?” 可方展的愿望落空了,因为小云舟在于那睿智的眼神对视几秒后,疑惑地爪爪小脑袋说-- “不是我带来的,这两只二哈怎么那么像……” 那么像他送给小姨排解寂寞小姨……替身呢??! 歪头观察了几秒后,小朋友一个箭步上前,然后飘飘洒洒的棉花絮中,捡起一封湿漉漉的信。 信是秦雪附上的。 上面用非常不寂寞的语气写着: [我亲爱的小云舟: 小姨很想你,而在想你的这些天中,你送的两只哈士奇-- 拆了我十床被子,毁了两轮家具,吞掉了插座三只,去了四次医院,打翻了十次电视,啃掉了小区草坪七次…… 我聪慧无比的小云舟,小姨明白你只是想让我体会--寂寞空虚冷,一忙忧愁空的道理,但云舟,小姨只是个普通女子,实在是无法恭迎两位二哈圣上的驾临。 小云舟,小姨明白你的好心,可在我写这封信时,小姨一想这两个二哈比你还闹腾,就担心……哪天拿菜刀给它们顺毛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它们弄伤了怎么办? 哪天走到超市,看到鲜味调料包的宣传语时,觉得它们与狗子绝配怎么办? 啊!一想到那个场景………小姨,小姨就觉得对不起你啊! 今日,小姨要去剧组拍戏了,正好楼下的宠物店关门。 我本来想把二哈一起带到剧组的,但细想后觉得,如果是带两只萨摩耶去剧组,还能让它们客串一下雪狼白狐,被人拍到还能秀个美女牵狗照,但带二哈入组,路人只能拍到拆家大部队和一个女沙雕。 所以,小云舟,我反复思索后,决定把这两只二哈快递到你所在的海岛,交给它们真正的主人。 云舟,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它们,心累的时候就拿起大刀给它们顺毛,默念这这是你的替身人不能对自己太狠。 永远爱你的:秦雪 ps:代我像那神龙不见神尾的经纪人问个好,他曾说过,人生三十,碌碌无为,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一条狗过一辈子,所以云舟,如果实在照顾不好,就把这两只二哈给他照料吧。] 众目睽睽下,用颤抖的语气念完这封信的小云舟:“……“ 听完信的内容,吓得拔腿就要逃的方展:“……” 他们同时看见一片狼藉的渔家乐……还有那那两只脸上明晃晃写着--我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二哈:…… 不,人不能如此,至少不应该。 “它们是被专门派送宠物的人带下飞机送来的,”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老板娘说,“我当时还说海岛上养的狗人家,是谁想不开要养拆家王呢,结果……” 结果那两只拆家的一转头就被送进了她家啊! 小云舟:“……” 小云舟立刻打了个视频电话给秦雪,视频刚一打开,小云舟就在胸口比画出来的那个“NO”字:“我觉得自己降服不了它们?” “什么,原来觉得你自己可以降服了它们?嗯嗯,对,在小康村不也照顾过小猫小狗吗,”一阵滋滋声后,秦雪一脸惊喜,“那时行,现在也一定行! 云舟,小姨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被亲人用如此信任眼神注视的祁云舟:“……不,小姨,你被迷惑了!我不会养狗的,小康村照顾猫猫狗狗的一直是——” 祁叔叔。 小朋友默默把最后几个字吐了出来。 平心而论,祁知寒是不喜欢照顾猫猫狗狗的,在小康村照顾了那么多天的猫狗,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喜欢撸猫狗,但一到照顾时间就选择性消失的小朋友。 小云舟这只在崽,在小康村时,看到路边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兔子青蛙总忍不住带回来一点,等带回来后,如何照顾它们,安置它们,为它们收拾烂摊子…… 都成了祁知寒的额外副业。 当然小云舟也不是完全不照顾的,他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趴在祁知寒怀里晒太阳时,顺爪给那几只小猫小狗顺个毛。 当然,等顺完后,那一堆沾上毛的衣服和跟下了雪似的地面,都是祁先生处理了。 祁知寒曾一度想找个宠物专业人士替他分担这些,但顾·狗头军师·斯年告诉他,说知寒,你那么做就是增加一个小云舟被其他人拐的机会啊……想想到时候专业人士在照顾猫狗,小云舟凑到一旁,眨着眼,和那个专业人士小声探讨着什么,说不定偶尔还开心的过去蹭一下…… “……” 当日,祁知寒放弃了那个很靠谱的的想法,拿了本《如何利用宠物时与孩子培养感情》的书籍,把小康村那几只喜欢往小云舟身上蹭的小家伙洗得毛发蓬松,喂得油光发亮,村长直呼可以去参加选美然后去烫火锅(bushi)…… “我不能再增加祁叔叔的负担了!”小云舟想起那几只现在在祁宅过得舒舒服服的小康村吉祥物,又看看不知为何神色还有点恍惚的祁知寒,小脸上表情严肃,“而且,以后祁叔叔出席会议时被人发现身上还粘了一根狗毛…那也太……太不体面了!” 秦雪:“……” 哟,孩子,想想你祁叔叔为你花出的公关费,现在竟然想起了体面? “好吧,那就——”她把目光投向鬼鬼祟祟口的方展。 方展已经大晚上扛着火车逃到门口了,边跑边喊:“诸位,让我为节目组鞠躬尽瘁可以,但训狗绝对不行!” 而且秦雪不知是急于送狗还是其他缘故……把狗打包送来时,竟没把狗粮送来。 那他这么照顾?难不成晚上让他做狗粮吗?! 第60章 最好吃的饭 “没有狗粮?”祁云舟看着面前的两只到了饭点还没嗅到狗粮香, 一转脑袋就开始快乐啃凳子的哈士奇,整只崽有点紧张说,“这狗有点不好养鸭……” “直接去店里买狗粮?”洪思思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狗粮还有很多口味……” “路有点远, 孩子们, 等你们过去再回来旅馆要没了。”老板娘委婉提醒。 小胖子:“那就直接用剩饭剩菜?” 顾言:“狗不能你吃太重油的?” “那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做!”小云舟弯了一下眼睛, 弯完后他打开了小智障。 收到主人的询问后,小智障回答“狗粮怎么做”这个朴素的问题, 而是针对《快乐小家》第一季中兔崽子做饭视频开始分析,声音平稳, 难得正经: “主人, 在《快乐小家》第一季中,你和你的伙伴们一共有三次和食材正面打架的经验—— 第一次, 你们熬了一锅稀饭, 稀饭里有一只猫在欢乐洗澡。第二次, 你们做了麦芽糖, 麦芽糖里的两颗珍珠让嘉宾牙齿崩掉。第三次,你们在野外烤鱼,鱼肚子里还有你们之前做诱饵的怪蘑菇…… 按照你们如此嚣张、吃死人不偿命的做饭轨迹,主人, 我的建议是:请你放下锅铲立地成佛,少进厨房放过食客。” “……竟然这么可怕?”程毅新瞪圆了的眼睛。 “简直心惊胆战, 毛骨悚然!”小智障搜到匹配词。 “你的搜索系统该升级了, ”顾言沉默了半秒,关掉了某个智障的声音开关。 呱呱叫没了, 小云舟凑过来, 大灯开启, 朗朗的灯光照着崽稚嫩的眉眼,他颤了颤睫毛,心存侥幸问:“我们做饭还有正常可能吗?” “没可能,除非一吃饭就配备紧急医生。”没了声音,小智障坚强的在屏幕上弹出一行字,“主人,听君一句劝—— 根据大数据分析,嚣张是你的性格,不靠谱是你的本色!放弃吧,你只有区区百分之十的可能在未来成为贤妻良——” “咔!” 屏灭。 祁云舟把小智障关掉后也熄音了,小朋友托着脸,扑闪着大眼睛,密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在灯光中融成小小的一团。 是在反省的样子。 他似乎再一次对自己的作死能力有了清晰的认知。 顾言想去拍他的肩膀。 结果肩还没拍到,他就看到前一秒还缩成一个球的小云舟砰地一下炸开来,不可置信说: “什么?我既然有百分之十的可能会成为贤妻良母?!” 顾言:“……不,我觉得它用词错了,它指的是你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会成为一个为妻子洗手作羹汤的丈夫。” 莹莹的光再一次亮起,顾小少爷看着自己手环上的分析结果,淡淡说。 “什么?是谁会那么幸运!”小云舟大惊。 “不,应该说是谁会那么不幸。”顾言想着祁云舟惊天地泣鬼神的厨房操作,真心实意地为某个未来的倒霉蛋点了一个蜡烛。 祁云舟:“……我真有那么恐怖?”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小云舟想着某个可怕的概率,悲伤地捂住头。 平心而论,经过一轮成长后,小云舟已经成为一个每日自省的崽,但如果说他每日自省的结果都很正确,那简直是人生三大错觉。 比如针对这一系列厨房事件,祁云舟的反思是——等他的做饭破坏力到达一个地步后,他再也不能随便进厨房了! 他将牺牲自己与食材打交道的快乐,为此他要雇十个顶级厨子到家中做饭,用最好的食材变最多的花样,以弥补他以后不能亲手做饭的悲伤。 谁会放心让他洗碗做汤? 但小云舟最后什么都没说。 本着不能把祁叔叔和未来爱人在餐桌上弄挂的单纯念头,小云舟看着厨房里的食材,摩拳擦掌。 嗯嗯,现在做人粮危险系数太高,但狗粮还可以尝试! 于是小云舟低头看做狗粮需要食材:“鸡胸肉,豆腐,胡萝卜,鸡蛋,玉米泥……” 他看完眨巴着眼,抬头看正要和老板娘一起进厨房准备晚饭的大人。 《快乐小家》这一期是嘉宾通过值日表的形式,轮流给老板娘打下手。 今晚正好轮到程允,他正忙着给自己系一个带碎花的围裙,在注意到某双亮晶晶的眸子后,戴到一半的防水手套差点被摔到地上。 但小云舟用行动表明第二期他还是很有成为“家庭型暖男”的资质的! 在程允的帮助下把食材找全,把鸡胸肉去皮,然后骨肉分离后,切块,搅泥,最后放到烤箱烘培后…… 正在做狗粮的几只小朋友表示他们要被馋哭了! “不用不用,你的晚饭也做好了。”程允觉得再不制止,等会儿狗粮还没上桌,祁小朋友和主动凑过来打下手的亲弟就为了欣赏自己卖相完美,竟没出任何幺蛾子的的劳动成果,就把眼睛珠子掉到狗粮里了。 然后他们为了进一步欣赏,将那碗狗粮放上了自己的小饭桌。 祁知寒本来是一直坐小云舟旁边的,他今日被那一纸惊天报告给弄得失去冷静,焦头烂额,本身是没心思来餐桌上吃饭的,但没想到小云舟……没想到他儿子嗒嗒嗒地杀进了厨房。 虽然之前由于思考鉴定书的事,意识始终漂泊于另一个世界,根本没注意到小云舟在厨房是为了什么,直到小云舟端着一小盆看起来还怪好看的食物端上了桌。 “这应该是唯一一次没出bug的食物了!”他听到儿子身边的小胖子说。 “瞧着香味,看着色泽,不愧是我外孙的作品!”他看到林老爷子竖起大拇指,有什么光在眼中蠢蠢欲动。 “大概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他看到儿子翘着嘴角,一脸谦虚,“过程很流畅,没有出幺蛾子。” 祁知寒觉得他还是有点恍惚,听完这番对话,所以眼前这一小盆食物是小云舟下厨达成的优秀作品吗? 看起来真是不错,毕竟今日从严格意义上来算,是他发现自己八成多了个儿子的第一天,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能吃到不知情的儿子亲手做的食物,简直是可以载入人生里程碑的一大幸事。 于是他下意识的伸出了筷子……这时两只哈士奇嗅到香味又闹腾了起来,其他人的视线都被它们给引走了,没人注意到祁知寒如此欣慰的动作。 食物意外的柔软,那种像肉一样的黄金块内部貌似是鲜嫩易消化的豆腐,就在他吃完一块,夹起第二块准备确认时,林老爷子目光投了过来。 他听力很一般,其实刚刚也没听清几只小朋友凑在一起讨论在厨房做是什么,于是看到祁知寒伸筷子的动作后,也跟着把筷子伸了过去。 第二个把目光投过来的江导:!!! 但很不幸,孩子们讨论做狗粮时,江导正在外面给节目组人员安排明日的工作,于是看到这幅美景后,他也是愣了半秒,愣完后问:“那碗菜味道很不错?” 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到用餐一贯矜贵两位大佬夹完一块又加一块呢?! 祁知寒正在第三块夹到嘴里,夹完后,他带着爱屋及乌的滤镜笑笑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江导:!!! 最好吃的饭! 江导的眼睛亮了,于是下一秒,他也小心翼翼的伸出了筷子。 然后是第三双,第四双…… 等知道内情的几只人类幼崽意犹未尽地欣赏完……某场名为《汪汪立功,二哈拆家》壮丽直播,把脑袋转回餐桌上时,他们惊恐的发现—— 他们做的那份,那份…… “不对,你们快停下来,那份是——”小云舟伸出颤巍巍的小爪爪,试图戳醒那一个个吃的不亦乐乎的食客。 “这份饭菜做的真不错啊!”一顿狗粮下肚,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的林老爷子一把将祁云舟的小爪子握住,打了个饱嗝后,老泪纵横道,“不愧是我优秀的外孙,做饭都是这么优秀!” 头一次体会到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小云舟:“……” 小云舟看了眼吃得格外勇猛的林老爷子,心说不是吧,不是吧,他外公吃了这么多不会有事吧?! 于是内心一阵咆哮后,整只崽再度带颤开口:“等等,不——” “不得了啊,大家快看,这就是今日让无数嘉宾欲罢不能,相继动筷的菜品!”一阵高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不要吃”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小云舟。 小云舟心态炸裂地看着把他话打断的摄影小哥。 摄影小哥打开了直播,现在正对那碗狗粮一个劲的狂拍—— 他心说这菜多好这菜多妙——这可是被林老先生夸赞过的食物啊,林老先生是何许人也?位高权重,品尝过的山珍海味无数,即使对外孙带了千万米的滤镜,能被他赞叹不已的食物岂是凡中之物? 赶快宣传,赶快宣传,这道菜就是今日节目的新爆点了!咦咦咦,他的同事还愣在原地干什么?还不赶快跟他一起把这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食物加上二百五十层滤镜,然后艾特星级大厨们为节目组在好好增一波热度?! …… 不得不说小哥是个人才,在小云舟悲愤不已的目光下,他还不忘拿出话筒,矜持的地递到林老先生嘴边,说老先生,您要不要点评一下。 涉及到外孙的作品,对外一向矜贵稳重的林老先生那叫一个好不矜持,抱着话筒连称眼前的食物简直是美味中的战斗机,食物界最亮眼的明珠,至于做出如此美食的的小外孙,小外孙那是凡人吗? ——那简直是未来厨子界的巴菲特,美食评委中的扛把子!瞧瞧那厨艺潜力,说王炸都是含蓄了,那至少也是核弹级别的…… 老爷子连连夸赞一下,连跟风而来,不带滤镜接连吃几口的江导也有些迷惑了,他又嚼了几下,直呼眼前的食物虽然味道也不错……但也没有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吧?而且里面为什么像是豆腐做的,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油…… 当然以上的一切都是导演心说的——没看到金主还在面前赞叹不已吗?他这个没节操的导演哪有不跟风的道理? 于是压下心中的疑惑,在林老爷子说累时,他也接过话筒,无比真诚说:“对,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吃之前让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吃完后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停不下来,其色泽梦幻,入口之丝滑,让我这辈子都难忘,有生之年如果能再吃一次,哪怕折寿十年,我也不会后悔……” 这flag发的实在是太狠了,被艾特而来,正在直播间默默潜水的大厨们也坐不住了。 他们中几位曾有幸担任过祁家和林家的私人主厨,虽然以他们无比老道的经验而言,视频中的食物只能算美食界的草履虫…… 但食物这东西能单纯以相貌来取吗?仔细揣摩一下祁先生夹食物时那不言不语,但始终在默默享受的姿态…… 不犹豫,不能犹豫了,此时不打call更待何时?! 于是厨子们纷纷在个人VB上,以专业人士的视角,从外形,配盘,色泽……各个角度,书写了一篇篇长达八百字的赞美小作文。 看到这一幕惨……这一幕喜剧的小云舟:“……” 他默默捂住了自己那张想说真话的嘴。 不,不,不…… 啊!为了眼前这欢快无比的场面,为了节目组的声誉,为了嘉宾们的内心,为了大厨们那岌岌可危的饭碗…… 他还是不说了。 为了所有人的幸福,他,他还是和其他几个当事人一起,把真相藏在心底,他成为一个久远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让它成为一个秘…… “好啦,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期待我们下期再见。” 誓言发到一半时,拍到爆点的小哥神采飞扬地收起了设备。 小云舟和其他几只誓言发到一半的兔崽对视一眼,心说这难道是老天让他们说真话的暗示吗?他们或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正好无关人士也离场了,那…… 所有兔崽子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起,齐声说:“虽然有点难以接受,但那盆食物其实是…… 狗……” “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话还没说到一半,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见那两只还没安分过十分钟的哈士奇又开始有骚操作了—— 它们乱跳,它们咆哮,它们无情地将兔崽子们最后的真诚与倔强“汪”得渣子都不剩! 话还没说到重点,就被汪汪声无情淹没的兔崽子:“……” 他们几乎是同时捂起小脸:嗷嗷嗷嗷啊! 诡计多端的兔崽子难得良心发现啊——所以现在给说个真话就这么难吗?! 他们共同沉默,然后看着将狗粮吃成人间盛宴的家长们,慢慢耷拉下他们被震撼到的小脑袋。 他们本该一直这样耷拉下去的,直到—— “咦咦咦,这两只哈士奇怎么又在吵了,是不是到了饭点它们还没吃饭啊?” 刚扛着火车连夜逃跑,如今发现危险不复存在的方展终于溜了回来,他打开秦雪发给他的“养狗注意事项”,又看看两只叫的正欢的二哈,挠挠头问,“所以狗粮呢?它们的饭呢?” 他到厨房里问还在搞麻辣小龙虾的程允。 程允系着他布满碎花的小围裙,带着满满的疑惑走出来,他优雅说: “狗粮不是早做好了吗?” “早做好了?”方展有些懵逼。 程允:“对,小云舟还早早地端——” “咳咳咳咳!” 先知后觉的嘉宾们:“那狗粮端到——” 他们视线慢慢转移—— 一秒后,在无数又看哈士奇,又看他的疑惑目光的注视下,小云舟心说为了大家的幸福,他要隐瞒,他要隐瞒……算了,他实在是隐瞒不下去了! 隐瞒不下去的小云舟大吼一声:“狗粮已经被吃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嘉宾:??? “没错,狗粮已经被你们吃了!”小胖子也表示承受不住了…… 以祁云舟为首,所有兔崽子站在一起,崩溃说:“没错……你们刚刚吃的是……狗粮!” “?” “??” “???” 所有人头上都缓缓打出了几个巨大的问号。 “狗,狗粮?” 嘉宾们看看自己前一秒还吃的不亦乐乎的食物,倒吸了一口冷气。 倒吸冷气后,洪殷踢倒了自己脚边的椅子,林老爷子打翻了手边的杯子,摄影小哥弄飞了他一直携带的设备,江导更是直接摔飞了手中的筷子…… 神一般的鸡飞狗跳后,他们终于冷静下来,然后默默的开始思考同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他们之前是为什么……放在桌上那么多份美味的海鲜不吃,偏偏……偏偏被那一碗狗粮俘虏呢? 究其原因,好像是因为某位成熟稳重的大佬第一个伸出了他动人的筷子……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那位第一个伸出筷子的嘉宾。 空气一下子寂静了,直播镜头的灯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幽幽亮起,说完真相的兔崽子们也蜷缩成一团一团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祁知寒的反应。 嘉宾们不敢说话,但有观众实在忍不住了—— [救命,救命,祁先生不会生气吧?!] [淡定,淡定,你看祁先生现在还很冷静,很……好吧,其实我也不确定] [冷静才更可怕吧,不是有一句话吗…… 不在冷静中爆发,就在冷静中变态,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作为第一个伸筷子的人,要……要完,我简直担心先生下一秒要被气入土了!] [气入土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不会对小云舟发火吧,看小云舟现在害怕得……啊啊啊……速报速报,这个男人已经放下了筷子!] [报——这个男的从桌子上起身!] [报——这个男人起身后向祁崽崽的方向走去了,一米,两米……啊!近了,近了,他离崽越来越近了!] [崽!快逃,快逃,换了我是祁先生,把你爆炒一顿绝对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狗头)] …… 最终,在无数道观众担忧的目光下,在林老爷子恨不得下一秒就冲来护崽的动作下,在无数道嘉宾沉默的注视中…… 最后两米! 最后一米! 祁知寒终于走到了瑟瑟发抖的幼崽面前。 瑟瑟发抖的幼崽缩在幽暗的灯光里,浅灰色的眸子在光的照耀下,有种湖泊中涌起雾气的感觉。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把祁叔叔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告诉他——祁叔叔对这顿饭很重视,很重视,重视得像面对一个可以载入人生墓碑的节日,重视得让他……有些无措。 心惊胆战间,小云舟带着小抖音,大脑死机中突然弱智说:“祁叔叔,那碗饭……那碗饭还好吗?” 沉默的空气里,祁知寒无比柔和的看向小云舟,温声说: “我说过,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鹅鹅鹅?” 心神再一次受到巨震,震到又一次往枪口上撞的小云舟:“……但叔叔,那是我们刚刚做好的狗粮。” 祁知寒温和的声音也顿住了。 嗯,狗粮。 不愧是他的儿子,第一顿认亲饭也是独特的嚣张。 他垂眸看向那碗吃了一半的狗粮,半晌后,唇角笑意突然更温和了。 下一秒,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微笑说:“是吗?那人粮应该更好吃吧?” 其他人:??? 饭点时分,看着直播紧张得连饭都吃不下的观众:“……” 感天泣地。 除了父爱如山倒,他们既然连一句“草”都说不出口。 第61章 “我爹呢?” [正在嫌儿子做饭难吃的我陷入了沉思] [正在闻宠物小饼干的我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狗粮确实挺好吃的,我记得以前把狗粮猫粮拌着老干妈的味道就很不错……(狗头)] [懂了,这就穿成节目组的那只二哈,去尝尝那传说中的味道!] [双手双脚赞成!] [楼上还只是赞成吗, 我都已经开始用爪子品尝了(狗头)] [……很难不怀疑楼上几位的精神状态(狗头)] …… 嘉宾们也很怀疑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 他们一个个恍恍惚惚, 瞠目结舌,同手同脚的动作像喝了一大缸米酒, 唯一清醒的林云升举着手机录下了这宝贵的一幕。 录下后他转手发给了他爹,无比认真说:“爸爸你看我决定晚点再回家啦, 这里的人好有意思, 喜欢表弟,说话还好听尤其是爷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啊——” 林小朋友说着眯起了眼:“爸爸你说, 爷爷现在的表演多像, 多像《皇帝的新装》的皇帝啊!” 对, 就是那种死不承认,吼出“哪怕小云舟做的是狗粮,那也是天下第一狗粮”的样子! 林文均:“咳咳咳咳!” 林文均直接被儿子这太过贴切又无比不尊重的比喻给震傻了。 但更把他震傻的是他儿子捅出的大篓子。 “亲子鉴定?他真捣鼓出一份基本鉴定!”林文均捂住胸口,“还是我侄子和祁知寒的……虽然听起来就不靠谱, 但我儿子是怎么搞的?!” “用零花钱搞的,”林老爷子叹息道, “升升最近的零花钱有点多了。” “我懂了, ”林文均秒答,“现在就停掉他的一张卡。” “但亲子鉴定的话, 我们那还有两根牙刷……”他说是突然想起林汐顺回来的两只小东西, 试探问, “要不要我们明早让人牙刷——” “不。”老爷子摇头,他心说眼看外孙就是自家的了,那么维持现状就好,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鉴定,做什么鉴—— 林文均熟练地数着老父亲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两下——” 第三下呼吸声还没喘上来,林老爷子摸了把胡须,矜持道:“还是把两个牙刷拿过来,让人做一个吧。” 林文均:“……” 果然他还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就知道父亲即使对那报告结果有九成的不信,也要再做份鉴定,让自己心中有个底。 “那我明天就叫他们加急——” “不加急,”老爷子心说加什么急啊,求个安心而已,“按正常流程走就行。” …… “一定!”林文均说着就让负责人把鉴定流程加快一点,也不用太快,只要快亿点就可以! …… 另一边,同样被“加急”还是“不加急”折磨过的祁知寒揉了揉眉心,其实分析主次,加急不加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先想办法缓解祁小朋友那对“亲生父亲”那高得吓人,高得可怕,高得简直下一秒就要突破天际的敌意。 若不及时化解这份敌意,祁知寒有理由相信,在他敲着罗打着鼓,拿出亲子鉴定报告微笑看祁小朋友的下一秒,小朋友就会撕了那份鉴定,表情一脸不可置信。 正所谓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从此小朋友觉得祁叔叔自己原来别有目的,往日亲密成泡影。 从此祁知寒那叫一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渣爹之名响彻大地。 不行,绝对不行! 祁知寒手指慢慢收紧,幽暗的灯光下,他表情一凛。 他一定要想办法化解小朋友对“祁渣爹”的 好在有句话说的好,当一个人怀着极大的热情想办一件事时,整个世界都会过来帮他! ——将两只闹腾不已的哈士奇喂饱新做的狗粮后,方展擦擦冷汗,对刚吃完晚饭的几只小朋友宣布今晚的附加活动。 “还有别的活动?”小云舟窝在吊床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方叔叔,我们白天刚冲完水上活动——” 所以晚上不该早早见周公吗?! “你们可以把活动当成睡前故事。”方展说着拿出一叠有插画的纸。 顾言拿起其中一张,只见上面画背着背包、走在旅途上的小小男孩,有穿梭在树林间的精灵和神仙教母,还有遥远的都城里,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的男人。 看那与男孩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不难看出,他是男孩的父亲。 “这是?”小云舟也凑过来,拿起其中一张画纸,蓝蓝的天空郁郁的森林,男孩的神仙教母在道路分叉口微笑着,很温馨的样子,让他莫名想到生日那天,小智障给他讲的童话故事。 “这是将由你们一起完成的互动故事,你们可以选择不同的选项,然后完成整个故事。”带来另一叠纸的江导说。 这叠纸上全是字,看墨迹还是刚写上去不久。 往上翻,最上面一张写着: [很久以前,你由他的神仙教母陪伴着,在森林中无拘无束的长大,但有一天,你看着被大人背着的其他小朋友,心生羡慕,于是你问教母:“我的爸爸呢?” 神仙教母说—— a:你爸爸去月亮上看嫦娥了。 b:你爸爸去西天取经了。 c:你爸爸打游戏时被鸡吃了。 d:你爸爸掉进无限流游戏跳大神去了。 e:你爸爸在森林的另一头,但有苦衷见不了你。 所以你选择——] “还等什么?选d!快选d!”小云舟看到“跳大神”三个字,眼睛蹦出几颗小星星。 “选b,选b,听说去西天取经的路上有不少好吃的耶。”程毅心一脸向往。 “我想选a,月亮的插图可漂亮了……”洪思思小声嘀咕。 只有顾言没发表意见,他伸出手,无比淡定地。把故事翻到下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你是个聪明的人,当然不会被前四个不靠谱的小妖精选项迷惑,所以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e] 被小妖精选项迷惑的三只兔崽子:“……” “不,他们想多了。”洪思思说。 “我们不聪明。”小胖子说。 “没错,我们只是几个智商二百五的小朋友而已!”与梦中情项失之交臂的小云舟歇斯底里。 顾言淡定的看着这群戏精,他一边熟练地给小云舟顺个毛,一边拿起剩下的文字稿,纤长的睫毛垂了下去,念句子声音又软又清晰: [“森林另一头?”世界那么大,你想去看看! 就是这样的念头,你听完后就就决定背上行囊看世界,不,是去找爸爸了,但还没走十步你就迷路了。 迷路中,他看到一只带着金王冠的猹,男孩问:“你是来帮我的吗?” 猹说—— a:我是你爹派来拯救你的 b:我是迷了路与你当天涯沦落人的 c——] “说——不,我只是闻到你身上有瓜的味道,迫不及待地来吃瓜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云舟飞快地选了最下面的c选项。 工作人员连忙送来与该选项配套的插图。 插图上,带金王冠的猹给你分享那些年它吃过的瓜—— [据说,郁郁森林中有一只被神仙教母养大的崽,整日想着怎么把他的亲爹生煎油炸。 据说,森林的另一头有一位伟大的国王,至今未婚,大臣们天天为了王国的子嗣问题操心撞墙。 男你是一只好奇的崽,于是你决定选一个故事详细听你选择听—— a:第一个 b:第二个 PS:选b猹王子会送你一件交通工具——黄金车驾!] [选第二个,肯定是选第二个!] 在直播里看崽崽们玩游戏的观众很快反应过来: 心说哟,这不就是个西幻版的小蝌蚪找妈妈,不对,王子寻爹记嘛——根据前文的“爹有苦衷”这点分析,不管其他选项怎么选,该故事的结局肯定是—— 男孩找到了亲爹,听亲爹的解释,原谅了亲爹,然后父子二人达成快乐的he! 呵,多么无聊的幸福成就! 又老,又俗! 但小云舟会允许这么无聊的事发生吗?当然不! 于是在一波选项点点点的操作后,他指挥把男孩开着他心爱的小黄金车架,下一秒把男孩送进了监狱,因为—— [天啊,少年,你还只是一只小小的崽呀!怎么可以选b开着黄金车架无证驾驶?!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监狱把手招!] 祁云舟眼睛亮了。 顾言:“……” 设计故事的工作人员多少有些理解祁小朋友的脑回路。 对此开展颇为满意的祁小朋友拿起下一张纸念: [你是一只诡计多端(划掉)你是一只聪慧过人的崽,你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你要—— a:越狱!(你是一只自由的崽,没有什么能阻挡你呼吸自由的风!) b:坐以待毙(你是一只乖乖的崽,乖乖的崽怎能不好好反省,带着不安分的心到处乱跑呢?) c:见国王!(你是一只有理想的崽,危急时刻,你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制定这条法律的国王智商实在是太感人了!你必须要见他,然后逼他(划掉)然后请他就改掉这条法律!) 你选择—— 第62章 乐子人(互动游戏) [经过谨慎的思考, 你选择干掉(划掉)你选择面见国王。 某个和你关在一起的巫师听完就发出桀桀桀的笑声:说骚年,你还是太天真了--国王作为王族中战斗机,岂是我们这种草履虫说见就见?你不行! 桀桀桀笑声的熏陶下,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但人生在世, 对未来充满期盼的幼崽怎能说自己“不行”! 你行, 你行!于是为了让国王与你相见,你决定-- a:用灵魂和巫师交换入宫VIP卡, 让国王明白--啊!哪怕隔了千山万水,崽崽为了见你, 可以付出全部的生命! b:拿个大喇叭, 和全国人民瞎编,说:“嘤嘤嘤, 国王, 您不记得了吗?我妈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啊!”] 小云舟念到这里, 兔崽子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了。 “云舟, 选a叭!”程毅新挥起他的爪爪,“我想见见传说中的vip卡……而且皇宫里点心很好吃,我想看国外的晚餐!!” 洪思思:“选b。” 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他们刷地一下把目光看向顾言。 顾言正在看祁云舟。 祁云舟作为这轮的读故事人, 不能发表意见,小朋友唇抿地紧紧的, 看着面前的小哥哥, 比月光还亮的眸子朝着b选项一眨又一眨,仿佛在无声说: “小哥哥, 选b, 选b, 崽崽想要看刺激!” “选b。”顾言也眨了一下眼睛,如雪的眉眼因这个动作变得十分柔软。 “大哥,你偏心!”小胖子捶胸顿足说。 “不,我只是想看国王怎么处理公关危机。”顾言摸了摸被祁云舟蹭得优点痒的脖子,语气正经,平静,偏心至极。 程毅新:“……” 程毅新用受伤的语气接着念-- [你是一只能屈能伸的崽,为了达成最终目的,临时认个爹只是小问题,于是你选择了b。 于是,整个王国都流传起国王和夏雨荷那年的传奇,直接拉动了大明湖畔画册的销售GDP。 爱听八卦(划掉)时刻关注民间动态,民生问题的的宰相更是被惊得立刻来见你,看着王子(疑似)玩泥巴灰扑扑的模样,一时间脑补过头,老泪纵横。 你看着老宰相急于补偿的脸,说: a:我想见我刚编出来的父亲 b:我想要一个(划掉)我想要一车金币] 经过一轮猜拳后,兔崽子们艰难地选择了a--自由诚可贵,金币价更高,若为亲情故,二者皆可抛! [听了你的请求,宰相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流泪告诉你,说:孩子,国王微服私访了——这样,除了见亲爹,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好吧,那我要一车金币。 两袖清风的穷逼宰相:除了见亲爹和一车金币,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 你立刻意识到-- a:桀桀桀,别拿着大喇叭演了,崽!全国人民已经识破了你的诡计! b:这是国王正在安排宰相考验你。 c:连一车金币都拿不出--不用解释了,这个国王肯定是个穷逼!] 被“穷逼”两个字莫名刺伤了眼的祁知寒:“……” 然后下一秒,他看到自己的崽欢天喜地地选了c。 “……” 很好,很好,故事里故事外都是那么美好。 冷静,游戏,这只是个既视感有些强的游戏。 仿佛心脏又被捅一刀的祁知寒内心慢慢滴血,他勉强笑着,继续看小云舟抱起图册往下念-- [崽不能忘了初心,你还是决定见见这个穷逼。 虽然国王不打算见你,但没关系,山不来见你你就去见那座山。 于是你趁宰相不注意的时候,让同牢房的巫师把你临时变成了一只可爱的青蛙,头上带了个小金冠,在出牢房后,对着牢房外自由的风嘚瑟地呱呱。 但第三声嘚瑟还没发完呢,巫师的药水失效了--你刚越出牢窗就恢复了人形,一阵嚣张的风吹过,把你衣服勾在嘞监狱二楼伸出窗的长矛上。 你觉得自己要挂了,幸好这时候,你看到监狱下走来一个光环buff加满的男人。 你决定-- a:向他求救,然后再度被送进局子。 b:不向他求救,然后见到天堂可爱的天使。] 兔崽子们:“……” 活着还是死亡,这是个对崽而言,太过严肃的问题。 导演也意识这道题超纲了,于是无比抱歉地凑过来,拿起笔,为兔崽子们勾了个a。 正在思考是天使好看还是贞子姐姐更好看的小云舟:“……” [就这样,你用狂傲无比的哭声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男人抬起头来,看到一只小小的崽被掉在高高的二楼上。 慌张无助的样子,像风中一朵瑟瑟发抖的小白花。 于是男人用魔毯把你从监狱二楼抱下来,而你,为了不让男人发现自己是越狱的,决定-- a:一秒正经,和他讨论法律的严苛性和不合理性。 b:编,继续编,骗子界的新星绝不轻易狗带! c:瞎编不如行动,看到那条飞毯了吗--快!趁男人没注意,把新交通工具抢过来,然后对被你踹下飞毯的好心人说--再见了好心的先生,但我今天就要远航!] 这一段故事本该是由洪思思念的,但她不认识这么多字,没念全。 没听清故事和选项的兔崽子们一脸迷惑,最后还是小智障解决了这份迷惑--说遇题不决,三短一长选最长不就行了吗?! 小云舟觉得这个方法很严谨。 [于是故事里,你一头把男人撞下飞毯,摇着欢快的小尾巴开始新的远航。 在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前一秒,你看到无数人围了过来,喊男人为国王。 国王看着半空中的张牙舞爪的你,对身边人淡淡道-- 谁家的孩子这么没管教? 三分钟,我要那个孩子家长的全部资料。] 祁知寒:“……” 小云舟:“……” 小云舟下意识看向下方的三个选项: [a:你完了 b:逃逃逃!!! c:陆地太危险,你还是去海底吧] 小云舟和伙伴们对视了一眼,然后颤颤巍巍地伸出小爪爪选了c。 选完c的下一秒,工作人员除了递来与c选项对应的纸和插画外,还送过来一个播放器。 播放器打开,有人在忧伤地唱-- “来不及,来不及,无人将你打捞起-- 逃不行,逃不行,海底也有国王亲戚……” [because:太不小心了崽!你竟然在国王怀里无意识蹭蹭事掉落了一根头发,掉落了一根不得了的头发啊! 报--国王现在已经将你的头发信息与全国幼崽基因做对比了! 报--国王还从头发里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报--国王带着他的千军万马过来找你了! 你看着离你越来越近的千军万马,心说-- a:送给自己四个字--你悔改罢! 然后在牢里蹲到地老天荒。 b:你不愿!你不甘!不想被抓的你决定造反!] “造造造……反?” 这次不仅兔崽子们兴奋了,其他看到选项的嘉宾表情也精彩了。 顾斯年拍了拍表方展:“我来晚了有些事不清楚,但你确定这是温馨、平和、适合讲给孩子的睡前故事?” 方展:“……” 方展被吓掉了一只刚塞进嘴里的小龙虾。 他赶紧让工作人员调查,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上面写着: “恭喜你们,打印错了!本次应该打印的是--《儿子找爸爸,温暖亲情版》。” “……”祁知寒侧过脸,好久才轻笑一声,“那你们这次打印的是?” “我们打印的是编剧随正文附赠的--”这种看似温和的眼神实在是太危险了,方展直接被吓掉了另一只塞进嘴里的小龙虾,“《儿子找爸爸,不负责任版》。” “……” 与祁知寒一言难尽的心情相比,从小有当乐子资质的小云舟就开心多了。 不负责任版是吧?那不就意味着……哇哦!不用管现实中的条条框框,这么选都可以了?! 于是他摇着欢乐的小尾巴,眉开眼笑地选了“造反”。 [恭喜你,选择了这个伟大的选项! 崽!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寻找你的同伙,为称王做准备吧! 这将是一条布满荆棘,有着无数牺牲和献血,但终点必将阳光灿烂的路! 来吧,过来看看与你有相同志向的三只幼崽,他们分别是-- a:离家出走的小公爵 b:想要吃遍大陆美食的恶龙幼崽 c:三分钟炸了十八间水族馆的天才魔法师 他们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造反小团队了!为了加入他们,你注备了如下理由: a:我是被国王通缉的那只崽,你们可以把我当诱饵。 b:我是传闻中国王唯一的儿子,让我加入你们,使你们的造反更有煽动性(划掉)更有正义性和合法性。 没有太多犹豫,你选择了--] “b。”这题是顾言选的,顾小少爷过来没太多犹豫,就选出了那个看起来更逻辑的选项。 [就这样,崽!你加入了起义军,开始了你们轰轰烈烈的起义活动! 两军相接时,国王拿出能把整个龙穴都填满宝石,对某只高个歌“自由,平等,爱与和平”的恶龙幼崽说: “你去把我儿子……去把起义军新加入的那只幼崽带到我面前,这几车宝石就是你的了。” 高歌平等与和平的恶龙:“……” 咽了咽口水后,恶龙坚定地摇头。 啊!区区一座金山而已——他怎么可以为了金山出卖他可爱的同伙,QAQ! 看着猛龙落泪的国王:“……” 国王淡淡地拿出一盒马卡龙:“去把起义军新加入的那只幼崽带到我面前,这一盒马卡龙就是你的了。” 恶龙幼崽:!!! 你:!!! 你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你面前的国王,看着他颤抖的手,极力克制的表情,心惊胆战,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果然,崽太耀眼就是不行! 你看着国王。 作为起义军的一员,为了保命,你很没节操地,泪眼婆娑编—— “爹!” 国王身体距离晃了一下。 你很理解他“一时多了个儿子”的震惊,所以你决定用以下理由来完善你的谎言—— a:爸爸,您是这个国家的王,这个国家所有的子民都是您的孩子! b:爸爸,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实是上辈子您寻找多年的亲儿子,这辈子刚恢复记忆就来找您了!] 顾言:“a”。 刚凑过来的林云升:“b”。 小云舟:“其实选a选b都一样,这种话鬼才会信吧?!” 结果小云舟翻到下一页就被打脸了。 因为下一页,不管是哪个回答,国王都摸了摸人类幼崽的头,然后取过来一马车的书说:“好,我的孩子,那么请你从今天就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王国继承人吧。” 你:!!! 你惶恐,你懵逼,你觉得这肯定有诈,你机智地绝不答应。 国王:“我每天给你一车金币。” 你:“爸爸,我现在就去学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亡国(划掉)王国继承人!!!”] 刚对家族继承人问题做好安排的祁知寒:“……” 他依旧冷静,但不妨碍这段话他心惊。 …… 但还在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但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经过一系列鸡飞狗跳的兜兜转转,祁知寒看着小朋友手边越来越薄……越来越薄,薄到最后只剩下一页的选项卡。 他明白这个故事里幼崽和国王的故事……即将以一个温馨的方式结束了。 而故事外,他和他的孩子终究也会有一个温馨,快乐……圆满的结局。 为了证明这个结论的准确性,在最后一张剧情纸被打开时,祁知寒走了过去,很认真的地看小云舟念最后一页的故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后一页的故事是以宰相的视角来写的—— [你是这个国家最不靠谱(划掉)最贴心的宰相。 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你坐在火桶上,看国王军和起义军交锋!看他们伟大的陛下带回他们天真无邪,只是一时被奸人迷惑的小王子。 啊!看着陛下坐在小王子身旁,凝视着小王子这认真读《如何把一个国家搞完蛋》,《为何有冤大头要突然当我爹》的温馨样子,不用怀疑,不用怀疑,陛下一定完成了那艰难而曲折的认亲行动。 为了让这么温馨的场景更温馨,你决定—— b:用一千架架直升机现场带音响放歌《父亲》 “选a吧,父亲花……有这种花吗?”兔崽子们面面相觑。 在他们做出选项的那一刹那—— [在“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响彻天空的那一刹那,你发现: 陛下仰起脸,冷冷的向半空中的你看了一下。 你很惊恐,你觉得一定是音量放得太小了,小到不足以让小王子感受到国王对他的爱! 你明白那冷冷的一眼是国王对你的考验,于是你忠诚一笑,然后举起超音波《父亲》大炮对目标狂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 小王子,陛下,看啊!看这充满父爱音质的超音速大炮!] 祁知寒:??? 祁云舟:!!! 在一阵“难道宰相才是真叛军”的猜测中,小云舟看到了最后一道需要他选的选项—— [你是一只小小的崽。 刚刚,在一阵疑似恐怖分子的袭击后,在看到铺天盖地的父亲花和那首久久回荡的《父亲》后,你看着把你护在怀里的国王,一阵颤抖后发现,发现—— a:原来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b:原来他一直爱着你。 c:原来你也是个幸福的孩子。 d:原来仙女教母说的不错,所有的童话故事都有一个快乐圆满的结局。 e:原来他已经为了保护你去见了上帝。 …… 当然最后一个选项是编剧瞎扯的。 毕竟这是一个要happy ending的童话故事吗嘛,不会真有人想不开把主角选死然后选最后一个吧不是吧不是吧! 节目组的其他嘉宾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们把这个选项。的选择权交给了正在看直播的网友—— 一阵大数据统计后,网友们给出了他们选择的结果,他们中大多数人都选择了—— e。 祁知寒看着“见上帝”的结局,觉得眼前的光突然一下子暗了下来。 当晚,有一条提问冲上了热搜。 节目组问:“你为什么要选e(你为什么把主角选死呢?)(难道你们是潜在的be美学爱好者吗?!)” 观众答:不,我们不喜欢be,我们只是想看主角挂了,看编剧怎么继续编的单纯乐子人而已。 看到回答的祁知寒:“……” 祁知寒缓缓倒了下去。 正在收最后一张剧情纸的工作人员:!!! “120,120,要命,好像有人要见上帝了!” 发展的道路是曲折,但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 由此可见祁先生有一个多么光明的未来。 ] 第63章 被爸爸背的孩子 祁知寒被包围在一片白大褂和悲痛的目光中, 如果这时他再雇个民族乐团,给他吹个唢呐哀乐,这个场景就更应景了。 “祁叔叔,你刚刚怎么了?”小云舟伸出小爪爪, 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薄薄的雾气融化在担忧的碎光里, 小朋友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没事, 只是对投票结果有些惊讶。”祁知寒接过那杯水,丝丝缕缕的热气从杯中溢出来, 仿佛一股暖流, 他看着面前这只紧张巴巴的小家伙,有些心疼, 又有些莫名的回暖。 “真的没事?”林老爷子无比慈祥地插了过来, “年纪轻轻要多花时间注意身体啊, 别逞强!所以后面几天小云舟就跟着我……” 突然被cue的祁云舟:“……” “嗯……”小朋友扑闪了一下大眼睛, 视线落在大人有些疲惫的脸上,“那叔叔好好休息,我不添乱,这几天跟外公啦……” 孩子松开了抓大人袖子的小手, 身影眼看就要远去。 祁知寒突然把那只小爪爪一握。 “云舟,叔叔没关系, 而且你表哥还在外公那里, ”祁知寒把小朋友重新捞回身边,自然而然地说, “同时照顾两个小朋友, 你外公会很累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林老爷子看着小云舟把头点得像打地基似的,内心咆哮。 但小云舟面前,他是个稳重的老爷子,于是现在只能顺着祁知寒的话,接着说:“不麻烦的--外公难得照顾外孙一次,怎么会觉得麻烦的?再说云升也是不用操心的孩子……” “不用操心”几个字刚说出口,林老爷子就想到林云升白天捅出的鉴定书篓子,老心脏突然咯噔一下。 咯噔完他悄咪咪地把小云舟牵出到小伙伴身边,然后杀回祁知寒房间,试探说:“说起云升做的那件傻事,知寒,世叔还欠你一个道歉,关于那份鉴定书--” “世叔,您言重了,”祁知寒拿出茶杯,出声,声音中没丝毫情绪宣泄。 他不动声色地截断林老爷子的话,淡淡道,“像您之前说的,那只是小朋友的恶作剧而已。” 林老爷子脸上笑眯眯,心说难道是他想多了--看祁知寒这么淡定,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怀疑? “对,恶作剧!”静了半秒后,老爷子画风一转,大力拍祁知寒的肩赞叹道,“就知道知寒你冷静--瞧那鉴定书的质量,假得很,小朋友才会信!” “可谁曾经不是个小朋友呢?”祁知寒将斟了七分满的茶杯递给老人,淡淡一笑说。 林老爷子轻抿一口茶水,也笑了,笑着笑着他回味起这句话,握茶杯的手突然一-- “砰!” “砰!” “失礼失礼,世叔您也在啊,哟,这地上怎么有个茶杯?” 砰砰地两声轻响后,房门打开,顾斯年从门口伸出一个脑袋来。 将屋内诡异气氛细细欣赏片刻后,他一拍脑袋,对脸色越发凝重的老爷子说--原来世叔您在这里啊,小云舟正拉着我儿子到处找您哟! “找我?”老爷子有点狐疑。 “对,小朋友说那个节目组整的睡前故事的结局太鬼畜了,现在正在吊床上晃,说不想睡觉,”顾斯年一本正经地瞎诌道,“想让外公给他讲点温暖的林家故事。” 终于听说外孙想了解家族的老爷子:!!! 又是砰的一声响。 一秒后,门重新关了,顾斯年盯着地毯上的碎成几片的茶杯,笑得像个斯文败类。 “坦白从宽,坦白从宽!我说知寒,从天闯关那会儿就发现你不对劲了--这几个小时里,你知道自己盯祁小朋友的目光有多诡异吗?” “……多诡异?“ “心痛又震撼,仿佛一只发现被偷的蛋某一天自动回来的母鸡。” “我不是母鸡。”祁知寒脸色平静。 “好的,那是公鸡。”顾斯年温和飚音。 就在他下一秒该被揍时,提示音响了,祁知寒看着调查人员发来的一份长文件,眉心越蹙越紧。 “所以究竟出什么事了?”顾斯年表情也慢慢变严肃起来。 “你就当今日下午,公司有个我负责的项目出问题了。”祁知寒扔下这句话就继续看调查文件,那是对祁林诗的深入调查。 顾斯年说:“鬼才信,知寒说谎你恐怕得和你家小朋友学学--怎么说也得编个突然发现祁小朋友是自己儿子,一时间大受刺激导致灵魂出窍这样比较符人设的谎话呀。” 说完他看到祁知寒点点头。 “?!!” “什么?他真是你儿子?”这下换顾斯年灵魂出窍了,“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不对呀,你认识祁云舟他妈吗?” “不认识,也不记得。”祁知寒把那份反复看了三遍的文件递了过来。 文件上有一个地名被划了重点,顾斯年瞄了好几下,想到这貌似是好友出国进修时,他们一起受邀,去过的一家私人酒庄。 “那天宾客很多,我鬼混完发现你第二天还在房间里发起了高烧,烧到六亲不认迷迷糊糊……等等,”顾斯年说道这里,盯着好友难得惊恐道,“不会是那次……” “就是那次。”祁知寒十指插入头发,有水从碎了一半的茶杯里落了下来,滴答滴答。 巨大的迷茫与自责感涌出来了,房间里一时静地可怕。 “……” “意外,意外!虽然我很震撼你身上的故事……往好处想,这样和林家争抚养权时你不就有底牌了吗?”顾斯年摸着下巴把话题拐弯,“抚养权的话……其实小云舟那边还很好办,ICU火葬场伪造文件我早就帮你联系好了……”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策划这些的?”祁知寒觉得他的前途有点不对劲。 “在之前我们说追崽火葬场的时候,但这不重要!”顾斯年提醒好友分清主次,“重要的是做好安保,毕竟你出底牌的下一秒,林老先生就要冲过来拿你开刀--” “开什么?”刚给外孙讲完自己家族故事的老爷子杀了过来,其实讲完故事它还想带小云舟认照片的,结果刚认第三张,老爷子就蒙了,他看着照片中某位浓妆艳抹的林家远方亲戚有一瞬间的懵逼,幸好顾言这时过来了,顾小少爷参加过林家宴会又过目不忘,于是看了照片一眼后,疑惑说:这不是xxx吗? 林老爷子仿佛看到了救星。 于是,另一侧的房间里,在顾言帮助下,终于把林家一群七大姑八大爷照片给分清楚的小云舟满意地放下笔,指其中一张照片,说:“所以这个是我表婶,对叭?” 顾言看着照片上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子:“不,她是你舅妈。” “什么?我舅妈的高跟鞋不是二十厘米吗?”小云舟重新抓着笔,懵了一下,疑惑的小尾巴一摇又一摇。 “你舅妈不只这一双高跟鞋,还有,”顾小朋友功成身退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你不会之前是通过鞋跟认人的吧?” 小云舟扑闪着浅灰色的眸子,嘴角弯弯的酒窝:“嗯……毕竟单看脸的话,她们都有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白白的皮肤……” 高情商总结:她们都时尚很漂亮。 低情商总结:她们妆容同质化太严重,逼得崽患起了脸盲。 第一次教人,就开始对自己的教学能力充满怀疑的顾言:“……” “那你现在只认脸记得多少?”他最后问。 一阵笔尖触纸的沙沙声后,小云舟只单独拎出了两张照片。 感觉信心重新回炉的小少爷:……两张啊,不多,不多,果然他的教学能力还是-- “就这些了!”小云舟咻地一下蹭过来,眼睛弯得像月牙似的,愉快的小尾巴一摇一摇。 “只有两张不认识吗?”顾言矜持说。 他看着递到面前的两张照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少。 其实再多几张不认得也不是不可-- “怎么可能?”仿佛是听出了他内心的声音,小云舟将一大堆雪花似的照片洒到窗上,凑到顾老师耳边,扬着小尾音说,“我的意思是-- 除了那两张,我都不认知!” 发现照片一下子多了亿张的顾言:“……毁灭吧。” 还有为什么听语气,你还很骄傲? “因为我很喜欢被小哥哥教鸭。”风涌进来了,小云舟看着那一片片被吹起的照片,澄澈的眸子闪着清亮的光。 顾言微微懵了一下。 “对了,小哥哥,方叔叔说我们明天要去超市,那我要不要……给我的那么多叔叔阿姨带个礼物啊……要活的还是--” “带特产吧,”顾言懵完后,想了想说,“椰子,海鲜……” “海鲜……还是螃蟹吧,我明天买一车……” “海鲜不好运。”顾言戳了戳祁云舟祁云舟。 “但,但螃蟹好吃啊……而且小哥哥你其实挺喜欢吃螃蟹的,每次吃饭都会点那些……” 是你比较喜欢吃螃蟹吧…… 顾言看着散落了一床的照片,静静想着大晚上祁云舟他认亲戚的话题是怎么歪成这样的。 所以亲戚真的那么难认吗,还是单纯没怎么用心听呢?顾言边捡照片边想。 捡到一半他突然愣了,许多张照片的后面都贴了小小的便利贴,上面用铅笔记着他说的人物辨识特征,如此详细,顾言感觉自己见到了一份笔记,一个听者认真的瞬间。 他抬起眼,看见祁云舟抓着只笔,整只崽蜷缩在他的床上,侧脸安静,一张没记完的纸条落了下来,顾言所说的特产在上面被一笔一画地记起。 特产最下面写着--小哥哥带我见家长(划掉)带我见亲戚笔记。 “到底是你带我认亲戚还是我带你认亲戚啊。”顾言把一床被子盖在祁云舟身上,轻轻说。 第二日,超市。 方展照例拿了个大喇叭,在今日的集合点清点人数。 今日的活动是下午到海岛的山上露营,晚上住庙,然后在山顶上的寺庙那看第二日的日出。 而现在是上午九点,所有嘉宾会在超市购买他们山上所需物品。 “当然,除了采购罐头,自助火锅这样的东西,为了节目效果……为了陪你们一路走来的家长,”江导看着他面前的几只小朋友,停顿了半秒后接着说,“你们可以在超市给他们买一些礼物啊! 这次没有积分限制的,所以不要舍不得啊!” 兔崽子们非常乖地表示他们知道啦,然后嘴动不如行动,说完的下一秒,小团子们立即用行动,展现了他们是多么舍得。 只见幼崽一个个双眼放光,推起分给他们的幼崽专用小推车,将一切看中的--他们认为适合家长(其实适合自己的)漂亮的,好吃的,好玩的连脱带搬地塞进推车里,连货架上第一次见到的榨菜干都没放过。 拿着大推车跟在后面的嘉宾:“……” 他们无奈地将推车里一些奇奇怪怪的的物品取出,一堆一堆,重新放回货架上。 工程量堪比愚公移山。 小朋友们的目光也有些忧伤。 “怎么办?他们好像对我们精心挑选出来的礼物--有些不满意鸭!”程毅新观察着把他小推车清地差不多的亲哥说。 “精心?顾言另外几只在货架上秋风扫落叶的架势,对这个形容词充满了怀疑。 “不精心--其实这叫广撒渔网,总有适合爸妈的一款。”幽幽的蓝光闪了闪,某个AI开口了。 “闭嘴,你这个小智障。”收货架收到吐血的方展痛心疾首。 “没错,我们不是海王!”兔崽子们异口同声。 说完这句话,小云舟数了数自己小推车里的鱼,眼睛一眯道:“等等,我的鱼……不对,我车里那么一大袋枸杞大补包呢?那个……那个广告上说很补哒!” 刚刚把大补包放回去的祁知寒:“……小朋友,你还没到需要考虑喝这些的年纪。” 小云舟:“当然不是我喝鸭--祁叔叔,那是买给你哒。” “?” 小朋友一脸认真:“祁叔叔,你昨天脸色很不好。” 祁知寒神色复杂:“……” 幼崽的好意他心领了,但作为一个爸爸,他不希望让孩子认为自己身体不行。 所以在进行了严谨而慎重的思考后,这份礼物他…… “不需要?”祁小朋友听到大人的回答后,搭在货架上的小爪子一下子收回来了,他头上的呆毛翘了翘,小声想:难道说-- 是大补汤的太一般,太不补,效果也不够好了?! 嗯……想想这可是第一份他正儿八经挑给祁叔叔的礼物鸭,大补汤怎么配得上这么伟大的时刻--怎么说也得要更健康,更保健,更滋补的……补品吧! 其他兔崽子很快认可了这个猜测。 “那我们去中药区?那里好像有海参……”洪思思抓了抓头发说。 “也,也可以买两个按摩器!”林云升别把小脑袋凑了过来,“身体不行事捶两下,我爷爷用了都说好!” “外公也用?”小云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既然外公用过效果还不错,那还等什么--这就把新礼物给祁叔叔安排上! 于是小云舟选了一堆据说相当大补的中药后……又推着他心爱的小推车,杀进了老年人物品专用区。 “按摩器,敲敲乐,挠痒爬……”老年专用区里,小云舟在销售员的介绍下,配合着按摩器,拿起了老年专用三件套。 拿完后,一直为崽崽介绍可送礼物的销售员姐姐,在听说送礼对象昨日体力失常、差点昏倒的惨剧后,立即推过来一辆可代步、可接人、可遥控,连山路都可驾驭的--豪华版轮椅,说:“小朋友要不要再看看这个?!” 小云舟:“……” 小云舟还是有点理智的,于是在发现这个轮椅是七天不合适可自由退货后,兴高采烈地下了单。 没办法,作为一只经历丰富的幼崽,他做过火车,乘过飞机,但在他做过的所有交通工具里,却唯独没做过轮椅…… 反正七天包退嘛,坐一下,尝试一下,坐得不舒服就退! 跟在后面,眼睁睁看儿子买完补药又买轮椅的祁知寒:“……” 他垂下眸,看推车里其他已被采购的物品-- 一大袋枸杞茶(养生健康,我爷爷喝了都说好!),十大补汤(十分滋补,瘸子如我都能够站起来了!),捶捶乐三件套(用了捶捶乐,孙子再也不用担心我腰酸背痛的问题了!),一大份中药(下面压着一张广告纸--还担心您的养老问题吗?真开心养老院欢迎您!) 祁知寒看着这些“礼物”小朋友活蹦乱跳的背影,陷入对人生的反思-- 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未强身健体了?吾四肢还健全吗?吾……是不是该断某只兔崽子的卡了?! 小云舟还不知道一大波断卡危机正在向他靠近,挑选完露营食物和送给祁叔叔还有外公的礼物后,他看着琳琅盲目的货架,抱着膝,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小姨。 很久很久以前,秦雪牵着他的手走在货架旁,考虑今晚是做面条还是做鸡汤。 嗯……还要送小姨一份礼物,送什么好呢? “不能太简单,那无法体主人你的真心!”小智障声音响起。 于是小云舟放弃了简单的大闸蟹。 “也不要太贵重,那样第二天会被退!”方展十分了解地补充。 于是小云舟吧目光从宝石区收回。 小智障:“不要太大众,那会显得你们不亲近而且没创新。” 于是小云舟退出大数据推荐的年度十大礼品。 方展:“也不能太奇葩……比如上次那只哈士奇……OMG,云舟,离得小姨会受刺激!” “哈士奇不行,那送只鸽子?”祁云舟歪了歪小脑袋,突然想起他和祁叔叔一起看的鸽子好像很可爱的。 “鸽子……不会被你小姨拿去炖汤吧?”小胖子看着秦雪最新分享的美食之鲜嫩肉鸽说。 “而且鸽子寿命……好像有点短。”洪思思想了想说,“鸽鸽去世了……云舟,你小姨会很伤心的。” 祁云舟:“……那我就送个寿命长的。” 寿命长到能把主人送走的那款。 于是,在祁知寒三省吾身的不久,专业派送员还没来得及出声,秦雪就兴高采烈地把手伸进的宠物盒里,被一阵冰凉的质感惊了个寒颤。 一阵寒颤后,她打开宠物盒,与宠物盒里里慵懒晒太阳的王八面面相觑。 乌龟下面,还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海边特产,陪你到地老天荒。 被吓了个半死的秦雪:“………祁,云,舟!!!!” 难道只有她的礼物这么不正常?! 千里之外的祁知寒:…… 祁知寒看着推轮椅的小朋友:……不,你想多了。 和他的礼物比起来,秦雪的的简直太正常了。 …… 这些“正常”的礼物有些甚至和露营的装备放在一起,不知不觉地被背上了山。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小云舟背的。 但他毕竟只是一只小小的崽,背着背着,他伸了伸有些酸的背,小尾巴在风里摇摇晃晃。 晃完后,小朋友看到不远处,被爸爸背起来的洪思思,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细碎光。 祁知寒注意到了这份光,于是他停下身,在礼物堆里挑了挑,然后温和地给小朋友递了一个□□。 刚被上一个□□复活了几分钟的小云舟:“……” “我很能干,背了不少东西,”没被背成,小朋友看着面前的大人,打算找个理由休息一下,“我有些口渴!” 祁知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然后递给他一杯枸杞茶。 发现枸杞茶外写着“止渴,大补”几个字的小云舟:“……” 小云舟补完接着爬。 爬着爬着,他看看被亲哥背了一小段路的小胖子,有瞄瞄被顾斯年一个劲儿问--阿言,要不要爸爸背背你的顾言,心说这剧本不对,懵逼了半秒后,他揉了揉酸溜溜的小爪爪,然后像累极了的小动物那样,在暖暖的阳光中,小小地喘了下气。 “我,我走不动了!”他小声说。 打完哈欠后,看着祁知寒,上扬的声音中带着小小的期待。 祁知寒站在石阶上,看着面前的小朋友,半晌后,轻轻地弯下腰,把祁云舟抱……抱到了他之前买的可代步、可接人、可遥控,连山路都可驾驭的--豪华版轮椅上! 只想被叔叔背一下的小云舟:鹅鹅鹅?! 小云舟坐在之前十分向往的交通工具上,整只崽陷入对人生的恍惚。 恍惚完,他看着面前另外几只被大人背过的崽,不知道为什么,年幼的心底,突然浮现出一抹小小的羡慕。 不,不是突然,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看着那些被父亲背着的玩伴,羡慕的小火花就在心里涌。 “没关系,我可以找小姨背!”他满不在乎。 “不,你在乎,而且小姨背和爸爸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玩伴说,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 后来,又过了很久,久到玩伴淡淡样子他都忘了,只有一抹羡慕在记忆的深处萦绕着。 这种羡慕像是一个隐秘的愿望,是那么长久,那么强烈,时隔许久,仍像是海潮般,一寸寸,在阳光的照耀下把他融化。 融化中,他视线一转,他反应过来时,感受到的,是一阵从祁知寒身上传来的暖流。 愿望的泡泡好像在一瞬间被实现了。 他被“爸爸”背了起来。 被背着的小朋友不乱动了,他有点欣喜,还有点僵,他趴在祁知寒的背上,终于知道玩伴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那是种向往,那是种渴望,那是种被“爸爸”背起后,一种安稳又可靠的感觉。 阳光下,小朋友像一只如愿以偿的小动物一样趴在大人背上,然后慢慢地,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与此同时,无人乘坐,被人操纵一步一步爬山路的轮椅:“……” 等等,那它被带来的目的是什么? 累死轮椅了! 第64章 被捅破的窗户纸 带着装备的嘉宾们行走在山间小道上。低头远眺, 海水拥抱礁石后,碎成白色的浪花。山风拂过,头顶的绿林沙沙作响。一座凉亭掩映在绿叶间,亭内的空间很大, 一个小牌子立在那里, 写着“客官, 歇脚了,做游戏了!” “大家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吧, 这里是我们的第一个休息点。” 亭子内的座位上,方展率先坐下来, 然后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一个包。 几张白纸和几只大号黑色大号彩笔被拿了出来。 几只小朋友也噌地一下从家长的背上跳了下来。 小云舟看看牌子上的告示, 又看看方展拿出的东西,突然想起了什么, 眼睛一下子弯得像月牙似的: “是不是又要来一次互动游戏?” 他兴高采烈说。 方展手上的笔却差点被甩飞出去—— 其实关于上次互动游戏内容已经有些模糊了, 唯一记得的, 只有他们亲爱的乐子人观众, 还有那差点拨出的120。 “虽然我也想陪你们再进行一轮互动游戏,但那样休息时间就不够了。” 江导倒是淡定,他熟练地弄了个抽签环节,把五只小朋友抽成两组后, 笑眯眯说:“好,现在分好的两组要进行对决, 而对决输了的那一组。 要受到小小的惩罚。” “对决, 惩罚?”顾言重复着这两组都听起来不要美妙的词,“但这组我和云舟只有两个人。” 而对面组有三个:程毅新, 洪思思, 还有凑过来的林云升。 “没关系, 小哥哥,我们一起,天下无敌。”祁小朋友倒不怎么担心这个,他信心满满的看着他最靠谱,最优秀,最全能的小哥哥,弯弯眸子像一湾澄澈的浅水湾。 “嗯……”其实顾言自己也不怎么担心,但看着小云舟亮晶晶的眸子,认真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惩——” “罚”字还没说出口,江导的声音响起来了:“那么我们这次的游戏是——你画我猜。” 顾言的声音戛然而止,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你画我猜,就是组内一人接到题目后负责画,其他人负责猜。”江导一边纸笔一边说,在分到祁云舟和顾言的时候,笑着问,“先说说你们俩打算谁来猜?” “我。” “我。” 两道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 祁云舟和顾言对视一眼。 “小哥哥,还是我猜你画吧,”小云舟真心实意说,“我对你的画有信心。” “还是我猜你画吧,”顾言的眼神不自觉飘忽一下,“我觉得你的画更有想象力。” “我画的没有你严谨。”小云舟想顾言那做什么事都非常认真的样子,又想想自己画出的鬼画符,更坚定了只猜不画的决定。 “不,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顾言嘴角抽了抽,把画笔往祁云舟手中塞的动作真诚又贴心。 …… 江导:“……这可怎么办呢,画画可是很有意思的事啊!还有顾言,你爹不是说请过国际知名画家教你吗?” 顾言:“……是。” 然后再教我三个月后,他被打击得差点从此封笔。 这个供给和需求不平衡的问题最后是以猜拳来解决的。 至于猜拳的结果……是顾言拿起了白纸和画笔,垂下眸子,脸黑得像锅底。 画,画…… “果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吗……” “小哥哥,你说什么?”被得知之前教顾言的画家以“画得比照片还照片”为特色后,小云舟带着“小哥哥,我们赢定了”的表情凑了过来。 顾言:“……” 顾言仰起脸,他是个相信科学的小朋友,但危机关头,看着山路尽头的寺庙,闭上眼,虔诚地拜了次佛。 希望佛祖能让他能抽到一个简单的题目,比如只要在头上写个王字,就能认出的老虎,又比如,画朵花插着就知道是花瓶的瓶子。 拜完后,他挺直腰背,把手伸向了题目箱…… 题目抽出来了,可喜可贺,大概是佛祖听到了他的请求,所以这次,顾小朋友题目是: 佛教经典绘画—— “飞天” * “飞天。” 顾小朋友看着他现在要画的内容,觉得自己那尚还稚嫩的灵魂也已经飘上了天…… 飘着飘着他仿佛看到顾斯年跪在他已经完成了画前,说哦,我心爱儿子,你怎么能提起画笔呢?在你提起画笔的那一刻— —你完美的一切就开始崩坏了,顾家继承人的全能形象就没了……不仅如此,看到这一切,我们的股民会对我们失望的,顾氏的股票就开始暴跌了,然后过不了多久,儿子,我们俩就要流落街头啦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知寒,我儿子的绘画老师走之前,就跟我说,我儿子给了他太大的震撼,所以还担心什么知寒,担心他们打不赢另一组吗?”顾斯年看着顾言所在的方向,眉飞色舞道。 与亲爹表情截然相反的顾言:“……” 几秒后,小少爷拿起其中的一只笔,低下头,在细碎的阳光中开始作画。 沙沙的绘画声响起,一开始没什么事干的小云舟也专注起来,他看着那个光影中的小哥哥,靠谱温和,每一笔都那么认真。 阳光投在顾言的白衬衫和握笔的那只手上,温柔的时光流淌,最后将那张纸也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多么专注的小画家! 所有观众心中都蹦出这个句子,多漫长的绘画时间,多熟练的运笔姿势,何等降纬度的碾压!直接诠释了什么叫优雅,这孩子可以直接去代替童星代言绘画用品的。 顾言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 堪称完美的收笔后,他拿起纸,缓缓地,隆重地把纸递给一直在看他的小云舟。 小云舟接纸的表情称得虔诚——他那时还小,还不知道有一种逞强叫实力不够,形式来凑。 于是被形式震撼到的小家伙可是太期待顾言的神圣作品,于是他一脸期待的地摊开画纸。 然后他看到几根……在纸上阴暗爬行的线条。 祁云舟:“???”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小朋友低头瞄瞄纸,然后抬头看看顾言,再瞄瞄纸,又看看顾言……接这么一低一抬来回折腾了十来遍后…… 最后一次低头,摊纸—— 纸上还是那几条阴暗爬行的虫子(划掉)还是那几条阴暗爬行的线条。 没有奇迹发生。 这幅画,用专业人士的评价就是——太过优雅,太过完美,所有线条的笔触都包含了画者那想表达又无法表达强烈的情绪……上帝,我仿佛看到抽象派的另一颗新星在此刻诞生! 而用现在在猜此话内容的小云舟话来讲,就是太过抽象,太过狂野……不行,中性词实在是用不下去了,这画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幼崽实在是看不懂啊啊啊!!! “这是……蚯蚓?”浅灰色的眼睛扑上了好几下后,小云歪了歪小脑袋舟,用难得疑惑的语气说。 顾言痛苦一笑,痛苦后他指着大作,一本正经地用起了唯一一次的引导机会:“云舟,你看他们冉冉升起的姿态,那十分飘逸的韵律……像不像……” 那些正在飞升的仙人? 这份引导似乎是引导点上了,引导完小云舟眼神一亮—— “冉冉升起,冉冉升起,对,冉冉升起的饮烟!”一阵细胞重组后,小云舟带着顾言的画,报出了他心中正确的答案,“这些是烟!” “不,这是飞天。”方展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小云舟一眼。 “?” 一阵沉默后,在第二轮游戏开始前,顾言小朋友深刻反省了本轮自己的失误。 不用怀疑,不用多说,失误是—— 他不该拜佛! 不拜佛会抽到那么具有佛教色彩的“飞天”吗? 不会。 于是,在第二轮抽签前,小顾言很认真地把颇具西方色彩的物质论多默念了几遍。 默念完后,他把手伸向抽签箱。 题目很快被抽出来了,恭喜他,这一次他没抽到具有佛教色彩的题目,他抽到的是颇具西方色彩的—— 蒙娜丽莎。 几分钟后,凭着在博物馆看过真迹的经历,成功把整幅《蒙娜丽莎》画完的顾言:…… 看着纸上终于画全的两只眼睛一张嘴,端庄秀发蒙了脸。 觉得这一轮他似乎还可以抢救一下。 顾言:“这是一种……你见过,还熟悉的——” 世界名画。 最后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江导就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毕竟耳熟能详的,以女性为主角的名画就那么几幅,这一题是不是就把答案报出来了吗? 于是顾小朋友只好改口:“这是一种……你见过,还熟悉的……艺术。” 艺术?我还熟悉? 祁云舟听完又开始看画。 只能说,少看不知道,多看吓一跳,纸上生物秀发之唯美,身形之飘逸,面色之苍白,目光之专注……可以与他最心爱的贞子姐姐争奇斗艳。 等等,艺术,他又熟悉……难道说这真的是—— “是贞子姐姐?”小云舟顶着问号乱窜了一会儿后,突然一脸窃喜到,“看这个兴奋的目光……难道是她要钻电视机?” 顾言:“……不,她只是在看她面前的画师。” 他明明是按照记忆里的原话复制的……而且这画中蒙女士的目光明明很,端,庄! 就这画的还叫端庄? 达芬奇听到这句话,恐怕兴奋的连棺材板都快整翻了。 …… 而程允现在就想躲进棺材板里。 原因无他,亲弟在接到自己的题目后,一波操作猛如虎,画了个浑身通黄的的四不像。 这个四不像实在是太四不像了以至于洪思思,林云升只能一个根据颜色,一个根据提示中“这是我和我哥很熟悉的东西”猜想。 洪思思:“黄鹂鸟?” “炸……炸鸡?”林云升说。 “差……差不多?”,小胖子挠了挠脑袋,“但这是我照着我哥的内裤图案画的……” [???] [哥哥的内裤图案?突然抽风——我男神的内裤图案长这样?!] [有什么滤镜突然在我眼中碎了,哥哥,我的优雅的哥哥呢? 你内裤上是个大宝石也比是个炸鸡强啊!] [楼上加一] [冷静点,不是还没下结论吗,只是差不多差不多啊……所以说不定,说不定毅新弟弟只是画了只金光闪闪的烤鸭(狗头)] [哇!楼上懂我,我就觉得烤鸭比炸鸡好吃!尤其是北京烤鸭……] [南京烤鸭也不错(狗头)] [长沙老子号的烤鸭要不要尝尝(狗头)] …… “什么烤鸭啊?”再一次被亲弟坑到的程允优雅面具碎裂,“我内裤上明明是唐老鸭!” “啊?难道不是可达鸭吗?”小胖子一脸震惊。 下一秒立刻反驳的程允:“……不” 等等,他在反驳什么? 为什么要讨论他内裤上是那种鸭子的问题?这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你画我猜游戏吗?! …… 两轮游戏结束后,第二组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胜利。 而祁云舟和顾言迎来了他们第一次的惩罚游戏,那就是请顾言小朋友画一幅世界名画,名为—— 《我和我的好朋友祁云舟啊》 笔杆微微颤抖的顾言:“……” 表情和画一样裂的小云舟:“……” 嘤! 嘤嘤! 可歌可泣,人类的悲喜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点相通的。 比如两小时后,千里之外的林宅,林文均看着手中的鉴定报告,左眼:“这不可能“,右眼:“这不科学”,横批“晴天霹雳”。 在将那行“被鉴定人血缘相关率为百分之九十”的结论来回念了十遍后,林文均身躯一抖,两眼一翻,整个人都要被劈昏了! 在彻底昏过去的前一秒,他一把抓住鉴定人员的手,让他们再核实一遍,然后一把抓起身边的手机,颤颤巍巍地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叮当--” “叮当--” *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祁老爷子还在处理一堆儿子扔给他的文件。 有人来电了,祁老爷子看了眼来点人姓名,文件一扔,领带一拉,瘫在真皮沙发上,饱含期待道:“儿子,这个点打电话--是不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爸爸?” 比如--终于可以滚回来替他干活了! “是。”山顶处露营区旁,祁知寒垂着眼,看亲信刚发送到他手上的电子版亲子鉴定书。 鉴定书白底黑字,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笔一划,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某个百分百为真的事实。 听到父亲无比期待的语气后,他笑了笑,一字一字说:“是,好消息-- 父亲,你有孙子了。” 祁老爷子:??? 死一般的寂静后,祁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地吐出几个字说:“是那个叫祁云舟的孩子吗?” 老爷子的声音意外平静,祁知寒看着远处和朋友在帐篷里找迷藏的小朋友,声音不自觉地变温和:“是。” 这个“是”像是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祁知寒话音刚落,平静的氛围被打破了,祁老爷子一脸兴奋,突然仰天长啸说: “是--所以儿子你藏着掖着这么久,现在终于承认了?!” “我等这一天太久了,你爸爸我是什么人?从发现你眼神不对劲的那天起,就为这一刻做好准备了……” “但儿子,虽然我还没调查完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但该为我孙子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录入家谱,什么时候布置欢迎宴?” “继承权和财产规划好了吗,大宅按小云舟的喜好改造过了吗?他一年后在哪里上小学?还有初中?高中?这些是在国内念还是在国外念,高考是我们捐楼还是让他自己考状元?还有这孩子现在的交往朋友,未来对象……”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能把安在我这里的人撤了,让我现在就去见孙子一眼?!” 祁知寒:“……前面的我都已经在准备了,但父亲,最后一条不行。” 祁老爷子瞪圆的眼睛:“孽子,自己不负责也就算了,现在你竟然要制止我去见我唯一的孙子?! 算了,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赶快跟我孙子说就能见到他亲爱的爷爷……” 祁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呼叫私人飞机。 “不行,”凉凉的阳光里,祁知寒一字一字说,“因为云舟还不知道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私人飞机叫到一半的祁老爷子:“……” 祁老爷子震撼得差点跪地:“你,说,什,么?” 不是吧,不是吧?他孙子都多大了,他儿子竟然还没混到一个名分?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儿子认亲的速度都赶得上老林找女儿了! 等等,他好像还忽略了什么,老林找女儿……老林的女儿…… 尽管之前也怀疑过,但—— “对了,还有一件事,尽管您恐怕已经联想到了,但需要告诉您。 云舟的母亲,您很久以前还见过,她叫祁林诗。” “??!” “对,就是您想的那样,”祁知寒用最冷静的口吻对懵逼的老父亲说, 那平铺直叙,简单明了的口吻像是在传达——对,就是这么简单,您之前也有猜测了,所以消化一下就好。 “她是世叔的女儿,林家寻找多年的千金。”祁知寒将小云舟与他,还有林家人的两份亲子鉴定都发过去,“所以我现在要与世叔争抚养权了。 父亲,希望您祝我顺利。” 说完这句话,他走出帐篷区,只身一人,走向山顶上的寺庙。 飞机呼叫到一半,就被接二连三巨石砸中的祁老爷子:“等,等等!老林他现在知道——” 知道你是他外孙亲爹吗?! 祁老爷子这句话说完还没做多久,另一边,林老爷子看着传过来的鉴定资料,面庞冷的像铁: “文均,你再把结果给我说一遍。” “再说十遍,结果也是一样,”林文均沉声说,“爸爸,你已经知道云舟那个不靠谱的爹是谁。 祁家可能要有动作了,需要我提前把小云舟接回来吗? 当然,在接回来之前我非常想和你一起,给祁,知,寒,套,个,麻,袋!” …… 还没被套麻袋的男人来到了山上的寺庙上。 这座山四面环海,古代家家户户以捕鱼为生,自然无情,海面凶猛,于是每有人要出海时,这些人的家人就会来到寺庙里祈求佛祖,祈求家人平安,祈祷未来顺畅,祈求未来和家人相处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祁知寒不信佛,可此时跪在佛祖的向前,想起身上的鉴定书,竟也想祈求佛祖的保佑。 “为何有那么多人信佛,想祈求佛祖保佑呢?”离祁知寒不远处,一个随妈妈上香的小女孩问。 “因为他们此刻有所求。”安静的寺庙里,妈妈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地说。 有所求。 有所求。 …… 祁知寒跪在佛像前,浓烈的阳光透过窗,涌在他身上,泛着金光,从某个侧面看,竟像个虔诚的信徒。 求我的孩子这一生平平安安。 求我的孩子未来一路顺畅。 求他的其他亲人能与我和睦相处。 求我的孩子,他能接受我这个迟来的爸爸。 .…… 庄严的钟声响起,祁知寒走出庙门,看到前方的道路乎也仍洒满了阳光,似乎是在预示着,所愿终以偿,未来的道一路顺畅。 一路—— “知寒,世叔可是找了你一路啊。” 一到凉飕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祁知寒回过头,看到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老丈人站在那里—— 看他眼中写着三个字——你,完,了。 第65章 掉马前一秒 祁知寒站在寺庙前。 金光透过木质雕花窗格, 分成两半地投到他和林老爷子身上,将他们照得一人明,一人暗, 他站在暗处, 看面前的老人。 林老爷子站在盛大的日光里, 金光如眸, 他的眼里像是燃了一团火。 联想昨日房间内若有若无的试探,祁知寒瞬间明白, 这位老人已经知道了什么。 晃神了半秒后,他对上林老先生的视线, 礼貌道:“世叔。” 林老爷子不语, 只是呵呵两声,眼中的火光更亮。 祁知寒看了那团火一眼, 垂眸看腕表, 不动声色道:“如果我没记错, 世叔, 每日下午的四点刻,是您和外孙分享家族故事时间。 现在已经四点十六分了,云舟没用他的手环催你,黏着您给他讲故事吗?” “哟, 原来已经四点十六分了,瞧我这记性, ”外孙的名字像一个奇怪的开关, 眼里的火熄灭了半许。 半晌后,老爷子眯起了眼, “恐怕人是真的老了, 记性乱了, 不然我怎么会忘记:--比起黏我,小云舟好像更黏你呢?” 林老爷子盯着祁知寒,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嘶哑:“毕竟,我是他的亲外公,而知寒你,你又是谁? 是一个关心孩子的好心叔叔,是一个计划成为云舟家人的养父,又或者…… “是对小云舟来说,比我还亲的家人?” “……” 祁知寒微微侧脸,之前随他一起在庙内拜佛的小女孩跑出来了,小姑娘一个蹦跶窜到她爸爸怀里,没有隔阂的血缘关系,让这一幕显得是如此温馨,融洽。 林老爷子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但不科学啊,你又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融洽的氛围碎掉了,祁知寒猛然回过脸。 老爷子的眯起的双眼也瞬间睁圆,他看着这位最欣赏的后辈,心说-- 抛开其他问题不谈,世叔还是很欣赏你的,所以今天,我今天给你一个台阶。 就这样顺着台阶否认吧,这样从今往后,在我面前,再也别提说你是我外孙的父亲! “云舟他需要一个父亲。” 裹挟着燥热的海风里,祁知寒看着老人的眼睛,一字一字说。 “我外孙需要一个父亲?”林老爷子愣了半秒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带着老人特有的嘶哑: “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父亲--多年没出现,从不知道他存在的,每日想着如何油炸料理的生父吗?!” 祁知寒挺拔的身形突然颤了一下,他看向老爷子身后的方向,眼睛被海风吹得有些红,却很久没发出声音。 林老爷子觉得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他动了动嘴皮,准备继续说时,一道熟悉的童音从他身后传来-- “外公,祁叔叔,你们在这里说什么?” 一回头,祁云舟已经窜到他们身后,望着眼前庄严的寺庙和寺庙前面色不虞的二人,歪着头,有些跌撞地,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眸子。 像是一只无意中闯入,略带疑惑的,又很是心忧的小兽。 两位大人的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下一秒,他们同时换上温和,融洽又合适的笑容,弯下腰,看面前的小朋友。 祁小朋友是身后还跟着节目组其他人,但其他人距离还在几米开外,见到祁知寒和林老先生后,惊讶地挑了挑眉,说露营的帐篷已经全部搭好了,现在离做晚饭还有一会儿,几位摄影师要过来取景,反正离得不远,兔崽子们也想上来看看山顶的寺庙。 说完后一片寂静,祁知寒和林老爷子反复观察小云舟的表情,从而推测这个小家伙到底有没有听到,又或者,是听到了多少。 但他们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融融的金光中,祁小朋友就像是活泼快乐的小动物那样,确定面前的两位大人表情(表面)恢复正常后,先是窜到木质雕花窗旁,欣赏上面精妙的图案;又是摇了摇小尾巴,拜托顾言帮他带一把香。 拿到香后,他好奇又虔诚地走到佛像前,仰头,上香,然后望着佛慈悲的面容,怔怔地看了很久很久。 祁知寒那样也在小朋友身后站了很久。 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小云舟,看着那孩子闭眼,上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后,也不知道是许了什么,唇瓣抿地紧紧的,像是在无声地说愿望。 钟声响。 一声。 两声。 节目组的人都取完了景。 太阳渐渐西斜,天边燃起火烧云,所有人收好身上的行囊一步一步向山下走着,某个终于到达了海岛的人也开始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夕阳如潮水,宏伟的敲钟声后,风声从绿叶间飘过,时不时,还夹杂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距寺庙不远的露营区内,先到的程允和程毅新已经开始做晚餐了。 巨大的天幕下,支开蛋卷桌,架上一路背上山的烤盘,水壶里已经被煮好了开水,为小朋友准备的牛奶已经飘出诱人的甜香,洪殷拿着小锅捣鼓出一道番茄炒蛋,头顶的露营灯暖暖,橘黄色的灯光将烤架上烤肉的纹理照得十分漂亮。 “嗯,我帐篷里还有个果盘。”一抹油光烤肉炸出来了,小云舟想还有几片西瓜和一堆热带水果能放上来。 晃了晃小脑袋后,他像是轻巧的小动物那样,噔噔噔地溜到自己的帐篷里,一顿翻找。 此时其他人在忙着准备食材,一位待命的祁家保镖看到小主人窜到几米外的地方,立即敬业地跟上。 祁小云舟刚拿到果盘,看到几步开外的保镖,他还很小,并不是很理解祁知寒这些天对他有些过头的保护,毕竟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会盯上他呢? 但说来时快,就小云舟抱着盘子立完flag的下一秒,阴风起,沉沉的暮色里,他帐篷后的某个角突然动了一下。 小云舟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恍惚间他突然觉得,角背后,有什么东西透过夜色,在静静看他。 此时夜风刮过皮肤的凉意还没散去,小云舟抱着比皮肤还凉的果盘,小小地打了个寒颤。 他扭头问保镖:“叔叔你看,那个角落里是不是有--” 什么奇怪的东东? 保镖呼吸一紧。 这位保镖确实注意到了某个藏在帐篷后的黑影,不仅注意到,凭借惊人的视‘力,浓浓的夜色下,他还看清了黑影的全貌。 黑影的全貌让他一愣。 好像他是位反应迅速的保镖,在微愣并观察到黑影手势的零点一秒后,他看着祁小朋友,正经道;“小少爷,你可能看错了,那里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祁小朋友有些狐疑,他抬起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保镖。 保镖被孩子澄澈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 心虚半秒后,他心虚地补充道:“可能是某个工作人员担心你找不到盘子,悄悄在后面跟过来了。” 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天幕下。 小云舟狐疑地仰起脸。 眼力惊人的保镖:“那可能是顾小少爷刚才过去拿东西了。” 顾言的帐篷确实紧挨他,而且细瞄一眼,天幕里的大人和同伴里……也确实没有顾言。 “嗯,那应该是我想多了!”顿了几秒后,小云舟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捞起一块放在果盘内的水果,边放边往顾言的帐篷走,眉开眼笑道,“对,大黑天怎么会有怪物-- 等等,小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刚掀开帐篷门的祁云舟蹭地一下蹦起。 深刻反思画技,现在正盯着个西瓜做静物练习的顾言:“……” 顾言看看自己画上的横七竖八,再看看小云舟那如下午一般,望着他,看着画,一根根突然炸起的头发。 画笔颤抖,垂眸不语。 原来——他画的真的有那么差吗?!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在小云舟用一片一片的烤肉塞满自己那颗被黑影占据的内心后,在顾言盯着西瓜又做了n张狗看了都要摇头的静物练习后,在林老爷子快要用眼神把祁知寒射穿后…… 程毅新兴奋地指着天上,漫天的星光从头顶倾泻下来。 小云舟慢慢仰起脸,顾言沉默了半秒,拿起笔,在画纸上画出了一颗难得形状正常的,映在祁云舟眼里的星星。 头顶上是一片银河。 星星一颗连着一颗,将温柔的光辉洒在孩子们身上,被黑夜笼罩的物品重新显现出面目,但又朦朦胧胧的,像小云舟刚刚经过的帐篷,明明轮廓已经清晰了,又仿佛是盖上了一层细纱。 星光灿烂,大海上也像是亮起光来了,像是点满了发光的灯笼,它们随着海浪的起伏波动着,一闪一闪,好像每个孩子童年里的幻梦。 “灿烂”。 这是每一个第一次看见银河的孩子,内心所有词汇的具体化。 “听说向晚上向星星许愿的话,效果很好哦。”方导带着摄影小哥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这么好?那我现在就许愿——”小胖子把手做了个话筒的形状,对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喊,“我想先赚10个亿,然后自由自在地带着美食开拖拉机!” “想在海边游一次泳,然后……然后能永远这么开心就太好了!”洪思思说。 江导笑了,多么简单又单纯的愿望。 笑完后,他扭过头,瞄另外两个看着星星,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小朋友。 “祁云舟,顾言,你们不来试试吗?” “……我许愿不灵的。”顾言静静说。 他看着璀璨的星空,脑海里想的却是下午向佛祖许愿后两次落空。 淡淡的星光落在他安静侧脸上,眉心里的一份落寞也被照得很亮。 “那我替你许吧,把你的愿望告诉我。”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小云舟弯了弯眼睛,声音轻快的像夜中的一首歌。 顾言愣了一下:“你不许吗?” “我下午在庙里已经许过啦。”小朋友踮起脚尖,看向不远方寺庙的方向。 某种意义上,祁云舟在唯物主义与非唯物主义之间的摇晃者,比如今天下午,他着着佛祖慈悲的眉眼,尽管什么也看不懂,但也突然也想试着求一求。 佛前垫子很软,很暖,像是被人刚刚跪过。 小云舟跪在那块垫子上,闭上眼—— 我想见到十八岁的太阳! 我想不同于书中的结局,所到之处,一片灿阳! 我想友谊万岁,亲人健康,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能像现在一样! 我想刚在庙里拜过祁叔叔……能实现他的所想,许下所有,都能如愿以偿! …… “我之前已经许完愿啦。”盛大的星光下,祁云舟的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他酒窝软软,看顾言的眸子像一弯亮晶晶的浅水湾。 “所以现在让我帮你许吧,把我的愿望分给你,”祁云舟得瑟地摇摇尾巴说,“小哥哥,我许的愿望很灵的。” “很灵吗?”顾言认真地想了会儿后,眼睫微颤,“那就替我许愿——许愿你,祁云舟,下午想的一切都会实现吧。” “鹅鹅鹅?”小云舟懵了一下。 “我许愿你万事称心意。”一抹星光照亮了他的脸,顾言看着眼前人,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震撼的话,“快,替我许——你不是说自己的愿望很灵吗?” 还是说你下午许了什么奇怪的愿望?”见祁云舟半天没反应后,顾小朋友微微上扬着尾音说。 下午的愿望?小云舟沉思了半秒,他许的前三条都挺正常,就是最后一条寄托于祁叔叔所想,而顾言的愿望又寄托于他所想。 所以按照现在的逻辑,顾言的愿望里套着他的愿望,他的愿望里又套着祁叔叔的愿望…… 山顶上聆听愿望的佛祖:小朋友,你在这里给我整套娃呢? 套着套着,等看完了星星,神色疲惫,累的已经缩在帐篷内要睡觉时,迷迷糊糊间,小云舟还在想那个愿望的源头。 许愿的源头者正在为眼皮子上下打架的小朋友盖小被子,盖完后,他看了一眼不知是谁发来的信息,轻轻告诉小朋友明天要记得早起——他们一大早要到寺庙所在的山顶看日出。 日出,寺庙? 这两个词刚蹦出来,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小团,乖乖巧巧准备见周公的小朋友突然动了。 只见他哗哗哗踢开被子,像只不听话的小动物那样,摇摇尾巴,然后歪着头,咻的一下窜到祁知寒的怀中。 祁知寒被他撞的差点往后倒,愣了半秒后,他揉了揉到处乱蹭的的小脑袋,无奈地重复明天要起早,云舟,现在乖乖睡觉。 “我知道,”爬了一天的山路后,打着小哈欠的小家伙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但有个东东……偶……我要说出才能碎……睡好。” “嗯?”祁知寒关掉手机上又一次发来的提醒,低下头,看着某个迷糊得连话都说不清的小家伙。 小家伙抱着他的胳膊,像是很骄傲似的,眉眼弯弯,嘴角的酒窝又亮又软。 他抱着祁知寒骄傲说:“次……祁叔叔,我,还有小锅祸……哥哥,都为你许愿了……欧们的冤枉……愿望都很愣……都很灵的…… 祁叔叔,所以你一定能被佛祖包邮……不,你一定能被佛祖爆头(保佑)。” 说完这句话后,没来得及纠正最后两个字的小朋友被子一抓,小脑袋一缩,很快就在自己的小窝里睡得又香又甜了。 一脸懵逼的祁知寒:??? 祁知寒看着在梦里吹五色泡泡的小家伙,脸上的懵逼慢慢散去,最后一次为祁云舟盖上被子,他对另两个走进帐篷的人说—— “帮我照顾一下。” “好,祝你不被撕票,一路顺风,等你回来我们在讨论如何带崽。”来人拍了拍祁知寒的肩后,十分郑重说。 “对了,如果明天早上还联系不上你,我是不是该雇个救援队去大海里捞人?” “……” “你错了,”祁知寒面无表情的看损友,“……你应该直接让救援队捞麻袋。” “喂!有必要把气氛搞得像送葬吗!”顾斯年长吁短叹道,“世叔虽然对你意见大了点,但他是个温和的人啊!” …… * 与露营地有一定距离的山顶上,某位温和的世叔正拎着绳子拿着麻袋,看着某个已经发出了n个消息的号码表情狰狞。 “家主,祁先生可能只是有事耽误了,”某位以毁尸灭迹而闻名的亲信挠头道,“您不必如此激动。” “有事耽误?不会是抱着我的外孙依依惜别,寻求保佑吧?”林老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像是那种暴力的人吗?我最多是不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 “是是是,您最宽宏大量。”亲信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擦完后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在家主说出“见不到明天太阳”这几个字时,离他们不远的某处草丛,突然发出一阵夸张的摇晃。 正打算前往看个究竟时,一阵淡定的脚步声响起,亲信立刻明白自己的目标人物来了,是他放下自己保镖的副业,准备去干他最拿手的活。 他熟练的拿起胶水和麻袋…… “袋下留人,袋下留人啊!佛祖面前,有事好好商量嘛,何必打打杀杀……”祁知寒刚走到麻袋前时,草丛又猛烈的晃动一下,一个体格壮硕的人窜出…… 祁知寒看到来人目光一凝,林老爷子心说什么鬼,他特地在大晚上没人处,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某人干掉(划掉),打算约祁知寒讨论下午没说完的事,结果草丛里既然还有宣扬爱与和平的信徒? 这是大晚上等着去庙里上香的吗? 但在林老爷子进一步问话前,另一道身影从草丛里飞出,飞出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伴随而来的刺目灯光亮得人眼睛发烫。 “老祁?”林老爷子震惊于来人的眼熟。 “父亲?”祁知寒皱眉头看着来人一身的草屑。 但还没等他看完,林老爷子那边的飞腿就扫到了,都是认识多年的好兄弟,下腿随意了点,直接把祁老爷子扫了个趔趄,说:“大晚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怎能不来?”大下午坐着飞机赶到海岛的祁老爷子瞄了老林又有一眼,振振有词,“我要是再不来,我那高尚又不忍心下死手的儿子,岂不是下一秒要被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什么喂鲨鱼,这有鲨鱼吗?”林老爷子表情嘲讽,“顶多有点咬人的虾子……” “哎呀,多大的事,这么大怨气,不就是突然成了我儿子的岳父吗,”祁老爷子厚颜无耻道,“你想想你之前多欣赏我儿子啊……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嘛! 来来来,为了庆祝这桩喜事,我还特地带来了瓶82年拉菲,让我们现在就开了庆祝——” “什么庆祝,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儿子的岳父?” “小云舟不是你外孙?” “……” “这就对嘛,小云舟同时也是我孙子,多好的事啊,哎哟,老林你为什么要瞪我,”林老爷子吹了杯82年拉菲,一脸迷惑道,“哦,我懂了,一定是我还没把小云舟纳入祁家的族谱!” “!!!” “哎呀,老林,这真是我的失误,我的失误,你放心,我们已经在准备了,第二期节目结束就让你来参加我给孙子准备的迎亲宴……” “什么迎亲宴?我们家的和你们家有关系吗?”林老爷子难得有这么愤怒的时候。 “老林,血缘这东西是不会作假的……” “是,血缘是做不了假,但你儿子和我女儿认识吗?怎么会有孩子呢?搞不好是你儿子他自己要孤独终老,就一时想不开捐了个精子,我女儿有钱,又想有个孩子就正好撞到了呢?! 而且老祁我告诉你,这样就算有血缘你们也争不到抚养权!” “不不不,捐精子?怎么可能!”祁老爷子也怒了,“我儿子就算和一条狗过终身,也不会是那种高尚的人!” 瞬间被cue的祁知寒:“……” “不过老林,你有句话提醒了我——法律,对法律好啊,实在想不开,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嘛。”祁老爷子早就计算好了,有生父这层关系,再加上祁云舟对他儿子的依赖度,这官司绝对可行,能赢! “走法律,你当我们家的律师团是吃素的?”林老爷子立即拔高了声调,那气势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法庭上和老友开撕。 “当然不,当然不,所以祁氏的律师团也很乐于较量。”祁老爷子语气激昂,昂得声音在山间回响。 已经被完全忽视,想着小朋友闭目养神的祁知寒:“……” 祁知寒睁开眼,冷静道:“父亲,世叔,你们力将声音放小——” 话音未落,林老爷子拔高了语调祁老爷子也不悦出声…… 他们看着祁知寒,说的竟是同一句话—— “长辈之间的事,罪魁祸首别插嘴!” “……” 与此同时,露营区。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云舟像在睡梦里听到几道咆哮声。 “小哥哥,什么声音?”小朋友揉揉眼睛,戳了戳离他不远的顾言。 ——他和顾言的帐篷晚上被连在了一起,听到祁云舟的话后,意识还有一半在和周公学习的顾言一把把祁云舟按进被子,迷惑道,“可能是雷声吧。” “雷声?” “嗯,爸爸说山上有阵雨,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 两个半梦半醒的孩子嘀咕完不久,山顶上的几个人,也听到了突然响起的雷声—— “轰。” “轰。” “轰!” 两只雄赳赳气昂昂,正在激情吵架(划掉)正在激情辩论的老公鸡也愣了。 因为伴随着雷声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大波阵雨,这阵雨下的是如此猛烈,直接拔上一秒还气势十足的他们浇成了落汤鸡! “……直接去寺庙。”已经被淋湿一半的祁知寒看向不远处的庙宇。 两小时后。 “鹅鹅鹅?祁叔叔呢!”天还没全部亮,小云舟却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的缘故,大半夜被梦里的某道黑影给彻底惊醒。 大概之前是半梦半醒的缘故,几小时前和顾言那通迷迷糊糊的谈话他已经记不清了。 轻手轻脚的跳下床,发现隔壁的外公也不见了后,小朋友一脸懵逼的杀回帐篷,摇了摇正在梦里和儿子坐绿皮火车的顾斯年。 摇晃中,绿皮火车一个刹车,顾斯年嘎地一下醒了。 醒来就看到一张鬼脸正悠悠的看着自己——祁小朋友带了张掩饰迷茫的贞子面具,忧伤轻叹: “顾叔叔,你看到祁叔叔和我外公——” 顾斯年被惊地当场甩了一串佛祖。 甩完后他淡定道:“佛珠——我们今天凌晨不是要去山上寺庙看日出吗?小朋友,你的外公和叔叔应该提前去那里……去那里做很和平的活动,比如踩点上香了。” “踩点上香?”小云舟迷惑地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 说话间其他帐篷也有了动静了,为了看日出,大家今天醒得都很早,掀开帐篷,雨已经停很长时间了,但空气间还充盈着凉爽的水汽。 微微一嗅,就让大脑清醒了不少。 小云舟带着彻底清醒的小脑袋瓜,抓着顾言和顾斯年的手,难得着急地,在大部队向上走前,就蹭蹭蹭地往寺庙上窜。 嗒嗒嗒的脚步声中,天边隐隐地泛起鱼肚白。 隐隐的金光从云里伸了出来,走到最后一节台阶上时,一抹金色的光笼罩在小云舟的头顶, 明晃晃的,让小云舟看到了他一起床就想见的人。 那个人身旁还站着个有些面熟的老头。 老头一边面色通红的盯着他外公,一边仰天长啸地道,“老林,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说,什么藏着掖着,我今天都一定要在节目组,见到我的亲——孙——子!” “亲——孙——子?”小云舟看看那个西装革履的老头,再看看老头身边的祁知寒。 脑袋不知为何死机了一秒。 死完机,他看着面前突然双眼放光的老头,扭头看表情同样死机的祁知寒: “这位爷爷是——” 祁知寒:“!!!” 第66章 掉马(爸爸拜拜!) “他是谁?” 清亮中带着几分急促的童音响起, 祁老爷子的眼睛更凉了,祁知寒和林老爷子的表情却是同时一顿 半秒后,他们同时伸手,把中心人物往身后推。 推完后-- “云舟, 这位爷爷是来寺庙上香的香客。”祁知寒说。 “云舟, 这个爷爷是山里值班的巡逻者。”林老爷子说。 小云舟:??? 小云舟头上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默契全无的两位大人对视一眼, 下一秒再度开口-- “这位爷爷是夜里巡逻过山现在过来上香。”祁知寒面不改色。 “这位爷爷是先上香以确保晚上巡逻平安。”老爷子面色无波。 祁云舟:“……” 祁云舟眼底的疑惑几乎要化为实体了:所以究竟是先巡逻还是先上香? “哎呀,乖乖, 其实我香我白天晚上都上,”被挡在后面的祁老爷子朝着孙子所在的方向, 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 “和巡逻不冲突,不冲突。” 小云舟歪了歪小脑袋, 半晌后, 他似乎是恍然大悟似的, 翘了根呆毛欢天喜地道:“原来是这样--” 个鬼啊! 大人不要认为仅凭一本正经的表情就能骗过孩子…… 他像是那种好糊弄的崽吗?! 而且这位爷爷为什么有点眼熟, 眼熟,眼熟到有点像梦里某道飘过的黑风…… 小云舟被自己这个想发给惊到了,想想昨日帐篷旁的黑影再想想保镖欲言又止的神色,再也不用迟疑了-- 在祁老爷子伸出脑袋热切看他的那一秒, 小云舟把手环一开摄像头一拨……一道微不可闻的喀嚓声后,他垂下眸子, 悄咪咪地告诉小智障:“帮我查一查这个奇怪的爷爷。” 说完他颤了颤纤长的睫毛, 不知为什么,有点茫然, 还有点紧张, 但搓搓小爪子他又隐约觉得这份紧张有些无厘头。 毕竟这世界上有大么多人, 但互联网又怎么会蹦出那个人的百科词条呢? 可词条真的蹦出来了,不仅蹦,还接二连三地蹦出了一大串。 寺庙后的厕所里,小智障语气激昂:“哦。我亲爱的主人,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怪老头,他是上一代商业精英心中教父,价值投资者第一人,祁氏上一任掌门者……” 接二连三的吓人头衔让小云舟有些发愣,他回想者刚刚看到的那位头鞋印一身青草,看他眼神过度热切表情极度夸张的老爷爷,再看看小智障搜出来的照片,照片是祁老先生年轻时照的,一身西装,气势慑人,沉稳的表情下,内敛的眉眼和竟和那个一直陪着他的大人有几分相似。 小朋友肩膀突然抖起来,山顶的风从敞开窗口渗入,有些发冷。 微不可闻的的颤抖声中,小智障用嘴欢天喜地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当然,上面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主人,他也是祁叔叔的亲生父亲哟!” “砰”。 长久的寂静。 “你再说一遍。”祁云舟靠在隔间的门上,看着窗边的鱼肚白。 “他是祁叔叔的爸爸。”小智障如此欢快地说道。 …… 祁云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厕所的,只知道自己在厕所口,看道那道等待自己的身影后,突然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肩膀一抖,小腿一颤,整只崽飞快地避开。 但日夜相处的人不是说避开就能避开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在一片恍恍惚惚中,在节目组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下,小云舟碰了一次柱子撞到两次人,摔了三个碗后泼了祁知寒一身稀饭。 饭当然不是故意泼的,只怪祁知寒现在每一个习以为常的动作,比如吃早饭时给小朋友递早饭的动作,传达到此刻的祁小朋友身上,都充满了诡异的BGM! 祁小朋友表示很慌,祁小朋友表示他要缓缓,祁小朋友觉得有一黑一白的两个天使在自己耳边大喊: 白的那个哈哈叫--瞎想什么呢小笨蛋,不就是一个亲孙子的称呼嘛,不就是昨晚那黑暗中诡异的目光嘛,万一祁老先生只是一时口嗨,或节目组里有另一只与祁叔叔有血缘关系的崽呢! 黑的那个桀桀桀笑--别自欺欺人了祁云舟,难道非要一份亲子鉴定摆在你面前你才信吗?承认吧,骚年,祁叔叔就是那个被你梦里油炸过三万遍的渣爹! 白:你这个坏蛋,我不允许你这么说祁叔叔! 黑:你这个白痴,我这是教你接受沉重现实! 白:你教我做事?! 黑:你再蹭一下祁知寒试试! 白:你-- 黑:你!!! 一黑一白两只小妖精(划掉)一黑一白两只天使就这么在小云舟脑海里打起架来。 于是,等祁知寒替小朋友盛好稀饭,把碗端过来的时候,祁云舟精神分裂,祁云舟嘴角狂裂,祁云舟哐地往墙上一撞,喊--“还,有,谁!” 谁敢在他脑海里再叫一个看看?! 多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啊……试想一下,这部场景本来是凄凉而悲壮,可惜祁云舟头晕目眩间,撞到的不是墙--他一头撞倒的是祁知寒,撞的时候还买一送一,撞飞了祁知寒手中的那碗稀饭。 半秒后,稀饭小姐华丽丽地摔倒了,他那么优雅,那么精妙地,摔倒在祁先生刚干不久外套上。 被哐铛声惊回意识的小云舟:“……” 被稀饭淋了一身的祁知寒:“……” 祁知寒看出了小云舟今早的精神游离,换了件衣服后,他伸出手,想把小朋友拉到身边,简单谈一谈。 但这一次,祁云舟没有乖乖被他拉住。 他像是被吓到了,眼见大人的指尖还没碰到呢,祁小朋友就身体一缩,小腿一跳,咻地一下避开了,像一只看到天敌后受惊的小猫。 剧烈活动中,阳光透过飘起的衣袖,落在小孩的一小截胳膊上,白得透明,白得脆弱,还带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祁知寒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愣住了。 三秒后,他低下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蜷成一团的小朋友,久久地没说话。 祁小朋友也很久没说话。 好像是短暂几分钟,又好像是漫长的数小时。 在那短暂又漫长的时光里,无论伙伴们如何说说笑笑,无论是外公凑过来给他讲故事,还是某个疑似他亲爷爷的人悄悄溜过来,小心翼翼地想和他搭话。 但意识已经有一半被吹上天的小云舟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语言的能力好像在一瞬间丧失了,他只有裂开嘴角,对来人狰狞一笑,然后收回,如此切换,如练神功。 直到-- “等等,我们怎么到船上来了?”悠悠的海风终于把小云舟的意识拽了回来,刚拽回来小朋友就傻眼了-- 奇怪?他刚刚不是还在山间寺庙里,看完日出和其他人吃素斋吗?可眼前的为什么一片蔚蓝,一条大船横在他面前,再看船上那各种各样的捕鱼工具和设备……鹅鹅鹅,难道这是要捕鱼吗?! “嗯,方叔叔刚刚说了,看完日出我们就来船上捕鱼鸭。”洪思思指着蔚蓝的大海,认真地给祁云舟重说了今日的节目计划。 用方展的话来讲,这次赶海活动结束后,他们会有两天休息时间,所有人可以选择在岛上逗留,或去不远的沿海城市游览。 “嗯……嗯嗯?”小云舟还有点心不在焉,他好像还在漫无目的地想黑白天使说的话,想着想着,上船的时候,还差点被绊了一下,身体一歪,幸好顾言在旁边一把抓住他。 这是搜很大的渔船,整个节目组的人几乎都上来了,但当不属于节目组人物之列的祁老爷子想上船时,却被亲儿子一手拦住。 祁知寒看看抱着膝盖望天的小朋友,又看看一早上用豪迈声音吼要见孙子的亲爹,声音孝顺而强硬,“您还是不用上船了。” 寺庙里没找到良好的接近机会,此刻陪孙之心饥渴难耐的祁老爷子:??? “对,老祁,你之前不说说白天还要上香嘛,”一脚踏上船的林老爷子冷笑,“这么虔诚打什么鱼,佛珠都急了--赶快回寺庙去。” 接连受阻挠的祁老爷子甚是伤心,但他毕竟还是个顾及孙子内心世界的爷爷,一番权衡后,他从船上退了下来,退还不够,他拉着林林老爷子一起退。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好兄弟一起走,我不上船你也别往我孙子身边凑。 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立刻往船上跳。 但他终究没跳上去。 就在他跳上船的前一秒,小云舟突然想起了什么,像一只忧心忡忡的小动物那样,噔噔噔地跑过来对林老爷子说:“外公,你不能上来,你晕船。” 一上岛就晕船的林老爷子:“……” 看着小外孙澄澈的眼睛,他终究是把脚缩了回来。 几分钟后,船开了。 两个老人站在岸边,放眼望去,海面一片开阔,船在海上远去,慢慢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看不清的黑点。 好一会儿后,他们看着对方,同时叹了口气,这一刻,他们不像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老公鸡了,而像两只同病相怜的,孤独的老海鸥。 * [哇,我一看电脑就看到了很多海鸥,崽崽们这是要捕鱼吗?] [好像已经有几条捕起来了,让我放大瞄瞄,那是带鱼?哦,看崽崽们骗鱼套进来的动作学得多标准(慈祥)] [不错不错,就像炒股,用各种方式哄你入套(狗头)] [上午刚被套住的□□头硬了!] [加一,要我说,这个点还是想点美妙的故事,比如这个带鱼红烧起来多好吃!(流口水)] [对!不过红烧鳕鱼也不错(狗头)] [难道只有我想要油炸清蒸(流口水)] [你想没有用,只有崽崽想才有用 咦咦咦,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一直没在镜头里看到祁崽崽的影子……] …… 顾言微微侧过脸,看着某个为了躲祁知寒,自上船后脱离小团队,缩在角落里一路掉线的小家伙。 小家伙一开始也试着捕个鱼,但大概是一开始祁知寒站在身边的缘故,祁知寒一靠近他心里就奏响人格分裂版bgm,祁知寒一帮忙他的手就开始抖,抖着抖着,刚被套上来的几条鱼顺利逃脱了,他甚至不小心弄破了一个网。 半小时后,小云舟看着那些鱼逃跑时欢快翻起的浪花,有点迷茫。 迷茫后,小朋友躲得更厉害了。 比如现在,他就躲在一堆包旁边,歪着头,看其他人捕鱼的动作。 是挺想参加,又有所顾忌的样子。 很少看他这么犹豫。 顾言放下网,走了过来。 “能帮我找一本捕鱼的书吗。我好像放在包里了。”顾言看着不知道该干嘛的祁云舟,认真说。 祁云舟在角落里窝了半天,“祁叔叔到底是不是那个渣爹”结论没窝出来,但身上的蘑菇都窝出一只又一只了。 听到顾言的话后,祁云舟终于站起,低下头,翻那些几分钟前被自己当枕头的包。 大,大的包里放着五个小朋友共同带的东西,祁云舟想了想,把那个打包拉开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蹦出来。 小云舟左瞄瞄右看看,最后目光定格在一本书上。 “是这个吗?”祁云舟拿起那本书。 书很轻,也很薄,海风一吹,书页就吹开了。 它们一页页在小云舟面前翻滚着,像是雪白的鸽羽。 一章纸条从鸽羽间落下了。 那是一张不大的纸,质感有些粗糙,但在阳光的照耀下,最上面的黑字优雅舒展,每一个字眼,都是那么清晰。 小云舟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短短一秒内,他突然觉得那只拿书的手……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于是,半秒后-- “砰!” 书重重地落了下去。 顾言捡起那本书,那并不是他的书。 他的书封面没这么亮,只见这本亮晶晶的书的封面是两个小朋友,上面写着《论和表弟友好相处的一万种方式》 拥有者:林云升。 顾言:“……” 顾言眨了眨眼,想提醒祁云舟书哪错了,但当他扭头看身边人时,却发现刚才还在乖乖找书的祁云舟忽然蹭地一下跳起,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他疯狂地在角落里蹦跶,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纸条,眼里闪烁的碎光像是要兴奋,有像是要哭了。 顾言看着这份碎光很久。 然后他慢慢地把目光下移,移到祁云舟攥着的那张纸上。 不多不少,因为小孩的手太小,从纸上泻出的字眼里,“祁知寒与祁云舟血缘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字眼清晰到刺眼睛。 祁云舟也觉得这几个字有点刺眼睛。 于是他不看那张纸了,于是他眼睫慢慢垂下来,于是他伸出爪爪捂住胸口,半晌后,整只崽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小团。 远处的船头传来一阵欢呼,抬起眼,一条雪白的大鱼被钓起,鱼鳞亮眼,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瑰丽,美好的的光。 如梦如幻,像深海的的梦一样。 小云舟也觉得自己在做梦。 可胸口有什么核弹好像要爆炸了一-- “砰,砰……” “砰砰砰!” 激烈,碰撞。 困惑,惶恐。 他第一次心跳地这么快。 就在他捂着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整个人要滑倒到地上那一刻, 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带着头顶的阳光,带着熟悉的温度,稳稳地,把他一把拉起来。 祁云舟也眨了眨眼,半晌后,他把手搭在不比他大多少,却看起来比他成熟的手上,然后被顾言拉着,穿过甲板,穿过渔网,走到只有一个工作人员看的休息区。 寂静。 一张纸被递了过来。 “我没哭。”祁云舟捂着红红的眼睛,不看他。 “嗯……我知道,”除去不比祁云舟少的懵逼外,顾言并不擅长安慰人,小少爷在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后,说,“你只是太激动了。” 祁云舟声音闷闷的:“嗯。” “激动到要哭了。” “?!” “谁哭了?”从小到大没滴过几滴眼泪的祁云舟蹭地一下跳起来,死鸭子嘴硬道,“我只是太高兴,太高兴,高兴得要哭——” 最后一个“哭”字没来的及咽住就飘出嘴,小云舟不捂脸了,他抬起头,和顾言大眼瞪小眼。 “所以还是哭了。”认真思考了半秒后,顾言用无比科学,严谨,断章的态度得出了这个结论,“那按照书上对这种情况的分析,我现在应该给你一个拥抱——” “拥抱个大鬼头啊!”祁云舟看着顾言学着小智障推荐的“最抚慰人心,最感动的熊抱动作”胸口一阵窒息,“小哥哥,你这样抱绝对会闷死我!” “那这样?”顾言换了个老母鸡抱小鸡的动作,“不然你教我?” “也不对!” “你不会是想……让我把所有姿势都给你抱一遍吧?”顾言认真地想了想说,“不过也不是不行。 小少爷一本正经地大鹏展翅:“来吧。” 被这个动作惊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祁云舟:“……” 祁云舟声音不那么闷了,但胸口还是有些闷。 当他透过顾言的肩膀,看着休息区外的海,发现整片大海都在他面前旋转。 旋转中他看到了海上送旅客上岛的游艇,他也曾被祁叔叔抱着坐在游艇上,白鸽飞过,亲吻他们手中的面包。 他看到了海边蜿蜒的骑行大道,他曾坐在自行车的后座,被祁叔叔带着环游这座海岛,岸边的各种颜色,如霓虹般变化,一路唱着欢快的歌。 他看到了海里被捕上来的虾蟹,看到了渔家乐的宣传纸,看到了海那头的寺庙…… 看到了太多和“渣爹”相关的东西。 让他眩晕,让他无措。 像是浩大的,孩子触碰不到的却又让他迷茫,属于上一辈人的那些过往。 这一切伴随着那份亲子鉴定,突如其来的纠缠上他的脚腕,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尽管一切可有迹可循,但被震晕了的幼崽只想要逃离。 逃离那些过往,那片海,这片祁叔叔痕迹无处不在的海岛,这片所有相关人物都在的地方。 于是,小小的休息区里,小云舟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顾言,突然灵光一闪说: “小哥哥,要不,然我们现在……一起跑吧?” “一起跑。”小云舟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方叔叔之前不是说这次捕鱼后有几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吗? 那一刻,所有困惑的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祁云舟挥舞着他的小爪子,眉眼弯弯道,“我们……我就先跑到岛外,跑出省,跑去……一个见不到鉴定书,见不到知道鉴定书的外公,见不到……祁叔叔……” 见不到他亲生父亲所在的地方。 直到,直到他把这一切给弄清楚!想明白! “好不好?” 他看着顾言,一脸期待地说。 细碎的光照在他的眼里,像是白日里探出头的的星星。 可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在心里,小云舟没指望顾言和他一起跑。 他只希望小哥哥能帮他保密一下,也许,还能帮他搜搜这附近哪里风景好,方便他带个保镖溜走还容易买票。 那已经是,一片混乱下,小朋友能想到的最优解了。 但没想到,顾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后,突然一本正经的说了声“好”。 单说没用,在祁云舟略带懵逼的目光下,某个小少爷完美的向他展现了什么叫“心动不如行动”。 “我先来找地方,还有我们的保镖。” “接着,跟方叔叔说一部分情况。” “最后,也告诉我爸爸吧,他应该很乐意帮……很乐意带我们跑的。” 他这几天在岛上好像压力山大。 …… 就这样,鱼还没有捕完,一波操作猛如虎后,顾言就联系上老爹,把该干的事都干的差不多了。 那种用最冷静的表情,做最不冷静的事的样子,让小云舟都恨不得说一句:“高,实在是高!” 就这样,等赶海结束,所有人都下了船不久—— 被祁云舟躲了大半天的祁知寒不出意料的发现,他小朋友又看不见了。 这种场景让他很沧桑,但他是一个给孩子留足思考空间的家长,在发现可能是父亲早上让小孩发现了什么后…… 他一方面顺着小朋友的想法,给孩子留了充足的冷静恍惚时间,另一方面,准备了一本书厚的方案,思考怎么以最和缓,伤害力最小,最温和的方式,捅破那一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 但很遗憾,想法没有变化快,在被安插在小朋友身边的保镖发了条“先生,对不起!但按您之前说的,只要不违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先尊重小少爷的意见”信息后,祁先生很快发现了一张祁云舟留给他的纸条。 纸条上潇洒地写着一行字——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PS:您给我的保镖我也一起带走啦! 祁叔叔……不,我的亲生父亲。 拜拜嘞您!” 心神剧震的祁知寒:“??!” 凭借惊人的直觉,祁知寒找到知道了一点消息的方展,又顺着方展,打电话给把两只崽一起带跑的顾斯年。 海风悠悠,树木后飘,一辆往码头行驶的公交车里,嚷嚷的人声中,顾斯年注意到响起的电话。 在他的身边,站着两只幼崽,几位保镖,一位被方展赠送过来的……一路跟拍的摄影小哥。 看到来电人后,他眉眼一挑,接了起来。 祁知寒的声音从手机那头愤怒响起:“顾,斯,年,你——” “你冷静点,冷静点,知道你很感谢我,但大可不必这么激动——毕竟,我只是带你家小朋友出门观个光,剩下的的事你自己看……什么,你问我去哪? 哎呀,这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呵呵,不多说了,车上很吵……” 说完这句话,顾斯年就愉快的挂断电话。 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祁先生:“……” 电话被挂断的前一秒,他只来得及听见一句话—— “各位乘客请注意下一站,火葬场。 请有需要的乘客准备下车。 ” 第67章 离家出走 这个温暖宜人的下午, 阳光明媚,方展倒在盛大的阳光里,第n次觉得节目要完蛋。 因为节目最大的两位金主的脸已经彻底黑了,黑得如鬼屋上空的夜。 “太敷衍了, 太敷衍了!小方, 你说顾斯年就这么简单地报了个备, 请了个假,然后把两个孩子带走了?”大海旁, 林老爷子瞪圆眼,表情是难以遏制的惊愕, “我知道节目野鸡, 但不能这么野鸡!” “其实,经过了详细报备, 也询问孩子意见, 对了顾先生还给我看了和祁先生的通话记录, 谁知道是假的呢…………”方展哭丧着脸。 当然, 以上说辞都不是最重要的理由,最重要的理由是,神人想走,他区区一个凡人, 拦得住吗?!回想当时那紧急的场景,但凡他说一个no字或不许走, 下一秒就会被保镖抱起扔到海里喂鲨鱼吧?! 当然最后这句话是不能说的, 不能说的方展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看另一位黑脸。 单纯用黑这个字来形容其实并不恰当——从看到“亲生父亲”那四个大字开始,祁先生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比如此刻他捏着幼崽留给他那张纸条, 手指颤抖, 眼眶带红, 好像强忍住了什么,却让人莫名惊悚。 “息怒,息怒,”被吓得半死江导坚强过来救场:“幼崽也有叛逆期呀,去岛外遛个弯而已,这不是挺快乐的事嘛!” 遛弯? 在场的其他嘉宾看看已经开始联系人手的祁知寒,再看看面目沉重的两位老先生,心说这弯溜得可能有点鸡飞狗跳。 江导还试图抢救:“首先安全问题,我们肯定都考虑到——想想俩孩子保镖都带上了呢,安全无忧,再加上顾先生也是靠谱的人……” 话没说完手机上就蹦出几日前看的——“惊,顾斯年为追前女友,竟带崽一路跟踪!”的新闻。 江导:“……” “他那个人靠谱?”死一般的寂静后,祁知寒终于出声,声音很哑,“这句话你信么?” 那个人平时一个人就已经够不靠谱了,现在再给他插上两只放飞自我的小翅膀,绝对会带崽走上奇葩版变形记。 不信。 方展心说,但嘴上,他只有硬着头皮扯:“变形记?怎么会,怎么会呢……顾先生多富有啊,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让两个孩子在路途中受苦……” 受苦…… …… 这句话说完没多久,海岛外,某拥挤的车厢内。 “为什么我们没有卧铺?” “大概是为了不被祁叔叔立刻逮到,只能逃上这辆立刻发车的火车吧?” 沉闷的空气里,祁云舟和顾言靠在一扇门对面,屏住呼吸,共同凝视着门旁那只在拱车厢门的猪…… 猪拱门的动作非常刻苦,非常卖力,非常有观赏性。 究其原因,除了猪过于旺盛的表演欲外,大概是有几只鸡被绑在猪旁边,正提着嗓子给它加油打劲。 阳光黏人,金光晃眼,所有人和动物都和谐相处于这节奔驰向前的绿皮火车里,向窗外看去,草木在风中后退摇晃着,风声起,有光影打在路途的植被和几只伸长脖子的鸭鸭身上,碎金般的温柔。 两只崽沐浴着这片温柔。 至于为什么站在这节车厢中原因,说来也很简单……自坐着公交到码头,又坐着快艇杀出海岛后,顾斯年搜着下一步可用的交通工具,搜着搜着突然眉飞色舞了,说:“儿子,小云舟,你们想不想坐那已经要绝种的绿皮火车?” 说完他给两只小朋友描述很老的电视剧里,这种老式火车出现的场景—— 站台旁全是送行的人,熙熙攘攘中,女孩仰起脸,目送着心爱的男孩上了火车,车动了……风吹起女孩的裙摆,仿佛思念的花朵,气笛轰鸣,风吹着老式火车渐渐远去…… 听完故事的祁云舟和顾言:“……” 懵懂地眨巴了一下眼后,两位小朋友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尽管年纪太小,还不懂得浪漫为何物,但故事太美,画面太温柔,超越了时间和年龄的限制,在孩子的心里,吟唱出一首动人的歌。 不多不少,正好这时有一趟车也要到点,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逃跑的幼崽带着一颗向往的心,跳上了传说中的绿皮车。 跳上去的那一刻他们愣了。 奇怪?他们是不是跳错车了?不然为什么看不到电影画面中,那种两位主角在旅途中邂逅的美好时刻呢?毕竟摄影小哥都已经把设备调整好了,就准备来个现场版浪漫一拍…… 但闯入镜头的为什么是一只母鸡?那神态淡定的……身边竟还有一堆蛋?不对头,不对头,火车上不是不能有动物吗?以及卫生间的门为何被拱来拱去,拉开一看,里面竟拴着一只羊,眉目安详?! 它在安详地思考什么?大下午能不能梦见机器人吗? 一阵鹅叫后—— “我们上错了车,对叭?”祁云舟抓着顾言的手,摇摇晃晃,眼里的疑惑逆流成长河。 他疑惑原来这辆绿皮火车上还可以带宠物吗?早知道出岛时,他就把那两只哈士奇…… 但他心里还没遗憾完,一位和乘务员交流了的保镖开口了,说火车上确实不能带宠物,但他们也没有上错车。 “嗯嗯?”祁云舟眼睛睁大了,他疑惑地摇了摇小尾巴,心说这话听起来有点矛盾耶。 幸好这时乘务员笑笑,解释说这趟车是专门为周边少数民族提供的哒——为了方便他们把货带到城里卖。 “ 哦!所以这些鸡鸭都是可以买的吗?”祁小朋友恍然大悟似的,弯着眼,把好奇的目光落到某只为猪喝彩的鸡身上。 那只鸡也注意到了小朋友没见过世面的目光,扭过头,悠悠的目光里带着城里人看乡巴佬的蔑视。 “!!!” 小云舟眨眨眼。 他被这目光给惊到了。 下一秒,为了不让这样有胆量的鸡被埋没,他立刻请保镖找来鸡主,用钞票为鸡搭建起赎身的桥梁。 鸡主穿着亮眼的民族服装,看到钞票后那叫一个眉开眼笑:说小朋友你眼光真好——这鸡不是凡□□? z国人不骗z国人,那可是吃了大补的仙鸡! 小云舟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说是吗?那太好了——我小姨最喜欢吃鸡了,到时候正好可以带只鸡给她补补…… 鸡主也笑了,连声说孝顺好啊孝顺妙,要是再带几个鸡蛋给爸妈就呱呱叫! 毕竟,小朋友,我这可不止是鸡好,鸡蛋也—— 小云舟表情在听到爹妈两个字后就凝固了。 他还是笑盈盈的样子,但弯眼的动作顿住了,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比羽毛还轻缓。 寂静。 “鸡蛋?”卖家略懵的视线里,默默为某只鸡奏哀乐的顾言停止演奏,声音突然微微扬起来。 拍了拍祁云舟的肩膀后,顾言看着蛋,若有所思。 ——在发生“画个西瓜把人吓炸毛”的惨剧后,顾小少爷通读了某位艺术大家的传记后,深觉一口吃不下胖子,画力不足挑战西瓜做什么?像他这种画手界的草履虫,还是应该老老实实的,从画鸡蛋学起。 于是卖主赶快给顾小朋友翻出一堆鸡蛋,从新鲜的到处理好的,从没有受精的到可孵小鸡的,从给大众吃的,到给画家做静物练习的…… 甚至还有鸭蛋,鹅蛋,鸽子蛋,鹌鹑蛋……正所谓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什么?您说蛋多了不好带?没关系,没关系——买到一定数量会自动送竹筐若干附加刚出壳的小鸭一只…… 于是,等顾斯年给安抚人心,给节目组众人发来一份幼崽现状的视频后,所有人都傻了。 只见拥挤的过道上,两只叼着站票的幼崽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沉重的竹筐背在他们的小身板上,竹筐里,鸡蛋光在耀眼地闪,还有一只小鹅挂在竹筐外rvv面激情嘎嘎嘎! “这是……要去城里卖货吗?”祁老爷子有点懵逼。 “这才两小时,这才两小时!”林老爷子噌的一下跳,起来像一只愤怒的老兔子,“我家的崽都瘦成什么样了!看着小脸灰的……老祁,你儿子呢? 他现在怎么不说句话!” 祁老爷子没法计划,他默默站在身边的那片空地上,几分钟前,通过多种手段查到儿子具体方位的祁先生已经追出去了。 于是空气沉默,秋风萧瑟,为儿子保佑的祁老爷子又看向视频。 视频里,车里吆喝声越来越亮,风吹着旅客的面庞十分温暖,映入眼帘的绿色越来越多,橙色的阳光里,有阿婆在做针线活,有学生抱着五三在刷,有年轻旅人抱着吉他,唱: “亲爱的旅人,没有一条路无风无浪 会有孤独,会有悲伤,也会有无尽的希望……” 弹到一半,年轻人放下吉他,问看他唱歌的小朋友好听吗? 小云舟眼睛笑得弯弯的,说好听,温暖,让崽崽本来原本对旅途充满希望的心更充满希望了! 年轻人说旅行这么开心兴奋吗?小云舟说当然了,我可是踹了生父在离家出走鸭。 年轻人:“……” 年轻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朋友,半晌后,突然抽风唱起了“父亲是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惊得一个后撤的小云舟:“……” 小云舟低下头,点了点手指,其实,说之前的话时,眼里其实是有几分迷茫的,但那份迷茫还没溢出眼底,就立刻覆盖上弯弯的眼睫。 父……父亲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那日游泳池旁,祁知寒问自己:“你愿意我成为你爸爸吗”的话语。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回答……我愿意。 “我愿意。 但祁叔叔,你帮我干掉渣爹才行。” 干掉渣爹…… 干掉渣…… 小云舟抱着头无意识敲门。 “放心吧,主人,阳光总在风雨后,矛盾误会是必修课!童言无忌而已,更何况你是初犯……”小智障温言细语。 小云舟:“……不,不止一次。” 小智障:“你要相信祁先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两次问题也不大。” 小云舟:“我强调了很多次。” 小智障:“……” 小智障死机了,几秒后,它投射出几个字:“主人,你换个爹吧。” 没有被安慰到的小云舟:“……” 啊啊啊! 视频外,祁老爷子看着听完《父亲》后,看到整个神情宛如分裂的小孙子,担忧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儿砸,你这是追崽了路长着呢。 * 小云舟也觉得行走的路好长。 一小时前,绿皮车在一座海滨城市停了。 海风拂面,夕阳西斜,最后的阳光伸出后妈的手,毫不留情,在两只幼崽身上涂了一层又一层汗。 “顾叔叔,我们又被扫地出门了吗?” 宾馆外,小云舟抱着一只鸡,弯下腰,有鸡毛从他的白衬衫上飘下来,一片又一片,很快散了一地。 这是短短一小时内他们第四次被旅馆拒收。 其实找旅馆这件事不难,凭顾斯年的财力,只要一个电话打出去,分分钟就有一辆宾利驶来,送他去当地最好的宾馆。 但之前绿皮车上,两只崽和不少穷苦了一辈子的鸡主鸭主聊天后,深深觉得他们的生活太奢侈,于是朴素生活,从找平价宾馆做起,简称自我觉醒版变形记。 这份变形计来的太突然了,直接打断了顾斯年想要使用现钞力的心。 但宾馆也不能显得太朴素,否则祁知寒知道后,绝对会扒了他的皮…… 于是,接连访问了四家中档宾馆。 只可惜,宾馆老板们一看到他们身上的竹筐,背着的鸡,同时微笑,鞠躬,抱歉,说:亲,我们宾馆不收鸡呢么么哒。 于是一通奔波累成狗后,小云舟也不管什么朴素朴素,抓着顾言的手,直奔离他们最近的一家酒店。 但不去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酒店竟然是这座海滨小城最豪华的。 祁云舟带着黑卡,背着只已经缩进筐里的鸡,隔着玻璃,看着大堂里那彬彬有礼的侍者,盏璀璨的水晶灯一闪一闪,照亮小朋友灰扑扑的脸,他双手扭了扭,难得觉得自己不配。 但配不配不是崽说了算,眼看小云舟在酒店外蹲了一会儿,很有自知之明地决定换一家时,酒店大堂的经理突然带着招待小姐……无比矜持地冲了出来,冲出后站立,微笑,整齐划一地对小团子鞠躬说: “天啊,小朋友,您是这个月进入我们酒店第一千位幸运客人,这是个非常好的兆头啊,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幸运客人?”小云舟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大眼睛,幸运啊幸运……等等幸运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才进酒店了吗?! “进没进门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经理像个传销头子一样,无限温柔地解释道,解释完补充,说别犹豫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和您的家人就是今年独一无二的幸运者,快快入住快快欣赏吧! 旋转餐厅,泳池,儿童房,休闲室……以及我们的总统套房一定让您和您的家人满意! 眼看变形计变成奢侈行,老天看不下去了。 于是在侍者矜持微笑服务里,,在经理那端庄推销中,某只缩在竹筐鸡听到了动静,脖子一伸,翅膀一摆,摇摇晃晃地要从竹筐里探出头来…… 察觉到动静的祁云舟愣了,顾言也在此刻微微侧脸…… 一秒对视后,已经被请出宾馆四次的幼崽达成共识,那就是—— 不管入不入住,但为了不再一次感受人间疾苦—— 不用迟疑了,他们开始毫不犹豫的把鸡往筐里塞! 顾言按鸡头,祁云舟按鸡屁股…… 但正如逆反的孩子很可怕那样,逆反的鸡也很不一般,在两只小手的轻按下,逆反的鸡兄爆发了! 爆发中它两翅一扑,一声高啼,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欢天喜地地往经理手上一扑! 一瞬间—— 鸡啄! 人叫! 静! …… “这手有点……” 寂静后,顾斯年听经理的惨叫,看着那被鸡啄得红红的手,心说麻烦了,麻烦了,等会不会要赔精神损失费吧? 谁知道经理惨叫完笑容满面,感动低呼,说——哇,客人,这是你们家的宠物吗?不一般的崽就该配不一般的宠物,您果然是非常活泼,非常可爱,非常有力量啊! 突然感觉生命不能承受夸奖之重的祁云舟:“……” 祁小朋友震惊于经理的服务态度,微怔了半秒后,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叔叔,你——” 你被啄得不疼吗?! 经理说不疼,不疼,怎么会疼呢?哎哟……啄得那叫一个舒服,健康,带劲,感觉多啄几下就会越来越年轻呢! 话语结束后,一向淡定的顾言也被经理如此狗腿的说辞惊了。 很淡地向经理笑了一下后,小少爷的手指捏白了点:“……所以这里收鸡?” “收,当然收,”经理看着顾言,又看看祁云舟,这一刻,他满脸“什么,难道有宾馆不收鸡!”的表情! “鸡……动物是人类的好朋友啊,是儿童的好宠物啊,离了鸡人怎么活得下去!” 想想每年又多少鸡进了人类的肚子…… 两位小朋友懵逼的目光下,经理打开酒自网页豪道: “我们是走在前沿,努力促成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酒店,怎会没有鸡的一席之地?!” …… 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后,还是顾斯年轻咳一声:“那这只鸡——” 说到一半他凝视着经理那红通通的手。 经理用此手拿来一张宠物养生卡。 拿完说这么优秀的鸡当然需要为它专门准备一个宠物休息室啊! 放心,在这方面我们酒店是专业的,先生,您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对了,小朋友,这是我的连锁宠物店VIP卡,等会儿带您的鸡去那里顺个毛洗个澡吧,有这张卡,老板直接会把价格砍一半哟! …… “……小哥哥,难道是他认出了顾叔叔吗?”祁云舟小声说,“还是他发现了我们身边的保镖?” “……有可能,爸爸他经常上娱乐新闻。”顾言睫毛颤了颤,声音是难得的不确定。 “……什么娱乐新闻?阿言,爸爸是个正经人!要上也是商业头条!”顾斯年理了理领结,严肃纠正道,“再加上《快乐小家》现在也很火……” 一阵沉默后—— “……所以我们现在是被看上了?”小云舟说。 “……所以我们现在算肥羊?”顾言说。 “……这是想从你们身上薅羊毛啊!”小智障总结。 “这是危险的事……如果只是入住后狮子大开口还好,就怕有什么不法交易,比如把天真无邪的崽中途从房间绑走卖进深山……” 天真无邪的肥羊幼崽:!!! 另一边,经理看着神色各异的一大二小,表情也慢慢变严肃起来:“难道还有什么我们没注意的吗? 啊……顾客就是上帝。” 几只肥羊整齐划一的后退脚步中,经理痛心疾首,“顾客您有什么需求吗?有的话,有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加啊!” 下一秒要打反诈骗电话的肥羊们:……倒也不必这么殷勤。 殷勤过头的经理:“……” 经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意识到此点后,拿出营业执照的经理彬彬有礼地提醒:“下一家酒店离这里有十点八公里。” 精疲力尽的幼崽:!!! 搜完酒店控股人后的顾斯年:“……嗯。” 顾先生眼睛微微一眯。 …… 十分钟后。 幼崽入住了。 功成身退,笑得如春风般温暖的经理退到角落里,矜持接起了一个个电话:“先生,您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第68章 幼崽的剖白(救赎) “你戏太多。” 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 经理心说要完:“除了戏, 我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为小少爷效劳的,比如安排介绍景点,准备出游工具——” “那些会有其他人安排,”火车的鸣笛声响起, 祁知寒略微一顿后, 驳回提议, “金先生,你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可以。” 一问一答间, 熙攘的人声涌入话筒,经理却仍被那不带多余情绪的声音惊的一颤: “您这是, 已经下车了?”他小心翼翼问, “需要我为您准备——” 位于小少爷隔壁的房间吗?” 但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刺耳的喇叭声截断了,车流变幻, 尖锐的鸣笛声笼罩了整个出站口, 祁知寒走出车站外, 看着不少随家长接人的小朋友从面前跑过, 眼神淡漠。 那些被接的大人一脸兴奋的将孩子抱起,暖暖的夜光照在他们脸上,不出一会儿,就听到一道咯咯的笑声。 餐厅里的祁云舟也发出一道咯咯的笑声。 他看着几分钟前, 侍者送来的餐点—— 法国小牛腿,伊比利亚黑猪烤肉, 意大利甜菜汁奶酪烩饭, 葡萄牙番茄烩彩虹……香气四溢。 小朋友吃得也很开心,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咬碗中食物, 头上不听话的毛一翘一翘。 当然,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亲爹已经杀了过来, 并离他越来越近,脸上的酒窝就不会笑得这么软了。但大概是奔波了一路,有点精疲力竭的缘故,小朋友现在并没思考这种可怕的可能性。 夜晚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橘光暖暖,空气中残留着海水的咸味和热带水果的甜香。 祁云舟和顾言同时把手伸向最后一块榛子巧克力,暖光打在他们的嘴角旁,孩子的笑好像甜美的巧克力蛋糕一样。 最后一道点心是经理亲自送来的,据说是定总统套房的赠品,赠品看起来其貌不扬,轻轻一瞥只是一个荷包蛋。 不过这其实是米其林大厨最擅长的分子料理,蛋黄是海胆,蛋白主材是鱿鱼,小朋友只要尝一口,就立刻能发现其中的玄妙,但小朋友还没尝分子料理就被某只刚送回来的鸡盯上了。 这只鸡在宠物室美容过后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它整只鸡都笼罩在一层圣光里,轻柔清洗过的羽毛又柔又亮。 它就用这样的羽毛佛过荷包蛋,然后在经理那颤抖的目光下,低下脑袋,把“荷包蛋”狠狠一啄…… 镜头一阵轻晃,摄影小哥把这有趣的一幕拍了下来,存进了节目组的素材库。 * “怎么这么多我和……祁叔叔的视频?”吃完晚饭后,顾言拿出画笔练起了画鸡蛋,祁云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突然看到摄影小哥正在捣鼓的素材库。 他瞬间不打哈欠了,茫然的扑闪了一下眼睛后,套上鞋,蹭蹭蹭地窜到摄影师的镜头前。 “小朋友,你和祁先生在节目里的互动最多,而且有爆裂嘛,比如,”摄影小哥笑着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视频里,小云舟蹭地一下跳进祁知寒的怀里,欢天喜地喊:“爹!” “咳咳咳咳!”往事不堪回首,小云舟看着屏幕中那个小尾巴摇啊摇的自己,一时间咳得惊天动地。 问题是好死不死,摄影小哥还得点其他视频,比如那日上山时,小云舟被“爸爸”背在背上,眉眼弯弯,笑得如春日最柔软的那抹阳光,心里想我也是有“爸爸”背的崽啦,不同于原著里的生父,祁叔叔和我想象中的父亲一模一样! 结果这才过一天,他就蜷缩成一小团,急匆匆匆地窜到一个似乎见不到那个大人的地方了。 小朋友把目光从摄影机移到窗外,看见落地窗外的街道上行人不多,灯光黯淡,广场上的音乐喷泉一个也不亮。 顾斯年问了经理,这座音乐喷泉最初是为了吸引游人建立的,当音乐声响起,灯光变幻,彩色的喷泉溅出的高度可高达十几米,看到的人都恨不得拿出十个手机,从多角度拍下现场的那份梦幻。 “但后来发现开支太大了,更何况现在不是假日,游人不多,音乐喷泉估计是看不了。”经理如此说道。 祁云舟眼睫垂了下来。 顾言放下画笔,觉得祁云舟对看不到音乐喷泉这件事非常失落,那飘忽的视线好几次飘到窗外黑暗的喷泉口,软软说“好大的喷泉”,“好想听音乐喷泉放列车上那个大哥哥弹的歌”。 托着脸,眨巴着眼眸,看起来很想让喷泉在下一刻绽放的模样。 今夜无星,但顾言看着夜空突然想起昨日许的“祝对方所有心愿都如愿以偿”的愿望。 认真思考半秒后,他拿着手中的画纸,跑到顾斯年旁边。 顾斯年正在给某个联系人发消息。 听到儿子的请求后,这个漫不经心的男人难得惊圆了眼睛:“阿言,你很会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但以你现在的绘画水平……” 顾斯年用奇怪的目光了看儿子纸上,那没一个正形的鸡蛋后,指着广场上的坐标说 “确定想要画那座喷泉?” 顾言:“……” 顾斯年:“还是正在喷涌的彩色梦幻版的? 天啊,爸爸竟然不知道你竟有这样的童心……” “爸爸,”顾言眼神飘忽,嘴唇咬的紧紧,微亮的灯光下,小少爷的脸上有一点难得的红,“我,就,是……突然想画了!” 顾斯年:“……” 顾斯年看见某个趴在落地窗旁的小家伙,突然懂了,于是他笑着给某个正在联系的人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 联系人的头像很快动了动: “我知道了,不过小云舟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 祁云舟好像听到了海螺的歌声。 还是那片蔚蓝的海,小云舟走过那片的玫瑰园,头顶是黯淡的夕阳,雪白的浪花拍打着岩石,过去的自己坐在岩石上,侧脸,浅灰色的眸子渲染着如血的夕阳。 “你怎么又来了?”少年牵起小云舟的手,微笑说。 小云舟梦里看着那片熟悉的海,有些恍神。 “你又来了。”少年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弯着眸,眼里像是倒映了整片澄澈的海洋,“你明明……已经回家了呀。” “哪个家?”小云舟的头咻地一下抬起来。 “你,你的小姨,你的外公…… 你的爸爸——” 小云舟越睁越大的眸子里,少年用一种极温柔的语气,微笑说,“你们共同构成的家。” “构成的家……我的……爸爸?”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小云舟低下头,不敢看少年的眼睛,“不……那不是我爸爸……祁叔叔才不是我原著里的爸爸!” “爸爸”两个字像是按到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随着一路的隐藏和迷茫……短暂的嘟囔后,小云舟突然像个压抑已久的小炮弹那样,把所有的崩溃一股脑地捣鼓出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我一直是把祁叔叔和那个祁总割裂开的! 那个祁总,我亲生父亲——书里我要死了也看不见他!我那么讨厌他,我那么想把他生煎油炸! 结果现在告诉我,他和我一直向往,一直喜欢,一直想亲近的祁叔叔是同一个人?!” 少年站在海水里,用一种温柔又复杂的目光,看那个海上又哭又笑的小孩,看小孩继续说: “不行,这落差太大了! 祁叔叔,他是我一直理想中的爸爸啊。” 结果现在,要我承认他们俩是同一个人?”小云舟崩溃地踹着海水,“不愿意,不可以,不可能!” 巨大的夕阳下,少年轻轻笑了起来: “我现在过得很好。 “有家人,有朋友,有人疼,有人爱。” “不会烦恼,不会孤独,不会痛苦。 也绝对不会……变成你那么惨样子的。” 少年像回想着什么美好的场景,弯着脖子轻轻说着。 然后,在小云舟越发迷茫的踢水声中,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那个在海水中微微颤抖的小小孩子,一把搂入自己的怀中! 有力,温暖。 体贴,安详。 “还记得吗,这是上一次,你亲口对我说的话。” 少年温暖的体温里,小云舟懵懂地眨着眼睛。 他看着那个少年模样的自己,眨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浅灰色眸子,笑得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暖阳: “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的人生……已经和我,已经和原著完全不一样。 你的经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爸爸。 所有的人都变了,所以,为什么还要把祁总和祁叔叔画上等号呢? 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不一样的。 铺天盖地的海潮中,少年凝视着小云舟的眸子,眼底最后的夕阳温柔明亮: “云舟,你很想爸爸。 所以,遵从你的内心去找他吧。” 去找他吧。 有金光从前方洒了下来,小云舟心里一阵狂跳。 “我,怎么找他?” “睁开眼,往前就走就可以。”温暖的海潮声中,少年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后,微笑说,“看,前方有光。” 前方有光。 小云舟揉了揉眼。 下一秒,海水温暖,他向着光跑去。 下一秒,落地窗旁,小云舟睁开了眼睛。 睁眼后他怔住了,直接飘窗外的广场上,整部音乐喷泉在一瞬间亮了起来,音乐声起,巨大的水柱从地底喷涌而出,在各色灯光的照耀下,如梦如画,红的,粉的,蓝的,黄的……整座广场活了回来,海潮般的歌声下,各种的水柱涌向天空,像彩虹般,将整个夜空照亮。 灰色的眸子慢慢睁大了。 他不曾理解过那句“要有光”的名言,但现在趴在落地窗旁,也感觉到前方一片灿烂,灯光照在小朋友的侧脸上。 “先生,音乐喷泉已开启,根据顾先生那边发来的情况,小少爷现在很开心。” 喷泉旁,有人低声说。 小云舟的确很开心。 他挥舞着小手,一种名为“释然”的情绪像是融化的雪水,慢慢从他的眼底流露出来。 他下意识看向窗下的街。 街上路人多了起来,光线很暗,每个人的轮廓都有点模糊不清。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小云舟看向其中一个时,心里突然微微一动。 不再犹豫的,在顾言微微一愣中,他蹭地一下跳起来! “咦咦咦,云舟你去哪儿,记得把保镖带上啊!” 小孩嗒嗒嗒的脚步身后,顾斯年语气夸张,态度热切地说。 第69章 嗨!爸爸! 在音乐喷泉将《父亲》的旋律奏响前, 祁云舟带着一个保镖,嗒嗒嗒地冲向电梯,抵达一楼。 一楼外的夜很黑,月光淡淡, 隐隐有清辉从头顶洒下来, 小云舟站在晦暗的街道里。 睁大眼, 看到落地窗的正下方,一道硕长的身影, 一身深色西服,长身玉立, 银色的袖扣在黑暗中反射出冰凉却明亮的光。 铺天盖地的熟悉感传来, 短暂的茫然后,小云舟下意识说:“祁叔叔, 祁叔叔!” 他跑了过去, 想要扑倒那个身影的怀里, 直接忽视了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段长长的距离。 “祁叔叔。”他在夜色里喊, 没有注意到那个黑影的剧烈颤抖。 又是一阵脚步声起,黑影像是突然顾忌起什么,向没有路灯的尽头退去,长长的黑暗像一道冰冷的暗河, 横在大人和孩子之间。 “祁叔叔,祁……爸爸…… 爸爸。”小云舟又喊。 看小朋友的声音, 在慢慢刮起的夜风中, 似乎是太轻太轻了,音乐喷泉旁的《父亲》的旋律响起。 隔着风声, 音乐, 与亢长的距离, 对方似乎是没听见。 四周安静,小云舟跑到了街道的尽头,看着尽头空无一人的黑暗。 没有光亮,没有拥抱,甚至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朋友浅灰色的眼睛中浮上一抹茫然,他出来很急,衣服没换,脚上踏着软软的猫猫拖鞋。 他看着拖鞋上猫猫的笑脸,慢慢地蹲了下来,风刮的更厉害了,下一秒,在幽幽的凉风中,小朋友捂着脸,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回到酒店后,刚进门,一个眼熟的侍者拿着一个小托盘向他走了过来。 小云舟疑惑地揉揉眼睛,发现里面是一杯御寒的热饮。 几秒后经理也突然杀过来了,欢天喜地说好消息,好消息,来得早好不如来得巧——为了庆祝音乐喷泉意外开启,老板决定送每位房客薄手套,加厚拖鞋,外套和可爱围巾一条,小朋友晚上出门可以带上哟! 于是小云舟人没抓到,但抱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赠品”回到房间。 同样被“莫名其妙”四个字所缠绕的还有当地的其他网友—— [震撼我全家,好漂亮,话说现在去广场还来得及吗?! 图片JPG] [楼上会发就多发点……等等,这喷泉有点眼熟啊……不对,这个音乐喷泉不是只有节假日才开吗?!今天是法定节假日?] [刚刚加完班的社畜肯定地送给你四个字——绝,对,不,是!] [也可能是活动,喷泉被什么公司借用了吧(狗头)] [借用?这可是全国规模排名前三的喷泉,睁大我狗眼,靠——是哪家公司这么大手笔!] [最近我们没有公司要进行大型活动吧?而且,如果我没记错,音乐喷泉现在是在放的是……《青青草原上有一群可爱的肥羊》?!] [下一首的旋律也有点耳熟,是《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人在广场,虽然感动,但来越迷茫——这好像都是家长是给小朋友放的歌啊!儿子在我身边兴奋的要哭了!] [什么?租个音乐喷泉就是为了给小朋友放歌?!看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是哪个家长这么财大气粗?!] [放个屁股,我也想知道] [放个情报,我朋友好像看到祁云舟小朋友……在喷泉旁的街道跑] [嘎嘎嘎?垂死梦中惊坐起,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管楼上明白了什么,从《快乐小家》来的我只想说一句话—— 祁先生,我是您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啊!(满脸通红)] [还有我!祁先生,我是小云舟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啊!(声嘶力竭)] [你们还是太含蓄了,要是我,直接嗨:“爸爸!”] [说得对,爸爸,爸爸!(喊破喉咙)] [爹!(哭天喊地)] [……楼上把我想说的话给说了(狗头)] …… 与此同时,某个不知道自己多了n个“儿子”,“女儿”的男人,站在萧瑟的夜风中,听电话那头的人痛心疾首。 “祁知寒,你是怎么回事?我这连庆祝你追崽成功的香槟都准备好了,结果这么关键的时刻,你竟然逃了?”顾斯长吁短叹,“你这算什么父亲?” “我担心——” “我懂,我懂,我懂你担心小云舟没准备好,你突然出现会把他吓到,但你要学会自我麻痹—— 聪明的崽是会自己开导自己的,万一你儿子灯光下做了个梦,然后梦着梦着自己给洗脑(划掉),让自己突然想开了呢?”顾斯年狠扣手机,一字一字编辑。 祁知寒看着那段话,想起几分钟前,小朋友奔跑的样子。 像是有点累,还有点茫然,衣服没有穿好,露出细细的手腕和脚腕,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比平时更白,就像昨天从寺庙里出来那样,好像一看到他就会碎,就会怕,就会像受惊的猫儿。 如果他那时候没后退,那孩子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会躲开,会厌恶,会觉得自己来得太快束缚了自己的自由吗? 越珍重越小心翼翼,浓浓的黑暗里,祁知寒静静地想。 他很少有这么犹豫的时刻。 但现在,他犹豫着,犹豫着以怎样一种稳妥的形态,出现在小朋友面前。 “以什么形态?老友,这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吗?”顾斯年说,“我明天还要带两只崽去游乐园,听说那里的公主城堡和小熊火车很不错……” 电话那头的人若有所思。 第二日,万物苏醒,海风温柔,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祁云舟身上时,小智障亮了,激情演奏起《俏女幽魂》,演奏《俏女幽魂》也就算了,关键这货演奏得还不好,一时间魂飞九天,魂落九渊,生者苏醒,准备吃席。 热闹。 热闹后,一只手伸到祁云舟手腕旁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环的开关。 小智障安静了一秒,一秒后,又敲锣打鼓道:“叠个千纸鹤,再系个金丝带,主人你起床啊迎接好运来……” 这智障居然被设置了开关按掉闹钟自响模式,据说这模式是专为喜爱“关掉闹钟继续睡”的人士设计的——除非此人完全清醒并对AI精准念出昨晚设下的“咒语”,不然它就会一直嗨。 但顾言怎么会知道祁云舟设的“咒语”是什么呢? 迟迟收不到“咒语”我的小智障越唱越欢了,十分钟后,顾·第十次被尖叫声惊醒·言看着阳光下,某个睫毛轻颤,睡得仍香的同伴,干净的眸子越来越暗。 于是,没多久,当某个睡眠质量绝佳的小家伙悠悠从梦中转醒时,惊悚看到,顾言坐在他的床上,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拿着奇怪的(拆AI?)工具,红着眼,想把他的手……手腕上的小智障……大卸八块。 小云舟:“……我一定是在做梦。” 说完他两眼一闭,心安理得地把小被子一裹,准备缩进被子继续睡回笼觉。 但小智障尖叫道:“不,顾哥哥,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啊!” 还没来得及见周公的祁云舟:“……” 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看看某个人工智障,又看看动作戛然而止的顾言。 其实对于两只单纯的崽崽来说,单从尖叫内容而言,小智障说的并没什么显著效果,但问题这AI是切换成祁云舟的声音说的! 一分钟后,祁云舟接过作案工具,熟练地把某个智障大卸八块,顾言也矜持地收回手,看着窗外的蓝天,微笑说:“早上好”。 顾斯年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看这两只幼崽柔柔软软地笑,穿衣,收螺丝刀(?)……乖巧的氛围都要透过门溢出来了,突然体会到当爹的美好。 他问幼崽们你们准备好了吗?祁云舟已经穿上了昨晚经理送来的外套,外套合身得让人感动,对此,经理矜持道,说我们星级酒店嘛——赠品尺寸这些小事,当然会提前为尊贵的客人考虑好。 顾言则看起了突然飘到他们手上的打折卡和优惠券,早餐在这时送来了,从中式的油条豆腐脑到二十多种不同的香肠培根火腿奶酪,大厨深夜被叫起,将某份昨夜被鸡吃了的分子料理……又被重做了三份,香味扑鼻,旅途从早餐开始变得美妙。 早餐结束半小时后,自称刚买到SUV的经理载着一堆零食和游园必备玩具,将他们出现在游乐园门口,一个小贩“正好”在那里卖限量版贞子手办。 小贩看到小云舟后激动说:哎哟,小朋友,您就是今早第一位路过我摊子的客人了!考虑买一买看一看吗?买一送一还有其他惊喜哦! 盛情难却,手办珍贵,几张现钞好从小云舟的新外套里探出头来,用小贩的话说,不多不少,买绝版贞子手办刚刚好!买完还送盲盒一套。 祁云舟进游乐园后将盲盒拆开,意外发现里面不是手办,而是一张甜品劵,上面写着凭该券可以兑换他最喜欢的巧克力榛子蛋糕。 那么多好运都已经降临了,还差下一件吗? 崽有多敢想,梦有多美好! 所以不用怀疑,微微侧头,小朋友惊讶发现甜品劵上写的地址就位于他的右手旁,小云舟好奇地窜了进去,窜进去后服务员甜甜地告诉他:“小朋友,该劵不仅可以兑蛋糕,还能兑换和蛋糕配套的冰淇淋一个哦。” 说完请他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口味。 祁小朋友看着面前热情周到的服务员,和顾言对视一眼后,轻轻地眨了下眼睛说: “可我想吃的五彩热冰淇淋鸭。” 服务员微微睁圆了眼睛,睁圆后,她矜持地掐了下自己,微笑,说小朋友你怎么知道我们店刚研发的新冰淇淋?这一定是缘分……所以请稍等一会儿,五彩热冰淇淋马上就送到您手上! 一会儿后,小云舟看着那个五彩色,还热乎的冰淇淋。 纤长的眼睫缓缓地弯了一下,弯弯后眼里闪过一抹细碎的光。 他正处于对甜食最不能拒绝的年纪,喜欢甜味,不喜悲忧,阳光照在他粘上一点食物碎屑的嘴角上,嘴角的酒窝十分柔软。 软着软着小朋友的目光突然严肃起来。 “热彩虹冰淇淋已经送达。” “两个孩子已经有很多食物了,冷饮去掉,换成娃娃和随机心愿卡。” “放映厅的特殊影片已经准备。” “玩偶区的优惠劵已经派送到…… 先生,您那边的头套有没有准备好。” …… 与此同时,离开甜品区的小云舟左瞄瞄又看看后,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玩偶区。 玩偶区门口,一个抱着一堆气球,带着大熊头套的玩偶站在那里。 憨厚的样子,笨重的姿态。 但在凝视了小朋友一会后,他笨笨地挥着气球,对小朋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小云舟跟着手势,蹦蹦跳跳地往跑。 蹦着蹦着经过大熊身边时,他整只崽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他总觉得这只熊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以及…… 祁小朋友眯起眼,把目光投向大熊的头套旁。 一抹黑色的小东西粘在那里。 如果没有记错……怎么那么像……他送给小姨的……那两只哈士奇的毛?! 第70章 父子相见 顾言走进玩偶区的时候, 祁云舟正仰着小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面前那只大熊。 温度升高,手上的冰淇淋慢慢融化开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 像是一道尖锐的预警, 一下一下, 吹拂在一人一熊的耳畔。 顾言放下刚收到的玩偶游戏劵,把那只融化了一半的冰淇淋拿过来, 方便祁云舟用那只解放的小爪子,小心翼翼, 又十分缓慢地把手伸向大熊的头套。 哪怕对于幼崽而言, 这也是种很唐突,很失礼的行为。 于是小云舟边伸边睁大眼, 似乎这样就能看清, 大熊有没有抗拒, 有没有生气。 然后, 令祁小朋友高兴又失望的是,拿彩色气球的大熊没有生气,也没有动。 他还是那样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用一种憨厚, 笨拙,祁先生绝不会露出的表情看小朋友, 看小朋友的小爪子离他的头套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最后在整只冰激都凌融化的差不多时, 决绝地落在大熊的头套下的胸口上。 那一瞬心跳骤停, 一个大柠檬在胸口被挤开了, 幼崽拼命地伸着爪爪,全身颤抖,仰天长啸—— 为,什,么,他,身,高,不,够?! 一分钟后。 小朋友抱着膝盖,小口小口地吸着赠送饮品中,一瓶据说“喝了就能快快长高”的牛奶,吸到一半后,他放下牛奶瓶,弯着眸,跑到大熊身边要气球。 “我想要黑猫少侠。”祁小朋友看着面前的大熊,小尾音微微轻扬说,“那个戴着面具的黑猫少侠。” 那个被指定的气球很快拿下来了,上面戴面具的少侠看着小云舟,笑容亲切,好像身边那只带面套的大熊。 “请问——”顾言轻轻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小少爷抬起眼,静静看那只伙伴格外在意的熊,“您能当我们的引路员吗?” “阿言,GPS不是很好用吗?”顾斯年观察这两只幼崽的反应,心说这剧本有些不对,剧本里不带这么快掉马的! “而且卖气球的老爷爷多忙啊……游园手册上不是说,乖崽崽不要拐骗无辜社畜吗?” 顾斯年温柔低语,低语间特地把“老爷爷”三个字咬得很紧。 祁·卖气球的老爷爷·知寒:“……” 憨憨的熊眼后闪出一道危险的光。 “但游园手册上也说——每个区园口的工作人员,有为入园者(顾客)引路的职责(当然,如果顾客愿意费付小费就更好啦!哈利路亚!那是您对我们深沉的爱么么哒!)。” 顾小朋友垂下眸,一字一字地念出游园手册上明确写出的话。 “小,小费?”小云舟歪歪头,把口袋里最后几张现金拿了出来。 祁·还没准备好掉马·知寒后退一步。 祁云舟以为不够,于是他又拿一张可兑换优惠券。 祁知寒后退两步。 祁云舟眨巴一下眼,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卡。 祁知寒后退三步。 祁云舟摇摇小脑袋,又拿出…… 跟着摄影小哥镜头,一路跟看的观众:“……” 小云舟望着那根仍黏在熊熊毛套上的哈士奇毛,颤着睫毛,眼睛半弯,奇异的光闪烁着,像是天上神秘的月亮。 祁知寒顺着小朋友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毛套上的狗毛。 那是急匆匆追崽时,忘了整理衣服留下的。 大熊目光变严肃了,他借着推小朋友卡的动作,抖掉了身上的那根毛。 [此处应该有配音——天啊,世上竟有如此不为金钱所动的玩偶! 呵,老爷爷(划掉),大熊,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说的好!(歇斯底里)所以我们接下来看到的该是什么——] [举臂高呼:当然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但事实证明此熊能飞—— 小云舟拿着一堆小费神色恳切,一位附近的工作人员果断救场,一声哎哟后,一边惨叫一边横尸他和大熊中间,顾言递出一张支票礼貌请工作人员闭嘴,结果安静后另一位工作人员欢天喜地他们面前摔了个趔趄…… 一时间,助力大熊远走高飞的小翅膀如黄河之水,绵绵不绝地向他们涌来,一种可怕的“主角光环”席卷了整个世界。大熊抓着气球开始憨憨地跑,边跑边拨了个电话疑似找人助他跑,而小云舟被一群人拦住,红着眼也在后面追…… 笑死,完全追不上。 认清这个事实后小云舟果断收腿,收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喊:“爹——” “爹,爹,我亲爱的老父亲啊……”一列放着音乐的小游览车从此处经过,用一种气死人的方式,将小朋友的声音盖住了。 祁小朋友眼睛瞪圆,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喊一声时—— 两只哈士奇突然突然拖着长长的绳索,从隔壁区的表演区扑了过来,摇着尾巴,欢天喜地地往大熊身上蹭。 小云舟看着哈士奇那熟悉的毛色,和顾言同时怔了。 “对不起啊,对不起。”一位带着哈士奇遛了一路的工作人员急忙道歉,说他们这两只哈士奇平时安静的很,唯独喜欢往毛茸茸的东西上蹭……上一件毛绒服还是被它们蹭坏的。 说完后为表歉意,他递给两位小朋友几张动物表演票,表示这两只哈士奇等会儿就要演出了,如果不介意可以过来看看哟! “这,这样吗?”好一会儿后,祁云舟凝视着面前的大熊,明亮的眸子有些晦暗。 暗完他丢下大熊,拽着顾言的手,往旁边一家玩偶店杀去。 [哇哦!祁小朋友竟买了能拉动整个店GDP的……鬼……鬼娃娃?这是刚刚说了什么刺激?化悲愤为消费吗!] [顾小朋友也买了一份,两份……不对,足足每样五十份的漂亮礼品……这是要把店搬空的节奏吗? 不对,小少爷好像是把这些礼物人手一份送给远在节目组的伙伴和工作人员?!] [店员已经一脸欣喜地打包好那些玩偶和礼物了,顾斯年先生将这些叠成一层楼高的礼物盒子抱起……嘶……救命,看起来就不轻!] [报!两只幼崽跑进了黑魔王的城堡,咦咦?有只熊怎么从镜头前一闪而过了——黑魔王的宫殿里有这么憨厚的生物吗?!] [两只幼崽越跑越快了,镜头一阵乱晃……眼看就要抛掉跟在他们身后的摄影师……啊啊,摄影小哥加油,这才跑了三里,你要继续为了拍崽崽而努力啊!(歇斯底里)] [扛着设备跑了三里路的摄影小哥:脸上笑眯眯,心里mmp] [抱着比人还高的购物袋跑了三里路的顾斯年:我只是静静笑着不说话(狗头)] [笑死,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跑了三里路的两只小朋友又点饿了,祁云舟又兑了块小提拉米苏,顾言兑了一块黑森林,他们脑袋挨在一起,小口小口地吃着,一时间岁月静好,清风温和,愈来愈快乐的游乐园氛围中,只有斜斜的阳光照在两只幼崽身上。 一切都像童话里一样美好,然后小云舟适时发出一声惨叫。 惨叫的原因也很简单——小朋友像只急抓抓的小猫一样,吃提拉米苏时有点急,有点赶,有点心不在焉,然后他理所当然的被哽住了。 哽得整只崽呼吸一紧。 “急报,急报,祁小少爷表情不对,好像是被提拉米苏的做工粗糙给惊到了!”一位紧跟幼崽的游乐园人员发出信息。 “什么?我已经把甜点师全部替换过了!”提供甜点的老板拿着望远镜惊叫,“不对,以我阅顾客无数的阅历——我觉得小朋友的表情不是觉得点心不好他是被哽——” “哽住了?上帝!先生知道这件事了吗?两位小小少爷身边有水和饮料吗!”黑暗中的某人说。 “已经派人去送了!对了,赶紧提醒医生随时待命!” …… 与此同时,被顾言拍着……气顺得差不多的小云舟,终于等到了那份救他崽命的热饮。 饮料是一份来自旋转木马区的工作人员送的,热饮好味道,好温度,杯子旁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音乐响起,慢慢旋转的旋转木马上,小云舟捧着那个杯子,眨着眼,慢慢地看那个笑脸。 笑脸很普通,只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看了让崽心生舒服的那款,但笑脸的旁边,一小羽毛落在那里。 似乎是被人不小心粘上去了,看毛的颜色,像极了,那只看着他不知所措,笨笨重重的熊……玩偶服上的毛。 小云舟看着那一小片羽毛,毛很软,很小,隐隐带着属于另一个成年人的,三十七度的体温。 旋转木马还在转,温柔的动画音乐里,幼崽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片小小的羽毛,弯着形状好看的眸子。 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笑,又像是哭了出来。 * 热烈的阳光慢慢淡去,夕阳西下,最后将云朵烧得通红。 直播间里的观众回顾着幼崽这大半天的游玩旅程。 他们回顾着顾言在陶艺馆给一只可爱的小鸭鸭上了颜色,回顾着祁云舟把鬼屋搅了个天翻地覆,回顾着摄影小哥在为幼崽滑皮划艇时,差点把设备掉进水里,回顾着顾斯年将上百份礼物抱了一路,算起高度,貌似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回顾着,某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熊,小心翼翼地出现在崽崽身边的截图…… 等观众们终于回顾完了,游园之旅也已经到达尾声,快出园时,穿得很隆重的游乐园boss微笑问:“小朋友,你们今天玩的还开心吗? 要不要选一个让你们感觉最满意的工作人员一起拍个照? 就当是留个纪念。” 也方便他发奖金算绩效。 “一起拍照?”一根不听话的毛从小云舟的头上翘了起来。 在出口站成一列的工作人员眼睛亮了。 他们神色激动,他们心跳如鼓,他们看着小朋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睁着澄澈的大眼睛认真说:“我想选那只熊。” “?” “??” “???” “我想那只给我送饮料……给我送气球的熊。”无数道疑惑的目光下,小舟轻颤的睫毛,像是从水里挣扎而出的蝶。 游乐园老板愣了,他下意识看向玩偶区工作人员所在的方向。 三秒后,一只熊从人群中走出,一步一步,向小云舟走来。 单从外表上看,那是傻乎乎的,是憨厚,是笨拙,是……一点也不像祁叔叔的。 但和那个大人一样,一样温暖,一样小心,连脚步也是一样的沉稳。 一下一下,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大雨里,从车上走下来,一步步向他走来一样。 燃烧起来的夕阳同样温暖。 即使有着头套的阻挡,也仿佛能透过头套,看到那熟悉的脸。 小云舟胳膊抖了抖,但好几秒后,他还是把手牵大熊伸了过来。 小心的,慢慢的,但又很坚定的。 大熊爪子毛茸茸的,上面有旧旧的毛一掉一掉。 像是灰色的雪。 一大一小两只手快要靠近时,小云舟在一跳一跳的心跳声里,好像又听到了病房里,祁知寒给他讲睡前故事的声音,大人声音温柔: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缺爱的孩子问自己的的神仙教母,说,我是不是终有一日,会孤零零地离去? [神仙教母温柔地看着孩子,温柔说-- [怎么会呢?我的宝贝,沿着森林的第三个岔口一直往外走,你会发现有很多人爱你。 [有多年如一日,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你的亲人,有一直陪伴你,始终支持你决定的兄弟。 [哪怕是你一直怀有怨恨父亲,也在道路的尽头静静守护着你。 [我亲爱的孩子,你永远是所有人心中的珍宝。 [你叫祁云舟,你被爱浇灌中长大,你永远有着守护你的翅膀。 [你有着笑得弯弯的眼睛,有着不听话翘起来的呆毛,有着肚子里小小的坏水,有着其他人不能企及的活泼力,而我,作为大人,希望你一生顺遂,永远被爱,永远开心。 [我亲爱的孩子…… [你要对自己充满信心。 [你值得被爱,你值得被肯定。 [你这一生将被爱意包裹,并为他人带去欢喜。] 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秒,又好像是隔了漫长的时光,交错的时空中,一大一小两只手搭在了一起。 于是所有的喧嚣声远去了,一大一小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顾言突然一本正经地鼓起了掌,顾斯年觉得之前所有的抢救方案都白做了。 根本没必要受那么多刻意的方案,这是最温暖,最温馨的时光,一切都是心有灵犀,看破却不说破的。 旋转木马的音乐那么美,大熊玩偶服的绒毛那么的柔软,热饮的温度还没消散,衣服口袋里的纸钞被风吹的很高很高。 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很漂亮,观众的反应很可爱,日子过得既轻快又缓慢,一天是那么梦幻而悠扬。 伴随着“咔嚓”一下轻响,摄影师的镜头里,这张照片被定格了。 …… 在无数张笑脸里,在亲近地蹭了蹭“大熊”又将手分开,走出游乐园大门的那一刻,小云舟慢慢回头,然后很轻,很轻轻地对大熊说了挥手。 像在说——“再见”。 再见好啊再见妙,再见后终会以更好的方式再见啊呱呱叫! 对换掉大熊衣服的好友(衣服必须换否则穿着那身衣服,吸引目光是其次,重要的是影响行动和视线,想想那副美景,明明是苦尽甘来的时刻——要是穿着那身衣服穿马路,然后乐极生悲被车撞了就不好了)悄悄做了个手势后,顾斯年走出门,心说追崽这一波稳了。 稳了,稳了,简直稳得太容易了……唉,唉,唉…… 正当他遗憾地把嘴角翘起,准备开一瓶香槟庆祝时,一张即将发车的车票向他飞过来。 “???” “这是——?!” 顾斯年把票一打开就懵了,他看着儿子一脸震撼道:“虽然我给你们很大的自由——但,谁给我解释一下——比如阿言!你和云舟是什么时候订的票?” 好有祁云舟……这是要去哪儿?怎么没事先通知他,祁知寒知道你们要跑吗?!不,他应该不知道!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祁小朋友,这是什么开展? 按照剧本,你不是要留在这里,等你那换好衣服的爸爸,然后拥抱蹭蹭达成追崽大写的he成就吗?! 顾斯年心里惊了。 其实单独一个“惊”还无法体现他的震撼,应该说大惊,过惊,惊到惊天动地! “啊……这个鸭——” 小云舟看了看顾言,漂亮的眸子慢慢弯起来。 “其实,我要去见小姨。” 顾斯年:??? “为什么?” 顾斯年心说……虽然对于旅途中迷茫的小朋友来说,见小姨见亲人是正常的,他们也安排了这一站,但…… 但至于这么快吗??! 眉眼弯弯的小朋友:“……” 小云舟心说酒店和游乐园都那么明显了再不发现就不是他啦……毕竟崽崽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所以……所以虽然知道是好心,他过得很快乐也很感动,但,但他才不会是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崽啊…… 黯淡的夕阳下,小朋友站在那里,的眸子里闪着光,他就那么闪着光,继续说: “嗯……所以,顾叔叔,你为什么要惊讶? 毕竟,我之前买鸡的时候不就说,我要把它送给小姨……炖汤(bushi)吗?” 顾斯年:“……那鸡?” “鸡已经和行李……已经被打包到火车站了,三分钟前。”顾言看着爸爸,轻轻说。 夕阳笼罩着男孩的侧脸,将他的眼,他拿棋子的手,他漂亮的眉心,都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是很精致和乖巧的模样。 内心受到重伤的顾斯年:??! 一千头草泥马轰轰烈烈的从他的老心脏上踏过。 what?! 可歌可泣,他这么淡定的男人都被这两只兔崽子……说干就干的执行力给弄懵了! …… 半小时后,另一边,刚拍完戏就接到了祁云舟电话的秦雪:“……” 秦雪:“云舟,突然要赶过来,你,你……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隔着话筒,嗡嗡嗡的鸣笛声中,她惊讶又小心问。 毕竟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她已经和小云舟两天没通话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奔涌向前的火车上,小云舟放下和顾言正在下的棋,用最轻松的口吻,摇着欢乐的小尾巴说,“我只是知道了谁是我的亲生父亲。” 秦雪“啊啊啊?!!!” “亲,生,父,亲?!” 秦雪的表情瞬间变得比顾斯年还懵逼。 一阵心脏狂跳后,她□□道: “——不对,这不对!云舟,你快告诉小姨,这些—— 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会知道啊?” 啊啊啊啊,秦雪内心咆哮,但这不都是重点,重点是—— “他是谁?!” 云舟,你的生父是谁?!!! “祁叔叔。” “?” “是祁叔叔啊。”树木后退,天空变灰,略略静止的空气中,仿佛有风灌进耳朵里。 于是,在秦雪不可置信的声音里,悠扬的风声中,小朋友上扬着尾音,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是祁叔叔啊。” “???” “?!!” “!!!!” 巨大的感叹号后,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后,秦雪闭上眼,感受着对话那头小朋友依旧欢快的语气后,小心翼翼问:“云舟,你,你,你还好吗……” 你,你对这件事是什么感受?! 你现在……对祁先生,不对,是对你的亲生父亲……抱有什么样的心情?! 你,你…… …… 那一刻,有千万只小精灵想要闪着翅膀飞出来,但最终…… 只有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飞出口—— 小云舟,你还好吗? 你现在……是怀怎样的心情……去看祁知寒,你的亲生父亲?! “思念的心情。”略略嘈杂的车厢里,小云舟丝毫不受影响般,用依旧欢快的语气说,“思念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程度。” “……思念?”秦雪有些恍惚。 “对,思念。 要不然,小姨,今天在游乐园玩的时候,我怎么会觉得……我看到的那只狗熊就是祁叔叔……我的亲爹呢?” “?” 狗……狗熊?! “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但,还是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感觉,”一局棋进入最后阶段,致命关头,小云舟却放下棋,扑闪着浅灰色的大眼睛说,“最后觉得……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思念吧。” “毕竟,如果不是思念……我又怎么会把熊当成祁叔叔呢?” 秦雪:??? 熊……祁叔叔?! 不是,小姨语文不好,但崽,崽你这是在夸祁先生还是嘲讽他? 第71章 绯闻对象x阖家团圆 秦雪恍惚地坐在化妆室里。 说那是被一枚炸弹炸的都是含蓄了, 她心说小云舟扔给她的分明是一枚原子弹。 怎么回事?秦雪眉眼一挑,她不就因为要拍一场重头戏,按要求封闭两天内不接受外界信息吗?两天而已! 可短短两天,崽离家出走了, 外公和亲爹要疯了, 而那只离家出走的崽, 现在正位于一辆呼啸的火车上,摇着小尾巴来投奔她! OMG! “还有多久到达?”久久的余震, 余震后她现在只能说这句话。 “明早九点十分。”小云舟看着顾言递过来的时间提示,软软的小尾音微微上扬。 又是因为说走就走, 票买得太赶的缘故, 两只幼崽又没买到卧铺。 他们坐在硬座上,位置略高, 裤脚微卷, 露出在位置上一晃一晃的小腿来, 小腿的颜色莹白如玉, 鞋子的跟也比较低,但在人来人往的车厢里,没有一点冷的感觉。 黏糊糊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到两位小朋友下到一半棋盘上, 空气里是开泡面盒和聊天的声音。 祁云舟捏着半天落不下的棋子,听到前座几位大人的叹息声。 “都出差了, 怎么还在路上检查你家孩子发来的作业照片啊?” “有什么办法, 他班主任今早打电话告诉我,说全班四十多个人, 就我儿子作业错得的最多。” “题目读错了正常嘛, 等等, 一,二,三……”另一人突然惊了,“足足有六张卷子,这要检查多久?” “检查久不算什么,辅导他才叫山崩地裂,”检查儿子作业的家长又把图片翻了一张,“全家轮流上阵,连他三年级没念完的外公都拿着五年级卷子,写写画画了。 我想我和他妈妈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啊,可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开窍!” “这么可怕?”同事惊完安抚道,“但也没必要那么有压力嘛,孩子还小,现在成绩差一点,以后慢慢就赶——” “慢慢赶?唉,慢慢赶一进中学就要成吊车尾了,他妈妈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说这样下去以后中考怎么办?高考怎么办?考不到好大学以后进社会后找不到工作怎么办……这么想着我就…… 不行不行,所以一定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同事:“……” 座位后探出了两只小脑袋的人类幼崽:“……” 幼崽们有点迷茫。 特别是幼儿园没待多久,翻年来就要上小学的祁云舟。 他忽然想起,几小时前和顾言搜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时,无意中看到一个视频。 题目很惊悚。 上面写着:豆瓣评分高达9.1的史诗级灾难片—— 《开学》。 画面上是面对雪花似的的卷子一脸崩溃的学生、家长。 看完视频的那一刻,小云舟微微颤抖了下睫毛,然后没由来地,被一种名为恐惧的生物……小小地咬了一口。 等上小学后,他也要被一堆想要他命的刁题弄懵吗?会被老师打电话给家长?会让叔叔……会让他爸爸露出身边这个大人一模一样的表情吗? 小云舟脑袋一下一下地碰到前面椅子,有些疑惑地想。 前面的两位大人也注意到了位子旁发出的动静。 发现是两只软软嫩嫩的幼崽后,看着小朋友扑闪的眼,微翘的头毛,大人的神色不自觉地变柔和些。 “中小学现在都开学了,小朋友,你们这是在上幼儿园?” 顾言听到一位大人问他和云舟。 乖巧地点点头后,他拿起棋子,进行他最后一步棋。 大人看这两个正在玩的小家伙,眼里有点羡慕:“真好啊,等上小学就没这么多时间玩了。” “为什么?”顾言听到身后人的嘀咕。 小少爷抬头,认真问,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轻轻的,严谨的,带着寻常孩子没有的矜贵。 “那时候你们有很多课,还会有很多作业啊。”大人也不禁认真起来,笑笑,“哪有那么多时间出来玩呢?” “不能……逃课吗?”听到对话的小云舟弯了弯眸子,好奇问。 “逃课就学不到老师教的知识了,”大人愣了一下后,无奈说,“以后考试,考初中会很哭鼻子呀。” 这其实是种很委婉,体贴的说法,若不是面对两只小小的团子,这位家长就差点在面上刻字: 左脸:翘课不学习 右脸:考试考零蛋 额批:中学没得上 透过委婉看本质的小云舟:“……” 鹅鹅鹅? 按此推断,他六年后的某一天,岂不是会被迫告别学堂? 而祁叔叔也将泪流成行?! 一想到下一种可能,小云舟突然痛苦,小云舟更加迷茫,小云舟看着顾言,尾巴一摇一摇,扑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小哥哥,求解答”的光。 顾言觉得有祁云舟这份迷惑很少见。 此时摄影小哥在剪素材,保镖在守护他们的安全,顾斯年去找列车长换软卧了,身边没有更多有阅历的询问对象。 于是他看着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半秒后,静静输入问题,按下小智障的开关。 小智障重见天日,声音充满激情:“主人?你担心自己上不了好中学?” “这怎么可能呢?”小智障扫扫祁云舟,又扫到向幼崽迎面走来的顾斯年。 一波简单检索加关键信息整合后,小智障毫不犹豫道:“直接让小哥哥的亲爹成为学校校董好啦!” 两位大人:? 顾斯年:?? 顾言:??? 小云舟微微睁大眼睛,一会儿后,他反应了过来,开始毫不留情地拆手环。 “主人,我错了!”后排乘客一言难尽的目光下,小智障凄厉惨叫,“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还有什么简单快速的手段……简单,快速——对,主人你直接让你爹把学校买下来不就行了——” 其他乘客嘴巴越张越大的面部动作里,小云舟睫毛狠狠颤了一下,顾言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再一次再把手伸向小智障的开关。 小智障还试图抢救:“好好好,其实也不是非要买,小学中学学砸了不要紧,条条大路通罗马……大不了上大学直接捐个楼——” “咔!” 声音停。 目光收。 静。 寂静后,后排的乘客干笑两声,问走到两个孩子身边的顾斯年,出声:“呵呵,这个带手环的小朋友也是你孩子吗?” 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痛苦和隐忍。 顾斯年那头正和祁知寒还有林老爷子连线呢,在听到祁云舟是自己的崽……如此危险话语后,按住眉心,微笑道“不。” 说完低下头,问眼前的两只崽崽:“我们等会儿去软铺,好吗?” “我,云舟,爸爸你,摄影哥哥,保——”顾言看着满载的车厢,眼泪浮出一抹疑惑,“这么多人。” 车厢里有那么多空的卧铺吗? “办法总比困难多。”顾斯年摸了下孩子的头,轻松说。 “应该是类似于捐楼那种,使用 用钞现力叭?”某个在起身中,意外碰到开关的AI上一个话题,用无比欢快的声音说。 顾斯年:“……” 回想这两天的经历,对某三个字有了奇怪感觉的小云舟:“……” 小云舟默默看向硬座车厢,突然觉得硬座也是个不错的地方,现在是整座车厢最热闹的时候,素不相识的乘客在聊天,聊着聊着加了好友,虽然有家长为儿子的成绩烦恼,但烦恼烦恼着还是露出了身为人父的嘿嘿笑,泡面的香气蔓延开来,各色扑克在前桌人的指尖飞舞着,窗外青山绵延,光影浮动,有人在窗内挥手告别,感谢对方陪伴了自己短暂的旅途。也许没有软铺包间那么舒适,但他和小哥哥在这里特有的小桌子上吃着巧克力蛋糕,下着盘还没下完的棋,幸运地,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事物。 天色还没有黯淡,睡觉离得还很早,所有的一切都还很舒服。 “所以你们都不想换软辅了?”顾斯年看看祁云舟,又看看顾言。 “嗯。”两个小家伙感受着新鲜的温暖的温度,轻轻点头。 “不可以反悔。”顾斯年难得严肃。 “不反悔。”两只崽崽伸出拉钩的小手,认真说。 …… 但等真到了晚上的时候,祁云舟和顾言你披件我的外套,我暖暖你的手,心理同时涌上一抹悄咪咪的后悔。 原因无关别的,只因为到了晚上,有不少人下车了,忽然空下来的车厢里真的……有亿点冷鸭! 因为走得匆忙,放在酒店里,装着毛毯,围巾,毛茸茸衣服的行李箱直接被另外运走,没有带在身旁。 于是,吃完盒饭后,硬邦邦的座位上,两只幼崽裹着保镖递给给他们的大衣,你看我,我看你,看着窗外的夜色,默默蜷缩成一小团。 蜷成团子在座位上滚了一圈后,小云舟看着后座,那两个穿着单衬衫,一件外套都没裹,看架势就准备长椅上将就一夜的大人,吸着鼻子,浅灰色的眸子轻轻扑闪了一下: “他们不冷吗?” “也许体质很好?”顾言安静说,他的唇色很淡,将身上的大衣分了一半给身边的小朋友后,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 闪完他注意到身后那个坚持给儿子批作业的叔叔,虎躯猛抖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后那位叔叔往往长座上一躺,然后动作轻轻又异常熟练地……把长座上的垫子拉了一部分出来,一层层地裹在自己身上。 裹完后,男人闭上眼,见周公去了。 脸上的表情很温暖,安详。 “这……这样也行?”小云舟头一次看到这种操作,弯着眼睛,尾音软软扬,整只崽有点小兴奋。 “这样是可以。”列车员走了过来,却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硬座车厢一到了晚上,秋冬冷,夏天的冷空调又开得过足,总有乘客在大晚上被冷的发抖,然后悄咪咪地为自己裹上一层座位上的套子。 “但离开时需要整理好,再重新套上去。”列车员最后说。 从没裹过套子睡觉的小云舟眼睛亮了,顾言裹着一半大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的唇色在车内的灯光下,变亮了一些。 于是,等顾斯年饭菜盒子把收好,重新回到车厢时,惊讶看到两个小小的孩子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像相互取暖的小动物似的,共同蜷缩在同一张看起来过分单薄的长座上,一整条深蓝色的,刚从座位上抽出来的套子就着大衣,紧紧裹在两只幼崽身上。 薄薄的,一层又一层。 孩子们似乎是睡着了,闭着眼,黯淡的灯光化作光点,一颗一颗落在他们纤长的睫毛上,忽明忽暗,一闪又一闪。 “他们拆完套子就累得睡着了。”一旁的保镖将最后一件大衣裹了上去,静静说。 * “所以,他们现在就这样裹着套子的睡着了?” 摄影小哥录下这段温馨的视频,并将视频分享给祁先生、还有远在节目组的两位老爷子,还有终于连上线的秦雪时,不出预料,所有人都炸了。 “听说车上冷,我乖孙这样这样不会感冒吧?”祁老爷子担心说。 话音刚落,一道响亮的“阿泣”打起,视频中,某个同样裹着套子,位于幼崽后面的男人,在瑟瑟发抖中,重重打了个喷嚏。 林老爷子激动得简直要倒下了——天啊,小云舟还有顾言都是长辈们含在口里怕化,捧在手中怕摔的崽啊,现在怎能有如此令人心揪的遭遇?! “他们是不愿意去软卧吗?”秦雪也被这路途艰难给震到了,“但是现在太晚了,很多人都睡了,软卧不好换?” “你们现在在哪一站?”祁知寒直接发出了这几个字。 顾斯年心说好友不会打算直接安排辆车,然后在下一站直接把幼崽接走吧?虽然他也打算这么干,但—— “听说终点站的出站口风景很好看,他们想看一看出站口的风光。”轻轻啧了一声后,顾斯年看着两只熟睡的幼崽,含蓄地说。 “把你们的下一站告诉我。”祁知寒淡淡发来一条消息。 半小时后,火车门打开了。 站点处有人下车,也有人带着防寒的物品,整齐划一地上了车。 这些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硬邦邦的长座升级为豪华舒适座,铺上毯子,最后给两位睡着的的小朋友盖上一层毛绒绒的的被子。 做这一切时,两只睡得很沉的幼崽睫毛很轻的颤了颤,某一瞬,他们睁开了眼,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眼前景象看了两下后,又吹起小泡泡,很乖地睡着了 。 “请问您还需要毯子吗?”下一站快要抵达前,一位西装男将额外准备了两床被子一人一床,送给后座大半夜,冻得瑟瑟发抖的……那位为儿子操心过头的父亲和他的同事。 “我们不买被子。”睡得迷迷糊糊的男人在心动一秒后,坚定拒绝了。 “我们老板说过,乐于助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西装男微微一笑说,“遇见就是缘分,所以这种被子我们赠送给您的。 不收费。” …… 第二日上午九点十份,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两只睡得很香的幼崽终于醒来,看着渐渐抵达的站台,收好东西,跳一跳地下了车。 在他们身后,在天鹅绒被中悠悠转醒的后座的两位乘客终于掀开被子,反应过来。 发现前作座人已经下车后,他们看着身上被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下一秒同时拿出手机,低下头,扫这床莫名送给他们被子的价格。 一秒后—— “砰” 一只搜价格的手机落地。 “到底是多少?”还没搜到价格的人问,问着他吧脑袋探过来,说:“让看看,是……” “是……哗哗哗!”(此处因价格有些恐怖自动消音) …… 另一边,在欣赏了一会儿传说中的“最美出站台”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祁云舟看到了向他招手的小姨。 秦雪睁着两只熊猫眼,看起来已经有一晚上没睡觉,而且看这架势,在接来的很多夜里,会依旧睡不好。 因为在从车站到剧组的这一路里,小云舟都被秦雪那“想要安慰,想要询问又不知从何处下牙”目光看着,看得小云舟整只崽有点发毛。 一秒,两秒…… 将头顶上根不听话的毛顺了顺后,小云舟恍然大悟似的,心说: 嗯,嗯嗯……小姨好像还在为他担心鸭! 于是小朋友弯了弯浅灰色的眸子,摇了摇小尾巴,柔和说,说小姨你不要为我操心啦,我自己已经想开了啦,其实安慰我的功夫还不如安慰祁叔叔……我爹,毕竟现在想不开的是他…… 一夜没睡,听完后,表情更加恍惚的秦雪:“……” 秦雪恍惚地把自称“探班”的顾斯年还有两只人类幼崽领进剧组。 剧组里有不少人好奇的看着带着两只娃前来探班的顾斯年,又看看眼神飘忽的秦雪。 心里一阵叽里呱啦。 由于封闭拍摄,设备没收,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怎么看新闻综艺,比如刚火的《快乐小家》。 他们只知道最近某个名不经传的十八线突然有飞升的趋势,大把大把的资源任她挑,往她身上砸。 品类丰富得剧组其他人眼睛都麻木了。 麻木中忍不住猜想秦雪的“金主”是谁。 如今看到这一幕,看到曾和多位明星传出绯闻,有“助力娱乐圈每一个梦的绝世好男人”之称的顾斯年后,某位心有嫉妒的人员一字一字在营销号上写道—— [震惊!当红小花背后的男人竟然是已婚的他! 如今幸福美满,疑似已有两娃……] 配图是顾斯年前来探班的照片,照片里还有秦雪,在秦雪身边蹭蹭的小云舟,被小云舟拉着,待在秦雪身边顾言,男人向秦雪(身边的崽)微笑着,眼神非常柔和。 证据确凿! 铁证如山! 八卦,乃人之常情。 虽然这信息只要一细品,就能发现不对劲,但不妨碍。顺着标题爬进来的网友,一边欢快吃瓜,一边叽叽喳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是什么?豪门年度大戏?现实狗血文学?!] [我就说着顾先生怎么这么久都没有上八卦头条!原来,原来都在这等着啊!] [不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才这么点转发量?看着两只幼崽,两只为大人……多么阖家团圆的景象……] …… 前往剧组的路上,看到这条八卦的祁知寒:“……” 他看着评论区“阖家团圆”的字眼,眼睛眯起,半晌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林老爷子看到刚冲上来的奇葩热搜,眼睛一睁一闭,差点没来一个蹬脚。 与此同时,话题的中心人物——人在剧组坐,锅从天上来的顾斯年:“……” 不是。 别造谣。 别轻信。 别瞎说。 金主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就算了……说祁云舟是他的崽……这是嫌他命不够长吗?! 第72章 敲锣打鼓 不怪顾先生如此的为难的脸色, 因为短短几分钟内,长久未接收外界消息的剧组人士纷纷表示我懂我懂,然后他们继续讨论自己脑补出来的“剧组女主角俘获大佬,隐婚已久有两娃”的灰姑娘年度逆袭大戏, 聊着聊着终于有人说那两个小孩好像有点面熟啊……不对, 那其中一个不是祁知寒家的崽吗?! “什么?祁总家的崽?!”有人的瓜子壳儿裂了。 “什么?祁总养了顾先生的崽?!”有人大惊, 惊完后平静,说“想想对啊, 毕竟秦雪那边确实有资源是祁先生给的,我还无意中撞过黑暗里两人的电话交流……” 其他人纷纷表示我懂我懂, 然后就脑补起一对大佬好友同时爱上同一个女人的狗血桥段, 传着传着变成顾总好像偷了崽还撬了祁总的墙角。 于是,当祁云舟收到酒店那边送来的行李和鸡时, 穿过片场准备去找小姨时, 就某个营销号下评论区写着: [绝对可靠!我同事的经纪人的助理告诉我, 顾大佬把他兄弟的墙角翘了, 据说现在祁总现在已经杀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惨剧。] [这么刺激……感天动地,如此惨剧竟会发生在祁总身上? ——等祁总杀到了,请务必在现场给我拍一张视频!] [楼上的算盘大东北都听见了(狗头) 但这情报可靠吗?] [人证物证都在, 有什么不可靠的?更何况我们还有本身就是铁证的崽……] 祁·身为铁证·云舟:“……” 祁云舟抱着刚收到的鸡,茫然地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睛。 不是, 他什么时候成铁证了? 还有祁叔叔……他的爸爸要来吗? 想到下一个问题后, 他捏了捏手指,像只迷茫又高兴的动物那样, 悄悄地跑到小姨的化妆室。 秦雪正在接电话。 她手边放着一叠从密码箱里的取出的文件, 垂着眼, 似乎在低声说什么。 小云舟乖巧地从门口退了出来,直到化妆室内的声音没有了,他抱着一只鸡,连蹦带跳的地了进来,头上一根不听话的毛翘了起,小朋友弯着眼,把鸡送给秦雪,说: “小姨,送给你补身体(划掉)当宠物哒!” 秦雪被蹭到身边的小朋友吓了一跳,好一会儿后,她看看对文件内容十分好奇小云舟,要看看那只伸长脖子就要过来啄纸的鸡…… 深吸气,温柔顺了顺孩子和宠物的毛后,她不动声色地把那份抚养权转移文件,放回密码箱内,她微笑说: “真好,小云舟又给我买礼物了,不过你身上的钱还够吗?” “嗯?”小云舟歪了歪头,“外公……还有爸爸,给了我一张卡。” 这么快连“爸爸”都叫上了?秦雪无意识地叹了口气,她心说真好,孩子的世界或许不像大人那么复杂,对很多出乎意料的事物,也能极快接受。 “外公……还有爸爸啊,”叹息完,秦雪看着祁云舟笑盈盈说,“他们对你很好吧?” “很好鸭。”小云舟毫不犹豫说。 “那你在他们身边开心吗?”秦雪问。 “开心。” “这样啊……”秦雪慢慢笑了起来,她浅笑的目光透过密码箱,最后定格在眼前的孩子身上,“那小姨就放心了。” 好像听懂又没听懂的小云舟:“……鹅鹅鹅?” * 带着心里那抹慢慢发芽,还没来得及破土而出的疑惑,祁云舟回到片场,看演员演最新一场戏。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小朋友知道自己的妈妈曾经演过电视剧,也曾在电视上看过几部不完整的表演,但这是他第一次,坐在片场里,看到导演拿着喇叭,对面前的一大一小的两个演员说“ cut, cut, cut!” 很明显,这出戏没演好。 “表情不对,表情不对,小朋友,你好好体会那种感觉……”导演揉了一下眉心,对那个小演员说,“你离家出走,欢脱在外,突然听到和你关系很好的伙伴告诉你,你爸爸很快就要找到你。 你惶恐又期待,像是得到一个期待已久的蛋糕,又一时不太敢拆开,直到大人向你走过来,看着你,眼里都是你小小的身影。于是你什么都不想了,直接窜到他的怀里,身体的本能反应,摇着小尾巴,温暖又欣喜。” “我……我再试试。”祁云舟看到小演员结结巴巴地说。 “别紧张,要是有人能当场给你表演一遍就好了。”导演看着始终进入不了状态的小朋友,无奈摆摆手。 手没摆完的那一刹那,剧组尽头响起了脚步声。 导演下意识回头,秦雪也在这时候走过来,整个剧组不算大,从此处往外面看一切都清清楚楚,阳光把男人的五官照得很亮。 把营销号处理完的顾斯年也牵着顾言望了过去,望过去后,所有人的瞳孔都有一瞬间紧缩,然后表情变得微微担忧,又略带期待起来。 顾言转头看着祁云舟所在的方向,有些担心,他回想起几天前小云舟又哭又笑的场景,侧过脸,手指的颜色比昨天捏的棋子还要苍白。 祁知寒在还五米外停下,静静看眼前的幼崽,静默半秒后,小云舟蹭的一下从所有人眼前窜出去,扑到祁知寒怀里的动作没能经过太多思考,也没必要经过太多思考,男人微微弯腰,然后一把把幼崽抱起来。 被抱起的幼崽不自觉地笑了,透过斜斜的阳光可以看到小朋友弯弯的眉眼,白里透红的肤色,软嫩嫩的面庞上,有两个很浅很明媚的酒窝。 大人抱着幼崽,动作颤抖,眉眼温和,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 小朋友浅灰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亮闪闪,像一只狡黠有黏家的小狐狸似的,弯着眼,把脑袋放在大人的脖子上蹭了蹭。 好一会儿后,小云舟抬起小脑袋,轻轻喊:“爸爸。” 一束光在祁知寒的眼里突然亮了起来,他身体突然颤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怀里的小朋友的眼睛,郑重说:“嗯。” 一问一答间,曾经所有的误会和迷惑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周围的喧嚣声散去,最后一声“嗯”在所有人心里久久的不散。 顾言觉得自己之前拉着亲爹预演的十万种解决方案都不用上了。 顾斯年觉得头顶上的那口锅终于飞走,秦雪露出惊讶又放下的表情,导演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拉着小演员一个劲说“看到没?就是那样等会就那样演!”小演员呆呆地点点头…… 远在海岛的众人也突然松了口气,或许就是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亲情,温温暖暖,简简单单,虽然中间有一堆东西要解释,但只要愿意倾听一切不是问题,他们未来的父子之路还很长,可以慢慢相互了解,可以慢慢弥补几年来缺失的遗憾。 曲折的发展会迎来光明的结局,幼崽很小,牵手走路,送孩子上学,陪孩子玩耍,收起孩子第一颗乳牙…… 未来很好,未来很长,所有珍贵的事情在未来的阳光里泛着金光。 剧组那边的卡的开拍声重新响起了,有不少人走了过来,拍了拍掌。 “现在的剧都这么温馨吗?”顾斯年鼓完掌,对照葫芦画瓢把这一幕场景演得质量狂飙的演员说。 “其实导演喜欢拍惊悚片,国外最近不是有个大活的叫《人偶》的片子嘛,他天天嗑药似的一遍一遍偷偷看……但国内这种不好过审啊。” “《人偶》?我也听说过,他们好像还出了不少人偶娃娃周边,”演员身边的助理也凑过来说,“我同事前天还送我一个,看我收到后半夜被吓醒的……” “等等,等等,看祁先生和崽在一起的场景多温馨啊,说这些干什么?” …… 另一边,收到“祁知寒追崽成功”消息的快乐小家众人,就如何庆祝这个重要议题,开了一个短小精悍的会议。 出席人物有一脸激动的祁老先生,一脸复杂的林老爷子,终于松口气的江导,积极筹划的方展……还有几日没见同伴,现在正在欢快想该送什么庆祝礼物的洪思思程毅新。 “礼物……就彩带和气球怎么样?”方展拍了拍脑袋说。 “好……好老套,”洪思思摇摇小脑袋,“能不能换一个鸭?” “那,那我们请最好的厨子做一顿大餐!”小胖子摩拳擦掌。 “节目还在录,而且上头这几天在提倡饮食节俭,杜绝浪费,”江导委婉地否定了这个方案,“这个风口吃得太隆重不合适。” “那就针对他们的爱好……送给他们喜欢,至少是他们觉得熟悉的东西!”洪殷提出了一个十分稳妥的方案。 “祁叔叔熟悉的东西?”程毅新挠了挠小脑袋后,天喜地说,“那本《教你如何一步步带孩子成长》手册! 我发现了,那个祁叔叔翻过很多次!” 祁老爷子惊了:……什么?我儿子竟那么贤惠? 五十厘米外,程允听完亲弟的话,通过大数据,检索出购买该书的人同时可能会喜欢的商品。 几秒后检索结果出来了,所有人定睛一看—— [小婴儿奶粉] [纸尿裤大包] [小天才电话手表] [摇篮车] …… 所有人呆滞地把页面浏览了一遍。 所有人咻的一下把目光从页面上收了回来。 江导:“还是绕过大人,直接从小朋友身上入手吧,小云舟好像喜欢贞——” 祁老爷子轻咳一声。 江导瞬间意识到,在如此喜庆的日子里……送漂亮的贞子姐姐似乎有点不合适。 是他立刻把舌头绕了180度大弯:“喜欢贞……真,真绒娃娃!” 娃娃,对,毛绒绒又人畜无害的的娃娃! 试问小孩子有几个不喜欢娃娃呢?毛绒玩具是众多孩子心中的挚爱,它们可爱又温暖,它们量多又多样,无论是撞到脑回路清奇的祁云舟,他身边还跟着安静矜贵的顾言,我一定会被其中的某一款所迷惑,从此爱不释手! 当然具体选哪一款还是要根据小朋友的喜好来,把一些太简单,太大众,太人畜无害的娃娃排除后,嘉宾们面前的框框里只留下几个待选选项。 待选选项里有一个娃娃格外显眼娃娃。有着幽深的发色,苍白的脸颊,红得像樱桃一样的唇,那眼睛似乎是玻璃做的,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色彩。 精致,诡异,漂亮得让人一目难忘。 “会不会……太……真了?”江导看了眼娃娃那似人的五官,纯黑的小礼服,礼服上写着娃娃的名字,和产品的名字一样,似乎都是法文。 “但真的很精致啊,而且是高级货,不寒酸,实在不行做个备胎,我们到时候再换……”方展挠了挠头说。 挠着挠着他下了加急单。 其他人本来担心会不会来不及派送,但小云舟那边来了消息,说导演和顾叔叔一见如故,两人就过审大谈特谈,谈着谈着聊着拉上祁知寒看那部在法国上映的片子《人偶》。 小云舟原本也凑着脑袋想过来看一看的,但导演拼命摇摇头说,乖,这片子是个鬼片啊,小孩子看了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因为片子开始没多久,幼崽就听到几道惊悚的惨叫声。 好奇又想看的幼崽:“……” 幼崽被脸色略白的亲爹摸了摸头,说乖。 于是祁云舟只好猫在一边,和顾言一起看据说比鬼还恐怖的数学题,画鬼见了都要落泪的画。 等他们转了车,再赶回海岛时,时间已经到大半夜了。 大半夜里一群人没睡,林老爷子除外,其他人都敲着锣,打着鼓,着力打造庆祝追崽成功现场,问为何要如此卖力的表演,对火葬场文学略有涉猎的江导表示,追着追着没追进icu和殡仪馆,全凭优秀的崽崽自己脑补过关(bushi)…… 所以,这是多么温馨,多么感人,多么可喜可贺的事啊! 值得庆祝,必须庆祝,这种惊人的运气必须和所有人分享! 一片欢乐中,全程没怎么参与的林老爷子慢慢地哼了声,但最终,才看着道路尽头慢慢出现的外孙,激动欢呼,激动敲锣,激动得把鼓敲得比谁都响。 在这一刻,黑夜里那么多热情,黑夜中那么多温暖,程毅新和洪思思推着辆小推车,红布掀开,露出里面面两个漂亮得让人一眼难忘的娃娃。 不同于白天,此时夜幕降临了,掀开的红布下,娃娃肤色苍白,笑容微妙,漆黑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幽幽的光。 顾言疑惑地眨了下眼,祁知寒站在幼崽身后,柔和的眸色突然微微一沉。 祁云舟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 下一秒,小朋友将那个娃娃一下子抱起,贴贴后还欣喜地摇了摇小尾巴。 这谁都看得出,他对这个庆祝礼物是多么喜欢,多么爱不释手。 崽都搞定了,还不怕大人满意吗? 于是方展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小说:“就说这个好看吧?订单多,质量好,还有那个看不懂的法文,一看就比较高——” “级”字还没说出口,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有什么凉飕飕的气息突然从身后传过来,方展艰难地扭过脖子,发现黑暗中一双眼睛正在幽幽看他。 方·瞬间被惊得一个趔趄·展:!!! 好在这样惊悚的不光只是短短一瞬,一秒后,祁知寒移开了视线。 但注意到这道视线的所有人心中一颤。 怎么回事?只能当成不满意的意思吗?! 其他嘉宾大惊。 程毅新戳了戳某个抱着娃娃尾巴,摇的正欢的小家伙:“云舟,你喜欢这个娃娃吗?” “喜欢鸭。”小朋友声音微微上扬,上扬后他像只软软的小动物似的,嗒嗒嗒地跑到亲爹面前,第一次征求意见说,“爸爸,今天晚上我可以抱着个娃娃睡觉吗?” 祁·第一次正式被儿子求·知寒:“……” 他垂下眸,看儿子怀里抱着的那个娃娃。 娃娃皮肤白,眉眼精致。 和恐怖片《人偶》里,那个把观众吓了个半死,留下小小心理阴影,类似于鬼幽灵人偶长得一模一样。 “……” 答应还是拒绝,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第73章 宠崽应有限度 接受还是拒绝,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祁知寒看着幼崽那双澄澈的眼睛,漫无边际地想。 镜头外,刚涌进直播间的观众注意到这罕见的一幕。 [哇哦见到了什么?崽,好久不见!姨姨之前还以为你被绑了……要找人组团去救你!] [所以崽崽这是终于从B市放风回来了吗!] [嗯嗯呢?B市?所以B市的那晚的音乐喷泉真的是为祁小朋友开启的吗?!我手机还有那晚的热搜和录像……] [喷泉?热搜?录像?我去我去我去, 这两天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求楼上好心人给个链接(狗头)] [链接:小八带你深度分析B市喷泉二十八号绽放的真相!] [在看了在看了……看完后--我去, 祁总您还缺儿子吗?我愿意现在跳河下辈子成为您的崽!] …… 这条消息在直播间里引发一阵海啸, 其他观众一边让楼上那位仁兄冷静点,一边噼里啪啦地表示等会儿能不能组队/组团来个双人/多人跳。 抽空瞄了眼直播间的工作人员:“……” 救命, 这些人好像在策划什么邪/教活动! 至此,直播间被封, 已经可以预料。 好在, 在直播间被封的前一秒,一位控评的大佬把话题引回正轨, 说珍爱生命, 珍惜眼前, 所以眼前的幼崽在做什么呢?在……在给祁先生送娃娃?] [幼崽送的娃娃?祁先生你好大的福气, 看这玩偶精致得………OMG!这不是《人偶》里的鬼娃娃吗?!] [祁先生,瞧娃娃那个玻璃眼珠多好看……?!《人偶》?我去!瞬间把自己带入片子里一边的主角一边被人偶笑盈盈地咔咔咔!] [崽崽,几天不见,你长大了……等下!这不是《人偶》的周边吗?!大半夜, 崽,咱么抱这个睡觉合适吗? 还有祁先生, 你要是被吓死了, 就眨眨眼,我们下一秒就联系节目组打120!] …… 几米外, 眼力惊人的祁老爷子顿时发现不对劲。 于是他忧心忡忡地给儿子发消息-- [难道崽还没彻底追回来吗?] 祁知寒平静敲下两个字:[不是] [那是祁氏破产了?] [也不是]。 [那是我孙子不开心了?]祁老爷子敲字的手一抖。 祁知寒:“……” 祁知寒柔灯光下, 小孩那兴奋地扑闪扑闪的眼, 心里轻轻抽了一下:[不存在] “那就行了,”得知内情的祁老爷子送了一口气,“不就是个骨骼清奇的娃娃嘛,到时候把辟邪的佛珠准备好就行,我看我们家贡的那串就不错………毕竟,知寒,还记得为父当年的忠告吗--” 祁知寒按住眉心,声音淡淡:“世界太多参差,与其强迫接受,不如麻痹自己。” “没错,所以小云舟现在的情况属于什么?”祁老爷子低声诱惑。 祁知寒冷静思索:“审美超前,鉴赏独特,有新时代艺术家的资质。” “你又是谁?” “艺术界新星的亲爹。” “说得好!”祁老爷子甚是满意,“儿子,我真为骄傲,我真为你自豪!” “……” 几秒后,祁知寒重新凝视着小朋友怀中抱着的娃娃。 不知是他爱屋及乌还是被亲爹成功洗脑的缘故,他如今看儿子竹马的画都觉得有当代野兽派的风范,抛弃白日阴影,眼前这个娃娃硬生生被打看出积分和蔼可亲的味道。 然后在祁小朋友期待的眼神下,祁知寒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祁小朋友摇着小尾巴,欢天喜地地抱着娃娃回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灯,暖色调的灯光亮了起来,窗口开着,祁云舟踮起脚,探头看到天边一弯悬得高高的月亮,银色的月光洒落在漆黑的大海上,一片一片,闪着动人的光芒。 小云舟顺着灯光往屋内看,房间明显被人细致打扫过,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被分类放好的图画书,印着小熊的被子十分温暖干爽,打开零食柜,他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和椰子汁还有一份放在那里,桌子上的书被风吹开,是那本《育儿手册》,爸爸总喜欢坐在那里这本书吧?祁云舟翻开书,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 小朋友抱着娃娃,几天没修的头发垂在脖子上,鼻子有一点点红。 秦雪红红火火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杀过来的:“云舟,已经到岛上了吧?还有你送给小姨的那只……活蹦乱跳的鸡……说实话,究竟是送来当宠物的还是打算让小姨炖了呢?” “炖汤吗,”电话那头,小云舟语气欢快,尾音软软,“其实我觉得红烧也不错。” “……” “不过那只鸡,小姨你无论怎么做都一定很香哒。” “……真的?” “真哒,”小云舟扑闪着浅灰色的眸子说,“毕竟它一天前才做过高级护理。” “?” 小智障:“吃了一顿米其林大厨做的料理。” 秦雪:“??” 小智障:“办了一张至尊宠物VIP。” 小云舟:“为它护理的阿姨对我说,这是它们见过的最拉风,最完美……我想肉质也是最鲜美的鸡!” 秦雪:“???” 秦雪看着那只过得比她还精贵的鸡,默默放下了屠刀。 小云舟说,救鸡一命胜七级浮屠。 或许也正是这层缘故,当第二日的阳光洒入房间照亮他小小的脸时,幼崽懵懂地眨了下眼睛,他抱着娃娃的那只手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套上了一样小小的饰物。 那是一串小小的佛珠,玉润珠圆,带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转到后面,其中一颗刻着一字古朴的“福”。 * “今天一看就是很吉利幸福的一天!”几只兔崽子穿好衣换好衣,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看到方展挥着活动安排书,乐滋滋说,“阳光明媚,温度宜人,早上潮水退了。” 不少海鲜也离家出走,正是在沙滩和浅海寻找落单海鲜的好日子。 简而言之,今日发给嘉宾的任务是--“赶海”。 “叉子,网兜,钩子,尺子,桶……”小云舟站在巨大的石缝,看节目组拖来的一堆赶海装备。 [啧啧啧,差生就是文具多(狗头)]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假装没看到嘉宾们同手同脚的样子。]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你看工具上的标签还没拆。] [没拆好啊没拆秒,没拆的话一个海产品没赶到还可以七天无理由退货(狗头)]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要对嘉宾和幼崽们有信心!你们看祁先生手上就有一只螃蟹……] “可惜是一只母蟹。”祁知寒看着今日抓大的第一只螃蟹,语气很温和,表情很平静。 “母蟹?”小云舟凑了过来,好奇地扑闪了一下浅灰色的眸子。 “注意它们的肚子。”祁知寒将手上的螃蟹翻过来,为小家伙科普了一下公蟹和母蟹的不同你“母蟹的肚子是圆的,而且为了让它能生更多小蟹……” 微微停顿了一下,在小云舟一脸期待的眼神中,祁知寒轻轻一笑说,“我们得把她放了。” 祁·兴冲冲把网兜拿到来·云舟:……嘤,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凭子贵”吗?! 追着只另一只螃蟹,跑到附近看穿小云舟想法的顾言:……不,我觉得祁叔叔这是想可持续发展不竭泽而渔。 “按这样我们明年夏天就能抓到更多螃蟹啦,是叭?”几米外的程毅新眼睛变成星星眼。 “那我们就去捉公……公螃蟹!”洪思思也跳了过来,小姑娘眨了下眼,“那边水草里好像就有一只--” “公的?”祁云舟和顾言对视一眼。 公的好啊公的秒,为了子孙后的繁荣,这只公螃蟹是时候时候该因公殉职啦! [……不是,万一这公螃蟹是刚才那只母螃蟹的丈夫呢?] [……大胆点,万一这公螃蟹是来年哪只小螃蟹的爹呢?] [总结:小螃蟹他爹惨遭毒爪!] [小螃蟹:……爹,爹你走得好惨啊!] [公螃蟹:儿啊,爹冤枉,爹觉得那群崽这是在性别歧视!(狗头)] 听方展声情并茂地读完网友评论后-- 程毅新:“我没有。” 顾言:“不可能。” 洪思思:“别瞎说。” 祁云舟:“我明明是只孝顺的崽,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把这只螃蟹蒸了吧……” 程毅新手舞足蹈:“云舟,听我的!葱姜炒蟹也不错……” 顾言问了下家里的厨子:“云舟,听我说,蟹肉煲也不错。” 洪思思想起餐厅:“云舟,其实我想,红烧螃蟹也很好。” 林云升也赶紧窜过来了找存在感:“弟弟,信哥哥!我们家的清烧小螃蟹才是最棒哒……” “云舟……” “云舟--” “云舟!” “顾言,你为什么要坚持蟹肉煲呢?清烧小螃蟹它不香吗?!” “我那叫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 挥舞着钳子拼命挠网的螃蟹:“……”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我还没断气呢,你们这群崽就为怎么把我清蒸还是红烧争起来了?! 但很快崽崽们就不为将这只螃蟹争了,因为机智的崽崽选择了用这份时间去寻找更多落单的的螃蟹,鱼,还有贝壳! 然后分别将它们红烧、清蒸、爆炒、做成汤煲! 浅滩石缝中,离家出走的海产品们:……嘤! 四十分钟后。 在工作人员和其他嘉宾的帮助下,小云舟像只欢快的小动物那样,摇着小尾巴,弯着眼着把一只大大的网兜递到祁知寒面前:“爸爸,这里真的好多……吃的鸭!” 祁知寒看向网,网里确实有很多螃蟹,但这些螃蟹都太小了,根据当地跪地,未超过一定尺寸的螃蟹是不能…… “爸爸,爸爸?” 思绪微微顿了一下,祁知寒看着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终究是说不出打击孩子信心的话来。 轻轻按了按眉心后,他调整好语气,微笑说:“是很多,云舟,你和你的伙伴都很能干。” “是我见过最能干的小朋友,远远超过当年的爸爸。” “超过当年的爸爸?”小云舟好奇了,他仰头,浅灰色的眸子在阳光下还真碎光,“真的?” 经过昨夜,已掌握“麻痹自我”精髓的祁知寒微笑:“真的,你要相信爸爸。” 一位渔民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不是,小朋友,离得螃蟹都抓的太小了,尺寸不够,等会儿一只都带不回去啊。” 祁云舟:“……” 祁知寒:“……” 不死心地把一网兜的螃蟹量了又量后,几只小崽子们悲伤发现--他们抓的螃蟹确实太小了,按照规定--一,只,也,不,能,带,走! …… 一只只螃蟹冲出网兜,重归故里。 最后,一网螃蟹全被放生了,包括他们最早抓的那种公螃蟹。 公螃蟹:呵呵,爷是要成为小螃蟹爹的公螃蟹,在这个孝顺的故事里,就是命硬! 不过,为了幼崽们岌岌可危的自信心,在孩子们要量另一只小网兜里的螃蟹时,家长们眼疾手快,把兜里的螃蟹换成另几只。 换完后江导一脸惊喜道:“Suprise!孩子们,你们抓的这几只螃蟹都合格--” “不对,”小胖子对即将成为自己食物的东西一向多加关注,“网……网好像拿错了--我抓的那只螃蟹不在里面 !” 程允优雅说:啊,弟弟,螃蟹不都长着一只硬壳八只腿吗?所以不要忧伤,不要心急,迷惑的日子里要学会放弃-- “我词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小胖子难得正经,“而且我抓的那只螃蟹腿上有黑斑!” 程允:“……” “我抓的那只螃蟹也不在里面,”洪思思没注意到父亲头上底下的冷汗,疑惑说,“那其实是我捉到的第一只螃蟹,我……我请摄影师哥哥帮我在螃蟹腿上系了个金丝带……” 刚想用“哈哈,思思,你一定是眼花了”为借口糊弄过去的洪殷:“……” 顾斯年难得心慌:“阿言,你不会也--” 也在属于你的那只螃蟹上系了个金丝带让爸爸百口莫辩吧?! “没有,”顾言看着那兜不对劲的螃蟹,眼睫微颤,“我只是把所有螃蟹样子都记了一遍。” 顾·惊觉更百口莫辩·斯年:“……” 抓个螃蟹而已,儿子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用心。 最后,所以人把目光投向祁云舟。 祁云舟拖着软软的尾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他亲爹:“爸爸,我那只螃蟹,钳子有一点粉色--” 祁知寒眼神看沙:“是吗?云舟,原来你想养钳子上有一点粉色的螃蟹?” 祁云舟:“看起来很弱小--” 祁知寒:“爸爸这就在家里装一个不小的水产馆。” 祁云舟:弱小到不能从网兜里逃跑--” 祁知寒:“放心,爸爸会用最好的材料,隔音好,养崽家里的螃蟹一只也逃不掉。” …… 父子俩凭借诡异的脑回路你问我答。 最后,祁云舟弯着眼睛说:“爸爸,你教育我诚实是最好的美德。” 祁知寒揉了揉小朋友的头:“是的,爸爸错了,爸爸这就让工人去家里装水族箱。” 祁家:“……” 猫猫狗狗兔子乌龟……现在还要来螃蟹? 男人,你要把我改造成动物园吗?! 还是水陆两栖的那款?! 第74章 正文完:谢谢,再见 节目组孩子赶海结束穿过海鲜大市场时时, 发现海岛上的集市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除了各种海鲜店铺,街道旁还摆满大量热带水果,各种牌子的啤酒摆在桌上, 有不少游客在畅饮, 烤肉被包裹在叶子里, 时不时发出阵阵香味。 街道中还有租摩托艇设备的,一对情侣手挽手, 想要尝试一下这种刺激的活动,祁云舟也拽着顾言的手跑了过去, 但显而易见, 他们的年龄太小了,店主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朋友, 说孩子们, 等年龄到了的时候你们再来吧, 做生意的讲究信誉, 那时候,我还会在原地等你们来租摩托艇的。 看着老板信誓旦旦的样子,小云舟浅灰色的眸子子弯了一下,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顾言看向那块写着“体验者需满十六周岁以上”的告示。 嗯, 十六岁,与六岁还有长达十年的漫长的距离, 年纪上尚小的幼崽们看着那对情侣手挽手走向摩托艇的所在地, 摩托艇在海水里,男孩先试着上去, 掌握好平衡后, 身后的女孩跟着男孩的步子, 也慢慢坐上了去,动作小心翼翼,搂男孩腰的动作却十分用力,摩托艇开了,两人在巨大的阳光下,化作一道银线线冲向前方,雪白的浪花在他们身后跳跃着。 跳跃的阳光中有诵诗声传来,两个孩子带了个保镖,悄悄地穿到另一侧。 那是立在集市中一座两世纪前全部由红珊瑚石堆砌而成的教堂,阳光从琉璃窗透进来,将教堂分割成一半明,一半暗,明亮处,有一对新人站在那里,礼服白纱,表情温暖,他们看着彼此,在神父和见证人的见证下,有些紧张的达成神圣契约,白鸽飞过,他们在白色的鸽羽下相互牵手,亲吻。 陪他们的保镖惊讶说,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能看到一场婚礼。 说话时,一束花从新娘的手上飞出来,在半空中优美地散成两半后,穿过了其他跃跃欲试的宾客,十分凑巧,掉到了两个孩子的怀里。 祁云舟,顾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他们迷惑的眼,微翘的头发,看向走过来的新郎新娘时,唇角可爱的浅浅酒窝。 但他们看着手中的花,什么也不知道说。 那是两个孩子不懂什么叫“结婚”与“爱”的季节,祁云舟六岁,顾言六岁,有些懵懂,有些好奇,世界上还有太多的事情,等他们长大后慢慢去了解。 而现在,他们只是把花又还给了新娘,看着那捧代表幸福的花在半空中飞着,顾言转过身,看身边的祁云舟,看他望着新人难得安静的侧脸,柔软的眉目,干净的手指上,还有一点花香的余香。 很奇怪,很多年后,顾言还记得教堂里的这一幕。 很长又很短,安静又喧嚣,他们突然来到了大人的世界,于是谁也不说话,直到时光数载,两个长大的孩子重新回到这座岛,又是蓝天白云,沙滩依旧。 海鲜大市场上依旧有着刚打捞上来的海鲜,租摩托艇的老板还在街中央推销他的双人摩托艇,去海上冲浪,去教堂里当一对新人的见证人,孩童时期没能做成的事长大可以接着看干,比如喜悦地接入那捧花,比如在摩托艇上搂住另一个人的腰,雪白的海浪欢呼在他们脚旁,比如在半明半暗的阳光教堂里,手风琴在响,可以亲吻,可以拥抱,可以到了理解“结婚”与“爱”的年龄。 缘分和时光,一切都刚刚好。 时光拉回现在,六岁的孩子带着发现新大陆的神态从教堂里走出来,吃完午饭后在退潮时翻翻石头,在渔船上钓起鱼,在海边的小森林里来了场野炊,在陡峭的悬崖上看到鲜红的夕阳。 所有人在节目组的安排下领略了这里的啤酒节,大人们可以和豪放的渔民吹上一杯,小朋友们凑在一起,觉得海上燃起的烟花很美,端上桌的可丽饼分量很大,但尝起来有一亿点点咸。 每到夜晚,海边有乐队弹唱,唱得还怪好听的,祁云舟还求祁知寒为他们在现场举了个牌……据快乐小家粉丝称,该事件可以纳入祁先生震撼我全家的十大事件中。 回忆很美,时光在记忆中静静的飞,最后的活动中,几个孩子带着小黄鸭,冲到海水浴场里,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连身上的每一滴水珠都散发着温柔又明媚的金光。 “从这个角度给给所有人抓拍一张照片吧。” 最后的进度条里,方展对摄影小哥说。 “但孩子和大人也离得有点远,有些嘉宾可能无法拍的那么清晰,这样可以吗?”摄影小哥说。 “先这样吧。” 半小时后,在海水里玩得一身湿透的小云舟裹着浴巾,看到了那张照片,光影很美,每个人都印在其中。 但…… “但我爸爸这里怎么有点……糊?”小朋友疑惑说。 “正好有一个浪拍到祁先生那里……”摄影小哥挠了挠脑袋。 “嗯……嗯。”小云舟低下头,这么说。 顾言看着祁小朋友脸上一抹名为“遗憾”的神色,垂下眸,若有所思。 至此,《快乐小家》第二期落下帷幕。 * “既然节目都结束了,那有些早该干的事,现在也应该干了!” 是夜,一间会议室里。 几大叠文件,多只话筒,两列人士一身正装,分别坐在会议桌长长的两侧。灯光晦暗,气氛严肃,时不时有一阵狂风从窗外刮起,轰轰轰,好像击在所有人胸口上的大钟。 作为第三方的顾斯年念起了稿子:“十分有幸,看到祁家和林家的诸多长辈,以及我们的秦雪女士汇聚于此,对小云舟的归属问题——” “归属问题之前不是谈过了吗?”林老爷子表情狰狞,“我给外孙的回家宴都准备好了,你们现在给我来这出?” “冷静冷静,苏医生,看看世叔需不需要降压药。”顾斯年叹息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几年没出现,前不久发现小孩就借综艺之名蹭上来打感情牌吧?就算现在看起来和你们家亲一点又怎么样呢?云舟他还那么懵懂,那么天真无邪,那小,小到几颗糖就能哄好……不行,我不能让这么天真的外孙待在祁知寒那个诡计多端的爹身边……孩子在他身边会长歪的的!”带着十万米滤镜的林老爷子心痛。 “把孩子放在你这个没原则的老头子身边才是大忌!”祁老爷子眯起眼说,“到你现在的状态,就算云舟他想撞火山,你也会欢天喜地地送给他一架飞机,然后说——哇!不愧是我的外孙,多么年轻,多么富有挑战力!” “我父亲是那种没底线的人吗?”林文均凉凉说。 “溺爱面前谈什么底线?!”祁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表情幽幽。 祁知寒面无表情地阅读着《科学理智育儿手册》,做着笔记,做完回复小云舟的信息“爸爸今天晚上回家可能迟点”。 “这是胜券在握的淡定吗!”顾斯年深表赞叹道,刚赞叹完就成功收获林家人包括秦雪的眼刀。 中立者轻咳一声:“多久的事——其实细算下来,小云舟和诸位和没相处你们能想象的那么久,拿个计算器算一下,实际上还没我儿子和云舟相处的时间多——” 一个纸杯砸了过来。 “所以我想表达的是多刷存在感,凭本事上位,”顾斯年躲过纸杯,“而不是带着文件,领着律师,冲上法庭开始厮杀,看小云舟望着你们懵懂吃瓜……” 第二个纸被砸过来。 顾斯年躲过第二个纸杯,继续说:“这才认亲没多久,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多容易在孩子内心留下心理阴影……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想想迎亲宴,想想迎亲宴在哪办在什么时候办,两家握手言和,在宴会上说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看结合了我们两家基因的幼崽多可爱哟~(≧▽≦)/~桀桀桀桀!” 一家人绝对不要打打杀杀哟! 第三个纸杯砸过来…… 会议室里肃穆的氛围彻底不见了,等侍者发现不对劲进来时,除了祁知寒还在淡定地隔着电话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其他人要么表情狰狞,要么成了一只落汤鸡…… 在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是一阵平缓的呼吸声后,祁知寒放下电话,和黑着脸的林老爷子单独聊了很久。 第二天,他带着一束花,来到祁云舟母亲的墓前。 墓地到了,秋风涌了起来,无数玫瑰花摇晃着,祁知寒看着鲜花掩映下,那张刻在墓碑上的照片,表情有一瞬间的发怔。 他很想从记忆里挖出一小块由这张照片引发的记忆,但时间太久远记忆太糊,湮灭的光影下,他只能从调查记录上苍白的文字,试图来了解这个失去多年的人。 了解她为什么会留下祁云舟,了解她为什么早早为孩子留下财产和遗嘱,是在亲人都离开后发现生死无常,也是担心幸运和噩耗不知哪一个会先到来,哪怕事业有成,努力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但也担心万一自己哪天走了,儿子没有人照顾吧? 她会知道这个孩子现在过得很好吗?祁知寒漫无目地想。 但这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大片的玫瑰在墓前开着热烈,一位林家的老人守在这里定期浇灌他们,说:“小姐生前最喜欢玫瑰。” 随风起伏的玫瑰中,那个迷一样的女子已经化为一抔黄土被葬在墓碑下了,与天才少女辉煌的过往,某个夜晚的纠葛和微风中思念的感情。 那么—— “谢谢。” 不管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都谢谢你将那个孩子送到我身边。 以及—— “再见。” 祁知寒看着墓碑,放下了手中的花。 铺天盖地的阳光在这一刻暗了下来,人影离去了,只有玫瑰花在风中微微作响。 * 又一日,同样的出席人物,同样的会议室里,冷静下来的两家人纷纷表示,为了不给孩子留下阴影抢抚养权的官司可以先不打了,但迎崽宴需要好好讨论如何操办。 这份“好好操办”直接惊动了全是来自全国的顶级策划师—— “童话风格的迎亲宴近期很受欢迎,白雪公主,姑娘和丑小鸭,花木兰葫芦娃甚至整个水帘洞城堡都可以搬过来,孩子上场时可以穿着小王子礼服,一位公主会在道路尽头迎接他。”一位策划献策。 “如果道路尽头迎接他的是贞子,我儿子估计会更感兴趣。”祁知寒淡淡摇头。 一滴冷汗从策划师头上落了下来,于是他暂时退了下去,另二组策划师带着方案走了过来: “那设计成悬疑奇幻主题呢?幽静的古堡,戴着面具出席的客人,小主人一身漆黑的小礼服,抱着他最喜欢的人偶娃娃出场,整个氛围神秘又梦幻。” “这是一场迎孩子回家的盛宴,家族的长辈很多,气氛最好还是温馨点。”林汐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隆重的话,我们不如从宾客下手,请各大巨头来参加这场宴会,然后联系媒体向全国进行直播……” 第三组策划师探出头来。 “小云舟在录节目时,已经面对不少镜头了,而且这个是家庭宴会,最好希望简单私人些。”秦雪轻声表达了她的意见。 第四组策划师赶紧补上:“那我们可以在小朋友抵达宴会厅前,在路途上就为他策划一场别开生面的迎亲宴——商场里播放《快乐一家人》《崽欢迎你回家》,各种店面办抽奖活动,幼崽所到之处,充满歌声和鲜花……让孩子感到,整个世界都在为他回家欢呼!” “这种事孩子他爹就做过一次了,然后我孙子说人不能活在梦里,”祁老爷子干脆否定,“换一个。” 第五组策划团队立即填了上来……然后是第六组,第七组,第八…… 连礼服,家长出场顺序,谁先致辞,谁先宣布“小云舟是他家崽”都被来来回回否定,推翻重来了几十遍。 策划师们的头都快秃了,好在无论是祁家,林家,还是中途突然冒出来打酱油的顾家,都为策划师颁发肥美的酬金…… 哈利路亚!顾客就是上帝!金主们有什么错呢?金主们只是想为幼崽打造一个最好的迎接宴会而已,那么有错的一定是审美还不够到位的他们! …… 这样在,在接连几夜的不眠不休后,在不知道多少套方案被否决,重来,再完善后,最终方案终于确定了。 宴会举办地点被定在了祁家和林家曾共同出资购买的一座小岛上,那里蓝天白云,绿林如森,一座古堡立在那里,站在古堡上一眼望过去,可以看到海豚在嬉戏,还有椰子树和美丽的白色沙滩。 幼崽所有想邀请的人都会被请到这里,庆祝玩耍,游轮已经准备好,宴会办完后,所有人可以一起在游轮上继续远航…… 七日后,举办宴会的小岛上。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间,城堡内柔和的音乐响起,被邀请的嘉宾依次入内,没能邀请到现场的,那些一路陪伴几只崽度过《快乐小家》录制的观众们,也终于知道了那个困扰他们已久的问题—— 祁知寒究竟是祁云舟的叔叔还是爹。 是喜庆的日子,阳光明媚,欢乐的气氛蔓延到空气中,宁静的小岛突然热闹起来,天边的云朵也被勾上一层明媚亮眼的金色。 宴会的主角却还光着脚丫,坐在沙滩旁看海。 海水在金光中翻涌奔腾,白鸽扑翅,清风吹拂,有海豚在海中跃起,带起了一阵阵浪花。 白色的浪花向前方涌去,涌到海天相接的地方,巨大的夕阳下,祁云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 少年站在一片朦胧的光中,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小朋友,伸手,微笑。 浅灰色的眸子渲染着如血的夕阳。 “你要走了吗?”小云舟看着少年向他伸出的手,幼小的心底突然动了一下。 是一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前的手,骨节分明,但每一根手指那么透明,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在风中。 “我还会见到你吗?”小云舟把自己的小小的爪子,放入那双很很暖的手中,又问。 “我是为你而存在的,”一片鸽羽毛从头上飘落,鸽羽下,少年弯下腰,眼底流露出的温柔似乎要将小云舟包裹住,“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存在于这片心海。” 少年凝视着那双似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但始终被温暖和爱包裹浅灰色的眸子,在海浪中,又笑了起来: “但云舟,你已经不迷茫,不被那本书所束缚,不担心自己哪一天会挂掉了。” “嗯?” “也向所有人祝福的那样,开开心心,永远被爱包裹了。” “所,所以你——”小云舟看着面前越来越透明的少年,尾音有点不自觉的发颤。 “所以,虽然我也想一直陪伴你,但告别的时间到了。 为什么要哭呢?我刚想说你长大了啊。” 一滴泪落下的时间里,少年伸出手,他最后一次抱住小云舟,越来越大的潮水声中,他的身影已经接近透明了,但眉眼的弧度还是那么张扬美好。 “再见。”少年慢慢松开小云舟,轻声说。 “再见,还有……谢谢。”小云舟看着夕阳下,那个一步步融化在大海深处的身影,也轻声说。 少年笑了,然后他轻轻把手伸到唇旁,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对小云舟轻轻说了句话。 话音消失,祁云舟睁开了眼。 柔和的音乐声里,他已经回到了城堡,看到一片光亮。 光亮里,他看到了爸爸,外公,看到了秦雪,方展……看到了他熟悉的伙伴。 伙伴们每个人还带了件礼物。 程毅新带来了第一次组装成功的拖拉机模型,洪思思带来了亲手做的陶瓷鸭子,林云升带来了一整份给他看的“和表弟幸福贴贴”计划书,顾言带了一个大盒子,里面从贞子手办到升级手环,戚风巧克力蛋糕到精致的小唢呐……什么都有。 祁云舟抱着盒子,把里面的大大小小的物件一件件拿出,发现最下面竟然还有一幅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画。 看到画名的时候,小云舟轻轻颤了一下—— 《我和我的朋友祁云舟》。 是很多天以前,玩“你画我猜”游戏时,顾言欠给他的那幅画。 但画里并不仅仅只是两个人—— 一望无尽的沙滩上,程毅新在拿烤鸡翅,洪思思在海里游泳,他和顾言一人套了只小黄鸭,打水仗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是水花。 大人们不远处柔和的看着他们,一个浪打过来了,祁知寒的侧脸在画面中一点也不糊。 所有人都是快乐的,幸福的,哪怕隔着画纸,都能感觉到有笑声要从纸后上透出来。 这是节目组最后的活动中,他们每个人的很快乐的样子。 顾言在空白处静静写了几个字:快乐小家,欢迎回家。 …… 祁云舟看着那幅画,很久很久。 久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说宴会要开始了啦。 他走了出去,看到笑得像一朵老菊花似的外公和爷爷,看到抹着眼泪的小姨和方展江导,看到顾言和其他几位小朋友站在一起,隔着光影向他招手。 看到他的爸爸站在道路的尽头,看着他。 温和的,长久的。 与已完成剪辑,在各大在平台上播放的《快乐小家》第二季中,祁知寒每一次注视他一样。 在一阵阵铺天盖地,欢迎他的掌声中,祁云舟有点紧张。 一小杯水被递到他手中,水珠在阳光下反射着,宛如碧蓝的海。 小云舟下意识眨着眼,好像巨大的夕阳下,那个融化在海里少年,弯着眼,在爸爸身后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 “亲爱的我,你会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你会有一个很长,很好的未来。 你值得被肯定,你值得被爱。 哪怕不在我的陪伴下, 你这一生都将被爱包裹,并为他人带去欣喜。 所以,再见了, 再见—— 以及,谢谢。” 谢谢你,有一个和我截然不同的未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