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 据说我家崽还有亲爹 作者:水查查 文案   周期重生回自己二十岁,人生中的曂金岁月。   只是他有些郁闷,既然都重生了,为什么不早几年?   十八岁那年,他和不知名人士生了儿子。上辈子直到死,他也不知道儿子他爹是谁。   这辈子,周期同样也不想知道。   只是,儿子他爹找上门了。   周期:“……”   小包子周望面无表情。 内容标签: 甜文 重生 生子 豪门世家 主角:周期,苏远湛 ┃ 配角:周望 ┃ 其它: 编辑评价: 周期重生回自己二十岁,人生中的黄金岁月。只是他有些郁闷,既然都重生了,为什么不早几年?很多年前,他和不知名人士一夜风流。上辈子直到死,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这辈子,周期同样也不想知道。只是,这次别人认出他来并且找上门了。本文作为一篇重生文,行文平淡,没有什么太大的金手指,写了一个普通老百姓与斯文败类的故事。周期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一夜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如此大的改变,而苏远湛一步步地温水煮青蛙,融化了他原本坚硬的心,且看两人日后鸡飞狗跳的恋爱日常。 ====================== 第1章 001(小修)   周期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中指紧贴裤缝,背脊挺直,像迎风而立的翠竹般挺拔修长。他额头上的汗控制不住地淌下来,三伏的天气实在是毒辣,迷彩绿的军装已经汗湿了一片。   宋排长走到周期跟前,厉声问:“周期你以后训练还走神不?”本是一句十分严肃的质问,却被宋排长那硬凹的带着土渣子的普通话搅得不伦不类的,周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笑!再站在这里反省反省,身为班长带头训练偷懒!”宋排长气得指着周期的鼻子甩下一句话,恨铁不成钢地训练大队伍去了。   周期站好军姿,身体被晒得发晕,心里却被大太阳热得暖洋洋的。   他车祸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曾经的部队宿舍里,曾经的战友各个嬉皮笑脸的,曾经的长官也如记忆里得模样,周期就意识到他重生了,重生在入伍的那两年里。   周期太久没有经历军旅生涯了,一时之间跟不上训练的强度。但是上辈子他在军队里呆了整整十年,一路走来,直至出了那档子生离死别的危险任务,他才不得不退伍。   不过曾经的军人也是军人,周期调整下状态,没多久就融入其中了。他现在已经入伍快两年了,一般来说两年之后就可以选择退伍。但是上辈子他选择留下来了,宋排长也建议他继续留下里,而且他在军队里的各项考校之中是佼佼者。   然而重回一辈子,周期决定提前退伍回家。想到家里,他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开来了,望望还在家里等他呢。   周期虽然今年实岁二十,但是已经有了个虚岁三岁的小儿子,大名叫周望,小名望望。   他车祸快死的时候,周望那张从小早熟得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崩溃了,眼皮子肿得老高了,抽噎着哭泣,嘴里喊着“爸爸撑住”,那哭得快断气的周望一直映在周期心里。重来一次,周期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抚养儿子,不能再错过他的童年。   上辈子其实不是周期不想和周望打好亲子关系,只是他退伍回去的时候,望望已经长成了十多岁的大孩子了,成熟稳重,不苟言笑,再也不需要所谓的父爱了,也没有亲近父亲的意向了。   说到底还是周期走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周望是他亲自生的,十月怀胎,从他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心肝肉。   因为怀了周望,周期不得不从好不容易考上的重点大学退学,然后征召入伍,一呆就是十年。   周望是意外的产物,周期觉得他好像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春梦,不知怎么的,那场春梦穿过虚妄,潜入现实,还生出了果实。   周期还记得那个晚上面红耳赤的细节,那是他两辈子的生涯中唯一一次性经验,还是跟个男人,他甚至没有看清那男人的脸庞,只记得他硬邦邦的肌肉、白得晃花眼睛的肌肤以及粗重性感的喘息。   那年高三刚刚毕业,大伙儿将要各奔东西,大家就盘算着吃个散伙饭,不醉不归。   周期人缘好,被灌酒灌得找不着北,班长本来想直接送他回家。周期不太想回家,周妈妈估计见着他着烂醉如泥的样子少不得一顿唠叨。几个哥们一合计就给周期开了个房间,把醉汉直接往房间里一扔,继续乐去。   周期醉得迷糊,依稀记得有人进了房间,温热的抚摸落了下来。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在梦里遇见了高中时代暗恋的那个班花,班花含羞带怯地告白,主动送上香吻,周期浑身的狼血都沸腾了。别人亲他一口,他顾着美女的面子,回亲三口。别人摸他两下,他本着不能被美女的占便宜的念头,摸遍人家全身,只知道嘀咕胸怎么这么平,却不知道那根本就是个男人。   直到男人扳开他的双腿,在隐秘之处流连,他才着急起来,可惜为时已晚。勃发的热情、炙热的温度和滚烫的身躯让他生不出力气来拒绝,只能被迫承受汹涌而来的快感。   不得不说,那是一次相当愉快的体验,周期在朦胧醉意里达到了巅峰。次日醒来,只剩下被大象碾过的身体和一开口就沙哑的嗓音。哦,还有周望这个小崽子。   刚得知怀上周望的时候,周期就选择性忘记了这个小家伙。这也不能怪他,换作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哪能在一朝一夕就接受这么一个不同凡响的事实。   后来,周望才几个月那么大,小小的娃儿还没有断奶,周期就踏上了入伍的征程,一年只能回家看望几次。可以说二人的父子情分完全靠着小孩儿爷爷奶奶的维持。   太阳晒得人眼热,周期控制眼里的泪光,深吸一口气,继续顶着毒辣的阳光罚站,掐断脑海那回忆往事的火苗。 ※※※   吴成勾搭着周期的肩膀,大喇喇地问:“小期,你明晃晃地当着宋老大的面偷懒,这不是找骂么,下午都晒昏了吧!”   现在是晚餐时候,是他们一天当中难得休息的机会。   周期把吴成的大胳膊卸下来,朝着窗口的阿姨报菜名,阿姨笑嘻嘻地给周期打了一大勺子的土豆烧肉,分量足足的,惹得吴成怪叫:“阿姨你每次都这么偏心!”   阿姨一勺子敲在饭盆上,瞪了一眼吴成:“就你俩事多,不给你也打了不少。”   周期和吴成是食堂的长期饭票,嘴甜搞怪,每次都哄得阿姨都加几块红烧肉,鸡腿也捡着最大的给他们两。   不过今天周期显然有心事,吴成叽叽歪歪了这么久,也没得到周期一两句话的回应。   周期吃着餐盘里的土豆,看着眼前活力十足的吴成,谁能想到十年以后的他因为瘸腿一蹶不振,摊在家里啃老,每天借酒消愁。   说起来吴成选择继续留在部队也是因为他,周期当初凭着满腔豪情留在部队,吴成家里本来让他退伍回家接手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来着,但是他志不在此,准确地说,吴成本人根本也就没什么志向,他只是看着自己好哥们留下来,自己稀里糊涂地跟着一起,就连那次事关生死的人物两人也是一起去了。吴成的那条腿或多或少周期都要承担些责任,这辈子他不会留在部队,那么吴成应该也会避免这项祸事。   周期停下手里的筷子,试探地问:“成子,还有一个多月咱们就可以退伍了。”   吴成疑惑地从饭盆里抬头,为了让阿姨多打几两饭,这家伙专门准备了大饭盆,“之前不是说一起留下来继续保卫祖国么?”   “我想了想家里,还是准备回去了。”周期捏着筷子摇头。   “家里?你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成子,我没和你说过吧,我有个三岁大的小孩了。”周期抬眼看他,声音淡淡的。   吴成惊讶地把刚到嘴里的红烧肉又掉回盆里,大呼:“你居然有孩子?你亲生的?!”   周期看他那么大反应,也被吓到了,翻了个白眼:“对啊,我亲生的,难不成还是你小子的?”他说完敲了下吴成钛合金缸盆,“吃饭吧,我决定退伍回家带孩子了。”   回宿舍的路上,吴成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哈巴狗,一直围着周期团团转,一边啧啧称赞:“没想到啊没想到,小期你居然是这种人,抛弃家里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让人家独守空房,还不告诉哥们你居然结婚了!”   周期一把拍开他的脑袋,“你别像狗子一样转圈圈,转得我眼花。”   “呸,交出弟妹和小朋友的照片不杀!”吴成掐着周期的脖子威胁。   周期无奈道:“没有弟妹,我也没结婚。”   吴成再也绷不住嬉皮笑脸的表情,诧异地脱口而出:“小期,你不是未婚先孕吧!”   周期思索片刻,自己这情况确实是未婚先孕,他点头赞同。   吴成面色复杂地盯着周期看了会儿,才憋出几句话:“你是不是以前玩弄人家姑娘感情才被家里打发来当兵的吧?”   周期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等了半天,就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你以为我是你呢,是那姑娘玩弄我的感情!”说完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我还希望是姑娘玩弄我呢,根本就没有小姑娘,倒是有个大男人。   吴成叹息,拍了拍周期的肩膀,一脸同情:“看来帅也不是万能的,还不是照样被抛弃。”   “滚犊子!”这种损友不要也罢!   一回到宿舍,吴成就缠着周期要周望的照片。周期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崽子,哪里有什么照片。吴成这一问起,他就想起他妈确实在百日那天给他们父子两人拍过一张,只是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周妈妈怕周期入伍想家,还特地给他带了儿子的照片。周期当时也没在意,这下子想起来就翻箱倒柜地找起来了。   照片还在,在以前用旧的皮夹子里。照片上的周望才一百天,却生得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除了有些婴儿肥,五官的轮廓却尽显,看得出来以后绝对是个大美人儿。   吴成一把夺过照片,鬼吼鬼叫:“小期,你家姑娘太水灵了,以后我要是有个儿子,把你家姑娘抢来做娃娃亲!”   “去你的,这是我儿子!”周期抢回照片,细细地抚平上面的折痕,“好久没见他了,应该又大了不少。”   吴成还在那边感慨,“这小孩儿生得太好看了,你别浪费基因,再生个女儿吧,一定萌得心肝颤。”他说得激动,一拍大腿,“我要做你女儿干爹!”说得和周期马上就能蹦出个女儿一样。   周期哭笑不得:“大爷你洗洗睡吧……” 第2章 002   自从吴成这个大嘴巴子知道周期有个儿子之后,他们整个连都知道了……   不知道吴成传播了什么谣言,以前的战友时不时地用同情的目光扫过周期,等周期疑惑的看过去,这些家伙就自顾自地看其他地方去了。   间或还有猥琐的老处男在聊到某方面的话题时,拐弯抹角地让周期来发表感言,毕竟人家战斗成果都已经三岁大了。   周期刚开始还不太好意思,只会啐一口,让他们别闹,结果万年单身狗们闹得更欢实了。后来周期算是看透他们了,直接摇头晃脑地道:“鸳鸯绣被翻红浪,等你们结婚就懂了。”也不知道他在哪本黄色小本子里面看来的这句话,干脆活学活用了。末了还嘲讽单身狗们,“反正你们是不能体会这种销魂滋味的。”   老处男们被他气得要死,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话题也就不带他了。   部队生活其实很快,最后一周大家就全在排练阅兵。阅兵一结束,大领导视察完毕之后,两年的军队生涯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吴成如周期所想,两人一起退伍了。周期的老家在离京都不远的怀城,山清水秀的小城市,适合生活养老。吴成在怀城隔壁的省,很近,一趟火车下来就几十分钟。   两人一起打包行李回家,临行之前的散伙饭必不可少。周期曾经经历过离别,心里却仍是唏嘘不已,时光荏苒,谁曾料到大家十年后的模样。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把他们带走了这个残留无数青春和回忆的军营,驶向久违的家乡,周期心里既期待又忐忑,平生第一次尝到“近乡情更怯”的煎熬滋味儿。   吴成一个糙汉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要看水灵灵的小望望。   火车到站,周妈妈林惠早就在站台那里等着了,周望睁着大眼睛牵着奶奶的手朝着人来人往的出站口眺望。   周期当时心都要化了,真心搞不懂自己以前为什么忽略了这孩子,明明这么懂事可爱。   吴成直叫唤:“哎呦阿姨,这就是望望吧,太可爱了。”   周妈拉拉小孩的手,“叫叔叔。”   望望乖乖叫了声,奶声奶气的,亮晶晶的眼神一直盯着周期。   周期蹲下身来,平视望望奶狗一样的大眼睛,喉头滚动,嗓音低沉:“爸爸回来了。”   “爸爸。”望望软软地唤道,周期忍不住揉揉儿子软趴趴的发丝,轻声叹息。   吴成要赶明天的火车,周期索性就把他带回家住了。周期家虽然在乡下,但是离县城也不远,骑个二八大杠的自行车也就半个多小时。   周妈骑了家里的电动三轮车来接他们,电动车在农村几乎普及了,方便快捷,颇受中老年朋友的喜爱   吴成帮着周期把行李提到三轮车上,周期接过周妈的活儿,一个人在前面闷声不哼地骑起来,半途吴成嚷着替他骑也没让。   怀城乡下设施还没健全,还残留着一小段小石子路,砖红色的小石子满当当地铺了一路,三轮车走在上面都有些颠簸。   过了这段小石子路就到了周期的家,很传统的农村住房。围墙圈了一块大院子,青瓦红砖砌成的房子以及和周围的邻居一模一样。一进门就看见中堂,一溜儿整齐的长柜上摆着陶瓷做的菩萨小人,案前还供着香炉,炉里盛满香灰,一看就是初一十五上香的传统人家。   周期把三轮车停在院子里,吴成敏捷地从车上跳下里搬运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望望也学着他,拖着小袋子就往家里走,逗笑了在场的三个大人。   周期看得出来,孩子今天因为他的回来心里也是相当高兴的,那闪亮的眼睛简直亮到周期心坎里去了。   四个人在院子闹出这么大动静,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做菜煮饭的周爸、周姐都冒出头了,一脸喜庆地说:“你们再等等,菜马上就好了。”   吴成个马屁精,立马回道:“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对着周盼又亲亲热热地叫:“大妹子好啊!”   “成子,那是我姐!”周期反驳。   周盼摆摆手道:“不碍事,我赶紧去看着锅里。”身形一转就钻进厨房里了。   一家人围在小圆桌四周吃饭,吴成嘴里塞着菜,大着舌头直呼好吃,活像没吃过饭似的,害得周妈反复问他们在军营是不是受了什么莫大的苦楚。   周期道:“我爸在镇上就是开饭馆的,做的能不好吃么。他的拿手绝活儿你还没吃到呢,晚上煮面给你吃。”   一边说,一边给望望夹了几块牛肉,小孩就一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看他,别提多萌了!   周期扫了下桌子上的人,问他姐:“姐夫呢?”   周盼停下筷子,笑笑说:“他去跑卡车拉货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周期垂下眼睛,巴拉着碗里的米饭,自己重生得真不是个时候。望望已经生下了,不过望望这么乖,不提他糟心的另外一个爹,这么一点倒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自己的姐姐却已经嫁了一了臭名昭著的男人,虽然他姐夫现在看上去还不错。可是不久以后……哎,周期默默的叹口气。   饭后,吴成带着周望在家里附近玩玩。周盼在院子挑豆种,留着来年下地种上。   周期拿个小凳子坐下,帮着挑豆子,状似无意地问:“姐,你和姐夫最近还好么?”   “还挺好,你姐夫人也上进,这几个月都忙着赚钱哩。”周盼成婚不久,脸上带着初为人妇的羞涩。   周期呐呐无言,关于上辈子他姐夫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姐夫最后欠下巨债,抛家弃子地跑了,当时他还在部队里,这些事情还是周妈告诉他的。   既然现在姐夫没有露出端倪,周期也不好无端地给人家盖帽子,只得咽下腹中那些话,改口:“那姐你好好看着姐夫,男人一有钱就容易变坏。”   周盼拿放豆子的小篮子砸她弟弟:“你个小孩儿,乱讲什么呢。”   “我儿子都有了,还什么小孩子!”他好似想起脸什么,“姐你打算要孩子么?”   周盼脸腾地就红了,声音小小的:“顺其自然吧。”   “姐你先养好身体再生,不着急啊。生下来的小孩才聪明可爱,就和我家望望一样。”周期记得上辈子他姐的婆家催着生小孩,偏生他姐身体不好,怀上后又流产了,这辈子得提醒她。   周盼知道弟弟的好意,点头道:“嗯,我也想要望望那样的小乖。”   晚上,周爸果然做了拿手的刀削面,面条都是自家手工做的,面叶中厚边薄,入口外滑内筋,嚼起来劲道十足,十二月份的冷天里再喝上一口热乎乎的面汤,可真是暖到心坎里了。   周期连吃了两碗,吴成更是吃了不少,就连小望望也把肚子吃得溜圆。   隔天一大早,周期把吴成送去火车站,吴成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让周期常联系。吴成虽然没提自己家里做什么的,但周期知道他家里挺有钱的,只是吴成不乐意回去,有些难言之隐。上辈子周期也只有在吴成断腿退伍之后去过他家,还是他一个住的小家。   这才两千多年,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大家的手机上全是按键,周期想换个省内的手机号码,便把固定电话号码抄给吴成了,让他有事打这个电话。   吴成算是打算回去接手家业了,周期在部队里就想过回家之后干嘛了。他放弃了民政局分配的工作,打算去重新参加高考。   周期高中时候成绩名列前茅,之后也是考上了京都的重点大学,只是怀上望望不得不退学回来。现在退伍回来,周期打算好好复习,再来一次高考,体验下完整的大学生活。 ※※※   正值冬天,天气转寒,周妈妈和周期裹上大棉袄,带上些礼品,跑了趟以前高中班主任的家。   班主任是个温和的中年妇女,有着所有老师的通病,偏爱成绩好的学生。周期当年一直是他们理科强化班的前五,关键是这小孩体育也好,年年参加运动会拿两千米长跑的冠军,班主任自然对他印象深刻。   两人把来意一说,周妈诉苦当年周期退学的无可奈何,简直声声泪下。   班主任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善良女人,当下就同意了,让她老公学校的副院长给办了学籍。周期这么一个好苗子说不定还能考出个惊人的分数,给她班上增光,再说周期退伍回来,国家明文规定,义务兵高考可酌情增加二十分。   周期的入学就这么定下来,现在是十二月份,高三马上也要放假,周期打算下学期再去上学,这几个月自己在家里好好复习。   他在书店买了《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还有各种王后雄,以前看到这些书可是头痛万分的,现在看到只有打小怪兽的感觉。周期摸着封皮,这就是他这个寒假的攻略任务了。   冬日的阳光难得温暖,周期坐在窗台下晒着太阳,数学课本摊开在一侧,他做了一套的卷子歇下来了。望望站在他身侧的椅子上,肉嘟嘟的小手里攥着画笔,认认真真地涂鸦。柔和的阳光越过玻璃窗户,晕在小孩子的脸上,望望低垂的长睫毛上闪着昏黄的光泽,黑水银般的大眼睛掩映在下面。   周期忍不住摸摸望望柔软的发丝,小孩察觉到抬头朝他一笑,眼睛亮晶晶的,洋溢着他前世从来没见过的活波可爱。   周期心里被这笑容熨帖得温热,轻声问:“望望啊,画的是什么?”   望望用肥肥的小手指戳着画,“这是爸爸,这是望望。”   周期看着纸上那三个块状的东西,勉强看出来头发像钢针一样全竖在头上的是自己,自己手里牵着的那个歪七八扭的小豆丁就是望望,望望手里还牵着一个不知名的全黑人物。他心里叹了口气,儿子十有八九画的妈妈。   “望望啊,这个黑煤球是谁啊?”周期柔声问道。   周望扑闪着大眼睛回答:“妈妈啊,可是望望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所以就这样画了。”   周期拧眉,没有什么时候像这一刻一样讨厌那个不知道相貌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却在小孩的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望望虽然才是一个三岁大的小豆丁,但也看出爸爸不开心,奶声奶气地问:“望望照着书上画的,黑漆漆的妈妈我才不想要。”说完嘟起嘴巴,故意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周期捏了把望望的小肥脸,被自家儿子逗笑了,心里感慨:才这么小,心思就这么细腻,都知道大人心里的想法,真的得好好关心儿子的成长了。   父子两个,一个刷题,一个涂涂画画,倒也十分融洽。   周妈看着一起学习的两个乖乖仔,高高兴兴地洗手作羹汤去了。 第3章 003   大年初五刚过,学校就通知学生去上课,这年头成绩就是个学校家长学生的命根子,离高考还剩下一百多天还不赶紧补课。   周期的复读赶上了好时机,京都这两年实行先高考后填志愿的制度,大大减少了考生落榜的可能性。周期前几年高考的时候,分数其实是能够吊上京都大学的车尾的,就是他没敢填上去。这下子他可算如愿以偿了。   周爸陪着周期入学,城里的学生父母对孩子的教育尤为重视,不少都在陪读,周期班上男生住宿的没多少。   周期宿舍里就四个人,比起高一的八人宿舍宽敞不少。本来这个宿舍里只有三个人,现在插进去周期一个,其他三个人多少有些别扭。   不过大家都是才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周爸把家里自己卤鸡腿、卤火腿一分,半大小子们就打成一片了。   相处几天之后,他们就发现周期样样拿手,打篮球打得贼溜,开学的摸底考试也是名列前茅,乐得班主任最近都少骂人了,室友和同学们纷纷和新来的周期打成一团。   这年头的学生可真是相当纯洁的,有次周期班上的语文老师归纳了梅竹兰菊四种象征古代诗人气节的植物,文人骚客们托物言志的好帮手。   好巧不巧,语文老师的姓鲍,家里又正好生了四个,为了取个吉祥的名字,就选了梅竹兰菊四朵金花。鲍老师讲得兴起,吐糟起她二哥的名字,鲍竹鲍竹,不就是爆竹么,可搞笑了,外号都不用取了。   学生们哄堂大笑,鲍老师洋洋自得,缓解了课堂昏昏欲睡的气氛。   周期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那语文老师不就叫鲍菊么。他笑得牙不见眼,真想上去和老师说,其实你哥的名字比你的好听多了,哈哈哈。   周期觉得自己一个人独吞这个笑话不厚道,推推同桌,耳语:“嗳,老师自己就叫爆菊。”   同桌傻乎乎的,什么笑点也没有get到。周期怏怏地一个劲儿偷笑,寻思: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纯洁无暇,后来的小学生都污上天了。   高三的生活充实忙碌,风风火火的。每隔两个星期,周爸或者周妈都会带着望望和一些吃食来探望周期。周望每次甜甜地喊爸爸,他都忍不住亲亲抱抱自己的宝贝儿子。   周期的三个室友第一次听见周望喊爸爸,表情都像见鬼似的。周期也不在意这些,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儿子。”拉着望望软软的小手,指着室友,“叫哥哥。”   健谈的郭旭率先反应过来:“艾玛,周期你这不是占我们便宜么,你儿子喊我们哥哥,我们不得叫你叔!”   其他两个附和,还拿点小零食给望望。望望生得玉雪可爱,说话童言童语,惹得他三个室友一顿揉搓。   不过好好的室友有孩子这事儿,大家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晚上熄了灯,八卦的郭旭忍不住问了几句,感叹要是我以后小孩也这么可爱就好了,千万别像自己这么熊。   周期笑骂:“你还知道自己熊。”   开了关于望望的话话匣子,挑起了这些年轻人的好奇心,周期也不在意这些,故意吊胃口,装出一脸陶醉的样子:“年少轻狂的岁月,曾经拥有了一段无法言说的爱情。”   郭旭打断:“然后生了望望就把你甩了?”   “咳咳……”周期一口口水呛在嗓子里,这破小孩一针见血,“其实也不是甩了,我们不合适,年少太轻狂了,哎!”事实上真相令周期咬牙切齿,不堪回首,他恨不得打死占便宜的家伙。   三个室友齐齐“切”了声,不理会周期的感慨。   果然只要是男人就会想要聊起初夜这个生命大和谐的话题,青春期的高三生对这方面的探索可谓是孜孜不倦。   周期有口难言,羞于启齿,他的初夜虽说春意盎然,但是不具有典型性,一说出来感觉就要暴露……   好歹周期也是个快三十的成年人了,随口拿以后的苍老师、李老师随口糊弄糊弄,让想象力丰富的小孩们自由地发现思维……   不过自从周期坦白自己有孩子之后,明显抽屉里收到本校和隔壁电大的情书都少了,也为他省了不少事儿。可怜的周期自怨自怜,果然女孩子的心都是善变的,有孩子立马就变心了。   轻快繁忙的高三下学期转眼就接近尾声,三次模拟考试都结束了,周期三次有两次考了全校第一。临近高考,全班师生聚在一起加油打气。周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倒在一群人当中显得淡定无比,不断安抚周围紧张的同学。   最后一场考出来,望望和周盼在门口等着,要来给周期清空宿舍。   望望人小鬼大,把爸爸的鞋子一只一只地往三轮车扔,挨个摆得好好的,周期哭笑不得。   回家等成绩就将近一个月,周期没事做就去帮着周妈晒草药,周妈就是那种农村里常见的赤脚医生,专门给老人小孩看些小病,感冒发热、跌打损伤,跟着已经过世的外公学了一手的针灸手艺,在十里八乡算是有些名气。   一般周期都去镇上给他爸打下手,周爸爸在镇上盘了个小店,专门做早餐生意,卖拿手的刀削面、拉面还有馄饨等等,晚上也会卖些燃面啥的。店铺靠近镇上的小学和初中,生意客观,客流量挺大的。   周期当兵这些年也存了些小钱,给店里买了个豆浆机,进了些一次性纸杯,就当拓展业务,早上卖卖热腾腾的豆浆,学生可以直接带进学校喝,不用拘泥在店里。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些东西,他们也算小赚了一笔。   日子悠悠,高考成绩就下来了。周期返校查成绩的时候,老大远就看见学校门口拉着大横幅“热烈庆祝我校周期同学荣获省状元!”   市一中虽然大名鼎鼎,但是也很久没有出过省状元,这下子周期同学可是为母校争光了。周期看着横幅上明晃晃的大名,再厚的脸皮子也禁不住红了。   到了班上见着班主任,她喊住周期叹息:“这次可是讨巧了,第二名得哭死,他就比你少两分。”周期考完隐约觉得发挥良好,可是没想到发挥得这么好。再加上义务兵加了十分,仗着微薄的优势把第二名给甩出去了,不然第二的就是周期本人了。   好消息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周期拿着毕业证书回家没多久就接到了京都大学的来电,热情地希望周期能够去他们学校读书。   一家子乐呵乐呵的,周爸周妈最近出门腰杆子都挺直了。周期退学后得了个其母不详的孩子,老两口不知道被多少邻里戳着脊梁骨嚼舌根,这下子儿子复读争光,他们腰杆子也挺得比以前直了,连望望都奶声奶气地说:“我将来也要和爸爸做校友!”   周期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念京都大学的王牌经济学。毕竟毕业以后,金融方面的人才在那个时候炙手可热。   暑假一晃而过,周期收拾起行李,带着一家三口去京都玩玩。本来他准备把他姐也一起拉上的,可是她和姐夫一起跑货车去了。   周期已经明里暗里提醒过他姐很多次了,可是新婚的小夫妻哪里听得见弟弟的无稽之谈。算算离姐夫出事还有一两年的时间,现在姐夫人还是好的,还是来得及遏制的。   周期想得单纯,临走之前打电话给她姐又叮嘱了一遍。   火车两个小时不到就到了京都,学校的学长学姐早就蹲在火车站迎新了,举着京都大学的牌子,印着京都大学字样的大巴车也停在一旁。   望望第一次出远门,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周期安顿好自己宿舍,匆匆和室友打好招呼,就带着两老和儿子出门参观故宫。虽然上辈子他来过不少次,但是和家人一起游玩的感觉毕竟是不一样的,周期乐在其中。   转了两天,望望的幼儿园也得报到了,周期不得不送他们去车站。走前望望学着周妈叮嘱:“爸爸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萌得周期吧唧亲了好几口,依依不舍。   周期一回到宿舍肖宇就打趣:“昨天一学姐还和我打探你的名字呢,结果我一说你有儿子就给吓跑了。”宿舍里的人都是见过望望的,也亲耳听过周望喊爸爸。   周期耸肩,满不在乎地递给宿舍一人一个梨子,说:“家里自己种的。”   他这辈子还没有考虑到女朋友的事情,首当其中的任务就是把望望抚养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鲍菊是我之前看的笑话段子,就写上来乐呵乐呵,具体出处不知道,来源网络,哈哈。   前三章有点偏流水,主要就是讲清周期的生活坏境,下一章小攻就要出现啦! 第4章 004   学校大礼堂里座无虚席,西装笔挺的秃头领导正站在演讲台上,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欢迎新生的到来,底下的学生还带着新入学的新奇,不住地打量着台上的校长和老师。   周期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装,搭扣的腰带紧紧盘踞在腰上,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一双大长腿包裹在剪裁得当的军裤下。   他窝在前面的座椅上,一目十行地看着手里的演讲稿,等会儿作为新生代表他得上去发言。他也不想穿这么正式的,奈何后天就开始新生军训,班主任直接把这套标兵的衣服扔给他穿了。   不得不说标兵装衬得他玉树临风、腰细腿长,三十多岁的女班主任直呼好看。   台上那个地中海老师很快就下来了,主持人千篇一律地感谢某某领导的真诚发言,下面有请学生代表周期来做开学致词。   周期的小皮靴踩在上台的楼梯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引起台上台下的一致侧目。等他在台上站定,露出帅气的正脸,下面的女孩子立马窃窃私语起来,无非就是这个男生好帅,好像是金融系的系草。   周期从小就是尖子生,兼备一副好嗓子,平淡的开学致词都比刚刚的秃头老师讲得好听。   苏远湛靠着椅背上,无聊地把玩着手机,周期清亮的声音钻进耳里,隐约觉得耳熟得很,只是不记得在那里听过了,倒是这嗓子真是相当地好听悦耳。   他好奇地抬头看去,演讲台靠近左侧,苏远湛坐在最右侧,这个视角恰好一览无余。   苏远湛在台下先扫到这人的大长腿,往上就是被腰带完全展现出来的细腰,不得不说小孩儿身材不错。修长的脖颈在墨绿色的衣服上显得白皙健康,这个方位只能看见周期的侧脸,鼻梁笔挺,嘴唇一翕一合,吐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苏远湛不合时宜地想,这把好嗓子真适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轻喘呻吟,吐露不为人知的秘辛,这可比读这个动听多了。   周期还在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读,苏远湛看着人家刚入学的年轻侧脸,立马掐断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念头。他修长的手指转动了下手机的手机,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禁欲太久了么,居然能对着人家一好好大学生的声音浮想联翩,简直禽兽!   周期转眼就讲完下去了,苏远湛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他今天是回母校找老教授的,之前没电话联系,结果老教授要来开学典礼上高谈阔论,他只能在下面等着。   学校一得知杰出校友加土豪赞助商来了,还想给他安排一个上台出风头的机会,苏远湛当然拒绝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下围观。   老教授作为压轴登场的重量级选手,好不容易等他讲完了,周期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宿舍躺着。没想到被女班主任喊住,说是有事找他商量。   周期乖乖地跟在班主任身后走,就见着刚还在台上虎虎生威的老教授朝着他们招手,洪钟般的嗓子喊出他们班主任的闺名:“翠翠,这里!”   翠翠老师咬牙切齿地走到教授跟前,百般强调:“苏老师,说过好多遍了,别叫我翠翠。”她本硕博都是在老教授手下读的,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老教授爽朗一笑:“知道了。”转头又问,“翠翠,你给我小孙子找的那个跆拳道教练怎么样了,小孩子吵着我要学哩。”   班主任无话可说,扯了把站在身后的周期:“这就是那孩子,以前部队里出来的,拳脚功夫应该可以教小孩了。”   她转身对周期说:“我也知道你家庭情况不太好,私自给你接了个兼职,今天才接到的,没来得及说,别介意啊。”   周期忙摇头道:“没关系的。”老师本来就是好心,再说他一个快三十的带孩子的男人确实需要赚钱养家。周期心里总是把自己当成上辈子的年龄来算,很多事情想得通透。   慈眉善目的老教授一听这话音,轻轻用拐杖戳戳旁边的翠翠:“你别担心,我还能亏待我徒孙不!”   周期感激地微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露出光泽。   这件事情就三言两语地敲定下来了,老教授喜滋滋地带着刚刚上任的周老师回家见小孙子。   ***   一辆银灰色的路虎招摇地停在礼堂后门,车上倚靠着一个穿着长款黑风衣的男人,他看上去在等人,一直东张西望的。   周期才注意到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就听见身边的大嗓门:“湛小子,这里!”   苏远湛转头看去,老教授照样是身体健朗,声如洪钟,打招呼的方式一如既往。他迎了上去,意外地看见那身笔挺的军装。   这下子总算看见好嗓子的主人了,等看清真容,苏远湛微不可闻地紧缩瞳孔,怪不得自己觉得耳熟。这点惊讶很快藏于眼底,转而消逝不见,他又是笑脸相迎。   “大伯,这是你新收的小弟子?”苏远湛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期暗暗记下,这人是苏教授的亲戚,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怪不得看上去温文儒雅,自带书香气息。按着以后的网络用语就是,仿佛自带天使光环一样。   苏教授边拄着拐杖走,边介绍说:“这是周期,翠翠的学生,去我家教群群跆拳道。”群群是苏老的小孙子,大名苏立群。   三人一起上了车,苏远湛开车,周期坐在副驾驶,老教授眯着眼睛靠在后座,指挥苏远湛放戏文听。   车内无人说话,只听得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不绝于耳。   周期本人就是个活波好动的,才见面的时候有些拘束,不过他也不会为难自己,转眼就调整状态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就觉得腰间的腰带实在是有些紧了,勒得肚子疼。他伸手“咔哒”一声解开腰带,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苏远湛从后视镜里瞥见周期舒缓的小模样,心里暗暗发笑,十几岁的年轻人真是有意思!   !!!   十几岁!苏远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今年多大了?”他淡淡地开口,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周期犹豫下,问我么?车上就我和老教授,应该是问我的。他回道:“22了,是不是比新生大很多?”说完朝着苏远湛露了个笑脸,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苏远湛心里松了一口大气,看来当时他不是诱拐未成年,又问:“为什么耽误了学业?”周期都是能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人,可想而知成绩一定优异,而且帝都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每年多少莘莘学子挤破脑袋想进。所以这样的周期怎么可能不在最好的年纪上学呢?   “我去当兵了两年,后来还是觉得读书好,就复读高三了。”周期笑嘻嘻地解释,省略了未婚生子的那段鲜为人知的经历。毕竟这事情也不光彩,要是别人问起,他不会回避问题,但是也不想主动宣扬。   苏远湛外公一家盘根交错,从政从军的居多,他从小也是被扔到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哪里能不知道当兵的苦。   “为什么选择去当兵?”他问。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吃苦耐劳,热爱军队?   周期思考了下:“保家卫国啊,你信么?”   苏远湛瞄了眼他嘴角的梨涡,笑着回:“信,为什么不信?”   “嘻嘻,我以为商人最不相信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   苏远湛逗他:“你不知道商人最会说冠冕堂皇的话了,他们忽悠人一套一套的。”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伸出来直指周期,“就你这样的,一骗一个准。”   “苏先生还真是商人啊,我就觉得普通老百姓开不起这车,随便猜的。”周期心里夸自己:果然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这年头进口车可是少见。   苏远湛在红路灯口停下,转头去看周期的眼睛,单纯得没有一丝杂质,虽然说着昂贵的车子,但是也没有流露出急功近利的样子。要不是刚刚那句话太物质,他都快忘记他和周期的第一次见面了。   彼时苏远湛在帝都圈子里是一朵有名的高岭之花,灼灼其华却高不可攀,对人三分笑意,七分疏离,为人通透圆滑却无法深交。良好的家世、出色的仪表和幽默的谈吐糅杂在一起,让他充满了说不出来的吸引力,引来无数的狂风浪蝶,其中不乏肤白貌美的白富美。可惜,苏大少爷无心花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好友圈子纷纷猜测大少爷是不是对女人无感,专爱娇弱的美少年。   恰逢苏远湛生日,好这一口的纨绔子弟精心准备了一个鲜嫩可口的少年,洗刷干净,送去大少爷床上了。   苏远湛那天心情烦闷,小酌了几杯,虽然没醉,但是后劲冲人,有些晕乎乎的。他头脑不甚清醒地回到酒店套房,在床上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身躯,暖洋洋的,好像在冰冷的夜里有了火热的温度。床上那人傻兮兮地朝着他笑,好像没有任何的烦恼,他上来就热情地扑上来抱住苏远湛,温暖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让他瞬间丧失了原则,抑制不住最原始的冲动,将人拆吃入腹。尝到了其中欢乐,自是不住地索取,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身下的人最后都哭哑了好听的嗓子,以及晕红的眼角。   第二天一大早还未睡醒自家老头子就找他有事,苏远湛根本无暇顾及床上昏睡的人,匆匆走了。   现在这人又出现在他苏远湛的眼前,而且似乎已经忘记了他。   苏远湛回忆起那夜,也许是自己初次技术太差,没能让人想记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本来以为生子文挺冷的,没想到大宝贝儿这么热情,抓住猛亲╭(╯3╰)╮ 第5章 005   绿灯闪起柔和的光芒,前面的车子缓缓行驶,苏远湛从回忆醒来,踩下油门跟着前面的尾巴慢慢流动,无暇去顾及身旁之人对自己那天表现的看法。   苏远湛突然安静下来,不再问话,周期也不知道主动挑不起话头,干脆侧耳聆听这咿咿呀呀的戏曲,倒也解闷。   苏教授年事已大,现在居住在城郊那处带花园的小洋房里养老。车子滑进一溜儿的独门独院的别墅区,安安稳稳地停在教授家的车库里。   甫一踏入前厅,一个穿着小马甲的男孩子就跑过来抓着苏教授的手:“爷爷去哪里了?”   苏远湛随后进来,小孩儿立马放开他爷爷,跑过来抱着叔叔的大腿,惊喜地叫道:“叔叔,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人小鬼大,周期跟在苏远湛后面暗戳戳地评论,模样倒是挺机灵。   苏教授摸摸孙子的头,乐呵呵地说:“别粘着你叔了,爷爷给你找了个跆拳道教练,顺便还可以给你补习数学。”   苏立群总算是施舍点目光给了周期,装模作样地背着手围着周期转了一圈,小大人般挑刺:“这位小哥哥,你成年了么,能教我跆拳道么?”   “……”小破孩儿,一点也不可爱,还是自家望望好。周期无奈回答:“这位小学生,我已经大学生了,当过兵扛过枪的。”以前还出过任务上过战场,要不是这辈子没去,周期真想把这些话兜在傲娇小破孩儿脸上。   小学生一撇嘴,婴儿肥的小手指指着苏远湛,掷地有声:“你要是打得过我叔,我就信你。”他同样婴儿肥的小肥脸上露出一抹类似讥笑的表情,“不过你肯定打不过我叔的。” ※※※   周期怎么也想不到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情景的,就因为一个人破小学生的讥笑,抑或是他一时的好胜心作祟,反正他就逞了这个强。   苏远湛把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一部分身体的重量紧紧压在周期身上,声音带喘地问:“怎样,我身手还行么?”   周期欲哭无泪,汗水贴在军装内搭的白衬衫上,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一点也不舒服。偏偏制服者滚烫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贴着他的后背,这样更热了,好么!   他忙忙告饶:“特别厉害,我完全甘拜下风。”   苏远湛满意了,轻轻捏捏手下败将的后颈:“知道就好,放过你了。”   手感很好,再摸了一下才彻底放手。   身后的重量消失,周期总算松了一口气。哎,自己以前在部队里打败绝大多数硬汉的好身手居然败在一个斯文败类的公子哥上,一定是这半年沉迷学习、日渐疏于锻炼的缘故!不得不说,苏远湛身手真的挺好,绝对经过专业训练,糅杂了武术、跆拳道等多方面的招式真真让周期这个前特种兵招架不住,不过他本人暂时不想承认。   周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刚刚被苏远湛拽得有些疼,好奇地问:“苏先生在哪里学的,真是挺厉害的,我以前可是打败了我们一个排的人。”   苏远湛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含糊着说:“也是在部队里练过的。”   周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这下子也口渴难当:“还有没有矿泉水了,我也好渴。”   苏远湛顺手把自己刚刚喝过的一瓶递过去,周期不甚在意地接过来直接灌,嘴角不小心漏出一缕细小的水流,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流,没入白衬衫的领口,留下一道隐晦暧昧的痕迹。   苏远湛移开目光,找了条毛巾扔过去,状似不在意地说:“擦擦你的汗,一股味儿。”一股骚味儿,他默默地心里补上一句。   要真说实话,周期一个苗根正红的好少年,怎么可能有着狐狸精的骚味儿,纯粹是苏大少爷淫者见淫,下流不堪而已。   周期毫无所觉,听话地用白毛巾擦汗,还抬起胳膊闻闻是不是有异味。在部队里习惯了一堆糙老爷们,哪里有眼前这个大少爷这么讲究。   苏远湛看着周期汗湿的衬衫,体贴地问:“要不要冲个澡,湿衣服容易感冒。”   “方便么?”周期询问,毕竟是别人的家里。   在一旁吃瓜围观的苏立群不知道又从哪里跑过来,插嘴:“隔壁就有浴室,你可以穿叔叔留在我家的衣服。”   周期闻言看过去,小孩儿就若无其事地耸肩:“就知道你打不过我叔叔,输了也怪可怜的,浴室借你洗洗。”   “……”周期抱着苏远湛找来的衣服去浴室,路过小孩身边顺手呼噜一把毛。   果然立马收到苏立群气急败坏的表情,周期满意地冲进浴室。   匆忙冲了一个战斗澡,这个条件也没办法换内裤,他直接就穿的脏内裤,晚上回宿舍再换。苏远湛给他找的是一套棉麻的衣服,穿上去空荡荡的,不过料子很亲肤舒适。   周期擦好头发下楼,苏远湛和他侄子正在楼下客厅的小矮桌旁喝下午茶。   苏立群才七岁的年纪,根本不爱喝这些东西,吐着舌头说苦。家里的阿姨给他端了杯鲜榨果汁,他在那里叽里咕噜地喝,企图散去嘴里的苦味。   苏远湛瞥见周期下来,叫住阿姨:“也给那个小朋友来一杯果汁。”   周期走到茶几前坐下,反驳:“我已经二十二了,苏先生。”   苏远湛不说话,端起白底青花的茶盏抿了一口,施施然道:“哦,我早就知道了。”   周期:“……”无话可说。   阿姨把绿乎乎的果汁递给周期,周期道了声谢就接过来尝了一口,猕猴桃味的,微甜,味道不错,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苏远湛瞧见他这副模样,嗤笑:“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他把眼睛在周期和苏立群的果汁上之间打了转。   周期下意识地去看看苏立群,小学生正一手端着果汁,咬着上面的吸管滋溜溜地吸得正欢畅,平滑的吸管被他咬扁了含在嘴里,一吐出来就能看见吸管上浅浅的牙印。他再回头看看自己的杯子和吸管,上面同样也点缀着他的大牙印。   “这只是习惯而已,说明我牙口好。”周期反正没脸没皮,反而去教训苏立群,“吸管都快被你咬罢工了,你属狗么?”   小孩子眼皮一抬,不屑与他计较,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大人。   苏远湛面皮绷不住了,笑出声来:“你们两都是狗。”   这么一说,这两人都不乐意了。周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应该去逗小孩儿,连带着自己也骂进去了。不过他反应过来另一茬:“那你不就是小狗狗的叔叔?”   苏远湛还没发话,苏立群就跳脚了:“不准你说我叔叔。”可见叔叔的威信是多么地强大。   叔侄两统一战线,一致把炮火对向周期。   周期对付不过这叔侄两人,举白旗投降。   “嗳,小学生,要不要我给你当老师?”周期今天的正事就是这个,必须得问一下。   苏立群歪头考虑,勉为其难地答应:“看在你比我叔叔差一点点的份上,行吧,这件事情就定你了。”   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装逼么……周期还没吐糟完,就听见:“请不要叫我小学生,虽然我是小学生没错,但是我叫苏立群,希望我们接下来的教学愉快。”   艾玛,小学生真是人精了!周期嘴里的果汁都要压不住惊讶了,假装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憋着笑。   苏远湛笑笑围观,小朋友真是有趣,好久没见着这么有趣的人了!   天色已晚,苏远湛起身说:“顺路送你回学校吧。”其实他家还在东边的住宅区,帝都大学在西边,相当于兜了一个大圈子。   周期穿着苏远湛的棉麻套装,手里提着那套标兵制服,想想说:“苏先生,等我回去洗洗改天送来。”   苏远湛本想说送你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_∩*)   我喜欢那种一本正经中带着不正经,而这点不正经又不影响正经的攻。   简而言之,就是光明正大地耍流氓……   所以,苏远湛的本质是个流氓…… 第6章 006   只是苏远湛当时脑海里闪过钱钟书在围城里的所说的恋爱初步,男人肯买糖、衣料、化妆品,送给女人,而对于书只肯借给她,不买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这是什么道理?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接口,而且不着痕迹。这书一借,问题就大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么个桥段,约莫是打心里觉得应情应景,这句话就这么轻飘飘地出来了,以至于他改口了。   周期倒也察觉不出苏远湛的异样,催促着人家赶紧送他回学校。   苏远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利索地发动引擎,车子像游鱼一样驶进大道。   苏远湛来学校接苏教授的车是路虎,这回子送周期换了辆莲花,造型风骚,识货的行人总是免不了瞅上几眼,然后吐槽几句有钱人。   周期让苏远湛在学校前面的街口停下来,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苏远湛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大男生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去思考,几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么一个好好的人选择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出卖身体。   那道背影挺拔自信,那个人的步伐还带着军营里训练出来的一板一眼,却自带着一股说不来的潇洒气质。夕阳西下,昏黄得泛红的晚霞倾洒在他的黑发上,他大步前行,缓缓消失在拐角之处,隐匿在人声鼎沸的小吃街。   苏远湛给车子调头,看来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年轻的生命在血液里汩汩流动,在胸腔里砰砰作响。 ※※※   周期一回到学校,就遇到出门买饭回来的室友肖宇和刘洋,他笑着打招呼:“你们都吃饭了啊,我也准备去买点。”刚刚在苏教授家里就喝了杯果汁,本来不觉得饿,现在闻到饭香,肚子就咕咕地抗议了。   肖宇是个好说话的,平时宿舍就他最活泼。他指了指那边食堂,评点了下哪家的菜式最好,哪家兼职的学姐最漂亮,让周期去那里买。   倒是刘洋注意到了周期身上宽大的衣服,问:“周期你穿的这是什么啊,倒像是是出门晨练的老爷子了。”   周期甩甩宽大的衣袖,这衣服他穿着确实像出门打太极的老年人士,不过他还是嘴炮了一句:“那我也是老爷子的里最帅的。”   刘洋笑开了,推搡了周期一下:“帅老头,你去吃饭吧。”   周期去食堂转了圈,打包了盒饭回来吃。他胃口大,全给吃完了,早知道应该卖笑让打饭阿姨多打点饭。只是饭吃下去,肉不知道长在哪里,整个人看上去劲瘦劲瘦的,忍得宿舍另外一个微胖人士嫌弃得不行。   微胖人士的大名是梁齐风,他们宿舍就这四个人。周期挺满意的,三个室友相处下来都是很好说话的人,省下不少大学的烦恼。   饭后,他脱下棉麻的老头衫,打算给苏远湛洗刷干净。也不知道那个看上去注重着装打扮的苏先生怎么会有这种跨时代的衣服,他能穿出去么?某种意义上,周期猜对了,这其实是苏远湛的睡衣,根本就不会穿出门。   刷干净晾上阳台,周期窝在床上拿出才买的按键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这年头话费挺贵的,学校里都装了刷卡的公共电话,周期打算明天去买了几张卡。   按键手机一点也不好用,周期用得十分怀念将来的智能手机,那叫一个方便。   电话一接通,望望软软的声音就传过来:“喂,你找谁?”   周期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柔和下声音道:“我找望望啊,他在不在家?”   “爸爸!”望望兴奋地大叫一声,抓着电话朝着厨房大喊,“奶奶,爸爸打电话回来了。”   电话里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听出来是周妈赶过来接儿子的电话。   周期躺倒在宿舍松软的床上,心口被熨帖得发热,重新来过的感觉真好。   电话那头,周妈关怀地问:“小期,学校生活还适应么?”   “妈,我们学校挺好的,你们也看过了。”他顿了顿,“望望上幼儿园没哭闹吧?”   周妈咧嘴笑着说:“我们望望可乖了,比你们姐弟两个好多了,一个个地不省心。”   望望支楞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听见夸自己的话,还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周期和周妈聊了些家常里短,叮嘱他在外生活好好照顾自己。她见着望望眼巴巴地想和爸爸说话,便赶紧把电话递过去了,顺手摸了把望望的头,这孩子真的是她带过最省心的,从小就乖得不得了。   望望小手抓着电话,脆生生地喊了好几声爸爸,还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望望是不是想爸爸?”周期存心逗儿子。   望望才四岁大,见自己被大人戳破心思,不好意思地抵赖:“才没有想。”   周期轻笑:“没有想么?可是爸爸好想望望怎么办,爸爸晚上都没有望望陪着睡觉了。”   之前为了培养父子感情,周期一直都陪着望望睡觉,小孩子睡觉特别乖,每天早上醒来都缩在他怀里,粉嫩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睫毛长得不可思议,周期好几次手贱去摸小孩儿睫毛,把人家都吵醒了。   望望一听周期这话,马上改口:“其实我也有点想爸爸。”说完又软软地强调,“就一点点,你不要想太多。”   周期握住手机亲了一口,好像就亲在孩子肉嘟嘟的脸上,我们家望望真真是最可爱的孩子了。 ※※※   军训如期进行了,这对周期这种在军营里练过的简直小巫见大巫,根本没有宿舍的那三个人累。他们都晒得脱了一层皮,尤其是小胖子梁齐风,白白胖胖的脸都差点毁容,就周期悠哉悠哉的,眼红死若干人了。   这点程度对周期来说算不了什么,所以班上只要有同学中暑,他就出卖劳动力,负责背去医务室。   他们金融系女生多,男生少,这时候就格外需要男孩子了,搬搬水这种体力活儿就是他们班上大男生的任务。辅导员是个年纪不大刚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也没什么经验,直接让班上男生自己安排搬水的人员。他们班军训时挨着隔壁英语系,英语专业班上就两三个男生,都是女汉子撸袖子上阵。   周期他们宿舍看见几个女孩子不方便,时不时就上去帮个小忙,顺便也就和英语系的妹子混熟了。   压抑了整整一个高中,终于到大学解放了,不少少男们开始蠢蠢欲动了。军训的间隙都会有大胆的男生手捧一束鲜花大胆地朝着心仪的女生表白,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乐得在旁边起哄。   周期经常帮着搬水的那个妹子叫林珊珊,是建工院的男生无聊评选出来的系花。人长得确实很好看,肤白貌美大长腿,姣好的身材在宽大的军训服下面还能隐约看出些微的曲线。   美女自然不乏追求者,周期和室友刚吃完晚饭,路过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就看见铺满一地的玫瑰花瓣和白色蜡烛。虽然这种俗套的表白在后来习以为常,宿管阿姨还有可能一桶水扑灭你的一群蜡烛,但是在二十一世纪初已经算是及其浪漫的表白了。   火红鲜嫩的玫瑰花瓣围成了一个心形,白蜡烛绽放着昏黄柔和的光芒点缀在花瓣周围,一个高大的男孩子正站在心里面,双手卷成筒状放在嘴边,昂起头朝着女生楼上大喊:“英语系的林珊珊,我有话相对你说,你能下来么?”   三个室友第一次瞅见人家的表白现场,好奇心十足地拉着周期就去围观。大学生总是精力旺盛的,表白者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他们几个也插不进去,只能听见男生嘶吼的声音。 第7章 007   女主角姗姗来迟,林珊珊的神色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害羞,反而带着些许尴尬。周期站在最外围,长身玉立,林珊珊显然一眼看见了他,友善地露出温婉的笑意。一笑更显风情,一股小清新的味道,这种类型在校园里尤其受欢迎。   围观的众人纷纷为她让路,林珊珊缓缓在高大男生面前站定,歉意地笑笑。   可惜那男生一点也没看出笑容里隐藏的意味,反而激动得涨红了脸颊。   不出周期所料,拒绝别人的话无非就是套路,林珊珊不能免俗地选择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你将来会遇见的更好的人”来婉拒这名可怜的表白者。   这场盛大的表白闹得纷纷扬扬,最终已男女主角不欢而散告终,大家不好意思继续围观下去了,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回宿舍的路上肖宇开玩笑说:“我看这系花喜欢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们周期。”他撞了下周期的肩膀,暧味一笑。   周期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神秘地说:“喜欢我的多了去,可我只喜欢一个。”   肖宇没想到他接了话茬,还顺带着爆料一把,连忙追问:“到底是哪个小妖精?”他想了想,“难道是医务室新来的小护士?”周期经常送中暑的同学去医务室,一来二去就和医务室的小护士打得火热,人家还免费送过周期冰镇饮料啥的。   “怎么可能,我最爱的只能是我儿砸!”周期懒得理他们了,一群想象丰富、荷尔蒙过剩的小伙子。   “呸,你小子就可劲骗人!”肖宇唾弃他这幅嘴脸。   梁齐风嘿嘿笑道:“周期家的儿子真的好可爱。”   刘洋附和:“确实比周期可爱。”   周期:“……”   到了宿舍门口,周期掏出钥匙开了门,还没坐下就被肖宇拖到一侧鬼鬼祟祟地问:“你真的有亲生儿子了?”亲生这两个字被重重地吐出来,起着非同一般的强调作用。   周期也无心瞒下去去,望望是他亲生儿子没什么可丢人的,他点点头说:“是啊,货真价实,假一赔十。”   肖宇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正色地说:“我说真的啊,到底是不是?”   “当然是。”周期换了副严肃的表情,口气笃定。废话,他自己生的儿子能不是么?!   “哎,你这可真是输在起跑线上了。”他叹口气,“我觉得林珊珊真的对你有意思。”   肖宇虽然说了这话,但是周期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又没做什么让人家姑娘误会的暧昧的事儿,再说他觉得一般姑娘知道他有小孩也该退散了,周望是最大的挡箭牌。 ※※※   两个星期的军训虽然累成狗,但是丝毫不影响大学生们谈恋爱的心情,眨眼之间就速成无数队儿鸳鸯。   那天对着林珊珊表白的男生叫杜祖皓,建工某个班的班长,他看上去毅力可嘉,每天都锲而不舍给林珊珊送点小玩意儿,从花到水果巧克力,只要能想到的,估计都送了一遍。   可惜落花无意,林珊珊都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了。   这哥们有次在食堂碰见周期,还和打招呼说:“兄弟你能不能给我向林珊珊说句好话,让她松松口风。”边说边把手里的巧克力塞给周期,“帮我送她个巧克力啊,谢谢!”   杜祖皓一上来就这么热情,周期也不好意思拒绝,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本着做好人好事的心帮同学递个巧克力。   不过他事先申明了下:“好话可以说,不过人家女孩答不答应我就没办法了,主要看人家姑娘的心思。”   周期拎着手上的巧克力走了,临走之前还让杜祖皓加把劲,烈女怕缠郎,说不定林珊珊就同意了。   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期经过图书馆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宿舍的林珊珊。塑料袋子印着“欢乐买买买”的字样,一看就知道才从校门口的欢乐超市采购回来了。   林珊珊看着瘦弱,却一手一个大袋子健步如飞,还能做到笑眯眯地和周期打招呼。   女生宿舍离图书馆还有一段距离,女孩子拎过去也费力,周期上前:“买了这么多啊,我帮你拎吧。”   林珊珊只递了一个购物袋过去,扬了扬自己手里提着的,爽朗地说:“这一个不太重,我自己可以。”   杜祖皓眼光挺好,林珊珊真的不错啊,能自己做的事情从来不麻烦别人。周期个人觉得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起来很轻松。   周期送她到了女生宿舍门口,先把购物袋送过去,再从口袋里掏出那巧克力,随口道:“杜祖皓让我送你的,他人不错的,你考虑考虑。”   他笑嘻嘻的样子让林珊珊有些无语,她其实不太想接这巧克力,杜祖皓总是让室友、同学送东西给她,每次都需要她自己去还,帮忙带东西的同学一般直接扔在她床上。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周期当面给的罢了,林珊珊想想还是收下了,准备和昨天室友拿来的小玩具一块儿还过去。她还的方式也简单,同样让杜祖皓室友带过去就行了。   林珊珊把巧克力放进购物袋就上楼了,刚转上楼梯口,班上一个女同学就打招呼:“我刚在宿舍门口看见你了,和你说话的男生是谁啊?”   “一个路上遇到的同学。”林珊珊回道。   “哦哦,熟人啊,难怪。”   同学的语气夹杂着微不可闻的阴阳怪气,然而林珊珊没注意,她急匆匆地上楼把东西放下,两个大袋子的重量挺累人的。 ※※※   台上的数学老师叽里呱啦地讲着公式,一会儿就一大黑板的板书,周期在下面认真地记着笔记。   旁边的肖宇突然捣了他的手臂,把手机推过来给他看。   周期朝讲台看了眼老师,老教授完全无视下面的人,他就接过来看了看,是肖宇和他同学的聊天记录。   肖宇给他同学的备注是隔壁家的大狗熊,周期忍俊不禁,斜了左边的肖宇。   肖宇看他不看手机,连忙指一指手机,嘴巴做口型:“快看手机。”   周期这才低头细看。   大狗熊:问你个事儿,你们宿舍那个谁是不是和林珊珊在一起了?杜祖皓一直在宿舍发疯,烦死了。   肖宇:我们宿舍没人和系花在一起。   大狗熊: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说是他们一起在学校约会,很多人看见了,杜祖皓发疯要去你们宿舍打架,你注意点。   肖宇:不是吧……我怎么没听到传言。   大狗熊:那是你消息闭塞,杜祖皓我们宿舍的我能不知道?   周期眉头微皱,怎么回事儿?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下课,肖宇就火急火燎地问:“你和林珊珊怎么回事儿,怎么大家都说你们在一起了?”   周期回忆了下,也就前几天送林珊珊去宿舍了一次,其他也没什么,校园谣言的力量真大。   他摇摇头:“我只是帮她拎东西回宿舍,没什么的。”他看了看手机上大狗熊的备注,“倒是你给人家备注个大狗熊,啧啧啧!”   肖宇翻了个白眼:“杜祖皓都说要来打你了!!!”   “怕什么,我可是当兵出来的。”周期无所畏惧,他还打不过白斩鸡大学生。   肖宇愣了愣,他都忘了这人部队出来的,都怪他长得太瘦。   事实上,周期一点也不瘦,就是显瘦而已,衣服一脱,拥有秒杀绝大多数男士的四块腹肌。   那段短信记录看着就那么一回事儿,周期等了几天也没等到杜祖皓的找茬,他忙着呢,随手把这事儿甩在脑后,至于他和林珊珊在一起的谣言能有什么可以计较的,肖宇这个大嘴巴没多久就该昭告天下了,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这周五下午,周期手机有个陌生电话,他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苏远湛,大致内容很简单,让他周六上午11点在上次那条街口等着,苏立群小朋友正好下补习班,他顺便接他们两个去学跆拳道。   周期嘀咕:“这么有空还不如亲自教侄子跆拳道,还专门找个老师,真浪费钱!”不过这白来的钱不赚白不赚,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知道苏远湛怎么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他转念一想,大概是班主任给的吧,开学时就统计过全班的手机号。   周期把苏远湛的手机号码存起来,想破脑袋不知道起个什么备注,突然想起来肖宇的大狗熊,乐呵呵地一笑,随手给苏远湛打了个“小猫咪”。 第8章 008   周六上午周期赖床赖到九点才爬起来,磨叽了一个多小时,溜去学校门口的小吃街买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店家为了方便就在外面摆了些桌椅,他径直坐在那里吃。瘦肉粥尝起来咸淡适中,周期还让老板娘多加了把香菜,一勺一口,入口滑嫩,皮蛋Q弹Q弹的,他吃得一本满足。   一碗还没吃完,远远就看见杜祖皓和他几个哥们结伴走来。周期瞟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兴许人家也是来吃皮蛋瘦肉粥的。   周期吃完一碗擦擦嘴,想着下次回家也给望望做个皮蛋瘦肉粥,刚他边吃边看着老板娘在那里给其他客人做。这里的设施简陋,厨房啥的直接设置在外面,一眼就可以看见,周期趁机偷师了几把。过程其实很简单,先熬个粥,然后把瘦肉、皮蛋切丁一齐下锅煮,煮熟就可以了。   周期摸着下巴,估摸着自己这点手艺还是有的。他从小可是在周爸的店里练出来的,人多时经常帮忙下个馄饨面条。   付过钱,周期准备直接去街口等苏远湛的车来接。   小店在大街的最里头,要穿过一条小巷子才能到街口。小巷子里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两三只猫猫狗狗结伴路过,青石板上带着昨天的雨气,缝里蔓延着毛绒绒的青苔。   周期踏进这条小巷,放慢脚步慢悠悠地晃着,刻意大幅度地朝后看了一眼。啧啧,还真有小虾米有胆量打你爷爷的主意。你们别躲了,爷爷我早就察觉了。   如周期所料,杜祖皓一伙人没多久就按捺不住了,胆大地跑到周期跟前拦住他。   杜祖皓是老大,率先发话:“周期我本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居然挖我墙角!”他看上去气得厉害,这一句话说得恶狠狠的,胸口连续起伏,仿佛要断气似的。   身后几个小弟纷纷上前安慰:“大哥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   周期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朋友你真逗,香港黑社会电影看多了吧,这洗脑洗得彻底。别说,杜祖皓今天穿了一身黑夹克,还真有点像……   他双手抱胸,嘴角凝着一丝笑意,漫不经心地开口:“呦,大哥准备干什么呢?”   也许是他这幅模样实在欠揍,杜祖皓一口气没吸上来,脸憋得通红,嘴巴不干不净地骂起来:“小娘皮养的,给我揍!”   小流氓们今天的目的就是好好教训教训周期,这下一得令,四个人一窝蜂地全上来了。   小流氓哪里会什么东西,只是仗着力气大、模样凶吓唬人罢了。遇到周期这种真正的打手,分分钟就被制裁了,只剩下瘫倒在地嗷嗷叫惨的份儿了。   周期全盘获胜,他打完了,拍拍手,轻蔑一笑,口气狂妄:“就你们还想揍我,再过个几百年吧!”   杜祖皓本就难看的脸更紫了,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周期瞅见他猪肝的脸色,还想再吹几句,给别人的伤口上再撒点盐。   话还没说出口,耳边就传来一道磁性的男声:“打得快活么?”   “快活极了!”周期正得意呢,下意识地回复。   “是么?”苏远湛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扫视惨烈的战况,“在校生公然斗殴很快活?”   周期连忙摆手,讪笑:“也不是很快活。”他一看事态不妙,急急推卸责任,“他们先找我麻烦的,而且我下手很轻的!”   真是惨烈啊!苏远湛是和周期交过手的,知道他有几把刷子,这些人肯定伤得不轻,并没有他口头上的不重之说。   他仔细看了眼这些人的脸色,貌似挺痛苦的,苏远湛顿了顿,上前去察看下伤情。   杜祖皓见新来的貌似是和周期一伙的,虚张声势地骂:“你们再碰就我以后等着!”   苏远湛无视之,强行翻了翻杜祖皓的身体,暴力地拿开他捂着肚子的手,轻飘飘地一按,霎时响起一声猪嚎。   周期只是想言语讽刺杜祖皓几句,没想到这位直接在真正的伤口上撒盐,给予肉体上的暴击!   苏少爷收回手,转而摸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擦手指头,淡淡的眼神投向周期,仿佛在质疑:这就是你说的下手很轻?   周期讪笑得更厉害,讨好地说:“苏先生,你就当没看见。”   苏远湛慢条斯理地叠好手帕放进兜里,一字一句地吐出来:“可是我看见了,我这么实诚的人从来不会说谎。”   不会说谎个毛毛,看你那奸诈猥琐的德行,还不会说谎,说这话你不害臊么!周期默默咽下这口老血,他已经无力吐槽了。   “那咋办,我都打人了,总不能不还手让他们揍我吧!”周期破罐子破摔。   苏远湛眼皮子一抬,没见过这么不会看脸色的人,不会说几句好话求求我么,孺子不可教也,他摇摇头。   目瞪口呆的周期丝毫不理解苏先生的意思,只能干瞪眼了。   苏先生掏出这年头最火的滑盖手机,咔咔咔地按键,拨通了一个电话:“李局长,是我。就是帝都大学城这边的巷子里有个斗殴事件,行为和影响都非常恶劣。”   周期眼睛快瞪得脱眶了,不是吧,打到警察局了么,这是要抓我的节奏么?大少爷,不能吧,好歹我也是你侄子的跆拳道老师。   那头的李局长不知道说了什么,苏远湛勉为其难地点头,矜持尊贵地说了声:“好。”   苏远湛挂断电话,笑眯眯地对着周期说:“我们等个五分钟再走。”   周期背后的汗毛根根直立,小心翼翼地问:“苏先生,你刚打电话干嘛?”   “没什么,警察过一会儿就会把他们拉走了。”苏远湛怡然自得地把玩着手机,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他们!看来没有我了……周期悄悄地把小心脏放回原位,吓死人了!   苏远湛递给周期一个赞许的眼神,半开玩笑地说:“你很会打啊,专门挑脆弱的地方打,还刁钻得很,他们那点伤不懂行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周期已经听不出来这是讽刺还是赞扬了,他选择性地过滤掉不利于身心的话。   警察速度非常快,几分钟的时间就远远地听见警笛声了。警车一溜儿排开在小巷子里停下,为首的警察先和苏远湛打了个招呼,后安排下面的小警察提起那几个小流氓一股脑儿塞进警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看得周期目瞪口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拇指,赞扬一句:“你厉害!”   苏远湛眯眯眼睛:“过奖过奖。”   处理完这里,两人一道去街口车子那里,车里坐着的小孩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委屈地质问:“叔叔和哥哥干嘛去了,我都等好久了。”   周期嘻嘻笑道:“抓坏人去了。”   苏立群满脸的不相信,一心认定他们是骗人的,吵着要补偿。苏远湛无奈地去买了个他心仪的冰淇淋,这才消停下来了。   停车地点还是苏教授的小别墅,小朋友一下车就撒开腿儿跑回家去了。   周期解开安全带,准备跟上去,不想却听见苏远湛发话:“其实你今天还可以揍得更狠点。”   “嗯?”周期一时反应不过来。   “揍得他们下次不敢惹你就行了。”苏远湛端坐在价值百万的豪车里,身上穿的是叫不出名字的英文牌子的高定,嘴里却吐着市井无赖的狠话,“你今天还是留情了,拿出上次和我对打的力度来。”   这下子周期算是明白了,他摸摸手腕,低头道:“毕竟还是同学,教训一顿就好了。”   苏远湛绽开一个笑容,低声道:“随你。”笑声含在嗓子里,随着话音一起溢出,流淌着说不出的性感,尤其是在这空间狭隘的小车内。   周期前所未有的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地斯、文、败、类!!!千万不能招惹这种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候别被骗了还给人家数钱! 第9章 009   周期他们到别墅的时候已经11点半了,正好是午饭的时间。周期难得尴尬地想,这时间凑巧得让人以为这是他专门来蹭饭的,不过这可不是我故意的,他瞄了前面的苏远湛一眼,是你们家叔叔强烈要求的。   一进客厅,一股饭香从厨房飘来,夹杂着麻辣大龙虾的味道。周期的狗鼻子瞬间被这诱人的香气牵住了。   以前暴雨时节,他们村里连续一周下大雨,河水高涨,蔓延到岸边,鱼虾活蹦乱跳的,一不小心就跃上岸了,一下水稻田都能摸到活鱼活虾。   每逢那个时节,周期和周爸两人就拎个大水桶,砍下一节细细的树枝,在上面绑根结实牢靠的绳子,算是做了个简陋的钓鱼竿。   绳子那头吊着刚刚才从菜地里挖出来的活蚯蚓,勉强充当新鲜的鱼饵。不过这可不是钓鱼的,这是来钓龙虾的。   龙虾这东西最傻了,一点点蚯蚓就被骗上勾,而且它还会死死地咬住简陋无比却结实的绳子。一看到树枝有个往下的弧度,这就是龙虾上勾了,随手一钓就钓上来了。小时候周期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了,暴雨时节钓龙虾,他一个人就可以钓上一桶,满载而归。   回家先让龙虾在清水里爬个几天,吐干净肚里的脏东西。周爸摘几把才长成的红辣椒,加些月桂叶、八角,混在龙虾里爆炒,麻辣入味,周期每次都吃十几个才罢手。   回想起这段记忆,周期话匣子活络开了:“阿姨这是做了麻辣大龙虾吧,嘿嘿嘿,我小时候的最爱。”现在依然也爱,不过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是么,我也挺喜欢波士顿龙虾的,有次在波士顿住了一个月,家里的阿姨给我烧了整整一周。”苏远湛似乎也忆起了童年,话头也多了起来。   “我家是我爸做的,超级好吃。”周期开始吹嘘,“不骗你,我爸的手艺媲美五星级大厨!”   苏远湛不咸不淡地说:“我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嘿嘿,如果有机会,请你去我家吃!”   苏远湛状似思考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是有机会去尝尝。”尾音拖得略长,仿佛像远古的晚钟在暮色里留有余音,意味深长。   周期咧开嘴笑:“好啊,到时候让我爸多做点!”   苏远湛跟着笑了,笑意在眼底化开,浓浓稠稠的。   阿姨上完菜,扬起嗓子喊大家去餐厅吃饭。老教授这时也在家,从楼上慢吞吞地下来,老花眼看见客厅的两人,招呼周期和苏远湛一起来吃个便饭。   苏立群的父母大概常年不在家,整个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老一小,看着也怪孤独的,难得苏远湛经常来陪陪他们。   周期大大方方地落座,等大家都动筷子之后就开吃了。他确实饿了,早上只吃了碗瘦肉粥,早就消化完了,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   红通通的麻辣大龙虾摆在苏远湛的面前,苏立群吵着要,他起身夹了几个放在他碗里。   夹完就看见周期正在拿那双大眼睛瞅他,苏远湛轻笑着问:“你也要龙虾?”   周期扒了一筷子饭,摇头拒绝,表示他有手可以自己来。   苏远湛不理会他的摇头,自顾自的夹了三个大龙虾给周期,调侃道:“吃吧,别说我没好好招待客人。”   苏教授不能吃这些麻辣的东西,阿姨在他面前全摆的是清淡的蔬菜肉类,他苦哈哈地夹着青菜:“你们年轻多吃点,老了可能就不能吃喽。”   周期看着这老顽童一样的教授,出主意:“阿姨下次可以做清蒸虾,味道也很好。”周爸麻辣清蒸都有一手,但家里的人都喜欢麻辣味的,他也就做得多些。   一顿饭吃得还算欢快,除了苏远湛给他侄子夹一筷子菜,顺带着也给周期夹一筷子,搞得周期和苏立群一样大似的。   他拒绝也没有用,苏远湛依旧我行我素,苏教授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湛小子真是会照顾人,我徒孙和乖孙都被你骗走了。”   周期:“……”   苏立群见怪不怪地大口嚼着龙虾。   下午周期教了苏立群小朋友几个简单的基础动作,今天的课程就结束了,以后也约着每周六按时教学。   苏远湛早就不见了,看来也不是那么闲。周期只能自己去站台乘公交回学校,家里的阿姨给他指了指公交车站,顺带着告诉他去帝都大学乘哪一路车。   周期顺利地乘上了公交,回到宿舍已经五点了,往上一躺时压倒了一个塑料袋子,起身一看,原来是苏远湛的老爷子服装,明明今天都拿出来了,结果忘记带过去了。   他顺手把袋子挂在床沿,下周六带过去吧!苏远湛应该不缺这么一两件衣服,晚一周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   转眼间,开学已经好几周了,这次的国庆节假期和中秋节假期连在一起,一共放了十天。周期满心雀跃地定好火车票,计划回家好好地亲亲抱抱乖儿子望望。   好不容易等到了回去的那天,周期拖着大箱子,里面装了不少帝都当地的特产,尤其是望望爱吃的驴打滚更是带了两大袋子。   望望在周期回来的当天晚上连晚饭都吃不下了,喝了点小米粥就摸着鼓鼓的小肚皮直喊饱了。   周期无奈地拍拍他圆滚滚的肚子,软着声音教训他:“爸爸带的虽然好吃,你也要省着点吃,吃这么多不上赶着撑着么!”   望望最近和爸爸处熟了,胆子大了不少,扑上去搂着爸爸的脖子撒娇:“那我少吃点,爸爸下次还带!”   “好。”周期拖着他的屁股抱起来,“那你要说到做到,少吃点。”   周妈拿着望望吃剩的粥,倒了些肉汤进去,打算喂给前几天自己跑来家里的野狗。末了,还望着这父子两,敲了敲碗:“周期,你也别纵容你儿子,这东西不好消化。”   “妈,我知道了。”周期怏怏地点头,自己确实不应该把一大袋子全给望望的,他这么大的小豆丁控制不了食欲。   周妈不欲多说,想着前天周盼送了些酸山楂来了,家里没人爱直接吃的酸山楂,看来明天得让孩子他爸早上做点山楂糕备着,留着消食吃。   她轻轻地叹口气,这一大一小还都是孩子,想起以前那些糟心事,周妈摇摇头,但愿如小期所说和那人断干净了。   当年发生了那件事,她歇斯底里地打骂了周期一顿,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完全一问三不知,连孩子父亲都不肯开口说是谁,事后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两人再也不会联系,不会见面。   其实周期本人很无辜,他同样也不知道望望他另一个爹,让他说也说不出来,他妈又要个说法,只能胡编乱造地交差了。   那只不请自来的野狗闻到肉骨头的味道,远远看见周妈手里自己的食盆,不等主人送来就屁颠屁颠地跑进屋里讨着吃。   周妈被它的怂狗样逗笑了,抛开周期的烂事,不去刻意回想,以后总会好的,而且望望这么乖这么可爱。   望望本来和爸爸闹着玩,余光瞥见狗狗过来了,献宝一样对周期说:“爸爸,这是我养的狗,我给取了个名字叫黑哥。”   黑哥耳朵灵敏,知道这是在叫自己了,“汪”地回应了一声。   望望乐了,嘻嘻哈哈地直笑。   周期拍了拍他的屁股:“既然是望望养的,那望望负责喂,黑哥都在喊你了。”   望望脆生生地应了声“好”,快速地从爸爸身上爬下去,从奶奶手里接过狗食盆,招呼黑哥一起玩去了。   周期靠着椅子上,盘算着明天或者后天有空带狗去打下疫苗,以免咬到孩子。 第10章 010   周期一大早爬起来沿着村子跑了个步,一望无际的麦田才抽出新芽,田间已经有了早起劳作的村民,深吸一口带有早晨水汽的空气,湿漉漉的,东方的太阳也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生活看上去悠闲静谧。   跑完回家后,望望刚起来,正蹲在家门口的菜园子边刷牙。他一看见爸爸,就举着牙刷招手,笑开了满是泡沫的嘴。   周期心里如同天边暖黄的太阳,柔软得一塌糊涂。   周妈从厨房里探出个头,咋咋呼呼地说:“昨天晚上吴成给你打电话,你们两睡着了我接的,你今天回个电话给人家。”   周期点头,他和吴成确实好久没联系了。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吴成大概还在睡觉,声音含糊:“谁啊?”   “我,周期。”电话旁放了几颗红枣,周期塞了一个在嘴里吃,“你昨儿个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哦,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过几天准备带几个客户去怀城转几圈。”吴成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清醒了不少,“你是当地土著,到时候给我们做导游啊!”   望望已经洗脸刷牙好了,跑过来围在爸爸身边,瞧见爸爸的嘴在动,主动伸出手来。   周期问都没问,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抓起电话桌上的枣子扔在他手心里。   望望得了枣子,坐在小板凳上慢慢吃着,安安静静地听着周期打电话。   吴成提了要求,周期自然满口答应:“行,到时候你过来找我就好了,怀城好玩的也不少。”   十月份正是枫叶飘红的季节,怀城有个出名的怀宁山,山上一水儿的枫树,微风一吹,落红一片,颇有“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意境,只是这两句诗已经被后人搞得从红色到黄色了。   周期计划着就把吴成的客户带去这里玩一转儿。怀宁山旁边还有个怀城湿地公园,不过现在不太好玩儿,端午节才好玩,那时候公园会在湿地里举行赛龙舟,相当热闹。   周期才挂了电话,望望就问:“是不是上次那个吴叔叔?”   “望望你还记得他啊?”周期有些惊讶,望望上次见到吴成还是大半年之前,照理来说都快忘记了。   望望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记得!”说完他还一脸怀疑地看着周期,“爸爸你是不是忘记吴叔叔来过我们家了?”   周期禁不住望望小眼神的打量,捏一把他的小肥脸:“爸爸才没忘记,望望也没忘记,一定是遗传了爸爸良好的记忆力。”   望望本来想吐槽两句,万一我是遗传妈妈的呢?到底他是个心思缜密的男孩子,想起爸爸不喜欢自己提妈妈,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周期个糙汉子倒没注意这个,拉着望望的手去吃早饭,吃完去镇上周爸店里帮忙,望望也要跟着去,周期想着他也啥事就顺带着带去玩了。   两人一路走过去,家和店铺的距离不远,中间过一条河,十来分钟。望望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走一会儿回头看爸爸一眼。在他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周期就朝望望笑笑,他立马又扭头往前跑,像只活蹦乱跳又有些害羞的松鼠。   河那边就是镇上的学校,周爸的店在学校旁边很显眼,大红的招牌挂在上头。   学生们放假了,店里的生意清减了不少,周期站在桥上远远地看见周爸和一个年长些的男人坐在店门口的长凳上聊天。   周爸给那人点上一根烟,中年男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侧头和周爸说些什么。周爸频繁点头,似乎在附和什么。   周期加快脚步走到店门口,这才看清中年男人的面孔,是他们小学的副校长,早上经常来店里吃点东西,一来二去和周爸就熟悉咯。   周期拉着望望的手上前打招呼,校长显然记得他,笑着对周爸说:“这是小期吧,都这么大了,今年考得不错,为母校争了大光!”   “小期长成大人了,懂事不少!”周期今年考了个省状元,轰动一时,街坊邻居全都知道,周爸相当自豪,“我们也没想到他考这么好,运气运气!”明明连腰板子都挺直了几分,还要假装谦虚谦虚,这大概是所有家长炫耀孩子的通病。   周期拉着望望向前一步,低头和他说:“这是爷爷,爸爸小学时候的老师。”   望望好奇看校长一眼,依着辈分喊他:“爷爷!”   “呦呦,老弟你好福气,孙子都有了!”老校长抽了口烟,羡慕地摸摸望望的头。   周爸心宽体胖,不像周妈那么介意望望的身世,憨厚地直点头:“我福气确实不错!”   校长抽完把烟头踩灭了,拍拍周爸的肩膀:“这件事你好好掂量掂量吧,政府最后肯定要落实的。”   “嗯嗯。”周爸拿了一袋子的包子油条递给他,“谢谢老哥的提醒,把这些带回去给嫂子吃,店里顺手做的。”   目测副校长缓缓走远,最后拎着大袋子直接进了旁边的学校,周期才凑过去问他爸:“怎么了?校长他刚说什么了?”   “哎!”周爸叹口气,“学校要扩建,政府文件都批下来了,我们这些学校周围的住户要拆迁。”   “!”周期都快忘记这件事了,上辈子学校确实扩建了,爸爸的店也是其中之一,这店面是他很多年前盘下来的,政府补贴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钱。   然而这笔钱却被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姐夫金观骗走了,说是去投资,实则填补了高利贷一部分的空缺。爸妈也被那个垃圾玩意儿骗得团团转,轻信了他,再加上姐姐那时候怀有身孕,身体不好在家安胎,不能陪在老公身边,根本不知道他去干嘛了。   周期当时从部队回来听爸妈说了这件事,就隐约觉得不对,托人查了几天才明白真相,一气之下劈头盖脸地把金观揍了一顿,脸上身上全是他揍的伤。   金观被小舅子打得面目全非,胸口的戾气没法撒,回家朝着周盼发脾气,说漏了嘴。周盼这才知道自己同床共枕的老公居然做出了这种借高利贷还骗钱的事。巨大的震惊之下,她突然流产了,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就毅然选择了离婚。   离婚之后,周盼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每天犹如提线的木偶般生活,还要忍受邻里乡亲们背后暗戳戳地骂,那个不开化年代的农村对离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有着难以言喻的排斥和歧视,一个孤苦伶仃的离婚女人更是难以让他们接受。   如果可以,周期真的很想重生到他姐姐结婚之前。只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当初他一得知自己重生了,就想劝他姐离婚,可姐夫那时候还没有走上歧途,两人新婚也是蜜里调油。他也明里暗里地让他姐多多注意关照下姐夫,周盼当时答应了的,然而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周期过滤掉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算算日子,离垃圾姐夫骗钱的日子还有一年多,推算一下那就是这一年左右欠的债。最好的方法是防患于未然,只是这种事情怎么能控制呢,姐姐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监控他的,他们虽然是夫妻,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烦!周期扒拉下头发,实在不行暴力解决!他姐夫那个窝囊废,怕的就是硬拳头!   而且这辈子他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呆在部队里的周期,他能带着他姐离开这个小乡村,去思想开放的大城市里生活。   “小期小期,你想什么呢,一直在发呆。”周爸推了推他,埋怨道,“望望喊你也不应一声。”   望望昂起头:“爸爸,我们的店铺是不是不能开了?”   周期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蹲下身道:“我们可以开到其他地方去,地段比这里好很多倍!”   刚刚那个去大城市的想法并不是周期一时起意,如果事情真的走到了那个地步,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姐步入上辈子的后尘。   周爸一辈子靠着这家小饭店吃饭,养活了家里两个儿女,现在还加上一个孙子,这店才说要没了就没了,这冲击对他来说着实很大,他得好好缓缓。   周期在一旁劝慰:“爸既然政府都审批下来了,我们早做打算!”上辈子虽然也提前得知学校扩建的事,但是一家人都没有做个万全之策,还想着继续在附近开店。还没有看到一个好店面,钱就给骗光了。   周爸点头:“是啊,可是不开馆子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嘛?”   “那就接着开!”一个理想计划的雏形在周期脑子里展开。   只是能不能全家一起实行,就取决于他姐夫了。如果金观安分点,他们还继续生活在这片土生土长的大地上;如果不能,别怪他下手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的文名,发财的时候到了,虽然不是暴富……   周期的事业线算是起步了_(:з」∠)_ 第11章 011(小修)   接下来,父子两人随便聊了聊,周期目前的计划还只是个胚胎,暂时不打算和周爸细说。   店里现在生意清淡,周爸关了门打算回去帮周妈的忙。节假日周爸店里没人流量,周妈的小医馆倒是不少人光顾。   周妈是农村里的赤脚医生,继承祖上的家业,从小就跟着周期他外公那代的老中医学了一手的好针灸和拔罐手艺。周妈的拿手绝活就是治疗腰酸腿疼,各种筋骨疼痛。其他方面周妈略懂一些,不过她以前接过生,现在很少去给人接生了,大家生孩子基本都去大医院了。   当年周期的外公在附近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村民本就相信他的医术,周妈既然是他衣钵的传人,村里人也愿意相信她的医术。她年少时跟着外公出过诊,算是蹭上了些名气。而且周妈手艺不差,一来二去,固定客户群也有了,还有些不少外面的人士经人介绍过来看病的。   这些人一般只有在节假日有空,所以每逢节假日,周妈都忙得脚不沾地,周爸常去帮个小忙。   中医中医,自然需要中药材,周期家里的小院常年晒着中药材,味道清淡微苦,勉强算是种别样的熏香。   周期过来没帮上什么忙就回去了,三个人谨遵周妈的嘱托晒药材,一大摊子葛根、甘草铺得满满当当的,屋前的绳子上还挂着些有些锯齿状的长草,他都叫不出来名字。   太阳一晒,药材里的水汽蒸发出来,散发着淡淡的苦香。望望支楞着小鼻子一摊子一摊子地闻,像只到处乱嗅的哈巴狗。   周期才晒好药材,吴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和他的客户已经在市中心的酒店入住了,今天下午打算出去玩一圈。   两人约好了下午一点见,周期讲电话的时候瞥见望望奶狗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不由自主地问了句:“我能带孩子么,望望乖得不得了,我会看着他,不给你添麻烦的。”   “行!”吴成一口答应,“我也好久没见到望望,周期你真不考虑生个闺女?”   感情这丫还惦记着望望是女娃的事情,周期失笑,骂了句:“滚蛋吧!”   周期挂断电话,思忖片刻,还是没想起来吴成家里是干嘛的,好像是开什么店来着的,记不清了,以前听吴成提起过。算了不管了,好好招待人家的客户就行。   望望兴奋地拽着爸爸的衣角:“我们明天出去玩么?”   周期点头:“是啊,和吴叔叔他们一起去市里玩。”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既能款待了吴成的客户,还能增加父子感情,堪称完美!   周爸中午炖了排骨汤,周妈还在那里给人看诊。趁着病人躺在床上拔火罐的时候,周期赶紧送过去了,周妈才吃上了午饭。   他和周妈交代了行程,毕竟今天晚上赶不回来了,怕家里担心。   周期怕望望中途口渴,熬了些山楂汁,顺带着装了一水壶给周妈,自己灌了一大保温杯在路上喝。   周爸昨天炒了一大锅入味的五香蚕豆,他拿大塑料袋装得满满当当的,准备带给吴成那个大吃货。   五香蚕豆炒得豆子开裂,五香味浸入了最里层,嚼起来嘎嘣嘎嘣脆,周期最喜欢一边吃一边看电视,老爽了。   他一边装袋,一边偷吃,蚕豆和牙齿碰撞,发出清脆响亮呢咀嚼声。   然而望望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爸爸吃得欢快,他一点也不能吃,周期更不敢给他吃。   望望黑亮的眸子盯着爸爸,周期不好意思继续吃了,叹口气:“望望啊,谁让你对蚕豆过敏呢?”   望望嘟嘟嘴,埋怨道:“我是你生的,是你让过敏的。”   周期哭笑不得,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生对蚕豆过敏。有一次周爸给喂了蚕豆,他立马就浑身发热、面色苍白得可怕,把周爸吓得不轻。望望还对海带过敏,凉拌海带一点也碰不得。   这可不能赖我,是你另一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遗传给你的,我们全家可都没这毛病。周期默默地吐槽,他瞧了眼望望,决定不把这话说出来,单手把山楂汁递给望望喝。   望望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赔礼。 ※※※   周期带着孩子一路乘车到了酒店门口,吴成早就在大堂里等着了。他领着两人去房间,解释:“本来说好要去玩的,可是客户他临时有事,改成明天了,打你手机也无人接听。”   周期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看,移动公司果然发短信过来说欠费了……   “我给你们两开了房间,我们哥儿两先叙旧。”吴成搭着周期的肩膀说,“退伍之后我们还没见过几次面,只能在电话里聊。”   到了房间,周期掏出包里带的蚕豆递给吴成:“喏,给你带了吃的。”   两人就着蚕豆,坐着聊起了彼此最近的生活,听上去都还不错。   望望在一边眼巴巴地抱着保温杯喝山楂汁,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控诉。   吴成控制不住地心软了,招呼望望:“望望过来啊,和叔叔一起吃蚕豆。”   “他过敏。”周期抬手打开吴成给望望递蚕豆的手,“他海带也过敏,你别给他吃。”   望望可怜兮兮地点头,表示同意爸爸的话,才四岁大的小孩,有些美味的食物就不能吃,看着怪可怜的。   吴成正安慰着望望,尊贵繁忙的客户就来了电话,两人叽里咕噜地谈了合作的事情,吴成还客气地问别人有没有吃。那头大概回了还没吃,他顺口说给客户送点小零食。   也不知道他客户有没有答应,反正吴成当下就收拾了一碗蚕豆打算送过去。   周期看得很无语,什么样的商人,就有什么样的客户。   然而没一会儿吴成败兴而归,人家客户不吃这玩意儿,理由居然也是过敏。周期乐了,取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巧,人家一定不想吃你的东西,哈哈哈!”   吴成无言以对。   不过他似乎想起什么,唏嘘不已:“奇了怪了,我刚送东西去,酒店叫餐正好到了,我在餐车上见到一碗海带汤,那客户直接让服务员端回去了。”吴成转头看看望望,“那位先生不会也对海带过敏吧,这年头过敏都能扎堆么?”   “你别想太多,万一是人家不想吃这两样呢,有钱人挑嘴的不要太多。”周期分析道。   吴成砸吧下嘴,歪头想想:“那也是。”   望望这下更不开心:“他不想吃,我想吃!”他上次吃蚕豆只尝个味儿,以后就再也不能吃了,想想就心酸。   两个大人乐了,周期感到又好笑又心疼,亲亲望望的小脸儿,安慰道:“爸爸明天带你去吃好的,这家酒店的烧烤可出名了,我们明天吃!”   望望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大眼睛重新亮起来了。 第12章 012   晚上周期给望望洗了澡,两人身上弥散着沐浴露的香气,披着晚风,和吴成一起在酒店周边的公园里散步消食。   暮色苍茫,明月高悬,公园里人倒是不少,很多小朋友在公园的大空地上穿着溜冰鞋溜来溜去,间或滑着各色各样的滑板,轮子上无一例外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现在的商人真会赚钱,小孩子在那边玩着,他们就在旁边摆个摊吆喝着卖,生意源源不绝。   望望看着那些滑板欲言又止,略带羞涩地瞄瞄爸爸。   周期立马接受到了儿子的神秘电波,颠颠地跑去买。周望很少有玩具这方面的需求,小火车什么他也有,玩过就收拾起来,好像没什么太大兴趣。现在既然他想玩了,周期自然有求必应。   他一买回来就扔给望望,让他和那一堆小孩子一起去玩。   周期和吴成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看着他玩,望望肢体灵活,学了一会儿就上手了,在孩子堆里穿梭游行,像只快乐得咕咕叫的小鸽子。   周期背靠长椅,懒散地问:“明天你那大客户能有空么?”   “有啊,他过来可不止我这个生意,明天需要一个当地人带着看地皮的,那个当地人就是你了。”   周期来了兴致:“看地皮?他是房地产投资商么?”   吴成摇摇头:“房地产只是他一部分投资而已,是这位贵客继承的家族产业而已。”   “原来是富二代!”周期唏嘘,“赢在起跑线上的一类人。”   “你别感慨了,听说我完再发表意见。”吴成的表现欲来了,周期表示洗耳恭听,“他家里的生意是家里的,撇开不谈,他本人相当厉害。”   吴成吊胃口地停顿了下,周期踹他一脚让他继续。   “他大学时期读的计算机,高新科技。家里也有资本,还没毕业就捣鼓起了自己的公司,开了一家新跃电子,主营手机电脑,市场上现在也有卖的。”   新、跃、电、子!!!   这个名字在上辈子可谓是耳熟能详,被誉为电子届的国产之光,其产品出口国外,广受全球人民的好评。公司的创始人相当低调,在媒体面前偶尔露面撑撑场子。周期之前不注意这些,不过他倒是知道自己是用新跃的手机电脑。   据说这位创始人不仅才华横溢,更是帅出天际,和一群秃顶啤酒肚的企业家站在一起那是鹤立鸡群、风华绝代。   周期不知道他帅不帅,他连人家名字都忘记了。他都是从身边的小丫头片子嘴里得知的,当时还嗤之以鼻来着,能帅到哪里去,不过是头顶着一层富贵光环罢了。   现在周期转念一想,能见到未来的国产之光,还是蛮激动的,顺便鉴定一下帅不帅!   吴成看他兴致盎然,接着说:“人家不仅有才,关键他还贼鸡巴帅啊!”   周期才想到这茬,又听到好友的夸赞,禁不住问道:“真帅么?”   吴成一脸生无可恋地点头:“真的,人家不仅帅,他还有一身虚无缥缈的气质,让我这种人糙汉子怎么活哦。”   “嗤!你不是吧,gay里gay气。”周期嫌弃道。   “什么里什么气,啥意思啊?”吴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期挑眉:“没什么意思,简单来说你别是喜欢上人家了。”   “怎么可能?!”吴成怪叫,“他再厉害也是个男的!”   吴成的声音太大了,导致望望溜着他的新玩具跑到他们长椅跟前,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吴叔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吴成怏怏地看了周期一眼,把望望圈在怀里:“还是望望贴心,不像某个人。”   周期不屑地寻思着,难不成新跃电子的老总真的像花痴小姑娘们所说的那样帅出天际,吴成这么个无耻的人居然都把他夸上天了,还有气质,恶不恶心!   “嗳,他有什么气质啊?”我就是问问,好奇而已,周期企图麻痹自己的嫉妒心理。   吴成正摸着望望的小肉爪,两人正在比大小,玩得不亦乐乎,随口说:“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古代人讲的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反正就是文化人呗。”   周期腹诽:呸,照你所说,他还成仙了!   他两比完手的大小,还在那里比脸的大小,吴成一直在嘲笑望望的小肥脸,望望气得拿爪子去楸吴成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子,望望精着呢,下手快狠准,楸得吴成嗷嗷直叫,他就在一旁咯咯地大笑。   吴成动作夸张地捂住下巴,嘴里滋溜溜地吸气,好像真的特别疼。   望望眼皮子耷拉下来了,止住笑意,担心地问:“是不是真的很疼?我给叔叔吹吹。”   吴成把大脸凑过去,望望还真在他下巴上仔仔细细地吹了。   周期看得头疼,一脚踹开吴成:“别老是占我儿子便宜。”   吴成本来正享受着望望的特级照顾,期间眼神一直盯着望望脸上,突然他开口道:“周期,我怎么觉得你儿子长得像新跃的老总?”   他本来只是信口一说,这话说起来自己都吓了一跳,等他再去细细地看望望的脸时,改口道:“也不是特别像,嘴唇和下巴这一块挺像,倒是眼睛很像你。”   周期被他吓得不轻,回想了下,自己怎么可能那种人物有交集,也就不去细思了。他忍不住又嘴炮吴成:“你丫下次再瞎说,望望是我儿子,自然像我,再说像别人,我让望望凑你个吃里扒外的。”   望望郑重地点头,以示自己完全同意爸爸的意见。周期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更加鄙视吴成了。   周期心情好,接过望望的滑板,上前溜了几步,他小时候也玩过四轮的滑板,不过现在生疏了。现在随意上去玩玩,一会儿就找到感觉了,溜得飞起来。   周期自认技术还不错,在望望身边溜着转圈,小孩儿笑嘻嘻地看着爸爸玩儿。   周期突然玩心大发,中途弯腰把望望抱起来,让他站在自己腿中间,他拉着孩子的手一块儿往前溜。   望望紧紧地攥住爸爸的手,刚开始有些小小的害怕,小身体全都贴在爸爸身上。周期带着他玩开了,就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主动地动起身体企图带动爸爸这个大块头,可惜以失败告终。   吴成在后面追着他两,怨念地听着前面父子两随风传来的笑声,大喊大叫:“你们等等我!”   周期朝他摆摆手:“我和望望滑着去酒店,你自己玩去吧!”话音未落,滑板带人就拐入街口,不见踪影。   望望昂起头看周期,催促道:“爸爸,我们再快点,感觉飞起来了!”   周期得令,脚下生风,看着儿子开心的笑脸,才没有闲工夫管吴成。   快的结果就是不小心在酒店门口那条宽得不能再宽的大道上撞人了! 第13章 013   周期连人带儿子一同撞进了一个怀抱里,倒霉的受害者很高,力气也大,身板着实壮实,徒手抱住了这一大一小。虽然周期滑过来的冲劲很大,但是这人只是踉跄了一步,随之就稳住了身形,牢牢地抓住了扑过来的这两人。   这人穿得少,周期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人硬邦邦的肌肉形状,看来是个练家子。他的衣服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仿佛是周妈夏季在屋前晒干的青竹叶般的味道,出奇地好闻。   周期略微失神了片刻,瞬间身体就反应过来,飞速地脱离陌生人的怀抱,第一时间蹲下身检查下望望的状况。   望望被周期紧紧地抱在怀里,一点影响也没有,反而关心起周期:“爸爸,你没事吧?”   周期见着孩子没事,这才放心下来,笑着对望望说:“没什么事。”   安抚好小孩,他抬头向被自己不幸撞到的受害者道歉加道谢。   这一抬头,周期以为自己眼花了,这分明是熟人嘛!   “苏先生,原来是你,真巧啊!”周期笑眯眯地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刚和我儿子玩得太出格了,不小心撞到你了。”   苏远湛对周期的投怀送抱同样是始料未及,他刚刚结束一场酒局,出门来透透气,没想到都能偶遇这人。他理了理被周期弄皱的衣服,下意识地训诫:“下次记得慢点儿,要不是遇见我,三个人估计都能被你撞倒。”   周期摸着鼻子讪笑,间或用手揉揉自己的老腰,这下子确实撞狠了。   苏远湛看着他手里牵着的小孩儿,想起他刚刚所说的儿子,眉头微皱,问道:“这是你儿子?”   “是啊是啊,望望来叫叔叔。”周期献宝一样把儿子介绍给苏远湛,“我儿子可爱不?”   望望乖乖地叫了声叔叔,儿童特有的音色圆润通透、悦耳动听,看向他的明亮的大眼睛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苏远湛愣了愣,这两人的眼睛真是像,圆滚滚、闪亮亮的,果然是父子么?   “小期,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有儿子了?”   周期插科打诨道:“年轻不懂事呗,谁知道呢?”天知道他有多冤枉,他这么一个五好少年,从来不抽烟喝酒,也没有迈进网吧一步,可是自从有了望望这个捣蛋鬼,每次都被别人当做误入歧途的不良少年。   苏远湛听出他的逃避,索性不多问,一笑了之。   苏远湛本来就有个小侄子,虽然他对苏立群还算不错,但是潜意识里觉得小孩子都是烦人的生物。意外地,他居然觉得周期的儿子乖巧得可爱,一点也没有熊孩子的毛病。   他顺了顺袖口,暗忖:难道已经爱屋及乌到这种地步了?也许是小孩儿有双很干净澄澈的眼睛,和他爸爸一模一样,这实在是无法让人讨厌起来。   这时吴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熊掌大力地拍了一把周期的肩膀:“好啊,叫你们跑得那么快!”   等他喘过气来,才瞥见周期身旁笑意盈盈的男人,尴尬地赔笑:“苏先生,你现在也是出门来散步的么?”   周期疑惑地看着两人,他们啥时候认识的?   苏远湛点头说:“夜色真好,出来走走。”他转头问周期,“小期,吴先生是你朋友?”   吴成傻眼了,世界这么小,自己的客户居然和周期是熟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这桩生意十拿九稳了?   周期拽过吴成,介绍道:“吴成,我在部队的哥儿们,平时没大没小的。”   吴成连连说:“我和苏先生认识的,他就是我和你所说的客户,明天咱们带着他去熟悉熟悉怀城。”   一坨惊天大炸弹在周期脑海里炸开了花,妈蛋,万万没想到,新跃电子的老总居然是苏远湛!这么粗壮的金大腿摆在自己眼前,居然没有好好珍惜!他晕晕乎乎地想,貌似他还打了这大腿好几次,还丝毫不见外地和人家开玩笑来着……   唔,套近乎就算了,只要不得罪就行了,这可是胳膊都比寻常人大腿来得粗的未来科技之光!   苏远湛和吴成寒暄了几句,惦记着周期刚刚揉腰的动作,关切地问他:“刚刚冲劲那么大,没闪着腰吧?”   “啊?”周期抬头,黑水银般的眸子里微带茫然,“你说什么?”   “我给你看看。”苏远湛不欲多说,直接上手探向周期的腰间,他仔细按了按,低声问,“这里疼不疼?”   苏远湛的大手暖呼呼的,热气烘在腰上暖洋洋的,周期任由着他按,乖乖地回答他的问题。   苏远湛按左边的时候一点也不疼,等他按到腰右侧,周期当场就哀嚎一声:“痛痛痛!”   吓得苏远湛倏地收回手,紧张地问:“是不是崴着腰了?”说完试探着揉揉刚才的地方,“是这里疼么?”   周期用力点头,哭丧着脸道:“就是那里。”   苏远湛为了确认伤处,又微微按了一下。   周期嘶了一口气,打开他的狗爪子:“别按了,疼!”   望望凑在爸爸腰旁边,才准备用小肥手摸摸,被凶神恶煞的周期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周期对待儿子和对待苏远湛的态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他立马和颜悦色地拉过望望的手:“爸爸不是对你说的,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别怕啊。”   苏远湛哭笑不得,命令道:“我去开车,你们在这里等着,去医院看看。”   周期凭借自己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觉得这最多就是小伤,回去用药酒揉揉后腰肌肉就差不多了,他本来准备拒绝的,吴成那厮却屁颠屁颠地抢先一步把代步车开来了。   四个人一同坐上车驶向医院,虽然望望看上去没什么大事,苏远湛还是让他们爷俩一起做了个检查。   周期的经验还是派上了用场,两人确实没什么大事,医生开了些跌打损伤药就让回去外敷。 第14章 014   周期回到酒店,嗅到自己身上微微的汗味,想着自己今天玩滑板出汗了,又去浴室冲了澡出来。因为房间只有自己和孩子的关系,他没有顾忌地只裹了条浴巾在下半身就径直出来了。   卧室里,苏远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坐在床旁边给望望读儿童书,床头昏黄的灯光让这吴成嘴里所说的拥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充满了居家气息,望望相当配合地窝在被子里睁着大眼睛听说书。   他黑亮的眼睛本就在滴溜溜地转,这下子看见爸爸从浴室里出来,爬出被窝,软软地喊:“爸爸,你终于出来了。”小孩子看清周期赤裸着上身的样子,嘻嘻笑着捂住眼睛,目光透过指缝飘出来,“爸爸是大流氓,在家就老是不穿衣服。”   周期无言以对,他扑上去抱住望望,把他按在床上,玩笑着说:“爸爸是大流氓,那望望就是小流氓。”   望望躲在蓬松的被子里哈哈哈笑,周期趁机挠他胳肢窝,他笑得更厉害了,白皙粉嫩的小脸笑得都泛出了粉色。   周期闹的太欢,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嗷地叫了声,萎靡地卧倒在床上。   望望心疼得不敢闹他了,趴在他身边,体贴地给他的老腰吹吹。   苏远湛坐在床沿笑着看他们父子两打闹,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热闹却又祥和,温馨却又闹腾,也许是灯光、气氛、心态的原因,他恍惚之间感觉这小小的酒店里弥散着家的味道。   望望仿佛吹的是仙气,周期乐得直夸:“望望厉害死了,爸爸的腰一点也不疼了。”   苏远湛这才想起他过来这一趟的原因,他收拾了下床头柜上的儿童书,制止那父子两的打闹,问道:“今天医生开的外用药呢?”   周期直起半个身子,指着床头柜的抽屉:“都放在那里面。”   苏远湛修长的手指拉开抽屉,几下打开药盒子,翻出说明书,大略得知了使用方法。   “望望乖乖地窝被子里去,我给你爸爸上药了。”他拧开瓶装的药罐子,这是种油状的药水,主要功效为活血化淤,要在皮肤上仔细按摩直至皮肤发热才行。   望望地为苏远湛腾出一块位置给爸爸上药,周期反倒坐起身来,拒绝道:“我自己可以的,这点小事就不需要劳烦苏大总裁了。”   苏远湛捣鼓药瓶子的手停顿下来:“苏大总裁?”他斜着眼睛看周期,“这又是什么叫法,不叫我苏先生了?”   “嘿嘿!”周期意识到自己口误,把以前小丫头片子嘴里喊的苏总裁直接叫出来,他准备把这口锅给吴成背,“我听吴成说的。”   苏远湛不和他贫嘴,拍了拍床铺:“你给我躺好来抹药。”   周期刚刚还严词拒绝的心这下也冒不出来了,依言趴在床上。   苏远湛倒了些药油在手心里揉开,贴上他的后腰,轻重适中地把药揉上去。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远观白皙修长,实则手心里微布老茧,摩挲得周期后腰软嫩得皮肤微微发红,不过其中也带有药物致热的功效。   周期本来就白,后来去部队里呆了两年好不容易练就了一身小麦色的肌肤,闷在家里学习了半年又恢复成白花花的模样。纯白色的浴巾裹在他的臀部,勾勒出圆润的曲线,衬托他更白。酒店的浴巾大约偷工减料了,比寻常的要薄上一些,苏远湛凭借着他5.0的视力清楚地看见眼前这人浑圆的臀瓣被浴巾分出条界限,中间的布料微微塌陷下去,留下一道暧昧的痕迹。而且周期围得不紧,股沟隐隐若现。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比全裸还更具几分朦胧的诱惑力,更让人把持不住。   苏远湛五指均匀地着力在白里透红的皮肤上,深邃的瞳仁里凝聚着一团团越来越密集的乌云,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躺在床上享受服务的周期浑然不知,他眯着眼睛,使唤道:“力道再重些!”   苏远湛一笑,掌心微微用力,掌下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一分。   “这药够劲,皮都烘得发热。”周期转头去看自己的伤处,“啧啧,都发红了。”   他瞥见苏远湛挽起袖口下白皙的皮肤,取笑:“我本来以为我晒不黑,没想到你这么白,哈哈哈!”   苏远湛原在周期腰上按摩的手不轻不重地捏捏后腰的软皮,无声地威胁,周期考虑到自己的老腰在人家手掌心里,立马噤声做封口状。   周期的白是健康的粉白,白里通红,一看就知道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苏远湛白得近乎透明,尤其是那双手,几乎能从手背上数清淡青色的血管到底有几条,如果不是周期和这人打过架,知道他有多厉害,单看这双手,他绝对会以为这是个走一步喘三步的病秧子。   这双病秧子般的手掌里却带着薄茧子,周期好奇起来了:“嗳,你手里怎么有老茧?”   苏远湛闻言抬起自己的手心看看,看完又放回周期腰上,淡淡地说:“以前在少林寺舞刀弄棍磨的,一直去不掉。怎么了,是不是按摩得你不舒服?”   “不是,我就是好奇,还以为你吃了什么苦?”周期摇头,“你真是在少林寺里学的?”   “还能骗你不成。”苏远湛又倒了些药水在周期腰上揉搓起来,“很小就过去学了,家里的爷爷是信佛的。”   周期的皮肤柔韧弹性,皮下的肌肉拥有着男性特有的力量,一丝赘肉也无,手感非常舒适。苏远湛摸得有些上瘾,周期催促:“好了没,我都快搓掉一层皮了!”   苏远湛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把药瓶子盖好:“行了。”   周期趴在床上好一会儿早累了,舒展四肢从床上爬下来站着,修长的身材一览无余。他毫无被人参观的意识,大大咧咧地裹着浴巾在房间里溜达。   苏远湛简直都要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了,太犯规了!如果这都没有感觉,那简直不是男人了! 第15章 015   事实上,苏远湛什么也没做,匆匆地把药收拾好,佯装困意十足,赶着回去睡了。   周期还假模假样地招呼:“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坐坐么?”   苏远湛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还坐坐,咱们可以换个“坐”,做到床上去,我一点也不介意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丝毫不想这么一步到位,直接全垒打,他总觉得他们之间需要一个类似于约定的仪式来确认并且稳定这段关系。   苏远湛回到自己房间,桌上的花茶已经凉透了,他倒了杯花茶,灌了一口。这么优柔寡断,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要知道在帝都商界他可是有个令人嫌弃的外号——“獠牙巨鳄”,意思是只要苏远湛下决心伸手吞并的公司无一能够逃脱他这头巨鳄的大嘴,而且他对于吞并这事雷厉风行,手下的若干下属几乎都跟不上老板的步伐。   偏偏巨鳄碰上了感情这回事就像变了个物种,小心翼翼地捂住自己的大獠牙,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尾闲适游动的鱼仔,仿佛在静待时间,寻找合适的机会,闷头一口吞下。巨鳄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他想吃什么还不是上来就主动攻击,强势击倒,直接拿下。   也许是我的年龄越来越大,越来越会考虑别人的想法了。苏远湛叹息一口,绞尽脑汁地为自己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了,单纯地不想打草惊蛇吧。   苏巨鳄喝完静心养肺的花茶,翻看起明天的竞标书处理起来。   那头,周期这条呆头鱼躺在床上和自己小鱼仔聊天。   小鱼仔周望眨巴着大眼睛问:“爸爸,苏叔叔是你朋友么?”   “是啊,望望对他好奇么?”周期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遇见不熟悉的人总是兴趣满满。   周望斟酌下语句:“爸爸,我就是觉得苏叔叔他人挺好的。”   “挺好的?”周期吃味,“和我比呢?”   望望看脸色下碟,小屁股挪过去,整个人钻进爸爸怀里,嗡嗡地说:“爸爸最好了,苏叔叔只有一咪咪的好。”   周期满意地搂住儿子,琢磨着争取把苏远湛的那一咪咪也夺过来。   昏黄的床头灯笼罩着两父子,周期低头摸摸望望被灯晕得暖黄的脸庞,俯身亲了亲。   望望作为回应,支撑起半个身子,也在周期脸上吧唧一口,亲完害羞地埋在周期怀里闭着眼睛装睡。   周期笑笑,抬头灭掉床头灯睡觉。   翌日清晨,周期的生物钟叫醒了他,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在酒店里转了一圈,拿了些早饭回来了。   酒店长长的走廊上,他正好遇见了出门吃早饭的苏远湛。   苏远湛今天打算出远门游玩,穿着休闲,套了一身卫衣,下面是简简单单的牛仔裤和帆布鞋,头发未梳,额前的刘海随意地散下来,隐约遮住锋利的剑眉,整个人显得年轻温和,像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   周期险些认不出来这样的苏远湛,这实在有违他平时一身精英的打扮。   “早上好啊,苏总裁,这一身看上去比我还年轻,啧啧!”周期半夸赞半揶揄地说。   苏远湛吹了吹额前的刘海,动作十足的年轻化,笑道:“是么?”他反问,“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这种调调?”   周期摸着下巴打量了他全身,点头道:“是挺讨小姑娘喜欢的。”他奸笑一声,“这是想追哪个?老牛吃嫩草?”   苏远湛不答话,眯着眼睛问:“那小男生喜欢么?”   周期没想到这茬,纳闷:“小男生喜欢这样穿啊,我们学校确实不少男生这么穿。”他狗腿地拍马屁,“不过都没有苏总裁穿得有范儿。”   “是么?”苏远湛抿嘴笑笑,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望望一觉醒来没见着爸爸,趿拉着酒店的一次性大拖鞋噼里啪啦地跑出门,稚嫩的童音响起:“爸爸爸爸!”   亲爸爸周期扯起嗓门回应:“望望这边!”   望望闻言,转过毛绒绒的小脑袋,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望望迈开两条小短腿跑来了。   苏远湛出口提醒:“望望慢点!”   望望迷糊一下,抬头望向苏远湛,不确定地叫道:“苏叔叔?”   苏远湛没忍住,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逗他:“这才一个晚上都不认识你苏叔叔了?”   “不是。”望望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是苏叔叔今天太帅了,比爸爸就差一点点!”   周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真想让以前认识的小丫头片子们看看,我可是比科技之光还要帅的人!他那鱼尾巴翘得老高,只要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望望默默地撇过头,不忍心去围观老爹的得意模样。   苏远湛笑得眼角微弯,历尽千帆之后沉淀下来的眼里蕴满笑意,这么一看更显得年轻了。他和周期站在一起,要是有人说这两人是同学都没有人不信的。   周期心情被儿子哄得飞起来了,他得意地扬扬手里拎着的早餐,问苏远湛:“你吃了早餐么,要不要回房间一起来点?”   苏远湛自然欣然同意,跟着周期一起回房间了。   周期把望望推到洗手间里洗漱,自己在客厅里把早餐摆好。他拿了四块酒店的大圆饼,每一个都将近菜盘子那么大,预计给望望吃一个,自己吃三个来着,现在只能忍痛割爱,给苏远湛也吃一个了。他还提了两杯豆浆上来了,特地问过工作人员是不是黄豆豆浆,杜绝望望接触一切有关于蚕豆的东西。   周期把自己的豆浆递给苏远湛:“喝吧!”   苏远湛一点推脱的意思也没有,落落大方地接过来,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周期看得辣眼睛,此人太厚颜无耻,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   豆浆糖放多了,有点甜腻,苏远湛喝了一口就推开了,转而去咬周期给的大饼。大饼皮薄馅多,一口下去就咬到内芯,海带的味道! 第16章 016   苏远湛拽过身边的垃圾桶,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匆匆忙忙地走去卫生间。   望望正扒拉着毛巾准备洗脸,他个字小小的,够不着洗漱台,就捧着个小脸盆在莲蓬头下接水。   苏远湛随手拿了杯子,拧开水龙头接了半杯水,灌了一大口,仔仔细细地清洗下口腔。   “苏叔叔,怎么了?”望望放下小脸盆,“是不是今天的早餐太难吃了?”   苏远湛一边用挂在墙边的毛巾擦手,一边回答望望的话:“是海带饼,望望喜欢吃么?”   望望苦恼地把毛巾扔在水盆里,溅起轻飘飘的水花,皱着眉头说:“爸爸是不是忘记我对海带过敏了?”   苏远湛轻笑:“周期不会忘的。”走过去揉揉望望低垂下的小脑袋,“望望怎么会觉得他忘了呢?”   他还在心里补充:真是巧啊,缘分吧,小孩儿居然和自己一样对海带过敏,虽然过敏不是一件好事儿。   大约是眼前这个叔叔声音温和,他放在自己头发上的手掌也暖和有力,望望有了倾吐心事的欲望,他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小声地说:“爸爸会不会也觉得我阻碍他和其他阿姨在一起谈恋爱?”   苏远湛失笑,蹲下身来平视望望黑亮的眼睛,正色道:“望望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周望和苏远湛对视,嗫嚅道:“我偷偷听见邻居家姐姐说的。”   “这样啊。”苏远湛默默给周期他邻居记上一笔,“望望你仔细想想,爸爸对你好么?”   望望毫不犹豫地点头。   “呐,邻居的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最重要的是爸爸对你的态度,他对你很好就行了。”苏远湛拍拍望望的稚嫩的肩膀,“小男子汉,你大可以直接问周期,他肯定会好好回答你的。”   “嗯。”周望瞄了一眼苏远湛,“要是爸爸找个后妈,我希望他找苏叔叔这种类型的。”   苏远湛哭笑不得,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厉害了,不仅知道大人之间的谈恋爱,还惦记起自家老爸的后妈。嗯哼,他这也算是搞定了一个小的,就差大的主动来投怀送抱了。   他直起身,关爱起自己将来儿子的身心健康:“望望,你怎么知道谈恋爱的?”   望望撇撇嘴,一脸不屑地道:“奶奶每天看的电视剧里和爸爸差不多大的男女都谈恋爱,还亲来亲去的。”   苏远湛扶额,原来是肥皂剧的锅。   “望望洗完脸了么,你爸爸还在等我们吃早饭。”   望望麻利地拧开毛巾,挂上架子,噔噔噔地跑出去:“洗好了,我们赶紧去吃饭。”   周望跑到餐桌旁,四岁大的小孩儿心眼还不少,装模作样地问周期:“爸爸啊,今天早饭吃什么?”   苏远湛跟在身后,心里发笑,还知道试探自己老子了,机灵得很呐!   周期翻了个最下面的大饼,叉到望望碗里,招手唤望望过来:“给你土豆馅儿的饼,有点硬,混着豆浆吃吧,肯定没有爷爷做的好吃。”   望望牙不见眼地笑开了,爸爸果然是向着自己的,他果然记得自己的忌口。他满意地跑过去坐在小凳子上津津有味地啃大饼,居然没有一丝挑剔这饼的意思。   苏远湛朝望望眨眨眼,传递讯息,我就说你爸爸不会忘记吧。   望望嘴巴笑得更咧了,苏叔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形地拔高了一个档次。   周期恍然不觉,一个劲儿地欣慰地想,自己儿子长大了,知道条件艰苦不能挑嘴了。   虽然周家的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家常菜都是地里种出来的,周爸周妈勤快,还养了一窝的鸡鸭鹅。周爸又有着一手好厨艺,两人自然是不会亏待亲孙子,从小到大好吃好喝地养着,养到现在周望都养成了挑嘴的坏毛病,他倒不是不吃这个不吃那个,他是对厨艺的要求太高了,这个菜尝一口要是他觉得不好吃,是绝对不会再伸第二筷子了。   小时候望望没有奶喝,周爸爸专程坐了大卡车去隔壁省买了头大奶牛回来养着。结果望望不喜欢牛奶的味道,周爸还得去别人家要羊奶、蹭母乳。望望也算是喝过各种奶的小孩了,导致他现在对牛奶一点好感也没有。   周期陶醉完,大刀阔斧地坐着,询问苏远湛:“你是不是也不吃海带?”他啧啧称奇,“不过你反应也太大了吧,都跑到卫生间里吐了,没事吧?”   “没事儿,和望望一样对海带过敏。”苏远湛拨开自己盘子里海带饼,“我刚打电话叫了送餐服务,过一会儿有包子吃。”   眼前的一大一小敏锐地听到了包子这个敏感词,不约而同地放下酒店专供的圆饼,静静等待包子的到来。   “噫,这饼太不好吃了。”周期掩饰道,“我们也好久没吃包子了,望望你说是不?”他一脸期盼地盯着望望,用眼神迫使他点头。   望望不负众望地点头,心安理得地抛弃大饼:“是的,这大饼可真难吃,一点也没有爷爷做的南瓜饼好吃。”   他这么一说,周期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了,也想吃南瓜饼了。   门铃及时地响了,止住了周期的馋意,他跑过去开门,果然是早餐到了。   服务员把餐车推进来,一小笼一小笼地上包子,还有几碟子的小菜和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周期早就饿了,肚子里只垫了些饼。他把自己拿上来的饼交给服务员收拾,直接上手夹了个小笼包,蟹黄馅儿的,鲜味十足。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和软乎乎的包子皮混在一起吃更有嚼头。   唔,好像在那里吃过,感觉不太像酒店的手艺。周期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不是本地的那个御膳人家的蟹黄包子么,以前吃过的,将近一百块一笼,一笼只有六个。不过的确好吃,蟹黄包也是他们家的招牌。   周期一想到就脱口而出:“这是饕餮盛宴家的包子么?”   苏远湛其实只是吩咐酒店里人去买的,也不知道啥美食连连看,不过他精啊,翻了翻小木头笼子下的商标,明晃晃地印着“饕餮盛宴”四个大字。   周期坐在他对面,只见苏远湛拨弄了几下包子笼,就断言:“是的。”还转头去问身边的望望,“望望,味道怎么样?”   望望夹的是小汤包,薄皮里灌满了肉汤,他小小地咬了一口,汤汁冒出来,正不亦乐乎地吸着肉汤,无暇顾及回答苏远湛的话,只在那里含糊地点了个头。   周期顿时觉得头好像有点疼,儿子你平时人前高冷的模样呢,遇到吃的就叛变了,经不起诱惑的家伙。   苏远湛抿嘴笑着说:“看来很好吃了。”他夹了一个蟹黄包尝尝,“确实不错啊,明天还吃这个吧。”说话间轻描淡写地定下了明天的早餐问题。   “喂喂,明天算了吧,一笼一百,我一个人就能吃三四笼,你的饭量比我还大些,这是要一顿早饭吃一千块的节奏么?”周期夹着筷子摆手,“还是别了吧,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苏远湛也没有反驳,淡淡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他想对别人好的时候也是极好的,这主意定下来自然不会随意改变了,明天依旧小笼包。   从侧面来说,苏远湛这人其实是非常独断的,可惜他长了一张温文尔雅、博学多才的脸孔,实则为人强势,说一不二,善解人意只是他伪装的皮子,内里不知道怎么黑心呢。   就像他想追求周期这件事情,在一切还没有定型的时候,他选择按兵不动,首先布好温柔缜密的陷阱,一步步侵入目标者的生活,无孔不入,然后安安静静地端坐在陷阱旁边守株待兔。最后迎接他的将是胜利者享受盛宴的时候,把乖乖的猎物捧在手心里,嗷呜一口吞到心里。   猎物周期浑然不觉巨鳄的大嘴已经凑到了跟前,还傻乎乎地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小鱼仔也往巨鳄嘴里送了一大步,简直二愣子得可爱。不过巨鳄非常受用就是了,什么锅配什么盖。   周期和望望吃得满嘴流油,苏远湛提醒:“我们中午去怀宁山,听说那边山上寺庙里的素斋别有风味。”字面下的意思是让这父子两悠着点吃,别到时候中午吃不下素斋了。周期的食量他是熟知的,只是望望吃得有点多啊。   “中午居然要全素!”周期伸手又是一个肉包子,“那我早上得多吃点!”   苏远湛提醒不成反倒起了副作用,只能直言:“望望少吃点,不然一会儿撑着。”这话一说,那边本是大人的周期应该能够融会贯通这意思,和他一起训导望望少食多餐,结果周期纹丝不动,该吃吃,该喝喝。   “周期?”苏远湛叫了他的大名。   周期纳闷地抬头,用眼神询问苏远湛怎么了,一般这人很少直呼大名,平时就喜欢小期小期地喊,还尤其钟爱一叠声地喊,怪毛病。   “小心你俩今天撑得走不动路。”苏远湛收拾起餐桌,把最后一笼小笼包盖上,“望望才这么小,已经吃了一笼了,还喝了一碗小米粥,会不会撑着?”将来的便宜父亲觉得小孩儿这种生物就是天然的易碎品,得好好看护,不能一次性吃个十分饱。   周期呲牙道:“原来你担心这个啊,没事儿,小孩子出门走路很快就饿了。”   望望眨巴着眼睛点头赞同,苏远湛以一敌二完败,无奈地把小笼包给他们两打包留着爬山吃。 第17章 017   吴成片刻之后就哐咚哐咚地敲门,叫唤着让周期赶紧出来。周期吃得肚溜儿腰圆,摊在椅子上不想动,苏远湛自觉地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吴成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这出来的人不对啊!   “大清早的,你把门捶得快地震了!”直到周期的抱怨声从里面传来,吴成才半信半疑地走进来。   周期巍然不动,倒是苏远湛像个主人一样招待吴成:“那边有沙发,坐吧!”   吴成受宠若惊地坐下,看着桌上还没有打包好的包子:“你们这是才吃完早饭?”他转头看看黏在一起的好友和望望干儿子,这什么个情况,这三人啥时候这么熟悉了,都熟悉到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周期听到他说早饭,抽空抬眼回他几句:“你个狗鼻子,还有一笼,你拿去尝尝!”   吴成当着苏远湛的面,控制不住地拘谨,根本没有心情吃包子。   结果那头苏远湛微微一笑,分外友好地说:“现在还热乎着,趁热吃!”   吴成不能黄了大客户的面子,慢吞吞地把包子吃了,动作完全不复他在部队里的剽悍,刻意营造出一种斯文的感觉。不能放开手脚吃,再好的东西都嚼不出什么味儿。   周期窝在旁边发笑,打算什么时候好好取笑一顿他这装逼生硬的样子。   吴成食不知味地吃完,才想起他来的目的,商量着说:“我们一会儿去怀宁山旁边转转,周期你们收拾好了么?”   “没问题,马上就可以走人了。”周期从旁边摸出一保温杯的白开水,“看我热水都带好了。”   望望瞅着那保温壶撇嘴,今天他一份儿的饮料又泡汤了。 ※※※   吴成在前面开车,硬拉着周期坐在副驾驶,拒绝面对气场强大的苏远湛,留着苏远湛和望望两个人坐在后排。   苏远湛和望望坐在后排相当融洽,两人说着悄悄话,还挤眉弄眼的。周期频频转头去看,纳闷地想: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竟然在什么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迅速发展了跨年龄的友谊。   “咳咳,望望啊。”周期企图引起望望的注意力,“我们今天去山上捡枫叶回来重做书签好不好?”   望望有点为难:“爸爸,我自己来就好了。”上次他好不容易做出一个半成型的书签,结果爸爸一上来帮忙全坏了。   “……”周期心疼自己的手癌,但是他也不是故意的,望望他亲爹感觉超委屈。   苏远湛坐在后座呼噜把他的脑袋,周期头发浓密漆黑,摸起来毛绒绒的,手感舒适,他心情愉悦地浅笑着说:“我可以帮你们,以前帮苏立群做过一次。”   望望听到新的名字,好奇地问:“苏立群是谁啊?”   “我侄子,比你大三岁。”   “哦。”望望又问,“那他为什么做书签,也是看了萌萌果的节目么?”   萌萌果周期知道,是最近很红的一档少儿节目的主持人,长相俏皮可爱,深得周望的喜欢,每天都守着电视机看。节目也挺有意思,开发小朋友自己动手做实验,既长知识又有趣味性,周期陪着望望看过几次。   不过苏远湛就不知道萌萌果是谁了,说:“苏立群是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萌萌果是哪个啊?”   周期抢在望望面前答:“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我和望望都挺喜欢的。”   苏远湛立马警觉:“你们认识?”   望望摇头道:“是一个电视节目,不认识。”   “哦哦。”苏远湛摸摸望望的头,“以后可以去电视台看她的现场节目,望望看的是卡通台么?”这个台坐标帝都,经常出售门票。   望望点头,无视掉周期的搭话,和苏远湛科普起萌萌果。   明明苏远湛对萌萌果一无所知,居然还能和望望聊得津津有味,周期翻着白眼把这归为商人式健谈,丝毫不想去承认苏远湛在望望心里的地位已经拔高到他腰部了。   最后两人竟然还拍板约上了,如果下次望望来帝都玩,苏远湛带他去见活的萌萌果。   周期的表情从目瞪口呆.jpg转变为冷漠.jpg。敌方太过强大,瞬间把自己的宝贝儿就拐跑了,周期内心的小人四十五度望天,强忍眼泪不哭泣。   吴成这家伙还一边开车,一边感慨:“苏先生真是喜欢小孩子啊,对我干儿子真不错。”   周期欺负不来苏远湛,把怨气发泄在吴成身上:“好好开你的车,注意安全!”   吴成瞄他一眼,乖乖开车,一刻钟之后就到了怀宁山附近。   怀宁山风景优美,同时也是一处免费的景点,平时人就不少。吴成挤进停车位,四人下来步行上山。   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大片红色的枫林,满山的枫树聚在一起不可谓是不壮观。微风一吹,耳边全是“簌簌”的树叶摩擦声。   望望第一次来,雀跃地撒开蹄子跑在大人前面。   山间设有专门供行人攀爬的小路,青石板的羊肠小道蜿蜒向上,直至山顶。怀城本就地处平原,没有多少山丘,有了个怀宁山,海拔也不高。   一路爬爬停停,望望没费什么劲儿就到达山顶了,更别提三个大人了,他们身体素质高,四肢发达,仿佛走路一样,一点感觉也没有。   山上建了几处古色古香的阁楼,充当眺望台。怀宁山不远处有处湖泊,名字简陋,起名者显然不上心,就叫怀宁湖。   四人晃上阁楼,凭栏远眺,满目皆是红山碧水。湖占地面积广,对岸几乎看不清了,隐约上觉得人烟稀少、土地辽阔——这也是苏远湛这次的目的,他打算拍下对面的土地,开发别墅区。   望望靠在栏杆上,周期强迫他比个剪刀手,好让蠢爸爸拍照纪念,手上的相机还是前一天抢的吴成的家当。   望望憋憋嘴,觉得这姿势略蠢,不过还是照做了,满足了周期的心愿。   闪光灯一亮,一张人物照新鲜生成了。望望穿着黑色的小夹克,微风吹起他额前的呆毛,圆嘟嘟的小脸笑得脸颊的肉鼓起来了,一口闪亮的大白牙特别抢镜,还有搁在脑袋上的剪刀手也童趣十足。   周期满意地看着这张照片,打算多洗几张出来。   吴成凑热闹地跑过去,和望望一起来了张合影。他拍完还招呼周期和苏远湛去拍照留作纪念。   苏远湛平时不爱拍照,十五岁以后很少留影了。吴成招呼得热情,周期同样笑着让他来拍。   苏远湛淡笑着不过去,周期趁机抓拍了几张。他今天真的是穿得相当年轻,简约的卫衣牛仔裤硬是让他生出了文艺青年的味道,额发微微散乱,七十度微转头,目光状似无意地远眺大湖,波光粼粼的湖面作为背景衬得这人更有味道了。如果他换上一身古装,手执一折纸扇,活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   吴成探头探脑地顺走相机,翻看周期抓拍的照片,毫不吝啬地赞扬:“苏先生真是有气质啊!”   周期见不惯他这马屁精的样儿,反问:“你这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气质,有本事你说说看。”   吴成个兵痞子自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他能讲出气质两个字就很了不起了。   周期志得意满,指使老实人吴成给他们父子两来个温馨的亲子照。   吴成咔嚓咔嚓地拍了十张左右,苏远湛强势入境,无辜地坐在周期身旁的长椅上,好像他真的站累了坐在那儿歇会了。   望望见苏叔叔坐着了,他也跑去坐在椅子上。苏远湛顺势拉住望望的手,自然把周期引过来了。周期心情好,不屑与他计较,让吴成接着拍几张。   望望嘿嘿一笑,左手抱着爸爸的胳膊,右手牵着苏叔叔,在不知不觉下留下了一张全家福。   然而现在的周期毫无反应,只是觉得苏远湛略微碍眼而已,虽然颜值上线,但就是不爽。   吴成瞅着这张照片,很好很完美,两个大人各有各有的帅气,一个成熟稳重、温文尔雅,一个青春活力、生机勃勃,他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这一张笨嘴怎么也说不来。同时,他也觉得周期和苏远湛走得太近了,这几天两人几乎没有独处,吴成寻思着找个机会问问。   游山玩水告一段落,时间基本浪费在拍照上了。临近午时,四人下山去寺庙里吃素斋,顺便去上香许愿。   长假期间,旅行的人本就多,要吃寺庙里不见肉味的素斋还得排队。不过吴成怎么可能让自己竭力讨好的贵客久等,早就预约了包厢。   甫一进去,就有小和尚引进了包厢,这寺庙也是商业化了,包厢里现代化的设施一应俱全,只是外面罩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空壳子。   第18章 018   上菜速度可嘉,虽然不见荤腥,但填饱了在座宾客饥肠辘辘的肚子。吴成还端着端庄的那一套吃饭,这次惨遭周期无情地拆穿。   不过半天相处下来,吴成觉得苏远湛亲和力足足的,也就不那么别扭了,但是苏总裁不咋接地气啊,明明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人家妥妥地比你优雅无数倍,吴成的钢铁心脏有点塞。   望望扒拉着饭菜,偷笑着看爸爸嘲讽吴叔叔。   一顿饭就在周期的插科打诨中结束了,苏远湛和望望真真是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只有旁边两个叽叽喳喳的。   最后吴成的厚脸皮都被周期笑红了,恼怒道:“你就不能和望望一样安安静静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望望是苏先生的孩子,看他两多文静!”   这话周期不爱听了,呸了一口,搂紧旁边的望望,强势捍卫自己的主权。   望望也不开心了,反驳说:“别人都说我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两张脸凑在一起,同样黑漆漆的大眼睛闪亮亮地仇视着吴成,可谓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吴成看在大眼睛的份上勉为其难地不和周期计较,他们两那眼睛真是好看呐,大双眼皮,黑亮眸子,说不出的神采,琉璃般的眼里仿若倒映着星河,只是望望眼尾上挑,而周期眼角圆润,带着些弧度。   吴成欣赏着望望过于女气的小脸,暗想干儿子长大以后肯定祸害一大把女生,从那上挑的眼角就看出将来风流的潜质。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又觉得自己现在想太多了,从容地移开目光,一不小心瞥见苏远湛正吊着眼角看过来,那眼角乍一看简直和望望上挑的弧度一模一样!   他颤颤巍巍地收回自己的眼神,摒弃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望望的眼睛绝对没有像苏远湛更多一点!   望望黏糊糊地窝在周期怀里,被周期抱着去车里,他们打算一会儿去怀宁湖对面去考察地形。   越野车绕着湖边的公路一圈,顺利地到达目的地。湖对岸鲜少有居民居住,虽然依山傍水,但是距离城区远,生活不便捷,只有一处村落和铺天盖地的水稻田。   周期看着这块土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们是打算开发这里?”   他依稀记得怀城是有那么一个富人区,专供有钱人养老的,好像就在怀宁山附近。   “是啊。”苏远湛点头,“这里坏境风景都不错,适合居住,可以开发开发。”   周期想了想,怀城目前有两所大学,虽然都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大学,但是也压在一本线上。自从这里开发之后,政府遂把大学城搬到了附近,这里房价的价格也因此飙升。   他不得不佩服苏远湛嗅到金钱的敏锐度,房地产、高科技这两者竟能兼得。   “这里很好,要是我以后有钱,也想在这养老。”周期随口一说。   “养老?”苏远湛注视着远处的农田,“我们两对这里的定位倒是一致。”   吴成附和道:“苏先生开发楼盘的时候记得给我的超市腾个位置。”   吴成家开连锁超市的,周期没想到自己上辈子居然忘记了超市的名字。他家超市全名为“百家超市”,目前在怀城所在的省市遍地开花。这次和吴成陪苏远湛过来就是为了签订一个长期合约,苏家开发的房地产以后都能给他的超市腾出一块地儿出来。   “百家超市”现在开得红红火火,然而周期回忆了下,后世好像没见过这个超市,仿佛销声匿迹了般。他瞄了眼吴成,他因为自己退伍的原因,放弃了当兵,命运的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他们家的超市呢?   未来就是个未知数,永远无法猜测到他的变数。   苏远湛拨弄下额前的头发:“没想到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居然能提出这么一个好的开发案。”他一笑了之,“行吧,这次我准了。”   周期从这皇帝般的话语里闻见里豪门秘辛的味道,瞬间脑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九龙夺嫡似的大战。   “咦,苏叔叔也有弟弟么?”望望天真地说,“我小时候无聊的时候也想要要个弟弟玩。”   还小时候呢,四岁的小豆丁现在不就是小时候……   刚刚上线的周期爸爸注意力不在小时候上面,弟弟那两个大字要直戳他的心脏,不是吧儿子,我记得你以前从未表达过这方面的需求,甚至排斥和我接触的女性同胞来着。   苏远湛略微遗憾地在心里回答:可惜你爸爸被我预定了,望望你想要弟弟的愿望注定要泡汤了。他面上不显,转而把这个问题抛给周期:“这得看你爸爸了。”   周期一脸蒙逼,委婉地向望望表达了自己暂时不想生的想法。生啥生,生你的时候都快去了半条命了。   望望有些失望,不过爸爸只有自己一个小孩儿也挺好的,他也不是非要一个弟弟而已,只是希望多个伴儿而已。但他还是好奇兄弟之间的相处,昂起头问苏远湛:“那叔叔的弟弟好不好玩?”   “不好玩,特别喜欢打架。”苏远湛一方面想打消望望想要弟弟的想法,一方面只是陈述实情,“我那弟弟是我堂弟,血缘关系疏远着呢,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躲着我。”   事实上是苏远湛把人家整得不敢不躲着他,那堂弟也是惨,给家长告状,家长都不带信的。   “那好吧,弟弟可能没有我想象得可爱。”小孩子真是非常好哄,望望一下就相信了。   周期把自己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他拒绝生孩子,无论和女人还是男人,大的还才四岁,有个小的岂不是要早衰!他重新审视起苏远湛,发觉这人挺会开导孩子的,他侄子苏立群对他崇拜得不得了,望望对他也有不知名的好感,难道这就是吴成口中的气质?   他们在这附近转了一圈,清新的空气里浮着怀宁湖的水汽,微风徐来,确实适宜居住。周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个富人区的另外一个称号“二奶区”,瞬间笑出声来,苏远湛当初开发这里的时候一定想不出来别人拿来这么用。   其他三个人不由自主地看过来,周期扬眉道:“看我作甚么?”   “你自个儿傻不拉叽地笑什么呢?”吴成揣测,“难不成想生个女儿?”   望望一听,支楞着耳朵等爸爸的回答。   “滚滚滚!”周期无情拒绝,冷哼道,“就算生女儿,你也别妄想做干爹!”   吴成正横眉冷竖,苏远湛抢先终止这个话题:“我有些累了,咱们先回去吧,明天让我那堂弟带人来。”   周期猜测,豪门风云让苏总裁无心游玩,一心向家。   回到酒店之后,吴成趁着苏远湛不在,窜进周期房间问他:“你和苏远湛啥关系啊,今儿个早上都一起吃早饭了。”   “一般的关系,之前给他侄子做教练来着。”周期换双舒适的拖鞋,“怎么了?”   吴成贴近周期,在他耳边说:“我听别人说苏远湛他情感上重度洁癖,还看过心理医生,好像是他爸养了太多小的。”   周期看着吴成那张八卦至极的嘴脸,无情地推开:“拉倒吧你,平心而论,苏远湛真的挺好的,一点有钱人的架子也没有,还很会照顾老人小孩儿。”他不止一次看过苏远湛关心苏教授和苏立群那爷孙两。   “还情感缺失,可劲儿瞎说,没事儿多读书少八卦!”   “不是吧!”吴成半信半疑,“我这可是机密信息,从一个苏家人口中得知的。”   周期拿起桌上的桃子堵住他的臭嘴:“就算是事实,那人家现在状态还可以,感情洁癖算什么,又不是神经病。”   吴成咔嚓咬下一口脆桃,想想周期说得没错,点点头。   周期刚准备去收拾东西,吴成忽然猛的拽住他袖子,一脸兴奋地说:“他爸包养小的那事儿绝对是真的,你信我。”   周期给了他一肘子,不予理会,心里却想,难不成苏远湛他爸在苏远湛建立的“二奶区”包养二奶了,想想就恶寒。   望望纯真的声音插进来:“爸爸,什么是养小的?”   周期用眼神剐了下吴成,警告他下次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吴成讪笑,解释道:“养小的就是养小孩儿啊。”   “那苏叔叔的爸爸养了很多小孩儿,苏叔叔有很多弟弟?”望望追问。   两个大人无从解释,周期只能搪塞:“你苏叔叔他爸开福利院的,算是小朋友吧。”   望望似乎还想问,看了看吴叔叔难看的脸色,果断地住口了,准备抽空去问苏叔叔。   周期还不知道儿子的打算,偷偷庆幸着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收拾收拾,明天就带着我儿子回去了。”周期说,“你这边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吧?”   吴成摆手:“没了没了,明天我开车送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想让他们生二胎了,然而苏总裁人还没追到手!周期的事业线还没有起步!   想到周期的事业线,先让我叉会儿腰,可把我牛逼坏了,大家绝对猜不到!   猜到算我输!!! 第19章 019   次日,周期拖着望望的小手去找司机吴成的时候,他老人家不在,说是昨天吃素斋吃坏了肚子,专门委托苏远湛送他们回去。这家伙厉害了,现在都可以使唤自己客户了。   苏远湛今天恢复了平日成熟稳重的着装风格,墨绿色的长款风衣及膝,内搭着白色休闲衬衣,看上去俊朗闲适。他肤色本就白皙,墨绿色更显得白了,乍一看比酒店大厦旁的明星海报还要耀眼,两人一齐站在酒店门口,生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车还是吴成昨天的越野车,苏远湛先兜去附近加油站加了个油,加油站的小妹还送了一箱子矿泉水,周期打开车门接过来放在后座上。   苏远湛不识路,打开了GPS导航。周期本来想亲自上手开车,可惜没有驾照,琢磨着明年暑假考个驾照方便些。   望望乖乖地呆在副驾驶,今天天气突然转暖,比其他天儿热了不少,苏远湛帮他把车窗拉下了半个。风呼啦啦地溜进来,卷起一大一小的头发,望望被吹得开心,摇摆着身体以便大风能吹遍他整个脑袋。   苏远湛随手开了个轻快的英文歌,歌曲舒缓,伴奏纯吉他声,男歌手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磁性,民谣的味道在车厢里弥漫。   上午明媚的暖阳斜射在车内,周期斜倚在后座昏昏欲睡,他朦胧中看见前面两人被阳光晕黄的发顶,感觉好似在看一副剪影画,流畅的线条,明媚的色彩,温馨的气氛,让人生出来一种裱起来的冲动。   性能良好的车子平稳地驶进郊区的柏油大道,拐入一排排的工业园区。   周期靠在车窗上看着远处的场景,数着飞快向后倾倒的树干,忽然一个熟悉的大卡车在眼前一晃而过,车牌尾号也是86。   “苏远湛,你开快点儿,看看前面那辆蓝色的大卡车!”周期一着急就叫出了苏远湛的全名。   苏远湛虽然疑惑,但还是踩下油门,尾随了那辆卡车。两车距离越来越近,周期成功地看见了大卡车完整的车牌号,果然是他姐夫的车!   周期清楚地记得,他姐夫明明说是去外省拉货了,大概五号才能回来,今天却是三号!   他皱皱眉头,咬牙道:“继续跟着!”   随即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周盼打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周期开门见山:“姐,姐夫说啥时候回来?”   周盼疑惑地问:“小期,怎么了,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他五号回来么?”   周期再确认了一遍:“那他有打电话回来说改时间么?”   “没啊,怎么了,找你姐夫有急事不?”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姐,我这边还有事儿,先挂了。”   周期撂下手中的电话,笃定他那个人渣姐夫金观不知道干什么缺德的事儿去了。   苏远湛瞄瞄他脸色,从他电话里猜出了些事情的大概,问道:“还继续跟么?”   “跟!”周期眼里晦涩难明,“我看看他到底干什么?”   卡车的车速一般,苏远湛稳稳地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最终卡车在城乡结合部停下来了,周期对这里不太了解,两辈子都没来过,苏远湛是个外地人,更不知道情况。   大卡车目标巨大,停在一幢欧式建筑的后面,尤其显眼。苏远湛寻了个空档,也停在这附近。   城乡结合部是近年来投资商开发的一处地产,主打欧式奢侈风格,但是不舍得花大价钱,哥特式建筑和古罗马雕塑混在一起,洋不洋,土不土的。   只见金观从卡车上下来,吊儿郎当地转着手里的车钥匙,窜进了最高大那幢建筑里,那房子上还自制了一个英国大本钟,正好整点发出了清脆的报时声。   车子还有一个望望,周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思索片刻,对苏远湛道:“你帮我看着望望,我去看看那玩意儿搞什么飞机?”   说着就要开门下车走人,苏远湛拽住他的袖口,安抚道:“别冲动,这里看着不像是什么正当的营业场所。”   周期了然,虽然国家明面上立法铲除这些不正当的产业,但是这些阴私总是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滋长。还是他太冲动了,单枪匹马地进去直接把金观抓回来么,还是在那里大闹一场?   可是要是让他这么回去,他就是不甘心,都来了一趟了,还没有搞清楚金观搞什么鬼,上辈子不知道,难道这辈子还是要稀里糊涂的么!   苏远湛猜测出他的想法,换了个说法开导他:“我们现在不着急,望望还在呢。要不我进去看看,你和望望一起在车上等着?”   周期不好意思麻烦苏远湛,毕竟是自己的家事。他摇了摇头,记住这里的门牌号,准备下次来。   苏远湛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翻了一翻,说:“上次你打架还记得吧?”   “记得啊。”周期闷闷地回答,“怎么了?”转念一想,上次苏远湛打了通电话,就把杜祖皓那一伙儿人扔进局子里关了几天,难道这次也有门路?   他略微心急,脱口而出:“能查到么?”   苏远湛点头,肯定地说:“能,别担心了。”他放下手机调侃,“实在不行,我和你那兄弟吴成陪你把他打一顿,他还能不老实!”   周期捏了捏拳头,想起金观欺软怕硬的性子,还真觉得苏远湛的想法可靠。他扳扳手指,骨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内心暴躁得想揍人!   苏远湛递过去一瓶水,体贴地拧开瓶盖,安慰道:“别气了,他蹦哒不了多久的。”   周期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想象也是,便豪气地挥手:“走,先回府!”   “好勒!”苏远湛有意逗笑他,故意做出这种腔调。   说实话,平时一本正经的人这样搞怪,周期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   车子调头开上大道,一路飞驰。   周期家前面那段石子路已经没有了,复读高三的那年暑假,村里的成功人士衣锦还乡,自己出资把这石子路修成水泥路,浩浩汤汤地开着小汽车回到自家修建的小洋房里,方便了自己,也便宜了村民。   苏远湛一到镇中心就束手束脚了,他停下来问路。周期就扒在他座椅后面指挥他,姿势暧昧,身体贴得很近,他说话间的呼吸喷薄在他后颈的皮肤上。   苏远湛动动脖子,直起身体,离那个毫不知收敛的人远些。   结果周期生怕他没听见,屁股离了座椅,探头靠近他耳边指挥:“看见前面那座桥了么,过去第一个路口左拐。”   滚烫的呼吸倾数洒在苏远湛敏感的耳后,白皙的耳廓上霎时染上一层红晕,他控制不住地撩头想和周期说话。   碰巧,周期没得到苏远湛的回应,正转头看他。   苏远湛这一动作,周期柔软的嘴唇无意间轻飘飘地擦过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样,却又在二人的心湖里泛起波澜。   周期白净的脸瞬间就红彤彤的,结巴着说:“啊,我、我不下心的,你不、介意吧!”   苏远湛的耳垂晕红得厉害,他几乎能感觉那火辣辣的烫感一路延伸到全身的血液里,在这逼仄的车厢里尤显热气蒸腾、情感难耐。   他深邃的眼神锁定着周期,凝视着周期手足无措地扒着座椅、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他面色通红,看得出来头发丝都快冒烟了。   苏远湛见着比自己更紧张的周期,心口一热,轻笑一声,感觉耳朵的热度降下来了,心里趋于淡定,就伸手揉揉周期的头发丝儿,淡淡地说:“没事儿,不小心的,不怪你。”   当然不怪周期,苏远湛开心还开不及呢,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那身滚烫的温度能烧得他理智全无,凭着内心的冲动一把按住周期,好好逮着人亲上几口。   周期红着面皮,不做声地坐回后座。   望望敏锐地察觉了这古怪的气氛,可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盯着爸爸一个劲儿地猛瞧。   周期被儿子瞅得脸色更红,几欲滴血,心里却在哀嚎,怎么能这么大意,那可是个男人,带把儿的!只是他没想到平时自己那么一个厚脸皮的人,在部队里天天和人打闹,光着膀子去澡堂开别人小JJ的玩笑时面皮都不带抖一下,偏偏遇上苏远湛就这样了,奇了怪了。   苏远湛约莫着望望再瞧下去,周期就得找个地缝钻了,他咳嗽一声,问望望:“望望来给叔叔指路,叔叔不知道怎么走了。”   望望前倾着身子,伸出小肉爪,有模有样地指路。前面两人聊得开心,徒留周期一人在后座天人交战,都没空去思考怎么处理金观这个混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都是很纯情的,初恋哈(*∩_∩*)   谈恋爱很纯情,♂很激情…… 第20章 020   很快车子顺利地停在了周期家院子里,周期逃亡似的从后座开车门下来。   周妈正好给一个病人看好病,从屋里出来抓了一篮子药材。望望还坐在副驾驶,苏远湛在帮他把安全带解下来。   周妈“啪”地一声拍在周期背脊上,唾弃道:“你还是人家爸爸么,不给解安全带就算了,还让望望坐副驾驶!”   周期一脸茫然:“啊?小孩儿不可以坐副驾驶么?”   “啪”又是一巴掌下去,周妈看着自家傻儿子感到脑壳疼,继续骂:“你能耐了,还大学生,这都不知道!”   周期上辈子考过小型汽车的驾驶证,那时候望望也挺大了,坐他车的时候一直乖乖地坐在后座,所以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意识。   他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不知道嘛!要是我知道,肯定不会这么让望望坐那儿的。”   周妈气得把装着中药的竹篮扔在周期手上:“去给包好,我去看看我宝贝大孙子!”   周期本来就心虚,听话地回屋包好药材。家里专门请工人建了个平房留着做诊室,周妈以前在乡卫生所里干了十年,近年来才拿到营业执照开了个自己的诊所,所以分外用心,小平房里两间屋子布置得有条有理的。   平房里的病人是老两口,周期把药递过去,老人和气地接下来了,面色为难地和周期商量:“我们老了记性不好,小伙子能不能帮我们把用药方法写一份,老爷子记不住。”   周期以为什么大事呢,拉开长桌的抽屉,取出纸笔:“我妈说怎么用的,我记着。”   老人操着一口地道的怀城话,周期伸长耳朵辨别着,一笔一划地写下来,他的字大气工整,颇像学生时代临摹的字帖。   老爷子拿到手,连连感谢,直夸他的字好看。   周期把老爷子夫妻俩送出门,就见周妈和苏远湛还站在车旁说些什么。他才猛然想起,还没他妈介绍下苏总裁。   “妈,这是我朋友,送我回来的。”   周妈善意地笑笑:“我知道,人苏远湛和我说过了,还道歉说不小心才让望望坐副驾驶。”   周期啧啧称奇,果然是商人式健谈,上至百岁大妈,下至三岁幼儿,只有苏远湛想聊,就没见过他聊不来的。   苏远湛从没有带过小孩儿,就算他侄子,关心归关心,也不可能连儿童座椅这么细枝末节都照顾到。这次算他疏忽了,还好没出事,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就不得了了。   他摸摸望望的脑袋,朝周妈说:“下次给车安个儿童座椅就好了,这次真是不小心的,周期也没经验。”   “小湛你别这么说,我家小期他都不晓得,不关你的事儿。”周妈的态度简直好上天了,连小湛都叫上了,仿佛苏远湛才是她亲儿子!   “懵逼”两个大字挂在周期脸上,妈啊,你知道他是谁么,你就这么叫!苏远湛这个人太厉害了,无法想象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怎么神速地搞定了他妈。   周妈热情地说:“那个小湛啊,快到饭点了,周期他爸马上回来做饭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啊?”   虚伪的苏远湛扬起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温和地说:“周姨,我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周期:“……”你不挑食?那我让爸给你煮一锅海带,你敢吃么?   “奶奶,奶奶!”望望听见点菜,迫不及待地说,“我想吃爷爷做的南瓜饼了。”   周妈一把抱住乖孙子,哄他:“中午咱们吃主食啊,奶奶让爷爷下午做给望望吃。”   望望只要有的吃,就很好说话,他搂住奶奶的脖子,脆生生地应了声好。他解决自己的美食需求,还去关心苏叔叔的口味,大声地说:“我爷爷做的菜可好吃了,苏叔叔随便点菜。”   苏远湛笑意更甚,柔声道:“谢谢望望啊,我知道了。”   绝望的周期表示:老人和小孩就是容易被他这副温文尔雅的皮子给迷惑住,我这种火眼金睛的成年人才能够透过表现剖析鲜血淋漓的本质!至少家里还有一个没被迷惑的,那就是我了!还有我爸爸没回来呢!   说曹操曹操到,周爸拎了壶酒回来了。他有些微的酒瘾,晚饭的时候喜欢喝上几盅,但周妈都严格控制着酒量,不能让他多喝。   周爸见着院子里的陌生车辆,笑着开口:“呦,家里来客人了,正好我买了酒回来,中午喝点儿。”   周妈上前撸下他手中的酒,把望望交给周爸抱着,不赞同地说:“你少喝点儿,这是周期的朋友小湛,你今天多炒点菜。”   望望在爷爷怀里呆不住,挣扎着要下去。周爸用胡子扎了他几下,这才把他放下来。   “那个小湛啊,中午你有啥忌口不,能吃辣么?”周爸顺手拿起晒在院子衣架上的围裙穿起来,还不忘咨询下客人的口味。   苏远湛摇摇头,态度谦和:“周叔,我都可以,随便炒些家常菜就行。”   想当然的周期本以为他爸会对这么一个看上去老油条的商人有些排斥,毕竟他爸从小就教育他,做人要务实!瞅瞅苏远湛,哪里务实了,一看就是歪瓜裂枣!   不得不承认,周期现在有点酸,嫉妒啊,这才这么一会儿,全家都向着苏远湛了,都没人让自己点菜!   “叔,我和小期口味差不多,他和我说过叔做的东坡肉最入味。”苏远湛状若无意地说道,“他还和我说过小时候父子两的一些趣事。”   周爸从他人口中得到儿子的夸赞,心里开心,爽朗地笑道:“那中午就烧这个!”   周期没想到苏远湛真会点菜,点的还是自己昨天吃素斋是念念不忘的大荤。他抬眸瞟了一眼苏远湛,视线正好停留在他侧过来的脸颊上,侧脸线条分明,长睫的阴影投射在高挺的鼻梁上。   他忽然想起刚刚在车上的不小心,那擦过苏远湛脸颊的软绵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上。   周期撇开眼神,强迫自己忽略这件事。偏偏这样想着,唇上羽毛般的触感越来越明显,痒得他伸手想要挠一挠。   望望从屋里跑出来,手里啃着一个刚刚剥好的橘子。周期嘴唇痒得难受,不知羞耻地抢走儿子手上的水果来解解渴,惹得望望伸出肉爪子直戳他的腰。   周期腰上的痒痒肉多,绷不住笑出声来,和望望闹作一团,苏远湛含笑在一旁看着。   周爸在厨房里忙活着,周妈在水池上洗菜,缺个人去摘点葱叶子。   周爸喊周期帮忙:“小期,你去摘点葱叶子,一小把就行,就在院子里。”   周期正忙着和望望闹,敷衍地“嗯”了声,趁机突袭,徒手把望望举起来了,吓得望望哇哇大叫。   苏远湛环视四周,看着院子前唯一的一块黑土地,那边确实长着叶子一样的东西,顺手上前帮忙摘了一把。葱叶子有股味道,苏远湛摘完直接冲洗了一遍,钻进厨房递给周爸。   周爸开了火,锅里正防翻炒着青菜,腾不出手,以为是周期递过来的,努了努嘴,说:“顺带着给我切一下,切碎点儿。”   苏远湛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切碎,取了把菜刀,一节一节地切开,最后混在一起乱剁一气,全都给剁烂了,糜成一团一团的。   周爸爆炒好了青菜,才装好盘,就看见苏远湛剁得手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他失笑道:“哎哟小湛。菜可不是你这样切的。”   等他走近苏远湛,一看那切板,得了,葱叶都摘错了,这分明是大蒜叶子。   周爸笑得更厉害了:“叔和你说,你切的这是大蒜。葱呢,是那种圆管状的,大蒜才是片状的。”   苏远湛略微尴尬,他确实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农作物。以前留学也做过饭,可那都是最简易的三明治、牛排这些西式快餐,当时虽然很怀念中餐的味道,但是自己又完全做不起来。   周爸和苏远湛科普起来,说话间周期掀起门帘进来了,手里抓着货真价实的葱叶。   “你倒好,不知道去哪里玩儿了。”周爸数落周期,“还让人小湛去摘葱叶。”   “?”周期毫不知情。   如果说刚刚苏远湛只是有些尴尬,但是他现在就非常地不好意思了。本来只是想帮忙的,没想到帮错了,从小到大还没犯过这么搞笑的错误,还碰巧给喜欢的人瞧见了。   周爸埋汰周期:“小湛和你差不多大吧,他都跑来给我帮忙的,虽然弄混了。”周爸笑完继续说,“你有空带人家出去玩玩,认识一下我们农村的农作物。”   周期个坏胚子,一看切板的碎渣渣就明白过来了,明晃晃地嘲笑起来:“苏总裁,过会儿我带你感受下乡的味道。哈哈哈,连葱都不认识,那你能不能分出鸡和鸭啊?”   苏远湛咬咬牙,兜上去箍住周期的脖子,恶狠狠地在他耳边道:“你再不闭嘴,我就亲得你闭嘴!”能说出这种不经过大脑的话,苏总裁可谓恼羞成怒到一定境界了。 第21章 021   周期下意识地去看周爸的反应,周爸根本没注意到这边,正在撒盐腌肉。   他快速地捂住苏远湛的嘴,龇牙咧嘴地拖着人往外走,一出厨房,眉毛气得都快竖起来了,语无伦次地道:“你神经病啊!”神经病这个词语还无法表达出周期的愤怒,他拽着苏远湛的胳膊,呸了一口,“你脑子进水了,这种玩笑也能开?”   苏远湛的手摸上了周期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平息了刚刚的恼羞成怒,心思拐了十八个弯,轻描淡写地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怎么想?”周期没注意手上覆上来的温度,不屑道,“我想什么了?”   苏远湛绕开他的问题不答,深海一样的瞳仁忽然紧盯着周期,喉头滚动,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如果我说,我不是开玩笑的呢?”   周期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张嘴就是嘲讽:“开什么玩笑,怪里怪气的,是男人就正常点!”   苏远湛的手倏地收紧,牢牢地抓住周期的手腕,想说一句,我们好好聊聊。   话还没出口,周爸在厨房里催:“周期,你的葱呢,快给我!”   周期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苏远湛,甩开他的手,进厨房帮忙了。   苏远湛满腔热情冷却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线,思忖着周期的想法以及刚刚车上那个短暂柔软的吻。他捏了捏眉头,心道自己还是太心急了,看他那样儿还啥都不明白呢。   望望小豆丁费力地搬出只凳子出来,拖着往外走,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声。   苏远湛见状,问道:“望望干嘛呢,搬凳子做什么?”   望望指着院子里的石榴树,乐滋滋地说:“石榴快熟了,我要摘几个下来吃。”   苏远湛抬头去看,绿油油的树叶茂盛异常,中间点缀着不少红通通的石榴,有的都已经长得裂开了,露出红得剔透玲珑的石榴籽。   “再不摘下来,就要被鸟吃了。”望望继续“咯吱咯吱”地折腾凳子,心急得想要吃石榴。   石榴树长在小院子里,投下一片阴影。树长得不高,苏远湛伸手就能够到。他让望望等着,伸手摘了两个大石榴下来给他解馋。   周期刚帮好周爸,一出厨房就看见苏远湛正在摘石榴,他跑过去看了看,确实有不少石榴要摘下来了。   “你两等着,我去找根长竹竿。”   周期到屋檐下随手挑了根适中的竹竿,打算把够不着的石榴打下来。   “你让开点。”周期嫌弃地赶走苏远湛,一竿子打下一个石榴,砸在树底下的青菜上。   望望晃着两条小短腿溜过去捡起来,递给苏远湛。   周期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阵子,树上的叶子和石榴刷刷地掉下来,望望和苏远湛负责在下面拾起来放着。   周爸周妈听见这惊天动地的声响,探出头来查看情况,一见周期在打石榴,周妈说:“小期分个三份,一份给你姐,还有一份给小湛带回去吃。”说着还向苏远湛解释道,“自家种的,纯天然无污染!”   周期撇嘴,但还是照做了,毕竟他姐夫这事儿还得靠人家呢。   石榴树品种好,周爸在家也照顾得好,果子又大又甜,周期冲了下水就徒手扒开给望望吃了。   望望一个籽一个籽地扒着吃,苏远湛看着都替他费劲,直接洗了几个,拿刀切开,一大块石榴果粒整齐划一地下来了。   周妈在一旁啧啧称奇:“你这手切石榴的水平也太高了!”   周期顺手扳下来一大块果粒,倒进嘴里,把果汁吸溜得一干二净,种子全吐在垃圾桶里。   周妈看不惯他那损样儿,啐道:“望望还没吃呢,你倒是先尝上了。”   苏远湛笑笑,手上动作不停,瓷白的手指捏住石榴壳子一敲,滚圆的石榴粒像听话一样全翻进了望望的小瓷碗里。他如法炮制了几个石榴,让望望省下不少事儿。   望望和周妈对苏远湛的印象分顿时又高了一个档次,在周妈心里他都快把自家损儿子比下去了,她看着周期这么多个朋友,就这么一个最靠谱。   周爸端菜上桌,喊全家去吃饭。午饭都是些家常菜,周爸还想拉着苏远湛陪他喝酒,被苏远湛以下午要开车的理由回绝了。   家常菜的味道确实如周期所说的那样好吃,家的味道浓郁悠长。苏远湛默默地看着这不算大的小院子,四处却满溢家的味道。他忽然想起他母亲,高傲矜持,出身在军政之家,从小受到的就是西式教育,然而只能困在一个死胡同里走不出来了。   饭才吃完,苏远湛的电话就响起来了,他站在院子外接电话,家里的黑哥一到饭点就缠人,绕着苏远湛的腿走来走去。   苏远湛才挂断电话,周期就带着望望来给黑哥喂食。望望拌了些肉汤在饭里,另外给了些肉骨头,农村里的土狗不挑食,给什么都吃,照样身体壮壮的,还帮着看门。   苏远湛斟酌着开口:“刚那个电话说你姐夫去了赌场,你打算怎么办?”   周期其实也猜了个八成,既然事实如此,他也无法,踢了踢被狗舔歪的食盆,闷声道:“抓点证据,和家里说了吧,我姐她们都是明事理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苏远湛叹息一声,“等你这段时间过去了,家里不忙了,我有事儿想和你说。”   周期疑惑地说:“什么事啊,能直说就直说。”   苏远湛摇头:“过段时间吧,缓冲一下。”   “好吧。”周期也不强求,他这段时间有得忙呢。   周期嘿嘿一笑:“苏总裁,你那警察朋友能借我用用么?”   “行,我把他手机号码发你,直接联系刘栋。”苏远湛低头编辑信息,没一会儿周期的手机就收到了提示,他抱拳做了个谢谢的手势,心满意足地计划着整他姐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期是个自以为是直男的蚊香,所以他现在还很迟钝,苏远湛必须得明示才能引起周期的重视……   不急啊,快了,嘿嘿嘿 第22章 022   苏远湛吃完午饭没多久就开车走了,车上后座还放着周期打下来的一袋子石榴,毕竟他也没有那么闲,来怀城一趟是为了工作的事情。出发之前他还特地和刘栋打了个招呼,要是周期找他帮忙,记得配合点。   周期送走了苏远湛,满脑子里只剩下怎么让他姐夫身败名裂的损招儿。嘻嘻嘻,其实一点也不阴损,可光明正大了,谁让金观做出了这么恶心人的事情。   他先打了电话给刘栋,客客气气地道:“请问是刘警官么,我是周期。”   苏远湛才打过招呼,刘栋怎么不知道这个人,连忙说:“我知道,苏远湛他才和我说过。”刘栋和苏远湛一个大院儿出来的,现在他正下放基层锻炼。   “那能帮个忙么?”周期不卑不亢地问。   “行啊。”刘栋那头很爽快。   周期简洁明了地说:“帮我抓个人,他现在不在村里,先到我姐家里抓,然后到我家里来抓。一会儿我把具体地址发给你。”他狡黠一笑,“村里位置不好找,最好问问附近的村民。要是村民问刘警官有啥事儿,警官直说金观他赌博借高利贷就行。”   他这么一说,刘栋就明白了,哈哈一笑。   周期谢过人家之后,笑得嘴角的梨涡深成一个坑。这下搞不死你金观,名声先给你弄臭!人言可畏,何况还是警察上门抓人。   刘栋办事效率出奇的高,周期搂着望望睡了个美滋滋的午觉,朦胧中就听见外面闹起来了,女人的哭声,村民肆无忌惮的议论声交杂成一团,吵吵嚷嚷的。   望望也被吵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问周期:“爸爸,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没睡醒的懵懂,听起来软软糯糯的,萌得周期吧唧亲了一口,柔声说:“没事儿,爸爸出去看看,望望要是困继续睡吧。”   周期起床套了个衣服出去,给望望把窗帘和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让他继续睡会儿。   出门一看,果然是刘栋过来了。刘栋是市里警局的小队长,开了辆警车,车上的红蓝灯光闪烁,还带了三个下属,都穿着一溜水儿的制服,一看就是警察局里出来办事的。   他姐姐周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爸周妈一人扶着一边儿,神色忧愁地安慰着她。   周期小跑着过去,接替了周妈,搀扶周盼,假装不知情地问:“姐,怎么回事儿,怎么哭成这样了?”说罢递了张纸巾过去。   周盼接过纸巾,随手擦擦泪,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村长突然带着警察到我家,说是要抓走你姐夫,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姐,我先去问问警察,姐夫要是不干什么违法的事儿,人家应该没理由抓走的。”这话说的隐晦,明里暗里都指责金观十有八九做了违法乱纪的坏事,周盼心里更加慌张了,只得寄希望于自家弟弟了。   周期观察下在场的四个警察,目测个头最高的是他们的头头,大概就是苏远湛的朋友刘栋了。   他走到刘栋跟前,笑着询问:“刘警官么?”   刘栋心道这就是周期了,他点点头默认了。   刚刚周期说要来问警察的时候,周爸塞了包好烟给他,周期明了,市侩地取出来挨个发了根,还专程给刘栋点上了,笑嘻嘻地问:“我姐夫怎么了,警察同志能给个大致说法么?”   刘栋好笑地看着他,明明是这人搞出来的事儿,现在装得还真像,他吐了口烟圈,叹气道:“实话说了吧,金观他在外面聚众赌博吸毒,还借了不少高利贷。”   周期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真的么,姐夫他不像这种人的。”   刘栋手夹着烟,抖了抖烟灰,拍着周期的肩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刚一直围着警察身边转悠的金观父母一直没能撬出什么话来,现在一听让家属做准备,金观他妈腿瞬间软了,支撑不住地靠在她男人身上。金观他爸是个老实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谁能想到儿子出了个这种事,一时间老泪纵横。   周期看着不忍心,可能有什么办法呢,金观就是做出了那种事,又不是别人拿着枪逼着他去赌博的。老夫妻两个人其实都不错,要不然周期一家也不会同意把女儿嫁过去,可惜一涉及利益这种事,哪个不偏向自己亲生的,上辈子这老两口即使知道金观骗了他们家一大笔钱,还是帮着他们儿子瞒下去了。   周期垂下眸子,压下心里的不忍,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倒霉的只能是姐姐。他的余光扫过在周妈怀里垂泪的姐姐,想起一些小学的事儿。   周盼比他大四岁,周期六年级的时候,她正好初三,长得盘靓条顺的,不少男生都追到家门口来了,那时候农村里思想封建,还有不识相的媒婆居然上门说亲,被周妈一扫帚赶出门去,不敢再来了。   周爸本来是村里的村委书记,恰逢政治改革,丢了芝麻官,而且被打压得不能翻身,那时候家里的每个人出门都得遭白眼。周妈在村卫生局的铁饭碗也因此没了,还遭人排挤。他们一家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要脸面没脸面,要钱没钱。   媒婆也是趁着那个时候,让周妈把周盼嫁出去换钱,气得周妈以后看见那媒婆家都绕道走,生怕打扰一天的好心情。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上学,可惜学费都交不上来了,老师明着来家访,实则来要学费,周爸周妈不得不厚着脸皮恳求人家再缓缓。   周盼的成绩不算太好,考上高中的几率不大,但是努力一把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她选择了退学,靠着班上同学的介绍毅然选择去纺织厂里打工补贴家用,后来才遇上了给厂里开车送货的金观,两个结下了孽缘。   周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周盼只道她学不进去书本,还不如好好培养小弟。周期小学成绩就名列前茅,照理来说可以去市里上初中的,但花费太高,他自己选择了就在镇上读书。   家里大人真是又欣慰又生气,孩子大了不由娘,两个都懂事得不得了。   后来周期考上名牌大学,半途却因为望望退学,他姐气得不行,但还是每天想着法子给周期补身体,他怀周望的时候几近波折,人瘦了一大圈,还是他姐一下班就来开解他,让他放宽心态。甚至怕周望坏了弟弟的名声,曾经提议过等她结婚后就把周望过继给她。周期怎么可能同意,好好一个大姑娘,怎么能背负这样的流言蜚语,还得无条件抚养弟弟的小孩!   周期重生一回,最恨的就是没能重生在他姐姐嫁给金观之前。尽管他偷偷地给周盼嚼了很多舌根,全是贬低金观的,差点都惹周盼生气了。但是他也没那个能力去约束金观去做一个好男人,现下最好方法就是减低对姐姐的伤害。   周期想通这个关窍,不去理会别人,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对刘栋说:“金观他不在家,我姐姐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别为难我姐和金观爸妈了,一有消息我们会通知刘警官的。”   刘栋笑笑,听得出来字里行间的排斥和周期的故意为之,他配合地厉声道:“这本来就是你们的责任,我们警察奉命行事的,哪里为难你们家了!”   周期忙赔礼道歉,等刘栋面上的气消了才走,走之前悄悄地做了个口型“谢谢!”   刘栋眯着眼睛笑,怪不得苏远湛突然帮他忙,这人和苏远湛走的一个路子,专会坑人,还坑得别人感恩戴德。   虽然隔得远,但是周盼也听到了刘栋刚刚的厉声教训,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地问弟弟:“警察是不是训斥你了,金观他到底怎么了?”   虽然周盼隐隐猜到了事实,但还残留着一丝丝信任和疑惑,周期毫不留情地戳破这岌岌可危的肥皂泡:“姐,他赌博吸毒,他骗你,他根本不是去外地送货了。”   周盼摊在周妈身上,浑身脱力,无力地道:“早上你问我是不是因为这事儿?”   “是。”周期点头,“苏远湛送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卡车了,只是不确定,真的没想到他骗你,之前你还说你们感情好,他愿意等几年要孩子。”   周盼捂着脸哭出声:“我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   周期揽过她的肩膀,拍拍她的后背:“ 没事的,姐,他算什么,会有更好的人等你。”   外面实在是太吵了,望望实在是睡不着,也爬起来了,一出来就看见自家姑姑哭成大花猫,赶忙奶声奶气地抱着姑姑大腿安慰:“姑姑你别哭了,望望保护你!” 第23章 023   周盼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揉揉望望刚睡醒翘起来的呆毛,低声说:“还是我们望望最乖了,来姑姑抱抱。”   她蹲下身来,搂住望望的小身子,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望望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棉布外套,没一会儿周盼靠着的地方就晕出一块深色水渍。   周期叹口气,摸摸望望的头发,刚想悄声对望望说,好好安慰安慰姑姑,就见望望学着自己刚刚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拍着周盼的肩膀,肉爪子一动一动的,像只胆怯的小猫咪。   望望第一次遇到姑姑大哭,有些不知所措,偷偷地拿小眼神瞄着自家爸爸,无声地询问:爸爸,我这么做对不对啊?   周期悄悄地对着望望竖起大拇指,望望见到爸爸的夸奖,微微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转而更加卖力地安慰姑姑。   “姑姑,别伤心,你还有望望。”小孩子的声音太真无邪,宛如潺潺溪流流进周盼心里,她抽了抽鼻子,更加抱紧了望望。   周盼闷声道:“果然还是望望最好了。”   望望有些害羞,觉得别人夸了自己,他也要礼尚往来:“姑姑也很好。”   小孩子无心的一句话一下子让周盼觉悟了,她抹干眼泪,坚定地说:“是啊,我们都很好,金观那种渣滓不要也罢。”   周期默默地给他们两让出空间,去那边看看刘栋他们调查都怎么样了。   一个青年警察正在开导金观父母,旨在让他们一发现金观就到警局自首。城乡结合部那里的赌场销金窟嚣张太久了,正是刘栋下放基层有一番作为的好机会,而且还有苏远湛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呢?   “刘警官,犯这种事儿要坐牢么?”周期是知道法律的,他这是替金观他父母问的,好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刘栋琢磨着说:“看情况,一般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你姐夫涉嫌开赌场,情节会严重些。”   本来情绪稍微稳定不少的金观他妈一听这话,跳起来大吼:“还没有证据说我儿子赌博呢,他肯定不会坐牢的。”   旁边的小年轻驾住濒临崩溃、将要撒泼的老太太,周期皱眉道:“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呢,伯母别激动。”   周爸看着情况不对,也赶上来劝阻,别到时候事情没解决,还得摊上一个袭警的罪名。   刘栋没心情看他们在这里闹事儿,大手一挥:“既然不在家,我们就先回警局了,还有别的事儿要处理。”他扔掉手里的烟头,朝着围观的村民打招呼,“乡亲们,要是有目击者看见金观回来了,记得要报警,不然可就是窝藏罪犯了。”   村里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几乎对法律一知半解,被刘栋这么一吓唬,纷纷点头表决心,村长带头表示,一有消息就把金观上交给国家。   刘栋满意地开着他的警车,带着他的小弟走了。   警察都走了,看热闹的闲谈了一会儿,也一哄而散了。周妈劝着金观父母回去了,让他们两单独冷静冷静。   周期和望望馋着周盼回了屋,让她缓和一下心情,歇一段时间。   周期让望望陪着她看电视,自己打了个电话给刘栋,上来就说了句“谢谢”。   刘栋也是明眼人,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你那姐夫八成还在赌博,我明儿个要去端了这淫窝,抓到你姐夫怎么处置?”   周期那头闷声不响。   “要不给你打一顿出气?”刘栋又问了一遍。   “不了吧。”周期考虑片刻,还是算了,虽然很想揍一顿,但是他最近还是很忙的,“到时候麻烦刘警官安排个好的牢房就好了。”   刘栋楞了下,说:“好。你也别叫我刘警官了,我叫刘栋。”   “嗯,谢谢刘栋哥。我先挂了,我姐那里要安排下。”   “去吧,拜拜。”   刘栋捏掉电话,摸着下巴想,这嘴还真甜,怪不得苏远湛无缘无故地帮他,他们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在一起了,也许真的是臭味相投?   周期结束通话之后,径直去客厅看望望和他姐。两人正好着呢,望望被周盼抱在怀里,她正给望望小滑头剥石榴,貌似情绪平稳很多。   “望望小朋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从姑姑身上下来,自己去剥石榴吃。”周期把望望从周盼怀里抱下来,“爸爸有事和姑姑说,你去玩会儿。”   望望懂事地出去逗黑哥了。   周盼摊在沙发上,凝视着长大的弟弟,问:“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周期在她身边坐下,郑重地说:“姐,你有什么打算?”他偏头打量着已为人妇的姐姐,面目间疲态尽显,不复当初那个青春靓丽的少女,“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周盼歪歪身子,用手遮住眼睛:“离婚吧,吃喝嫖赌的男人要来有何用……”   这年头农村对离异偏见很大,周盼上辈子能毅然做出了这么个选择,这辈子同样做得出。   周期抓住她另外一只手,冰凉冰凉的,带着操劳出来的薄茧:“没关系的,我以后赚了钱养你。”   周盼失笑,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同时把周期握着的那只也抽出来,两只手一齐在他眼前摆了摆,笑着说:“我有手有脚的还要你养,你把望望养了就不错了。”   周期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担忧的心情也逐渐放下来了。   当晚一家人开了个小型家庭会议,除了望望不参与之外,所有人都协商一致,同意周盼和金观立马离婚。   事情在电光火石之间飞速结束了,金观如预料之中一样在四号被当场抓获,警方首先通知了金观父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紧接着全村都知道这桩丑事。   周期负责给周盼起草了份离婚协议,委托刘栋带进去给金观签字。他们也没有通知金观父母,直接了当地让金观斩断这段婚姻。据刘栋口述,金观当时还不同意,他随口一吓唬,立马就哆哆嗦嗦地签字了。   周期拿着这份协议回去,再和周盼一起去民政局登记了两人的离婚记录,至此金观这个人在周盼的人生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个过客,还是一个罪行累累的过客。   期间,金观的爸妈找上门来,打算和周盼商量着怎么营救他们儿子,毕竟周盼还是他们家儿媳妇,这两人还想着靠周家出钱出人给他赌博的儿子打官司,周爸周妈自然千方百计地推脱了。直到周盼取来了离婚证书,全家底气十足地给他们看,那老两口目瞪口呆,进而破口大骂,农村里生僻拗口的脏话信手拈来。周期瞬间完全丧失了当时的同情心,把他们轰出了家门,还指使黑哥追着他们咬了一路。   国庆假期,本来高高兴兴地回家,结果有了这场闹剧,周期心里可谓是不痛快,不过幸好结局不是太坏。   他在百忙之中给苏远湛打了电话,聊表谢意。那人也没什么,只道没几天就能见面了。周期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大抵是教苏立群跆拳道的事吧,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周盼重新住回了家里,顺带着帮爸妈做事,还能带带孩子,望望挺喜欢他的小姑姑,每天都乐呵呵地姑姑长姑姑短。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周期订了张八号的返校车票。   第24章 024   七号早上,周期忙碌地收拾着行李,望望窝在被子里睡懒觉,其他三个人去忙活了,都不在家。   周爸今天陪周妈去进些常用草药,两人早早地就出去了。周盼厂里今天就开始上班,她早就不见踪影了。   周期把锅里熬的粥热了热,竹篦上蒸了几个白白胖胖的包子。他怕粥凉了,想了想还是把望望叫醒了。   望望磨磨唧唧地穿衣起床,在周期的催促下洗脸刷牙。洗漱之后,乖乖地在小桌子旁边吃他一人份的早餐,周期无聊地在旁边看着他吃。   门口有人喊:“有人么?”   周期闻声而去,把闩起来的大门打开,一看是小学的副校长,笑笑说:“老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找我妈看?今天真不凑巧,她不在家。”他还改不掉叫老师的习惯,小时候这校长可凶了,严厉得不行。   校长摇摇头:“不是找你妈的,找你爸,上次和他说的事儿有新进展了。”   周期有些吃惊,他记得离小学扩建还有两三年的。不过既然周盼命运的轨迹都被他加速了好几倍,小学扩建事宜提前发展也不是不可能的。   周期把老校长请进来,搬了张椅子给他坐,先客气一番:“望望才在吃早饭,锅里还有热腾腾的包子,老师来吃点么?”   老校长坐在椅子上摆摆手,说:“我吃过了,望望小懒虫怎么起来得这么晚哩。”   老人一般都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望望这么机灵可爱的小孩,校长禁不住地想和望望说笑。   望望笑嘻嘻地叫了声“爷爷”,有些不好意思,他今天确实赖床了。打完招呼后,望望夹了一筷子萝卜干,低下头哦滋溜滋溜地喝粥。老人伸手摸摸他的头,让他好好吃饭,也不去逗他玩了。   “拆迁店铺的事儿么?”周期问道。   “是啊。”老校长点头说,“上头新换了一个干部,要在教育行业上大兴土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们一家尽量配合政府。”   老校长拍拍周期的肩膀:“这次我主要想说拆迁补偿的问题。如果是企业开发商开发这块地,拆迁就能得到一大笔补偿了,只是这是政府强制性拆迁,可能补贴不是很理想。”   目前这方面的法律不是很完善,而且天高皇帝远,私下里强制拆迁的事情很常见,普通民众也拿他们没办法。   周期微微皱眉,问道:“我们家确实做好了心理准备,拆迁小饭馆几乎算得上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这补贴怎么办?”   “我从以前一个学生那里得知了一点消息,说是根据房子的大小、里面的装潢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确定补偿金额,还有就是态度,不配合的肯定没好果子吃。”老校长提议,“你们家把店铺整修一下,报建材价格的时候报高些,能挽回些损失就挽回一些吧。”   周期搓着手,赞同道:“嗯,我到时候和我爸爸商量商量。”   “你们心眼也别太实诚,该要的就得要。据说新上任的官儿风评不错,照理说不会苛刻老百姓,今天顺便来只是想给你们提个醒。”老校长的家就住在周期他们邻村,很近,他起身转了转,“我先走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周期忙道:“老师,你等等!”现在换季,他听出来老教师喉咙沙哑,间或还咳嗽几声,他去周妈那里抓了几把板蓝根扎起来,递给老校长,“这是我妈晒的板蓝根,平时泡茶喝就好。”   老校长拄着拐杖,挺直着脊背,感慨道:“谢谢小期,你爸妈真有福气,家里小孩真是懂事。”   周期刚把校长送出家门,回头就瞟见望望支楞脑袋在往这边看,碗里的粥还剩大半碗。   孩子他爸一看就心知肚明了。   这小孩儿喜欢吃甜食,周期本着甜食有害健康的态度不允许他吃太多甜食。望望吃甜食同样挑嘴,不爱吃奶糖奶油这些腻歪的甜食,喜欢小蛋糕、甜粥、冰淇淋这些卖相好的,大概所有的小孩子都对这些毫无抵抗力吧。   望望嘴里还长过一颗大蛀牙,以前周爸心疼孙子,每天早上都给他的粥里加一大勺红糖或者白糖。周期不小心尝过,腻得牙疼,不知道望望怎么就这么喜欢。长此以往,怪不得望望长蛀牙。   周期知道以后,就断了他这个坏习惯,导致望望都不喜欢喝纯纯的大白粥了。他这鬼鬼祟祟的小样儿,很明显就是想偷偷去开糖罐子。   望望的视线不小心和周期对上,立马心虚地缩回脑袋,赶忙从桌上的碟子里随便夹了块小菜混着粥喝。   周期失笑,小豆丁从来都不爱吃甜蒜的,但是周爸觉得蒜对身体好,每个季度都锲而不舍地腌一大透明罐子的甜蒜。其实挺好吃的,各种佐料调在一起几乎已经完全去除了大蒜刺鼻的味道,还带着些许糖的甜味儿,奈何望望还是不爱吃,他还特讨厌吃甜生姜。   不出周期所料,望望吞了一口粥,腮帮子鼓鼓地蠕动了几下,整张小脸就皱起来了,嘴里的大蒜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周期靠在门框上看热闹,望望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咽下去,害怕爸爸发现自己去偷糖吃。   周期好笑又好气,走过去打开橱柜,拿出才买的蜂蜜。这几天天气冷,蜂蜜已经凝固了,颜色发白。这是周爸去养蜂人那里买的纯天然无添加的蜂蜜,和市面上那些金黄色的流动液体有着很大的差别,周爸不说这是蜂蜜,周期还真认不出来。   他打开盖子,挖了一勺丢进望望的粥碗里,无奈地说:“爸爸不是完全制止你吃甜食,你自己得懂得适可而止,还记得奶奶给你拔的蛀牙么?”   望望闻言,悄悄地捂住了腮帮子,似乎是想起了当初拔牙的疼痛,可怜兮兮地说:“我就吃一点点。”   “吃吧,蜂蜜挺甜的。”周期移了移他的碗筷,“这是这周的份儿了,再想着偷吃就把你爱吃的全给黑哥。”   望望的眼睛水汪汪的,嫌弃地看了眼黑哥,美滋滋地吃糖去了。 ※※※   周期本以为拆迁这件事不着急,没想到下午就有工作人员来家里走动,说服他们家同意拆迁。   总共两个工作人员,一男一女,都挺和气的。当时周爸周妈才拖了一大三轮车的草药回来,这两人就到门口了,一身的西装革履,非常正式地和两个老人打招呼。   周爸周妈不明所以,但还是把人放进来坐坐。   周期和望望听到声响,齐齐探出头来张望。   这两人和老夫妻两个笼统地讲了讲拆迁的福利,紧接着拿出了一大堆复制件给他们看。   周期过去大致地扫了一下,就是份简单的拆迁同意书。工作人员略微说明了补偿问题,解答了常见的疑惑,一般标准的门面房可以补多少钱,周爸周妈的房子大致能得到多少。   周期对比了下上辈子拆迁的价格,政府还算地道,不过不能确定是上辈子有可能把那房子贱卖了。他问道:“我听说补偿还得看房子内部条件再定价的吧。”   盘着头发的女人斟酌着回答:“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今天没带技术人员过来,下次可以一并估算一下。” 第25章 025   周期本来也不太懂这些,打算等这两人走后好好地咨询一下别人。   那两人看出周家的犹豫不决,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继续游说:“我们也了解你们的顾虑,我们明天还会再来,会带技术人员过来查看的。这个福利还是很好的,你们家隔壁的粮油店老板已经签下同意书了。”   粮油店老板的儿子要出国,手头紧,本来就打算把店盘出去,这下子政府有计划立马就答应了,拨钱貌似挺快的嘛。   周期也就随便听听这些人的话,反正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说服他们家拆迁。   周妈分别给两人倒了杯水:“那明天再看看,我们家这店好多年了。”   工作人员见周家还得商量,他们还得去其他十几户人家走动,便不再逗留,拎包走了。   周期把他们留下的拆迁资料整理在一起,和周爸说:“老校长才来过,说是让我们尽量减少拆迁的损失。这和刚刚那两个人说的差不多,拆迁还看装潢的。”   周爸回道:“之前开店我们就买的最好的材料,只是这都多少年了,现在都陈旧了。”   “没事儿,装潢这些都定下来了,我们稍微整修下,换点格调高的装饰。”周期觉得这法子可行,直接说出来给爸妈参考。   周爸如校长所说是个实诚得不行的人,犹豫地问:“这能行么,不骗人么?”   周妈打了他一下,让他住口,自己说出想法:“这下一拆迁,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就少了一大半,就按着校长说的尽量减少损失。”   周期和周妈达成一致,两人一合计下午去市里买点东西。周妈下午有人约了诊没空,便让周盼请假陪着去。   最近望望淘气包黏人得要命,也想跟着出去,但是采购带着望望不方便,周期咬咬牙把他扔给周妈了。望望小脾气上来了,周期威逼利诱地用一盒小蛋糕才收买了他,听话地在家陪奶奶。   周期眼皮子直跳,之前觉得孩子和他不亲,拼命地宠着,现在都宠出脾气了,都学会和老爸讨价还价了。   坐在去市里的公交上,他和周盼提了提作为父亲的甜蜜苦恼,寻求女性同胞的帮助。   没想到,周盼嗤笑一声:“望望不懂事?”她的欧式双眼皮一抬,吊着眼角看自家弟弟,“不知道比你小时候懂事多少倍!”   周期:“……”   “姐,我小时候不挺乖的嘛,再说我们现在聊望望,干嘛扯到我身上?”   周盼冷漠地“哦”了一声:“你还记得你拔了多少颗牙么?谁趁着妈病人睡着的时候偷偷把人家点滴拔了?隔壁家的大黄狗多亲人,为什么见着你就跑?”   周期小时候能拔的乳牙都拔了,因为吃糖吃多了全蛀了。别人都是到了年纪自动换牙,他是先拔了然后等长牙。当时周妈还担心他长不出来好牙,不过现在他牙齿齐整,根本看不出来小时候那一嘴黑洞。   拔针事件发生在小学,周妈那时候还在卫生所干着医生护士一体的职业,周爸忙的时候就把周期带过去玩儿。周期这破孩子见着人家吊水很有趣,趁着病人窝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口气给人家拔了针管,手都不带抖的!   至于隔壁家的大黄狗么,当时是被周期欺负得怕了,见人就溜走。周盼觉得那通人性的大黄狗看周期的小眼神幽怨得,恨不得逮上去就是一口。   周期被怼得无话可说,对比下自己,望望真的是太省心了……   他正陷入自我安慰的泥沼,周盼不忘补上一刀:“今儿个,望望委委屈屈地和说你限制他吃甜食了,你怎么好意思呢?”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虽然你现在吃得少了,但也不能磨灭你以前的罪证。快到了,等会下车。”   周期已经气得不想下车了……   全家人除了他,都被望望小崽子收买了……   周盼拿出当初装修结婚新房的热情来采购物资,两人还作死地买个欧式大吊灯,低调奢华有气质。周期跟在她身后做拎包小工,苦不堪言,等到日薄西山的时候才回到家。幸亏他记得给望望买了水果小蛋糕,不然回去望望就要给他脸色看了。   晚上就是一顿瞎忙活,家庭妇女周盼一双巧手上场,瞬间把周爸店里的老古董气息消散得一干二净,一股清新的小资味道扑面而来,根本不像是小吃店,倒像是休闲的奶茶店。   经过周妈的视察,表示很满意,这店明天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晚上周期洗完澡就摊在床上不想动,望望来闹他,他都没啥精神。本来计划着明天走,周期突然改变主意了,躺在床上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厚着脸皮胡诌了一个理由,请假一周。   班主任翠花老师还真就相信了这个好学生,周期一说她就答应了。   望望躺在周期身边,身上一股儿童沐浴露的奶香味儿,他取笑爸爸:“爸爸,你居然请假逃课,你明明身体倍儿棒!”周期请假的理由就是身体不舒服,得了荨麻疹。   小兔崽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周期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儿!”让周爸周妈知道就不好了,他们可是奉上学为第一要务的刻板人士,非得逼着周期明天走不可。   望望狗崽一样黑亮亮的眼珠子盯着周期,扒开他的手,悄声说:“那爸爸告诉我,你是不是上学逃课了?”   周期牙疼地说:“是!”   望望的眼中精光一闪:“那我可不可以……”   周期没等他说完,径直打断:“不可以!爸爸是有正事要做,你个小豆丁去幼儿园好好交朋友。”   望望的热情猛地被一盆子冷水浇灭了,哭丧着一张小脸:“爸爸真讨厌!”   周期:“……”他挪过去把望望抱在怀里,软着声音道,“明天拆迁办的过来,爸爸真的有事儿,只是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爸爸的学习。明天爸爸接送望望上学放学,好么?”   望望抽抽小鼻子:“那我放学想吃学校门口的炸鸡柳。”说完,拿湿漉漉的眼神直直地瞅着周期。   周期真的是被他吃死了,投降道:“好吧,仅此一次,下次爸爸去超市买鸡柳回来炸着吃。”   望望马上就不沮丧了,窝在周期怀里眯眼笑。实习爸爸周期总算放下心来,但是儿子现在越来越傲娇了肿么破!   作者有话要说:  苏远湛打算强势出击,壁咚表白!结果周期请假不回学校了,哈哈哈,他要生气了! 第26章 026   周期在入睡之前眯着眼睛退了票, 计划着搞定拆迁这件事后才去学校。关于拆迁这一大笔钱,他也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不过有待商榷。   今天晚上他和周爸两人都喝了点小酒,酒厂里直接打的白酒, 挺纯的, 度数也蛮高。酒入大脑,他有些晕乎乎的, 身体很累, 但是大脑兴奋, 有些睡不着。   望望很快在怀里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好奇地用舌尖点了一点白酒, 瞬间被麻了舌头, 再也不想碰下一口,周期没良心地在旁边嘻嘻哈哈地笑。   周期这边在家里过得爽了, 苏远湛办完事就回了帝都,焦急又期待地等着周期回来摊牌。   苏远湛特地找了下周期的课表,星期三一天都空闲着。他都想好了那天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订个符合周期口味的餐厅, 买个精致又看不出价格的小礼物,说些幽默诙谐的x暗示。   他第一次怀着忐忑的小心情打电话约人出来,电话没响几声周期就接了起来:“喂, 谁啊?”周期的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他累了一天,又喝了酒, 还挺困的。   苏远湛清清嗓子,男人磁性的嗓音流泻在夜色里:“是我。”   周期有点懵,心说这到底谁啊,他睁开眼睛看了下备注“小猫咪”,什么鬼,他什么时候有了个猫咪的好友?   于是,睡意朦胧、大脑缺氧的周期傻兮兮地朝着电话那头唤了一声:“咪咪?”   苏远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默不作声地等他下文。   周期懵逼了,不是咪咪,难道是喵喵?   “喵喵?”   苏远湛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问:“你有几个前女友?咪咪喵喵的!”   “啊?什么前女友,咪咪喵喵不是你么?”周期这次把眼睛睁大了,目光重新投向手机屏幕,没错啊,确实是小猫咪,他更加肯定了,“没错,就是你,小咪咪。”   苏远湛:“……”   他原本忐忑的心情荡然无存,缓缓地呼出胸口的浊气,问道:“你现在在干嘛?”   “嘻嘻嘻,抱着小宝贝睡觉觉。”周期搂住身边的望望,吧唧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声音,都传到电话那头了,然而望望睡得沉,毫无反应。   苏远湛本来平复下来的心又不淡定了,语气不太好:“大晚上你在哪里呢?”   周期浑然不觉:“在家啊。”   苏远湛不傻,既然周期在家,是不可能带女人回去的,他试探着问:“抱着望望在睡觉么?”   “嗯,望望睡着可乖了,不过最近有点小脾气了。”周期嘟囔着。   苏远湛放下心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喊我咪咪干嘛?”   周期喝了酒,脑袋不清楚:“因为你像草原上的大猫!”   “大猫?”苏远湛真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对,动物世界里的花豹。”   苏远湛失笑:“怎么又变成花豹了?”   周期认真地科普:“花豹,大型猫科动物,简称大猫猫!”   “嗯。”苏远湛引他说话,“那为什么我是草原上的大猫?”   周期想想了,回答说:“因为你看着像草原上的顶级猎食者,动作优雅却手段残暴,跳跃之间的下一秒就可以一口气咬断藏羚羊的喉咙。”   苏远湛更想笑了,现在的他一定很可爱,带着微困的迷迷糊糊,他真想光明正大地把人抱进怀里亲一亲。   苏远湛意有所指:“那你觉得你像不像藏羚羊?”   “呸,我才不是羊,我是北方的狼!”反驳完,周期似乎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听说猫的唧唧像针一样,可小了。”   苏远湛无言以对:“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喝了点小酒?”连唧唧都聊上了,尺度大开啊,虽然只是小动物的。   周期回道:“是啊,和我爸一起喝了点白酒。”   苏远湛心道果然如此,要是平时怎么会聊这种话题。不过他挺满意花豹的比喻,比以前那个鳄鱼好听多了,鳄鱼多丑啊,业界人士的比喻句用得太烂。   他继续找话题:“那你喜欢猫咪么?”   “喜欢啊,可以随便撸。”   苏远湛不解:“撸?”   周期想起来现在还没有普及撸猫这个名词,便换了种说法:“摸猫,猫毛可软乎了。”   “嗯,我妈养了只布偶,你有空可以来撸。”苏远湛的妈是个富贵闲人,平时就喝茶插画,养猫逗狗。   周期有些小兴奋:“好,布偶毛可多了!”   “那你下周三有空么?”虽然苏远湛知道他周三没课,但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下。   周期在电话那端笑出声来,朗声道:“有啊,我这一周都有空。”   苏远湛嘴角勾出一道细微的弧度,他很满意,下周随便约时间,确定关系后还可以小小地约几次会。   “哈哈哈,我下一周请假呆在家里,不用去学校。”周期肆无忌惮的话传来,炸在苏远湛耳边。   他满腔的柔情蜜意霎时沉入深渊,一周美好的计划在空气中消散得无影无踪,苏远湛气结道:“你……”   “我什么我,羡慕吧,嫉妒吧?”周期嘚瑟地说,“望望可羡慕嫉妒了!”   苏远湛无奈极了:“嗯,有点羡慕。”算了,都等了这么久,不差这点时间,“那你喝酒了早点休息吧,不然明天早上头疼。”   “不疼不疼,我精神着!”周期显然不想睡觉,话唠属性满点。   苏远湛走到阳台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换了个闲适的坐姿,慵懒地说:“那我们随意聊聊。”   半封闭的阳台上窗户微开,缕缕微风吹拂起苏远湛半短的发丝,浩瀚无垠的星空在他身后铺陈开来,阳台上点缀的小夜灯发散着莹莹微光。   苏远湛靠在松软的沙发里,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耳边皆是周期絮絮叨叨的醉语,静谧的时光缓缓在细沙里流过,穿梭在两人乏味的家常话里。   周期讲着讲着就抵不住困意,睡倒在被望望捂得暖乎乎的床铺里。   苏远湛听不到声了,放低了音调问:“小期?”   “唔,睡了么?”他沉吟道。   那头安安静静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缓缓传来。   “晚安。”苏远湛轻笑着说,久久摩挲着发烫的手机,宽慰自己,不急不急,再等个一段时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郁结啊,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   周期早上是被硌醒的,方块一样的硬物一直抵着他的脑袋,头皮都被硌得疼。   他迷迷瞪瞪地伸手摸了摸,原来是手机,打开屏幕一看,上面赫然是半个小时的通话记录,还有他随意给苏远湛的备注。   周期大脑猛地清晰异常,无语地甩开手机,哀嚎一声,昨天他还喊人家小猫咪呢。猫咪你个头,有那样不软不萌的猫么?   苏远湛他大概没生气吧,语气还挺好的,还听自己唧唧歪歪地拉家常,而且我也说他像豹子了,美洲草原上奔腾的花豹,这算是圆回来了吧,豹子可帅了,又没委屈他。   啊,居然还隐晦地说人家唧唧小了。啊呀,苏先生一定不会介意的,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唧大不怕他人说。可是……万一苏远湛真的唧唧小,被他一不小心戳中了虐点,咋办?   不知道周期在腹诽他的苏先生正蓄谋着好好让周期深入了解下他唧唧的大小,要是他知道了,估计更像让周期里里外外、方方面面地了解了解。   周期自我安慰着,苏远湛肯定没空和自己计较,而且他一定不会在意他唧唧在我心目中的大小。昨天自己的胡言乱语,他一忙起来就会立马忘记了。   周期重新捞回自己的手机,消灭罪证,飞快地给苏远湛换备注,小猫咪太不威武了,那就大花豹吧!   改完备注,一看时间已经七点钟了。周期把望望挖出被窝,叫他起床:“快起床,不然上学就迟到了!”   望望今天心理不平衡,故意赖在床上不动,讨厌的爸爸今天都逃学了,他还要去傻兮兮的幼儿园和一群幼稚的小朋友一起玩。   周期推了他几下,望望不动如山。   周期把他拖起来坐着,望望装死,他爸一松手,他就“啪嗒”一下倒下去。   周期觉得自己迟早得被小东西折磨死,他拍拍望望的屁股,在他耳边叫:“快起床,不然真的就要迟到了!”   望望捂着耳朵不听。   周妈推开他两的房门:“鬼叫啥,望望可乖了,都是一到点儿自己穿衣服起床上学的。”   周期愕然:“妈,你别骗我了,这东西皮着呢,懒骨头还在赖床。”   “去去去,你自己赖床,别把锅推给我乖孙。”周妈很嫌弃,绕过周期,去床边抱望望。   周期顺着周妈的视线去看那懒骨头,哦吼,厉害了,刚刚还软在床上的人已经穿戴完毕,正自己穿着袜子,小手小脚的,看着就很可爱,完全没有刚刚的赖皮样子。   望望,你厉害了,爸爸将来肯定搞不过你。你真的太厉害了,爸爸五体投地!   傻了吧唧的周期已经被自己这破儿子折腾得脑壳疼了,心机望,你可以的……   这要是将来青春期,可咋办呦,绝对要操碎爸爸的心呐!   周妈替望望穿上小鞋子,日常抱着喊几句“乖乖肉”,回头没好气地对着周期:“你给我快去洗漱,吃完饭送望望去学校。”   周期早就接受了这悬殊的家庭地位,只是没想到这么悬殊……   望望,爹想问你,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才这么点大就这么心机,绝壁是骨子里遗传下来的啊,反正不是我遗传的 ←_←   周期和儿子一起洗漱完,喝了碗白米粥,就把望望放在电动车后面,慢吞吞地开车送他去幼儿园。   幼儿园离家里很近,周期很快就到了,把望望交给他们班老师,叮嘱他晚上乖乖等爸爸来接。   望望一坐到座位上,旁边的小朋友探头探脑地问:“周望,那是你哥哥么?”   “不,我爸爸。”望望挺挺小胸脯,“今天他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前桌的小女生转过头来:“你爸爸好年轻啊,还很帅气,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我爸爸也要上学,不过他这一周请假了。”   周围的小朋友都惊讶了,后座的小胖子更是直言不讳:“你爸还上学呢,那你妈妈呢?”   望望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他抿了抿唇,摇头说:“不知道。”   望望个儿高,坐在倒数第二排,后面还坐着一个小胖子,经常上课的时候无聊,故意拿笔捅望望。   望望明面上不说,但在小胖子搞鬼的时候有意让下来视察的女老师看见过几次。这女老师才刚毕业,也就二十岁出头,口头上不痛不痒地教训了小胖子几句。小胖子完全把这些教训当成耳边风,该绊倒周望的时候还是屡教不改。   后来望望就改变策略了,每次组团玩游戏的时候,他积极主动地和别的小朋友一起,不经意之间伙同别人孤立小胖子。所以每次剩下的人都是小胖子,老师还和他妈反映小胖子孤立不合群。   今天望望被他提及妈妈这件事,更不想和他一起玩了。   望望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把书包放进桌肚子里。小胖子像有多动症似的,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老实,后排的凳子嘎吱嘎吱地响动着。   胖子显然对周望的妈妈很感兴趣,锲而不舍地问:“周望,你妈妈是不是不要你和你爸了?”他笑得下巴上的肉抖起来了,“要我是你妈,我也不想要你,成天一副拿鼻孔看人的衰样。”   望望和周期都自发性地抗拒别人提起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他正从书包里拿出文具盒,听到胖子口无遮拦的话,文具盒“乓”地一声撞在课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胖子被吓了一跳,色厉内荏道:“周望,你想干嘛,我马上告诉老师去。”   教算术的女老师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已经踩着高跟鞋来了,望望用毫无波澜的眼神看了小胖子一眼,不再作声。   前两节课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第三节 课是体育课,四个小朋友一组,互相传接球。班上总共就25个小孩,前排的同学自发地四个人一组,后排这几个照理说是五个人一起,老师确实也这么分配的,小胖子毫无意外地和周望他们在一起玩了。   小胖子人胖身体自然不灵活,反应都比其他人慢半拍。刚开始玩球的时候还好,大家都在兴头上,愿意稍微包容下小胖子。   后来玩得溜起来了,其他三个人都嫌弃胖子太慢了,而且经常接不到球。望望心思一转,上午的气还没消散下去,不经意地把球传给其他同学,故意忽略胖子。   这下子望望一带头,球转得速度快起来了,大家纷纷效仿周望,无意间把小胖子排斥在外。   小胖子四肢不灵活,不代表他大脑不灵活。他几下一看,就发现周望在其中搞鬼,而且他们还有早上的旧恨。两相一加,全家宠大的小胖子气从中来,劈手夺过正传到望望手里的球,脸上的肥肉颤了几颤,下巴高昂,颐气指使地说:“这球是我的了,周望你个野种别想玩了。”   望望被猝不及防地夺了球,又被胖子劈头盖脸地辱骂了一顿,他面色冷凝,原本奶声奶气的声音像落入了冰窖:“罗金成,你再说一遍!”   小胖子罗金成第一次见着冷面的周望,心里头也有些打怵,但是他显然不准备妥协,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气质,他变本加厉地骂回去:“就说你了,你这种野种,你妈肯定不要你这种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你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上学的人有你这么大的孩子!”   胖子骂人的词汇量不丰富,但是针针见血。望望脸色发青,垂在身边的手倏然成拳,趁着其他都毫无反应的时候一拳头袭向罗金成的大脸,正中鼻头。   只听见罗金成“嗷”地一声捂住鼻子,肥胖的身躯冲上来抱着周望就是一通杂乱无章的拳头。   望望怎么可能任由他宰割,分分钟还手,两个小豆丁扭打在一处。衣服在操场的水泥地上摩擦,两人动作间掀起一地的灰尘。   体育老师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是一组玩球的小朋友先反应过来,赶紧跑去办公室找老师来。   年轻的体育老师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件事,以前上体育课的时候,小朋友都安安分分的,她今天只是回去办公室一趟,中途和一个女老师聊了会儿天,没想到就变成这样了。   她和另外一个过来帮忙的女老师飞快地跑过去把两人分开,她把那个看上去处在劣势的小孩抱起来,先查看伤势。   周望早上梳好的头发全乱成一团,原本干净的衣服灰扑扑的。白净的小脸上一道又一道的印子,嘴角到脖子这边还有血迹蔓延。   罗金成也好不到哪儿去了,鼻子被周望一拳打出血了,手腕肿得老高,原本就胖的脸现在都看不出眼睛了。   体育老师焦急地询问:“周望,你有没有什么事儿,身上疼不疼?”   望望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看自己沾满尘土的鞋。   另外一个温柔的女老师同时也在问罗金成,罗金成本来就被望望下了死手,浑身的肥肉都被她打得疼,老师一问,他就惊天动地地哭出声来。   罗金成这一哭可吓坏了两个老师了,镇上的幼儿园也没有什么靠谱的医务室,两个老师一商量,先把两孩子送去医院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早些治疗。   望望刚开始的第一拳真是特别狠,罗金成的鼻子还在淅淅沥沥地流血,他一边哭,一边用袖口抹眼泪,泪水鼻血混在一起蹭在淡色的衣服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女老师挺温柔地给罗金成擦擦眼泪,开车载着四个人去医院,体育老师中途问了他们家长的电话号码,打架这事儿妥妥地要叫家长的。   望望从头到尾都闷不吱声的,老师诱哄他交出周期的电话,他像个锯嘴葫芦一样三缄其口。   最后还是老师没办法地说:“你不说你爸电话,他也会知道的,你这一身伤,只要眼不瞎都能看见。”   望望这才支支吾吾地交出了电话号码。   幼儿园老师挨个地给家长打电话,直接让他们来医院先看看孩子。   周期正在家里忙着拆迁的事情,周爸那边正和人家约时间过来估量房子价钱。   猛地一接到个陌生电话,周期还以为是店铺那边的事儿,结果一接通是望望出事了,还在医院里呆着,把周期吓了半死,明明早上还送好好的孩子去学校的。   周期和周爸交代几句,立马赶着去医院了,家里嘱咐他一有情况就打个电话回来,乖孙的事永远是全家的中心。   周期火速地赶到医院,望望正端坐在医生面前,由着医生给他擦些水状药物。有个小胖子窝在旁边,鼻子里塞着一大坨棉花,眼睛肿得老高。   周期先和他们老师打招呼:“老师,不好意思,周望这是怎么?”   烫着大波浪的温柔女老师笑笑说:“他们两不知道为什么打架了,两人都鼻青脸肿的。”   周期最担心的还是望望的伤势,转头问医生:“医生,孩子没什么大伤吧?”   医生扔掉手里的棉签:“应该没什么事,问他哪里疼也不说话,刚给那小胖子涂这个药,他疼得龇牙咧嘴的,这小孩儿愣是不吱声。你问问孩子哪里疼,不排除要拍片儿的可能性。”   周期心底叹息一声,过去牵着望望的小手,对两个女老师说:“我和望望先说会儿话。”   望望乖乖地跟着周期走出去,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镇上医院看病的人少,一时之间静悄悄的。   周期把望望抱坐在腿上,用手扒拉下他乱糟糟的头发,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有点青紫,但不严重。   他放缓了语速,营造出知心爸爸的氛围:“望望,还疼不疼了?”   望望板着的小脸霎时变了色,“哇”地一声哭出来,要把今天的委屈全都随着眼泪流出来。   周期没想到会这样,手忙脚乱地抱着望望安慰:“宝宝别哭了啊,有什么事好好和爸爸说。”   周期越是安慰,望望哭得越厉害,小孩子在父亲面前释放出自己本能的软弱,像只淋雨的小猫咪躲进屋檐下的稻草堆里蹭来蹭去。   周期默默地抱着望望,等他哭累了,小孩儿这样真的心疼坏他了,明明以前都是赖皮狗的模样,成天就想着吃喝逃学。   望望哭够了,不好意思地抬头拿余光看爸爸,带着哭音道:“今天的事儿,你不许和别人说。”   周期存心逗他:“说什么?我们望望有什么不能说的?”   望望臊得小脸通红,扑在爸爸怀里瓮声瓮气地说:“不想理你了!”   周期搂住他,摸着他的发顶问:“那望望能和爸爸说说今天怎么和那个小胖打架了?”望望平时虽然在他这里本性毕露,但是在长辈、老师、同学面前表现得超级乖的,这次打架滋事肯定是事出有因。   望望从爸爸怀里露出小半张脸,泪眼朦胧地说:“他骂我,我不喜欢他。”   “那他可真坏。”周期顺着他的话下来,“他骂我们家望望什么了?”   望望还是没消气,鼓着小脸:“他骂我野种,还没有妈妈。”他抬手搂住周期的脖子,期期艾艾地问,“爸爸,我从来没见过妈妈,你也不喜欢我说妈妈。”   周期没想到望望心思细腻到这种地步,叹息一声,抱紧他:“那望望很想要妈妈么?”   望望偷睨眼周期的神情,小小声地说:“其实妈妈也没有那么重要,爸爸也挺好,就是死胖子骂我野种。”   周期哭笑不得:“我们不和他计较。古语有云,心中有什么,看的东西就是什么。”   望望不解:“爸爸,什么意思啊?”   周期通俗易懂地解释:“就是说你心里藏着花,看见的都是花。”   “嘻嘻,那胖子是不是看多了野种?”   周期捂住望望的嘴:“咱们放在心里就好。”他凝视望望带笑的眼睛,“望望,爸爸认真地问你,你需要一个妈妈么?”   望望眨眨眼睛,歪头道:“也不是很需要,就是觉得其他小朋友都有,然而我没有,就好像吃了不加馅儿的汤圆一样,有点缺陷。”   周期:“……”望望你这个比喻真有文化,还成功地说服了你爸爸我!   父子两才在这边说上了几句话,罗金成他爸妈也赶过来了。来时声势浩大,周期在走廊这边都停见他妈嘹亮的嗓音:“我的宝贝儿子,你怎么这样了?”   周期拉着望望的手,商量着说:“我们去道个歉怎么样,君子动嘴不动手,望望下次不可以再随便打人了。”   望望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毕竟是他先动的手。   周期赔着笑脸,对着罗金成的妈妈说:“对不起啊,我们家小孩儿太冲动,你们家小孩儿没事吧?”   罗金成的妈妈烫着一头泰迪一样的卷发,珍珠耳坠闪闪发光,她上上下下地把小胖子检查了一通,没好脸色地说:“我儿子说他头疼,这样是打坏了怎么办?我刚问了医生,说是要去市里医院拍片子看看。”   周期附和,他能理解看见自家孩子满身伤的心情:“小孩子的脑袋确实要重视。”   “你说说你怎么教孩子的,动不动就动手打人,怪不得没妈,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碎!”远看着贵妇人一样的女人看着周期好欺负,居然出口成脏。   周期本打算让望望道个歉,听到这话,脸色就沉下来了:“当着孩子说这种话,你儿子脑袋的问题肯定是遗传。”他不想和这女人继续说了,“我儿子也被打得不轻,真追究起来还是你的儿子辱骂他人在先。”   周期当过兵,这下脸色一沉,浑身的戾气掩藏不住,泰迪头的女人有些胆怯,倒是刚还在一旁看热闹的她老公大吼道:“你怎么说话的?”   一旁的两个女老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慌忙上前劝阻。   周期才不怕这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但也不想惹麻烦:“你们自己说的脏话自己清楚!”   中年人冷哼一声:“现在说得爽了,到时候有你们受的!”   周期抱着望望就走,没空和他们啰嗦。   一回到家,周爸周妈周盼就围上来嘘寒问暖,望望笑哈哈地说:“其实我只是看着严重,胖子没多少力气,打得一点也不疼。”   虽然望望自己这么说,但还是把全家心疼得不行,周期担心他需要拍个片子,连问了很多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请了一天假。   拆迁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周期看了下价格,还比上辈子高个几万块,也就放下心来了。   周盼最近很忙,而且厂里的效益不好,她今天休息在家里忙着拆迁的事儿,还打算看看有什么新厂可以去应聘。   经过周望打架这件事,周期深切地意识到小孩儿心里其实很期待一个母亲,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和其他同学没有什么不同的家庭。周期揉揉眉心,他也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的,现在只能好好开导望望,自己一人努力承担父母的双重角色,让望望的成长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健康快乐。   周期想要咨询下育儿专家,单亲家庭的小孩子怎么给他足够的关爱,养儿子真是费脑筋。他自己本身出生在父母双全的家庭,周爸周妈感情不错。周盼孩子还没生,狐朋狗友都才二十岁出头,哪里有小孩儿。想来想去,他心目中最有育儿经验的就剩下苏远湛了。他看上去温和斯文,身上淡泊的气质很讨小朋友的亲睐,望望就很喜欢他,两人还老是说说悄悄话。   周期决定合理利用资源,挑了午餐时间拨了电话给苏远湛。   苏远湛正在办公室加班,秘书带了外卖上来放在一边。   手机响了几声,他才放下文件,拿起来看看。很意外,居然是周期打来的电话。   “小期?”   周期腆着笑问:“苏哥,咨询下你的意见,你觉得我们家望望缺母爱么?”哥都叫上了,势必要学到育儿经验!   “我们家”三个字让苏远湛身心愉悦,虽然周期可能就这么随口说说的,但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亲近的意味。   苏远湛闲聊:“是不是望望干什么事儿了?”   “这都被你听出来了……”周期组织下语言,“望望今天在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因为没有妈妈这件事儿。”   他的声音带着懊恼:“我发现他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我没有那个能力给他。”   苏远湛笑笑说:“你很好,不用自责。多少父母双全家庭的孩子不见得过得有有望望这么好。”   “好吧,我勉强当做夸奖好了。”周期叹气,“对于母亲,我真的没办法给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彻底接受他只有一个爸爸。”   “你的意思是让望望对母亲这件事情死心么?”苏远湛琢磨着他的意思。   “你要这么说也行!”   苏远湛诱导他:“周期,你不觉得你需要一个伴侣陪你一起经历望望的成长么,一个成熟可靠的伴侣。”他就差明说了,我这么成熟可靠的伴侣快来找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周期烦躁地扒拉下头发:“啊,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可是我还没有这个人生计划。”   “顺其自然。”苏远湛淡淡的笑声传过来,“只要我有计划就好了。”   周期没听清楚后面这句话:“你刚说啥?”   苏远湛正捧着水杯润了润嗓子,猛地被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忽悠他:“没说什么,你平时要多多和望望亲子交流。”他顾左右而言他,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最近太得意了。   “我也这么想的。”周期嘀咕,“咨询你也没用,还不如我自己摸索,真不知道望望对你哪里来的好感。”   “挂了挂了,我忙去了。”   苏远湛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扶了扶额头。唔,他大概对小孩儿有亲和力,家里的小朋友都挺喜欢的,比如苏立群。至于望望,他也很喜欢望望,没有缘由的,打从内心蔓延而出的喜欢,就像他喜欢周期,不需要解释,仿若是一种本能,默默地敞开心扉让他们住了进来,占据了他的生活。 第27章 027   望望请假在家里吃好喝好, 全家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疼。过两天周期送他去上学,望望脸拉得老长,不乐意极了。   就算望望不乐意,周期也把他提溜到学校了。   出了打架这件事, 周期亲自把周望送到教室门口、老师手上。   今天站在玉米班门口接待家长的老师是望望的班主任。周期觉得现在的幼儿园腻逗了, 班级名称都是些玉米、花生、芝麻,一溜水儿的农作物, 哪像他们小时候, 全是一班二班。   周期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真诚地和班主任道歉:“老师,对不住, 望望不是故意惹事的。”   说完, 周期使了个眼色给望望。两人先前说好的,你给大家制造麻烦了, 要礼貌地道歉。   望望心神领回,乖乖地和周老师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罗金成的, 下次我一定不会冲动的。”   班主任看着周望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那分外乖巧的小模样儿于心不忍, 但还是说出了事实:“真的不好意思,周先生,周望已经被我们劝退了。”   劝退?周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望望打架之后第一次来学校,之前打电话向这个老师请假的时候她的语气还很好,还温柔地问了问望望的伤势。   “老师,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周期重新挂上笑容,“我不太理解,我家望望这不是才来幼儿园么?”   女班主任的眼神飘忽不定:“这是学校做的决定,我们老师也没办法。”   “学校?可我们之前没有被劝退过,校方也从来没有通知我。”周期压着怒意,好言好语地询问。   班主任也讲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模凌两可地说:“这个我不清楚,周先生还是去问学校领导吧!”   周期心里略微暴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学校搞什么鬼?   望望默默地揪住爸爸的衬衫衣角,软软的小身体贴着爸爸,刚刚还红润的脸上褪去了血色,嘴唇紧紧地抿着,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心里还很紧张忐忑。   周期安抚性地拍了拍望望的后背,直言道:“那麻烦老师你带我们去找下校方的工作人员。”   班主任显然知道他们会找学校,痛快地说:“前面那栋楼的四楼最尽头是我们园长的办公室,去那里吧。”她看了眼乖巧的望望,善意地提醒周期,“说实话吧,周望这次打伤的罗金成家长不依不饶,恰好他爸和高层有关系。哎,你们……”   她欲言又止:“你们赶紧去吧,态度好点。”   周期谢过年轻的女老师,拉过望望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走吧,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望望轻轻地拽了拽周期的手,周期停下来,转身问:“怎么了?”   望望难得胆怯,嗫嚅地说:“爸爸,是不是学校不要我了?”   周期蹲下身平视他:“望望不要瞎猜,我们先去看看学校为什么劝退。”   望望湿漉漉的小眼神看过来:“是不是因为我打了罗金成?”   “爸爸没有怪你打了他,这确实是他的问题,望望只是反应过激了而已。”周期揉揉望望的脸,“别多想,就算学校劝退,怀城又不是只有这个幼儿园。再说我们望望这么乖,谁不喜欢你?”   望望被周期赞美得耳尖微红,重新牵住爸爸的手,脸蛋红扑扑的:“那好吧,就听爸爸的,我们先去看看。”   周期直起身,带着望望绕过小花圃,上了四楼。最尽头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粗犷的男声从里面传来。他们两走近了些,闻见了些许的烟味。   望望嫌弃这种呛鼻的问道,眉头揪作一团。   周期向前一大步,跨入味道晕人的办公室,只见一个肥胖的背影靠在沙发椅上抽烟,烟雾缭绕,几层皱子堆着的脖颈之间悬着一条明晃晃的金项链,真真是一副香港电影里古惑仔的打扮。   还有一个细瘦的如竹竿的西装男坐在他侧面,两人都看不见正脸。   周期直觉这狗链男和罗金成他爸有着莫名的相似,他敲了敲敞开的大门,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竹竿男率先反应过来,问道:“你找谁?”   竹竿男不仅瘦,头发也秃成了地中海,面相倒是长得挺和蔼。   “请问园长在么?”周期客客气气地说。   “我就是园长,你是小朋友的家长么?有什么事?”他的语气还算好,就是一个正常面对学生家长的老师。   狗链男本来背对着周期,这下子把转椅转了个身,露出他的真面目。周期果然没猜错,就是罗金成的爸,两人的肥胖程度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让人不得不感慨基因的强大。   周期匆匆看他一眼,转而去询问园长:“老师,我们家小孩班主任说他被劝退了,我做家长的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园长听完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周望的家长?”   他得到周期的点头之后,有条有理地分析:“周望在学校不和同学好好相处,煽动同学孤立罗金成,还打架滋事蓄意打伤同学。罗金成的父母朝我们学校反应了这些事,我们查明原因之后,确实存在这种现象。”说得有头有尾的,好像是真事一样。   园长接着扯:“我们校方为了给全体小朋友一个良好的学习成长氛围,思来想去还是要开除周望这个害群之马。”   周期面含微笑,听着这园长说完,他要收回对这人外貌的评价,和蔼只是表象,骨子里大概和狗链男那条金黄的项链一样。   还害群之马,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他讲话了,周期笑眯眯地问:“说完了么?”   竹竿男正说得兴起,还能再给望望列出几百条子虚乌有的罪状,猛然被周期打断,有些不快:“你们这种年轻的家长,就是沉不住气,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的,教育出那副德行。”   项链男深深抽了一口烟,烟圈吐出来,附和园长:“大人小孩都是一副没素质的穷酸样儿,能教育出什么人!”   周期不欲多留,弯腰抱起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望望就走,留下一句:“我们不稀罕在这儿上学,有这种素质的园长和同学,我还怕我们家小孩儿长歪!”   周期一口气走出这辣鸡的幼儿园,把望望放在电瓶车后座上,大手一挥:“望望,我们回家,不上这破烂玩意儿了!”   望望扯扯他的袖口:“爸爸,我们……”   “望望,难道你还想在这里上学?”周期有些不可思议,望望怎么可能还想上学,他还不了解自己肚子里下来的这块肉,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望望果断地摇头:“不是的!”他飞快地说出原因,“之前和奶奶一起交学费,交了好多红钞票,我才上了一个月呢,要拿回来的!”   乖乖隆里个咚,小财迷,太精明了!周期佩服起自己四岁的儿子,不吝夸奖:“望望厉害,爸爸还没想起这个呢。咱们一起去要回来,说什么也不能便宜学校。”   两人重新返回了园长办公室,罗金成的爸爸还没走,绿豆眼里流露出早知如此的神情。园长不耐烦地说:“你们回来干什么,说了开除就开除!”   周期一本正经:“我们回来算账啊。”   他们两人一脸懵逼,齐齐问:“你想干嘛?”   周期满脸微笑:“当然是算账,周望开学交了学费、伙食费、牛奶费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我们得要回来。”   他们两还以为周期要回来干架,周期正值壮年,他们肯定占不了便宜,正胆战心惊地准备火速打电话叫保安呢。幸好他只是回来要钱,园长飞快地写了一张条子,让他去财务那里领现金。   周期和望望如愿以偿地换了现金,满足地揣着一打纸币回家,周妈奇怪地问:“你们咋又回来了?”   周期面无表情地说:“望望不能被那个破学校耽误,我们换家好的幼儿园。”   “奶奶,我打了罗金成,罗金成的爸爸和园长是朋友,然后我就被劝退了。”望望可怜兮兮地解释,一下子就说服了周妈,她义愤填膺地跟着谴责罗金成一家。   周爸周妈商议了一下,可以把望望送去镇上其他的幼儿园。   晚上七点,周盼才回来,说是观察了一天,周围附近的纺织厂效益都低迷,怀城的纺织业越来越没有市场了,她们厂子里好多姑娘都北上去帝都打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期思忖着,既然全家都有这个需求,这个萌发的念头是可行的,而且这样自己也可以天天和望望一起培养感情,还能一天不落地经历他的成长。   周期决定把这个大胆的想法说出来,我们一起搬迁帝都吧!虽然之前也想过,可是这个念头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晰过!   搬去帝都,意味着他姐能有个全新的生活,旁人不知道她的过去,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这个离异的善良女人。搬去帝都,意味着望望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起码能在一个不缺乏父爱的坏境下成长。搬去帝都,周爸的店铺就能够继续营业下去,走向红红火火,周妈的中药馆或许更有市场! 第28章 028   周期当机立断, 坦言了自己的看法。周盼现在无事一身轻,新奇地听着周期的提议,年轻的心中跃跃欲试。周爸周妈还有些犹豫,毕竟这里是生活了十几年的故土和熟悉的乡亲父老。   两个五十多岁的人一直以为自己的现在以及将来都是蜗居在乡土之上的, 一时之间实在是缓不过来。周爸周妈只去帝都游玩过,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忙碌的人群、繁华的闹事,还有那不知历经了多少朝代的古建筑。一旦去了帝都, 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周爸周妈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周爸还专门去咨询了副校长老哥的看法, 副校长分析利弊,开导了周爸, 他这才下定决心游说周妈一起搬迁。周妈虽然掌控全家的杀生大权, 但是一遇到这种大事情也拿不定主意。周盼和周期负责解释,详细地说了全家现在的情况, 她这才勉强同意了,但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   望望的幼儿园先不着急着找,要是搬迁顺利, 就得去帝都找学校了。不过周期就算是把望望抱回家了, 心里还是很不爽。自己孩子自己嫌弃就算了,怎么能让别人这么随意辱骂,还被小胖子给打得差点破相!   周期思来想去, 实在是想给那狗链男和园长弄个大黑头套一戴,拖进巷子里打个半残。不过咱还是理智的人,不提倡暴力行事。   他记得老校长说市长、镇长和教育局的新老干部经过这次新主席上台几乎大换血了, 教育局局长的为人作风人品听说不错,之前在偏远山区历练过的,还上了地方台的新闻。再加上这个空档上,新官上任三把火。   周期计从心上来,他嘿嘿一笑,掏出纸笔,提笔疾书,拿出自己高考时写说明文的水平,各种名人名言来一套,半小时之后,一个恳切真诚的民愿书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当然周期也不傻,他才不会就这么投进市政府征集民意的邮箱,那玩意儿形同虚设,投进去指不定被清洁工阿姨扔垃圾车里。   周期摸出手机,骚扰吴成:“喂,大兄弟有空不?”   吴成听他这口气,就知道没好事:“有空,你想干嘛?”他傲娇起来,“就算有空也不给你帮忙,我就让望望叫我句干爸,你都一脸嫌弃。”   周期探出头,朝着正在看萌萌果的望望喊道:“望望,你干爸找你!”   望望啪嗒啪嗒地跑过来,脚底下穿着夏天的塑料拖鞋,发出气泡摩擦的声响。   周期皱眉说:“望望,不是让你穿棉拖的么,寒从脚底起,你前几天才打喷嚏的。”   “知道了,爸。”望望指指手机,“是不是吴叔叔找我?”   周期点头,转而朝电话那头炫耀:“我儿子不想叫你干爸,听到没有!”他呼噜把望望的脑袋,“乖儿子,来和你吴叔叔说句话。”   望望接过手机,乖乖地叫了声:“吴叔叔。”   吴成痛心疾首地哀嚎:“望望你居然不想认我做干爸!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周期唾弃地听着吴成污染他和望望的耳朵,一把拿过望望耳边的手机,正色地说:“你正常点儿啊,我真有正事和你说。”   吴成缓了缓,也正经起来:“说啊,能帮忙肯定帮。”   “你们百家超市不是经常资助中小学贫困学生、留守儿童的么?前几天还看见你们家超市把这件事拿出来宣传。”周期直截了当地说,“照理说你们和教育局关系还不错吧。”   “是的,做慈善的时候接触过几次。”吴成纳闷,“不过你和教育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周期佯装沉痛,心酸地叹息一声:“我们望望受欺负了,学都没得上了。”   吴成一个激灵,他可是超级疼望望的好干爸,立马问:“怎么回事?”   “也不用你干嘛,我写了一封潸然泪下的意见书,你给我交给教育局就好了,最好交给高层。”周期眯着眼睛说,“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把意见书曝光给媒体朋友,电视台、报社都可以,越权威越好。”   吴成不解:“你搞什么玩意儿,望望都受欺负了,你还写意见书?”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让大众来谴责他们的恶行,我们携手为人民铲除公害,努力给社会主义添砖砌瓦!”周期说得义愤填膺、唾沫直飞,“让你多读书,这就是读书人的智慧!”   “呸!这就是读书人的狡诈!”吴成嗤之以鼻,“没有哥哥帮你,你能操作得起来,还不谢谢你兄弟!”   周期哈哈笑起来:“谢谢啊。不是我不让望望叫你干爸,望望他自个儿害羞,不愿意叫,等你啥时候哄哄他。”   “嗨呀,我也就是开玩笑,小孩儿叫我叔叔就好了。”吴成又问,“望望怎么受欺负了?”   周期简洁地说了一下:“有个小朋友骂他没妈,望望和他干架了。那小朋友有个土财主老爹,把望望开除了呗。”   吴成一拍大腿:“周期,你放心,我肯定办好,居然这么坑望望。”   “那行,我明天把信件给你,你还在怀城么?”   “在,这边事情还没办好,正好给你一起处理下。”   周期打完电话,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捏起桌案上的信吹了吹,钢笔的水印子已经干了。他几下折好,包进了牛皮纸的信封里。   望望换了棉拖鞋,特意和周期说了下,以示自己是个乖孩子。周期心情愉悦地没数落他,哼着歌儿想着明天的事情。   翌日,一大早周期匆忙地把手写的信封交给吴成,两人最近都很忙,稍微闲聊了一会儿,他就赶着回家了。   周爸今天约了拆迁办的人,具体问一下拆迁的钱什么时候能到账。本来拆迁的人都是给各家各户安排一套住房,再补贴一些钱,但是周家选择全部换成钱,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拆迁办办事迅速,给出了最迟一个月到账的答复。全家的心都放下来了,急着用钱,正好钞票自动来了。   搬迁去帝都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当然是要寻找一处落脚地,以便全家安营扎寨。影响落脚地选择的因素有四大点:一是附近最好有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服务;二是需要门面房,留着周爸开个小餐馆,周妈可以在隔壁开个中药医馆;三是交通方便,从帝都大学到这里不需要太长时间;四是周盼能找到离家近的工作。   听上去很简单,找起来可不容易。   周期和周盼特地去网吧包了几小时,在网上查找房子的信息。   说到房子,周期就幡然醒悟。前世是他没钱炒房,这辈子虽然有点钱,但买了房子也是自己住的,没有多余的闲钱。   不过他在选地理位置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二十世纪末,帝都的坪石区才开发,一片荒凉,笼统就只有些工厂在那里开工,人烟稀少,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在那里买房子,他们更喜欢帝都城区。   近几年,坪石区的高新工业园区发展得不错,几栋高大的商业办公大楼在那里悄然树立,周期恍惚记得苏远湛新跃电子的总部也是在这里,它整整占据了一栋楼,引人注目。他们的玻璃大厦一直是高新电子业的象征,阳光一照都折射出尊贵的光芒。不少当季毕业生走过楼下,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进这里面工作,那将是一件分外荣耀并且值得炫耀的事情。   周期默默地买房地点选定在那里。而且坪石区可不止这些商业大厦,以后这里还会修建地铁。地铁的附近的房子寸土寸金,升值的空间无可比拟。他草草地在帝都的地图上圈出几个位置,这都是以后地铁的站台。   现在帝都的房价虽然比之以前上涨了一点,但是这与以后的疯狂飙升相比起来,简直是微乎其微。周期家的预算在这个现在不值钱的地段可以买一套足够大的门面房了,对一家人来说绰绰有余。   周期大略地和周盼说了他看好的安家位置,周盼不解道:“怎么选得这么偏僻,那里爸怎么做生意,也就小区里几个那一点点居民来吧。”   周期详细地解释了他猜测的以后的发展趋势,顺带着说了那里的高新科技,恰好坪石区的学校都集中在那里,还有不少服装厂。周盼勉强接受了周期的说法,再加上拆迁的钱不是特别多,能买个大房子就买个大房子吧。   姐弟两商量好了,周爸周妈自然同意,他们也不清楚帝都房子的行情,但是相信自己的一双儿女。   周期和姐姐先去帝都看房子,考察一下情况,等一切安顿好之后再接全家一起过去。   周期主要是去看看望望的幼儿园,最好找一个口碑不错的公立幼儿园。房子的问题不大,不然他不就是白重生了。不过要看合适的门面房,最好买在市民集中的地方。工业园区应该有不少上班族,他们将是一笔很大的潜在客户。   周盼也想着去看看附近的工厂,尽量找到一份称心如意、养家糊口的工作,坚决不能窝在家里给父母看店面。 第29章 029   周期带着周盼一起坐在去帝都的火车上, 火车里南来北往无数人,嘈杂一片,他靠在窗户上昏昏欲睡,朦胧中接到了苏远湛打来的电话。   苏远湛的嗓音越过电磁波传来, 就像是深夜电台的播音员, 透着沙哑的性感。然而他说的话却是非常的正经:“周小期,你现在在哪里?周围怎么像菜市场一样。”   周期醒了醒神, 信口瞎说:“就是在菜市场, 正杀猪呢。”   话音刚落, 乘务员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响起:“尊敬的旅客,列车即将到达马博山车站, 请在马博山下车的各位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依次下车。”   苏远湛失笑:“杀猪的呢, 在火车上杀?”   “开玩笑的呗。”周期继续靠在窗户上,“你那边不也吵, 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没事不能打电话给你?”苏总裁有点不开心。   周期答道:“你一打电话不都是苏立群的事儿么?”他的头硌得慌,换了姿势,“我最近真的忙, 有空一定去教小朋友。”   苏远湛缓缓说:“不是他的事, 就是想给你打电话就打了。”   “噫,逗我呢?”周期没当回事儿,“你怎么不说你想我才给我打电话呢, 哈哈哈。”   苏远湛玩味地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才准备这么说的,只是怕你吓着了, 吞回去了。”   周期满满的嫌恶:“蛔虫恶心坏了,谁要在你肠子里蠕动,想想就渗人!”   苏远湛嘴角含笑,声音轻柔,带着一股说不来的闷骚:“那在我的心里,可好?”   “在你心里干嘛,看你什么时候心脏骤停么?”周期楞了一下,随即反驳,但还是没有多想。   苏远湛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可是他不想再这么按兵不动下去了,他暗示性地开口:“不,当你在它里面的时候,它只会心如擂鼓,怎么可能停呢?”   周期越来越看不懂他了,突然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像光影一样不合时宜地闪过他的眼前,让他呐呐无言,周围的喧嚣不再过耳,他真的好像听见了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苏远湛得不到他的回应,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着下言。   周期下意识地不想去细思苏远湛的言行,他刻意地避开这个话题说:“你到底打电话来干嘛的?”   呦,人有些不耐烦了,听这口气,很想挂电话的样子。   苏远湛也不去撞枪口上,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才有冲击力和说服力。   “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帝都,苏立群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我比他更想你。   可惜现在还不能说出口,不然估计一个月都不会接他电话了。   周期平白松了一口气:“这不还是苏立群的事儿么,我下周就正常上课了,让他再等个一周就好了。”   苏远湛回道:“嗯,我等你。”   周期挂电话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说让苏立群等着的么,怎么变成苏远湛等了……不管了,叔侄两都一样!   周期在车上打了个盹儿,一觉醒来就到了坪石区。   周盼跟着他下车,两人转车到了将要建设地铁的地方。现在这里的常住人口真的很少,一路上下来只有些商业大楼。   几个小区集中在一起的地方稍微繁华一点,超市、娱乐场所都接二连三地出现了,最多的还是饭馆和服装店,毕竟衣食住行最重要。   两人在附近转了圈,还有个大型施工场地,机器呼啦啦地运转,尘土飞扬。现在已经看出这楼房差不多的雏形了,看样子起码有二十层。   周期上学以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很陌生,所以他们两光荣地迷路了……   迷路就算了,关键方圆百里都人烟稀少,只有轰隆隆的施工场地有劳作的工人,连个清洁工阿姨都没有。   周盼和周期一合计,还是去建筑工地那边问问工人吧,不能再自己瞎转了,越转越昏头。   周期走到建筑工地周围,那里摆着“前方施工”的牌子,牌子附近正好有三个戴着安全帽走过来的工人。   周期扬声道:“大哥大哥,我和我姐迷路了,能给我们指下路么?”   事实证明大多数人还是很好心的,他们停下来问:“你们要去哪儿啊,快问吧。”   “就是那个才开发的新藤楼盘,我们两没找到。”周期笑眯眯的。   穿着橙黄色衣服的工人笑起来:“你们还真问对了,那个楼房我们才竣工,你们想买房子?”   周期惊讶:“巧了巧了,大哥你们正好知道那里啊。我们确实想看看房子,那里怎么走?”   “前面的三岔口右转,一直走,直到看见圆形的大转盘,就在那附近,新藤很显眼的。”热情的工人指着前面给他们看,“知道了么,今天我们领导来视察,不能说太久。”   周期点头:“嗯嗯,谢谢三位大哥,我知道了,我和我姐去找找。”   年长的工人又说:“很好找的,新藤一排小洋房尤其漂亮。”   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声音插进来:“那边,你们在干嘛呢?”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还是绿色幕布的大楼拐角处转过来,他貌似是个主管,指责道:“老总还在那边视察,你们还敢在这里闲聊偷懒,小心老总一起扣我们工资!”   男人年级不大,三十来岁,说话随和,那几个工人也不怕,笑着说:“李哥今天真帅气,这俩姐弟问路呢,我们也就指了下路。”   李哥摸摸自己发胶固定好的头发,洋洋自得地道:“今天老总视察,装点门面。你们指完路,快去干活去。”   那三个工人相携着走了,周期和那李哥解释,跟着工人们的称呼,说:“李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我姐真的迷路了。”周盼也笑着附和。   李哥还未说话,那边拐角处又出现了一群人,浩浩汤汤的,前面两个正在说话,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一堆人,全是西装革履,与这尘土纷飞的公司一点也不搭,唯一能搭上边的就是头顶那明黄色的安全帽了。   周期第一眼就看见苏远湛,前不久才和他通话过。刚刚的他带着些雅痞和无赖,总是喜欢开些擦边球的玩笑,然而现在却是一副精英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成熟企业间的风度和气魄。   苏远湛显然也看见了周期,他停下和身旁人的谈话,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周期不知道为什么实在不想和他碰面,正想拉着周盼瞬间遁了。   苏远湛快他一步地叫道:“小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周期无可奈何,只能回道:“我和我姐出来办事儿的,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他看了看苏远湛身后一群好奇地看向他们姐弟两的精英们,“你这是有正事儿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苏远湛拦住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和大姐一起来有什么事么,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周期听到他的“大姐”两个字,脸部表情僵了僵,大哥,我姐比你还小几岁呢。他看了看虎视眈眈的精英团队,还是以后提醒好了,正经场合就不黄他的面子了。   那三个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来了,一个年轻些的工人站在李哥身后,冒着胆子插嘴:“刚这小兄弟向我们问路,说是要找咱们才竣工的新藤楼盘,估计是要买房子哩。”   苏远湛朝着那年轻男人笑笑,摘下头顶那傻兮兮的亮色安全帽,递给旁边的秘书,转头对周期说:“我一会儿陪你去,那里我很熟悉。”   周期幡然醒悟,你当然熟悉了,那就是你家的房地产,你再不熟悉,你就可以退位让贤了。他之前怎么没想到,新跃、新藤这么相似的名字,很有可能是一家嘛!   周盼听苏远湛这么热情地一说,她笑意满满地感谢:“谢谢你,我和小期正找不着路呢。”   “……”周期无语了,他姐都这么说了,肯定得一起去啊。   苏远湛欣然乐意,吩咐下面的人继续视察工地的进程,自己溜号了。底下的员工能说啥,他是老板,他干什么都行!   两人进了苏远湛的车,今天这辆车明显低调好多,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新藤离工地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三人下了车,周盼显然对苏远湛的职业充满了好奇,问:“小期他朋友,你是做什么的,刚刚一排人跟着你看着气派啊。”   周期充耳不闻,随他们两闲聊。   只听得苏远湛说:“包工头,刚刚在催工程进度。”   你就使劲糊弄我姐吧,还包工头,真会扯皮。   “你们想买什么样的房子,我给你们参考参考,这片地也是我当包工头催的。”苏远湛继续说,活像一个推销货物的正经包工头。   偏偏周盼对他印象很好,接他的话茬:“我们想买个大的门面房,能开个小饭馆,还能全家住一起。”   苏远湛分析下情况,心里窃喜,但还是确认了一遍:“你们这是打算全家一起搬来帝都么?”   得到周盼的肯定之后,他就在脑海里搜寻哪里有适合居住又适合做生意的商品房,最好自己就住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不能一口气追到手,每天能看到也是极好的。   周期无意间瞥见他含蓄的四颗牙式的微笑,心里一阵吐槽,真会装,装得都快羽化而登仙了。其实不然,苏远湛心里早已露出了四颗牙旁边的獠牙,打算攻其不备时一口气把你叼回去。   三人一路走进新藤楼盘的售房大厅,售房小姐无所事事地看着言情小说摸鱼,突然看见有人来了,分外热情,渴望捞一把提成。   新藤楼盘被定为苏远湛上任以来最大的败笔,开发至今,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买,政府这个时候还没有计划在这附近开通地铁,所以这里真的是不算好。   偏偏苏远湛在新藤这里花了大手笔,建了一幢幢的商业大楼,就留着出租。竣工到现在,虽然有不少商家入驻了,但还是一片惨淡。公司算是赔本了不少,不过苏远湛他不介意,谁能百分百地盈利呢?   售房小姐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楼盘的地理优势,想来想去只能在离学校近这方面下手了,其他真的毫无长处……   苏远湛听完,认真地说:“你们要是真想买,我可以打折的,友情价,反正也卖不出去。”   售房小姐大惊失色,这是他们公司哪个领导,居然知道他们的房子滞销了。其实也算不上滞销,但是比同期的房地产真的差太远了,然而公司也不打算便宜大甩卖。   周期“噗嗤”笑出声来,难得见他这么诋毁自己,勉强安慰:“不会的,我看好这里的前景,所以才选择这里的。”他还是比较关心打折的问题,“你能给我打多少,八折有么?”   有便宜来占,不占白不占,我还是给他冲销量的呢。在一个合理的区间里,这个便宜是可以,太多他也受之有愧。   苏远湛也深知这个道理,状似思考了下说:“这样吧,算你员工内部价,买两套还有活动优惠。”   “两套,我买不起啊。”周期本来没有买两套的打算。   苏远湛努力说服他:“一套住家房,一套店面。店面可以买在这块商业大楼里。”他指着玻璃围栏里的大楼模型,“住家房买这里,两家很近的。”   周期本打算买一整套,下面一层留着,上面一层留着住人,小饭馆就开在小区里面。可是这样,人流量就仅限于小区了,没有什么大生意可做。   经过苏远湛这么一提议,他动了些心思,真的想在商业大楼里买一套了,将来的那里会有数以千计的企业在那附近安家,数以万计的商家在商业大楼里开辟店面。这将是多大的人流量啊,肯定能捞金!   售房小姐在一旁默默围观,真的很想提醒一句:“这位先生,我们的商业大楼不卖的,仅供出租!”   苏远湛悄悄地给她比了个手势,她默默噤声了。不怪她,这男人太有魅力,而且还有可能是上司的上司,不能得罪! 第30章 030   苏远湛看出了周期的犹豫, 建议说:“要不给你们时间先考虑一下,毕竟这也不是一比小数目。”   周盼想了想也是,附和:“我们还得回家和爸妈商量一下。”   周期虽然意动,但也抵不住自己没有那个财力, 他试探地询问售房小姐:“一般买这样的两套最低多少钱?”   售房的方小姐面无表情, 内心咆哮:我也不知道啊,商业店铺我们是不卖的!旁边有现成的人不问, 干嘛问我!   不过她还是挤出一个适当的微笑:“这位先生, 您可以先看看住家房, 商业店铺暂时还不是我负责的。”   “哦。”周期失望地继续看房子,和周盼商量道, “我们适合买几楼?”   周盼也拿不定注意, 说:“我们先看看吧,向阳背阴、阳台这些也考虑一下。”   苏远湛指着不远处的楼房模型, 插嘴道:“家里有老人和小孩,不适合高层,最好买独栋独户的小洋房。”   周期拿一副见鬼的嘴脸对着他, 不可思议地说:“还小洋房, 谁给我钱买,你么?”说完,还免费赠送他一个大白眼。   苏远湛搭上他的肩膀耳语:“这里小洋房成本价真的不贵, 这里已经算乡下了,你想想看你们乡下自己建房多少钱?”   周期在脑海里大略地算了算,依着现在的物价, 如果在怀城那个小城市里自己找包工头建房子连着装修大概需要十万左右,其实还要不到这么多钱,这都是仅着好的来算的。但是这里是帝都,就算是乡下,地皮也比人家贵上几倍,那就是二十万左右。   周期上辈子就没想过买房子这件事,也不知道自己算的对不对,他和苏远湛求证了一下:“那你们一栋二十多万?”   苏远湛只见过策划书上的单价金额,依稀记得不止这个价钱,但是他才不想说出口,随便说:“项目经理和我说过,洋房的价钱也差不多这个区间。”   周期还是有些不相信,应该不会这么便宜的。就算这么便宜也超出他的预算了,买不起!他移步离开小洋房区,老老实实地看大楼。   周盼不太懂行情,但是她明显被苏远湛说动了,想想小洋房,独栋独户,屋前还带着一块不大不小的花圃,简直就是每个女人想象中的最佳居住地。   她拉着周期的袖子,意犹未尽地说:“小期我们再看看吧。”她垂下眼睛,压低声音,“你姐我这些年打工也攒了一点私房钱,虽然不多,但是蚊子肉也是肉。”   周期问道:“姐你是不是想买小洋房?”   “我有这方面的意思,能买就买吧。”   其实周期也很想买,奈何现实条件不允许,早知道上辈子应该记一下彩票的号码,实在不行也要记下潜力股的名字啊!然而他重生一次一点外挂都没有,只能苦兮兮地为钱折腰。天呐,那些重生小说都是骗人的,说好走上人生巅峰的呢!   苏远湛看出周盼的心动,继续添油加醋:“实在不行,可以尝试下贷款。”   周盼跃跃欲试,周期倒是多了很多衡量,贷款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就有一大笔数目的人到银行去贷款买房,只是他们全家没有一个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谁贷给他们?   “贷款不行,银行不给我们批的。”周期咂舌,“我这条件,搞不好人家都给我赶出去,还贷款。”   “我可以给你做担保。”苏远湛势必要把他说服。   周期笑笑:“你就不怕我还不上,直接跑路,你去替我还钱啊。”   “那不至于,你一个帝都大学毕业的热门专业的学生,能找不到工作?”苏远湛朝着周盼努努嘴,“你们全家都在这里呢,你舍得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你跑了,我也给你揪回来!   苏远湛突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眼神上上下下地在周期的上下三路瞟了瞟:“你还不上也没关系,可以和电视剧演的那样,钱债肉偿。”   售房小姐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脸色,完美的表情瞬间崩坏了。本来以为这是个绅士风度极佳的帅哥,没想到却是一个隐形的嘴皮子高手,总想在嘴上占便宜,连人家小男孩也不放过。   周期懒得理他,转过头和周盼说话:“姐,我们要贷款么?”   周盼犹豫地说:“再看看吧,我先找个稳定的工作,可能贷款容易些。”   苏远湛提议:“你们先全额付款那套门面的店铺,房产证一到手就可以拿去银行担保贷款,还有我做担保人,肯定行的。”   周盼过会儿说要去个厕所,周期陪着她去了,苏远湛留在大厅里玩手机。   周盼上完厕所,不急着去看房,悄悄地问弟弟:“你这朋友可不可靠?我们能信么?”   周期没想到周盼突然这么问,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苏远湛在她心里只是个陌生人,充其量算是弟弟的朋友。   “姐,你还真信他是包工头啊,我去给他大伯家孩子做过教练,他家里挺有钱的。听说他是公司老总,刚刚那里十有八九是他开发的楼盘。”   说到楼盘,周期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勒个去,刚怎么没有想起来,那明明就是新跃电子以后名扬全国的办公大楼啊!妈呀,我一定要在这里买个商铺,以后升值起来爽翻天!   周盼一下子提起精神:“弟弟,你快去问问,最多能给我们多少折扣,这个人情欠着不冤!”   两人一商量,最后还是定的苏远湛提出的计划。下次来直接交钱买房。   苏远湛一听,露出含蓄又满意的微笑,他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美好的将来在翘首以盼。   两人今天一大早就赶火车过来,加上这一看房,已经快过饭点了。忙的时候不觉得饿,现在放宽心来,肚子就叽咕叽咕地抗议了。   苏远湛看看表:“走,带你们去吃帝都原汁原味的家常菜,顺便光顾一下我的老同学,给他增加客流量。”   姐弟两欣然应允,赶紧去填饱肚子。   这时候私家车还是很少的,街道上畅通无阻,不到二十分钟,三人就到了苏远湛口中的小饭店。   周期纳闷,这里根本就不像开饭店的地方,反倒像是韵味十足的民国遗产展览区。   车开进巷子里,停在四合院儿里面。   周期和周盼跟着苏远湛下车,好好地打量着这个地方,方方正正的庭院儿,古朴的门上是拉环式的大锁,上面雕着虎头。庭院子里面种着不少桂花,可以想到八月飘香时的馥郁气息。总而言之,这里不像饭馆,倒像是住宅。   苏远湛领着两人穿过庭院,走了进去,立马就有穿着中山装的服务员来接待,带着他们去了包间。   包间也是四合院该有的样子,枣红色的梨花桌椅安排有序,还有画着美人图的屏风,古色古香的。周期暗想,这那里是来吃家常菜的,怕是一顿好多钱。这里的逼格不要太高,估计一个包间不是好订的。   周期绕着美人屏风转了一圈,啧啧称赞:“画得挺好看啊,这里吃一顿不少钱吧。”人情已经欠下了,下次请客吃饭也得去个神格一致的饭店请客,先问一问再说。 第31章 031   苏远湛笑笑说:“我老朋友自己开的饭碗, 我每次都来他家白吃白喝。”他问问这两人的看法,“你们觉得他的店怎么样,提意见我让他改进。”   周盼连主题餐厅都没有去过,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饭馆, 自然不遗余力地赞扬了一通。   周期保留观点, 说:“等他们上菜看看,菜好吃才是真的好吃。”   “好啊, 我点的都是他们家的招牌菜, 不好吃的话, 我朋友的招牌可就砸了。”苏远湛笑眯眯地道,“都是地道的中餐, 餐后甜汤也很好喝。”   不一会儿, 身着绯红旗袍,绑着乌黑油亮的麻花辫的女服务员们鱼贯而入, 唰地上齐了主要菜式。女孩们化着淡妆,贴身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开叉开得恰到好处, 走动之间不经意露出匀称的大长腿。   周期咂舌, 现在做服务员难度都这么高了,这些姑娘们估计筛选了一遍又一遍才被挑出来的。   苏远湛面色不虞,意有所指地在周期眼前晃了晃纤长的手指:“看什么呢, 人都快走了。”   周期拍开他的手:“没什么,感慨世道艰难而已。”   “哟,别不是被一水儿的姑娘晃花了眼睛吧。”苏远湛讥诮道, “看你那依依不舍的小样儿。”   周期听不惯他这语气,张嘴就是反驳:“苏远湛,苏大爷,你能正常点儿么,阴阳怪气的。”   苏远湛突然意识到,他一直以来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多年前的一夜激情让他形成了固定思维,认为周期是喜欢男人大于喜欢女人的,虽然他还有个孩子,但孩子他妈已经离他远去,某种程度上他可能受过情伤,所以照理说现在男人更讨得他的欢心。然而现在看他打量美女的神情,显然没有对美女丧失兴致!   苏远湛珉唇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咱们吃菜吧!”   他率先执起暗紫色的木质筷子夹起菜来,白皙的手指衬着暗色的筷子,搭配着他伸筷子的那青花碟子,倒像是古代锦衣玉食的贵公子。   不过周期才看不到这些,他只觉得苏总裁最近莫名其妙的,像个缺乏关爱的叛逆期少年。   苏远湛尝了一口清炒虾仁,搁下筷子,从洁白透亮的碗碟上看见自己的倒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一如既往地帅气,还带着一股北方男子少有的斯文儒雅,没道理周期看不上自己。他自恋完,淡定地给周期夹菜,道:“虾仁挺好吃的。”   周期习惯了苏远湛在苏教授家里经常给自己夹菜,他点点头,拿起手边的筷子就吃起来了。   这筷子放着的时候不显,凑近了闻,隐隐约约有股清香入鼻。周期有些好奇它的材质,不过还是先把虾仁吃了再说。   温水煮青蛙,煮不死算我输。苏远湛胸有成竹地看着周期吃着他夹的虾仁,没关系,他有的时间,等他们做了邻居,接触的机会有的是,来日方长。   清炒的虾仁确实很好吃,肉质鲜嫩,周期招呼周盼吃这道菜:“姐,这虾仁也不错,你也尝尝看。”他侧过脸来问苏远湛,“这什么筷子啊,还自带体香来着。”   “是么?我闻闻。”苏远湛停顿下来,捉住周期的手腕,凑到他手里执着的筷子上细细嗅了几口,确定地说:“紫檀木的,具体什么品种,闻不出来。”   周期好奇:“这你都能闻出来?”   当然不是闻出来的,看出来的,只不过是想趁机贴近一会儿而已。这些话显然不能说出口,苏远湛坐直身子,正色道:“我家老爷子有个紫檀桌案,天天在上面练大字,那味道一模一样。”   “见多识广。”周期把目光投向饭桌上,继续吃饭。   周盼默默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明明是朋友间的亲昵,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然而她丝毫道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她张了张嘴,吐不出话来,黯然地低头不语,吃起面前的小青笋来。   这个时节的小青笋真不常见,大厨不知用什么法子,摒除了青笋的苦味,只剩下清脆的口感,里头又带着高汤的香气,却不显油腻。   周盼吃了一口,就知道这是周期的口味,把盘子往那两人那边推了推:“这四合院里不仅环境好,菜也是真好吃。”   周期笑笑:“姐,等我们搬来了,我请你们来吃。”   “行啊,等你请我们吃。”苏远湛咬着一块小卷饼,含含糊糊地说,“烤鸭卷饼也不错,他们家砸不烂的招牌。”   口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思量着,待会儿趁机去问老朋友苏三要张会员卡塞给周期,他这破地儿金贵着呢,不是会员面进,会员卡还限量发行,美其名曰少而精致。   一顿饭吃得相当愉快,周期特别喜欢其中的冰糖肘子,软糯可口,肥而不腻,轻轻用筷子一拔,骨肉分离。他最喜欢的就是猪肘子上黏糊糊的猪皮,又软又有嚼劲,Q弹Q弹的。   周期一个人就承包了整个肘子,周盼嫌弃这种猪肉难啃看上去又油腻,苏远湛也不动筷子,他乐见其成。吃完还砸吧砸吧嘴,可惜地说:“望望算是吃不到了,猪蹄是他的最爱,我爸之前做捆蹄他能吃到撑。”   餐后还有小吊梨汤,微微甜,冰糖雪梨润肺又解渴,周期足足喝了一盅。   对于自家弟弟的饭量,周盼是熟知的,他能吃下一头牛,望望那骇人的饭量估计也是遗传的。但是她被苏远湛的饭量刷新了认知,他身上穿的是西装,整个人看上去清清减减的,露出来的手腕也白皙得仿佛个不见太阳的病秧子。   没想到,饭量比周期还大!周盼眼睁睁地看着他吃下大半个烤鸭,菜碟子里的青笋、苋菜就连青菜也被他扫荡了一遍。她冷漠地看着这两人还续了一碗饭,就着冬瓜排骨汤吃了。唯一不同的是周期喜欢汤泡饭,苏远湛干吃的。她忽然明白了这两个人为什么做朋友了,瞧着可怕的饭量,简直如出一辙,还要再加上个望望,都是饭桶。   周期吃完擦擦嘴,满足地靠在椅子上回味,下次一定带望望来吃,他肯定喜欢这家的口味。   苏远湛吃饭的时候挽起了袖口,倒显得整个人豪放不羁了。吃完之后又恢复了那个讲究的样子,马上又能上台来一段演讲。   他让两人在门口等着,他先去取车。   周期趁着这个空档和周盼坐着桂花树下的长椅上打量着这里,四合院里的一方天空似乎变得尤其小,用手都能丈量的感觉,天色湛蓝,还没有以后的雾霾,云卷云舒,闲适自在。空气中都是饭菜诱人的香气,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温馨感觉溢散开来。   苏远湛取车的时间有点久,等他开到周期跟前都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   周期甫一打开车门,就闻见与车里不搭的菜香,酱油味儿也重,他十分怀疑是刚刚的冰糖肘子,可是那会儿苏远湛不是不吃么,现在打包回去干嘛?   苏远湛瞅着愣神的周期,催促:“赶紧上车。”   周期回神之后火速上车,指着后座的两个大袋子,坐在副驾驶上问他:“你这打包的是不是猪蹄?你刚才不是不吃的么,难不成看见我吃,你不好意思吃了?”想想也不对劲,苏远湛私下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可能不好意思,要不是他姐在,他肯定能做出在你碗里的猪蹄上咬一口的事儿。   果然听见苏远湛边打方向盘边说:“给我们望望带着的外卖,你个做人家爸爸的,自己吃饱了不给人家带回去,小心他又发小脾气。”   周期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想下次带他来吃么?”   说曹操曹操到,周期的手机铃声霎时响了,掏出一看,真是家里的固话,接通片刻,望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爸爸,你和姑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看这都快晚上了。”   周期透过车窗望去,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挂在天边,难道这就是望望所说的晚上?   “望望啊,你看看外面的大太阳。”周期笑话他,“你好好看看,那是太阳还是月亮。”   望望哼了一声:“你才分不清太阳月亮。”   周期忽然想起了他曾经给望望起的小外号“大太阳”,他以前一喊这个外号,望望就转过小身子不理人,气鼓鼓的,像只小青蛙。偏偏你一哄,他那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还是前年夏天,望望两岁左右,他有次尝了一口冰淇淋,瞬间被冰淇淋折服了,偏爱草莓味的。他才那么点大,周期怎么可能顿顿买给他吃,那次也只是让他尝个鲜而已,只给他舔了舔。但望望一直惦记着,于是周期忽悠他说,望望你每天看着天,要是有大太阳,很大的那种,咱们才能吃冰淇淋。   至此以后,望望一看见太阳就颠颠地和全家每个人说:“啊,大太阳啊!”他那时候说话还说不全,死活不会说冰淇淋三个字,就知道大太阳。说得周期都烦了,干脆买了一盒,给他吃了整整一个夏天,还天天叫他大太阳。   虽然望望年级小,但是人小鬼大,你喊他大太阳,他从来都不会搭理你的。   周期笑得开怀,副驾驶的椅子随着他身体的抖动而颤抖,他笑完就想喊望望这个外号了,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大太阳,你今天想不想吃冰淇淋?”   望望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个外号,但是周妈喜欢和别人炫耀小孙子,导致他也记得这个外号了,根本不想承认他干过这么蠢兮兮的事,还让爸爸起了这么个外号。   “不想。”望望的声音闷闷的,“你买回来冰淇淋都化了。虽然现在确实有太阳,但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你们能回来么?”   周期不去逗他:“肯定能回来,苏叔叔给大太阳带了猪蹄,爸爸马上就拿回去了。”   望望一下子雀跃起来了:“真的么,爸爸替我谢谢苏叔叔,爷爷都好久没做猪蹄了,我正好想吃。”   周期满口答应。   突然,望望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严肃地说:“爸爸,你要是再喊我大太阳,我就要喊你周期。”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昨天你们一个个都嫌弃我短小   _(:з」∠)_   我和你们缩:短短更健康,粗长容易顶到胃!   纯良的我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32章 032   周期太阳穴隐隐作痛, 无奈地说:“好好好,我不喊了,不喊了,望望你对苏叔叔都比对你爸我和善。”   “他比你……”望望似乎在考虑措辞, 终于他想好了一个适当的字, “苏叔叔就是比你乖,你乖一点, 我也很和善的。”望望一本正经说着这话, 然而声音奶声奶气的, 听得周期只想仰天大笑。   周期坏笑着朝苏远湛说:“我儿子说你乖。”周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你乖不乖?”   “乖?”苏远湛尾音上扬。   周期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口齿不清地解释:“望望居然觉得你乖, 我这等桀骜不羁之人不和你比乖了,你最乖!”   望望在电话那头听见爸爸肆无忌惮的大笑,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着急地说:“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只是说什么他一时也讲不上来, “就是你太调皮了!”他灵机一动, 想起了班上老师训小朋友的词语,感觉他爸就是那样的,大小孩儿一样。   周期听到“调皮”两个字受挫了, 止住笑意,装可怜道:“望望,你怎么这么说我?”   望望的心是棉花糖馅儿的, 一下去就软了:“那你早点回来,还是个好爸爸!”   周期憋笑快憋得内伤了,承诺说:“马上就到火车站了,还有几个小时到家。”   望望满意了,例行叮嘱爸爸和姑姑路上注意安全,这才把电话挂断了。   周期握着手机,笑倒在座椅上,周盼一脸的不忍直视,苏远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被你儿子说调皮,你这么开心?”周期的手机微微漏音,而且望望的声音偏大,他把这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噫,望望还说你最乖呢。”周期不以为意,“他这是被你的皮相蒙蔽了双眼。”   苏远湛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小弯,淡淡地说:“那是望望词汇量不丰富,不然我保证他肯定不会说出这个字。”他转念又问,“那你呢,你被我的皮相蒙蔽了么?”   周期义正言辞地道:“我早已透过你的伪装看清了赤裸裸的本质。”   “赤裸裸?”苏远湛用余光看他一眼,心思早就从皮相深入内里,内心微微点头赞同,你确实是看清了我赤裸裸的“本质”。   周期浑然不觉,催赶他好好开车,他要早点回家。   苏远湛不疾不徐地开到火车站,陪着他两买了火车票,殷切地拎着两个打包的大塑料袋送他们上火车。那两个打包的袋子实在是不雅观,大概是四合院儿那里很少有人打包,打包技术实在不好,衬得原本人模狗样的苏远湛有些滑稽。   周期接过来那两个大袋子,说:“我回去让望望打电话谢谢你,他可爱吃这些了。”   苏远湛比周期高上个十公分,站着拍拍他的头道:“嗯,你们快上车吧,到家记得报个平安。”   周期应了声,随着周盼一起进了人潮拥挤的车厢。   周盼嘟囔着说:“你和你朋友关系真好,就差和女孩子一样手牵手上厕所了。”   周期无意识地道:“是么?大概他对望望不错,所以我也对他不错。”   “拉倒吧。”周盼拍了他一下,“人家对你和望望都不错。你要是个女的,我都怀疑他的动机了。”   周期嘻嘻笑着不答话,拨弄着手上的袋子说:“姐你想多了,他有前仆后继的美女等着呢。”   周盼想想也是,就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   时间在打盹儿中一晃而过,火车在汽笛声中到达了终点站。   周期和周盼乘晚班公交车到了镇上,然而距离家里还要走个十来分钟。   周期大跨步地踩着夕阳往前走,老远就看见了周爸红彤彤的店面招牌,想到它不久之后就要拆下了,他们一家人也将要告别这里,迎接新的生活,心里不由带了些不舍和感慨。   两人离招牌越来越近,周期这下清楚地看到了搬着小板凳坐在店门口张望的望望,他手里还抓着一个棒棒糖,隔几秒钟就漫不经心地舔一口。   周期看见了他,他立马也看见了周期,大喊道:“爸爸,姑姑!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和爷爷等好久了!”   望望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迈着小短腿儿飞奔到周期跟前,热心地帮他拎塑料袋子。   周期递过去一个,腾出手来揉揉他蓬松的发顶,望望回他一个暖暖的笑意。忽然之间,周期觉得无论在哪里生活都无所谓,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就行。   打包的袋子不算重,望望两只手捧着,心知这是苏叔叔给他打包的猪蹄,忍不住凑上去闻闻香味。   周期见不得他那馋猫样儿,屈指弹了下他的脑壳儿:“别闻了,回去就让爷爷热给你吃。”   周爸刚收拾了店里杂七杂八的家当,现在正出来倒垃圾,就听见了儿女说话的声音,急忙放下簸箕问:“你们两出去饿了吧,我们马上回去吃晚饭吧,今天你妈说她掌勺。”   望望惊叹出声:“怎么是奶奶做饭?”他瘪着嘴,“奶奶每次做的菜味道可奇怪了,黑哥都不吃,我看在奶奶的份上才吃的,黑哥比我还叼嘴。”   周期无力反驳,他妈做的饭确实不好吃……不仅不好吃,她还喜欢独创菜式,简直是黑暗料理,偏偏她过一段时间就会对做菜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全家遭殃的时候到了。   周爸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望望这话可不能让奶奶知道,不然她肯定不服输,接下来一周你都得吃她的菜了。”   望望哭丧着脸,全家最受奶奶关爱的人总是被频繁夹菜的那个,他每次都默默地混在米饭里一起咽下。   周期深知望望的痛苦,他和姐姐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他咳了咳,摇摇手里的塑料袋,道:“我们今天热这个吃,让奶奶少做点,就做个香菇青菜吧!”   香菇青菜是周妈做的少有的几道说得过去的菜,周期很不理解她妈,为什么钟爱大杂烩,而且她掂不清盐的多少,盐放少了就放糖了,天知道她怎么想的,盐和糖这两种调料并不可以调和的,好么……   周爸也说了好几次了,然而周妈还是那个思维,干脆就随她去了,老伴儿有个爱好不容易,况且她也不经常下厨。   周期把店铺落上锁,牵着望望的手走回去。还没到家门口,望望就挣脱周期的手,宛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前去和出门迎接主人的黑哥汇合。   黑哥黑得油光水滑,在家里吃得膘肥体壮,性格亲人,也打了疫苗,周期便放任他们接触了。   周期一头钻进厨房,周妈果然在研究她的满汉全席。   他默默地打开包装盒,取出里面捂了一下午的肘子,拿出电饭锅上的蒸笼,道:“妈,待会儿记得热一下,我朋友送望望的。”   “好,猪蹄吧,骨头留着大黑狗吃。”周妈瞅了一眼,继续炒菜。   周期看见锅里翻滚的绿色的蔬菜,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儿,看着样子挺正常的。   吃了顿稀里糊涂的晚饭,全家纷纷把周妈的菜赞扬了一遍,她才满足了,打消了明天继续的念头,总之她做菜有股黄连的味道。   望望和黑哥吃猪蹄吃得最痛快,黑哥那尾巴一晚上就没停止摇摆。   下火车之前周期给苏远湛发了个短息,通知下他自己和姐姐已经平安到家。酒足饭饱之后,他再次掏出手机一看,苏远湛发了四个字“早点回来”。   周期不明所以,回来?这是等他回帝都教苏立群,坚决不浪费他出的工钱?   他窝在藤椅上,瞥见在外面啃骨头啃得尾巴直摇的黑哥,还是拨通了苏远湛的手机:“喂,你现在在忙么?”   苏远湛正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未擦,声音里仿佛还带着水气,有些缥缈:“有空,在家闲着。”   “望望过来谢谢你的苏叔叔。”周期朝着正在看着黑哥吃饭的望望喊,喊完拿开捂住话筒的手,“你等会儿。”   望望薅了把黑哥的毛才过来接电话:“苏叔叔,谢谢你买的猪蹄,和爷爷做的一样好吃。”   “不客气。”苏远湛笑笑,“以后过来玩,苏叔叔这里还有其他好吃的。”   周期给望望开的免提,听到这人又在诱拐他儿子,实在是牙疼,禁不住插话:“苏远湛你差不多行了啊,望望是去帝都上学的。”言下之意就是没那么空去你那里玩儿。   苏远湛抹了把头发上的水,诱导说:“那不是还有周末嘛,带过来和苏立群一起玩。”   周期低头想了想,还真可以,周末人流量大,周爸肯定在店里,周妈到帝都虽然不开诊所了,但还是得帮着丈夫管店。   “行,到时候带过去,望望挺乖的。”   苏远湛隐约觉得要是他和周期在一起了,周望不是个大问题,到时候开导开导就好了,不过还是要提前夯好革命关系。   “望望已经谢过你了,我要挂电话了。”周期过会儿得去洗澡,囔着要挂了。   苏远湛语气里包含着纵容:“嗯,过几天见。”   片刻后,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他这才放下手机,拿干毛巾擦头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的你们依然嫌弃我短小……   对方已经拒绝了这条评论,并且向你们扔了一个冷漠的小脾气望。 第33章 033   周期这两天家里好好地整顿了一番, 该收拾的东西全都收拾走。期间,他听闻街坊邻里说,幼儿园的园长上了地方台的晚间新闻,还被抓去接受调查了, 据说是苛刻乃至虐待儿童。苛刻儿童周期是知道的, 没想到还虐待,还好给他曝光了, 不然得有多少无辜的小孩子收到他的迫害,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切都很顺利, 周期抽空还给吴成打了个感谢电话,谢他为人民除害, 顺便提了提自己的近况, 两人还约好了下次在帝都吃饭。唯一纠结的就是家里黑哥的去处,全家已经养了它这么久了, 而且一直是望望亲自喂的,他特别亲黑哥,经常亲自给黑哥洗澡, 甚至省下自己碗里的肉给它吃。黑哥也通人性, 天天缠着望望,周期陪望望拿水管帮它冲澡的时候,它都乖乖的, 只有水不小心进眼睛里了,它才“汪唔汪唔”地抗议。   而且农村里有个迷信的说法,自己跑来的狗就是招好运的象征, 并且黑哥还是过年的时候不请自来的,真是吉利得不行。   周期琢磨了下,想着到时候把黑哥火车托运过去,顺便让给周爸看店。他看了看远处正懒洋洋地晒太阳的黑哥,感慨道,这狗长得真是神速,从小奶狗已经变成快成年的大狗了。得了,等它适应新环境,去给它“咔嚓”一下绝育了。   隔了一天,周期独自一人怀揣着一大笔银行存款走入了帝都。   他一个人第一次拿着这么多钱去买房子,心里还是有点虚,不过这点虚完全掩盖不住他的兴奋和期待。   为了让自己不虚,他打电话让苏远湛陪自己去一趟,毕竟自己在帝都能陪自己办这事儿的人,就苏远湛一个了。   苏远湛自然是欣然应允,早早地在火车站接他,一起去了房产中心。   全额付款下那套看好的门面房,周期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沉浸在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中。   本来一般三个月之内才能拿到房产证,但是周期有苏远湛这边的裙带关系,当天就拽着房产证走人了。   下午苏远湛继续和周期一起去银行办理贷款,过程出奇的顺利,苏远湛还带了个专业的律师,详细地给他分析了贷款的种种利弊。周期不是法律专业的,只能听懂最浅显的一层。   不过苏远湛个大总裁没必要坑自己这种小喽喽,周期相当地放心,大笔一挥签了字,贷款瞬间办下来,以后就要过上房奴的日子了,头顶天天有银行的借款压着。   周期一整天都忙得和陀螺似的,晚上才有空歇下来。这一天他也没动什么脑子,就围着苏远湛转悠了,听从大佬的指挥行事。大概他有些麻木了,苏远湛晚上直接带着他回家住,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苏远湛在市中心高层买了套夜景房,夜幕降临之际可以俯瞰整个灯火璀璨的帝都。他平时最喜欢住的也是这套房子,今天干脆把周期带过来了。   家里定时有保洁阿姨清理,所以看上去干干净净的,装修风格偏向于性冷淡风,灰白黑三色调占据了主导地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一点也不像苏远湛皮相上表现得那么平易近人、温文尔雅。   此时,暮色昏暗,室内光线不足,苏远湛一打开门,不得不把吊灯开了。   客厅是吊过顶的,昏黄的灯光把白色的吊顶晕染得柔和些,微微冲散了冷淡。   周期家虽然是农村里自己建的房子,但是周爸周妈热爱生活,乐意捣鼓家里。周期的小房间被他们整理得相当温馨,完全按着望望的需求来的,就是个可爱的男孩子的房间。望望还小,所以家里还没有给他准备单人间,默认他和周期住一起。周盼的房间是自己收拾的,同样素雅干净。   周期一时不适应苏远湛这犀利的风格,吐槽道:“你怎么把自己的窝装修成这样,每天回来不会性冷淡么?”   苏远湛正弯腰换拖鞋,心里顿时咯噔一跳,他今天真的是想带人回来休息,毕竟一天的行程确实疲惫,只是这人似乎不太配合。   他自己先换好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没穿过的拖鞋递给周期:“先换鞋吧,一会儿吃饭。”   周期接过纯白色的一尘不染的拖鞋,左右翻了翻,说:“白色的拖鞋多容易脏啊,不过符合你家里这性冷淡的装潢,也算是相得益彰?”他尾音上扬,说了个问句,似乎想征得苏远湛的同意。   苏远湛抬眸看他,昏黄柔软的灯光笼罩着他羊脂玉般的脸颊,眼神清澈,长睫如羽,唇色微微红润。他喉头不可抑制地滚动了一下,没去搭话,尽力控制住自己,不去身体力行地让他感受无数次性冷淡装修的屋主是不是真的性冷淡。   幸好周期不再继续说话,默默地换好鞋子,摸着肚子等着吃晚饭。   苏远湛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挨着锁骨,随意地松了松颈上的领带,懒散地对周期说:“阿姨最近回老家嫁女儿,我来做饭。你坐沙发上等一会儿,遥控器在柜子上,自己看会儿电视。”   周期没去取遥控器,跟着苏远湛后头进了厨房,笑嘻嘻地倚在门框上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我跟着我爸学了几手,味道还可以,至少望望很满意。”   “那行,帮我把黄瓜切了。”苏远湛挽起袖口,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线条,“切丁吧,我做个炒饭。”   说完,他去冰箱里取了两大根黄瓜、几个鸡蛋还有一条胡萝卜。   周期蹭过去翻了翻冰箱,没找到熟饭,疑惑地问:“说好做炒饭的呢,你家的饭呢?”   苏远湛愣了愣,尴尬地说:“家里好像没饭,最近都没在家吃过。”   “那你还做炒饭。”周期白了他一眼,继续在冰箱里找食材,准备随便做点什么塞肚子,“有没有挂面?”   “我找找。”苏远湛噼里啪啦地开始翻柜子,“找到了,有面条。”   周期探头过去看了下,是粗面,想了想说:“那我们吃炒面吧,做不成炒饭了。”他把冰箱里的瘦肉拿出来放水池里,“正好有肉,肉丝青椒炒面怎么样?”   苏远湛短暂地皱皱眉头,他不太喜欢吃青椒,略微嫌弃地说:“我记得家里没有青椒吧?”   “有啊,我刚在冰箱里看到的。”周期一边洗肉,一边和他说话。   “阿姨怎么买青椒了,她知道我不怎么吃那个的。”   周期无奈地说:“你们怎么都那么挑嘴?”   苏远湛扬眉道:“我们?还有谁?”   “还能有谁,我儿子。”周期纳闷,“明明我是个不挑嘴的,他挑得要命。”   苏远湛狡辩:“我也不是不吃青椒,只是在有其他选择的基础上,尽量避免接触青椒而已。”   周期洗好肉,把它挪到案板上,握住菜刀慢慢地切成片:“一堆歪理,那我就不放青椒了。”   苏远湛满意地点头,拿着黄瓜、胡萝卜去洗了。   周期抽空叫住他:“顺便把我这里的土豆也洗了,记得去下皮。”   苏远湛绕过他拿走土豆,乖乖做个打下手的去了。本来带人回家是想自己大显身手的,结果不尽人意,只能当个帮手。   周期刀工不到家,在案板上尽量把肉切成肉丝,废了好一会儿才切完,然而抬头一看,苏远湛还在和土豆皮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他笨拙地拿着一把刨刀像削苹果一样削土豆,但是阿姨买的这种土豆坑坑洼洼的,一点也不平整。苏远湛不得其法,把好好一个土豆削得七零八落的。   周期失笑道:“还是我来吧,手残歇着吧。”   他放下手里的刀,走到苏远湛身边接手过那一摊子土豆。   周期先拿电水壶烧开了一壶热水,把土豆一股脑儿放进热水里烫个几分钟,捞出来切一道薄口子,用手一抹,土豆皮乖顺地全下来了。   弄完这一切,周期扬了扬手里的光洁完好的土豆无声地炫耀,嘴角的小梨涡嚣张得现出来了。   苏远湛心里痒痒的,像有根羽毛在挠来挠去的。他现在真的……很想去亲亲那个小梨涡,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苏远湛离周期很近,他微微倾身,温热的嘴唇轻轻擦过周期的嘴角,一触即离。   周期还没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他自己就放开了。   周期呆愣了片刻,傻眼了,这可不是当初在车里发生的意外,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是苏远湛主动凑过来的一个吻,清清浅浅地吻在嘴角,让他的心受到了重重一击。   “你……什么意思?”周期把探出乌龟壳的脑袋缩回去,打算自欺欺人,“外国带来的坏习惯,吻面礼仪?”   苏远湛垂下双手,看着他的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看自己,暗地里叹息一声,还是心急了。   不过他不打算让周期继续做缩头乌龟了,苏远湛斟酌下语言,郑重地开口:“你知道的,这不是礼仪。”他又凑近周期的脸,嘴唇轻触了下他的额头,转而口齿清楚地在他耳边说,“我只是遵循本心。”   作者有话要说:  惊奇地发现,你们居然容易看错我笔名,还看成了查水表!   听起来我像躲在窗户后偷窥的教导主任……   和你们讲一个特别好记的方法。   有次我基友和我说:你笔名怎么这么淫、秽!   我一脸懵逼:哪有???   基友:水查查=睡插插   我:无FUCK说   记住没?霸总式微笑:) 第34章 034   苏远湛呼出来的热气倾数喷洒在周期的耳垂上, 周期的耳尖敏感地动了动,似乎是不堪其扰,此刻他已经从刚才的浅吻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伸出手大力推开苏远湛。   苏远湛一时不察, 被他推了一个踉跄, 后腰撞在了料理台上。周期的力气平时就大,当下疼得他抽了一口气。   周期没想到能给苏远湛造成这么大的创伤, 刚刚那点暧昧一消而散, 他呐呐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下重手的。”   苏远湛低垂着头想,还是循序渐进吧, 慢慢来。腰其实不算很疼, 但是他还是装作疼痛难当的样子伸手揉揉后腰,间或闷哼几声。   周期赶忙扔下手里被攥得快变形的可怜土豆, 扶着他的手臂道:“我们去客厅,我帮你看看。”   苏远湛依言,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的贴在周期身上, 好像他被撞残了一样。   周期自知理亏, 别扭地动动身子,还是把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了。   苏远湛自觉地趴在沙发上躺好,周期上前撩开他的衬衫查看伤口。他今天穿的是西装, 衬衫习惯性地塞进了裤腰里。   周期小心翼翼地把衬衫下摆从他裤子里抽出来,慢慢地撸上去,那块伤口便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苏远湛的脸本来就白, 身上的皮肤更白,被撞的那块肌肤泛着微红,看上去不是很重。他躺在沙发上不安分,扭过脖子问周期:“怎么样?我感觉比以前打架的时候还疼上一点。”   周期气得一掌拍在他后背,斥道:“疼你个大头鬼,就红了一块,你骗谁呢?”   额,装过头了,忘记小期也是个练家子了,这点小伤骗不过他。苏远湛静静地趴在沙发上,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福利:“就算一块也是伤,我要涂点药,好得快。”   周期无语:“药呢,在哪里?”   “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有个药箱,里面有药油。”   周期依言打开药箱,拿出药瓶子,直接粗鲁地在苏远湛腰上倒了一摊子药油,水状的药油顺着他凹陷的腰窝缓缓流下,沾湿昂贵的高定衬衫。   苏远湛等半天也没等到心上人用充满爱的温度给自己揉揉腰,侧头一看,周期已经把药瓶子盖好准备放回去了。   他抱怨道:“上次我还给你推药油了呢,你这次就这么敷衍我?”他这幅土霸王的样子摆明着想要占便宜。   周期对刚才那两个浅吻还心有余悸,一点也不想给他揉,自顾自地收拾药箱子。   苏远湛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腰也不疼了,身姿敏捷地跳起来按住周期关药箱的手,深邃的眼神盯着他:“哥今天想通了,一定要和你说开了!”话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斩钉截铁。   周期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居然被他按得紧紧的,纹丝不动。抽了几下没抽开,他不耐烦地道:“饿死了,有什么事儿吃完再说。”   苏远湛明知这是他的推脱之辞,却还是松开了手:“好,我们先吃饭。”   周期暗自松了一大口气,跐溜一下就立马跑进厨房继续做饭了。然而他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烦躁,一时郁闷得拿起菜刀直接乓乓乓地剁刚刚才切好的肉丝,好好的肉丝瞬间不复刚才的平整,变成了肉丁。   苏远湛听到声响,还恬不知耻地凑过来:“小期,让我来帮你剁。”   剁?周期把视线投向自己的刀下,这才反应过来肉丝已经腰斩成小肉丁了,他气闷地推开苏远湛说:“一边去,别烦人了,我自己来。”   土豆切丝,黄瓜和萝卜切丁,周期刀下如神,仿佛这一堆蔬菜就是烦人精苏远湛,一刀刀下去就死无全尸、碎尸万段了。   倒油点火热锅,周期迅速地炒了个糖醋土豆丝和麻婆豆腐。同时电饭锅里还下着面条,熟了就捞上来过把凉水。他先在平底锅里摊了几个煎蛋,剪得两面金黄,再盛出来放在白瓷盘里。最后把肉丁下锅翻炒,炒熟了把面放进去过了过,胡萝卜、黄瓜最后放进去拌在一起,这样还能保有原来鲜亮的色泽。   苏远湛倚靠在厨房光洁的瓷砖墙壁上,鼻端尽是家常小菜里散发的香味,近在咫尺的眼前是心心念念的人正扎着围裙忙碌地为自己准备可口的饭菜,厨房的灯光照亮了他光洁饱满的额头,让他忍不住回想起刚刚吻在上面的柔软触感。   他是真的想安定了,他想要眼前这个人每晚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等自己回来,然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拥他入怀。   苏远湛在圈子的名声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是朵远近闻名的天山雪莲,多少贵女放下身段去追都怏怏而返。其实他并不是故意疏远的,他只是很排斥,排斥那些人莫名其妙的感情,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来追求自己,他们只不过萍水相逢,见过几次面而已,难道这就值得心动了?如果是这样,那感情这回事真的是太敷衍了。   苏远湛试着问过几个朋友,他们眼里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答案无非是金钱、外貌还有虚无缥缈的感觉。感觉这东西,他从来都是不信的,他更愿意去相信冰冷的数据,这些比感觉来得可靠得多。   然而当真正的感情与感觉降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苏远湛就像是一叶蔽目的人迷失了方向,沉陷其中,只知道去捉住那个给予他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但是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顾虑,苏远湛父母亲的结合是段及其失败的婚姻,他父亲的名声和他截然相反,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他爸在外面养了数不尽的女人,他妈原谅了一次又一次,他从记事起就见过起码五个数以上的小明星怀着孩子找上门来。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他母亲一味地退让,他也怒其不争过,可惜无济于事,她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了展翅飞翔的能力。   苏远湛青春期的时候,是他的父母争吵最凶的时候,家里愁云惨淡,他连一步也不想踏进去。同时还发生了一件事,低年级的一个萝莉对他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最夸张的是她还追到了男厕所。苏远湛不堪其扰,约她出来谈谈,看似娇小的萝莉居然试图强吻他,不过他身手敏捷,怎么可能被她碰到,只是从那以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女人没有什么感觉。至于男人,他没有试过,大概也是没感觉的,直到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他遇见了周期。   后来苏远湛年纪大了,家里开始催婚,他仍旧没有想安定下来的对象。家里的老爷子开始三天两头地装病骗他回去相亲,他破罐子破摔,干脆地说自己喜欢男人,从此世界清静了。只是这么多年,他连一个男人也没带回家,老爷子又故态重萌了,坚信他还有喜欢女人的能力,最近又在频繁地介绍女人给他。   周期面炒得多,考虑到两个大男人胃口巨大,他从柜子里翻出两个圆底大汤碗来装面条,就这样还足足盛了冒尖的两大碗,再把几个金黄色的煎蛋搁在上面,倒也算是色香味俱全。周期本人看着这卖相,表示相当的满意。   他一手端着一碗面,路过苏远湛身旁道:“你想什么呢,端菜上桌吃饭。”   苏远湛回过神来,眼前是周期那张活波生动的面孔,他释然地朝着他笑道:“马上去。”   周期嘟囔句:“奇怪,莫不是傻了?”然而肚子里的饥饿让他不去细思,赶紧挪到餐厅慰劳五脏庙。   苏远湛跟在他后面把刚炒的两个素菜端上桌,直接坐下开吃了。   周期虽然做得不如大厨,但硬是被苏远湛尝出了温情的味道,直夸他做的菜好吃。   每个人都喜欢夸奖,周期也不例外,何况还是苏远湛这么真情流露、毫不做作的赞扬,他心里不免洋洋自得道:“我可是我爸的真传,能不好吃!”   幸好周期做的分量多,两个人吃刚刚好,吃完苏远湛就被发配去洗碗,周期才不去,他的理由是:我都做饭了,还能再去洗碗?   苏远湛微微眯着眼笑,说:“那行,以后都这样了。”   周期吃得打了个饱嗝,脑子的转速不由地慢了,没注意到这话里的陷阱,傻兮兮地点头答应了,还美滋滋地以为自己省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短小,敢于直面淋漓的阳痿…… 第35章 035   苏远湛洗碗洗得很快, 他一股脑儿丢进洗碗机,让机器代劳了,自己最后做个收尾工作就行了。   等他弄好出来的时候,周期人已经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跳, 预感不妙。   苏远湛起先估摸着他可能在厕所,摸到楼下厕所看了看, 门开着没人。他皱紧眉头, 又去楼上的卫生间看了看, 还是空无一人。   苏远湛千算万算,实在是没想到周期搞出了这么一番幺蛾子, 他反思自己, 难道是今天吓着他了?不应该啊,周期曾经和男人接触过, 照理说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排斥,苏远湛想过他可能会抗拒,会迟疑, 但从来没预料过他会逃之夭夭, 这个逃避反应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苏远湛叹了口气,继续把家里各个房间里翻找了一遍,果然还是一无所获。   他摸出手机打通周期的电话, 长时间的嘟嘟声之后便是冷漠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苏远湛利索地穿上西装,锁好门, 从车库里开车出去逮人。   这么晚,周期能去哪里,无非就是旅馆和学校两个地方。他家附近的酒店几乎都是五星级酒店,周期在背着银行贷款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去住,那么只剩下寥寥的两三家青年旅社。   苏远湛手上有上次吴成洗出来的照片,里面周期单人的大头照无比显眼。他拿着大头照一一问过去,前台小姐都说没有见过这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苏远湛深吸一口气,用力关上车门,油门一踩,流畅的车身滑了出去,驶向帝都大学。   现在才晚上九点不到,帝都的公交车还没有休息,苏远湛沿路开过去,一到站牌就放缓速度,留意周边等车的乘客。   一连开过几个站牌,昏黄的路灯下光影交错,苏远湛一眼就看见了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等着的周期。柔和的灯光包裹着他瘦长的身形,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发顶上的碎发翘起,看上去毛茸茸的,灯光穿过小碎发,成丝般斜射下来,拉长了他映在地上孤寂的影子。   苏远湛满腔焦急的心瞬间平和下来,他把发动机熄火,静静地下车,悄无声息地走到周期身后,不作声,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   周期五感敏锐,本以为那也是一个等车的乘客,谁料那乘客一双如炬的目光快把他盯穿了,他才不自在转过头来,没想到第一眼就看见了刚刚被他打发去洗碗的苏远湛。   他的惊讶显现在脸上,问道:“我不是和你发信息说我回学校了么,你怎么……”   苏远湛止住他的话:“没收到。”他又补充,“就算你要走,也要当面和屋主说一声再走。”   周期呐呐无言:“我这不是怕你变扭么?”   “是你觉得变扭,还是我觉得变扭?”苏远湛反问。   “不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周期想要解释清楚,“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么?”   苏远湛从来都是觉得别人对自己的告白莫名其妙,第一次踢到了铁板,竟然也被人嫌弃了。他气极反笑:“你为什么会觉得莫名其妙?”   周期说不上来,注视着自己的脚尖默默摇头。   “难道说你不够自信,认为你配不上我?”苏远湛开始瞎说,周期不爱听什么他就讲什么。   周期一向对自己充满了蜜汁自信,但这次他没有反驳,灵机一动,艾玛,这才是回绝别人的最佳方式,我配不上这么好的你。欧耶,堪称完美,就这么定了!   他缓缓抬起低垂的头,故意装出不忍的表情,期期艾艾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好了。”   苏远湛愕然:“我知道了什么?我什么时候知道了?”   周期接话:“我确实觉得我配不上你,你适合更好的。”去吧少年,明媚的前方在等你,别吊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   苏远湛气得腮帮子疼,真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他硬邦邦地开口:“别演了,我还不知道你。”   婉拒计划失败,周期暗暗叹气。   苏远湛认真地回想一遍自己追人的过程,额,好像并没有什么过程,两人既没有约过会,牵过手,唯一的一次还是几年之前的约炮……   他思忖片刻,专注地说:“小期,说真的,请给我一段时间来打动你。”   周期的内心毫无波动,反而有些想笑。大哥,你从哪里学来的玛丽苏言情告白金句,听起来真有喜感。   苏远湛得不到回应,自顾自地下决定:“我懂得,从好感过渡到恋情需要时间,我们似乎还没有什么相爱过程,所以慢慢来。”他扬起嘴角笑起来,“所以说,我来追你就好,你负责享受过程。”   周期有些恍惚,或许是橘黄色的路灯太过温馨,打磨尽苏远湛身上收敛的锋芒,显得这人温柔迷人,值得信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随便你,我管不着。”   苏远湛笑弯了眼睛,满满的碎光洒在眼里,他愉悦地说:“那就这么定了。”他围着周期转了一圈,“那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么?”   周期坐在车子的后座,闭上了眼睛,理不清的思绪在错乱着神经,自己一定是疯了,才答应苏远湛莫名其妙的追求,他们之间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成了这莫名其妙的关系?   苏远湛挑了首甜美的歌放着,这首歌大致是关于暗恋,青涩又甜蜜,女歌手的嗓音恰到好处,平缓了周期暴躁的脑仁儿。   一回到苏远湛空荡的大房子里,周期缓缓了神,说:“我有些困了,想早点睡了。”   苏远湛心情愉悦,既然人已经松动了,就不怕熬不到完全舒展开来的那天了。   “我先去给你找件睡衣,洗个澡再睡,舒服点。”苏远湛快步走上二楼,回头示意周期跟上,“客房很干净,阿姨昨天请假回来的时候才收拾过。”   周期在他身后挪着步子,等着接睡衣。   苏远湛翻了翻自己的衣柜,还真有套没穿过的睡衣,他妈买的,但是尺码偏小,他试了一次就压箱底了,这次正好给周期穿。   周期拿到睡衣的时候,吃惊之意溢于言表,这睡衣明显偏向童趣,不像苏远湛穿的款式。   “我妈以前买的,凑合穿吧。”苏远湛推他进了浴室,“快洗吧,洗完轮到我洗。”   周期一听他还要在后面排队,立马拖着睡衣赶紧去浴室洗了。浴室里东西齐全,还摆着一个大型的泡澡的鱼缸。他直接越过去,开着莲蓬头哗啦啦地冲洗。   苏远湛的洗发水散发着水果味的甜香,闻起来有些女气,周期嫌弃地皱皱眉,挤了一把抹头发上了。他洗澡洗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好了,苏远湛不适合的童趣睡衣他穿着正好合身。   周期打开浴室门的时候,苏远湛正在主卧里看书。浴室和主卧连着,必须要经过他的房间,周期顺便问了问:“吹风机在哪里?我吹个湿头发。”   苏远湛屈起中指,敲敲床头柜道:“抽屉里面,自个儿拿。”说完就径直去浴室了。   周期开着最大档位,吹风机“呜呜”作响,飞快地吹完了他那头短毛。   吹好后,他有些口渴,趿拉着拖鞋下楼烧水喝。   赶巧儿了,正好有人在按门铃。苏远湛在浴室没法儿开门,周期跑去开门,并且疑惑,居然有人这么晚来别人家?   他怀着心眼从猫眼里看了看来人,女人,成熟、有气质的女人。   厉害了!这不会是苏远湛的前女友找上门来了吧!   周期拉开门,把这位在半夜里还锲而不舍上门的女士放进来。   漂亮的女士显然没有想到开门的人并不是熟悉的苏远湛,而是一个带着学生气的大男孩儿,她诧异地问:“阿湛呢?”   周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说:“苏远湛在洗澡,一会儿就下来了。”这算啥,前任和现任的争锋对决?不算,他还没有答应做苏远湛的现任,并且以后不打算成为给他收拾烂摊子的现任。   女士优雅地笑笑,眼角的鱼尾纹微微皱起来,却不难看,反而带着股成熟的风情。总而言之,她是那种传统的美,身上柔和的气质特别适合穿古朴大气的旗袍,那样肯定别有韵味。   她显然对这间房子很熟悉,随意地放下了自己行李箱,自行打开电视看起来了。   周期对古典美人讨厌不起来,但也欢迎不起来,他去厨房倒了两杯烧开的水,把其中一杯递给风尘仆仆赶来的女士,便想自己溜去楼上睡觉了。   结果,古典美女对周期有些非同寻常的兴趣,热情地拉着他与自己一同坐在沙发上,闲聊着问起他的情况。   周期有点膈应,这也太热情,热情得不可思议。他别扭地聊着天,答了些杂七杂八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和阿湛认识的?两人认识多久了?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啊?   周期好不容易熬到了苏远湛洗完澡,款款地下楼来招待自己的麻烦。   万万没想到,苏远湛一开口就喊了句:“妈!”   周期吓得手上的水杯都快脱手了! 第36章 036   苏远湛隐晦地拉好自己睡袍的领口, 刚刚故意在浴室磨叽了一会儿,刻意不着痕迹地袒露出一小片胸肌,风骚地散发着雄性荷尔蒙,妄图引起周期的回忆。他自以为母亲没有察觉到, 实则梁敏笙眼光一扫, 心里明了,儿子这是真的有情况了。   “妈, 你不是和刘阿姨去旅游了么, 今天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梁敏笙捧着杯子抿了一口, 慢悠悠地说:“刘阿姨她有急事,我们提前回来了, 刚下飞机就来看看你。”她轻飘飘地拿眼角掠过沙发上僵坐着的周期, “还好我过来了。”   苏远湛一个头两个大,他妈的婚姻生活相当失败, 结了个婚却相当于孑然一身,所以她对儿子的婚事及其热衷。当初苏远湛拿同性恋当幌子的时候,她是第一个支持者, 只希望唯一的儿子能找到合适的人, 千万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梁敏笙当年算是相亲结婚的,其中还包含着大部分的利益纠葛,两家联姻大大地巩固了苏家的财权。当初她还是个闺中大小姐, 苏远湛的父亲苏传聚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花名远扬,但耐不住他追认手段太高,两人还真正地谈过一场甜蜜的恋爱, 只是结婚没几年苏传聚就故态重萌,到处沾花惹草,两人吵过闹过,最后终究形同陌路,然而她却又舍不得切断这段气数已尽的婚姻。   现在苏传聚躺在医院里,梁敏笙也看淡了,一切随缘,只希望小辈好好的。   她理了理精致打理过的鬓发,埋怨道:“儿大不由娘,不过顺便来看看你,就被嫌弃喽。”   苏远湛无奈:“没嫌弃,我再去整理间客房。”   梁敏笙叫住他:“别去了,我只是顺路看看的,李叔已经在来接我的路上了,估摸着没一会儿就到。”她朝着周期努努嘴,“不打算向我介绍下小朋友么?”   小朋友……周期默默咽下吐槽,在阿姨心里他和苏远湛一样都是小朋友……   苏远湛确实没打算和她介绍,敷衍了事:“妈,这是周期,苏伯伯那个班花学生你记得么?周期是她现在的学生。”等把人追到手再说,他已经把人吓得差点跑路,再加上他妈,可不止跑路这么简单了。   梁敏笙看出他的勉强,也不强求,继续和周期说话:“你还是学生啦,年级还小吧。”   周期琢磨着,这是叫阿姨,还是叫大姐,苏远湛他妈看上去真是年轻。他最后拿不定主意,干脆忽略称呼:“不小了,二十二了。”   “那就是在读研么?”   周期摇头:“今年大一,上学比较晚。”   苏远湛看他妈简直是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连忙岔开话题:“妈,你去国外一趟有没有带什么回来?”   梁敏笙一拍大腿:“当然带了,我拿出来给你们看!”   她打开小行李箱,里面装了满当当的小物品,她拿出个小盒子:“给你带了袖扣,还买了些男士香水。”梁敏笙打量下周期,“我买的男士清新甜香,送给周期当见面礼还挺合适的。”   梁敏笙当下就打开香水瓶,朝着空气里喷了下,问周期:“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挺适合你们这种小男孩儿?”   周期也没闻出来什么名堂,跟着后面应和:“淡香味,蛮好闻的。”   梁敏笙一把把香水塞进他手里:“50ml的,记得天天用,能用好久。”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老李的,她笑着说,“我回去了,下次再来玩。”   周期简直没办法客套一下,就这样被塞了一手香水。   苏远湛留下周期看门,自己把梁敏笙送到楼下。乘电梯的时候,梁敏笙靠着儿子说着体己话儿:“周期看上去才成年,你怎么下得去手?”   “妈,他已经二十多。”苏远湛捏捏眉头,“再说,我还想下手呢,手还没伸出去,估计就得被他剁了。”   梁敏笙笑开了,揶揄道:“这都带回家了,还没追上呢。”   苏远湛一脸沉痛,无心搭话。   “这你就要学学你爸了,他现在躺医院还有小护士上赶着倒贴呢。”梁敏笙自嘲一笑,“我反正管不了他。”   苏远湛沉下声音:“妈,他和爸那些姘头不一样。你和爸这么多年下来了,何苦呢?”   梁敏笙调整下情绪:“行了,妈知道你不爱听我们的破事,尽会撺掇我们离婚。”她对着电梯里反光的墙面,补了补口红,“你心里有数就行,我看着那孩子不错,你喜欢的妈都同意。”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梁敏笙率先走了出去,把跟出来的苏远湛推进去:“回去照顾你的小男朋友吧,老李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苏远湛点头说:“到家发个信息。”看着她走远了,这才按下了上去的楼层,有时候他真看不懂他妈,看似随心却又割舍不下,心里的想法连她儿子也守口如瓶。   他叹惋一声,她自己心里大约有数吧。   甫一进门就看见周期靠在沙发上折腾那瓶香水,他刚刚拿手机上网搜了搜英文牌子,在官网里找到了这个黄色长颈瓶的同款,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妈呀,50ml就上千,这简直是抢钱啊!   苏远湛乘其不备抽出香水,给他从头到脚喷了一波,顿时周身都散发着花果清香。他扬眉道:“好了,香喷喷的了。”   周期闻了闻自己胳膊,放佛觉得上面贴了层金,这可都是钱,他白了苏远湛一眼:“你喷这么多干嘛,真浪费。”   苏远湛理直气壮地说:“不用留着过期么?这味道挺适合你的。”   周期不理会他,直接上楼休息去了。   苏远湛跟在他后面上面,周期停在客房门口,抱臂看他:“跟着我干嘛,我记得你房间在那头。”   苏远湛晃晃手里的黄瓶香水,里面鹅黄的液体剧烈波动着:“你的香水忘拿了。”他仗着身高和身手优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在周期侧脸上啾了一口,香水也顺势放进他大睡衣的口袋里,“晚安好梦。”   周期在他走后,砰地一声关紧房门,答应他的追求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失策!   好在客房的床舒适柔软,周期一夜无梦,早晨起床洗漱完毕就换上了昨天的一身衣服,他昨晚只洗了内裤,拿吹风机吹干了。贴身的T恤他左闻右闻都觉得带了点异味,果断喷了点香水遮盖住。   一下楼,苏远湛招呼他过去吃早餐,他自己做的,很西式,最简单的三明治。周期灌了一大杯牛奶,吃了他两个三明治,才觉得自己七分饱了。   今天周一,周期请假的时间到了,他得过去上课,苏远湛务必落实体贴男友的准则,先送他过去上课,然后再返回公司上班。   等他把车停在公司楼下的时候,距离上班的时间还差五分钟。苏远湛在公司里出了名的准时,提前下班偶尔为之,但如果他确定了今天要来上班,那么这天他肯定就不会晚点。   秘书小姐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挤着去乘电梯。原来这个时间电梯里总有一两个快迟到的落难同胞,她趁着电梯门关闭之前吼了一嗓子:“仁兄,别关门等等我!”   电梯门应声而开,秘书小姐气喘吁吁地闯进里面,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累死我了,终于赶上了。”   苏远湛友好地朝她一笑:“没事儿,不会扣你工资的。”   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僵硬地转过头,磕磕盼盼地说:“苏总,早上好。”秘书小姐没话找话说,“今天您换了香水,味道别具一格。”   苏远湛仔细嗅了嗅,微笑道:“我今天没喷,沾染得别人身上的,味道是挺不错的。”   秘书小姐好不太容易等到电梯到了顶楼,一头扎进办公室,苏远湛的气场真是吃不消,活脱脱地长了一张笑面虎的脸。   午间空闲,同事拉着她说话:“你觉不觉得老总今天很好说话,我们部门那个垃圾提案他都听完了,还没皮笑肉不笑地攻击人,反而和和气气地让下面去改。人设这是要崩啊!”   林秘书眸光微闪,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压低嗓音分享秘密:“我觉得他谈恋爱了!”   “真假?”女同事的尖嗓子呼出声来。   林秘书拽了她的手腕一把:“小声点,十有八九是真的。”她瞧了瞧四周,没人注意到她们,“今天早上我闻见他换香水了,随口提了一句,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他今天没喷香水,别人身上染过去的!”   林秘书分析情况:“香水味这东西是女人都知道,八成是找对象了。那香水味挺中性的,但是果香味还蛮浓的,铁定是女人喜欢的味道。”   同事歪头一想:“万一是他妈呢?”   “肯定不是,我见过他妈。这香水味儿这么活波,他妈不会喷的。”   策划部的女同事兴奋起来:“铁树开花了,这真是个爆炸性的新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女人之间的八卦是永无止境,当天全公司几乎都听闻老总交了个女朋友。最近一段时间,一有风吹早动,就有人观望着是不是总裁夫人来探班。   然而周期毫不知情,苏远湛假装毫无不知情,算是默认了。 第37章 037   周期旷课一周, 一回宿舍就遭到了热情的“照顾”,熟识纷纷骂他不够哥们,请假一周不知道到哪里快活去了,老师上课点名都是他们帮忙解释的。   周期打着哈哈, 摆出老借口, 生病就医去了。   他和全家说好了,这周就搬过来住, 早点让望望熟悉新环境。周爸叫了辆大卡车, 把家里零零总总的东西都搬过来。   周期把能逃的课全逃了, 一个人跑去家居市场添置最基础的家具。小洋房上下两层,他们家买的算是最小的了, 但是也足够一家人居住。然而现在小洋房里面空荡荡的, 只是一个水泥毛坯房,以后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周盼提前几天过来找工作, 还算顺利,她手艺过关,在一家服装公司下面做样衣工, 一个月的工资只够还房贷, 还很辛苦。周期叹口气,扒着手指算了算,自己每个月做家教的钱可以补贴家用, 周爸的手艺没话说,虽说现在饭馆所处位置的人流量低,但是维持温饱肯定没问题的。只是周妈可能要闲下来了, 在这帝都一个没有什么名声的老中医几乎没人愿意相信的。   周期跑了附近的幼儿园,拿着望望的前幼儿园开的转学证明顺利地转学成功,就等着入学了。   时间一晃而过,周六中午周妈抱着望望乘火车过来。周妈提前两天给黑哥办了免疫证,直接托运。黑哥很乖,装进笼子里也不吵闹,望望陪在它身边度过了这漫长的旅程。   周爸随后乘大货车过来,带着一车子的家当。   周期早早地在火车站等着,约莫十一点的时候就接到了两人一狗。   望望这么多天没见到周期,一见面就扑过去亲昵地喊:“爸爸!”   周期搂住他亲了一口,望望窝在他怀里直笑。   黑哥乖乖蹲在笼子里,看见久违的主人才“汪唔汪唔”地找存在感。   周期隔着笼子摸了它一把,惆怅地说:“你个小东西可真烦人,我们还不能坐公交,只能打的了。”   “爸爸,黑哥不能坐公交么?”望望疑惑地问。   周期摇头:“不能,宠物都不可以坐。”   望望语出惊人:“那我们可以说黑哥是我弟弟,不算宠物的。”   周期满头黑线:“望望,就算它是弟弟,也不可以坐公交。”这孩子对弟弟真执着……   望望打消这个念头:“那好吧,我们打的。”   周期伸手拦了几辆出租,司机一听他说有狗,立马就婉拒了。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叹气,伸手戳戳黑哥的脑门:“我和人司机强调你很乖的时候,你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给人家加钱,人家都不想带你!”   周期和出租司机商量的时候,一提到黑哥的名字,黑哥就兴奋起来,不该叫的时候叫得起劲,把他气得胸闷脑胀。   三个人等出租等得无聊,望望从周期裤兜里掏出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一局接近快输的时候,有个电话切进来,望望只认识前面的“大花”两个字,对后面那个“豹”一无所知。他抬头看了看正在数落黑哥的爸爸,自己按了接听键:“喂,你是大花么?”   苏远湛一脸茫然,听声音感觉是望望,而且他拨的周期的手机,他问:“是望望么?”   “是我。”望望一本正经,“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远湛哭笑不得:“我是苏叔叔,还记得么?”   “我又不傻,当然记得。”望望骄傲地挺胸,“只是一时没听出你的声音,而且手机上的显示太奇怪了。”   苏远湛抓住重点:“显示?望望说的是备注吧。”   “不知道是不是。”   望望还小,苏远湛不继续问了,想起自己打电话的初衷,说:“望望和爸爸在哪里呢?”   望望张望下四周:“我们在火车站门口打的。”他撇撇嘴,“没有一个司机愿意载我们。”   苏远湛一听,表现的机会到了,立马道:“苏叔叔现在正好下班,顺路去接你们,你们站在原地等我。”   望望高兴地说:“好啊,终于不用拦车了。”   苏远湛挂断电话,去停车场取车赶往火车站。   正在顶楼的窗户边眺望的林秘书一眼就认出了苏远湛的车,她推了推旁边玩手机的女同事:“老总开车出去了,你信不信他去找人吃烛光晚餐了?”   女同事赶紧放下手机,果然看见苏远湛的车影,撑着下巴说:“这才中午,吃个什么晚餐,我觉得这是迫不及待地去人家家里蹭饭了。”   “咱两甭瞎猜,总有一天会知道了。”林秘书垂下眼睛,“公司得有多少未婚少女伤透了呐,毕竟现实版的总裁可不好找。”   同事继续翻手机上的新闻:“早点定下来好,省得我们部门那些小妖精一到顶楼就士气高昂,一回部门却萎靡不振。”   虽说不瞎猜,但是林秘书最近有意无意地闻遍了公司所有女同胞的香水味儿了,可以肯定的这人绝对不在公司,猜也猜不着。   周期教训了黑哥好久,只把个大黑狗说得无地自容,缩成一团,“嗷呜嗷呜”地小声呜咽。   望望继续把刚刚的一局俄罗斯方块打完,这才跑到笼子旁边和周期说:“爸爸,刚苏叔叔打电话过来了,他一会儿过来接我们。”   周期还沉浸在数落黑哥的气氛中无法自拔,乍一听见苏叔叔还没反应过来是谁,问道:“望望,你刚说谁来接我们?”   “苏叔叔啊,他让我们在原地等着。”望望过去揉揉可怜巴巴的黑哥,“爸爸,你都快把黑哥骂哭了。”   周期扒拉扒拉黑哥抖动的耳朵,说:“行吧,等他来接,反正也打不到车。”他这一拨弄,黑哥的黑耳朵颤动更加剧烈了,周期笑骂,“你这个坑爹货!”   苏远湛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他四处一扫,瞄见望望坐在狗笼子上,大黑狗正在拿鼻子拱他的腿,他乐得哈哈直笑。   他把车调转方向,停在他们面前,摇下车窗喊:“小期!”   周期充耳不闻,望望倒是大喊一声:“车终于来了!”   苏远湛下车,把望望从狗笼子上抱下来,问:“有狗链子么?”   周妈瞧见苏远湛特地过来一趟,不好意思地说:“有链子的。谢谢小湛啊,我们带了汪汪,出租都打不到。”老人家的传统,无论你给猫狗取了个什么名字,猫统一叫“咪咪”,狗直接喊“汪汪”。   她弯腰从随身的麻布袋子里掏出狗链,苏远湛接过来,笑说:“阿姨,我顺路正好过来,不麻烦的。”   他想把黑哥从笼子里拖出来,黑哥对他不熟悉,张嘴就朝他直吠,苏远湛被这大狗吓了一跳,刚才还看着温温顺顺的,怎么现在突然暴起了?   周期偷偷在心里给黑哥记上一功,回去给你加餐。   苏远湛不讨黑哥喜欢,周期只能亲自上马,他拿过狗链给黑哥拴上,把它从笼子里拽出来。   苏远湛把笼子放进后备箱,让望望牵着黑哥和周妈坐在后排。黑哥乖乖地蹲在望望脚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看窗外飞速倒流的远景。   周爸包车的卡车司机不认识周期买的那个小区,打电话过来问地点,周期一时也指不清路,便让他们在最好找的大转盘那里等着。   苏远湛把车开到大转盘附近时,周期一眼就看见了等在路边的大卡车,示意他们跟上来。   卡车师傅是周爸的熟人,一到家还帮着他们卸货。家具往里面一般,新房子总算有了些人气。周期看着这外表西式的建筑,房子里面相当中式的家具,估摸着周盼晚上下班一看又得嫌弃了。先住着吧,过段时间装修。   苏远湛脱掉了西装外套,袖口挽得高高的,帮着抬完最后一个家具,师傅直夸:“小伙子看着瘦弱,力气真大!”   “平时练出来。”苏远湛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皱眉说,“这也太简陋了,就这么住么?”   师傅:“我听老周讲,明年再装修,今年比较忙。”他又说,“装修还得散味儿,估计要等他家孩子放暑假。”   周期刚好走进来问:“今天太匆忙了,过会儿我们去小区对面的大排档里吃午饭。”他看了眼瞎转悠的苏远湛,“你去么?”   苏远湛点头:“去。”   大排档里其实也挺干净的,周期点了四大碗和两小碗的牛肉面,加几盘子家常菜。周妈和望望吃的偏少,所以分了两个小碗。   苏远湛也不别扭,大口大口地叉面条吃,吃完还续了一小碗,把卡车师傅惊得说:“以前家里做饭不放油水,我才吃这么多。现在条件好了,我也老了,还是现在的年轻人厉害。”   周期抿唇暗道:他富得流油,还能缺油水。   吃饱喝足后,苏远湛问起装修的问题:“叔叔,打算店铺先装修么?”   周爸点头说:“是要先装店铺,趁早开业赚钱。”   “我妈发小开了个装修公司,我推销推销。”他探头和周期说,“我那房子也是他们装修的,不错吧?”   周期不赞同地摇头:“你那房子的装修不适合开业迎宾。” 第38章 038   苏远湛笑笑说:“他们家又不是只有我家这种装修风格, 你也可以选择其他的。我妈有一套房子也是他们装修的,小清新的田园风。”   周期实在是不想继续麻烦他了,最近麻烦他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正准备推脱。周爸倒是来了兴致, 问道:“你朋友那边有没有那种中式的风格?我们家是开中餐馆的, 最好是传统一点。”   “有啊,他们家什么风格都有。唐朝风、清朝风或者是民国风, 都挺不错的。”苏远湛随口举例。   周期起身去老板那里付钱, 这一会儿功夫, 两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甚至在讨论哪个位置应该摆上绿植, 哪个位置应该放收银台。   望望跟着周期身后, 问老板拿一个打包盒,把剩下来的饭菜包起来带回去给黑哥。黑哥被周期扔在家里。到现在还没有吃上一口饭。   周期给他装好饭菜, 望望负责把塑料袋提回去,他专程留了几块大肥肉给黑哥。   饭后,卡车师傅自己开车回怀城了, 周期一家还得整顿整顿房子。苏远湛下午要上班, 他和周爸只能稍微聊了点儿装修的事情,过会儿就走人了。   周期在家里收拾了一天,总算把房子弄的稍微像样点了, 不过还是不堪入目,但是能住人了。   第二天一早,周期搂着望望还没睡醒呢, 就有人联系他说:“周先生家的房子需要装修么?如果需要,最好和我们工作室的设计师当面聊一聊。”   周期一脸蒙,迷迷糊糊地问:“你是不是苏远湛介绍过来的?”   那头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你们昨天不是预约过了么,预约人是我们的老客户梁敏笙女士。”   周期:“哦哦,谢谢你。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联系的,这事还需要和家里商量一下。”   对方很有礼貌地挂断了电话,说是下次再联系。   周期一想这肯定是苏远湛和他妈说的,除了他没有别人会帮忙了。   苏远湛正在开车就听到了他给周期设置的专属铃声,他把车靠边,接了起来,磁性的嗓音响起:“早安,怎么一大早就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周期开门见山:“问你个事儿啊,你是不是已经约了装修公司?”   “没有啊,我昨天倒是和我妈提起了一下装修的事情。”苏远湛又说,“可能是我妈预约的,她乐于助人。”   苏远湛继续劝说:“我觉得那家公司挺好的,比你自己去找好多了,你要是不满意效果,还可以和设计师商量。”   周期承了他这么多情,心里过意不去,而且两个人还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期间,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了,朋友不朋友,情人不情人。   周期坐在床边绞着被角说:“总有一种被你包养的感觉,看你最近为我跑前跑后的。”   苏远湛失笑:“你要是愿意被我包养就好了,那咱们可是电视剧里头的包养出真爱了,想想蛮带感。”   “你玛丽苏言情剧看多了……”周期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郁闷的心情稍微好转了,认真地说:“我以后会加倍还你人情。”   苏远湛身子向后,靠在座椅上:“你不是学金融么,毕业以后可以来做我员工。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欠我人情就苛刻你的工资。”   周期笑道:“这算什么还人情啊,我知道你公司很牛,很多人都挤破头皮想进去。”   苏远湛嘴上沾沾小便宜,调笑道:“老板娘要来公司工作,当然是想进就进,老板没意见。”   周期意识到被他诓了,懒得去和他嘴炮。垂着脑袋看被面不说话。   玩笑话说完,突然苏远湛沉声道:“小期,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这是我自己愿意的,而且我自得其乐。”   隔着电话,周期仿佛能想象出他惯常脸上带笑的表情,柔和下来的眼神好像正在注视着他。   周期面上一热,转移话题:“你推荐的那家装修公司一般价格多少,太贵的我可承受不来。”   苏远湛:“一般来说周叔这种店铺装修在他们工作室算是小单子,应该会让新人设计师着手,但是新人设计得也挺好,价格方面也比名设计师合理。价格方面不会有太大负担,我妈也是高级会员了,老板会酌情降价。”   周期点头:“那行,正好给我省事情,不需要再忙这件事了。如果设计得好,我们家小洋房继续找他。”他隐约听见马路上的鸣笛声,“你这是要去上班吧。赶紧去吧,我挂电话了。”   苏远湛听见那头的嘟嘟声,重新发动车子启程。   周期把电话挂断了,起床吃完早饭就和周爸说了一下装修的事情。周爸的意思是苏远湛介绍的这个工作室听上去很不错,他们可以试着去看看,有设计师帮忙装修成具有唐朝风格的餐馆,这样也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周期把今天早上打他电话的那个号码给了周爸,说:“有空就可以联系这个号码,和设计师交流下意见。”   周爸拿纸和笔记下了,把纸条压在柜子上:“我们先安顿下来,过几天再打电话吧。”   周期点头默认了。   周日一整天,周期终于把自己和望望住的房间捣腾好了。周盼还买了些花苗种在屋前,等着明年开花。   周一一大早,周期老早望望叫起来上幼儿园,嘱咐他去幼儿园熟悉新校园和老师,交交新朋友。   望望乖乖地点头,背着小书包,爬上周期的电动车,周爸用大卡车把电动车也运过来了。   望望的幼儿园离这里比较近,周期很快把他交到新老师手上,自己开着电动车自己上学校了。   他好些日子没有去苏立群家里教跆拳道了,苏远湛也不提起这事,虽然说他和苏教授请假了,再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下周要恢复正常教学了。   最近苏远湛知道周期最近很忙,也没怎么过来找他,倒是经常打电话来慰问慰问,聊些杂七杂八的话题,一通电话下来,周期实在不明白他浪费电话费的意义。   其实苏远湛也忙着呢,他听他妈的攒吨在某个情感论坛发了个贴。   主题:怎么追回自己的前男友?   内容:几年之前,我曾经和男孩儿度过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夜晚,算是我的初恋,是心目中的前男友。多年之后我们相遇,长久地接触过后,我决定追求他。求问追求人的正确方式,在线等。   一楼: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楼主是女生吧,基友哦。   二楼:楼主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子,居然把约炮男当前男友。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你们两个人别出去祸害别人了。   三楼:楼主是真个大胆的女孩子,男生一般都喜欢足球、篮球之类的,从这方面入手。   楼主:我过来打个补丁,他有一个四岁大的可爱小男孩儿,顺便求问,小男孩一般喜欢什么东西?我应该怎么和他相处?ps:他们家有一只狗,不太喜欢我,他的父母倒是挺喜欢我的。   五楼:小男孩啊,不就喜欢那种玩具车什么的。狗么,买点肉骨头哄哄就行。   六楼:现在好男人都死绝了么,楼主居然对着这种带着拖油瓶还约炮的渣男下手,好自为之吧。   ……   这贴倒是很快被顶上去了,虽然也得到了很多人的回复,但是没有一个是有点用处的,最后都变成撕逼大战了。   苏远湛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都怪梁女士,建议他说,如果你实在想不出什么追人的办法,可以询问万能网友,实在没办法找你爸。   苏远湛和他爸的关系僵化得连句话都不说,怎么也不可能去问他爸,他干脆真的发了一个帖子来网上问网友了。事实证明,网友相当不靠谱。   林秘书敲敲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之后把文件进来了。没想到目睹了端庄的总裁烦躁地扯开了领带,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她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把文件放在桌上:“苏总,这些文件需要您过目。”   苏远湛挥挥手说知道了,手上的笔尖不停地在纸上点来点去。   突然想起了什么,苏远湛叫住正要出门的林秘书:“小林,我记得你老公追了你好久吧,现在也经常看到他在公司楼下接你。”   林秘书心思一转,难道老总有感情问题向我请教?她心里的小人迫不及待地苍蝇搓手,静待总裁的下文。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苏远湛状似随意地说:“当初你老公怎么追你的,我们随便聊聊。”他右手一指,“那边有沙发坐,坐下来说说看。”   “这个因人而异的,苏总,你能跟我说说她是什么类型的人?”林秘书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顺便探听消息。   苏远湛撑着下巴,想想说:“他算是阳光活泼型的吧,没有心眼儿,大大咧咧的。他还有个四岁大的小男孩,特乖特可爱。”他苦恼地皱眉,“就是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顾虑,迟迟不愿意接纳我,你说,有什么好方法能让他坚信我是可靠的值得托付的男人?”    第39章 039   林秘书猛地在心里大叫一声, 我了个大操,史上重大新闻!总裁这是要做接盘侠啊,而且做得心甘情愿、满脸幸福!人家孩子都有了,他都能坦荡荡地接受, 这得有多喜欢那个人!啧啧啧, 有生之年一定要和传说中的人物见个面!   她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显, 十分积极地给他出主意:“苏总, 任何一个单亲家庭的家长在准备重组的时候, 都会有这种顾虑,不必多心, 很正常的, 但你得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接纳你。”   “安全感?”这是个相当虚无缥缈的名词,苏远湛琢磨着说, “问题就出在你怎么把安全感落实到行动上?”   林秘书打量下苏远湛,钻石王老五,人帅钱多, 据悉情感经历扔是一片空白, 目测很靠谱啊。估计还是人家单亲妈妈担心孩子受委屈,所以才犹犹豫豫的,不肯答应。   “我们可以先从小孩子入手, 小朋友都喜欢去欢乐谷之类的地方玩,也可以陪他们一起去看个少儿电影。小朋友搞定了,大人也会心软些。”   苏远湛笑笑说:“他们家小孩挺喜欢我的, 主要问题还是在大人身上。”   林秘书一听,一时之间也没有对策,试着说:“全方位切入她的生活,让她适应处处有你?”   “正有这个想法。”苏远湛摸着下巴眯眼笑,“我自己掂量着办吧,水到渠成就好。”   林秘书识趣地退下了,苏远湛心里有了计较,继续拿起手边的文件翻阅起来。   周家老两口已经开始着手店铺的装修了,两人干劲十足,早出晚归,看上去比周盼这个上班的还要忙。   周期向学校提交了走读申请,择日搬出宿舍,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还挺舍不得几个室友。   周期开学的时候在学校买了被子、脸盆之类的生活用品,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挺多。本来是要先给苏立群上完课再回来搬的,但苏远湛过来接人的时候说顺路帮他把东西运回去,再去苏教授家。今天苏立群补习课上完后是家里的司机接走的,不需要苏远湛送他回家。   周期脑子不转弯,问他:“你既然不接苏立群,那来绕来我们学校干嘛,我可以自己乘公交过去的。”   苏远湛嘴角含笑,反问:“你说呢?”   周期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面皮顿时挂不住了,嘴硬道:“我说个鬼,我要去收拾东西回家了。”   苏远湛眼风扫到他微红的耳尖,嘴角弯起的弧度加大,美滋滋地跟在周期后面去帮忙。   他今天为了给周期搬宿舍,特地把车开进学校里来了,就停在宿舍楼下,方便搬运物品。   三个室友帮着周期挨个把东西搬进后备箱里,也没有太多事需要苏远湛搭把手,他轻松地提着周期的行李箱,利索地塞进车里。   周期和室友说话:“谢谢你们呐,改天请你们去我家吃饭。”   苏远湛插嘴:“小期厨艺一流的。”   周期斜眼看他,他立马不说话了,装作玩手机的样子。   周期和室友挥别之后,催促苏远湛赶紧开车回去,下午还要去苏教授家里。今天天气有些闷热,他把车窗摇到最大,让空气透进来解解热。   车行至大门口,被学校门口设有的道口栏杆拦住了一小会儿。苏远湛停留了几分钟,周期探头出去张望,一不小心看见了那个莫名其妙找过自己麻烦却被苏远湛送去局子里的杜祖皓,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儿,估计是新交的女朋友。   栏杆撤下,车子发动,周期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无意深究。   周期一回家就下车把东西往里面挪,只听见隔壁邻居家振耳发聩的装修声,嘀咕道:“新邻居这么快就装修了,也不知道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苏远湛抱着他的被子踩上台阶,道:“放心,新邻居人绝对好。”当然好,本来就是他自己!   “伟大的先知,你又知道了什么?”周期不吃这套,讽刺他。   苏远湛假意思索,沉声道:“本先知观测,施主最近红鸾星动,必有恋情到来。”   周期故意膈应他:“那先知再看看,是哪个美女看上我了?”   “施主此言差矣。”苏远湛微微摇头,“是美男看上了你。”   周期瞠目结舌:“你还要不要点脸?!”   苏远湛余光扫遍四周,确认无人,便大跨步向前,贴近周期,在他唇上轻啄一口,飞速撤离,玄乎地说:“有得必有失。”要脸就追不到小男朋友了,不要脸才有福利。   周期手上全是自己的锅碗瓢盆,气得在原地干瞪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   苏远湛把周期的被子抱进他房间里,顺手扔在床上,便看见望望正端坐在床边的小书桌上看书。他海拔高,一眼便看见望望连插画书都拿反了,但是望望那严肃认真的小表情一点也不像作假。   “望望在看书么?”苏远湛逗小孩子,“能看懂么?”   望望认真地点头,特别真诚地说:“能!”   苏远湛没崩住脸色,笑出声来:“望望,你好好看看你手上的书。”   望望不明所以地低头看过去,发现书居然是倒的!他脸色一红,强行解释:“反正是插画书,我就随便看看。”   “嗯,苏叔叔理解望望这种不爱学习的心情。”   望望不乐意了,嘟嘴道:“我才不是不爱学习。”他把插画书合起来,谨慎地抬头看了看房门,靠过来小声说,“我刚刚看见你亲我爸爸了,所以我书才拿倒过来了!”   苏远湛心头一跳,自己刚才已经小心翼翼地环视过四周了,没想到还漏掉了这个小东西。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他和他爸的关系,而且望望小豆丁估计也搞不懂这大人之间的关系。   还没等苏远湛开口,望望就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爸爸?”   那眼睛太明亮了,让苏远湛感觉自己拐走小孩儿的爸爸真是一件非常无耻的事情,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默认了。   望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笑着说:“我也喜欢我爸爸。”   苏远湛哭笑不得:“望望,我们两对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   “我们为什么要盖起来论?”望望好奇道,“我明白啊,你的喜欢像小飞妈妈喜欢他爸爸一样。”   小飞是望望在幼儿园才认识的小朋友,恰好和周期一家一个小区。小飞父母感情甜蜜,有次上课,老师提到关于爸妈的事情,小飞就偷偷和同桌望望说悄悄话,他爸老是在家偷偷亲妈妈,羞羞脸。   苏远湛放弃和望望解释成语,问:“望望,你到底从哪里判断出来我的喜欢是小飞爸妈那样的喜欢?”   “小飞说的啊,他爸总是偷亲他妈。”望望笑着捂住自己的嘴,“你不就偷亲我爸的嘴了。”   苏远湛看他说得欢乐,一点排斥之意也没有,转而认真地道:“如果我和你爸爸在一起了,我说的在一起就是像小飞他爸妈那样生活在一起,望望你能接受么?”   望望歪头想想,点头说:“能,苏叔叔比那些怪阿姨好多了。”   苏远湛再问:“那望望不觉得奇怪么?我和小期都是两个男人。”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哦,小飞爸妈是一男一女。”望望考虑片刻,苏远湛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答复,就怕望望生出排斥。   望望同情地拍拍苏远湛的大腿:“不过我不会歧视你的,你虽然没有胸,但我勉强可以认你做后妈。”   苏远湛:“……”没想到等来这句结果,算是好事吧……   他有气无力地辩解:“望望,我是男人,要做也只能做后爸……”   “哦,你还是先追上我爸再说。”望望又补上一刀,“等我爸真正和你在一起了,你才算得上是我后爸。”   苏远湛歪在床头,已经不想说话了,挥挥手道:“望望,你继续看书,叔叔不打扰你了。”   望望不依不饶,凑过来对苏远湛委以重任:“你要加油,我爸以前是我们村十里八乡闻名的村草,很多人追的!”   “村草?”苏远湛扶额,“这是你爸自封的吧!”   望望小大人一样地耸肩,无所谓地说:“也许吧,我反正是听他说的,他做村草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哩,不知道真实情况。”他转回主题,“你好好加油追我爸就行,村草这个事情并不重要。”   苏远湛莫名觉得心累,小孩儿智商太高了,句句戳他心窝,心都要被扎穿了…… 第40章 040   周期拖着行李箱往房间这边走过来, 塑料轮子在水泥地上滚动,发出哗啦啦的摩擦声。   望望蹬蹬地跑到房门口,接手过周期的行李箱问:“爸爸,里面是什么?”   “衣服。”周期头也不抬, 把手上提着的包卸下, “东西可真重。”   他看望望已经把箱子打开了,在里面翻来翻去, 就指挥道:“帮爸爸把衣服放衣柜里。”   望望乖乖地去放衣服里, 周期瞅着坐在床沿边的苏远湛:“你刚和我儿子说啥呢, 老远听见你们叽叽歪歪的声音。”   苏远湛指着书桌上的插画书:“聊那个。”他对着偷偷拿余光往这边瞄的望望使眼色,“我们就是讨论了下这个少儿书。”   周期不疑有他:“哦, 那书还是幼儿园发的。”   苏远湛站起身来说:“收拾完, 我们去吃个午饭,下午去苏立群那里。”   周爸恰好过来和周期说:“你下午还有事不, 我和你妈要去店里看看装修进程,望望交给你行么?”   周期皱眉道:“下午还真有事。要不先把望望带去店里,我下课去接他回来。”   “这样多麻烦, 一起把望望带过去, 苏立群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苏远湛提议,“望望可以带本书过去看。”   望望扒拉过他的小书包,把他的插画书塞进去, 俨然一副准备跟着爸爸走的小模样儿。   周期失笑,点头道:“那好吧,望望一般都挺乖, 这次也要乖点儿。”   临近中午,周爸已经烧好了饭,提前和他们说:“你们再等会儿,锅里还有一个汤炖着,马上就能吃饭了。”   苏远湛闲着没事,围观了下周期的衣橱,里面一半挂着望望的小衣服,还有一半是他自己的衣服,休闲风居多,全是T恤、牛仔裤。衣柜下面有两个小抽屉,微微敞开着,苏远湛拉开一看,一抽屉的袜子,另外一抽屉全是内裤。他特意朝内裤那抽屉多看了两眼,特别正常不过的男士内裤,颜色也是黑白灰偏多,款式单调。苏远湛索然无味地关好抽屉,继续翻看那一堆袜子。   周期刚把被子叠好,一股脑儿地塞进顶层的柜子里,抬眼就看见苏远湛在翻他的袜子。他顺手抄起手边的樟脑丸,精准地丢中苏远湛乌黑的后脑勺,无语地说:“你翻我袜子干嘛?”   “原味袜子。”苏远湛扬眉,伸出两根手指捏起来在眼前晃了晃,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猥琐的本质毕露,活生生破坏了那一副好脸和周身淡泊的气质。   周期咬牙呸道:“低级趣味。”随即便不与他多啰嗦,自顾自地折腾东西。   苏远湛见他窘迫了,忙正色道:“看你叠袜子的方式很奇特,蛮有意思的。”   周期和望望的袜子挺多,他直接把一双袜子的其中一只塞进另外一只里面,再翻一圈,一双袜子就呈蘑菇状般胖嘟嘟的,而且这样就不会弄混这么多双袜子了。   满满一抽屉全是这样大大小小的蘑菇,苏远湛只是觉得新奇而已。   周期顺口说:“有什么好新奇的,直男专用叠袜法。”   苏远湛好笑:“真的是非同一般的笔直啊!”   望望听到不懂的名词,虚心好问:“爸爸,直男是什么?笔直的男的?”   “额,就是只喜欢异性的男生。”周期随口解释,“这一类人就是直男。”   望望又问:“那你是直男么?”   周期挺起胸膛,觑了眼苏远湛,底气不足地说:“当然是。”   “哦。”望望鸣金收兵,顺带给他苏叔叔投去同情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自求多福吧,我爸不喜欢没胸的后妈……   苏远湛:“……”   中午吃完饭,周爸周妈开着小电驴去店铺,苏远湛开车载着望望和周期去苏立群家里。   周期刚到的时候,苏立群正在家里跟着苏教授练大字。难以想象平时看上去有多动症的小孩子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一笔一划地认真描摹着字帖。老爷子的字走颜真卿一派的温婉秀气风,苏立群现在还在练习最基本的字,倒看不出有什么框架。   苏立群得知苏远湛过来了,马上搁下笔,炫耀道:“叔叔快来看我的字有没有进步?”   苏远湛凑近看了看,笑笑说:“确实比以前的狗爬字好看点了,不过还得再练练。”   苏立群脸色垮下来了,忽然瞧见了苏远湛身后的望望,叫道:“好可爱的小妹妹!”   望望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儿童衬衫,最近头发也长长了,周期还没有空带他去理发。远处看着,确实有些分不清性别。   不过望望立马就不开心了,从苏远湛身后转出来,撇嘴道:“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不穿粉色衣服,女孩子才喜欢粉色。”苏立群有自己的一套理由。   苏教授摘下老花眼镜,制止苏立群继续说下去:“这是谁家小孩儿,长得怪可爱的。”   周期拉过望望的手,笑着说:“教授,是我儿子。”   望望脆生生地喊了声“爷爷”,苏教授应了,连忙叫家里阿姨拿小孩儿爱吃的零食出来。   苏立群显然对望望充满了好奇,自己去房间把私藏的小零食拿出来分享。   然而望望并不打算领情,明显还对刚刚的性别问题生闷气。   苏立群讨好地凑近乎:“弟弟啊,你叫什么名字?”   望望挤出两个字:“周望。”   周期在其中打圆场:“小名望望。”   “望望弟弟,今年多大了?”   “四岁。”   苏立群比划下两人的身高,感慨道:“好小啊,小鸡仔一样。”   周期觉得好笑:“你还见过小鸡仔呢,厉害。”   望望瞪了爸爸一眼,更讨厌苏立群了,脱口而出:“你才是鸡仔,被我奶奶算在笼子里的鸡仔!”   苏立群意识到不对,想着法子讨好说:“望望,你吃冰淇淋么?”   “不吃!”斩钉截铁的铿锵语气。   “我家里有草莓味、西瓜味、芒果味的冰淇淋。”苏立群扒着手指数着,“最近天气冷了,爷爷也不怎么让我吃。”   望望有些意动,但还是没有朝冰淇淋屈服。   苏立群本着“一根冰淇淋打不动望望,那就两根”的主旨,颠颠地去冰箱里拿了好几个。等苏立群真正把冰淇淋拿出来的时候,望望就扛不住了,摇摆不定地偷偷拿余光去看上一眼。   周期瞧着更好笑了,小孩子真是太逗了,口是心非的样子贼招人喜欢。   苏远湛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坐在沙发上的苏教授:“大伯,我记得学校有个生物老师,家里好几个孩子,黑白黄都有,天天打架。”他看周期似乎很喜欢小孩儿,虽然两个男人生不出来,但以后可以领养啊。   苏教授挪开手上的茶杯,回忆下说:“你说包老师啊,他领养了三个。那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皮得不得了,实验室里那帮子人看见他们就关门。”   周期好奇地问:“领养了三个人种?”   苏教授点点头:“他做战地医生的时候领养的,还有一个小黑人是他亲自接生的。”   “战地医生?”周期回忆起以前做维和警察的日子,“那他胆子真大,战乱起来真不是人能承受的。”   他曾经在东部战乱地呆过,宗教文化在那里盛行,政治与宗教产生了重重碰撞,恐怖分子猖獗。居住的人民天天担惊受怕,稍有不慎命都不保。   周期永远记得那一幕,炮火的刺人光芒揉着着明媚的黄昏,高耸端庄的教堂的纯白墙壁在一瞬间被那灼人的花光烧得昏黑,而他匍匐在地,身下压着刚刚救下的棕色人种小孩儿,那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与现实的无力。   最后那小孩儿还是死了,不是死于战争,不是死于冷兵器之下,而是死于从娘胎里带下来的病毒。一种叫做SIR的病毒,世界上最顶级的科学家都对它束手无策,无数生命死于它之下。一个个知名生物工作者组织研究室来研制疫苗,可惜毫无进展。它的分子序列实在是太独特了,几乎没有一个病毒像它这么狡猾,它不断地变动着自己的排列,让人无从下手。   周期突然回忆起上辈子的事,脸上便带出了郁郁之色。   苏远湛立马察觉出不对劲,搂住他肩膀柔声问:“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周期难得没有拒绝他的贴近,含糊着回答:“那医生可真厉害啊,我真佩服。”他也曾经那么厉害过,只身一人出国,远离家人。可是那次之后,他便接受了上级领导对他的特殊关照,默认了调离,不敢再去那战火连天的地方,他是真的怕了,怕死。   苏远湛附和他:“是啊,我可是出个差都要避免那里,保命重要。”   周期苦笑:“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踏足那里。”他调整了下思绪,“不能耽误了,过会儿教苏立群跆拳道吧。”   望望这会儿已经缓和了脸色,偶尔和苏立群聊会儿天,这还是看在冰淇淋的面子上。   周期领着苏立群去楼上健身房里学长,留着望望在楼下和苏远湛一起看动画片儿。 第41章 041   苏远湛吃着阿姨切的瓜, 看着电视上的女主持人,靠在沙发上和望望说话:“这是你上次说的萌萌果?”   望望沉迷电视,无心聊天,敷衍地点头。   “我记得少儿电视台就在这附近, 有些现场活动直接买票就可以去玩玩。”苏远湛吃完一瓣瓜, 扔进垃圾桶,“望望想不想去看看现场版?”   望望来了兴致:“我想看萌萌果主持的节目!”   苏远湛摸摸他的脑袋说:“好, 叫上周期, 咱们一起去看。”   两人就这样随口定下来了, 望望继续把目光投向电视,苏远湛把手提电脑摊在膝上处理公务。   望望看到后, 碰碰他的胳膊:“苏叔叔, 要不我去楼上看电视吧,在这里看会吵到你不?”   苏远湛笑着摇头:“没事的, 电视声音很小。”   望望拿着遥控器又把声音降了几格,这才安心看起来。   苏远湛会心一笑,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周期教了苏立群两个小时, 这会儿两人下来休息, 喝点水补充能量。   望望今天没有午睡,看着电视就情不自禁地睡着了,整个人摊在沙发上, 苏远湛给他盖了条小毯子,他小小的身子藏在毯子下均匀翕动,发出绵长的呼吸。   苏立群跳着过来, 刚要张嘴大喊。苏远湛伸手指指沙发上的望望,示意他轻点儿。   周期在苏立群身后下来的,不明所以地绕到沙发那头去,一看望望睡得正香,不由失笑。   周期压低声音,同苏远湛耳语道:“睡得和头小猪一样,什么时候睡着的?”   苏远湛还未答话,苏教授急匆匆地从房间里跑出来,惯常的大嗓门里带着焦急:“苏远湛,你爸出事了!”   苏远湛面色一僵,随后那点波澜转瞬即逝,又恢复一惯淡定的样子,问:“他能出什么事,勾搭有夫之妇被人家闹到病房来了?”   苏教授训斥道:“是真的出事,人就在急救室里急救!”   “哦。”苏远湛冷淡地说,“既然已经在急救了,医生自然会救他的,告诉我也没用。”   周期在一旁劝道:“先听教授说完。”他转头问教授,“他爸很严重么?”   苏教授郑重地点头:“严重!”他抬高自己的手机,“打不通小湛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望望睡着之后,苏远湛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这会儿他拿出来一看,手机里已经有了几十个未接电话了,他妈、他爷爷的居多,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人打开来的,估计也是为了这事儿。   苏教授一锤定音:“走,你开车,我们一起去医院!”   周期:“你和教授一起去吧,我过会儿就和望望一起坐公交回家。”   望望已经被吵醒了,正睁着睡眼惺忪的眸子,恍惚地看着一屋子的大人。   苏远湛阖上笔记本,揉揉眉心道:“走吧,我先送你们去站牌那里。”   周期抱起还迷糊着的望望点头。   望望还搞不清情况,搂着周期的脖子蹭了蹭,小声地问:“我们这是要回去了么?”   周期“嗯”了一声,搂紧望望往外走。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苏远湛驱车过来,他麻溜地抱着望望坐在后座,一到车站就下了车,不敢耽误他们的正事儿。   周期坐在公交车上就有些心神不宁,苏远湛刚才的脸色太差了,自从他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负面的情绪。   望望把公交车的窗户打开了,微风钻了进来,吹乱了周期额前的发丝,他烦躁地撸一把作乱的头发。   望望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着,问道:“爸爸,你是在担心苏叔叔么?”   周期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担心苏远湛,可他为什么要去担心那个老是趁机耍流氓的人?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苏远湛有那么一丝丝的在乎和喜欢,还夹着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周期揉揉望望的头发:“望望,头发该剪了,下车我们直接去理发店一趟。”   望望顺势躺在周期腿上,他还没醒觉,在爸爸腿上接着眯一会儿。   周期轻轻拍着望望的脊背,脑海里闪过苏远湛刚刚不虞的脸色,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他爸的病情怎么样了。他不了解情况,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可苏远湛看上去和他父亲像是真有深仇大恨一般。   公交车到站了,望望从周期腿上爬起来,拉着爸爸的手下车。   “爸爸,我们去哪个理发店?”   周期愣了愣:“理发店?”他回忆了下,“小区附近好像有一家,我们就是那里。”   两人在附近转了圈,有人头的地方肯定就有理发店,果然有一家“金剪”,这名字好像独受理发师傅的喜爱,每个地方都有一家“金剪”。   周期让理发师给望望修修头发,剪短一点就好了。望望乖乖地让师傅工作,陪理发师聊天,后头的头发被师傅用工具推掉了不少,前面倒是给望望留了个碎刘海,看着乖巧可爱。   期间,周期把玩着手机,想着晚上回去给苏远湛打个电话,稍微询问下情况。   剪完之后,周期看着挺满意的,把小孩儿衬得更秀气可爱了。   望望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纠结地说:“爸爸,我这样是不是像女孩子?”   周期亲了一口:“不会,小帅哥一个!”   望望果然信了周期,摸了摸刘海笑了。   周期晚上伺候完望望,把他洗完澡包进被子里哄着睡着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摸着手机,想了想打电话过去询问的措辞,最后还是决定看口风行事。   他翻出苏远湛的手机号码,还未按下拨打键的时候,那头已经有电话发过来了。   苏远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期的错觉,他说:“小期,现在在哪儿呢?”   “在家。”周期捏紧了手机,“你呢?”   “我也在家。”苏远湛沙哑的音色在黑暗里无端性感起来,“家里一个人好无聊。”   周期顿了顿:“你爸爸那边没事吧?”   苏远湛轻笑:“人终有一死,他总算走到终点了。”   他这一笑,笑得周期更加心神不灵,颇为担心他现在的状况,问道:“你现在真在家?”   苏远湛又笑起来,嘴巴里没个正形:“真在家,要不你过来检查看看?”   “你还是住在市中心那套房子么?”   “是啊,你真要过来么?”   周期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等他的反应直接挂了电话,抓起桌上的钥匙,和周爸说了一声,就大半夜地出门了。   十一点的公交已经是晚班了,车上的人寥寥无几。市中心还有些人气儿,商场里灯火通明,不时有人影飘过。   周期到苏远湛小区的时候已经将近半点了,他下车步行了十分钟左右才到。   到了地点,才想起这个小区检查严得很,没有苏远湛来接,他估计还进不去。   周期停在保安室外头给苏远湛打电话,手机还未从兜里掏出来,就被人从背后猛地搂住了。他下意识地一个后肩摔,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力,结果后面的歹徒纹丝不动,反而搂得更紧了。   苏远湛把头搁在周期颈边,手横在他细瘦的腰间,轻声说:“别动,让我抱会儿。”   周期卸了浑身的力气,静静地呆在原地,默不作声地让他抱着。苏远湛温热的身躯覆在他背上,吞吐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这一切都让他手足无措。   等到保安小哥投来奇怪的目光,周期才微微挣扎,小声道:“你起来,重死了……”   苏远湛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摸到了他垂在一侧的右手,攥在手心里,这才满足地拉着人进了小区。   周期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顺从地接受了,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保安看他们俩的眼光。   两个人安静地走在路上,不远处的喧嚣不再过耳,晚风吹拂,山茶花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在鼻端。周期恍惚觉得自己的手心都要出汗了,苏远湛的手炽热得骇人。   苏远湛拉他进了电梯,按下了楼层,周期一言不发地盯着墙面,让自己的注意力不集中在滚烫的右手上。   电梯关门后缓缓上升,周期盯着它一层又一层地跳跃着数字。升到三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到墙上,炙热灼人的吻落在唇上。这是个切切实实的吻,大大有别于前几次的小打小闹,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接吻。   苏远湛同样滚烫的唇压在他唇上摩挲,火热的舌尖舔舐着他的唇峰,撬开了他的牙齿,追逐着他的舌尖,邀之共舞。   周期整个大脑里晕晕乎乎的,只剩下舌头那浓烈得炙人的触感。他想要躲开这难以承受的热情,却被后脑勺后面垫着的那只手压得更近,无从躲避。   苏远湛修长的大腿卡在他的腿间,让他无法动弹。两个人的唾液搅在一起,顺着周期无法无法闭合的嘴角淌下来。   他的手也不安分,悄悄地潜进周期毛衣的下摆,在他微凉的肌肤上游走。最近早晚寒凉,周期多套了件毛衣出来了,然而这多出来的一层毛衣根本挡不住苏远湛作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么多人和我一样手贱,哈哈哈。   你们看了下面的提问没有?   有人问:你们都是受么?   回答:攻受同体。   …… 第42章 042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周期的神智恢复短时间的清明,明亮的眼睛里潋滟着莹莹水光。他侧头躲开苏远湛追过来的浅吻,手上使了把巧劲,在苏远湛手臂上使劲一捏。   苏远湛的手臂瞬间一麻, 他的手霎时无法移动, 被周期捏住了控制那根麻筋。   周期飞速地推开他压过来的身体,把他的手挪开, 顺带着踢开他挡住自己去路的大长腿, 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径直出了密封的电梯。   然而他脸颊绯红,双眸微含着水气, 眼尾稍带了抹艳色, 与面无表情的脸形成了明显的反差,倒有些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远湛“嘶”了一口, 略显随意地揉揉发麻的手臂,抹了把泛着水光的唇,轻笑了声, 旋即大步地跟了上去。   周期回头斜他一眼, 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家喝酒了?”然而他一出口就后悔了,他的声音里隐隐约约地含着尚未平复的激情,有些软绵绵的, 不像质问,倒像是撒娇着埋怨情人的恶习惯。   苏远湛自是无比受用,乖乖认错:“心情不好, 喝了一点,下次不喝了。”   周期懒得去追究他是不是只喝了一点,身上嘴里全是酒气,鬼才相信只喝了一点点。   两人说话间就走到了门口,苏远湛上前去开了门,一股浓郁的酒气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他倏地拉上门以图圆谎:“那什么……家里有点乱,我先进去收拾一下。”   周期抱臂靠在墙边,冷眼旁观,静静看着他掩饰。刚刚那一瞬间他不仅闻见了酒味,还瞧见了一地杂乱无章的酒瓶子。   苏远湛放弃了挣扎,默默开门,讪笑道:“你先在沙发上坐着,我去扫一下。”   周期绕过一摊碎玻璃,把沙发上的垫子摆好,倚在上面看他忙活。   苏远湛埋头干活,手上的扫帚轮轴转,徒留碎玻璃撞击的哗啦声,刚刚暧昧旖旎的气氛散得一干二净。他心里暗道可惜,这种时候应该按在门后再亲几口的,不过来日方长,不缺这点时间。   他把碎玻璃倒进垃圾袋,出门走几步路,扔到电梯那里的大垃圾桶里。   等苏远湛回来的时候,周期已经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睡着了,他往常和望望一样有午睡的习惯,这天突然打破了生物钟,还熬夜乘车过来看苏远湛,眼皮子便支撑不住了,周围一安静下来就困得睁不开眼了,身体一放松就睡熟过去了。   苏远湛把客厅里明亮的白炽光调暗,换成暖黄调的微光。   他安静地坐在周期身边,细细打量着他入睡的安然脸孔,长睫如羽,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的味道。望望的嘴唇尤其像他,都是那种饱满的唇形,颇像还往下滴着水的殷红樱桃,吸引人上前去咬上一口,尝尝看会不会溢出浓郁的汁水。   苏远湛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眉心一路往下,白皙的手指最后留在周期绯色的唇上,他的指腹轻轻地在柔软的唇珠上滑动,似乎是不舍得这绵软的触感。   周期睡梦中感觉到了骚扰,砸吧砸吧嘴,歪了歪头,吓得苏远湛霎时把手收了回去。然而他只是调整了下睡姿,继续沉入了黑甜乡。   苏远湛失笑,轻手轻脚地将人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抱上楼去。周期虽然看着瘦,但是他略微估计了下体重,这人起码有一百四十多斤。   苏远湛把周期安放在主卧的床上,尽量放缓动作,帮他把毛衣给褪了,里面还留着一件衬衫。他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帮人帮到底,顺便把衬衫和牛仔裤都脱了,给人套上他上次过来穿的睡衣。   周期可能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抑或是身旁人的气息让他放下来戒心,这么一番动作下来,竟然还没有清醒过来,大约进入了深度睡眠。   苏远湛去楼下的浴室里冲去身上的酒气,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上床。   床头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晕着柔和的暖光,周期窝在松软的杯子里,只露出头顶细软的发丝,他的头发特别黑,纯黑色的,不过现在也被光染得带上了一层浅色的棕黄。   苏远湛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看着软,手感却扎人得很。他把圈在周期脸上的被子往下挪了挪,腾出空间来给他呼吸。   他刚刚去冲了凉水澡,冰凉的手一不小心碰到周期的脸,他瑟缩了一下,躲避了碰触。   苏远湛收回手,坐在床边等身体回暖之后才钻进了被窝,周期把被子捂得暖烘烘的,他身上带着幼儿沐浴露的奶香味,连带着被子也被沾染得有了甜味。周期懒得买儿童沐浴露和成人沐浴露,一般都是直接买一大瓶望望常用牌子的沐浴露,他和望望一起用。   苏远湛关掉床头唯一的光芒,凑过去搂住周期的腰,轻嗅着他身上浅浅的味道,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他原以为今晚注定是个失眠之夜,没想到入睡得这么迅速。   黑夜静悄悄的,跑得飞快,太阳转了一圈又爬上山了。   又是阳光明媚的早晨,忙碌的上班族已经开始活动了,热闹的早市也早已开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昏暗的室内,遮光窗帘拉得严丝密合,偶尔有那么一缕阳光突破重重障碍照射进来,可是势单力薄,根本照不醒床上昏睡着的两人。   周期睡得一本满足,良久才悠悠转醒。他动了动脖子,劲间被杂乱的头发扎得有些发痒。不过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那些了。他身上的睡衣是短款的T恤,因为睡觉的关系,腰间那一小截衣服自动往上跑去了。苏远湛又喜欢穿睡袍睡觉,其实他最喜欢裸睡,但是不能一大早就吓人,勉强才套上件睡袍。   周期想要把衣服下摆往下拉拉,可惜被人抱得紧,手都没办法动。   周期再也忍不下去了,挣扎着动作,想要起身,然而横在腰间的手臂却固若金汤,还变本加厉地收紧了!   “既然你醒了就赶紧放开!”周期怒目圆睁地道。   苏远湛刚睡醒,充耳不闻地搂紧周期,埋头在他脖子上轻轻蹭蹭,嘴唇摩挲着他细碎的发丝,痒到人心窝里了,他声音里带着慵懒和沙哑,像低沉的大提琴,笑着说:“早上好,小期!”   周期咬牙切齿地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话语,怒道:“早上不好,还有你能不能要点脸!”   昨天苏远湛给周期换的睡裤就是条小短裤,非常清凉。这下子正好方便了他动作,苏远湛长手长脚把人圈住,就这么按住不让动,也不说话。   周期被他折腾得头疼,再次出声:“你快死起来,重得和猪一样!”   苏远湛本来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躺在床上温存一会儿,感受肌肤相贴的温度,这下子看见周期气得通红的脸,心里头居然开始活跃了。   周期的脸瞬间黑了,伸手在苏远湛大腿上用力拧了一把,一点也不手软。   苏远湛“嗷”地一声叫起来,疼得不轻,不敢造次了。周期如游鱼般趁机逃脱,摸到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艹”,这下子第一节 课不用上了,还是哲学院老教授的思修课!老教授年级虽大,但是精明得不行,天天上课点名,抽人回答问题,一言不合就扣分。周期捂了捂脸,这下子得去补假条了,还得找老教授解释,平白多出来的事儿!   苏远湛衣衫凌乱地靠在床头,问道:“怎么了?”   周期把失误完全推给苏远湛:“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逃了最可怕的课,你为什么不喊我起床?”他的眼神在他胸前赤裸的大片胸肌上一扫而过,“我记得你之前都是六七点就起来的。”   “昨天喝了酒,不知道时间。”苏远湛淡定地笑道,他今天早上也是六点多醒的,只是后来又搂着人继续睡过去了。   周期扒拉下头发:“今天就这么一堂大课,还被我给逃了。”   苏远湛拍拍身边留有温热的床位:“既然都这样了,要不继续睡个回笼觉?”   周期白他一眼:“望望这会儿都在幼儿园了。”他又道,“他今天早上见不到我,估计晚上又要生气了。”   周期去浴室洗漱好了,出来还看见苏远湛倚在床头玩手机,奇怪地说:“你不上班?”   苏远湛合上手机,淡淡地说:“不去公司了,下午还有些事儿要处理,我爸那边还挺麻烦的。”   周期稀里糊涂地过了一个晚上,现在才回忆起他辛辛苦苦才这里的目的——他是来做苏远湛心灵上的导师的,引导他走出亲人离世的阴影的!可是自从他来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干!而且苏远湛看上去一点事情也没有,看上去特别的乐观!   周期不忿地说:“那你还不快起床?这都太阳晒屁股了。”说完,他就走到窗边,“唰”地拉开了窗帘,太阳光立即倾洒进来,照亮了一室的昏暗,感觉瞬间温暖起来了,连心情都变好了。他打开窗户透透气,外面清新的空气吹进来,深吸一口,回头对苏远湛道:“快起来,外面看起来比闷在家里好多了。” 第43章 043   苏远湛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 眼睛眨了眨,周期凭借着5.2的视力看清楚了他颤抖着的睫毛,一种突如其来的脆弱的美感。   他走了过去,伸手推了推苏远湛, 斟酌着说:“你是要处理你爸的后事么?”   苏远湛捏捏眉心:“算是吧。”   周期换了种说法:“那你能说说你昨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么?”   苏远湛静静地不说话, 眉眼低垂,米色的窗帘已经被周期拉开一角, 和煦的阳光斜射在他脸庞上, 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 透白的皮肤好像打磨过后的玉石般莹润,仿佛开了一层雾面特效, 整个人显得朦胧又低落。   周期蓦地心软下来, 慢吞吞地挪过去坐在床边安慰他:“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生老病死无可避免。”他语调刻意放轻松了, “看淡点吧。”   “其实,我和我爸这么多年……”苏远湛看上去有了一丝吐露心情的想法,吞吞吐吐地说着。   周期眼含鼓励地看着他。   苏远湛把头靠了过去, 搁在他肩窝里, 双手也搂上他的腰,继续说:“我小学以前他还算是个好爸爸,按时回家, 我妈和我的生日都记得牢牢的,无论多忙全家都会聚在一起吃个晚餐。”   周期不忍心推开他,柔声说:“后来呢?”   “后来啊。”苏远湛带着嘲讽地轻笑, “我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把小三养在和家人同一个小区里的。”   “我刚开始是不信的,然而这点信任抵不过我的亲眼所见。我当时才初中,冲动易怒,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妈。我妈自然不信我,然后我就领着她去了那女人家。”   苏远湛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压低声音说:“不去我们全家还被蒙在鼓里呢,你知道么,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都比我大两岁了,是不是很可笑?”   周期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抚慰似的摸摸他的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苏远湛忽然想起那次和周期发生关系的那个夜晚,他也是借酒消愁,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但是人始终还保持着清明。他的酒量是练出来的,很少有人能把灌醉,不过这些年因为胃的原因,他几乎都不碰酒了。   那天是他父母维持表面和平的第二年,苏传聚被狗仔爆出来和当红小鲜肉厮混在一起,尺度之大,瞠目结舌。他爷爷气得半死,还一度以为苏远湛同性恋的毛病是遗传的苏传聚的。   梁敏笙那次大动干戈,不顾颜面亲自下马,像个深闺妇人般甩脸子让那小鲜肉滚蛋。可是小鲜肉正当红,根本不吃这一套,而且他深谙讽刺之道,一通话下来把她扎得体无完肤,只能哭唧唧地跑路。   她也没有什么闺蜜可以诉苦,只能哭着找苏远湛。苏远湛心里百味陈杂,加上亲手创立的公司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他最受不了他母亲这副没了老公不能过的样子,当即说了不少伤人的话。虽然事后后悔不迭,道歉过后,梁敏笙也原谅了他,只是两人都会刻意避免这个话题,到现在苏远湛也想不通她对父亲的想法。   苏远湛抱着周期叹口气:“我现在最担心我妈,她一定很难过。”   他喷出来的呼吸吹拂着周期耳边的碎发,痒痒的,周期缩了缩脖子说:“这么多年下来,她对你爸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了,你多陪陪她吧。”   “我觉得他们那是存粹的相互折磨。”苏远湛亲了亲他梗着的脖子,“不懂他们熬着不离婚的意义,一个两个都这样。”   周期也说不个所以然来,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苏远湛心情不佳,黏人得很,就这么抱着周期不动。周期觉得自己肩膀这块儿都僵硬了,偏生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直到苏远湛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才直起身子,摸到手机接电话,那头很着急的样子,大喊着:“你现在在哪儿呢,快回老宅,老爷子都快被你气死了!”   苏远湛昨天去医院等了几小时他爸的手术,手术失败,患者当场死亡。最讽刺的是手术签字的人是他那个难得一见的哥哥,苏传聚拼着老命给便宜哥哥上了苏家的户口,但是至始至终都入不了苏家族谱。他熬着见了他爸最后一面,连坐在那里哭的梁敏笙都不顾了,直接回家,眼不见为净。   家里的老爷子自然是坚决不承认那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子,结果苏远湛又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老宅那边就只有他一个人撑着场子,浑身的气不知道往哪里发。   苏远湛耳朵被震得疼,不耐烦地说:“知道了,马上回去。”   周期不着痕迹地动动酸麻的肩膀:“一会儿我直接回家,你吃个早饭就去忙吧。”   苏远湛默不作声地点头,洗漱穿戴之后,开车打算带着周期去早点铺子买点吃的,结果一看人家午餐都开张了。他怏怏地把人送到新藤附近,让周期自己回家两餐合并起来吃,自己连忙赶往老宅。   一到老宅,已经有不少亲戚收到消息来了,老爷子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同人交谈。老人虽说身体健朗,但是脸色灰败,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不好受,况且那是他发妻所生的唯一一个孩子。   苏远湛泊好车,扶着爷爷进去休息了,自己来接待这些宾客,没想到第一个接待的就是自家哥哥,他面色冷凝地叫保安把人叉出去,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一天下来应付了各路亲戚,苏远湛不可谓是不疲惫。   周期下午四点多去接望望放学,平时都是周妈过去接人的,这次换成了周期,他们班的中年女老师再三确认之后才放人回来了。   周期没猜错,望望果然很生气,大早上一起来就发现爸爸不见了。刚放学的时候,望望一看见周期眼睛就亮起来了,然而他故作冷淡地背着小书包移开了视线。   “望望,爸爸昨天不是故意不陪你,只是爸爸有急事。”   望望勉强接受解释:“你有什么急事?”   周期牵起他的手:“你苏叔叔心情不好,我去开导他了。”   “那好吧。”望望点头,“我们赶紧回家。”   幼儿园是最悠闲的学生时光了,望望吃完饭就去找隔壁小飞遛狗逗猫了。周期火速地赶明天的高数作业,高数老师不好糊弄,他让以前宿舍里的基友发了作业图片过来,这会儿下笔如有神。   马不停蹄地抄完作业,正好接到了苏远湛的电话。   “喂,在家陪望望么?”   “望望不需要我陪,找朋友玩去了。”   周期问:“你爸的丧事办得怎么样?”   “挺好,就是我妈情绪不太对。”   “正常,老伴儿突然过世了,肯定不能接受。”   苏远湛突然沉默下来。   周期纳闷:“喂?还在么?”   “小期,我们在一起吧,好好在一起,行不行?”他的语气无比认真,周期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他深邃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周期还没来得及说话,苏远湛就淡笑着说:“这样未免也太不正式了,你不用回答我,但你随时做好下次被我发难的准备。”   他接着说:“我父母让我对爱情这回事儿产生了厌恶心情,我也不太明白怎么产生的。从青春期萌动开始,我都在可以压制自然情感的发生,直到遇见你。”   周期呐呐无言,不是说好不用回答的么,那现在这算是自我剖白?   可是苏远湛的一番话却又让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迟早会给出答案的问题,他们要继续走下去么?   周期一时冲动地想,或许他们可以试试。现实生活如此残酷,多少相恋的异性情侣都没能走到最后,谁又能保证他们一定可以安稳到老呢?而且他还有个望望,将来怎么解释?万一哪次忘记做安全措施,再蹦出来一个怎么办?   回应苏远湛的是一片沉默,他不以为意,理解地说:“我可以等你适应。”   周期终于作声了:“嗯。”   等他挂断电话,整个人就莫名烦躁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想答应又不想答应,真的是非常的不地道啊……   苏远湛忙过他爸的头七,脚不沾地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不过苏老爷子经此一役,对重孙子的事情更加执着了。以前老头子只想着让苏远湛找个姑娘好好结婚生子,现在却迫切地希望他赶紧生个小孩儿,让他感受含饴弄孙的愉快。   这种迫切在苏远湛再一次强调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开始就变成了执念,老爷子已经在考虑让他代孕一个了。   苏远湛严词拒绝了,这可得了,代孕出一个麻烦来么!   周期波澜不惊地度过了一周,照常上课放学,该认真记笔记的时候记了满满一大本子,只是他原本就是蹭热度读的这个专业,一点也提不起来对此行业热情,他萌生了转专业的念头。他想转入医学院,做医生也好,研究药物也好。他问了问老师,大一下学期才能转,周期琢磨着,能转就转吧。 第44章 044   苏远湛让助理订了萌萌果主持的少儿节目的三张门票, 提前打电话问了周期这周的行程。   周期心知这是望望期盼已久的现场节目,索性爽快地答应了。   虽然节目是晚间五点才开始录制,但是苏远湛早早地把他们父子两约出来了。本来是想着一起吃个午饭先去淘气堡玩的,只是望望和周期两人都想要睡午觉, 于是便拖迟到下午两点出发。苏远湛算算时间, 最后买了三张3D动画片的电影票,取消了淘气堡计划。   望望得知要去看活的萌萌果, 呈现出异常的兴奋, 午觉都没睡好, 早早的就醒了。   苏远湛一路开到家门口来接他,周期把望望抱在手上坐在车后, 车里面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周期估摸着是苏远湛放的香薰。   周六大家都放假了, 这个时段电影院里人也蛮多。三人时间点掐得正好,还有十分钟电影就开场了,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地排着队买爆米花, 不好少女身旁还陪着男友。   苏远湛来之前遍阅各大攻略, 此时就派上用场了,他绅士地让周期先带着望望检票进去,自己跑去买了三人份的爆米花套餐, 整整一大桶还附带三杯可乐。   等他坐到座位上的时候,电影的片头已经开始了。   周期帮望望把他偏小一号的3D眼镜擦干净,架在鼻梁上。他看了眼旁边的座位, 苏远湛怎么这么拖拉,还没来,这都开场了。他把眼镜戴上,屏幕上那只大熊猫瞬间活跃起来了,仿佛要跳到眼前。   苏远湛从那头绕过来,长手长脚地挤在过道里,他们的座位在正中央,他要越过多人的腿才能过来。苏远湛手里捧着一大桶东西,一边致谢“请让我过去一下”,一边挤进来,他约莫是第一次出入这种多人的电影院,脸上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坐下来,苏远湛把可乐分了,周期接过爆米花递给望望,轻笑道:“今天人真是多,前面的都是小孩子。”   苏远湛赞同地点头,进来里面的座位都很困难,他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坏境,往周期这里靠了靠。   周期对这些动画片没太大的兴致,看了开头就能猜中的片子,只能哄哄小孩儿。他今天中午被望望闹得午觉没睡好,电影舒缓的背影音乐响起,他就靠在椅背上随着节奏陷入了梦乡。   苏远湛把他手上欲坠不坠的可乐杯拿下来放在椅子上的圆孔里,笑着把目光投向大荧幕,他似乎也对这片子不感兴趣,干脆陪着周期一起眯了一个多小时。   散场的时候,两人的可乐纹丝未动,望望的早就喝完了,正把苏远湛的拿走继续喝。三个人在影院的小圆桌旁休息一会儿再走。   望望对电影里的大熊猫充满了喜爱,一个劲儿地吹:“爸爸,熊猫实在是太厉害了,电影里简直大杀四方!”   周期啥也没看,求助的眼神投向苏远湛,苏远湛干咳一声道:“熊猫看着萌,其实也是种野兽,咬合力仅次于北极熊,奔跑速度也相当地快。”   望望一脸茫然:“咬合力是什么?”   周期找到了插话的档口说:“就是你咬鸡大腿的力度。”   望望似懂非懂地点头,问:“那熊猫也咬鸡大腿么?”   “它吃竹笋,不吃鸡大腿。”周期想了想,“好像熊猫远古时期也食肉?”   苏远湛喝了口周期的可乐:“以前确实吃,现在熊猫的消化系统已经不适合吃肉了。”   望望一脸蒙圈地看着他们两讨论英明神武的熊猫大侠到底吃什么,电影里头可是啥都吃。   周期忽然想到什么好玩的,拖着自己的椅子往苏远湛那边靠,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嗳,我听说熊猫性冷淡?”他说着还看了眼正在翻桌上不知道谁遗留下的报纸的儿子,见望望对他们两的话题丝毫不敢兴趣,这才放心地问,“你说是真的么?”   苏远湛一口可乐还没下肚,差点喷出来。他很想问一句,周期同学,你向一个正在追求你并且意图不轨的正常男人问这么一个带有性暗示的问题,你打算做什么?   周期显然被这个问题困扰已久,捞起手旁边的可乐灌了一口:“听说饲养员为了让熊猫繁殖后代还专门给它们放猫片儿来激发它们的兴趣。”   苏远湛瞄了下间接接吻的吸管,淡淡地说:“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会知道这些的?”   “你不是对熊猫了解得挺多嘛。”   “那是常识……”   周期:“不管常识,我就想知道八卦。”   “……”苏远湛慢条斯理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吧。”   周期切了一声,蹬蹬地又把椅子挪到望望身边,和儿子研究那份不知猴年马月的报纸了。   苏远湛倍感失落,他为什么要知道熊猫是不是性冷淡,只要知道我是不是不就好了。   休息片刻,苏远湛驱车去电视台。三人检票之后,寻到了座位坐下了。苏远湛助理买的票是第一排,完全可以和主持人亲密接触。   望望陷于即将见到萌萌果的激动之中,完全无视了身边的周期。   周期只能和苏远湛讲话:“你说真人和电视上会一样么?”电视上萌萌果是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看着挺可爱的。   “不一定,现在的化妆技术和打光都很好,说不定真人吓死你们。”苏远湛满怀恶意地揣测。   周期吓了一跳,斜了他一眼:“你别说了,吓到我没事,望望的初恋估计要破碎了。”   苏远湛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你说话注意点儿,望望这么小。”   他这话说得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期和他说了什么调笑话。   周期浑然未觉,拍开苏远湛的手,看了看手机:“快开始了,我们等着。”   萌萌果率先和一位搭档的男主持人小哲上场,果然褪去了打光那一层伪装,真人就丧失了电视里那股灵气,显得有些呆板。周期在第一排清清楚楚看到了萌萌果厚重的底妆,她大概最近皮肤状态不太好,额头上冒出的大痘痘完全遮不住,暴露在灯光之下。   周期捂着小心脏,转过头安慰望望:“真人和荧幕形象有一定的差距是正常的,我们要理解。”   望望小娃儿还没周期那么肤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苏远湛大力扭过周期同情望望的脸,强迫他好好看节目,沉声道:“望望懂个什么,你跟他讲有什么用。”   周期讪笑道:“我这不是无聊么,这节目好没有意思。”   确实没有意思,一群小朋友在台上做智力游戏顺便表演才艺,拼杀个你死我说的。周期本来也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儿,而且他左看右看都觉得没有自家孩子好,真真是索然无味。   台上的孩子年级偏大,都是小学生了。望望对那些题目也一概不懂,只是看着现场版有些新鲜劲儿。劲头一过,三个人齐齐都觉得无聊。   苏远湛一合计:“要不咱们不看了,提前去吃晚饭?”   另外两人迫不及待地同意了。   今天是一家著名主题公园的开幕式,会有隆重的烟花表演,长达十分钟。苏远湛提前搞到了门票,本来打算先看完再吃饭的,结果这两人没一个觉得少儿节目有意思。算算了,先去填肚子。   晚饭订在一家中餐厅,跟浪漫一点边儿都搭不上,但是抵不住菜好吃啊。周期家里都是重口味,无辣不欢。虽然这家餐厅的菜不辣,但还是吃得周期和望望满嘴流油。   苏远湛算是摸清了这家伙,浪漫的玩意儿放在他那里等于牛嚼牡丹,还不如实际点儿,把人喂饱了。   饭后还有鲜榨果汁,周期截下望望的那一份,厉声道:“你今天已经喝了两杯可乐了,不能再喝了。”   望望撇撇嘴,怏怏地不作声,还以为爸爸没发现自己拿走了苏叔叔的可乐。   周期吸了口草莓汁:“下次不能买太多可乐,小孩子还是喝点果汁比较好。”   望望无语凝噎,果汁你也不给喝。   苏远湛笑笑说:“少喝点儿没事的。”   望望眼巴巴地点头,周期无奈道:“那你下次不能喝两杯可乐,我还是看到你提了两个空杯子才发现的。”   望望随着周期的视线看过去,本来要扔的垃圾忘记扔了,还被他顺手放在桌上了,这不是明摆着等爸爸发现么。   望望嘟囔道:“那你怎么不说是苏叔叔喝的,一下子就认定我了。”   周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苏叔叔偷喝了我的,所以只能是你偷喝了他的。”   望望完全被他的逻辑折服了,抬眸向苏远湛寻求庇护,你偷喝爸爸的,怪不得我被发现了。   苏远湛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望望没办法,只能打消了争取果汁的想法,转而去期待下一个节目。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儿?”   周期敲敲他的脑袋,把果汁递过去:“还想着玩儿啊,早点回家洗洗睡了。”   苏远湛笑附和望望道:“大家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摸摸望望的脑袋,“下面还有好玩儿的呢,过会儿带你们去,玩够了再回去。” 第45章 045   周期抵不过一大一小想要浪荡着玩通宵的心, 只能胡乱点头:“我们说好了啊,12点之前必须要回家的。”他摸出手机打通周盼的电话,趁着还那头还在嘟嘟,呼噜着嘴说, “我还得通知我姐, 让她给我们留个门。”   望望乐了,咧嘴笑开:“就知道爸爸也想玩儿。   “……”周期中指屈起在望望脑门上弹了弹, “就你话多!”   周盼很快接起来, 嘱咐他们早点回来, 小孩子熬不得夜。周期嗯嗯地答应了,还开了免提让望望好好听听姑姑的叮咛。   望望摊着闭耳不闻, 也不动弹。苏远湛手臂上搭着外套, 把望望从椅子上抱起来说:“走,去下一个地点。”   望望赖在长椅上, 本来是想等爸爸抱的,没想到周期根本不理他,反而让他吃饱喝足多运动。这下子被苏远湛抱起来, 他有些不适应, 扭扭身子,搂着苏远湛的脖子不说话。   周期撇撇嘴,跟着那两人后面走了。   临出门前, 门口服务员道了声:“欢迎下次光临。”看着望望可爱还加了句,“您儿子真可爱,我们餐厅新推出了亲子套餐, 下次可以来尝尝。”   周期在后面一听,立马跑上前了,服务员这都把自己儿子归给人家了。   他往那儿一站,一张大脸对小脸,望望的脸型特别像他,以前在家里周妈就老是念叨,望望和周期小时候贼像。   望望伸出胳膊来要周期抱,周期这次也不推拒了,把人搂过来。   服务员定睛一看,明显这两人更像,可是爸爸的年纪又太小了点,小孩儿的眉眼之间又有点朦朦胧胧带着儒雅男人的影子,她估摸着这三人可能连亲带故,可是一时之间无法确定。   周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服务员小姐的一句“哎呀,我认错了,你们两更像啊”,不得劲儿地走了。   主题公园离这里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今天是这大型公园开幕式的头天,场面实在是热闹,还有不少记者过来做旅游攻略,顺带着采访一下周边的游客。   碰巧,苏远湛刚泊好车,那头一个记者车也停下来。周期先带着望望下车,女记者一下子就逮到一个带孩子的采访者,积极发问:“请问您是因为什么选择带孩子来这里玩的呢?”   周期一琢磨,这铁定是来做软广的,随口瞎说:“听说这里适合小孩子玩,所以就来看看。”   女记者甜甜一笑,对着镜头说:“看来我们主题公园虽然才开园,但是大家都很期待嘛。”   镜头又转到周期这边,女记者道:“今天晚上有盛大烟花表演,这位先生想必也是看中这点才来的吧。”   周期还真不知道有烟花,都是苏远湛安排的,但望望显然很感兴趣,欢呼地说:“烟花么?”   小孩儿玉雪可爱的,摄像多给了几个镜头,女记者笑着解释:“城区禁燃烟花,小朋友是不是没见过真正的烟花?”   望望睁着大眼睛摇头:“见过,爷爷放的,爸爸二十岁生日的时候。”   周期老家那边图个喜庆,每逢十整岁都会做生日,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吃个晚饭。亲戚们一般提着爆竹烟花上门,周爸就拿去屋后给放了,没想到望望还有印象。   主持人一听:“那肯定没有我们今晚的烟花表演好看,这场是开幕式,所以格外隆重。”   周期笑着点头,不欲多说,拉着望望跟在苏远湛后面走。   女主持人没想到今天一下子能采访到两个帅哥,追上去问苏远湛:“你们是一起的么?”   望望对镜头很稀奇,道:“对,我们出来玩的。”   主持人把话筒伸到苏远湛嘴边,势必要问到底:“请问你们对我们这个公园有什么看法,随便说说,服务态度、坏境之类的。”   苏远湛之前也接受过采访,驾轻就熟道:“适合全家一起出来游玩,而且今晚的烟花据说很美。”   全家?主持人有些疑惑,这是碰上了同性恋家庭么?领养的小孩儿?不过她把这些放在心里,礼貌地微笑道:“那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旁边的小助理拿过一份调差问卷,客气地递给周期:“麻烦您玩结束之后填一下,好么?我们乐园才开张,所以上面比较重视,希望能多多改进。填完之后直接扔进出口那个鸭子嘴里就好。”开幕式一票难求,来这里玩的不是达官就是显贵,领导对他们的意见相当重视,本来他们这个乐园赚的就是有钱人的钞票。   周期拿起小助理赠送的圆珠笔,一股脑儿塞进身边的包里道:“行啊。”   苏远湛牵着黏在周期大腿上的望望:“我们先去买点吃的,一边吃一边看烟花。”   望望听到吃的自然很开心,然而他打了个饱嗝,纠结地说:“爸爸肯定不让,我也好饱。”他恨不得生出两个胃来,这么多美食摆在眼前还不能吃。   那边主持人和小助理嘀咕道:“我怎么感觉那男人很眼熟呢?”她侧头叹气,“这年头,帅哥不是结婚了,就是去搞基了。”   摄像大哥“噗嗤”一笑:“行了,工作吧,说不定还有一大把帅哥等着你采访!”   主持人还在纳闷:“我真觉得他眼熟,好像在什么财经杂志上见过。”   “只要帅的,你都眼熟,别瞎想了。”   周期跟在他们后面,一看目的地居然又是一家甜点店,吐糟道:“再吃下去,健胃消食片都扛不住这工作量。”   苏远湛一边挑蛋糕,回头说:“打包回去,明天吃。”他拿过身边托盘递给周期,“这家蛋糕很正宗。”   “再正宗也不能多吃啊,望望是个贪嘴的,要是吃多了,我妈回去得骂死我。”   苏远湛把大夹子放在他手心里:“看着点儿,一天吃一块。你把蛋糕放冰箱里,能放个两三天。”他指着玻璃柜里精致迷人的一排排小蛋糕,“这摆着的沙河蛋糕就不错,那里的松糕也好吃。”   周期的眼睛瞬间黏上了小巧的蛋糕,心道望望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随便吃吧。   他把托盘移给望望,让他自己去挑。   望望还算节制,知道自己吃不完,就买了三个小的,周期拖着这小蛋糕去结账,一看账单,心里的血哗啦啦地流,简直是抢钱啊!   苏远湛选得有些久,拿了满满一盘子,一到收银台就看见周期已经付完钱等着他了。他让收银员分成两份,一份带给梁敏笙,一份给周期和望望,他给周期买的全是比较腻的奶油蛋糕。周期的口味真的很神奇,他重口味得很,偏喜欢吃奶油,但是望望的口味就正常多了,喜欢吃蛋糕底下松软的小面包。   周期坐在高脚椅上等他过来,望望眼馋着小蛋糕,但是摸着肚子又自觉地收起来。   苏远湛提溜着两个袋子,有点不方便。他们三先把蛋糕回去放车里,省得麻烦,望望非常赞同,省得他老是忍不住想尝尝。   苏远湛把车门打开,周期帮他接过去,疑问道:“怎么买了两大袋?”   “还有一袋带给我妈的,她偶尔也吃这些。”   “哦,没想到你也爱吃甜食。”周期摸摸鼻子,“这东西吃多了容易发福。”   苏远湛锁好车,看看手表:“我们先去看烟花,时间快到了。”   赶巧儿,他们一到,烟花就开始了。望望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盛满了整个蔚蓝的天幕,他欢呼着大喊:“爸爸,快看!”   周边的人群也是奔这个来的,齐齐抬头仰望星空,不少人正拿着手机记录下这一刻。   五颜六色的烟花一茬接着一茬,盛放得千姿百态,望望最喜欢闪闪的心形,一闪一闪着变大,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到。望望人小个子矮,苏远湛把他抱在怀里看,周期个亲爸爸两手空空地在旁边看着。望望本来觉得老委屈了,奈何烟花太有意思了,没空去和周期理论,眼睛都黏在天上了。   苏远湛单手抱着望望,另一只摸索着来牵周期的手。   周期被一个温暖的东西猛地捉住了,当即吓了一跳。等他机敏地回头看过去,那惊悚的心跳便失了原有的意味,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今夜的月色大好,就算是璀璨的烟花也夺不了她的魅力。乐园里的灯光也美,暖白的色泽,染上苏远湛温和的侧脸,望望被他抱着另一边,兴奋得看着天幕。他正偏过头,修眉俊眼,浅笑安然,炽热的目光里仿佛带着不知名的火光,在闪烁着,跳动着,电得周期头皮发麻。   周期下意识抓紧那只温热的手心,来缓解这奇怪的悸动。   苏远湛第一时间发觉了他的回应,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汪着清泉的眼里满是周期呆愣的倒影,底下的手也攥得更紧了。   周期恍惚明白了夏目漱石的那句话“今天的月色真美”,他以前读到的时候只觉得矫情,有着文人特有的墨迹和不找调。   也许是苏远湛长得太适合和月亮做类比了,周期在这一刻大脑完全放空,满眼里全是他披着星光,柔和了眉眼,淡淡地朝着自己笑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转专业这件事,我身边就有现实的例子,从历史专业转去临床的,高中学的还是文科,很厉害的学霸妹子,所以我写下来也没当回事儿,但是评论里有说不可以转的。我觉得不应该啊,没见过不可以转专业的大学啊,所以我特地去问了厦大读临床的同学,他也说可以哒,但对排名要求高2333   我本身不是学医的,不懂医学,所以对这方面着墨很少的。要是有bug,感谢小可爱们的指正,比心!这里跟周期的事业线有关哈,我感觉算暴富hhh。   大家看文愉快(*  ̄3)(ε ̄ *) 第46章 046   苏远湛同样满眼里都是他的模样, 心里仿佛被一只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猫爪子勾着挠了挠。   他看了看望望专心致志地瞧烟花的模样,迅速低头在周期唇上轻啄了一口,快得周期几乎反应不过来。   一反应过来,他就拿手去捂住望望的眼睛。   望望虽然沉迷美景, 看漫天的烟花看得起劲儿, 但是也不是个傻的。苏远湛抱着他往爸爸身边挪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了,没想到好奇一瞥又看到了少儿不宜的一幕。   还没看得真切, 眼睛就被爸爸的大爪子捂住了。   望望拼命地扒开周期的手, 嘻嘻笑道:“爸爸, 你干嘛遮我眼睛?”他使劲扒了扒,没扒开, 又说, “爸爸,你不是还想继续和苏叔叔亲, 这才不让我看的!”   周期慌慌张张地转头看了四周,赶忙又拿另外一只手去捂住望望的嘴,咬牙切齿道:“望望别说话!”   周期面色臊得通红, 唯恐他人见着自己丢脸的一幕, 威胁望望:“你点头答应我不说话,我就放开!”   望望忙不迭地点头。   周期这才放过他。   望望的嘴巴一得到解放,就控制不住:“爸爸, 你脸好红!”   周期强行解释:“你爸爸我这是热的!”说完狠狠地瞪了眼苏远湛,还鬼鬼祟祟地瞅瞅四周,见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地抬头看烟花, 更有热恋的小情侣搂在一起在烟花下拥吻,他蓦地松了一口气,估摸着刚刚他们的小动作几乎人没有注意的。   苏远湛给他台阶下,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喝点冷水降降温。”   周期勉强领情,接过来灌了一口。喝完琢磨着不对劲,他的那瓶水放包里不是一直没喝么,这瓶怎么少了这么多。   他也没细想,问:“望望,你是不是喝我水了,你少喝点儿,小心晚上尿床。”   望望一脸无辜,嘟嘴道:“我才没有喝!肯定是爸爸你自己喝了,然后又忘记了!”   苏远湛眯着眼睛笑道:“这是我的水,顺手递给你了。”   周期刚刚喝得急,嘴边还有水渍,他正大喇着舌头在嘴角舔了一圈,把水滴舔进肚子里。舔了一半,冷不丁听见了这话,倏地收回舌头,刚缓和下来的面皮又红了透彻。   他肤色本来就白,虽然最近忙着店铺的装修晒黑了点,但还是那种健康均匀的粉白色。这下子脸一红,便显得整张脸充血了,比别人脸红得更明显,耳朵儿尖尖上最红,深红得仿佛像深秋里最熟的车厘子。   本来苏远湛也有些那么点儿害臊,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逮着人亲了一口,头次谈恋爱的人都那么些放不开和不好意思,自个儿关在屋里头又另说了,怎么翻浪怎么来。   不过人就那么一回事儿,如果有另外一个人比你还害臊了,你自己就顾不得害臊了。   苏远湛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心里头麻酥酥的,可劲儿觉得别人害臊得样子可爱着呢,还想让人更害臊些,一肚子坏水直往外冒,跟不要钱似的。   可是呢,这里人太多了,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及时止损,遏制住了自己想咬一口周期耳朵边儿的想法。   苏远湛掩饰性地摸摸望望的脑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望望,今天开心不?”   望望本想重重地点头说开心,但是看到爸爸飘过来的小眼神,淡然地改口道:“还成吧,没有爸爸上次带过我去的水上森林好玩。”   怀城有个水上森林公园,周期带望望去玩过一次,夏天去挺好玩的,游个泳、看点花花草草,只是望望更喜欢那里的冰淇淋盛宴……   周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若无其事地转头看星空。   此刻,长达十多分钟的烟花已经结束了,空气中带着还未消散的硝烟味儿,虽然难闻,但还不算刺鼻。   蔚蓝的天空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今儿个月亮又大又圆,把星光都烘托得有些惨淡,然而北斗七星一如既往地耀眼。   周围看烟花的人群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去,周期索性坐在了脚下的草地上,他站了半天腿脚有些累。   望望见他如此,也刺溜地从苏远湛身上爬下来,往周期身旁一坐。   周期昂着头看星星,感慨道:“没想到这里也能看见这么明亮的星,帝都的高楼耸立,很久没见过了。”   他头抬久了,脖子发酸,余光扫到周围居然有个妹子躺在草地上了,一时冲动,干脆学着那妹子自个儿也躺下了。   躺下他还觉得别扭,笑着说:“感觉这里的游客把这里当大学的操场啊,我们学校也是,一到好天气,情侣扎堆地窝在操场的草坪上晒太阳。”他又道,“军训那会儿也是,累得半死,大家全摊坐草地上。”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教官很神奇,时不时拉几个壮丁表演节目。我也被拉过,随便应付了几下,居然还有妹子说我帅,哈哈哈!”   苏远湛皱着眉头把周期拖起来:“学校那是塑料假草坪,这是真草,小心虫子咬得你不舒服。”   周期平时最恶心这些小虫子,恨不得一脚踩死一个,听见这话立马坐起来说:“你怎么不早说,万一真有虫子怎么办?”他跳起来检查身上的衣服,抖了抖,刚刚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心情全没了。   他抖完,也把望望拉起来抖了抖,就怕虫子咬了他们爷儿俩。夏天的时候,全家围在一起吃个晚饭,蚊子最亲睐的就是他和望望。搞得周妈每次都专门为他两熏个艾草除虫,熏完房子里都是苦兮兮的味道。   苏远湛只是听他讲到大学里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有些吃味了,故意吓吓他而已,这草地应该专门有人治理,没那么多虫,不过也不卫生,农药都打了不少了,他这么说没毛病。   他环顾四周,果不其然看见了那边的长椅道:“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周期抬眼望去,长椅旁边还有吊椅,长椅的扶手处被镂空成各色花的模样,与这少女心的公园搭成一个风格。吊椅就更少女了,整体被漆成了乳白色,由上到下都是镂空花纹。周期感觉这人要是坐上去,这玩意儿估摸着要断。但是目测容量还挺大,三四个人做可以的。   望望啪嗒啪嗒地跑过去,看中了吊椅,一屁股坐上去,坐在上面也不安分,摇摇晃晃的,那吊椅便悠悠地前后荡漾。   周期一时都怕吊椅坏了,连人带椅子砸在地上。   苏远湛跟在望望后面一同坐了上去,成年男人的体重压了上去,吊椅的框架都没往下沉几分,周期这才响应望望的号召,放心地坐过去。   周期那会儿才研究人家北斗七星呢,望望就发问:“爸爸,那边的星星好亮,它是什么星星?”   “北斗七星啊,”周期指着它们说,“你觉不觉得它们连在一起像舀汤的汤勺?”   望望茫然地摇头道:“不觉得。”   周期如同每一个老爸一样科普着地理知识,连指着天上的星星,划成勺子的样子道:“这下子像不?”   望望依然摇头。   苏远湛捏捏周期的手臂道:“别着急,这才几岁,能看懂星象就奇怪了。”   周期被他捏得手臂发痒,不自动地动动,那边苏远湛已经在教望望数星星了。   约摸着是苏远湛教导有方,望望数着星星大喊:“爸爸,我发现还真的是勺子的形状哎!”   苏远湛笑着说:“我们现在是秋天,所以勺炳指向南方,一年四季都是不同方向的。”   望望一知半解,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认真听了。   时间不早了,研究下星星就得回去了。   望望今天玩了一天,已经在车后座睡着了,蜷缩成一团儿,周期拿车里的薄毯给他盖上了。   车子停在周期家门口,周期小心地挪动着望望,打算抱下车,苏远湛轻声道:“等等,有话要说。”   周期下了车,靠在车尾,等他说话。   苏远湛自发地从后备箱里捧出一大捧艳俗的火红色花朵,娇艳欲滴的花朵们经过半天的后备箱洗礼,这会儿有点打蔫,娇气得花瓣边缘已经皱了点儿。但是味道还很香,浓郁的玫瑰香气四溢,丝毫不受汽油味影响,弥散在深秋微凉的晚风里。   周期看到那花儿,心里头咯噔一跳,旋即又笑了,这可真够俗套的,当人小姑娘呢。   苏远湛理了理包扎的花纸,组织语言:“虽然很俗气,但是花很美,所以你要不要收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低头轻嗅花香,上挑的眉眼正挑着看人,一股说不出来的多情。今夜的月色是真的好,朦胧醉人。   苏远湛真的很会抓住人心,把花塞进周期怀里,体贴地从车里抱出熟睡的望望,深情的眸子里全是周期,他暖暖地道:“以后我们两一起照顾望望好不好?”   耳边低沉的嗓音磁性惑人,氛围正好,他抱着孩子的样子又是那么的可靠居家,周期那个瞬间是真真正正地应允了。   周期把这归为月亮惹的祸,迷瞪瞪地收下了花,不管不顾地答应下了有着一双迷人眼睛的苏远湛提出的“我们试着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当初读大学就选的热门专业,还真不了解转专业。但听说水分很大,面试好像就占40%。不过设定是靠周期自己的实力转的啊,后期有点小情节与这个相关,没打算给苏先生展现男友力哈。   大家不用太纠结转专业,我又要拿出我的常用解释了!这是架空文,设定随心!如有相悖,纯属作者瞎扯!   宝贝儿们,愉快看文就好~\(≧▽≦)/~ 第47章 047   周期给望望擦了擦脸, 把他安置进松软的被子里。望望翻了翻身体,调整好睡姿,呼吸平稳地睡过去了。   周期冲了个澡,坐在床上机械地擦头发, 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感觉都有些失真, 让他有些恍惚。   小区里安安静静的,偶有晚归的人开着车划过地面, 留下轻微的轮胎摩擦声。黑哥还没睡下, 一有风吹草动就昂起头看看, 周期透过窗户一眼就能看见它在楼下狗窝里探头探脑的机灵样子。   等头发全干了,周期熄了床头小灯, 躺在床上还在回忆今天的琐事。望望散着热气的小身子贴过来, 他顺势搂在怀里。   周期忽然意识到望望似乎对他和苏远湛在一起这件事一点排斥的意味都没有,他想起以前邻里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儿, 望望当时就拉下脸来,周期还哄了好久来着。   所以说,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苏远湛这是提前把我们家望望拉到他那个阵营了, 厉害了, 这手脚贼快!   楼下周爸起夜上厕所,发出悉悉索索的动静。周期幡然醒悟,苏远湛这是俘获了全家的好感, 就差自己没被攻略了。不,就在今天晚上,自己也被枪毙了……   这家伙真他么狡猾, 谈个恋爱和谈判一样,猝不及防之间,周期觉得自己连个同僚都没有了。   唔,不过好像也不错,至少出柜没那么困难了。   周期一拍自己脑袋,想什么鬼玩意儿,这才哪儿和哪儿,都考虑到出柜了!苏远湛还有男友考察期呢,不合适就分手,哼!   他揉乱刚梳洗好的头发,蒙头钻进被窝里,抱着望望带着奶香的软乎乎的小身子,陷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周期睁开眼就看见桌案旁摆着的玫瑰花束,它们今天变得更加蔫巴了,一副缺爱的凄惨样子。   望望还在呼呼大睡,白嫩的小肥脸被热气晕得微红,睫毛又密又长。周期帮他把被子腾到脖子下面,就出去找个花瓶把蔫巴花插·进去。   途经过周盼房间,瞥见她正对着镜子化妆。正好她刚抹完口红,问周期:“你手上的花儿开得挺好,昨儿个出去玩买的么?”   周期不太意思说别人送的,只道:“放我那儿一晚上都快残了,想找个花瓶插上。”   “我这里有花瓶,你等等。”她从柜子上拿出个长颈透明玻璃花瓶,“我先去装点水儿。”   周盼倒了半瓶水,还去厨房加了点醋之类的东西进去,说是延长花的寿命。   苏远湛买了一大捧,周期一支一支地往花瓶里插,都快插不下,最后只能让周爸带去插到店铺里的花瓶中。店铺最近装修好了,散散味儿就可以开业了。   周期这人小富即安,没有多大的追求,一家子健健康康地就好。重生以来,也曾经懊恼过自己应该多记点彩票数字捞一把金钱,贷款的时候也想过干脆多贷点儿,买个十套八套的房子留着升值。可是有啥用呢,抵不过平安喜乐,那样子家里的负担也承受不来。   周期随手拨弄着大红的玫瑰花,实在分不清月季和玫瑰的区别。虽然他安稳于现在的生活状态,但他最近感觉到周盼最近有情况啊。   “姐,你最近是不是挺忙?”   周盼大早上就在给望望打小毛衣,手下不停,说:“确实有点忙,望望今年的毛衣都来不及打。”   周期看着那一团团白色和粉色混起来的绒丝线,完全可以想象出来成品该是如何的少女。   周盼飞快地理线头,道:“如果有多的,还可以给你织个围巾。”   “姐,你织给自己用吧。”周期摇头,“这颜色适合你。”   周期还磨蹭着不走,慢条斯理地说:“姐,你们厂子里有没有小帅哥追你啊?”   周盼啐他一口,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周期嘿嘿一笑说:“我看你好久没化妆了,突然兴起这不有情况么?”   周盼停下手上的活计,摇头说:“我们厂里准备做个服装牌子,专业人员紧俏,我琢磨着就去报了个服装CAD的夜校。”   “夜校?”周期问,“靠谱么?”   “名牌大学里的老师出来争外快的,挺可靠。”   “那好。”周期索性不再问,“要是晚上不方便,通知我去接你。”   望望已经起床了,洗漱过后来摸摸他的半拉子毛衣,嘟囔道:“姑姑,下次我想要黑色的,粉色是女孩子穿的。”   “哎呀,望望你这个肤色穿粉白最好看了!”周盼揉揉他的脸,“以后给你买藏蓝色,那个颜色也不错。”   周期笑道:“望望也知道给自己挑衣服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皮得很,望望算是很安静的孩子了,但这会儿又去逗狗了,黑哥的吠声响亮极了。   早饭期间,周期开冰箱拿海带榨菜的时候,一看昨天的蛋糕裂变了,变成了双份。再一想,肯定是苏远湛昨天买的,还以为他也爱吃甜食呢,原来都留在这儿了。   他把蛋糕放好,心想要是苏远湛认真起来,中央空调都比不过他。   然而两人的关系在生活中只惊起了微微的波澜,周期还是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一有空就去幼儿园接望望,唯一不同的就是苏远湛时不时地打电话过来聊骚。有时候周期上课不能接电话,他就在球球上自娱自乐。周期一开手机,球球上一堆表情蜂拥而至。   周期:你是不是闲死了?   苏远湛:还成,有聊天的时间【害羞】   周期:……   苏远湛:你最近好忙,什么时候有空陪我【斜眼笑】   周期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回道:待会儿去接我儿子,没空   。   苏远湛:我记得你今天还有一节课吧,等会儿我先去学校接你,再去接望望   【转圈】【转圈】   虽然只是表情,但是周期总是忍不住把这些往苏远湛头上套,想想就好玩儿,他低着头笑得不能自己。   冷不丁被以前的室友捅了一下手臂,周期吓了一跳,就听见经济法老师说:“第四排穿黑衣服的那个男同学,请回答下这个问题。”   周期环顾四周,就他一个黑衣服男同学,慢吞吞地站起来,尴尬得耳朵发红,他还以为是下课时间呢,连什么时候上课的都不知道,更别提知道问题是什么了。   那边有人悄悄地说:“选C.”   周期跟着后面支支吾吾道:“C.”   “那同学你能讲一下为什么选C么?”   周期闷声不说话,无奈地摇头道:“对不起,不知道。”   老师放过他:“坐下吧,好好听讲,不然下次就要扣平时分了。”   敢情老师杀鸡儆猴,一发现他在玩手机,就揪出来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周期慢悠悠地收拾书包,手机就震动起来了。拿起来一看,苏远湛的电话,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好吧,是手机震动得太厉害了,我觉得它震得我脆弱的皮肤表层受到了伤害,所以才接的。   苏远湛饱含笑意的声音传来:“下课了么?我到了,在你学校门口。”   周期还惦记着刚刚的事儿,骗他:“没下!”   苏远湛显然不上当:“你上课还能接电话,快点儿,我给你带了街口那家店新出的热饮。”   “等着。”   周期磨磨蹭蹭地挪到校门口,果然看到苏远湛的小黑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里,他拉开副驾驶的门,钻进车里。   几天没见,他觉得这人更加骚气了,头发明显做了造型,抓出了时下最流行的蓬松感,让人感觉发质特好、发量特多。着装偏向于年轻化,一身朋克风的衣服,仔细一看耳朵上还戴着暗黑色耳钉,这是马上就能去夜店上台嗨歌一首的节奏啊!   周期险些没认出来,不过开车门之前看过车牌号的,确认无误。   然而不得不说,第一眼看到确实很惊艳。苏远湛皮肤白得通透,眼尾上挑,带出种风流的味道,唇色浅淡发粉,嘴角天生上扬,正经的时候就给人一副好脾气的感觉。现在被他这么一搞,就带出了点儿斜气。   周期惊艳了三秒,关注点跑偏了:“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苏远湛长睫一垂,拖曳出可怜巴巴的感觉:“你居然才发现,一直都有,你不关心我。”   周期刚才才觉得这身造型很适合夜店颓废的感觉,现在又认为适合误入迷途的小奶猫,他勉强移开眼睛,喝了口热饮压压,道:“以前被你鬓发挡住了,没看见。”   “小时候身体不好,外公外婆老家的习俗就是带金耳环能保平安,所以我妈就给我打了一个。”苏远湛说完,又开心起来,问道,“我这身好看么?我妈说我太老气了,让她造型师给我搭的。”   周期瞄了眼他被黑色V领内衫突出来的性感锁骨,轻描淡写地说:“还是沉稳点好。”   苏远湛眉头一皱:“又被我妈坑了。”   “那个……其实蛮好看的。”周期顿了顿,“你穿这样去公司不适合吧?”   苏远湛眯着眼睛,侧头亲了周期一口,道:“去公司不会这样穿,约会才这么穿。”   周期刚喝了偏甜的北海道奶茶,苏远湛趁机舔了一口,用气音在他耳边说:“好甜。” 第48章 048   周期薄薄的面皮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 那红色蔓延得厉害,直达耳根。他呐呐无言,眼神都不知道看哪里了。   苏远湛见他这样,又忍不住靠过去亲了又亲。他把周期困在逼仄的座椅上, 欺身上前, 先轻轻地贴在柔软的嘴唇上摩挲,然后再也不满足地含住他的唇瓣, 含蓄地舔吻。周期只感觉到他火热的唇舌包裹住自己, 五感仿佛虚化了, 那点热度弥漫到全身,烫得他头脑昏沉。   周期身体发软地摊在副驾驶上, 迷迷糊糊地想, 好歹自己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这么被动。他惺忪地睁着眼睛, 苏远湛那张完美的脸铺陈在眼前,皮肤白皙得不见毛孔,眼帘垂着, 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 在眼睑上映出一排灰色的影子。   周期情不自禁地回吻过去。   苏远湛得到回应,热情更加高涨,辗转着在他嘴唇上亲吻, 舌头无师自通地伸进去轻佻地逗弄周期的。周期无意识地勾住那滑腻四窜的东西,似乎想要拒绝它的入侵。反而引起苏远湛更重的吮吻,舌尖互相推动着摩擦, 隐约带出些微的水声。   周期猛然听到这水声,睁大眼睛,突然看见苏远湛那边的车窗没关,耳朵里轰隆一响,手上使力推开人。   苏远湛猝然被推开,双光潋滟的眸子紧迫盯人,气息还未平复,哑着嗓子道:“怎么了?”   周期崩着脸,抿唇道:“车窗没关。”   苏远湛立马侧身过去摇下车窗,看了看周边,说:“没事儿,这里没什么人。”   周期磨叽好一会儿才出来,而且现在才四点钟,客流量少,停车位也空荡荡的。他放下来心来,毕竟这事儿被陌生人看到都听尴尬的,别提同学了。   周期瞪了苏远湛一眼,他现在面色还带着刚才的潮红,这瞪眼一点儿威力也没有,倒是瞪得苏远湛因为亲吻微粉的脸腾地发红,眼神也漂浮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周期。   “……”周期冷着俊脸,“你装出这小媳妇儿的样子想干嘛?”   苏远湛凑过去,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周期额前的发丝,贴近道:“我在你家隔壁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什么时候过去坐坐?”刚刚那一瞪眼,彻底活络了他的心思,让他回味起曾经迷乱的一夜。   末了,高挺的鼻梁还贴着周期的鼻尖上蹭了蹭。   周期怔了怔:“我家隔壁?”他琢磨一会儿道,“装修扰民的是你?”   “我以前也在那里自留了一套房子,那边风景好。”苏远湛捏捏周期的后颈,“没想到你正好买在隔壁,正好派上用场了。”   周期怀疑地看着他,明显不信他这套说辞。   “随你买在那里,反正不是我住。”   “不住也没关系,哪天过去坐坐?”   周期不欲回答,偏头看表,指着时针道:“我们要去接望望了,不然我儿子要埋汰我了。”   苏远湛惋惜地腾开抚摸他后颈的手,说:“那好,我们先去接望望。”   来得有些早了,望望还没有放学,学校门口倒是有不少家长在等待着接小孩儿,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居多。   周期本来准备自己一个人下车在门口等人的,结果苏远湛锁了车也下来了。   周期目不斜视,压低声音道:“你跟我下来干嘛?看看那些阿姨们的眼神。”   苏远湛今天穿得实在太张扬了,阿姨们仿佛看叛逆少年的眼神简直让人蛋疼,还有个别嘴上不把门的奶奶直接大声地说:“我们家孙子要穿这样,打断他狗腿!”   周期心肝一颤,突然想起当初他怀望望的时候他妈也是这么说的,手里还拿着从周爸手里夺过来的笊篱,当下吓得周期四处乱窜。   他心有余悸地深吸一口气,离苏远湛远着。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能听明白苏远湛的那句“去我家坐坐”的言外之意。他暂时还不想接下这个话,一方面是觉得两人这样发展太快了,另一方面还是怀孕的问题,然而如果两人想长久地走下去,这个重中之重的关键问题他们迟早得面对。   苏远湛不知周期心中所想,大步流星地靠近他,单手搭在他肩膀上道:“很成功的叛逆少年造型,下次咱们还是稳重点吧。”   幼儿园放学了,远远地看见和蔼的胖老师领着一茬又一茬的小朋友走到到门口的路上。奶奶堆里完全骚动了,蜂拥着往自家孙子那里去。   周期在一群阿姨鹤立鸡群,个头儿高,一眼就看见站在走廊下的望望。他挪开苏远湛的长手,等人潮稍微散去,走到望望身边接过他的书包。   望望一时也被苏远湛吓到了,惊讶地说:“哇塞,苏叔叔你这样好像电视上唱歌的?”说完他觉得电视上唱歌的难以形容他对苏远湛这造型的感叹,还摆了个摇头晃脑的动作。   苏远湛一时心血来潮让他妈搭配的,这下被望望一说也觉得自己有装嫩的嫌疑。   “叔叔这身看起来年轻不?和你爸是不是看上去一个年纪?”他把脸贴过去,笑着问。   望望给予了肯定:“看上去和我爸差不多大的!”   他又说,“那叔叔会打架子鼓么?”   “架子鼓?”   “电视上的人就穿成这样打鼓,噼里啪啦的。”望望甩着头发,手在腿上使劲敲,做出那副打架子鼓的模样。   周期过去开了车门:“别玩了,快上车。”   苏远湛发动引擎问:“望望对架子鼓感兴趣?”   “嗯,感觉跟拉风的样子。”望望有点兴奋,“只要一打鼓,什么声音都被我盖住了。”   苏远湛:“我不会架子鼓,会几个大众的乐器。”   周期扳了扳手指,他以前跟着小学音乐老师学了一点二胡,赛马曲还没学会,所以说他算得上是什么乐器也不会,苏远湛还会几个……   周期发问:“大众的乐器?钢琴这些么?”   苏远湛笑道:“吉他和管风琴算我学得比较好的。”   周期愕然:“比较好的?还有哪个学的比较烂?”   “小提琴比较烂,钢琴只会一首生日快乐歌。”   苏远湛慢吞吞地开着老爷车,开过人群密集区,说:“现在开车不方便,不然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手。”   “手?”   望望被周期抱在怀里,凑热闹地说:“我也要看!”   “回去给你们看。”已经到了标志性的新藤大转盘,“手指上有茧子,弹吉他弹的。”   周期对此很好奇:“什么时候弹开听听,还有那个什么管风琴。”   “好,吉他流行歌曲随便点,管风琴就不行了,太小众。”   周期不懂:“为什么?不都是歌么?”   “管风琴没有谱子,只能自己谱。”苏远湛想了想说,“我谱子学得不行。”   “就算你瞎弹,我和望望也不知道,我俩啥都不会。”   “可以学个玩玩儿。”   苏远湛驶进小区,在他家车库里停车。   周期反应过来:“你这才装修完,要不要散散味儿,这么快就住进来?”   “再等两个月住,车子放这里方便。”周期家的车库被堆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每次车都停大门口,偏偏大门口经常会放各种花出来晒太阳,一不小心就容易压到,不是很方便。   停完车,三人还是回周期那儿。周期家里现在没人,他开了门,径直往躺椅上一摊。望望拎着书包,把包丢在爸爸肚皮上,指控:“起来,你说要陪我写作业的。”   “让你苏叔叔陪你写,搞不懂幼儿园怎么还有作业。”周期今天想偷懒,昨天望望还让讲睡前故事,真让人头大,他简直是个移动的十万个为什么。   周期昨天随便选了个李白出名的“铁杵磨成针”,主旨为了让望望明白持之以恒的道理。结果望望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拿铁杵磨针?而且铁杵那么大,你全磨了不浪费么?为什么不切成一段一段地磨?”   周期差点儿把书摔了,你问我我问谁啊,从小到大就这么讲的,你爸爸我也不知道!然而他只能内心吐血地解释:“望望我们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要剖开本质,明白人生哲理。”   望望懵懂地说:“你上次还说细节决定成败。”   “……”爸爸错了,爸爸不应该瞎说,儿子你不要再问了……   周期现在赖在躺椅上,十足十地不想动了。   “懒爸爸,我先去写作业,不会再来问你们。”望望今天只有一点点数学算术题,老师让回家做完就好。   周期嘀咕道:“以前在怀城就没见过幼儿园有作业的。”   “望望的幼儿园还可以,苏立群上的双语幼儿园天天有作业。”苏远湛又说,“过段时间把我的吉他拿过来玩玩,你可以培养下望望的兴趣爱好。”   周期坐起来道:“总感觉望望落后于帝都的小孩了,才艺、英语什么都不会。”   苏远湛拉了个凳子坐下:“这个不能硬来,看孩子的兴趣,童年就是拿来玩的。”   周期想想也对,又问:“那你怎么学了那么多?”   苏远湛轻笑道:“我小时候没有事情做啊,特别无聊,学习学完了就会自己去找东西玩。”他摊开自己的手,“我爸妈感情破裂后两个人都不怎么回老宅,我自己就学了不少乐器。”   周期拉过他的手看,十指纤长,指甲被修理得圆润,尽头有着一块月牙白的指甲盖儿。皮肤实在是白得通透,手背上青色的筋络纹路看得一清二楚,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在里面流动。   他翻过苏远湛的手,掌心里的纹路错综复杂,周期一看,猛拍下他的手:“断掌!”   苏远湛不明所以。   “呦吼,你这种断掌放在古代,没人要的!”周期拍板道,“要是你是个女的,就更可怜了。”   苏远湛失笑:“我的掌纹确实奇怪,不过我爷爷说放在古代是手握兵符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寡妇了。”他握住周期摸来摸去的手,“没人要的话,你要!”   周期存心逗他,嘻嘻笑道:“我也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要甜到完结啦~ 第49章 049   苏远湛故意拉下脸来, 压着嗓子道:“这不是不说不要就不要的,你不要我就赖着你,你必须得对我负责!”   周期抗议:“我又没对你干嘛,负责个毛毛!你说说看, 我怎么了你?”   苏远湛眨眨眼道:“你摸了我的手, 还亲了我的嘴。”   往常周期都觉得肉麻了,他今天心情好, 调侃道:“没到最后一步不算, 你爱咋的咋的, 我就不负责。”说要好整以暇地看着苏远湛。   苏远湛声音里溢满了笑意:“如果这么说,你不得不对我负责了。”   “呸!”周期不理他, “我们什么时候进行过最后一步了, 拒绝负责。”   “你真不记得了?”苏远湛深邃的眸子里盛着兴味,“你再想想。”   周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不懂他搞什么幺蛾子。   苏远湛把人拉过来一点,附在耳边说了句话,周期整张脸腾地通红, 骂了句“不要脸”。   他说的是:你想不起来没关系, 只要知道我这么多年是一直想着你撸的就行。   周期被苏远湛这话激得面红耳赤,丝毫没注意到里面的破绽。“这么多年”,哪里来的这么多年, 算起来他们认识到现在不过才一年不到。可是周期脑袋里满是那个“撸”字,完全不能挪出点智商考虑其他的了。   周期深吸一口气,输人不输阵, 抿唇道:“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负责。”他又做了类比,“多少宅男还从小到大看着苍井空撸呢,人负责得过来么?”   苏远湛蛮不讲理:“你不对我负责,到我要负责的。”   他亲了亲周期的耳垂、侧脸,最后在嘴唇上一点即过,洋洋自得道:“我占你便宜了,绝对会负责的。”苏远湛又说,“因为我比较有责任心。”   “……”周期存心不良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责任心喽?”   苏远湛一副你还知道的面孔:“对,你终于发现了。”   周期面无表情:“就算你有责任心,老子也不要你负责。”   两人就着这个负责的话题扯开了长篇大论,简直和小孩子拌嘴一样胡搅蛮缠。   望望在房间里做好他幼儿园里的小作业,捧过来让周期检查,他两还在斗嘴。   不过望望眼尖地看到了爸爸抓着叔叔的手,瞬间想起来车上苏远湛说要给看手的话,忙把本子往周期腿上一放,说:“我也要看手,和我的有什么不同?”   周期烫手山芋一样把苏远湛的手甩开:“儿子你随便看看,不好看的。”   望望摸着苏远湛指尖上的茧子问:“这是练乐器留下的么?”   “是啊,现在很久没碰了,茧子已经薄了好些了。”苏远湛给望望解释完,拿另一只空着的手捏了把周期大腿,“既然不好看,你干嘛看那么久?”   周期嘴欠:“反正无聊,随便瞎看。”   苏远湛:“……”做男人要大度,不和我媳妇儿计较。   望望拿自己细嫩的指尖对着苏远湛长着薄茧的指尖磨了磨,感觉有些硌人。他刚刚对音乐起了那么点儿兴趣,现在又想打退堂鼓了,犹豫地问:“我要是学乐器,也会这样么?”   “要看望望学什么了,”苏远湛抓住他的小手,“古筝、吉他这些容易这样,其他的不会。”   周期伸出右手中指,认真说:“望望,你要是真想学样东西,都是得吃苦的。”他把中指竖到儿子眼前,“爸爸从小练字练的老茧,看见没?”   他的中指上隆起了一块不明显的小鼓包,望望伸手上去摸了摸,一小块不太明显的薄茧子。   望望黯然失色:“爸爸疼么?我以后写字也会有么?”   周期揉揉他沮丧的小脸儿,笑说:“不疼的,你可以可能也有,如果你小学作业多的话。”   他动动手指,“我这茧子已经消下去一些了。”   “噫,”望望又活泼起来,“那是因为你们两都偷懒了。”   苏远湛抠抠周期的掌心,却看着望望问:“有没有什么想学的乐器,架子鼓也行。”   望望歪头思索片刻道:“我们幼儿园有个小胖子学这个,打起鼓来脸上的肉都一抖一抖的,不好看!”   周期躺回藤椅上,就知道望望不会认真,小孩儿现在只是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很好奇而已。   “那望望想学什么?”苏远湛耐心地问,“有很多有意思的乐器,平时可以试试。”   “我也不知道。”   周期:“望望还小,以后等他自己想学。”   苏远湛点头道:“嗯,看兴趣爱好吧。”   两人才说顺其自然,望望就激动地说:“我要学个架子鼓,每天在爷爷店门口镇场子!”   周期在藤椅上做了吓死的表情包,舌头拖拉得老长,看得望望直打他,苏远湛在旁边翘着嘴角偷笑。   望望伸爪子去拨弄周期的长舌头:“爸爸吊死鬼!”   周期不等他碰到,赶紧收回去,说:“你别到时候把爷爷的客人都吓跑,不然黑哥都要咬你的。”   望望瘪嘴道:“我又不天天去爷爷那里,”他戳着小肉手说,“我看街上不还有大妈打鼓做宣传么,我也可以的!”   周期哭笑不得:“那能一样么!”   黑哥吐着舌头从外面浪回来,望望抓住它就叫:“黑哥你说可不可以,你咬不咬我?”   大黑狗“汪嗷”地回应望望。   望望摸出口袋里的火腿肠喂给它:“真乖,给你吃。”   他指着大狗,“爸爸,你看黑哥都知道我可以。”   “好吧,你要真喜欢,我也支持。”周期转念一想,“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周期一一列出来。   “第一,坚决不能半途而废。”   “第二,不能扰民。”   “第三,去爷爷门口镇场子可以,你得练出来再说,别耽误爷爷生意。”   周期总结道:“我们就做个口头约定,同样生效。”   望望下定决心,要去好好镇个场子,把胸口拍得啪啪响,表示自己一定遵守。   苏远湛微笑:“我算个见证人?”   “行,”周期揪了把黑哥毛毛的耳朵,“见证望望的架子鼓学习史。”   他有点担心:“你说这么小孩子可以学架子鼓么?他那小胳膊小腿儿能打得动么?”   苏远湛宽慰他:“莫扎特四岁都能自己作曲了,小孩子潜力无限大的,你别瞎想了。”   周期扽了下苏远湛的袖口,无奈道:“那能一样么,莫扎特全家都是艺术家,你看看我,哪里有艺术细胞的样子?”   “说不定孩子他妈有呢,你想想看。”苏远湛有些吃味儿,周期早早地就生了望望,算算日子,说不定还在他们两第一次见面之前。   周期苦恼道:“孩子他妈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他有没有艺术天赋。”他就这么一呼噜嘴,吐槽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   他小心翼翼地眯着眼看苏远湛的表情,像只偷吃了别人家东西往回躲的松鼠。   苏远湛好笑地摸摸周期的头,柔着声音道:“之前那些事我们一笔掀过,未来还有很长,以后你的时间都是我的。”他琢磨下说,“孩子他妈你不想提也没关系。”   敢情苏远湛以为周期不想说,诓他不知道孩子他妈的样子呢,故意回避望望亲妈这个过去的事情。   周期砸吧嘴道:“你真不好奇么?”   说实话,周期以前是很恶心这个不知名的人,害他的人生来了个大转弯,可是现在他看淡了,看在望望的份上,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了。不过要是能碰到这人,一定得泼他一盆洗脚水。最好不要让他看见,他的人生已经走向了正轨,不想为了无所谓的人而烦恼。   苏远湛垂着眼皮,长睫压下,有些可怜地说:“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是那已经过去了。”他聪明地利用周期的愧疚心情,软软地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将来,那你以后会不会对我负责?”   周期心下惭愧,而且苏远湛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具有欺骗性,那睫毛抖了三抖,周期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忙举手发誓说:“肯定负责,绝不食言。”   苏远湛闻言,抬起眼帘,露出黑亮的眼睛,里头闪着狡猾的光芒,浑身的气场大变,从我见犹怜的白毛女瞬间转变成欺压劳苦大众的黄世仁。他笑得恣意,算是明白周期吃哪种颜了,他就喜欢柔弱纤细、西子捧心的那种调调。   偏生苏远湛的容貌在这方面得天独厚,他常年带笑便带出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但他收敛了笑意,低垂下眉眼,整个人就有种病秧子的味道,散发着三伏夏天手脚都冰凉的病态美,让人感觉他吃饭也只能吃猫儿饭,谁特么能想到他能吃一大桶!   周期当下受骗,鄙夷之:“就算你骗我也装得久些,没到一分钟马脚就露出来了,你有没有良心!”   苏远湛笑得更加灿烂了,拉过他放在藤椅边缘的手道:“良心在这里呢,来摸摸。”说着就把手拽着去他胸口。   望望遮住黑哥闪亮的大狗眼,悄声道:“乖啊,我们好孩子不看大人耍流氓。”   黑哥懵懂地用头蹭着望望的手,还以为小主人和它闹着玩呢。   周期猛地拖回自己的手,横了苏远湛一眼,企图用凶狠的眼神让他注意点儿。   苏远湛招手让望望过来道:“作业呢,我给你看看。”   周期这才想起望望丢给自己的作业,找出来丢给苏远湛,指挥道:“好好看看啊,顺便和我儿子一起培养感情,后妈不容易啊,你好好干!”嘚瑟完,一脸郑重地拍拍苏远湛的肩膀,补充说,“咳咳,把他那个睡前故事也讲一下,能者多劳。”   苏远湛斜着眼睛看他,指尖点着作业本道:“这是你对我负责的第一步?”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出的味道,尤其搭着那耳钉,妥妥的不良少年。   周期撑着下巴点头:“是啊,我对你多好,望望后妈第一顺位继承人。”   苏远湛不理他,一目十行地看着幼儿园课本,非常简单,几分钟翻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让他们谈个恋爱,再接受望望的身世,哈哈哈。   谈恋爱的人智商都有问题,咱们理性看待【单身狗.jpg】 第50章 050   周期继续撑着下巴看他, 美色惑人啊,这人的皮相真是没话说。现在沉着脸,有板有眼地看红红绿绿的书也生出了一种在看国家重要文件的感觉,特别禁欲, 还特性感, 下巴到脖颈之间的弧度特别撩人。   苏远湛意识到周期的视线,转头过来微微一笑, 墨色的眼里缀满了星辉, 整个人显得温柔动人。   周期默默地把视线移到望望本子上, 催道:“看完没,我儿子要着急了。”   望望和黑哥玩得正欢, 猛然被爸爸点名, 抬头问:“叫我干嘛?”   “望望来,苏叔叔给你改作业, 还给你讲故事。”   望望戳破周期的懒惰:“爸爸,故事不是你讲的么?”   周期碘着脸道:“今天换个人给你讲,你不是一堆问题不懂么, 使劲问!”绝对能问得苏远湛头疼, 哈哈哈,他心里的小人笑得前仰后翻的,净等着苏远湛出丑。   谁知望望摇头说:“我今天要看动画片, 不想听故事了。”   周期:“……”好吧,儿子你开心就好。   苏远湛让望望把幼儿园的作业收拾好,工工整整地放进书包里。   望望折腾完, 立马拖着黑哥一起看电视,黑哥趴在他脚下,乖乖地蹭着人。   “苏立群的跆拳道寒假要去教么?”周期问道,“我马上都期末考了,寒假可能回老家。”   苏远湛:“应该不用的,寒假他应该去国外玩儿。”   提起这一茬,苏远湛心里一动,不如趁此机会出去玩一趟,寒假冷,那就选个热点儿的地方。只是这得看周期的档期了,他比那些老总还要难约。   “国外啊。”周期悠悠道,“应该是去避寒的吧,毕竟帝都这冬天不开暖气不能过。”现在已经开始供暖了,只是一出门还得冻得哆嗦。   苏远湛商量着说:“要不等你考完,我们也去玩玩儿?”   周期摇头:“我国内还没玩好呢,去什么国外。”说起旅游,他也动了点儿心思,望望一直说想看海,可惜他承诺了好几次都没能带他出去玩儿。   “望望想看看大海,”周期抠着藤椅上的扶手说,“以后总有机会带他去的。”   苏远湛抓住机会:“不如我们这次去鸣海逛逛,那边的海景不错,这时候去温度也正好。”还有一点他没说,那里有家海景房简直是业界良心,总共就九个房间,还得提前预定的。   周期思索了下,还是抵不住诱惑道:“可以考虑考虑。”他翘起脚想,“是不是我们要预定海景房啊?”   这倒是和苏远湛想到一处去了,他道:“海景房我来订就好,比较方便。顺便我去考察一下,下次公司组织旅游可以选这里。”   周期“噗嗤”一声笑了:“你可真敬业,那就靠你安排了。”   苏远湛心里早就确定了订哪里的房间了,“远客”被誉为鸣海最美的酒店,有1/3的建筑漂浮在海面上,地理位置也好,坏境更好,偏向于私人庭院的感觉。最重要的是每个房间阳台上都有个露天浴缸,一边看海一边泡澡,想想就不错。   周期看看时间,这都晚上七点了,周爸周妈还没回来,周盼也去夜校读书了,家里就他们三个人。他想想说:“饿不饿?我先去做个饭给你们吃?”这几天他们都是等周爸打包店里剩下的菜回来热热吃,望望肚子饿,周期就提前给他开个小灶垫垫,等会儿再吃一顿。   苏远湛从下午到现在就喝了杯甜腻腻的奶茶,遂点头同意了。   周期今儿个也懒,摸出冰箱里周爸包好的芹菜肉馅大馄饨,打算下锅直接煮。这个素食很快,十来分钟就能吃。苏远湛以前自己经常做,于是道:“这个我也会,方便快捷。”   “可把你能的,只要不是手残都可以。”锅里水开了,周期把馄饨一股脑儿倒进去,“只要不把它们煮熟都挺好吃,不过我会包,你会么?”   苏远湛怏怏道:“不会,但是不有那啥包饺子神器么?给我来一个,估计我也可以。”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大火煮开,馄饨个个涨得白白胖胖地飘上来,周期用笊篱捞上来,“别吹了,帮我把那边的汤碗接过来。”   苏远湛手脚利索地拿碗,周期把馄饨盛进去,撒了点刚切的香菜。手还未撒下去,就想起来这家伙挑食的毛病,扬扬手里的香菜:“这个你吃么?”   “吃啊,喜欢火锅烫香菜。”   周期浇了一大勺热汤,头也不抬地说:“我以为你挑的很,没想到还吃香菜,上次吃拉面也没见你加。”   “那不是没有么。”苏远湛觉着应该让周期更了解自己,一股脑儿道,“我这人不挑食,除了海带、蚕豆不吃,其他都能沾。”   “上次不吃青椒是谁?”周期斜眼看他。   “还没说完,不爱吃猪肝、河蚌、青椒。”苏远湛抿唇想了会儿,“暂时没有了,如果还出现了我不爱吃的,以后补充。”   周期整完混沌,双手环胸说:“厉害了你!”他注意到了另外两个不能沾的菜,“你为什么不能沾蚕豆,我只记得你海带过敏?”   他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你不会又和望望一样对蚕豆过敏么?”   苏远湛解释道:“嗯,我是家族性遗传,太爷爷和太奶奶在那个时代是近亲结婚,生下来的小孩儿容易患蚕豆病,遗传显性基因太强大,我们家的男丁几乎都得了这个病。”   周期指了指自己说:“我们全家都没有这个病,独独望望有。”   “那就是孩子母亲那边带下来的遗传基因。”   周期琢磨着说:“那患蚕豆病的案例多不多?因为望望有,我也去了解过,感觉得病的人还蛮多。”   “全国各地都有,比例还蛮大,可能封建社会全是表兄表妹亲上加亲地结个婚,然后孩子就基因缺陷了。”   “可劲儿拉倒吧,我和望望他妈可不是亲戚,我基因也不缺陷。”周期琢磨出味儿来,“你说巧不巧,你两的食物链居然相同。”   苏远湛点头同意:“确实很巧,以后吃饭正好可以避开这些食物。”   周期自个儿还在那里乐:“你说你单独海带过敏也就算了,还和望望一样蚕豆过敏。”他一敲筷子说,“你两还不爱吃青椒!对了,猪肝望望也不吃,他说有土味儿。明明黄酒猪肝很入味儿嘛,他就是说蚯蚓钻洞的土味儿。”   他说得兴致盎然:“你瞧瞧这比喻句,贼形象了。文人骚客不都描写那种带着泥土和着青草的芳香么,到他这里就剩恶心的蚯蚓了。”   苏远湛徒手捏了捏周期搁在料理台上的手,笑道:“吃饭去吧,我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知道蚯蚓的味道。”   周期嬉皮笑脸,故意恶心他道:“你肯定没闻过这味儿?我给你讲讲啊。”他笑得鸡贼,“就是那种腥气,爬行类动物那种特有的又冷又腥的怪味儿。”他想讲得更恶心一点儿,可惜想不出词来了,应该让望望这种对猪肝深恶痛绝的人来形容。   望望扒着厨房门框,蹦出来说:“我闻见肉味儿,爸爸煮了什么,我也要吃。”   苏远湛本来应该细思这些巧合,然而实在是被望望口里的蚯蚓钻洞的味儿恶心得不行,一点也不想去回忆这些了。他端着两个碗出厨房,示意望望道:“望望,叔叔帮你端出来,过来吃。”   周期捧着自己的大碗跟在两人后面,突然面色一冷,手下一哆嗦,大碗里的汤荡起剧烈的波动,差点儿洒出来。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太巧了,实在是巧得不可思议。前面那一大一小正在说话,苏远湛沉稳的男声和望望奶里奶气的童声混在一起钻入耳里,刺得周期的脑袋嗡嗡作响。   这两人过敏原相似,一般人对一个特定的东西过敏挺正常,可是这可是两个!而且他们两的口味也很相似,猪肝、青椒两人都不吃。还有个河蚌。提起河蚌,周期松了一口气,望望还是吃河蚌的,烧得好吃他就会吃点儿,只是不太爱喝河蚌汤。按望望的话来说,河蚌烧汤有河里烂泥的奇怪味道,他的借口千篇一律,全是讨厌土味儿,各种各样的土味儿。   周期平复心惊,巧合这东西哪里都有,电视新闻上不还说相恋多年的情人变兄妹么,这么狗血的事情都能发生,何况这只是过敏和口味的问题,他自己不也讨厌鱼腥草的味道么,这些都能理解的。   那一大一小已经在餐桌上坐下来了,黑哥在他们腿旁边钻来钻去。望望的餐桌礼仪很好,吃饭时安安静静的。苏远湛更是优雅得像在吃西餐,手下动作不疾不徐,食物倒是实打实地进了肚子。两人像一道风景,大的帅气,小的可爱。   周期释然下来,脸上带出笑意,巧合罢了。而且苏远湛的吻技不咋地,上次亲的人嘴都破皮了。唔,望望那个恶心爹好像技巧不错,他记不清了,后来自己的意识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被动得接受,可能、大概不错吧,他也不确定。   周期抬眼看看乖乖吃饭的望望,冷漠地想,技术一定不错,毕竟一发就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好着急相认啊,等他们感情稳定之后就会坦白啦,别急啊,你们催得我都急了,明明我大纲写好了23333 第51章 051   周期抱着望望在小区门口等苏远湛, 两人约好了今天一同去琴行一条街,去给望望挑选个适合儿童使用的架子鼓。   早晨的风里带着些沁凉,吹得露在外面的耳朵微疼。周期帮望望正正帽子,再把围巾严实地扎好。这么一副武装下来, 望望只露出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弯着眼角,可以看出来正朝着他甜甜地笑。   周期看着这么大个小孩儿, 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匪夷所思的梦, 他一向睡眠好, 就算做了梦也是记不清的,偏偏昨天那个太惊悚了, 吓得他出了一声冷汗, 还印象深刻得可怕。   梦里,望望已经上小学了, 个头儿也抽高了,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书桌前写家庭作业。他脚旁边有个两岁大的小豆丁,白白胖胖的, 生得玉雪可爱, 张着手要抱抱。周期见他乖巧,顺势抱起来,谁知这小玩意儿张嘴就来句“爸爸”, 骇得周期差点脱手!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房间一角猛然响起来了一声啼哭,周期忙不迭地跑去看看。还没跑到婴儿床旁, 望望就蹙着眉头道:“爸爸,妹妹怎么又哭了,你是不是忘记给她喂奶了?”   周期两眼一花,当时就浑身冷汗地从梦里吓醒。他抚摸着惊魂未定的胸口,低头看了看身边小小的望望,再想起来梦里那个大点儿的孩子,暗道幸好只是梦。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三年抱两”这个可怕的词语,瞬间浑身又是一哆嗦,回忆起当初生望望的场景。   那时候,他怀孕五个月才得知这个真相,无奈地接受了事实。周期本是偏瘦长的体型,从小吃饭就多,所以那段时间他吃得更多了,同学和家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当是男孩子十八九岁还在发育长个儿。   四个月左右显怀的时候,周期自己也不在意,还以为大学太轻松了导致自己长胖了不少,他该干嘛干嘛,每天上课下课,周末还去找兼职。期间肚子还疼了几次,他都马虎了事,只以为是自己没吃早饭的原因。那时候学生党一到周末没事就睡个懒觉,直到早上十点才起,几乎都不去吃早饭的。   周期大学里体育课选的足球,运动量不算大,倒也相安无事。可是临近期末却有个男子12分钟的长跑,12分钟里跑完2400米才能合格。身边的同学都是唉声叹气,老师也为了期末考的及格率,每节课都组织他们练练。周期倒是不担心,他高中运动会的长跑都是由他来承包的,经常捧个第一名的奖状回来贴墙上。   只是这头次练习他就出了差错,刚开始他跑得顺溜,一点也不吃力。然而第二圈到头的时候,肚子里就一阵一阵地绞痛,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周期以为是昨天吃了外面凉面的关系,可能是要拉肚子,急匆匆地和老师请了整节课的假,赶回宿舍释放这罪恶的根源。他那天恰好穿了件白色三角裤,才褪了裤子,一眼就看出上面红通通血迹,新鲜刺目。他一摸黑色运动裤,果然也是湿漉漉的,害怕地伸手出来看了眼,一手的红色血迹,还带着腥气。那一刹那,周期再也忍不住了,裤子都没法儿提,奔过去趴在水池边干呕,胃里像塞进了活鱼,不停地弹着尾巴蹦跳。   吐完,他浑身脱力地撑着宿舍里的长水池,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怕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那短短的几分钟,他想了很多,父母、同学、姐姐,无数种种从脑海里飘过,只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周期心里头绝望,肚子里反而安静下来了,一点也不疼了。他忍着羞耻心,擦了擦下面,换了件干净的裤子,可是又怕再流血,不得不在内裤子垫了一大滩的卫生纸。   周期稳定下心神,有了主意。体育课本就是周五最后一节课,他收拾下行李打算回家先看看,是病就得治,万一只是身体上的小毛病呢。火车的车程还算长,他实在是害怕裤子上再出现血,被人瞧见了那就太尴尬了。想来想去,他克服心中的羞赧,摸进便利店去买个卫生巾应急。不巧的是正好有几个小姑娘也在那里选日用品,小声地讨论着哪个牌子好用。   周期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去和小姑娘凑堆,灰溜溜地在便利店里溜达,忽然瞥见架子上的尿不湿,索性拿了一包用来替代卫生巾了。没想到这只用了一片的整袋尿不湿后来真的派上了用场。   回到家里头,周期才安心下来,好好地和周妈倾吐了自己的困扰。周妈也纳闷,仔细询问了周期最近的饮食,扒着舌头眼睛看了看,还摸了摸脉象。老中医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脉象弦滑,可是一时之间也没往那里想,毕竟她生的可是实打实的男孩子。若是个女人,她可能还要说这可能是怀孕了。再说正常人也会出现这种脉象,周期还说自己腹部绞痛,有可能是肠胃炎这些病。   周妈更擅长治疗腰肌劳损、风湿关节炎这些毛病,周期这些症状还是去医院为好。她摸了摸儿子垂着的脑袋,当下就准备去医院看看。   周期才起身,肚子又疼了一下。周妈见状,撩起他的衣裳,在胃和肚子这里分别按了按,问道:“这两处哪里更疼些?”   手还没收走,就见肚皮两处隆起来,骇得周期面容惨淡,抖着声音问:“妈,我肚子这是长瘤子了么?”   周妈脸色大变,这真的很像怀孕的样子,可她明明生的是男孩儿啊!她们那个年代农村里生孩子都不去医院,直接叫个产婆在家里生,周盼和周期都是这样的。周期的外婆本就是十里八项出名的稳婆,周妈自然也是她帮着生孩子的。那个条件下,根本没有现代这些先进的技术给新生儿检测。可是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自家的怎么出了这种岔子!   她自然是不信周期是怀孕的症状的,只道是自己的误判,肚子可能是个罕见的怪病。周妈撑着身体,罕见的怪病还不如怀孕,至少怀孕能活下来,怪病都不知道怎么治疗!   周妈定定神,严厉地问:“周期,你是不是和男人发生过关系?”虽然她是农村人,但她是知道同性恋存在的,如果周期怀孕,绝不可能是个女孩子让他有孕的。   周期本被肚皮上的动静震惊得神魂齐飞,猛地听见周妈问这个问题,惊涛骇浪又是扑过来了,一个浪头未消停,另一个浪头又起来,浇得他手脚冰凉,结巴着说:“妈,你怎么……问这个……”   周妈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一凉,十有八.九是发生过关系,她凝神道:“你是要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我。”   周期僵着脖子点头,尔后脑袋便垂下来再也抬不起来了。   周妈登时眼泪就下来了,恨不得把周期塞回肚子重新生,她哽咽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关系?”   “高考后和班上同学去帝都玩的那次,”周期闷闷地说,“我喝断片儿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妈拿袖子抹抹眼泪,算算日子,正好是那段时间无误,骂道:“都是你爸那个老家伙,天天喝酒,这下子好了,把儿子也带上酒鬼的路了,这可怎么办呢?”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确定周期这是有九成怀孕的可能,还有那一成也不知道是什么难以医治的病。   周妈向来是个坚强泼辣的女人,周期见过她扛着锄头下地,也曾温柔小意地为全家下厨。周爸被□□后去学校门口开店被地痞流氓欺负上门的时候,她还拿着家里的菜刀和人拼命过。总之印象里这是个铮铮的女人,为了家庭付了一辈子。小时候周期觉得妈妈做菜难吃,还老是熬一堆苦药给他们全家喝,还嫌弃过她,整个家里香喷喷的姐姐最好。   现在周期猝然见到周妈肿着眼睛流泪,眼角的皱纹爬满了岁月的痕迹,鬓角也浮现了微微白发。他情不自禁地湿润了眼眸,伸手搂住了周妈,抽噎着安慰道:“妈,你别哭了,说不定我这不是什么大病。”   周妈擦擦眼泪,推开周期,镇定地说:“对,不是什么大病,我们不要慌。”她又恢复了当初拿刀赶流氓的架势,“去医院,现在就去!”   周期莫名心里安心下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周妈从衣柜里拿出周盼宽松的长裙,还有带着大帽檐的草帽,扔在周期身上说:“穿上!”   周期愣住,问:“为什么穿姐的衣服?”   “要你穿就穿!”   周期看着母亲凌厉的眼神,不得不穿上衣服,心里七上八下的,揣测着这是什么怪病。   周妈放弃带他去最近的镇上医院,转而去了远处的市里医院,挂号检查她一手安排,周期乖乖听话就行。做B超的时候,两人不说话,那个医生也少言寡语,最后只是把东西开给他们了。   出了医院,看着黑白纸上的小人儿,周妈悲喜交加道:“不是什么难治的病,咱们可以放心了。”可是这男人怎么生孩子呢,她从来就没见过生过小孩的男人,不是怪病胜似怪病,他们一家到哪里去求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和梦里一样生这么多的2333 第52章 052   周期懵懵懂懂地随着周妈去了趟市里, 又茫然地坐在她的电动车后面回了家,印象里两人直奔医院就做了B超回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个什么病。   吹了一路的冷风,母子两回到家里。周爸还在店里, 周盼也不在家。   周妈把周期拉到小平房里, 让他在小床上躺下,撩开他的上衣。将近五个月的肚子已经现出了形状, 可惜都被大家忽略而过。她一双带有皱纹的手在肚子上仔细摸了摸, 肚子里静悄悄的, 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周妈心想,只要她现在去配点儿药, 几剂下去, 这个孩子就没了,她的儿子还是原来那样。   周妈的手长期干农活儿, 或薄或厚的老茧覆盖了整个手心。周期被她突然下重了的手摸疼了肚皮上的嫩肉,怯怯地出声道:“妈,怎么了?”   周妈听到这难得胆怯的声音, 心里又气又哭, 张了张嘴说:“你没有得病,只是怀孕了。”   “怀孕?”周期瞪大眼睛道,“妈, 我是个男孩子,怎么可能怀孕?”   周期难以置信地触摸着自己发圆的肚皮,里面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爸爸的抚摸, 动了动小脚,肚皮上瞬间鼓起一个小包。他瞪圆了眼睛,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下,声音里也抖着:“妈,他动了,动了!”   “妈,我害怕。”周期快哭出来了,“我们把他打掉好不好,好吓人!”   周妈拉着他的手,摸了摸他松软的头发,苦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么,可你这情况能打胎么?”   周期愣怔道:“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让我穿姐的衣服……”   “我当时不确定,”周妈把医院的单子拿出来,“这是他的样子,已经四个多月了。”   周期一点也不想看,推开周妈的手,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只道:“我们去找外公,他一定有办法的。”   周妈拽住他,厉声说:“小期,你冷静点儿!”   周期呆呆地坐在床上,手足无措,似乎是想摸摸肚子,可是手又不敢去碰,一副神魂俱失的样子。   “做妈妈的还能不知道你是男孩子么?只是这事儿太突然了,我也从来没见过。你以为我不想给你堕胎么?”周妈说着眼泪又要下来,“女人生孩子都有危险,一不下心就在鬼门关走一遭,更何况你是个男孩子。”   她抹了抹眼角掠过的泪水,收拾情绪说:“你换身干净衣服,我们去找你外公外婆,他们也不一定有办法啊。”   周妈出去在外面等着,周期找了一套宽松的长衣服。换衣服的时候,小豆丁又在肚子里翻了个身,骇得周期不敢动弹。   外公外婆家住得近,二十分钟就到了。两老人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院里院外都种着花花草草,还有不少中药材。老两口身体健朗,正在院子里聊天儿。两人只生了周妈一个女儿,基本上一周就过来看一次。外公看到周妈过来就笑着说:“前两天不才来过么,我和你妈好着呢,来这么勤做什么?”   外婆听到声音,也停下手里的活计儿:“盼盼呢,没一块儿来么?”   周妈勉强笑了笑:“爸妈,我这次过来有事儿说。”   老两口立马就看出两人情绪的不对劲,把他们迎进屋里来嘘寒问暖。   周期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周妈一时之间眼泪又要下来,一针见血地说:“爸爸,周期他怀孕了。”   外公面色一变,翘着的胡子剧烈地抖动了下:“什么?”   周妈扶着厅上的藤椅支撑不住地坐下道:“就是那个怀孕。”   “我十几岁的时候也见过,那是个外国男人。”外公陷入了回忆,“他生了个小孩儿,亲自生的。”   周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小期这种情况和他一样?”   “先看看吧。”老人仔仔细细地给周期看了下,问了些和周妈差不多的问题。   周期顿了顿,道:“阿公,能想办法打掉么?”   老人家皱着花白的眉头,语重心长地说:“你这种情况就已经很罕见了,怕是打胎伤身。”他又说,“打胎必须得去正规医院,中药不行的。”   周妈喃喃道:“小期,咱们还是生下来吧,你这月份引产很危险。”   周期本就瘦削的身体一抖:“妈,我不想生,我连孩子他爸都不知道是谁!”   外婆在一旁叹气道:“不能打胎,月份太大了,身子弱的女人打胎都能损命,你这幅样子比人家更弱。”   周期拼命摇头道:“我不想去医院,也不要生。”   “惠啊,你先安抚安抚孩子情绪。他这样子也容易滑胎,生下来没什么,有什么还有自己的命重要。”老人拄着拐杖沉声说,“现在哪家医院给男孩儿堕过胎,想想也不现实,医生都不敢动刀子的。”   周期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什么也不清楚,只听见外公和他妈在商量小孩儿的事情,还说起以前那个外国男人。那好像是个周边国家逃难过来的男人,正好被外公的师傅所接济,只是他当时年岁不大,记不清事情了,只晓得那人当时生了个孩子,其他与正常人别无两样。   周妈还在犹豫着送不送孩子去大医院看看,好好检查检查身体。可是周期一听见医院两个字就本能地抗拒,周妈也担心医院治不好,反而让孩子上了新闻报刊,这下子以后可怎么过。最后还是老两口说不能再刺激孩子了,现在身体最重要。他这边镇上有个熟识,以后情绪好了,可以去他那里查查胎儿的生长状况。   当晚,家里就把周期安顿在外公外婆家了。周妈晚上回家收拾些常用物品,阿婆给周期熬了安胎药,晚上守着他睡着了才离开他那屋里。   周期前十八年过得没心没肺,顺风顺水,从小就是拿来夸的别人家的孩子。突然天降横祸,宛如五雷轰顶,脑子里的哪根筋实在是转不过来,只想把这小麻烦拿掉。外婆给他喝药的时候,都不敢说这是安胎药,只道是安神入眠的药材。   最后还是周妈和周盼一道过来劝的,连哄带骗才让他留下来望望。再者望望那时候在肚子里相当活波,时不时地彰显下存在感,周期就算是个铁人也有反应了,从一开始的害怕变成了习以为常,后来望望不动了,他还会问周盼:“你说小东西不动了,是不是在肚子里憋死了?”   周盼挺喜欢小孩儿的,一听弟弟这话,就赶紧让他闭嘴。   望望七个月大的时候就生了,周期阿公阿婆和周妈一起给周期接生的。那时,他也顾不上害怕和羞耻了,肚子的阵痛盖过一切。疼了几个小时,疼得他都快昏厥过去了,望望才呱呱落地。   本来在肚子里挺闹腾的孩子,生下来却安安静静的,只有在最开始啼哭一声,让人知道他还是活崽子,其余时间都乖乖的。只有周期不待见他,家里其他人都喜欢得不得了。小孩儿长开之后更是玉雪可爱,黑珠子一样的眼睛看着家里人就笑,可讨人爱了,谁都要上前逗一逗。   家里一直宝宝地叫,小孩儿也没个正式的名字。外公他们自己偷偷取了好多个,最后还是没用,决定让周期给他取,让两人亲近些。   周期一直拖着,大毛、猫头、狗蛋地瞎叫,被周妈骂了好几次,他就笑嘻嘻地回贱名好养活。   三个月左右,周爸要给孩子上户口,强制勒令他给孩子取个正经名字。   周期认真想了想,他和他姐两人名字的寓意都是盼望、期望着将来的生活,饱含周家夫妻两对孩子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随口说:“就叫周望吧,小名旺财,多吉利喜庆!”说完他又反悔了,“猫头也好可爱啊,好像我小时候养的三花猫。”   周妈当时还以为是狗叫的那个“汪”,差点动手揍他。平时瞎叫叫算了,现在上户口还这么搞!后来一听是这个望,觉得还能接受,便同意了,只是小名却不允许周期喊旺财了,这不擎等着小孙子长大后讨厌这小名么,说出去还不被同学笑话。   周爸一时认为这个名字挺好,喜气洋洋地上户口去了,琢磨周期以后生个女儿还可以叫“周黛”,期望、期待凑一堆儿。   学校那边家里给周期请了长假,说是重病要休学半年。可是周期生完望望,重返校园没几天,心里上就像有了一层无形的负担,觉得自己不像个正常人,同学老师都拿怪异的眼光看他。旁人一问到周期休学那年得了什么病,他都反应过激,私以为别人看透了他。   总而言之,周期需要点什么,拿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生过孩子的怪胎,男不男女不女。他也知道其他人没有多想,是他自己心理上的问题,他克服不了心上的那道坎儿。   后来,国家组织征兵,周期毅然地过去了,他不想面对家里的小孩儿和自己那些七七八八的杂思。果然当兵是对的,纯爷们的军营让他忘记了生孩子的经历,而且他的体能素质各方面都是佼佼者,自然而然就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第53章 053   街上凛冽的风吹乱周期的头发, 冻得他耳根子疼,把纷繁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出来。他拢拢脖子上的大孔的淡粉色围巾,这是周盼塞给他的。早上他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以前的围脖,只能接受姐姐才织好的粉色系小围巾, 为了款式好看, 这么点儿的长度里还有不少是洞洞,不实用得很。   周期缩着脖子, 瓮着声音问望望:“冷不冷?过来躲爸爸后面挡风。”   望望笑得眯起来大眼睛, 但还是亮闪闪的。小孩儿灵活地窝到周期的咯吱窝下面, 把手揣进爸爸的口袋里。周期顺势抓住他的小肉爪搓了搓,引得他嘻嘻地笑。   周期仿佛摸到了望望才出生时那红通通的小手, 转眼之间已经这么大了, 他还记得孩子那时候才几个月的样子。   周期鼻头微酸,上辈子他的青春全都耗在军营里, 耗在维和部队里,家里老小都为他提心吊胆的,最后还死于非命。望望从小到大也就刚出生的那几个月, 自己这个爸爸陪在了他身边, 还很不待见孩子,名字都是信口起的。那么既然重来了一次人生,怎么能错过孩子的成长, 有多少愧疚就有多少弥补。   望望乐呵呵地捏着小拳头在爸爸口袋里捣鼓,周期固定住他的手,抽抽鼻子想, 虽然生孩子的过程来得很不美妙,但是这个结晶也算是补偿了。   突然周期想起一件事,正经地问望望:“宝宝,你觉得你名字好听么?”他很少叫望望宝宝,刚出生的时候跟着周盼叫过几次。   望望歪头道:“大名很好听,爷爷说是爸爸特地取的,和我们全家特别搭,意思是我们家的期望。”他说着笑起来,“就和动画片里的希望之光一样,哈哈。”   周期咧嘴笑道:“爸爸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小名不好听,”望望戳戳周期的手背,“望望就和叫狗一样,家里黑哥天天叫来叫去的。”   周期讪笑说:“那我们不要听黑哥叫唤了,望望多好听啊,黑哥哪里能叫得出来。”   望望有小情绪了,嘟嘴抱怨:“同学也笑我是汪汪。”   “同学老是喜欢给别人起外号,望望不要介意这些,爸爸以前也有外号。”   “爸爸的外号是什么?”   “很多乱七八糟的外号,周大头什么的。”周期腾出一只手揉揉望望的呆毛,“望望不用管那些外号,叫不了多久的。在爸爸心里,望望的名字最好听了,比小猫小狗可爱一百倍。”   当年确实准备喊猫头、狗头之类好养活的贱名,还好听了周妈的,不然可怎么向望望交代。周期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说了好话奉承下望望。   望望显然不关注这个,他有些生气地说:“爸爸头一点不大,同学就爱瞎说。”   周期重重地点头:“对对!”   望望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周期的腰说:“小猫小狗也好可爱,我还想养只大猫。”   周期思索了片刻,家里的黑哥一般都是望望伺候的,自己每周帮点小忙,要养也可以,反正家里地方蛮大。   “行啊,什么时候我们去领养一只小可爱。”   “我要养黄色的!”望望兴奋得小脸薄红。   周期纳闷道:“望望要养橘胖子?”   橘猫就没有一个瘦的,十个里面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塌炕。小时候再可爱,也抵不住后天的发胖……   望望“嗯”了一声,道:“亮黄色的大猫,肯定很活泼可爱。”   周期:“……”还没养就可爱,望望你开心就好,到时候发胖可不能反悔。   “说好啊,万一小猫长大了,变得没有小时候可爱了,望望还得好好照顾。”周期想了想,还得给望望打一剂预防针,万一小猫将来被嫌弃了……   望望大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说:“我名字刚刚都想好了,肯定会喂好猫的。”   “名字?”周期问道,“什么好名字?咪咪?”   “才不是这么大众的名字,小区里都有好几只咪咪了。”望望瘪嘴说,“我想的可霸气了,黄色的猫就有个黄色的名字!”   黄色……爸爸很想说黄色不太好……   周期顿了顿说:“什么黄色的名字?”   “黄弟!”望望兴奋于这个霸气的名字,“帅不帅?”   哦,一只胖橘根本不适合这个名字,它那么胖,能压倒皇位好不好!而且黄帝可是历史上的巨人,望望你这么取,黄帝会掀开棺材板的。不,那个年代还没有棺材出现……   周期看了看望望开心的样子,把话吞回肚子里,违心地说:“这么好听的名字,望望好会取,简直太霸气了!”   望望笑弯了眼睛:“正好给黑哥找个弟弟,黄色的弟弟就是黄弟啦。”   周期:原来是这个黄弟,黑色的哥哥,黄色的弟弟……   还是感觉有点污……   他默默地抹了把脸,摒弃自己脑海里肮脏的成人思想。怎么能这么不纯洁,明明那么般配的名字!   望望又嘟囔道:“我已经看好猫了,刘奶奶家黄猫生了三个小猫,我预定了一个。”   周期放在脸上的手又摸上额头,望望你很厉害嘛,都预定好了,怪不得名字也有了。   “爸爸等小猫断奶了,我们就可以抱回来了!”   周期一直知道望望看起来很软萌,其实自己很有想法,没想到这么有想法,不动声色地就在外面养了个喵。算了,随他去了,养好就行……   “望望,怎么不早点和爸爸说猫的事情?”   “猫还没断奶,我想等断奶再说的。”望望抠抠周期的衣角,“可是昨天刘奶奶说别人也想要,要早点定下来了。万一我不要了,他们家没法儿养这么多。”   “那昨天怎么不说?”   望望无辜地说:“昨天我忘记了嘛,而且你说你不想养太多猫猫狗狗。”   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本来想先把猫养着,再和你说的。”   周期回想了下,没记得自己说过来着:“我有说过不养猫么?”   望望斩钉截铁地道:“有!黑哥脱毛的时候,你天天嫌弃它。”   周期怏怏地摸摸鼻子,他也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了,没想到孩子还记得。后又想到望望居然打算先斩后奏,我的个乖乖,不得了!   周期准备吓吓他:“望望,万一你养着了,爸爸还不同意怎么办?”小孩儿敢这么干,还不吃定了他会心软同意!   望望拉下围巾,笑得更开心了。他说:“我和姑姑说好了,她到时候帮我,你肯定会同意的。”   “……”周期竖了竖大拇指,儿子你可真厉害,都窜通好姑姑了!   “那你今天怎么想说了?”   “嘻嘻,因为爸爸说小猫小狗可爱啊,家里有小狗,我们再养只猫。”   苏远湛鸣了下喇叭,引起路边那两人的注意。   周期带着望望坐在后座,车里开了暖气,驱散了浑身的寒气。他解下围巾,给小孩儿也把帽子拿下来了。   苏远湛递过来一个保温杯说:“喝点儿热水,最近天气可真不好。”他又解释道,“路上有人出了车祸,耽误点儿时间,你们没等多久吧?”   周期开了盖子,喝了一口,居然是酸奶味儿的山楂汁,甜丝丝的。   “还好,就等了一会儿。”周期把杯子给望望,“你这什么热水啊,又是酸奶又是山楂的。”   苏远湛扬眉道:“不好喝么?”   “还成,不会你自己做的吧。”周期探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很有前途,和我妈一样喜欢尝试新料理。”   苏远湛问望望:“难喝么?”他放的是山楂汁,后来觉得这汁不正宗,太甜了,又放了点儿酸奶调和。   望望喜欢吃甜的,感觉味道还不错,遂点了点头。   周期牙酸道:“我儿子贼给你面子了。”   “你们刚刚在路边聊什么呢?”苏远湛问,“看刚刚望望可高兴了。”   “望望想养只猫,和我商量了下。”周期心道,根本没和我商量,只是简单地通知了我而已,心略塞。   苏远湛转过头说:“家里不有狗么,会不会打架?”   望望不喝山楂汁了,开口问:“应该不会的,黑哥特别听话。”   周期一想也是,动物多了容易打架,个别聪明的还会争宠。他抿唇道:“望望,黑哥和黄弟都是小宠物,要受到一样的待遇,一碗得水端平,不然真容易打架。”   他主要担心望望有了新欢,立马忘了旧爱,到时候黑哥肯定天天嚎,这狗有时候真特别通人性。   望望答应道:“这个我肯定会一样照顾的,都是一样的!”他又类比了,“如果我有了弟弟妹妹,爸爸也要一碗水端平。”   周期被呛了一口,喉头发疼地说:“望望你是独生子,哪里来的弟弟妹妹?”   望望抱着周期的手臂撒娇道:“可是我想要嘛,黑哥都要有弟弟了!”   周期拍了拍他的背部,恼怒道:“那个不算!”他循循善诱,“望望不是怕我一碗水端不平么,没有弟弟妹妹就不会有这个烦恼了,你一个人独享这碗水,难道不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写的时候没感觉,没想到大家都想给我寄刀片,你们太坏了〒_〒   换名字和封面啦,感觉这个更适合2333 第54章 054   望望委屈地拉下脸, 声音里带着沮丧:“可是更想要可爱的小朋友……”   周期语重心长道:“你听爸爸说,小朋友不可爱的, 天天哭到半夜, 特别吵。”望望平时特讨厌班上小朋友吵吵闹闹的, 周期专门把这点儿拿出来说。   望望耷拉着眼皮不说话。   周期疑惑道:“望望怎么突然又提起弟弟的事情?”上次不都打消了这个念头么,难不成还真因为要养小猫才想起来的?   望望:“小飞说他马上要有妹妹了。”   “好吧, 望望你可以去看看人家小妹妹。”周期无奈,“小飞妈什么时候生的?”   “还没生, 不过也快生了。”   苏远湛开着车,偶尔插话:“没生就知道妹妹?”   望望一本正经道:“小飞的直觉。”   周期噗嗤笑出来,玩味地说:“爸爸的直觉是望望没有弟弟了。”   望望扭过身子不理他:“讨厌的爸爸。”   琴行一条街很快到了,苏远湛把车停在路边划好的白线区。这条街上全是卖乐器的, 不时传来杂七杂八的乐声,混杂在一起,听不出来是什么。   周期心塞地想, 以后家里每天就有那么几个小时充斥着望望产出的噪音了,但愿街坊邻居不投诉他们。   他转念又想, 望望从小就很安静, 别人不同他讲话, 他就能在角落里静静呆一天。也许架子鼓这种吵闹的乐器还能改变改变他的性子,小孩子活泼点儿比较好。   苏远湛推门进了一家乐器行, 最显眼处摆着一架钢琴,店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在擦东西。一发觉有人来了,就放下手里的抹布, 殷勤地道:“您想要看看什么乐器,看上去我手边这台钢琴很适合您。”   周期从苏远湛后面冒出个头来说:“架子鼓,小孩儿学着玩的那种。”   姑娘愣了愣:“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位先生想买乐器的。”她笑了笑,“这位先生气质真好,害我以为他要买钢琴。”   苏远湛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非常符合小姑娘说的气质很好。   周期“嘶”了一声,拆台道:“他不会钢琴。”   “那小提琴呢?”   “他也不会。”   望望拽拽苏远湛的手说:“叔叔会那个街头艺人经常弹的那个。”他一时忘记了名字,只是用自己印象里的东西表达出来。   周期哈哈地笑起来,笑完才和望望解释:“那是吉他,老少咸宜的乐器,很多人都会来一首简单的小星星。”   店员很热情道:“我们家也有木吉他,要不要来试试音色?”   苏远湛摇摇头:“我们今天专门出来给孩子买架子鼓的,吉他不看了。”   周期兴致勃勃,拉着望望和苏远湛道:“我们都看看,乐器行好多我没见过的乐器。”   因为吉他是最常见、购买力最大的乐器,店里就把它放在了手边,长头发的姑娘把吉他取下来,说:“试试音色么?”   周期颠颠地接过来,坐在旁边的木头椅子上,把吉他压在大腿上,装模作样地用手指勾了勾弦,钝钝的沙哑声。   他玩了一会儿不得其法,泄气道:“根本不好听嘛,也不清脆。”   苏远湛绕到周期背后,环抱住他的肩膀,修长的手指搁在弦上一拨弄,清脆圆润的一个音就出来了。   “这根弦才是高音,你刚刚拨的低音弦,自然不会有清脆的音色。”   周期把吉他扔苏远湛怀里道:“小远子,来一首听听。”   苏远湛在旁边坐下,垂着头,额发散下来,抱着吉他先试了试手感,才抬头笑着说:“已经调好了,看来经常有人用。”   姑娘点头说:“这个就是留着客人试的,我们家主营吉他。”   苏远湛不再废话,动动手指弹了弹,一首曲子流泻出来,民谣的淡淡风格。苏远湛的手指在弦上滑动,白皙的手搭着深色系的木吉他,禁欲又休闲。   他弹了一段,停下来说:“不难听吧,我已经忘记谱子了,很多年没好好弹过了。”   周期刚只顾着看人家手了,说不出来什么,只好点头。这双手骨节分明,匀称修长,谁能想到这手下都覆有薄茧子。   倒是望望是个捧场王,连连说:“好听好听!”   另外一道男声插进来道:“这还能叫很多年没弹过么,业余里的专业了。”   声音的主人扮相非常的文艺青年,一头及肩长发披在脑后,下半部分还带着小卷,周期实在是欣赏不来这种艺术家的气息。   刚刚的姑娘叫了声:“店长。”   周期心道,原来是店长啊,怪不得这么特立独行。店长一偏头,脖子上的黑色骷髅项链一览无余,周期更是佩服人家的标新立异。   苏远湛礼貌地说:“大学毕业后几乎没碰了,忙得没时间玩乐器。”   店长显然是个放荡不羁的文艺青年,拨弄着小卷毛,语出惊人:“这都比我们乐队的吉他手好多了,帅哥要不要来应聘我们乐队?”   苏远湛每次和周期出来都会穿得年轻化,主要是他心里有疙瘩。上床去接望望幼儿园接他回家的时候,望望最好的小伙伴儿小飞居然喊周期哥哥,喊他叔叔。这么一来,两人就差辈分了,那天他刚从公司下班穿得很正式,一下子就拉出他们两的年龄了。   此后,苏远湛总会特地挑偏嫩的衣服穿。他本身的精神状态就好,比周期大了几岁而已,一打扮年纪就显得差不多了。搞笑的是梁敏笙建议他穿朋克风的衣服,虽然确实很适合吧,但总有种不良少年的味道。   不过今天他简单得穿了件学院风的衬衫,由于天气冷的关系,外面罩着身保暖的驼色大衣,要不然刚刚店员小姑娘就不会觉得他有气质了。   周期估摸着这店主把苏远湛当同龄人了,那店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感觉比他还小。   他和苏远湛说:“你这都有工作的人,估计没空玩这个吧。”   苏远湛附和道:“是啊,没时间。”   店长也不纠结:“居然是业余的,刚刚那段真是秀技术。”   周期也很好奇,靠在椅子上听苏远湛的答话。   苏远湛刚刚本来就是想秀技巧的,可惜店里没一个听出来,弹完就知道这秀得不靠谱,周期摆明了不会知道啊。   但是这有人送梯子来了,他顺势爬上去,笑说:“确实是业余玩玩儿。”   周期虽然算是跟着乡村教师学过二胡的人,但还是对音乐一窍不通,啥也听不出来,只道:“练这个也累,手上还得有老茧。”   店长眼角的余光也不分给周期,说:“是要挑吉他么,我给你选个,不要浪费这身本事。”   “不是选吉他。”苏远湛摇头,“选架子鼓,吉他我有不少。”他确实有不少,都是亲戚朋友家里送的。   店长看了看他腿边的小孩儿问:“给你儿子选?”   周期正在旁边和人家姑娘叽里呱啦地研究钢琴,不时发出点儿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儿,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这边。   苏远湛没解释,反而点头说:“是啊。”   望望拍了拍他的手,以示不满,但也没反驳。   店长对搞音乐的都很有莫名的好感,当即就夸:“小朋友看着也聪敏,将来肯定也会玩乐器。”   说得望望腼腆一笑,不再嫌弃人家娘里娘气的发型,跟着过去看架子鼓了。   周期钢琴还没弹完,那边架子鼓就看完了。   苏远湛来之前就做过功课,也挑过几个鼓,心里有数。店长虽然是个杀马特,但是人蛮好,推荐的架子鼓也适合初学者,当下打折刷卡一气呵成。   苏远湛和杀马特一个鼓一个鼓往车里搬的时候,周期才反应过来,纳闷道:“这都买完了?我还没看呢……”   望望拾掇着小棒锥跟在后面搬东西:“爸爸,我们买好了,快帮我们搬回去!”   周期赶忙应声去帮忙。   等他把架子鼓搬回家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迷糊的。周期觉得自己只是去摸了个琴,架子鼓就到家了,望望已经在那里兴奋地让苏远湛组装了。   苏远湛摸着他的脑袋说:“这都中午了,我们吃完饭再装,好不好?”   望望真是特别敏感的小孩儿,他从小就感觉到周期是不太喜欢他的,所以在周期刚回来那段时间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接近爸爸,就怕自己讨人烦了,爸爸又不想理他了。后来他也感受到了周期其实也是蛮喜欢自己这个儿子的,一直耐心地陪着自己,经常带自己出去玩儿。周期现在对他很好,小孩儿本就是特别感性的小豆丁,立马就像赖皮鬼一样粘着爸爸了,时不时地撒娇耍滑,一点儿也不怕周期严烦他了。   虽然望望现在很黏周期,但是也不太敢做一些太出格的惹周期生气事情。不过他对着苏远湛就不一样了,他觉得他和苏远湛是朋友,是完全平等的,便颐气直使道:“不好,我要现在就玩。”   望望奶声奶气的,到有些像撒娇,苏远湛叹息一声,也不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是柠檬片啊,不是猕猴桃……   主要是被吐槽文名与内容不符,所以才改的。好吧,大家都更想暴富2333   为毛有小可爱觉得我有很多孩子?黑人问号脸。我还是一个被催着谈恋爱的没有对象的单身狗。   不,狗已经不承认我了,因为狗的寿命大概二十年,我只能算单身鳖了,哭昏在马路牙子上…… 第55章 055   望望继续缠着苏远湛道:“快装快装, 我想现在就玩玩看啊。”   苏远湛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心道:周期个缺心眼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 孩子和他还是有那么一层微微的隔阂, 大概是小时候留下来的不安, 起码不太敢对他太肆无忌惮。不过这样也好,家里总得有一个人要让孩子有敬畏之心, 不然那就得翻天了。   他蹲下身和望望商量:“叔叔现在去帮你爸爸做饭,等吃饭再装行么?”   望望有些憋屈, 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周期一眼,勉强同意了:“好吧,你们快点儿。”   苏远湛摸摸他婴儿肥的脸,望望还是很好说话的, 至少比苏立群好商量,乖得让人心疼。   周期做饭风风火火的,随便炒了几个小菜, 熬了个蛋花汤。苏远湛没那个厨艺,只能在旁边洗菜, 最后帮着周期看着锅里的汤。   中午是周家小饭店的忙时, 周边的白领人员下班会去周爸那里吃物美价廉的饭菜。周盼也在工作, 所以家里这个时候人烟最少,周期也就估摸着只煮了差不多的饭。   苏远湛饭后帮望望装完鼓, 他兴奋地敲了一会儿就不得其法了,怏怏地放下,又缠着周期说要去看猫。   周期这会儿也没事, 遂陪着望望去刘奶奶家看看。   刘奶奶离周期家隔着几户人家,子女忙于事业,儿子出国,女儿也结婚了,家里就老两口和几只猫。   周期过去的时候,刘奶奶正在外面晒正午的太阳,几只猫也在脚边打转儿。   望望快马加鞭地跑过去,喊了声奶奶就把其中毛色最纯最黄的一只奶猫抱起来逗弄。   老人和和气气的,周期寒暄了几句,看这猫已经蛮大的了,便问:“小猫几个月了?”   “快两个月了,都断奶一周了。”刘奶奶揉揉脚下母猫油光水滑的皮毛,“你们可以抱回去了,我们老了,家养不了这么多喽。”   周期叉起小猫的前肢看了看,还以为是大胖橘呢,没想到是英短,毛色偏淡黄。不过周期不确定,问道:“刘姨,这是英短么?”   老人摸了摸小猫耳朵说:“公猫是纯种的,母猫是串串,下的崽也都是串串。”   周期叉得小猫“喵喵”叫,他放下猫道:“毛色好黄,肯定串了橘猫的种!”   苏远湛他妈也养了一只猫,他熟捻地搔着小猫下巴,那意志不坚定的小猫发出舒服的喵喵声,眼睛都眯起来了,就差在人手上打滚了。   望望也学着他的样子逗弄小猫,小猫果然发出了幸福的呼噜声。   苏远湛收回手说:“奶猫脾气挺好,比我妈养的那只布偶好多了,那只太傲娇了。”   刘奶奶:“这都断奶了,你们过几天就抱回去吧,让小猫熟悉熟悉环境。”   望望撸着猫道:“我们得去买猫粮还有猫窝。”   刘奶奶起身去屋里,边走边说:“猫窝猫粮我家都有,拿给你们。”   当下望望就激动地一跳,养了人家的猫,还拿走了猫窝猫粮,手里满当当地回去了。   苏远湛搬着个大猫窝,一到家就放客厅里,小猫自动自觉地爬进去窝着。   周期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家里的长藤椅是他的最爱,这会儿又躺上去了。   望望从窝里把猫捞出来,摆着周期肚子上让猫爬来爬去的。新来的黄弟也不认生,摇着尾巴活泼得动来动去。   周期今天穿了件蓬松的毛衣,软绵绵的,还带着长毛。小猫似乎很喜欢,一路爬到他胸口上,前爪踩来踩去,就像踩奶一样。   望望在一旁笑得牙不见眼,捉住小猫尾巴说:“黄弟别踩了,爸爸又没有胸。”   周期把黄弟挪到肚子上,它又吭次吭次地爬上来继续踩,两只爪子小心翼翼地踩,屡教不改。   望望戳戳猫毛绒绒的后背,亲昵地说:“爸爸真的没有胸给你踩。”   周期感觉来了这只猫,自己的头更大了。   黄弟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望望,喵了喵,仿佛再问:“你爸爸为什么没有胸?”   望望猫语十级,求助周期问:“黄弟嫌弃你没胸,它好像在问你为什么没有胸?”   周期摸了把望望的胸口道:“男人都没有胸。”   望望想了想,“哦”了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小时候以为爸爸没胸是因为我把爸爸的奶都喝光了,后来看所有的爸爸都没胸,好像又不是那样。”   苏远湛本来坐在一旁喝水,一听见这话,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涵养,忍不住笑喷了,然而茶水呛在喉咙里难受,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咳嗽。   周期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骂道:“活该!”转而认真地和望望解释,“望望小时候喝的奶粉,超市里卖的婴幼儿奶粉!”   望望捏捏小猫耳朵道:“我现在知道啊,那是小时候,就有些奇怪的想法。”   苏远湛已经缓过来了,眸子里全是笑意,说:“望望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   周期看着他这明晃晃的嘲笑咬牙切齿,不过这也不能怪望望,从小没见过母亲。他叹息一声,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望望注定从小没有个完整的家庭。   苏远湛猜出了他的心思,握住他搁在椅子边的右手道:“望望还小,以后有我。”   周期抬眼看着他带笑的眼睛,心里仿佛化开了一层糖浆,带着甜味儿,浓稠得齁人。   时间像倒水一样,哗啦一下,一个月就倒完了。望望的幼儿园快放假了,周期也要面临期末考了。他倒是不担心期末考,复习一下上考场就行。   苏远湛的新家最近也入住了,周期去围观了几次,装修风格变了。听说是梁敏笙帮着选的欧风,不是那种华丽丽的欧式宫廷风,反倒是那种明快、清新的风格,基调是暖白色,大块大块的明艳的色彩偶尔点缀在里面,很亮眼的撞色。   周期最喜欢的是阳台,敞亮宽阔,一眼可以看到新藤那头的商业大楼。   苏远湛也很喜欢阳台,不过他觉得阳台设计得太开了,应该装点窗帘儿,适合做点鲜为人知的事情……   苏远湛住过来最爽的就是望望,周期有时候上晚课上到六七点。一般都是周爸把望望接去店里,然后周期下课再去接回来。   这下子,苏远湛下班直接把望望接到自己家里。而且周期接望望的时候不允许他吃学校门口的垃圾食品,怕小孩子肠胃弱,要吃也是他回去做点儿。然而望望对垃圾食品眼馋好久了,趁机让苏远湛给买了吃。   苏远湛虽然给望望买过,但是也不敢买多少给他吃,严格控制住量。望望时不时地尝尝甜头,也满足了。   周期几次下来就发现了,望望也没什么事儿,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他们追究了。   一月中旬,学校考完了所有的科目,正式进入寒假阶段。   周盼的夜校顺利上完了,据说现在跟着公司的设计师后面做助理,天天忙得不见人影。   周爸周妈打算过年前后关了饭馆儿,回家过个十天左右的节。   家里的地雇佣了人在种,好久没回去看看了。客人都说周家饭馆儿的米饭是所有店里最好吃的,其实那都是自家种出来的。周爸还打算在乡亲们手里采购一批大米,自家那块地不够用的。   周期放假陪周爸回家买了一次大米,就被苏远湛催着去鸣海玩儿。回老家就几天没见,他和望望在家里一天三个电话,打得周期头疼。本打算年后出去玩的,硬生生被这两人烦得年前出去。   自打周期打算好好和苏远湛在一起之后,他就刻意让望望和苏远湛呆在一块儿培养感情,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本来他们关注就不错,结果这下子相处过头了,导致周期现在相当地吃味儿,望望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立马就能想到他苏叔叔。有几次还当着周期的面儿笑嘻嘻地喊苏远湛后妈,可乐死他了。   周期和家里说了下旅游的事情,周妈说饭馆儿蒸蒸日上,赚得比在老家好多了,还塞了他一笔钱,让他出去尽兴玩儿去。   苏立群那边的课结了,他们家出手大方,周期也有了一笔小钱钱,当然不会要周妈的钱。而且他有些心虚,妈现在对苏远湛那么好,主要是因为周期当时介绍说这是自己好朋友,再加上苏远湛本来就是社会精英,见人三分笑,特自然的笑,一看就很得中老年妇女的喜欢。   这要是他以后突然改口说:“妈,这是我男朋友!”以周妈那气性,不得打断他的腿,还会打得他姘头苏远湛都不敢进踏进家门一步。   周期有次也无意间和苏远湛谈过这个严重的问题,苏远湛当时特自信地拍拍胸脯道:“到时候你先跑,我殿后,你也见识过我的身手,你妈力气能有多大啊,大不了给她打一顿。”   周期琢磨一下也是,他妈就气性大,让她打一顿出气就好。况且说不定周妈在城里一段时间就被小区里的大妈熏陶出前卫的思想呢,他也别去未卜先知、杞人忧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有人问相认_(:з」∠)_   快了,旅游之后就是了!!! 第56章 056   望望第一次出远门旅游, 异常地兴奋,大晚上还颠颠地跑到隔壁苏远湛家里, 小大人一样嘱咐他把东西带全。   周期半夜还得去苏远湛那里把他拖回来, 他收拾了几件父子两的换洗衣服, 提了个24寸的行李箱就好了。   苏远湛的东西才少,旅行箱只有周期的一半大, 最后还是周期说,旅游你得带特产回来给家里亲戚朋友吧, 这么小不够装的,他才换了个大只的。   寒假期间机场人来人往的,不少带队的旅游团都出动了。   三人一大早出来赶飞机,飞机这东西几乎很少准时, 周期他们这班还算快,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登机了。   早上走得匆忙,周期一摸口袋, 晕机药没带!他有个矫情的小毛病,就是晕车, 平常一个小时之内的公交车还好, 时间一长就会昏头转向, 若是当天吃多了,还会反胃吐出来。   上辈子他开车开多了, 这个毛病好不容易好了。结果这一回他还没来得及学车呢,就得赶长途火车、汽车。   苏远湛拉着望望在前面走,一看周期落来后头, 便回头问:“怎么了?”   周期苦着脸跟上去道:“没事儿,就是忘记带晕车药,到时候上飞机蒙头大睡吧。”   “机场便利店应该有卖,我们去看看。”   苏远湛话音刚落,那边广播里优雅的女声就催促着登机。   周期摇摇头说:“算了,也就两三个小时,睡一觉就好了,我们赶紧去吧。”   周期迈开大长腿,大跨步地往入口走,苏远湛看看时间,紧跟上去了。   苏远湛订的是都在一排的三个座位,不过周期和望望坐在一起,苏远湛和他们还隔着一个过道。   望望第一次坐飞机相当好奇,周期安置他坐在窗户边看风景,他就探头探脑地张望。   飞机起飞时颠簸了一阵,望望也不慌,抓住周期的手臂,睁着黑亮的大眼睛,使劲地盯着人瞧。   周期今天状态尚佳,躺在座椅上睡不着,但是也没有翻江倒海的呕吐感,还时不时地和望望说些话。   苏远湛问他晕不晕的时候,周期生龙活虎地朝着他笑。   他们乘坐这趟航班是十点起飞,一点之前能落地。十一点左右空姐就挨个发放飞机餐,周期依稀记得x航被评选为国内飞机餐最丰盛、最好吃的航班。   等空姐上餐的时候,周期就知道这是名副其实了。鸣海是个幅员辽阔的大海,特产就是海鲜。当地人也很会吃,各种大名鼎鼎的海鲜特色菜。周期出发之前做旅游攻略的时候就馋得不行,没想到第一餐在飞机上就能吃到了。   空姐特地问了下乘客有没有对海鲜过敏,这才放心地端上来了。   周期和望望面前摆了满当当的菜,望望兴冲冲地开吃了。飞机餐考虑到大部分乘客的口味,比较清淡,味道适中,X航的飞机餐简直是业界良心。周期还记得以前飞国外的时候,旅途长达五个小时,结果就上来一个三明治,饿得他前胸贴后背。   虽然味道不如老厨师周爸做的,但味道也不错了,尤其是鸣海那道出名墨汁凉粉真的和别的凉粉不一样啊,望望就很喜欢这道。   飞机餐太美味也是个问题,周期一下子吃饱了,吃完就调好座椅躺下来睡大觉,望望挨着他同样眯眼睡了。   睡梦之中,周期恍惚之间感觉胃里有只猴子上蹿下跳的,难受得他睁开眼睛,手忙脚乱地摸索着东西。好不容易摸到一个塑料袋,他再也忍不住了,刚吃完的海鲜一股脑儿全都吐出来。   望望还没熟睡,被爸爸的动静搞醒了。周期吐得昏天暗地的,望望用小手拍拍的背,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塑料袋不大,周期吐完松了口气,扎紧袋子起身去厕所,打算扔进那里的垃圾桶。   苏远湛让空姐端了杯热水放着,跟着周期去厕所。望望担心爸爸,想要跟过去,苏远湛让他安心坐着等会儿。   周期甫一扔完垃圾,胃里熟悉的感觉又冒上来了,整个人扒在洗手台上吐。   苏远湛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手里的热气透过薄薄的毛衫传了过去。周期吐过这一阵,开了水龙头把秽物冲下去,接水漱了个口,洗了把脸,头昏脑涨的感觉才好了点儿。   “还想吐么?”苏远湛搂着他道,“有没有好点儿?”   周期把身体的大半个重量倚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以后乘坐交通工具都不吃东西了,太折磨人了。”   苏远湛架着周期回去,摸了摸热水的杯壁,递给他喝点儿。   周期有些后怕,不敢喝,生怕连水也给吐了。犹豫了会儿,还是喝了半杯,水温适中,暖了暖刚刚空空如也的胃部。   苏远湛帮他把座椅调平,盖上飞机上的毛毯,让他好好睡一觉,等到地方了再叫人起来。   望望揉揉爸爸的肚子,小声地安慰:“爸爸快睡,一觉起来就到海边了。”   周期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戴上眼罩逼着自己睡觉了。   谁知这回真是大意了,半个小时还没到,肚子又开始作妖了。周期身边已经找不到备用的塑料袋了,赶忙起身去厕所。   苏远湛本来就关心他的情况,一听到声音,马上跟上去了。   周期上次已经吐空了,这次只能扶着洗手台干呕,倒出了些刚才下肚的热水。他吐得面色蜡黄,嘴唇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和登机之前判若两人。   苏远湛一手搂住周期的手,一手扶着他,担心地问:“吐得这么厉害,这还是晕车么,是不是胃出问题了?”   周期把头搁在苏远湛的肩窝上,放松全身压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淡淡地说:“没事的,以前也晕过,好久没有这么严重过了。”他接着说,“上次我就喝了一杯豆浆,吐了一路,今天实在是忘记带药了,以前吃过药就没事了。”   苏远湛摸摸他实在苍白的脸:“下飞机之后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吧,检查一下才安心。”   这次苏远湛也不敢让周期喝水了,只能安顿他躺下,让他撑半个小时,马上就要到了。   周期捱过这短短的三十分钟,火急火燎地下飞机,再也不想多呆一刻。   苏远湛拖着三人的行李箱,叫了辆车去医院。   周期蹲在机场门口,对来来往往的出租车深恶痛绝,压根不想坐了,才下飞机,又得上出租。   望望蹲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期看着这等他的两人,咬咬牙,撑着上了车。   望望一路上帮周期揉揉肚子,仔仔细细地揉了一遍,只要是腹部都顾及到了,就差揉到胸以上了。   望望人虽然小,但是火力大,小手肉肉的,还暖烘烘的,周期被揉得舒舒服服地靠在后座上。   隔着一层衣服,有点阻碍火力的传递,周期让望望伸进衣服里揉揉。   鸣海这里气温高,周期一下飞机把毛衣都脱了,身上只穿见长袖T恤。望望顺利把手伸到他爸爸的衣服里面,使出浑身解数给他进行肚皮按摩。   望望按着按着觉得不对劲,爸爸肚子上有些细细长长的伤口,像裂开了一样,这些伤口在肚皮下半部分分布了很多,望望清晰地感觉到了它们的存在。他一条一条地摸着这些伤口,手上的动作轻了下来。   周期察觉到了,便问:“望望是不是揉累了,要不要歇会儿?”   望望摇头道:“爸爸,你的肚子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上面有裂缝?”   “裂缝?”周期吓了一跳,赶紧撸上去自己T恤,看看望望口中的裂缝,“望望你瞎说,哪里有裂缝?”   望望趴在他肚皮上,指着那一条条浅色的纹路道:“这不是伤口么?”   苏远湛从副驾驶回过头来看周期的肚子,果然那肚子上留着不少淡色的伤口,像西瓜皮一样,纹路还很规律,一路延伸到裤子里面。   周期的手指划过那些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纹路,心里叹息一声,摸摸望望的脑袋说:“爸爸这不是伤口。”   望望好奇地问:“那是什么,疤痕?”   周期思索了下说:“大概是勋章。”他又补充道,“一辈子只想要这一次的勋章。”   如果不是苏远湛清楚地知道周期的性别,这都要怀疑他生过一个孩子了,这肚皮上的纹路真的很像是妊娠纹,而且配上周期回答望望的这句话,真的是很像一个母亲对自家小孩儿说的。   不过苏远湛也知道那不现实,便猜测道:“生长纹么?”   出了妊娠纹以外,还有一种纹叫做生长纹,青春期少年少女身体正值高度发育,骨骼加剧生长,表层的皮肤便被拉扯开来,形成和妊娠纹差不多的纹路。虽然周期的生长纹形成的位置很奇怪,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周期支吾道:“算是吧,反正都是丑丑的伤疤。”他撂下自己衣服,摇下车窗,靠着窗户口不说话了。   望望相当地孝顺周期了,依旧不折不挠地给他暖肚子。   周期握住他在肚皮上游动的小肉手,心里五味陈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真的很敏锐啊,我一说旅游,就知道旅行中有些事要引起注意了。 第57章 057(修)   这次的出租车司机师傅高冷异常, 开车途中从未搭话, 一路沉默,但是十分飞速地把他们开到了当地的第一人民医院。   周期慢腾腾地挪进医院,苏远湛忙前忙后地给他挂了内科。医院人少, 等到他的时候, 医生细致地问了下具体情况,随后便让周期躺在简陋的病床上,撩开衣服, 上下左右地按了按他的小腹,问哪里感觉到疼。他自然是哪里都感觉不到疼,看来是没什么大事了。   苏远湛这次近距离地看到了望望觉得奇怪的纹路,不算很多,但也不少, 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周期原本平滑的皮肤上, 莫名显得碍眼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突兀感。   周期拍掉苏远湛作乱的手, 吐槽道:“医生给我检查呢, 你瞎摸什么?”   苏远湛给他整理好上衣, 问:“肚子上是青春期长出来的生长纹么?”   刚刚周期在出租车上并没回答他。   周期下病床的动作滞了滞,随即恢复正常, 他含糊道:“以后再说吧。”他不太敢肯定苏远湛这个年根正红的正常社会里长大的大好青年能不能接受这么男人生子这么奇葩的事情。   他偏头看了看坐在医生旁边乖乖等着的望望, 如果告诉了苏远湛事实,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让望望拥有这个知情权,毕竟他才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大坨已经长了这么大的肉。   但是周期由始至终都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无法避免, 必须得开诚布公地谈谈,这将是对他们感情的巨大考验。要是苏远湛不能承受,那他们就扳了,就此别过。   周期谈恋爱之前已经把这件事想得通透,脑海里拟定了千万种可能性,可是事到临头,他又有些退缩了,大概感情太扰乱人心了。他暗自苦笑,这可不符合他的处事风格,优柔寡断要不得。   周期定了定神,捏紧了拳头,给自己定个最后期限,旅游回去就好好谈谈。   苏远湛见周期不回答,也不太在意,他只是顺口问问而已。   医生那边已经写好了病历,和他们说:“没什么大事儿,普通的晕车,不用做胃镜。”他把单子递给苏远湛,“就是病人吐多了,有些虚脱,挂点儿水就好。”   周期在那里想事情呢,也没听见医生的话。苏远湛带着他去护士小姐那里吊水,扎完针,他才琢磨着说:“我这什么病啊,怎么还挂水。”   望望抢着回答:“虚脱的病。”   “你知道虚脱什么病么?”周期用另外一只好手呼噜把望望的大脑袋,“估计你也就记住了医生说的这个词。”   望望控诉:“医生就是说你吐多了,然后就轻微虚脱了。”   周期扒着手上的吊瓶一看——葡萄糖。他眼一斜,拉住苏远湛的衣角问:“还真是虚脱?”   苏远湛嗯了声。   周期低声唾弃:“多少年没吊水了,小护士戳得可真疼,居然还吊葡萄糖,我回去吃点儿大米补回来!”   他吐槽起人来倒是精神抖擞的,一点儿也不见刚下飞机的颓态,终于缓了过来。   一旁走过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医生,铜铃大的眼珠子瞅了下周期,鄙夷地说:“有些大男人居然还怕吊水,比小姑娘家家的还娇气着呢!”   周期只能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人家袅娜而过的背影出气。   苏远湛翻着医院的陈年刊物,陪着周期度过了这无聊的吊水时间。   吊完水,周期整只手在这鸣海三十几度的高温里都微微发凉。苏远湛牵住他的那只手捂着,虽然他看上去病秧子的模样,然而身体的热量着实巨大,周期都被他捂得难受,手心冒汗。   周期挣脱开苏远湛的手,嫌弃道:“太热乎了,不适合夏天。”   苏远湛无奈,松开他的手,一个人去拦车,头一次在马路牙子上招出租车。不知为何,今天的出租车貌似都比较忙,等了许久也没有一辆停下来。   最后还是打了度假酒店的电话,让老板派个司机过来接一下。苏远湛思忖,明天还是租辆车吧,这样子不太方便。   度假酒店订的是一面朝海的小别墅,房子很大,布置得像家里一样。服务人员相当热情,介绍鸣海当地的特色景点。   望望兴奋地跑到露台上,拉着周期看:“爸爸,快看海鸥!”   露台大半边漂浮在海面上,脚底下踩着木质的地板,露台边同样由实木的栏杆围住。望望扒着木栏杆看下面潺潺流动的海水,叽叽喳喳地问:“哇塞,下面会不会有鱼?”   “鱼会不会突然蹦上来?”   “海里有没有大海豚,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周期把苏远湛推过去,小声道:“你快去回答十万个为什么!”   苏远湛扶着栏杆,迎风着柔柔的海风,笑道:“运气好的话,我们可能看见海豚。如果不好,咱们去海洋馆里看。”他又说,“有那种空中海洋馆,鱼会贴在人的身边游来游去。”   望望又是“哇”地一声:“好想看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啊!”   现在正值夕阳西下,柔和下来的暖黄太阳垂在海面上,染红了淡蓝色的大海。   其实这海面并没有宣传照里那种深深的蔚蓝,反而带着些灰蓝,雾蒙蒙的感觉,水波平静,偶有海鸟掠过,泛起淡淡的涟漪,尔后又趋于平静。   夕阳的光晕在望望圆乎乎的脸颊上,小孩儿稚嫩的身影融在海面上。周期坐在露台边的椅子上,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听那边两人说话,声音糅杂在微风里,卷起微不可闻的尾音。   晚餐也是在露台边上吃的,呼吸里带着些海风的咸湿气息,菜同样是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新鲜鱼虾。周期胃口不好,偏偏还点了几道爆炒的菜,照着他的话说,麻辣的东西闻着都开胃,不让我吃可以,但你也不能剥夺我闻几口的权利……   苏远湛没办法,只能道:“才吐过,少吃点辣的。”   望望大概是吃的最开心的,面对一大堆海鲜,他无需忌口,吃得满脸通红。望望从小跟着周爸和周期吃辣,现在可能吃辣椒了,没有红辣椒他都不开心,但是小东西偏偏不爱吃青椒,那种又大又青的大甜椒也不吃,然而周期挺喜欢大甜椒,炒得嘎嘣脆,一口一筷子。   独门独户的酒店就是比较爽,周期躺在绵软的被子上想,来这里一趟不亏,时不时地旅游确实有益身心的好方法。   周期爬起来给望望洗个澡,今天早点睡觉,明天一大早出去在这里好好兜一圈。他把望望洗得香香软软的,丢进被子里,苏远湛在旁边陪着他。   周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这么大个独门独户的小别墅怎么只有一间卧室,其他都是什么餐厅、厨房、书房,居然还有品茶室。好吧,他姑且理解为那是当地茶道盛行,要留有一间茶室熏陶情操。最特色的是酒店那边安置了超级大的浴缸,还是露天的,玻璃墙那边对着大海,据说这是给客人一遍泡澡一遍看海的,真真是好有情趣。   周期冲了个热水澡,洗完找不着自己的睡衣,他记得明明带进来的。酒店里也放了粉色的浴袍,他觉得有些娘气,像是去桑拿房里穿的。   “望望,你有没有看见爸爸那件条纹睡衣?”周期隔着浴室门喊望望。   望望悉悉索索地翻了一阵子,回道:“找不到了。”   苏远湛出去倒了杯水进来就看见了搁在柜子上头的条纹睡衣,问望望:“是不是这件睡衣?”   得到望望的肯定后,苏远湛重重地敲敲浴室磨砂的玻璃门。   周期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刮他的胡子。他其实没长什么胡子,倒像是比较浓密的唇毛。周期每周定时刮胡子的动力就是希望有一天早上起来,他的胡子摸起来扎扎的,不像现在软趴趴的。可是唇毛似乎不符合这个越刮越旺盛的毛发生长规律,到现在还是老样子。   他以为敲门的望望,直接大声说:“进来!”   苏远湛推门进去,就见着他只穿了一件裤衩,光着身子,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子捣鼓自己那张脸。周期身材修长,一双大长腿穿衣吸睛,脱衣更是吸引人的注意。挺翘的臀部包裹在紧身的内裤里,勾勒出圆润的弧度。腰臀之间的线条流畅,腰侧还有两个小小的腰窝,周期一动手臂,左边的腰窝便深些。   周期沉迷于刮胡子,随口说:“把衣服放下就好了。”   苏远湛目光一滞,上前揽住周期的腰肢,扳过来他的脸,细细密密的浅吻落了下来。   周期手里的刮胡刀滑落在水池里,撞在陶瓷的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但丝毫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苏远湛越吻越投入,滚烫柔软的舌头推进他的,手顺着周期流畅的背部线条一路下滑。   周期亲过几次之后,也琢磨到了窍门,伸手搂住他的修长的脖颈,拉低他的头来迎合自己。周期一米七八,苏远湛比他还高个十厘米,昂着头太累,他迫不得已只能拉低那人的高度。   两人状态甚好,周期的手插进苏远湛茂密的发丝,整个人有些激动。 第58章 058   猝然之间, “叮叮当当”一阵碎响在卧室里响起,清晰传进浴室两人的耳朵里, 响声过后, 随即便是望望的大声哭叫声:“呜呜呜,爸爸爸爸, 你快来!”   周期猛然一抖,苏远湛停下手边的动作,把刚才拿进来的那件睡衣搁在他肩上, 道:“穿上吧, 我出去看看吧。”   苏远湛出来就见着望望站在玻璃渣面前手足无措,小哭包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有没有哪里伤到?”苏远湛抱着望望坐在床上,在他手上看看有没有被玻璃碎渣划破的伤口。   望望憋着泪花摇头道:“没有伤口, 就是吓了一跳。”   苏远湛刚刚倒了一杯水进来, 用的是酒店里普通的玻璃杯,望望喝水时不小心给摔了,刚落地杯子就碎了, 他还没喝到一口了,当即被吓坏了。   周期匆匆忙忙套好衣服出来, 第一眼瞥见玻璃渣就跑去看望望怎么样了。   望望搂住周期的脖子, 闷在他怀里,可怜兮兮地问:“爸爸, 我们是不是要赔钱?”   “赔钱?”周期纳闷,“哪里要赔钱?”他想了想,还是不知道他们三个干了什么破坏酒店的事情。   望望巴巴地指着那地碎渣, 惨兮兮地说:“就是那个杯子的钱。”   周期失笑,捏捏他的小肥脸,笑说:“没事的,望望难道是因为要赔钱才哭的?”   “才不是。”望望矢口否认,“杯子太滑了,突然从手上掉下来,不小心才哭的!”   小家伙赶忙擦开眼角的泪痕,抽抽小鼻子,不好意思地说:“下次肯定不会哭了,爸爸快忘记这次。”   周期亲了口望望的发顶,温柔道:“好,爸爸已经忘了,和金鱼一样不记得七秒之前的事情了。”   “爸爸为什么和金鱼一样?”望望好奇地问,“难道说金鱼它们都健忘?”   “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它们只能记得当前的这七秒,七秒之前的都不记得了。”   望望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那金鱼好神奇啊!”   苏远湛从客厅里拿了一把扫帚,正在仔仔细细地清理,很快把破碎玻璃渣都扫干净了。周期看着他低垂着眉眼,安安静静地做家务,忽然觉得他有一种家庭主妇的潜质,瞅上去就特贤惠。   周期起了挑逗之心,笑着对苏远湛道:“你说这是谁家的夫人?真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苏远湛低眉顺眼,相当配合,顺着他说话:“官人谬赞了,我下不了厨房,厨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周期觉得他这么识趣,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转而去逗逗望望。   望望看着簸萁里那一大堆碎玻璃照,不好意思地朝苏远湛笑笑,难得腼腆地说:“谢谢苏叔叔。”   忙了一阵子,终于安抚下望望的情绪,周期搂着他躺在床上睡觉,苏远湛去浴室洗澡。   迷迷糊糊之中,周期感觉到床位下陷,苏远湛散着热气的身体凑了过来,依稀听见他在问话:“睡着了?”   周期强打着精神,回答说:“不早了,快睡吧。”   苏远湛表情暗淡地关上床头灯,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翌日一大早,周期带着望望兴冲冲地计划着去当地特色景点去玩玩,先去寺庙里转转,上个香,然后再去最出名的湖那边游湖。明天去附近的花海看花,后天去鸣海的小山包那里爬山,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大多数人旅游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拍照,周期也不例外,他带了个周盼在新公司周年庆上抽奖抽出来的便携相机,到处摆拍。   望望是最佳捧场王,爸爸一拿出相机,他就摆出各种姿势,各种乖巧地等上镜。本来周期打算拍个风景啥的,结果被他这么一搞,都不好意思不拍了。一趟旅游下来,内存卡里塞满了望望千姿百态的照片,周期打算挑一些好的洗出来,做个望望童年留影。   上辈子每逢望望每年生日,周盼都会带他去照相馆拍两三张照,一直拍到十岁。平时大家都忙,也没有功夫专门留影,导致相册里大概就那么三十张望望的照片,而且影楼的照片PS痕迹太重,一点儿也不贴近生活,严重失真。所以现在周期打算好好地给孩子做个专门的成长摄影集,摄影师自然是他这个爸爸,留着以后孩子长大了翻看,自己老了也可以回忆,两全其美。   这次出门望望还问奶奶要了点自己每年的压岁钱,要钱的时候贼逗了。周妈趁着望望去苏远湛家窜门,还说出来让大家乐了乐。   望望当时可怜巴巴地说:“奶奶,我想要取出点儿以前的压岁钱,那种大红色的最好了。”他才丁点儿大,周期平时最多给他点零钱,让他买买文具或者去小区里的超市买点儿盐回来,不过望望他可是见过大钞票的人,心里想着呢。   周妈一寻思,怎么突然要钱呢,望望平时也有个小兔子的储蓄罐,给点儿零钱就宝贝儿似的存起来了,买零食就从那里拿点儿出来花,当然小守财奴很少买零嘴儿吃,钱罐子里满满的,还挺重。怎么这次突然要这么大面额,必须得好好问清楚了。   小孩儿瞪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奶狗一样地看人,周妈心像融化的巧克力浆一样,化得没边儿,差点儿就答应了,不过幸好把持住了。所以说隔代亲这话儿没错,要是周期小时候这样,周妈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小兔崽子,要这么钱干嘛,小小年纪是不是不学好了啊?!   望望有些为难,跑到房间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看,侦查到附近没人,这才把门关严实了,悄悄和奶奶说了要钱的意图。   听到这话,周妈怎么可能不给,本来望望只想要一张红票子,但是周妈多奖励了一张。   周妈当时喜气洋洋地和大家伙儿炫耀说:“我孙子说要给我们买纪念品,当时还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呢,但是他要这么钱,我放心不下,好不容易才问出来的,望望当时还不肯说。这孩子真懂事,我们家最懂事的!”   周盼无奈地说:“你现在这么一宣扬,全家不都知道望望要买礼物了,到时候露不出惊喜的表情怎么办?”   “还有他爷爷呢,他爷爷不知道。”周妈瞪了女人一眼,“你们两个小年轻装一装惊喜都不会么,傻不傻!”   周盼无语地点头,明明是妈你自个儿憋不出小秘密,还想搞炫耀……   上午逛寺庙的时候,望望跟着周期上香许愿,跪在蒲团上别提多虔诚了。周期追问他许了什么美美的愿望,望望可是守口如瓶,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周期虽然知道望望身上有钱,还把他那个储蓄罐里的钱掏出了些,准备买些当地的特色东西,但是没想到他还学着苏远湛给寺庙里的僧人们捐了些储蓄罐里的零钱。零钱一丢进那个捐钱的纸箱子就是“噗通”一声闷响,周期听着还响了不少声。乖乖隆里个咚,守财奴这才破财了!   有次周爸逗他,望望你把储蓄罐给爷爷,好不好?   小家伙当真了,死活不给,还藏起来了,就藏在周期枕头底下。晚上睡觉时,周期往床上一倒,差点儿头被磕出一个大包来。伸手一摸,原来是这个玩意儿,他只能哭笑不得。   周爸当时可伤心了,望望居然这么不信任爷爷,爷爷都快哭了。   周妈看不惯他那样儿,怼他道,你老是和望望开玩笑,没大没小的,孩子一认真,老家伙更认真,总是把那玩笑话儿真真正正地实践到底了。你不反省下自己一直以来的毛病,这能怪得了小望望,你这是自个人作的!   周爸瞬间怂了,一句话也不敢讲出来了。   周期没想到望望这次舍得拿出来,还特别有爱心地捐给僧侣,正打算好好表扬一下小孩儿。   话还没说出口,望望就窜过来,悄悄地问周期:“爸爸,我给他们捐了小钱钱,他们是不是会率先帮我实现愿望?”   本来周期不好奇望望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但是他这么一说,周期的好奇心就旺盛起来,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一把,痒得难受,不能知道的话,就一直吊在那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无论周期怎么问,望望就如同一只合上壳子的大蚌,死活撬不开嘴啊,可把周期好奇死了,然而也不能钻进望望大脑里,仔细看看他的小愿望!   最后,他只能安慰自己说,儿大不由爹喽,我们理智的家长要给小孩儿留有私人空间,充分给予孩子最大的理解。我简直是个中典范,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那点小秘密,成长过程的那些小九九谁还没有呢!   望望虽说不告诉周期自己的小愿望,但还是不停地追问:“爸爸,他们都已经拿了我的钱了,肯定会做个有良心的人,肯定会首先为我实现愿望的,你说是不是?”   周期点头如捣蒜道:“是的,我们望望最乖了。”他诱惑说,“望望告诉爸爸,爸爸马上就去给你实现愿望,比什么菩萨灵验多了!”   望望不为所动,叹气道:“哎,这种事情主要靠天,爸爸你只能占一小部分。” 第59章 059   周期一听, 到底是个什么事儿他做不到,还占一小部分?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 可实在是好奇心作祟, 望望打定主意不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周期挨着苏远湛偷偷地问:“你有没有听见望望刚才跪着蒲团上说了什么?”他只能看见望望蠕动下嘴巴, 什么也没听清。   苏远湛摇摇头,拉过他说:“可能是关于你的愿望,所以望望不想告诉你。”   周期一琢磨, 确实是关于我啊, 小破孩儿这肯定是不好意思。嘻嘻嘻,周期想着还美起来了。这说明啥,在望望心里, 自己这个爸爸明显摆在第一位啊!   特色景点看完了, 算是见识了下异域风情,“咔擦咔擦”拍了一大堆照片而归。其实周期最期待就是鸣海的花海了,这里温度常年在二十摄氏度以上, 就没有冬天,非常适合很多种类的花生长, 所以这里的花海尤其出名。   闻名不如见面, 苏远湛驱车在郊区的马路上,沿途陆陆续续就有些不知明的小花儿散落在田野里, 一簇一簇的,点缀在蔓延的绿意里。偶有小野猫路过,也要去轻轻嗅嗅野花儿的香味。   花海占地面积大, 三人甫一到就闻见老远飘来的恬淡花香。脚下的小道不是木质的,就是鹅卵石堆砌而成的,踩在上面就充满了文艺的感觉。   入口处有一排排槐花树,小灯泡一样白闪闪的花束吊成一串串的,杂乱无章地挂在绿油油的树叶里,偏生却好看着。槐花大概是小蜜蜂最喜欢的花之一了,它们一直嗡嗡地穿梭在花丛中,辛勤地酿出甘甜的蜂蜜。   望望舔舔嘴巴,道:“好想吃蜂蜜,爷爷买的蜂蜜可甜了。”   周期正在给采蜜的小蜜蜂拍特写呢,就听见望望这馋嘴猫一样的话,手上一滞,道:“刚才好像看见外边有人卖槐花蜜,不过家里那边也有,买了倒显得多余了。”   望望思忖片刻,摇头说:“那我们回家吃。”   穿过槐花树林,前面是密密麻麻的花丛,一株植物上就只开一朵花,但是开得鲜艳多彩。这一片都是同一个品种的,颜色倒是多,红色、橙色、黄色偏多,还有混色系。   周期凑近看了看,这花着实漂亮,然而看着很眼熟。他灵光一现,拽着苏远湛问:“像不像罂粟花,开到荼靡的感觉。”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摄影作品,战争废墟上的红色罂粟尽态极妍,仿佛饱食这片土地上的鲜血而生,特别美,但又有说不上来的凄寒。   苏远湛敲了下周期的脑袋,嗔怪道:“瞎说什么呢,这是虞美人。”   “虞美人?”周期问,“和虞姬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大概两者都很美。”   望望蹲在小路边,摸了摸花瓣,说:“花杆子上有好多小绒毛,戳得我手痒。”   周期拉过他的手看看,“那就别摸了,人家花说不定还给你摸疼了。”   望望瘪瘪嘴,小心翼翼地给那朵小花吹了吹,念念有词道:“风一吹就不疼了。”   苏远湛道:“虞美人有绒毛,罂粟没有。”   “涨知识了,第一次见虞美人。”周期拍了几张照,“怪好看的,种在我家门口不错,改天让我姐种些。”   继续往前走,人就开始多起来了,一路上还看见几对新人在拍婚纱照。新娘一袭白纱,新郎同统一是燕尾服,可谓是花海里一道独特的风景了。   望望这几天特别开心,算是尤其活泼了。他乐颠颠地跑到人家婚纱照那边,好奇地问:“哥哥姐姐,你们今天是要结婚么?”   小孩子本来就可爱,嘴还甜,新娘笑眯眯地和他说了会儿话,还让身板的家属给了几袋子糖。   望望不客气地收下糖,美滋滋地恭喜他们结婚快乐,回来就和周期分享战果。   周期十分欣慰,揉揉望望的碎发,道:“颇有你爸我当年的风范!”   苏远湛禁不住望望的软磨硬泡,嘴里含着个水果味的硬糖,含糊道:“当年你就这样到处卖萌耍宝?”   “这也是本事,你懂不懂?”周期斜了他一眼。   “唔,很厉害。”苏远湛把糖换到右边的腮帮子里,这水果糖甜腻得很,甜死个人了。他懊恼地想,刚刚应该哄着让望望自己吃掉的。   刚刚那小新娘特别实诚热情,送给望望的糖全是不重样的,周期吃了个巧克力,几下就嚼完了。这会儿看见苏远湛还在吃,随意说:“还没吃完,好吃不,什么味的?”   他们现在到了绿色迷宫,周围是修剪得成一道道墙壁一样的绿植,这些树大概有两米五了,相当高。周期真是佩服设计师的脑洞,把这些植物做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好玩儿又好看。   迷宫正好方便了苏远湛,周期问他话时正斜倚在绿墙上,笑意盈盈地看他。   苏远湛控制不住自己,欺身上前,只手揽住周期的腰,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趁着周围没人,贴着周期的唇,慢慢地把水果糖渡了过去,舌头还带着小小的糖在人家嘴里兜了一两圈。末了,还擒着色气满满的声音问:“甜不甜?”   周期面色薄红,佯装淡定道:“不甜,技术不行,让我来教教你。”他勾下苏远湛的头,回吻过去,一时之间火花四溅。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就得啪啪啪。   苏远湛抑制不住地把人狠狠地抵在这绿叶高墙上,粗重的呼吸浮在耳边,手下的小动作不断,撩得人脸色发烫。   树墙的叶子茂密,蓬松在树杈之上,两人的重量往上面一压,墙上瞬间陷下一个人形大坑,柔和的叶子就包裹住他们的身影,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   刚刚望望又瞅见一对新婚夫妻,摄影师需要拍出裙摆飞扬的感觉,那边恰好缺个帮着提裙摆的人。本来人家请周期帮个小忙,结果望望高高兴兴地跑去提了。周期和苏远湛站在迷宫这里,远远地就能看见望望,等他拍完过来。   望望一忙完,拎着小夫妻给的喜糖来邀功,结果左看右看,根本没见到爸爸和叔叔两个人。他在附近找了找,终于看到苏远湛露在外面的白色衣角,兴奋地大喊:“叔叔,这次给你草莓味的糖!”   藏在树里的两个人瞬间像做了亏心事的贼,猝然停下所有的动作。   苏远湛挪开身体,一点点地从树坑里退出来。   周期害臊得埋在他胸口,没脸去面对儿子了。   望望还在那里问:“爸爸呢?他怎么不见了?”   周期推了苏远湛一把,快速分开两人,笑着说:“爸爸刚在看这迷宫里的树,挺好看的。”   可怜的树被两人压出一个浅坑,正在慢慢地恢复。望望往后一看,怪叫道:“你们要把树压扁了!”   苏远湛尴尬地理理树叶子,转移话题:“我们赶快走迷宫,看上去挺难的。”   望望被迷宫吸引了,率先跑进去找出路。   一出迷宫,天色渐黑,三人乘兴而归。   玩了一天,晚上望望洗完澡,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苏远湛给他盖好小被子,摸进了浴室里。   周期正在冲澡,突然被人拦腰搂住,吓得吸了口气。   苏远湛今天下午在迷宫差点就克制不住了,偏偏时间地点没一个对的,上次还被望望个讨债鬼打断了。   周期觉得苏远湛现在有些冲动。花洒的水沾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上薄薄的衬衫,急促的呼吸喷在周期的颈间,炙热得骇人。   周期抓住他肆意游动的手,艰难地说:“苏远湛……”制止的话被一声喘息所取代,苏远湛突然碰到了关键的阀门,让他猝不及防。   温热的水流趟过周期的胸膛、小腹以及微微蜷缩的脚趾,进而冲走了那一滩污秽之物。   苏远湛吻了吻他汗湿的侧脸,愈发地肆无忌惮。   周期强撑着一丝清明,坚定地说:“不行,望望还在卧室。”   苏远湛不依不饶,没个正行。   “以后行不行?”周期睁着含着水汽的眼睛盯着苏远湛,退一步说,“万一望望突然醒了……”   苏远湛压下翻腾的想法,沙哑地吐出一个字节:“好。”他想想又说,“等我们回去就办了这事儿。”   周期顿了顿,道:“行。”他空荡荡脑子还有一个念头,等回去就把望望的事儿坦白了,如果苏远湛能接受,这件事又算得什么。   苏远湛箭在弦上,拉过周期的手握住他,沉声道:“帮我。”   周期被他烫了一手。   望望窝在被子里熟睡,周期过来亲亲孩子红扑扑的脸颊,拉过被子也打算睡了。   苏远湛随后凑过来,搂住周期的腰,道了声“晚安”。   周期企图挣脱他的手臂,可是这人像牛皮糖一样扯不下来,最后也就随他去了。睡着之前,他朦胧地想,苏远湛肯定能接受望望的身世和我生理上的不同,毕竟这可是他自己亲眼看中的人,要有信心。可是他心底又有那么一丝残存的忐忑,万一出意外了呢。然而他太困了,不想去思考这个,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第60章 060   周期嚷嚷着要去爬山, 三人一同去了。望望爬下来是最累的,他还不要爸爸抱, 一路扛下来了。   歇了半天, 望望晚上又闹腾着出去买东西,他买了一串木珠子手链留着送给奶奶, 给姑姑买了当地少数名族的服装,对于爷爷他没辙了,最后买了些当地特色果脯。   周期还友情赞助了些钱, 望望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以后会还的。   周期本来也想买点儿来吃, 望望严肃地阻止了他:“你要是买了,这就不独特了。”   “好吧,你多买点儿, 剩点儿给我尝尝。”周期放弃了, 转战其他小吃。   回去前一天,周期和望望躺在阳台边上的露天大浴缸里泡着。室内开着空调,还在这边晒着太阳, 也是厉害了。   温度打得实在是太低了,苏远湛裹着长袖在旁边晒不到太阳的地方看杂书, 隐没在光影里, 怎么看都像个病美人。   周期饱暖思yin欲,当下心里发飘, 虽然苏远湛比他高个十厘米,但是这病秧子的小模样很有可能来一发就不行了,不如他……   苏远湛感觉到了周期在盯着自己, 抬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周期顿时心里一紧,仿佛苏远湛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当即哈哈笑着道:“你继续看书!”   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打不过人家!苏远湛长那样儿是骗人的!   休整了一天,隔日便飞回去了。   .   离着过年没几天了,周爸周妈把自家饭馆儿贴上了金色红底的福字,喜气洋洋的。   周妈天天戴着望望送的木串珠,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给小区里晨练的大爷大妈看看,等他们问起,就顺理成章地炫耀……   苏远湛出去玩了一周,手头堆了些工作,到公司加班了两天,为了方便都没有回新藤那边,就住公司附近的房子。等他回来找周期兑现旅游时的承诺时,这人已经拖家带口地回老家了,找不着人了!   苏远湛气急败坏地看着周期才给他发的消息:我跟着爸妈要回老家,今天坐火车,拜拜,年后见!   妈了个鸡,新藤那边的商业大楼什么时候竣工,现在这个破公司离家太远了,当初怎么选址的!!!   苏远湛无力地打电话过去,周期已经躺在老家的藤椅上,悠哉悠哉地喝喝茶、吃吃零食,闲适地问:“我已经到家了,你工作结束了么?”   苏远湛咬牙切齿道:“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两天工作忙,不会看球球信息,有事打电话。”   “知道啊,我没有别的事,我只是通知一下你。”周期无比淡定,翘着二郎腿说。   苏远湛气得要维持不住微笑,压沉嗓子道:“那我昨天打电话给你,当时你怎么不说?”   周期摸摸鼻子,“我这不是看你太累了,让你赶紧休息嘛!”   苏远湛一脸冷漠:“哦,你可真体贴。”   周期相当嘚瑟:“哎呀,你心里知道就好。”   “你给我等着!”   “我就在家里等着。”周期无所畏惧,反正你现在工作忙,难不成你还能过年杀到我家,过年走亲访友忙不死你,绝对不可能有空,哈哈哈!   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睁眼就看见个大活人站在自己床边,吓得周期一把抱住身边熟睡的望望。妈呀,太惊悚了!   苏远湛挂着和善的微笑,道:“早上好!”   周期心虚着说:“早安!”   “刚和叔叔阿姨拜了早年,他们现在去镇上找人做豆腐和年糕了,让我告诉你一声。”苏远湛风度翩翩,若无其事。   鬼才相信他若无其事,要真没事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周期问道:“你不是说最近很忙么?”   “有点忙,”苏远湛坐在椅子上,“不过尚在我的强度范围之内。”   “哦哦,辛苦了。”周期讨巧地说话。   望望已经醒了,瞪着双大眼睛看他们。   苏远湛柔声问:“吵醒你了?”   望望爬起来,说:“没有,这个点我也要起床洗漱了。”   说完,一溜烟儿跑去卫生间了。   苏远湛轻轻敲着座椅的扶手,好整以暇地道:“我有备而来,你懂的。”   我懂个毛毛!周期觉得他现在就像手握大权的黑社会大佬,一副严刑拷问的样子。老子无所畏惧,你不要怕就好,哼哼!   “没想到你这么饥渴难耐。”   周期贱贱的目光在他下三路扫过,语气猥琐,“不符合你正人君子的形象。”   苏远湛淡定地微笑:“嗯,确实不符合,所以我想改形象了。”   他顿了顿,“就是不知道……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周期大手一挥:“你随便改!”   苏远湛看他这样儿,叹了口气说:“其实吧,这件事也不是很重要。”他低声问,“小期,你是不是很怕这种事?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   周期受不了他这温柔的低语和深情得快溺死人的眼神,一时之间呐呐无言。   苏远湛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拉过他的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真的没关系。”   “我没有心理负担。”周期蓦然抬头,黑亮的眼睛盯着苏远湛,“你去开房,我可以的。”   苏远湛慌了手脚,搂住他说:“对不起,我没想逼你。”他声音急切,“我们慢慢来,不,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周期单手抱住他的脖子,笑道:“不要慌啊,我说的是真的。”   周期把头搁在苏远湛颈间,“我姐这几天都在家没事,我可以把望望丢给她。你去开吧,我也有事想说。”   苏远湛握住周期的肩膀,现出他的脸,紧盯着他的眼睛。周期笑意满满,一点儿也不像为难的样子,眼里也没有委屈。   苏远湛放下心来,但还是问:“你确定?”   周期坚定地点点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一刀迟早得下去。   “嗳,不要订镇上的,老板全认识我妈,被她知道就完了。”周期说得小声,嘱咐苏远湛。   苏远湛心有余悸,虽然周期看上去没事,但是隐约感觉有事情要发生。然而jing虫上脑,这点儿顾忌很快扔到脑后去了,愉快地去订房间了。   下午,周期坐着苏远湛的车出门,望望眼巴巴地想跟着,还是被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家长抛给周盼了。望望很不开心,周盼只好带着他去周爸周妈那里看人家做豆腐解闷。   苏远湛精心挑了几个小时的酒店,订了间最火爆的新婚套房,据说相当赞,房间的水床一流制造!   周期大大方方地从酒店大门进去,一路淡定地进房间。   苏远湛阖上门,暧昧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洗澡?”   周期坐在床边,眼皮子不抬:“你先去洗吧,快点儿。”   苏远湛一听,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欢快地说:“宝贝儿,等我,很快的!”   然而周期心里想的是,再给你一个洗澡的时间冷静一下,马上给你个大炸弹!   苏远湛洗得相当快,十分钟左右就好了。围了个浴巾就出来了,身上还挂着水珠,一路流进吸水性强的毛巾里,浴巾上明显隆起了一处。   他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把按住周期,埋头乱亲。   周期不为所动,冷淡地推开苏远湛,镇定地说:“我有话想说,等我说完。”   苏远湛急吼吼的,根本不听,小动作不断。   “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周期语气十分凝重。   苏远湛万分憋屈地从到嘴的大餐上身上直起身来,他刚刚在浴室就已经情难自已,现在还要急刹车,感觉要废了……   周期故意忽略那处,沉重地说:“我以前和一个男人上过床。”   “我不纠结这个,没关系。”苏远湛以为只有这事儿,又挨过去摸摸蹭蹭。   周期离他远点儿:“我还没说完。”   苏远湛想不通这事儿有什么影响,他看着周期铁着脸从床上站起来,心里咯噔一跳,突然想起来周期说的那个男人极大的可能是自己!   他吞了吞口水问:“就那一次?”   周期冷眼看他:“一次,你觉得有几次?”他滞了滞,“还是说你有处男情节?”   苏远湛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他咬牙想了想,是不是只要和周期说清楚那个男人……是自己,就行了?不明白他怎么纠结这个,传统心理?总感觉有其他原因,但是又想不出来……   苏远湛清了清嗓子,说:“我只有你一个,你还记得么?”   “嗯?”周期忽然摸不着脑袋了。   苏远湛说起自己的破处经历,有点儿不好意思:“就是那天晚上啊,6月15号啊,枫林酒店906号。”他连房间号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惜一早起来就看不见人了。   周期脑海里电光火石,他记性很好,尤其对数字敏感,依稀记得当时同学给他开的房间是609,他当时看过房卡上的数字。他确实在六月份去帝都和同学玩了,酒店也是同一个酒店,苏远湛突然说这个干嘛?   苏远湛看他一脸茫然,急道:“你真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卡!你们的大刀可以收起来了!!!   想不到苏远湛先坦白吧,哈哈哈 第61章 061   “你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么?”苏远湛有些丧气, “难道说我给你的初体验太差?”   “初体验?”周期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六月十五号, 那不就是他和望望亲爹上床的日子么!看苏远湛这样儿, 明显记得自己,而且颇为怀念!   苏远湛对此毫无察觉, 继续说:“那天我是不是表现太差了?”他保证道,“这次肯定不会了!”   他张开双手,敞开怀抱, 腻歪地说:“宝贝儿, 今晚交给我。”   周期笑得无比和善,做最后一次的确认:“酒店的全称是不是枫林晚,在清河区的大智东路?”停车坐爱枫林晚, 这酒店的名字好记得很, 当时还记得大家伙儿一起陶侃过这套路的名字。   苏远湛浑然不觉,笑着说:“你终于想起来了!”   “很好。”周期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在苏远湛旁边坐下, 柔声细语,“把灯关了好不好?”   苏远湛按捺住激动, 抬手就关灯。窗帘紧紧地拉着, 室内顿时不见光亮。   周期拉过苏远湛,贴着他火热的身躯, 沿着他精致的锁骨一路亲到胸膛,灵活的手也缓缓下滑。一声轻响,浴巾落地。   苏远湛喉头一紧, 伸手抱住周期,感受他唇舌在皮肤上游移的温度。   周期的手越来越下,恶作剧般揪了揪那里茂密的毛发。   苏远湛更加用力地搂住他,唇舌在脖颈处流连。   周期猝然伸手掐住他的命根子,略微一施力,苏远湛顿时疼得呲牙咧嘴,支撑不住地倒在实木地板上,蜷缩着身体,脸色痛苦。   周期冷哼一声,抬脚跨进浴室,拿电水壶灌了一大把水。想起来之前立的flag,见着这贱人,兜头一盆洗脚水。现在没有洗脚水,凉水也行。   苏远湛正没有形象地窝着地上缓解疼痛,“哗啦”一声,全身的湿透了。他又疼又难受地想,有那么生气么?那次咱们你情我愿的,我还付你钱了!   他疼痛难当之际又想,以周期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做这个生计,除非走投无路或者被逼无奈。排除走投无路这个选项,周家父母对孩子真的掏心掏肺;那就是被逼无奈了,他也隐约知道那些人私底下的龌龊事,没发生在他眼前就算了,现在他居然也被蒙在鼓里!   周期泼完水,还想凑苏远湛一顿。但是见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一骇,不会疼昏过去了吧!周期悲愤地踢了下床脚,王八蛋,老子当初生望望疼得可是昏了好几次!不行,再兜一壶冷水浇醒!   虽是怒火中烧,周期行动还是迟缓了一步,挪到苏远湛旁边,大力地推了推他:“喂,昏死过去……”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腾跃而是的苏远湛压在身下,他湿漉漉的头发尚滴着水,沿着发梢滴落在周期脸颊上。   周期被吓了一跳,问:“你……”   苏远湛伸出纤长的食指压在他唇上,止住他的话,大提琴一样低沉的嗓音缓缓诉说:“那次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那样对你。”他俯下身,亲亲周期的眉头,“不过我不后悔,庆幸能遇到你。”   周期愣了愣,清楚地感觉到一个硬块正抵着他大腿根,尴尬地问:“你不疼了?”   “不疼了。”苏远湛的鼻头贴着周期的鼻头磨蹭,手悄无声息地探入周期的衣内。   周期欣慰地点头:“不疼就好。”   旋即一个大发力,翻身压住苏远湛,按住人就是一顿猛凑,口里振振有词,“很好,老子今天一定要让你感受到传说中十二级阵痛!”   苏远湛被他打得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几拳。刚刚气氛不挺好么,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周期最近犯懒,也没有加强锻炼,但是身手还是可以的,各种格斗技巧掌握得炉火纯青,苏远湛身上饱受他的老拳。   不过苏远湛也不是善茬,从小实打实练出来的。一番缠斗下来,牢牢把周期按在床上。   周期见势不妙,佯装呻l吟一声:“好疼。”   苏远湛卸下手中的力道,关切地问:“哪里疼,我看看。”   周期一个飞踢,三两下骑在苏远湛肚子上,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看你个鬼,老子现在想掐死你。”   苏远湛艰难地咽下口水,黑色的眼睛越来越深邃,隐隐有火光闪烁。   周期觉得屁股底下烙得慌,不爽地动动屁股。   猛然听见苏远湛低声沉吟一声,莫名的性感,里面藏着浓郁的yu望。   周期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慌忙从苏远湛身上跳下来,整个人都快气昏了,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个小贱人,你还有节操么?”   苏远湛狗皮膏药一样黏过去,黏腻地说:“贞操都给你了。”   “艹!”周期快被恶心死了,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你他妈给我正常点儿!”   苏远湛充耳不闻,继续黏黏糊糊。   “你别逼我打你!”周期铁青着脸说。   苏远湛张开双手拥住他。   周期刚刚为了揍人使出了浑身解数,费劲了体力,现在这会儿无力挣扎,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   苏远湛同样使出千万招式把他拖进情谷欠的泥沼。   周期浑浑噩噩的,被他牵引着……   只记得最后一口咬在那人肩膀上,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勒令他戴套。   荒唐过后,就得面对事实了。   周期睡到日上三竿,突然平静下来,理性地面对这一切。也许别人说的真没错,有什么事打一炮就好,一炮泯恩仇。   他淡定地起床洗漱,把苏远湛买的早饭吞下肚子,还叫了客房服务,让阿姨好好地清理这乱七八糟的房间。   周期理理以前的兵荒马乱,他很确定自己房间是609,苏远湛也很确定他们滚过的是906。很奇幻啊,对了!自己当时烂醉如泥,全靠着同学扶进房间,门牌号没看,那时只看的房卡!   怪不得,那几个高度近视的同学已经没救了,下次同学聚会一定要灌死他们。周期咬牙切齿地想。   苏远湛一大早起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觉得周期一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狂揍他一顿。他已经做好了光荣负伤的准备,只求他力道轻一点,不要打脸……   周期今天状态还不错,虽然有点疼,但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许是他生过孩子的原因,所以不太疼了?第一次可是真的疼。他想完,差点扇自己一个巴掌。   周期吃完最后一口早餐,瞅见旁边安静坐着不敢说话的苏远湛,问:“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苏远湛摇头。   周期搁下碗筷,语气相当地平和:“既然你不吃,那我们谈谈。”   “好。”苏远湛僵硬地点头,“不过先说好,不准提分手。”上次周期也是做完就跑,太没有公德心!   “嗯。”   “还记得你上次问我,肚皮上的纹路是不是生长纹。”   “我现在告诉你。”   苏远湛屏住呼吸。   “不是,是妊娠纹。”   苏远湛愕然。   周期依旧笑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望望是我生的。”   苏远湛静默不言,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最后只道:“对不起。”   周期维持住微笑,就当昨晚的是分手炮了。   苏远湛过来拉住他的手,周期使巧劲挣脱开来。   苏远湛叹息一声:“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   他过来搂住周期,“真的对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   这次他再次握住周期的手,周期没有挣脱。   “我们以后一起抚养望望,我对不起你们。”   周期心里一酸:“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打你了么?”   苏远湛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随便打,我不反抗。”   周期羞赧地蜷缩起手指,想把自己的手拽回来。可是苏远湛的力气更大,他越挣扎,苏远湛越折腾,他伸出舌头轻舔了一口周期的小拇指。   温热的舌苔扫过敏感的肌肤,周期心下一颤,捏紧拳头,大力地锤了苏远湛一拳:“我和你说,望望那边你自己去说!”   刚刚旖旎的气氛散得一干二净。   周期见着苏远湛呆愣的样子,道:“哼,望望可能不会原谅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苏远湛失笑:“好,我去说。”他眸光一闪,“孩子他妈还有什么要求?”   周期的铁拳捏得咔嘣咔嘣响:“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苏远湛立马怂了,“我说望望特别想要的么?”   周期想了想,道:“这还真没有,没听他提过。”   苏远湛琢磨说:“望望大概只有吃这个爱好了。”   “不,他还喜欢扰民。”周期冷着脸,望望天天有两个小时打架子鼓,苏远湛倒没什么,另外一个邻居已经找上门好几次。为了望望好好练这个,周期鬼鬼祟祟地了解邻居的上班时间。等她上班了,才允许望望打架子鼓。   不过这也不是个方法,总有周期算不准的时候,比如邻居她今天休息,那望望就倒霉了,他可怕那个女邻居了。 第62章 062   苏远湛想了想, 说:“等我回去问问望望吧。”   周期坐等着看好戏:“你觉得望望会原谅你么?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他觉得自己打了苏远湛一顿已经算轻的了,望望可是会冷战的小孩儿, 连着一个月不理人都是小事。   苏远湛嬉皮笑脸地说:“那你到时候帮帮我呗!”   周期冷哼一声, 嘴皮子上下一碰:“做梦!”我养大的儿子让你认亲就不错,帮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不知道怎么说, ”苏远湛突然凝重起来,“真的对不起,望望不原谅我是应该的, 你原谅我已经算是庆幸了。”   “哼!”周期依旧冷着张俊脸。   “对不起, 缺席了你们两这么久的人生。”苏远湛深渊般的眸子凝视着周期,眼里、心里都是他的倒影。   周期道:“行了,别老是对不起了, 听得我烦心。”   苏远湛收拾满满的情绪, “嗯”了一声。   周期吃得饱饱的,懒洋洋地斜倚在布艺沙发上躺尸。   苏远湛捧着套房书架上做装饰的外文书,表面上无比认真地在看书, 实则心思飘到没边儿。   周期很厌烦他的道歉,他看上去内心毫无波动, 已经看淡了自己是望望另一个爹这件事。苏远湛觉得他心里肯定设想过无数遍这样的相遇, 只是没想到会是自己,或者他更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遇到这个人。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 无论说多少对不起也无法挽回,时间把它们定格在沙滩上,再大的海浪也冲散不了。   “我们结婚吧!”苏远湛忽然放下深奥的外文书, 语气尽量控制得淡然。   周期窝在沙发上晒午后的太阳,冬日的阳光温度正好,还没有望望在耳朵嘀咕,真是适合抱着黄弟打瞌睡。   他倒是听见了苏远湛在说话,只是没听清楚,再问了几句:“你说什么?”   苏远湛走到周期面前,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说:“我、们、结、婚、吧!”   周期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开什么玩笑。”   苏远湛单膝跪在沙发上,单手撑着沙发靠背,郑重地说:“没开玩笑,给你考虑的时间。”   “我拒绝,不想结。”周期一口否认,“就算我想结婚,国内也不合法。”   苏远湛遭到会心一击,加大声音道:“我是认真的,你居然都考虑一下?!”一秒都没有考虑,直接拒绝!   “哦。”周期点点头,“1,2,3,考虑三秒了,还是拒绝。”   “为什么要结婚,谈恋爱不好么?”   之前苏远湛偷偷买了男士对戒,但是这次没带来。本来打算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在一个正式的地点正式地求婚,没想到这次过来突发状况,他现在也是一时激动,脱口而出。   然而冷水直接兜头下来,预想之中那对戒过完年就能送出去,万万没想到,那对戒还得压箱底!   苏远湛无奈地说:“结婚也可以谈恋爱啊。”   周期摇头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你没听过么?”   “你又没结过婚,实践出真知,这句话无效。”   周期躺在沙发上:“没空和你辩论,不懂你为什么想要结婚?”他盯着苏远湛说,“难道上了床就要结婚,孩子,请解放你的思想。”   苏远湛翻身压上去,擒住周期的下巴:“我真的是认真的,你迟早得面对我的求婚。”   周期扒开他的手,淡淡地“哦”了一声,“我哪里都觉得你不认真,戒指呢?”周期伸出自己的手,翘起无名指,“你要现在能拿出来给我戴上,我就同意。”   周期吃准了他肯定没准备。   苏远湛气结,他来得很匆忙,根本没带!而且贵重物品,谁会没事儿带在身上!   周期好整以暇:“大钻石的不要啊,太娘了,要素雅一点的。”   苏远湛心思一动,之前和设计师商量的草稿图还在手机里,拿出来镇住周期。   他趴在周期身上掏出手机,找到了自己相册里的一堆图片,拉出来晃到周期眼前:“看到没?戒指!”   周期无动于衷:“手机里的戒指。”   苏远湛懊悔死了,强调道:“那是因为我没带过来!”   周期看看款式,还挺好看的,设计师的素描图也不错。他评价道:“这画儿不错。”   苏远湛盯着他的眼睛:“这是戒指的设计稿!”   “哦。”   苏远湛现在比较想把人做到说不出话来,还是那样子比较可爱,这爱搭不理的样子好气人!   “我不管,你必须得考虑!”苏远湛很不爽。   周期感觉他现在就和望望一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开始耍小性子了。   “你能不能成熟点儿,你看望望都那么大了。”周期吐槽,“望望现在都懂事了。”   苏远湛一想:“对,你看我们望望都那么大了,结婚不挺好么?”   周期缄默不言,他活了这么大,还没结过婚,他觉得他可能得了一种恐婚的病,就是不想结婚。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他们现在不适合结婚。   “你起来,重死了。”   苏远湛用力下压:“不起,你考虑以后才起。”   “行。”周期说,“我好好考虑。”考虑个两三年,不算久。   苏远湛得到想要的答案,爽快地起身,说:“我知道今天这个求婚太不正式了,和我的预想也不符合,下次再来一次。”   周期歪着头:“敢情你求婚还带彩排的?”   “这不是着急么?”苏远湛笑道,“觉得早点定下来好,等回帝都咱们看看戒指,你不满意重新换。”   周期直起身体,正面这个问题:“苏远湛,你不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结婚么?”他扒拉头发,“我们两的状态不适合,望望那边儿还不知道这事儿,你的家人,我的家人,这些你考虑过么?”   苏远湛叹息一声,道:“我家那边没问题,你家那边是重点。”   周期突然兴奋起来:“我妈不会放过你的。”   早前,他还担心如果周妈知道两人的事情,会不会揍死他们两个,现在估计先揍死的是苏远湛了。   苏远湛苦笑:“我感觉你们一家都不会放过我的。”   周期翘起二郎腿,悠闲地说:“我也是看在望望的面子上放过你的。”   苏远湛感觉浑身隐隐作痛,周期昨天下手狠辣,再加上一番激烈运动,他现在全身的肌肉都在疼,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哎,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苏远湛拉过周期的手,“婚戒是我上个月买的,准备年后才拿出来的。”   “突然提前提出来结婚是因为我想尽早弥补你们,尽管这弥补微乎其微,你们也不需要,但是我还是想做。”   “结婚不挺好的么,我的人生、我的世界、我的所有都分你一半。”   “其他的我不能保证,但我肯定我这个人百分百归属你。”   “而且除了你知道的房地产,我自己还有一个小公司,大学时候的创业成果,专门做电子行业的。房地产是家族产业,那我不能碰,不然我爷爷会愧对列祖列宗的。但是那个公司的创始人是我,我的股份最多。和我结婚,我把我的那部分股份送你,好不好?”   周期心里仿佛像日了狗一般,小公司?大学创业的?你造么!那可是以后国内电子产业的顶梁柱,公司的管理模式和照片都被列入了教科书。就算我这个对电子产品不怎么热衷的人,都知道你们家的手机和电脑,据说还做了一款风靡在青少年之间的网游,捞金无数。   妈妈,我好心动,好想答应,那可是上千亿的钱。钱放在口袋里又不咬人,只要我一点头,这个钱就是我的了!   苏远湛深情地凝视着周期:“好不好?”他又说,“我只有望望这一个孩子了,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对你们的。”   周期按捺住冲动,扶额道:“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苏远湛吻了吻他的手,说:“嗯,我等你。”   苏远湛继续回去看书时,突然意识到昨晚第一个套破了,这有可能对他们两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   要是现在告诉周期,他肯定要跳脚了。要是不告诉,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苏远湛忐忑不安地到网上搜了搜。网上的答案是可以服用事后避孕药,72小时之内都有效,但是不保证百分百生效,如果失效,那么这个幸存的宝宝一般都是畸形儿。   有人说,怎么可能做一次就中,现在好多人还备孕呢,怀不上孩子的多着呢,不然你以为试管婴儿怎么来的!   苏远湛看到这条稍微安心了点儿,他们昨天也就做了两次,也就第一次没戴套,第二次可是戴得好好的!他又想,望望可是他们初夜当天就怀上的,万一这次也是呢!不对,那天晚上全程不戴套地做了好多次,具体多少次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做爱,过程很爽……   昨天不戴套的就一次,而且做完也清理了,怀孕的几率应该相当地渺茫。苏远湛找到了合理的理由,自我安慰,一边庆幸周期99.9%怀不上,一边又有微不可闻的失落。他错过了望望成长的这些年,真的是太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才写完的船,大家围脖私信我“061”,系统会自动发给你们。   解释上一章,很多人说小攻反应冷淡,妊娠纹这个铺垫已经让他意识到到了秘密,但是想不透而已,这下算是恍然大悟了吧。   而且他已经把望望当做亲儿子了,现在只能说是锦上添花。苏远湛惊喜归惊喜,但更多的却是愧疚。设身处地地想想,生孩子简直是件暴击,他更多的是心疼。   苏远湛以后只想好好对他们两,弥补以前的错过。而且他的人设就是不善于表达感情,有些事,说不如做。   还有那个卖身的事,苏远湛排除卖身的可能了,他觉得周期有可能是被他的狐朋狗友坑的。还没写清楚,以后会交代。   大家的意见我也会看哒,可以多多说说想法啊,比心! 第63章 063   苏远湛仔细思索了下, 万一这真怀上了,不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么, 我本人完全可以接受, 而且非常乐意接受这一事实。他偷瞄了眼周期, 自己肯定爽歪歪了,小期绝对会暴跳如雷的……算了,还是不要怀上的好……   苏远湛实在是纠结, 这比确定一个大型策划案还要令人头疼。到底要不要告诉周期呢?思来想去, 还是问问结过婚的朋友比较靠谱。   他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先慰问一下老朋友, 就是那个开饭馆的已婚男士。   回信息的是他老婆:老刘他出门了, 把手机落家里了。   苏远湛一寻思,问朋友老婆也不错, 他老婆还是他大学直系小学妹呢。遂委婉地把人物主角转换成他朋友和他朋友的女朋友, 略微一修饰,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下。   朋友老婆还是比较有谱的,问了句:“要是你朋友对象真吃药了, 孩子还没打掉,这小孩留还是不留?”她又分析, “这堕胎还得看体质, 虽说现在医疗发达,但是对身体也不好。”   苏远湛瞬间就头疼了,以周期这个情况, 肯定不能堕胎的。不然凭着他的性子,第一个早就做人流了,望望也不会存在了。   思来想去,不就是套子破了这点儿小事么,0.1%这么小的可能性根本不值一提,先瞒着,到时候再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周期还能把我怎样!苏远湛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无所畏惧!   周期还被蒙在鼓里,毫无所觉,自以为防护措施做得相当好。   两人才住了一天,望望的连环电话就来催了,控诉他们两人出去玩也不带上我。周期被催得不忍,打算下午赶回去。   冬天衣服穿得多,周期套了件高领毛衣,什么痕迹都看不见了。   苏远湛眼角还青着,这是被周期揍的。他实在不好意思维持着这幅挫样登门拜访,他把周期送到家门口,便和周盼打了个招呼,呼啦啦地开车回去了。他这次是真着急了,自己开车过来从帝追到周期老家来了。   周盼还嘀咕:“大冬天的还带个墨镜,装酷也不是这么装的。”   墨镜是周期亲自挑的,他在旁边笑得腮帮子疼。活该,估摸着苏远湛回去起码有三五天不能见人了。   望望心满意足地搂着回来的爸爸看电视,大眼睛都笑弯了。   周期看着单纯的望望,决定先和他沟通一下。   “望望,如果你妈妈回来了,你会接受他么?”   望望瞬间被周期抛出来的话题吸引了全部注意,他也不看电视了,认认真真地问:“是我妈妈她回来找你了么?”   周期摇摇头:“我们算是偶遇吧。”他组织好语言,“他想认下望望,想尽一个妈妈的责任。”   望望的小手翻弄着遥控器,瓮声瓮气地说:“那爸爸的意思呢?”   “爸爸尊重望望的意思。”周期揉揉孩子的头,“望望要是想接受他,爸爸不反对。”   望望突然抬头,红着眼睛看周期:“爸爸是不想要望望了么?”   周期吓得方寸大乱,急忙抱住孩子道:“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你怎么就哭了?”   望望把遥控器摔在沙发上,含着眼睛里的泪水因为周期的安慰霎时流下来:“你以前就不想要我,我都知道了。”   “以前?”周期无辜地说,“谁说的?要是不要你,怎么可能生你?”   望望哭得更厉害了,囔道:“奶奶说你当时不要想生我!哇呜,讨厌的爸爸!”   周期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望望擦眼泪,拍着他的背,保证道:“爸爸肯定是要你的,奶奶吓你的,不信你去问爷爷。”   周期赶紧把锅推给他妈,先哄好望望要紧。   望望哭得打了一个隔:“那姑姑也是这么说的,你别想框我。”   周期后牙槽隐隐作痛,他嘶了一口气。妈和姐聊的家常怎么就让望望这个小心眼的听见了?   “爸爸保证望望是我的小宝贝,绝对没有要扔掉你。姑姑和奶奶瞎说的,她们骗你的,你不信晚上回去问她们。”   望望这个时候就比较好骗了,他迟疑一下,拿泪汪汪的眼睛看周期:“真的么,我今天晚上真的要去问了!”一副你要是骗我我就给你好看的样子!   周期无比诚恳:“真的!爷爷可以作证!”   “那我不想要妈妈。”望望擦擦眼泪,又说,“不想见她。”   周期纳闷:“望望你之前不是很想要妈妈么,现在怎么又不想要了?”   望望一本正经:“之前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   望望突然转头过来盯着周期,两只大眼睛抠着,一点一点地往周期这边移动,压低声音说:“爸爸,你不会要抛弃苏叔叔吧!”   周期心里只剩下个大写的“艹”字,望望你知道你妈谁么,还在为苏叔叔讨回公道?   周期咬牙切齿地说:“哼,我倒是想抛弃呢!”   望望鄙夷:“爸爸,你这个渣男!”   周期气得把望望扑倒在沙发上,两只手挠他痒痒,质问:“谁是渣男,你和谁学的这话。”   望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你最渣。”   周期的大手把望望的脸搓得走形:“哪里渣了,我不渣。”   望望拼命躲开他的手,含糊道:“电视上就是这么演的,抛妻弃子的渣男。”   “嘿,我哪里抛妻弃子?”周期捏住望望耳朵,“你是我儿子,我要是把你抛弃了,你还能叫我爸爸?”   周期真是相当地憋屈,明明倒霉的是自己,但是望望这个不明真相地说他是渣男。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自己直接和望望表明事实了。只是这坦白真是相当别扭,难道说“望望,你是从我肚子里生的”,然后望望一脸好奇地问“爸爸,你不是男人么”。想想就尴尬,这个难题交给苏远湛吧。   周期提着他耳朵道:“这些垃圾电视剧,你别看了。”   “不是我看的,奶奶在小饭店里放的电视剧。”望望解释道,“再说你不是想抛弃苏叔叔么?”   周期不折腾望望,从他身上爬起来:“苏叔叔咱们先不管,你真不想见妈妈?”   “不想。”望望摇头,“她要是真想见我,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   周期搂住望望的小身子:“他以前不知道望望的存在,现在他知道了,所以想见你了。”   “这怎么能不知道呢,她生个我这么大个孩子,还能不知道?”望望逻辑敏锐,“骗人!”   周期噎住了:“好吧,是我把望望藏起来了,不想告诉他,他一直找不到的。”   望望瞬间心情飞扬起来了:“我不介意你继续把我藏起来。”   周期哭笑不得:“他现在知道了,藏不起来了……”   望望歪头道:“那我就勉强见见,你陪我去。”   “不过我们事先说好,我妈妈那么美,你不能再看上她了!”望望强调,“她抛‘妻’弃子过一次了!”   周期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可怎么解释。   “好吧。”到时候全权让苏远湛解释,反正望望挺喜欢他,还在维护他呢,自己坐着喝茶看戏就好,“不过望望你怎么就你知道你妈美呢,万一他特别丑、巨丑无比呢?”   望望捧着自己那张大脸,洋洋自得道:“能生出我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孩儿,父母肯定都不会差的。”他滚进周期怀里,“爸爸也是个小帅哥,那生我的应该不能太丑吧。”   周期点了点他的鼻子,说:“就你最机灵!”   望望舒舒服服躺在周期大腿上看电视,看了没几秒,就忍不住去思考那个从未见过的妈妈。也许她和爸爸所说的那样,还是很想要自己的,只是爸爸更想要我吧。也许这么多年她没来找我,只是真的不知道我和爸爸住哪里而已。   望望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家庭和别人的不同,曾经也很羡慕其他小朋友一家三口,自己就只有爷爷奶奶和姑姑,爸爸也常年在外,很少回来。   终于等到爸爸回来了,望望就很满足了,只有一个爸爸也很好。而且邻居的闲言碎语他不小心也听到了不少,知道妈妈可能是嫌弃他们两个,便一走了之了。如果说他以前还对妈妈有个模糊的幻想,那么安于现状的他现在已经懒得去想了。   望望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他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有爸爸、爷爷奶奶和姑姑的家,就算那个妈妈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让他改变想法。   望望伸手搂住周期的腰,昂头问:“你不怕我跟着妈妈走么?”   “我们望望怎么可能跟着走呢?”周期揉揉他才剪过的硬茬子般的发丝,“我知道望望是舍不得离开我们的。”   望望一想,觉得有点丢脸,爸爸这么肯定自己不会走,刚才自己还哭鼻子,害怕爸爸抛弃他。   “我和你说,我哪一天真的就走了!”望望赌气道。   周期好笑地想,就算你真走了,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苏远湛他敢带着你私自潜逃么,不可能!但是他表面上还是很配合:“望望,你别走啊,爸爸会伤心的。”   望望满意地说:“放心吧,我还是觉得我们家比较好。”说完还拍拍周期的大腿,一副老大哥的样子。 第64章 064   大年三十来势汹汹, 一眨眼就到了。周期上午大扫除,下午忙前忙后地贴春联。望望上午给他提水桶, 下午给他的春联糊上厚厚的一层胶水。好不容易贴完了, 两人都是一手的红色, 洗了好久才洗干净了。   周爸正在厨房里煮今晚的吃食,周妈和周盼在旁边帮点小忙。长久没用的炭火炉子也被拉出来了,上面煨着老母鸡汤。老母鸡是昨儿个周爸在村子里养鸡的人家买的, 以往这个时候外公外婆总是拎着家里活鸡活鸭送过来了。老两口总是一有好的, 就往这边送。周期叹口气,两个老人已经去世两年了,望望对太公太婆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   望望正在桌上捣鼓家里的发财树, 把上面的枝叶折腾来折腾去的, 也不停歇。   周妈过来把高架子上灌的香肠拿下来,顺道让周期看着鸡汤, 她感慨道:“又是一年了, 还记得去年这时候黑哥自己过来了,约摸是闻着鸡汤的香味。”   周期回来之前把黑哥和黄弟一起寄养在隔壁刘奶奶家了,苏远湛过年肯定忙, 没什么时间喂养猫狗。也不知道那个精明的黑块头有没有好好听话,一天到晚就是吃, 要不就找猫麻烦。一般黄弟都懒得理它, 它锲而不舍地招惹小猫。   虽说现在小孩儿不缺衣服穿,可过年图吉利,周期顺着周妈的意思给望望挑了身红羽绒服, 鲜红皮质的,衬得望望皮肤更白了。本来他还觉得这颜色有点辣眼睛,想给孩子买件深蓝色的,奈何周妈喜欢,说小孩子家家穿得黑不溜秋的不好看!   周期回屋子里把红羽绒服和其他明天要穿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省得明天再翻。   出来的时候,就闻见香火味。周爸已经烧好年夜饭,正在香炉里插燃着的香。晚上六点多钟,外头的爆竹声已经噼里啪啦地响起。   周期跑到厨房门口看那个大炭炉,架着的老母鸡还没好,但是一掀锅盖就闻见一阵香气。   周爸朝着他喊:“等鸡汤熟了,咱们就开饭喽。”   望望自己吃着个拿来明天熬粥的蜜枣,嘟囔着问周期:“爸爸,鸡汤什么时候能好?”   “望望是不是饿了?”周期掏出一把放在口袋里的炒花生给他,“自己剥点花生吃,鸡汤估计还要半个小时。”   望望眼巴巴地看着冒热气的炉子,蹲在旁边吃花生,耳边是陆陆续续的鞭炮声,农村里家家户户几乎充斥着年味儿。   终于等那只肉厚的老母鸡出锅了,装盘上桌。一家人围成一圈,其乐融融地吃今晚的年夜饭。周爸今天做的都是最拿手的菜,吃得全家肚子饱饱的,就等着看联欢晚会了。   望望不爱看那些唱歌跳舞的节目,拿着周妈的老式手机玩贪吃蛇。周期也就图个热闹,凑在电视前随便看看。其实这电视节目不一定个个感兴趣,主要就是全家一起聊天的那种温馨的氛围让人不忍心拒绝。   奶奶和姑姑讨论某个节目的时候,望望就探头看一眼,插几句话,然后继续他的贪吃蛇。   周期要是无聊就夺过来打一盘,给望望刷新一下记录,气得望望牙痒痒的,斗志更甚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苏远湛发球球信息过来问:在干嘛?   周期:看电视   周期:【电视机的图】   苏远湛:我在老宅,爷爷都休息了,难得清静的一天。   周期:?   苏远湛靠在床头,嘴角擒着笑意,回道:明天就得烦死了,各路亲戚上门,还有我那个讨厌的哥哥。   周期大骇:你还有哥哥???   苏远湛:有啊,不过我马上就要把他丢到非洲的青青草原上放羊了。   周期:……   周期:非洲还有青青草原?   苏远湛:非洲有世界上最大的草原,统称青青草原。   周期:老子反手就是一个大锤   苏远湛:徒手接大锤   周期:和你说个严肃的事儿,我儿子说不想见他妈妈,你没戏了。   苏远湛失笑:你不就是他妈么,好好哄哄。   周期:滚,我是爸爸!   周期把手机扔到一边儿,看望望刷新贪吃蛇的记录。   望望心满意足地挑战了周期的最高分,这才露出个笑脸。   还没几分钟,苏远湛就发了不少条信息。   周期敷衍地回道:到时候你和望望解释,要是望望喊我妈,你就死定了!   苏远湛笑笑:好,我保证好好解释,希望望望能心情好点儿,我和他说的时候也能更好地接受。   周期叹息一声:望望死心眼又小心眼,我觉得难,交给你了,好好说说。   苏远湛又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周期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半夜了,周爸都准备动身去土地庙上头香了,望望还精神着,也要跟着过去。   周期打了个哈切:新年快乐,红包呢?   苏远湛:等你过年回来就给大包,还有望望的红包。   周期来了兴致:给多大?   苏远湛: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苏远湛:十二点了,困不困?   周期确实很困:困啊,还得等望望回来。   才说到望望,望望就回来了。周期回道:晚安,望望回来了,我们收拾下睡觉了。   苏远湛道了声晚安,合上手机,心里突然踏实了,感觉明天更有力气把那个哥哥丢去青青草原了……   望望去了趟土地庙,周期给他脱了衣服,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还发出了小动物一样轻微的鼾声,想必是今天累极了。   周期亲亲孩子肉呼呼的小脸,拉灯睡觉,但愿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三十晚上睡得晚,大年初一六七点又是被铺天盖地的鞭炮声吵醒,周期眼睛都睁不开,蒙在被子里继续睡回笼觉。   周爸准时八点来叫人起床出去拜年,还塞给孙子一个大红包,乐得望望笑得眼睛都成缝了。   等周爸走了,周期和望望咬耳朵:“记得年后问你妈要个大红包,要是不厚就不要。”   “爸爸,万一我妈不给呢?”望望单纯地问。   “肯定给。”周期给他套上红艳艳的新外套,“不给咱们就不理他了。”   出门就是走亲访友地拜年,其实特别无聊,周期反正不爱这些交际。周妈倒是喜欢和七大姑八大姨打打牌,聊聊八卦,主要还是想给周盼介绍个对象。周期知道周盼最烦这些,然而他劝了也没用,周爸难得明里暗里都和周妈统一战线,希望女儿能稳定下来。   初五送走财神,周盼就逃荒一样逃到帝都去了。   周期和周爸订的是初七的票,他们还要在老家收点东西用卡车拉过去。苏远湛虽然知道他在家还有些杂事,还是忍不住催人,他莫名有些心酸,感觉周期一点也不想自己。   周期觉得他天天没事儿,就可劲儿烦人,干脆让他把黑哥和黄弟接回去照顾,让猫狗多侵占点他的时间。   苏远湛倒是挺喜欢那只小黄猫,天天给周期发猫狗打架的照片,每天的看客基本上是望望,他还催着苏远湛多发点儿。   好不容易熬到初七,从火车站把他们接回来,苏远湛才安心下来。   下午周期挑了个空子,把望望留给苏远湛,自己去饭馆里帮忙,意图表明得很显眼了,苏远湛立即领会了。   苏远湛塞给周期一个承诺过的大红包,点头道:“放心吧,我会说清楚的。”   望望经常在苏远湛家窜门子,也没什么怀疑。   苏远湛当即掏了一个大红包忐忑地交给儿子,望望傻兮兮地直接收下了,完全想不到红包的意思。苏远湛看见小孩儿收了红包就松了一口气,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望望,叔叔有事要说。”   望望不明所以地看他。   苏远湛深吸一口气,道:“我是你另外一个爸爸。”   望望疑惑:“我知道啊,我爸给我找的小爸。”   “我是说真的,虽然这听起来很玄幻。”苏远湛把望望抱到腿上,“你是我和小期生的孩子,我们两的结晶。”   小孩子一副“你傻了吧”的鄙夷表情,明显不太相信:“我是你生的么?你是女人?”   “你是我们生的,就和你同学小飞父母一样。”苏远湛郑重地说,“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没有什么不同。”   望望迟疑了,问:“我真是你们生的?”   苏远湛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嗯,真的。”   “你没骗我?”   苏远湛摇头:“你是我们的孩子。”   望望真没想到爸爸口里的妈妈是苏远湛,他一时之间无比惊讶,不过他又有些庆幸这个结果,而且小孩儿的世界观还没有完全组建好,苏远湛这么一解释,他就愿意去相信,只是他却无法介怀。   望望从苏远湛膝盖上跳下来,为什么我喜欢的苏叔叔是妈妈?明明妈妈是个那么坏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我和爸爸。他灵活地跑回家里,苏远湛都抓不住他,只能目视他进了院子。不过周盼在家里,苏远湛也就放心了,只是这可怎么办呢,搞砸了……   苏远湛第一时间想要求助周期,周期表示爱莫能助,望望脾气大着呢。   顺道上,周期去苏远湛家把猫狗带回来几天,都快气死了。这两货回来都不吃家里的猫粮和狗粮了,而且黑哥以前就算是一个肉汤拌饭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现在口味越来越刁了,连好吃的狗粮都不吃了,只吃周爸给做的狗零食。周爸闲着没事,就用店里剩下的食材给家里的猫狗加餐,做出来的东西居然很好吃,家里两货非常捧场。   不知道苏远湛怎么养的,这才几天呐,什么都不吃了。苏远湛一脸无辜,就是给他们吃的粮食啊。周期把他家剩余的狗粮一看,呦吼,英文牌子的。他尝了尝,确实挺好吃的……再一问价格,大写地买不起!   他指着苏远湛的鼻子道:“我家猫狗全都嫌弃粮食了,你养!”   苏远湛求之不得:“我赚钱养,养猫养狗,还有你和望望。”   “呸!”周期脸黑得像锅底,跟这人没话说了,“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阶段,卡文,大概十来天就完结了。抱歉,估计最近更新不准时了。 第65章 065   望望本来就是有些小脾气的, 而且他最近因为这件事情绪低落。他本来就对妈妈印象不好,从小就形成了对妈妈的固有偏见。他小时候就没有受到过和同龄人一样的母亲关爱,一直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儿。他从小习惯了这种单亲家庭的成长模式, 虽然向往别人双亲健全的那种美好, 但是失望过太多次了,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种怨念。望望虽然现在称不上怨念,但多多少少是有点埋怨的。   再加上周期不太想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拱手让人, 而且苏远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抚养过望望, 他有心让苏远湛在小孩子这方面吃点苦头, 所以周期也没那个心思去帮苏远湛说好话了, 恨不得望望再刁难刁难。   周期给望望做个了提醒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一个帮忙的责任了, 其他的就要看苏远湛的努力了,他静观其变。   苏远湛现在真是费尽全力地讨望望的喜欢, 望望虽然直接把他的红包收了, 但是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一个红包是收买不了他的!   望望最近闷闷不乐的, 就连姑姑周盼都发现了,他连自己最爱看的电视节目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周盼问他, 他也不说, 只得让周期多开导开导孩子。   周期心道,虽然知道我儿子因为什么不开心,但就是不太想开导哈。他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成熟的家长给予孩子足够的空间, 让他能够自己赤手空拳地走出心里的苦闷!   望望最近就是特别纠结到底要不要接受苏远湛,到底要不要原谅他。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问问周期的意见,来做个参考。   周期只是不想给苏远湛提供什么便捷之路,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个问题又兜兜转转地回到了自己身上,还得他做个权衡。   望望单纯得很,天真地问周期:“你愿不愿意我认苏叔叔做妈妈?你现在是不是挺喜欢苏叔叔这个人?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拒绝的。可是你们都像电视上亲亲了,应该是喜欢的吧。”望望又有些不确定,毕竟苏远湛曾经对他们不闻不问这么久,爸爸有可能很生气,爸爸可是个小心眼儿。   周期无奈地说:“其实我没什么关系,只是这件事主要看望望你自己的想法。”他揉揉望望额前的碎发,“如果你觉得他可以做你的家人,我同意的,毕竟你们两个人有着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   两个人不断地抛球一样把话题绕来绕去,他们两个倒是无所谓,最着急的就是苏远湛啊,他可迫不及待地希望望望和他和解。   他天天借着猫狗的由头跑去周期家窜门,趁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抓紧时间和望望做亲子接触,可以望望不怎么领情。   望望还没想清楚怎么处理,当然是对他爱搭不理的,但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没那么大定力。苏远湛逗猫遛狗有一套,而且黑哥和他熟悉了,也和他玩得来。猫猫狗狗实在是太可爱了,望望看它们和苏远湛玩,也情不自禁地跟过去了。而且黄弟最近叛变得厉害,它特别喜欢苏远湛,看到苏远湛就像小狗一样,摇头摆尾的。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苏远湛给的零食好吃,黄弟黑哥为了口吃的,相当配合。周爸没有那么多工夫给猫狗做小零食,家里两货又不爱吃粮食。周期奉行散养的模式,装好两大碗猫粮狗粮放那里,黄弟和黑哥爱吃不吃,你就放在那里,它们现在,等它们饿了自动就会吃。   周期倒是没多大的感觉,但是望望就特别心疼黄弟和黑哥了。只有苏远湛来的时候它们两才特别开心,因为有好吃的来了。   在两宠物的帮助下,望望好说歹说能心平气和地接苏远湛的话了,不过仍然不主动说话而已。   望望没两天就开学了,周期过段时间也开学,但是比他晚几天。过年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周家饭馆突然就忙起来了,周期每天都过帮忙,周爸周妈实在是太累了,周期琢磨着要找两个帮工。   有时候,望望的放学时间正好是饭点,周期根本来不及去接。苏远湛就包揽了接孩子的活儿,天天负责接送,早上正好他上班的时候顺路带上,只不过得提前下班一个小时去接放学。不过提前下班算什么,只要望望能尽早接受他就很好了。   这天苏远湛照常接望望放学,幼儿园的女老师已经都熟悉他了。然而这学期望望所在的班级换了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大概是大学才毕业没几年,性格特别活泼,每次都会和苏远湛打招呼,苏远湛每次都会礼貌地回一个微笑,偶尔两人客套几句。   望望反正看见苏远湛不主动说话,只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上车,然后坐车回家,仿佛不付钱的公共汽车。   但是今天到了车上,望望终于主动和苏远湛说话了。他开口问:“你为什么老是和我们老师讲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爸爸?你以前都不和我们那个年长的女老师打招呼的。你这样太差劲了,你这样是渣男!”   昨天老师还悄悄问他,望望,我怎么没见过你妈妈?她是不是离开你们父子两了?   望望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道:“我妈妈太忙了,没时间接我。”   苏远湛不知道内情,哭笑不得:“望望,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是不是跟着奶奶,电视剧又看多了?”   望望喜欢看动画片,但是现在动画片也会涉及一些伦理家常之类的,再加上周妈特别喜欢看肥皂剧?   每天8点过后,望望也会跟着奶奶看电视。而且望望是个十万个为什么,碰到不懂的就会问。周妈还会特别认真地解释,虽然知道他是个丁点大的望望,但好歹还能分享下追剧的快乐。家里就剩下望望能陪着她看电视了,周爸和周期对这种电视剧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喜欢看些新闻,女儿又很忙,没空看肥皂剧。即使望望什么也不懂,但是两个人居然还牛头不对马嘴地聊起来了。   望望学以致用,经常抖出电视剧里学来的新词汇嘚瑟。   苏远湛说:“我只是回你们老师一个招呼,这个只是基本的回应,没什么特别的。”他承诺道,“我当然最喜欢的就是你爸爸了,可不要随便用渣男形容我啊。”   望望嗯了一声:“最好是这样,不然我爸爸肯定先抛弃你。”   “对对对,要抛弃也是他先抛弃我,我可喜欢你和你爸爸了,绝对不离不弃。”苏远湛忙不迭的点头。   望望扭扭小身子,十分满意这个答复,问出了困扰于心的问题:“当初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望望,我一直想和你解释,但是你最近都不理我。”苏远湛道,“刚开始我和你爸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是我们最大的惊喜。而且呢,你爸爸怕我把你抢走,他知道以后就没有告诉我。他把你藏得这么严严实实的,我真的不知道啊。后来我们再次相遇了,然后我们两个就在一起了,就是你见到我们现的在这副模样,所以我才有了资格做你爸爸。那么你现在愿意接受我吗?   ”   “那你一定要对我对我爸爸好。我还要观察你一段时间,看看你的表现。如果表现不好,就不接受。”望望子一脸傲娇的表情,小脸肉嘟嘟的,看到苏远湛心里软成了一汪清水。   苏远湛看望望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买了杯学校门口的奶茶给他,让他千万不要告诉爸爸。周期觉得这些珍珠奶茶里面的珍珠对身体不太好,但是望望又特别喜欢里面的珍珠,觉得特别有嚼劲,所以苏远湛偶尔买一来给他喝喝。   苏远湛趁着这股东风说:“要不这周末我们一家一起去海洋公园看看吧,上次去海边也没有看到什么海鱼。”   望望问:“是不是有大鲨鱼啊?”   “大鲨鱼估计没有,应该只是些小型的鱼类,但是会有海豚表演,还有海狮表演吧,还能上去和他们互动。”   望望来了兴致说:“那好吧,我们去海洋公园玩一玩。只是不知道爸爸最近有没有空,他最近帮着爷爷做饭,可忙了,听说他们要招人,但是现在还没有招到合适的人。”   苏远湛想了想,还是得先问问周期最近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最好是一家一起去,这样才有意思。   幼儿园离家里很近,苏远湛开着车很快就到家了。   望望特别容易饿,苏远湛又不会做饭,最拿手的蛋炒饭望望又特别嫌弃,说:“叔叔,你接我回家这么多天,除了蛋炒饭还是蛋炒饭,真的是腻死了。”   苏远湛没办法,摸了摸周期家的冰箱,冰箱里还留着一些昨天的菜。他干脆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热,直接给望望吃了点。   好不容易等到周期忙完回来,两个人吃到真正新鲜出炉的热食。   苏远湛问了问招工的事情,周期正好招到了两个人,一个机灵的小姑娘留着做前台,还有一个大小伙子是个小厨师,来小饭馆学经验的,可以帮着周爸做一些日常小菜,算是个得力的帮厨。 第66章 066   苏远湛这才放心下来, 询问了下他最近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 最好是周末。   周期想了想,这个月十六要去学校报到,开学的事情可能也不是很多, 空闲时间应该蛮多的。他问道:“你是不是搞定我们家望望了?这都打算一起出去玩了。”   苏远湛点了点头,道:“还没全搞定哩,望望说还要观察我一段时间。你得要陪我们去海洋馆呐,不然的话, 望望可能要给我扣分了。”   周期啧了一声, 道:“你可真厉害啊, 望望的脾气可不小, 你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了。”   周期开学第一周, 三个人如愿去了海洋馆。   望望心满意足地看到了海豚们的表演, 近距离欣赏了它们,还和海豚一起互动了。海豚被训练得特别亲人, 还顶着球在望望抛来抛去。海狮也很机灵,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可爱极了。   只是帝都的海洋馆由于气候条件不太好,很多海洋动物其实都是没法看到的。如果有机会, 可以去其他地方的海洋馆看看。   望望今天难得吃了很多平时周期不让吃的东西,吃得一脸满足,对着苏远湛的态度也好上了不少。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周盼知道他们三出去玩了,白天就说好了, 如果回来晚了,你们住苏远湛家,大晚上不起床给你们开门了。   周期最近在小饭馆里帮忙,苏远湛又忙着开导望望,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独处过了。   儿子最近已经差不多要搞定了,苏远湛算是完成了一项巨大的任务,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心思也开始跳脱、漂浮起来。   等望望睡着了,他就蠢蠢欲动起来。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周期遂半推半地接受了。两家实在是靠得太近了,方便了苏远湛的行动,周期也没那个定力完全拒绝。   而且望望下午放学,总是苏远湛去接回来,然后望望就在那里一直呆到周期回来,周期不可避免地要去他家。况且两个人都是成年人,血气方刚的,第一次尝到这种销魂蚀骨的滋味都不免有些念念不忘,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其自然了。   苏远湛还惦记着上一次套套被挤破的事故,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做好防护措施,可以说是非常谨慎了。刚开始的时候,周期还会提醒下他,避孕套一定要准备好。后来周期看他准备得那么充分,也就不提醒了,一切就依赖于他了,自己跟着感觉走。   两个人正是热恋期——蜜里调油的阶段。苏远湛每次做的时候都尽可能的温柔,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周期的感受,毕竟这种事情是双方的。而且他有点耿耿于怀,当初醉酒后第一次,他并没有让周期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现在每次他都尽力弥补当时的不足,每次都会切切实实地照顾周期的感受。   周期被伺候得挺舒服的,再加上年纪轻,对这种事情有些难以抗拒的好奇心,乐于解锁各种新姿势。两人的夜生活可谓是相当的和谐。   不过周妈也察觉到了周期留宿隔壁次数的增加,随口提了一句。周期就吓得和鹌鹑一样不敢再在隔壁住下了,苏远湛也就作罢了。   周期最近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爸妈那边的小饭馆过得红红火火,也不需要去帮忙,听说周盼还找了个男朋友,周妈也不天天唠叨了,只是催着她把男朋友带回家来看看。   望望最近非常快活,虽然说还没有改口叫苏远湛一声爸爸,但现在已经差不多能够接受他了。   周期有时候懒得管望望的手工作业,而且他手工活儿烂得可以,都直接打打电话通知苏远湛,他自然完成得好好的。   家里的猫猫狗狗也归苏远湛养,周期省下了不少事儿。而且家里两货不太好养,丢给苏远湛养算是一件造福全家的大好事。   周期今天直接从学校回家,嘱咐苏远湛去把望望接回来,自己在家先煮点东西,多煮了不少,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   。   前几天望望说要吃粉丝,周期便着手做粉丝汤。粉丝才从柜里里拿出来放到手里,周期就想吃酸辣粉了。正好家里头有前些日子留下来的花椒,放在里面肯定十分入味。   周期摸出来醋瓶子,闻着这酸味就更想吃了。他把粉丝下了锅,各种底料一放。还加了些周爸之前做的辣椒酱,爆炒出来的味道去了些辣,但是调味好着呢。而且家里粉条比较有嚼劲,也是相当好吃。   周期做完自己尝了一口,麻辣味的,不错!他用碗盛出来,就等着望望回来吃,然后狠狠地夸这个好吃,狠狠地表扬他做饭的手艺又进步了。   周期掐着点看了一下挂着的钟,已经下午五点了,这两个人应该快回来了。   他闻着味道,没忍住,自己先吃了几口酸辣粉。过会儿就听见了引擎的声音,随后就传来望望哒哒哒地跑起来,脚上的鞋子磕在地板上发出来的细微声响。   望望还没进屋就说:“爸爸,你做了什么菜?闻起来怎么这么酸……”   周期凑到碗边闻了闻,说:“很酸吗?”他又尝了口,摇摇头,”我觉得不酸啊。”   望望放下书包,道:“闻起来也好辣呀,都是辣椒味,是不是放了爷爷做的那个朝天椒?”   “是啊,就是爷爷熬的那个朝天椒,你不是挺喜欢吃的吗?”周期叉了一筷子粉丝在嘴里叼着,含糊地说。   望望特别喜欢吃辣,周爸做的辣椒酱是他的最爱,每次让周期放在菜里调味,有时候周期懒得放,他还嫌弃了这菜不辣。   周期说:“厨房里有粉丝,自己去端来吃。”   望望咚咚咚地跑到厨房,把周期放在旁边的两碗粉丝中的一碗给端了过来,摆到爸爸的旁边。他凑上去喝了一口汤,但是立马被酸了一口,吐着舌头道:“爸爸怎么这么酸?”   周期不明所以,喝了一口望望碗里的汤说:“我感觉不是很酸啊,真的很酸么?”   正好苏远湛刚把车子停好了,就进门来,才到问口就闻见一股酸辣粉的味道,他笑着说:“你们在吃什么?闻着这么重口。”   “我刚做了点酸辣粉,不过望望说很酸。我感觉没什么啊,你过来尝尝看,是不是很酸?”周期道,“厨房里还有一碗,你去拿过来吧。”   苏远湛听了他的话,就去厨房端了东西出来,顺手洗了几个水果,切好了,一起端过来了。   望望被酸得不想喝汤了,拿了水果,直接咬。   苏远湛这才尝一口,也被酸到了,真的很酸,酸到人说不出话来。他苦着脸说:“真的太酸了,酸得我牙根子发软,不是望望瞎说。你今天怎么吃这么酸?”   “不是吧,反正我觉得不是很酸。”周期扒拉下头发,不解地说,“要是你们不想吃这么酸的话,干脆别喝汤了。过会儿我回锅再煮一下就好了。”   望望点头附和:“真的太酸了,我要吃点甜甜的水果除酸。爸爸你真是太能吃酸了,这汤可是酸倒牙了!”   苏远湛再尝一口,还是觉得很酸,没有办法像周期那样大口大口地吃下去。他看着周期在旁边一口接着一口吃粉,还把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完全不怕酸的样子。   苏远湛奇怪地想,周期之前也没有表现过他特别喜欢吃酸,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啊?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望望和周期的口味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应该不会出错啊!   突然苏远湛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莫不是周期怀孕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却霎时定格在他的大脑里,久久无法逝去。   他的第一反应是相当的喜悦,油然生出一种为人父的喜悦,这和得知望望是他亲生孩子是不一样的。对于望望,他原先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小孩儿,肯定会好好地对待。在周期告诉他望望是你亲生的时候,他喜极而泣过,但更多的源源不断的愧疚之情,一种错过之后的深深懊悔。   现在的苏远湛对望望真的是有求必应,溺爱得不行,就为了弥补孩子。但是也许不久之后他们将迎来一个新的生命,鲜明的,活泼的,不可思议的生命,他可以陪着他成长,体验这乐趣。   但是他随即想到了周期,也许周期并不会欢迎他的到来,或许还很排斥。如果这样,他宁愿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希望这个生命从未来过。   苏远湛觉得这件事真是相当的棘手,现在他只是猜测,而不敢完全地确认。如果他找一个借口带着周期去医院做这方面的检查,他肯定要追问到底,自己也没办法瞒着他,这样子肯定能发现套子破了的事情。要是不带着他做检查,又不能知道到底有没有怀孕。   他思来想去,觉得周期现在这个吃酸的情况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怀孕了。本着对孩子,对周期,对他自己负责任的态度,他最后决定还是自己先自首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万一小期就原谅他了呢…… 第67章 067   周期一个人把酸辣粉都喝得光光的, 吃完后去厨房把他们俩剩下的过了一遍水, 重新做了两份份给他们两个人吃。   这次周期没放醋,让他们自己掂量着放。望望吃得津津有味,但是苏远湛就有点忐忑不安了。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 就怕他察觉出异常。然而就算提心吊胆也没用,最后还得得知实情。   不过周期纳闷得很,一直还在那边嘀咕,怎么都觉得很酸, 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可能最近天气转暖了, 他就想吃这种又辣又酸的味儿, 毕竟有时候口味就是要换换。   望望吃饱后就自己出去玩了, 正好他的小伙伴小飞来找他了。两个人一起跑出家门, 不知道去哪儿捣鼓了。家里这下子就剩下苏远湛和周期两个人了。   周期收拾下,去厨房洗锅刷碗了。苏远湛一直呆在那里组织语言, 费尽心思地想找个由头,好让两个人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周期把碗放在柜子里,探出头来看了看,问:“怎么没看见望望, 他人呢?”   苏远湛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他出去玩了,刚刚一个小朋友来找他了。”   “感觉望望最近活泼了很多,交了不少朋友啊。”周期欣慰地说。   “小孩子也开始社交了,也有自己的朋友圈了。”苏远湛点头道, “这算是件好事吧。”   “以前他在老家不怎么出去玩,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我还以为望望太文静了,不怎么喜欢和其他小朋友联系呢。”苏远湛帮周期把碗筷放好,听他在旁边碎碎念。   望望不在家,他们两个人大人也就闲下来了,   平常这个时候周期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在家里随便看看闲书,或者做点学校里的课堂作业。苏远湛一般会把公司里需要看的文件摊出来。两个人相安无事,各有各的事情。黄弟偶尔也会跑过来“喵喵喵”地求抚摸、求投喂。黑哥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跟在黄弟的屁股后面。   今天周期照例把书拿出来了,一个人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看游记,苏远湛却在旁边久久未动。   “你在这儿干嘛呢?今天你公司没事吗?还是都处理完了?”周期疑惑的问。   苏远湛有些局促,假装淡定地把手插在口袋里,咳嗽了一声,问:“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一下。”   周期放下手里的书,扬眉道:“完全可以呀,我现在挺闲的,你说吧我听着。”   苏远湛坐在他旁边,收敛了儒雅的姿态,低垂着眉眼,柔和下眼神,脉脉地看着周期。他额前的刘海垂了下来,遮住了隐约的锋利眉眼。耳旁乌黑的鬓发贴着白皙的脸庞,淡色的嘴唇在室内微弱的日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这是周期最喜欢的模样,温婉却带着点病态的美,像是民国里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悠悠地路过小湖边的病美人。   苏远湛就知道他吃这副样子,所以故意摆出了这种情态。之前每次周期犹豫不决,不想跟他回家的时候,他就有意摆出这副样子,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他,成功的几率往往能增加三四成。   现在就是关键的时刻了,所以苏远湛还是照旧摆出这个样子,拿出得心应手的老方法。   果然周期就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有点什么不顺心的事?”可能事情比较棘手,而且苏远湛掌握着这么大的产业,不可能每次都很顺利地拿下所以项目,有点烦恼很正常。   苏远湛双手交握,放在膝头,摇摇头道:“不是工作上的事,就是有一件重大的事想和你说清楚。”   周期看他这么郑重,面色也不禁严肃了起来,道:“你说吧,我好好听着。”   苏远湛做好心理准备,一字一顿地说:“你还记得我去你老家那次吗?”   “当然记得。”周期吓了一跳,“你不会又要求婚么。”   周期重新把书拿起来,装作专心的看书的样子,“你说要给我时间的,不能说话不算话。”他抱紧自己的书,“我给没考虑清楚呢,不准再提了!”   苏远湛苦笑道:“不是这件事,是另外一件。”   这件事情的事态可比求婚严重多了,要是这件事是真的,根本不可能再给周期考虑的时间了,也不需要他的答应求婚,他会想尽办法逼婚的……   周期傻乎乎地放下心来:“那还有什么事情,快说,我忙着呢。”   “小期,你得保持冷静的心态,情绪不要剧烈起伏。”苏远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他打算一口气说出来了。   “你快说吧,搞得这么浓重,我越来越好奇了。”周期把他的藤椅摇得嘎吱嘎吱响,漫不经心的样子。   苏远湛垂下眼睫,道:“上次我把避孕套搞破了。”   “什么破了?”周期一时有些懵逼,“你再说一遍。”   苏远湛吐字清晰:“避、孕、套。”   周期一脸冷漠:“然后呢?你再买了一打?”他搞不懂这有什么好说的,破了扔掉换一个好的。   “酒店那次避孕套破了,当时你又很疼,所以我……”苏远湛欲言又止。   周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个人像鼓起来的河豚,快炸了:“所以你直接用了破套子,然后还射了?!”   苏远湛惨痛地点头。   周期刷地从藤椅上跃起,压着自己快爆炸的声音,说:“内射还是外射?”现在他完全抛弃了自己的羞耻心,很严肃地在讨论这个关乎他人生大事的问题。主要是那天晚上他实在记不清了,意识混乱,浑身滚烫,而且酒店的避孕套超级薄,他反正感觉不出来!   “内射。” 苏远湛被他唬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不敢造次。   周期一听这个答案,浑身憋着的皮霎时就爆了,手里的书一把摔在苏远湛怀里,恶狠狠地道:“没带套,爽不爽?”   苏远湛本来就理亏,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低眉顺眼的,别提多可怜了。   然而这再也不能激发周期的怜香惜玉之情了,劈头盖脸地骂:“爽死你丫的了!套子破了,你不会换么,你手是废的么!”   苏远湛弱弱地辩解:“你当时不是很疼的,插进一点,你都说疼。”   周期更气了:“插进一点,呵呵,你有本事别动啊!”   苏远湛嘀咕:“忍不住……”   “忍不住你妹!”   周期感觉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人生真是一出怎么也过不完的大戏,“换个套子有那么难么?”   “好,就算你不换套子,那你不会射在在外面么!!!”   苏远湛挪上前去轻轻拍着周期气得起伏的胸口,“别生气了,冷静冷静!”   周期一把拍掉他的手:“冷静你妹,换你,你能冷静么?”怪不得他这么能吃酸,这么反常,说不定肚子里又揣上了一个!算算日子,正是孕期起反应的时候!   周期突然暴起,抓住苏远湛又上来乱拍的手:“破套子都不换,你这手要来干嘛?”   苏远湛力气更大,回握住他的手,忽然面色微红,轻轻地说:“你太紧了,我挤不进去,避孕套才不小心破了……”   “艹艹艹!”周期已经无话可说了,“你他妈脑子装的什么废料!”   “我当时也不知道,做完才知道的。”苏远湛道,“那时候已经没办法了……”   周期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最近也没做多少次,老妈发现自己老是在苏远湛住宿的时候,他们俩就没有再一起过了,而且最近每次都有带套。   “那之后,套子有没有破?”   苏远湛连连回答:“没有没有,只有那次破了,我以后都有做好防护措施的!”   周期无力地点点头,不可能这么巧的,怀孕的几率也没有那么大,而且怎么可能说有孩子就有孩子。他今天应该是太久没吃酸辣粉才想吃点不一样的,不一定是怀孕。周期揉着额头,安慰自己。   苏远湛见他烦闷得难受,赶紧识相地替周期按摩按摩太阳穴。   他的手指修长,力道适中,掌心带着干燥温暖的热度,周期被按得挺舒服的。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周期眯着眼睛问。   苏远湛动作着的手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继续替周期揉揉太阳穴,安抚他的情绪。   “我怕出事,提前知道了比较好。孩子还小,选择权在你手里。”   周期轻笑一声,道:“你别装了,要告诉我,你早就应该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苏远湛停下来,正视他的脸:“我第二天知道你是特殊情况就想说了,但是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我又打不过你。”   “这和打架没关系。”苏远湛叹息一声,“我怕你去吃药。你知道吃药的危害么?”   周期摇摇头,他其实没想到吃药。他本来在这方面就不了解,只知道避孕套和避孕药,那还是从电视上的广告得知的。而且他单纯地以为避孕药和避孕套一样,只能在做之前生效,看来避孕药还可以事后服用。 第68章 068   苏远湛缓缓说:“女人吃药都很伤身, 更何况是你。”   周期最是见不得别人拿他和女人对比, 当下脸色一青,就要发怒。   “吃药对身体不好,而且不能百分百避孕。”苏远湛接着说, “如果避孕药在你身上失效,这个孩子活下来,有很大的几率是畸形儿,那怎么办?”   周期愣住, 虽然他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 但是对避孕药这些还是一知半解, “畸形儿是不是活不下来?”   苏远湛点头道:“不一定, 但是一般医生都会建议堕胎。”他看了看周期, “你的身体肯定不适合这种方式, 不然家里不会让你生下望望的。”   周期蜷缩起双腿,苦着脸道:“望望确实是个意外, 我当时心里压力很大,连医院都不敢去。”   苏远湛揽过周期的肩膀,“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周期闷在他怀里, 声音闷闷的:“如果真怀了怎么办?”暴躁过后,迎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恐慌和无措。   苏远湛搁在周期肩膀上的手僵了僵,软下声音问:“如果不能打掉,我们生下来好不好?”   周期刚刚快爆炸的河豚样子没了,像只蔫头蔫脑的小公鸡, 静静地不说话。   苏远湛也不敢说话,紧张地等他的回应。   良久,周期才吐出几个字,“不想生。”   苏远湛安抚道:“说不定不是怀孕呢,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周期抠着手指甲的边缘,气馁地说:“好烦呐。”   越想越烦,万一真怀了,那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他看着完好无损的苏远湛,恶从胆边生,张嘴在近在眼前的白皙脖颈上咬了一口。脖子上没有肌肉的保护,只有体表一层薄薄的皮肤,周期下口也是精准,逮住脖子皮还往外扯,相当的心机了。   苏远湛被他突然的袭击慌了手脚,反应过来后,立刻装作万分疼痛的样子。其实也真的疼,周期还在皮上磨了磨他的好牙口,再狠点儿估计要出血了,不过他终究还是下不狠手,只是让苏远湛一定程度地疼一疼而已。   周期听到苏远湛夸张地喊痛声,这才松开嘴,一看,脖子那里已经红了一片,还留着淡淡的齿痕。   “你最好祈祷我没有怀孕,不然你等着瞧!”   苏远湛捂住脖子,眼神委屈,尽量做弱小的样子。   没想到周期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正常点儿!”   周期现在烦得已经不想揍人了,肚子里这个未知数还不知道怎么办。他坐在藤椅上,支起双腿,把头搁在膝盖上,“我们什么时候做个检查?”   他想到上次和妈妈一起去医院检查的事情就觉得人生灰暗,“我上次还是穿的我姐的衣服去医院做的B超,这次还得再来一遍。”   苏远湛靠近周期:“我来安排吧,不用穿女装,我保证医生很可靠。”   周期抬起埋在膝盖上的脑袋,黑亮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反正你有钱,给我包个私人医院,多给院长点封口费,我才不想被别人围观。”   苏远湛抬手揉揉他凌乱的碎发,心底软得一塌糊涂,眼里溢满了温情,嗓音淡淡的:“好。”   “如果怀孕了,我们趁早结婚好不好?”苏远湛抱着周期,薄薄的体温透过衣服温暖着彼此。   周期虽然情绪低落,但也不是苏远湛能钻得了空子的,立马道:“不好。”   苏远湛很糟心:“为什么不好?”如果怀孕了,孩子都生了,为什么还不结婚?   “你怎么知道就怀孕,我觉得没有,所以这件事情让我再考虑考虑。”周期嘀咕道,“还没做过检查呢,我觉得我最近好好的,不像怀孕的样子。”   苏远湛点头,“嗯,确实得先去检查看看。”   周期显然也觉得这件事情宁可早点办完,不能拖,便说:“你早点和医生约个时间吧,早点知道结果也好。”   “那我尽快。”   苏远湛办事很效率,隔天就说可以去医院了。周期鬼鬼祟祟地甩掉望望那个小跟屁虫,偷偷摸摸地和上了苏远湛的车。   两人去的是家私立医院,位置在城郊,不像是医院,倒像是疗养院,绿化带搞得很好,满院子全是绿意。   给周期检查的医生看上去温文儒雅,戴着金丝边的眼睛,一看就很严谨。   金丝眼镜一上来就自我介绍:“我姓林,跟我过来吧。”   周期叫了声“林医生”,就急匆匆地想去做个检查,他现在只关心检查结果,着急死了。   林医生先给他做个简单的B超,然后又做了尿检。做B超的时候,周期探头探脑地看向电脑屏幕,一片黑白,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戳戳身边的苏远湛:“你看那图片上有什么?”   苏远湛个工科生,自然也不知道,索性摇摇头道:“什么也没有看见。”   周期突然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看来这是没怀孕嘛!医生继续做尿检的时候,他也是相当的轻松。   两人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了。   林医生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周期脑袋一蒙,恭喜?   苏远湛喜上眉梢,既然恭喜了,肯定是怀上!   林医生表情淡然,撂下这一句,放下手里的检查报告说:“这是你的病例,我那边还有病人,先去了。”   苏远湛喜气洋洋地说:“谢谢医生,你去忙吧,我们两一会儿就走了。”大概是惊喜的关系,他的话也比平时多了。   周期懵逼地拽住人家医生的袖子,结巴着说:“林医生,恭喜是什么意思啊?”   医生笑笑,由衷地又说了声:“恭喜,你怀孕了。”想必是这对同性恋夫夫没想到这么惊喜,还没有缓和过来,约摸着再想确认一遍。   然而这惊喜对周期来说就是大大的惊吓了,他刚才做B超的时候还以为是个错觉,没想到是他这个外行人什么也不懂,再加上苏远湛在旁边瞎应和,制造出B超里面什么也没有的假象。不过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现下只需要稍微调整调整情绪。   “医生,我在B超里什么也看见啊,孩子呢?”周期问道。   苏远湛也探头过来听医生的答复。   “孩子才一个月大,30天,还小呢,你们看不出来正常。”林医生解释道,“大概两个月就可以看见雏形了,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心跳声哩。”   “哦哦。”苏远湛像个傻爸爸一样伸手去摸周期的肚子,周期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那医生你去忙,我们没事了。”   周期茫然地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语道:“真的怀了么?”他摸了摸小肚子,平坦的,一点也没有怀孕的痕迹。如果是以前的周期,也许他完全不想接受这个陌生的小生命,但是现在周期对生孩子这个事情已经看淡了许多,虽然还是不怎么待见能生孩子这项多出来的功能。   苏远湛盯着周期的肚子,肯定地说:“你真的怀孕了!”他似乎想摸摸,但回想起刚刚周期打掉他的手,又问,“我能摸摸看么?”   周期自己又摸了摸,愣愣地说:“什么也没有摸出来啊,你摸摸看。”   苏远湛这才伸手覆了上去,感受周期肚子里孕育出来的生命。确实什么也摸不到,只能感觉到周期肚子上覆盖着的一层薄薄的肌肉,手感很好。   忽然,周期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前三个月不能做么?头一个月……”   他欲言又止,苏远湛却一下子领会过来了。孩子才30天,然而这30天内他不知道把人拉进房间多少次了。仔细算算,其实次数也不多,后来周妈觉得奇怪,两人就没有再过分地不归家了。   苏远湛讪讪道:“可能宝宝比较顽强,还好我平时都比较温柔。”   周期白了他一眼。   林医生刚好回来拿东西,在门外听见了他们两的对话,说:“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同房了,你们之前算是侥幸了,精|液里的激素容易刺激到孩子。你们记得按时来检查就行了,不要太紧张。”他拿好卡,嘱咐几句就出去了。   周期腾地脸红了,自己悄悄说是一回事儿,居然被医生听到了,莫名尴尬。   苏远湛琢磨着想,既然是精|液对孩子不好,那如果戴套了,是不是就没有影响了?   周期倚在老板椅上,之前不确定有没有孩子的时候反而紧张不安,现在确定下来反而坦然了。木已沉舟,能怎么办呢,而且望望老早就说想要个弟弟,现在算不算满足他的愿望。   “喂!”周期踢了脚旁边的苏远湛,“你说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苏远湛也被难倒了,思索了片刻,傻笑道:“都有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望望应该想要个弟弟。”周期耸肩,“我可不能保证这是个弟弟。”   “我觉得都挺好的。”苏远湛笑眯眯的,“健康就好。”   周期歪头看他:“万一是个女儿,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带?愁死个人了!”   苏远湛一愣,道:“女儿好啊,是贴心小棉袄,我妈一直想要个女儿来着。”   周期指指自己,又指指苏远湛:“你觉得我们两能带好孩子么,先不管性别,单论小孩儿。”他垂下头,黯然地说,“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爸爸,没有好好地照顾望望,现在孩子对我还是有些埋怨的,我知道。”   苏远湛搂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别这么说,我岂不是更差,这么多年一直缺席你们的生活。”   周期笑笑:“你本来就很差啊,这你都不知道。”他又说,“如果做个后爸,你很好,但是作为亲爸差死了。还好有你这个对比,望望肯定觉得我比较好。”   苏远湛失笑,道:“说的没错,这是我欠你们两的。望望那边儿,还得好好地交流交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兄弟姐妹?”   周期“啧”了一声,“他肯定能接受,还记得他以前就嚷着要弟弟了?”他惆怅地叹息,“要是妹妹怎么办,你还是得和望望沟通,万一他不要妹妹了……” 第69章 069   两人一回到家, 望望就跑过来质问:“你们两去哪里了, 一早起来就没看见爸爸。”   周期尴尬地摸摸鼻子,说:“出去了一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   苏远湛呼噜把望望的呆毛, 眼前这个大的至关重要,小的还在肚子里呢。对于望望,他心存愧疚,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周期都怕他把大孩子宠坏了。   “望望, 你姑姑呢?”周期问, “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   “姑姑刚才出门倒垃圾了, 过会儿回来。”望望追根问底, “你们到底去哪里了?”   苏远湛直言:“我们去了趟医院。”   望望疑惑道:“谁生病了?”   周期怕他直接说出来, 使了个眼色。   苏远湛领会:“去看一个生病的朋友,他情况有点严重, 需要好好地慰问。”   门外,那个胖嘟嘟的小飞又来了,笑出了双下巴,问周期:“哥哥, 望望能出来陪我玩么?”   周期觉着这孩子可讨喜了,长得就是一副活泼的样子,“望望,小飞找你玩了。”   话音未落,就听望望道:“谁让你喊我爸爸哥哥的, 这样的话,我不就变小了!”   周期笑着和小孩儿说:“没事儿!”但是望望不依不饶的,人小孩儿只能改口叫了声“叔叔”,两人这才商量着去玩。   望望有了玩伴,便无心管大人们的事情,找小朋友打游戏去了。   周盼倒完垃圾回来,嘱咐周期在家看着望望,自己出去约会了。   正好趁着这功夫,周期发愁地说:“这可怎么办,这事儿怎么和家里说?”   周期算算自己的心里年龄,已经差不多三十岁的人了,约摸着还比苏远湛大了那么一两岁。要是年轻时候的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二胎,现下虽然无奈,倒也坦然不少。气归气,但是也不能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啊,而且他也看开了,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也是不能堕胎的。虽然他平时很排斥去医院,但是这些年下来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清楚的。   既然想通了,那么就安心接受,周期不想再造成望望那样的遗憾。他失笑地想,也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把老大的经验教训用在老二上?   苏远湛也在发愁:“我妈知道啊,你妈会不会……”   周期收敛了笑意,拉长了脸:“我妈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两的。”随后他猛然一抖,加大声音问,“你妈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的?”   “我妈很早就知道,但是孩子的事情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苏远湛宽慰他,“我妈很平和的,很好说话,上次你也见过了。”   周期还是被吓得不轻:“你妈有说什么,她有没有骂你一顿?”   苏远湛笑道:“没有,我妈理解我们。对了,还有我爷爷也知道。”他转了转车钥匙,“什么时候带你去见见我爷爷,不过望望的事情还没告诉他。前些日子,他又唠叨我没有伴儿,早点让他看看我的伴儿。”   苏远湛说得一脸轻松,周期却没法儿维持淡定,“见家长太吓人了,我怂,你把时间往后再拖一拖。”   “小期,我们孩子都有两个了,难道不应该见见双方家长。”苏远湛实在不理解他拖延的心思,“迟早得见的,而且趁着你还没显怀,我们早点结婚啊。”   周期骇然:“什么?”他猛地摇头,“不行不行,我觉得还是他匆忙了。”   苏远湛似笑非笑地瞅着周期:“你不会有恐婚症吧?”   “没有的事儿,我只是觉得太赶了。”周期咽下口口水,“而且结婚不是很忙很累么,我怕麻烦。”   苏远湛自有说辞:“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妈和我来就可以了,你等着结婚就好啊。”   周期妄图做最后的挣扎:“去国外结婚不得要坐飞机么,我这情况不适合长途奔波。”   “我们先在国内结婚,结婚证后补。”苏远湛琢磨下,“先让双方家属熟悉下,都是走得近的亲戚。”   周期突然想起来一茬:“结婚真的不急,望望的事情不是还没和你爷爷说么?”   苏远湛点头称是:“我爷爷其实挺好说话的,要是知道重孙子这么大了,肯定会催着我们早点定下来的。他是传统的中国老人,估计会让我们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周期没话可说了,拧着眉头:“怎么和望望说这个事啊,还有我爸妈?”这可是难以开口,毕竟瞒不了多久……   苏远湛掂量下:“先和望望说,还是先和父母出柜?”   周期道:“望望吧,他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但也没和我爸妈说过。”   他转头过来看苏远湛,“我觉得我妈可能有所察觉了,只是还在观察期间,没说破,怕我尴尬吧。”   最后,他总结道:“反正我妈这关不干好过,我爸还好说话点儿。”   苏远湛沉浸在即将双喜临门的心情里,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自信满满地说:“没关系,到时候让我妈来,她是妇女之友。”   周期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望望晚上回家和大家一起吃完饭,就被周期提溜着去苏远湛家窜门,周妈嘱托他两早点回来休息。   苏远湛一个人在家,请了个钟点工阿姨,平时过来煮饭打扫,他只会做那么几个菜,不得不寻求别的方法。   周期见不惯他这样,经常叫他过去吃,只是最近不太敢了,总感觉老妈在密切观察,寻找可以一针见血的蛛丝马迹。   这会儿,苏远湛正洗完澡擦头发。一听见周期的敲门声,径直就过来了,望望穿过两人钻了进去,他的游戏机还在苏叔叔家,先玩上一局。   周期眼明手快地揪住望望背后的帽子,“你最近玩什么游戏了,沉迷得厉害啊!”说完他又斜眼看苏远湛,意思是你来解释解释,带着我儿子玩了什么玩意儿?   “小孩子偶尔放松放松,不过现在不能玩。”苏远湛把手搁在望望脑袋上,“我们有事情和你说。”   望望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问:“什么事?”   周期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开了几次口,还是没说出来。这件事对他来说又不是很荣耀的一件事,实在是没想好怎么和孩子说。   他挪出位置,让苏远湛和望望说。   “望望,你有想过要个弟弟妹妹么?”苏远湛毫无障碍地说出来了,“我记得你还羡慕你同学要有弟妹来着。”   望望敏锐地察觉出来:“你们要给我生弟弟么?”他看看排排坐的两人,犹豫着开口,“你们两个谁生?”   苏远湛和周期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   望望接着说:“前几天我和小飞说,我有两个爸爸,可是他说两个男人没办法生孩子的,他的爸爸妈妈就是一男一女。”小孩子纯洁的眼神盯着他们,“我一想也是,好像就没见过两个男人生孩子,但是你们说我是你们两生的,怎么生?”   望望的求知欲相当强烈,此刻黑亮的眼睛闪着光泽,亮得周期害怕。   他清了清嗓子,道:“望望,这是我们的秘密,记得不要和别人说哦。”   “我知道,只是上次小飞他说没看见我妈妈,我不小心说出来的。”望望点头如捣蒜。   周期把孩子的小手拉过来,不好意思地让他摸摸肚子,“望望是爸爸从肚子里生出来,和所有的小孩一样,不过你是爸爸生出来的而已,知道么?”   望望一脸新奇地摸摸爸爸平坦的小腹:“那弟弟也在爸爸肚子里么?”   “望望为什么要弟弟么,妹妹也很可爱啊。”周期摸摸他的脸说。   望望纠结了一会儿,道:“妹妹也可以啦,可是弟弟更好!”   周期被他摸得发痒,忍不住笑:“望望你不要挠我肚子。”他又问,“为什么弟弟更好?”   “因为我可以把我的玩具和火车给他玩,妹妹可能就只喜欢芭比娃娃了。”望望瘪瘪嘴,“我们班上的女生就是这样的,我才不喜欢那些塑料假人。”   周期完全被小孩儿说服了,“虽然望望想和弟弟分享玩具,可是爸爸不一定生出来弟弟的,妹妹说不定也喜欢小火车呢。”   望望转念一想:“好吧,我的妹妹才不会那么娇气,当然弟弟更好。”   苏远湛道:“顺其自然,到时候望望就是哥哥了。”   望望显然对“哥哥”这个称号很满意,他摸了又摸周期的肚子,对着里面还没有长出人形来的小东西说教:“你快出来叫哥哥!”   周期捏了捏他的耳朵:“还很小,他听不见,以后和他再说。”   望望兴奋地问:“爷爷奶奶知道了么,我要有弟弟了!”   苏远湛和周期吓得一跳,周期捂住望望的嘴,压低声音说:“先别告诉爷爷奶奶,爸爸过段时间自己说,好不好?”   望望扒开他的手:“可是叔叔几乎天天在我们家吃饭,你们不是和爷爷奶奶说了你们在一起了么?”   周期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起初还以为苏远湛专门叮嘱了孩子不要说出两人的关系,没想到是望望以为他们已经公开了!   第70章 070   周期顺了顺望望的呆毛, 解释道:“还没和家里说, 现在只有望望一个人知道。等过段时间就和他们说了,望望先帮我们保密好不好?”   望望的大眼睛车轱辘一样转了转,兴奋地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啊, 我是最先知道的,嘿嘿嘿。”   他点点头,“好吧,既然这样, 等着给爷爷奶奶一个惊喜。”   周期汗颜, 惊喜肯定排不上, 惊吓绝对特别大!   望望见着两人没其他事情了, 一转眼就溜去玩游戏了。   周期抱着个沙发靠垫团着, 愁容满面道:“什么时候说, 这都一个月了。”   苏远湛道:“越快越好。”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周期瞅他一眼, “我不敢……”   苏远湛拍拍他怀里的靠垫,说:“没关系,我敢就好了。”   “你敢也没用,关键还在我妈那里。”周期哀嚎一声。   苏远湛靠在他身边,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说,我听你的,你比较了解你妈。”   周期揉揉太阳穴,叹气道:“让我想想。”   苏远湛揽他入怀,沉声道:“别拖了, 之前还没发现你这么能拖。”   “嗯,我尽量。”周期捏捏软软的靠垫,“想个万全之策。”   尽管巨大的问题还摆在眼前,但是生活还得继续。这个小孩儿还挺乖的,一不注意,周期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怀上小东西。他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学,他们专业的课不算多,还挺闲的,有空就去幼儿园接望望。等孩子月份大了,估计还要休学半年。   周盼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听说还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可把周妈乐坏了。周期暗搓搓地想,还是再等一会儿,不要破坏了周妈来之不易的好心情。   这日,周期照常上课,上午满课,等上完课已经十一点多了,正式吃午饭的点儿。   他和以前的室友结伴而行,准备去食堂吃点儿,就不回家了,下午一点多还有课,中午在宿舍里蹭一顿午觉。   沿途路过公示栏,很热闹的样子,不过他们一行人赶着去吃饭,也没特意挤进去。   食堂现在人山人海的,每个窗口前都排了长队。周期拉着他们转去后头的小餐厅,人稍微少一点儿,虽然少不了多少。   周期让阿姨多加了一勺饭,端着盘子找了一桌坐下,正好他们四个人围了一桌。   肖宇吃饭不好好吃,拿个手机在盘旁边儿玩,这时候贴吧论坛兴起,他每天的日常就是刷刷他们学校的论坛,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第一时间和周围的人分享。   周期吃饭就比较安静了,他吃起来看着斯文,实则速度飞快,间或和旁边的人说上几句。   他去盛了碗紫菜蛋花汤,肖宇个懒人不想动,便让周期带了碗。   周期递给他之后,他喝着喝着就停下来,猛地拽住一侧的周期,拽得周期差点捧不住汤碗。他稳了稳手中的力道,问:“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肖宇的语气着急,连珠炮弹地说:“周期,我在学校论坛看见你了!”   对面吃饭的刘洋嗤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之前周期不就上过好几次论坛,两三次是因为太帅招蜂引蝶,还有一次还是因为得了什么个奖项。”   肖宇急道:“这次不一样,周期你过来看看!”   周期放下汤碗,笑嘻嘻地看过去,不大的屏幕是一张相当清晰的照片,照片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他和苏远湛的侧脸,两个人姿态亲昵,贴合在一起的双唇将分未分。   他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了,这抓拍得相当好,完全可以认出照片上的主人,尤其是他,大半张脸都露着。如果不是出现在学校论坛上,如果不是他自己,他都要以为这是个什么艺术照了。   对侧两人见着周期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停下筷子,探头过来看。   一瞄见手机上的照片,脸色都是一青,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还是肖宇打破沉默,骂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呐,怎么乱在论坛上贴人家的照片,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知不知道!”   周期面色发白,他有想过两人的关系迟早要公诸于众,可是并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在亲朋好友面前坦坦荡荡地承认这段感情,而不是曝到阳光底下来让一堆不干人等肆无忌惮地议论、诽谤。   贴吧文章的标题很醒目,刺耳又难听——帝都大学校园里公然惊现同性恋,两人行为不耻,恶心得一塌糊涂!   周期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下去了。   刚刚他吃了食堂里烧的糖醋鱼,现在胃里一阵难受,眼前的蛋花汤都散着一股腥味儿,让人难以下咽。   他难受地抚了抚自己的胃,意图驱散那种恶心之感。   刘洋察觉出了他的不适,问道:“周期,你没事吧,怎么唇色这么白?”他安慰周期说,“论坛里都是一群人披着马甲瞎说呢,事情还没落实呢,你别太在意。”   周期撑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朝他们笑了笑,“嗯,我还好。”   周期回想了下,这照片在哪里拍的,大概是某天下午,苏远湛在教室门口等他,两人素来无事,于是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建工院那里花草树木繁多,尤其是枝叶繁茂的大树更多。而且那边儿人烟稀少,平时几乎没人走动,还有几条隐蔽的小道。   苏远湛那天骚包得很,一进学校回头率百分百,周期索性就拉他进了小道。没想到这人会错意了,在鲜为人知的羊肠小路上动手动脚起来,约莫就是那时候拍下来的。   可是平时苏远湛虽然放肆了些,但在这种公共场合还是知道收敛了,偶尔突袭也必定是观察了周围。而且他也是每年暑假被爷爷丢进部队里磨练过的,洞察力这方面不容小觑,一般是不可能没发现有人跟着的。那只有一种说法了,这人肯定是故意的,在他们两都疏于防范的情况下得逞了。   周期顺了顺脑子里杂乱的想法,他在帝都人生地不熟的,天天按时上学,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不对付的人,他人缘算不上很好,但也不错,哪里有什么仇人。   不对,上次他在校外打了杜祖皓一顿,苏远湛还是个帮凶,把人送进了局子里蹲了几天。后天杜祖皓父母通了关系,听说半天没到就给放了。毕竟进局子这事儿还挺大的,杜祖皓也是傻,第一时间没有通知父母,反而寻求学校里哥儿们的帮助,不过也能理解,大概是害怕父母的责备。   然而学校里本来就有“哥儿们”看杜祖皓那样儿不爽,随口一说,全班都知道他蹲过局子了。后来他约莫知道哥们没指望,只能找爸妈了。他爸妈通透着,明白这事儿不能伸张,连带着周期打人也一笔勾销。从那以后,周期好像就没见着杜祖皓在他面前晃过了,反正他也没注意,还没那个闲工夫去找人是非,打架一事便就此掀过。   只是现在周期不敢确定贴吧事件是不是打架之事的后续,如果是,那真是他疏忽杜祖皓这个硬骨头了。   这边儿,周期还没想明白呢。那头又进来一窝蜂的人进来吃饭,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手上拿着那种类似发广告的小传单,这种传单学校里多着呢,周期起先也没注意,倒是有两个姑娘拿着单子指指点点,还时不时地看看周期。   这火辣辣的目光太直白了,让周期想忽略也难。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呐呐地说:“我脸上有东西么?”   肖宇疑惑地摇摇头。   那两个姑娘也知道自己动作太大了,被人发现了,便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传单递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刚刚那边有人硬塞这个给我们,你看看吧。”   周期一眼就看见了那硕大的字眼和照片,完全和贴吧上的雷同!   这下他算是清楚了,肯定是有人要整他,而且来势汹汹!   扎马尾的女孩儿不好意思地朝周期说:“对不起,我们刚太八卦了。”转而愤愤道,“发这种东西的人也太缺德了,不知道想干嘛!”   旁边她朋友笑笑说:“如果是真的,祝福你们。” 第71章 071   周期心头一暖, 眸光微动,颔首轻声道:“谢谢你们!”   他的这一反应算是默认了小传单上这个事实,身边的五个人都被小小地吓到了。两个妹子理解地笑笑, 小声议论着吃饭去了。   刘洋捅捅周期的胳膊, 低声问:“你是真的和照片上这人在一起了?”   周期无意隐瞒, 遂微微点头道:“嗯, 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肖宇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真的?”他实在是没看出来周期有那方面的倾向,平常在宿舍里大家聊起学校里哪个女孩儿漂亮,他偶尔也会插上一口,而且句句精辟。除了周期年纪比他们大些, 其他看上去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周期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 云淡风轻地说:“确实是真的。”他抬眼看着他们,笑了笑,说出来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肖宇咽了口水,猛然想起之前自己和周期肆无忌惮的打闹,而且周期洗澡的时候,他还强行闯进去拿东西。他尴尬地摸摸耳朵:“那啥, 我以前不是故意撩拨你的,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弯的啊!”   “?”周期惊奇于室友的脑回路,还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我之前绝对没有对你有过那方面的意思。”肖宇连忙澄清, 他对周期确实比宿舍其他两人要热情些,有事总会喊他一起去,社团活动也是, 万一人家以为自己曾经对他有过意思呢……   周期:“……”他想不通肖宇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指了指图片上侧脸清晰,看上去非常高冷的男人,“你们也看见了,就是他。”   刘洋叹了口气,气愤地说:“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们宿舍最先脱单的人!”   “……”周期心道:我也不想这么早脱单的,不过你们是不是关注错重点了,一个担心我对他有非分之想,另一个还嫉妒我先脱单……   “我都二十多,还不能有个对象么?而且我儿子都上幼儿园了,你们不是知道么?”   肖宇笑笑说:“我本来以为那是小孩子不记事,乱喊你的,没想到真是你儿子。”开学那次他见过望望,只是没敢相信,后来周期说了,他没当回事儿。后来去周家饭馆吃饭,没想到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周期喝完汤,抹抹嘴:“我要去找找是哪个东西做的。”   肖宇应和道:“我刚投诉了,让贴吧管理员删帖子。只是这学校里满天乱发的传单,不知道是谁搞的?”   周期起身:“我去找他们问问。”   肖宇和刘洋倒是很热情,跟上来说:“一起去吧。”   周期余光瞥见梁齐风坐在那处继续吃饭,心里叹息一声,两人室友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已经很庆幸,不能强求别人都无条件理解。   发单子的依旧在哪里,肖宇上去随便揪了一个人问,可惜一问三不知,只是拿钱替人办事的。   周期思忖片刻,想想还是找杜祖皓直接谈,十有八九就是他了,先试探下吧。   他们三把传单都没收了,公告栏那里还贴了不少。周围的人认出了周期,指指点点的。刘洋和肖宇上前想去把他们撕了,周期拦住说:“放着吧,撕了还会贴的。”   周期拉着他两转过拐角,肖宇骂骂咧咧的,挣扎着说:“这些东西,真是人!”   周期笑笑安抚他:“没事儿的,他们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由衷地庆幸身边有这样的室友,安慰好肖宇,继续往前走。   身后突然有人喊他:“周期!”声音着急中带着担忧、焦灼,还有丝丝愤怒。   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周期一下子就慌乱无措了。声音的主人是周盼,他根本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   周期愣愣地转头,动作僵硬,仿佛可以听见颈部转动时骨骼发出来的“嘎嘎”声。他感觉他现在的表情肯定比刚才得知别人大肆散布自己的隐私还要凝重。   周盼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跟前,拉住弟弟的胳膊,气还没喘匀。   “我们出去聊聊,你们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课。”   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其貌不扬,一身正装,戴着副眼镜,看着还算是文质彬彬,只是面色不太好。   周期挤出一个笑容:“姐,这两个是我同学。”   肖宇和刘洋忙道:“姐姐好。”   周盼象征性地朝他们两点头,心思现在全在周期身上。她敷衍地介绍下身旁的男人,“这是我之前提过的男朋友。”   周期一下子就精神了,睁着一双往那人身上扫,目测是个踏实人。   不过周盼过去和那人说了几句,他便简单地和周期一行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怎么让他走了,我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周期抱怨道。   周盼不欲多言:“我和你有事说。”   周期秒怂,立马知道了周盼所说何事。旁边两个室友也意会出来人家两姐弟有悄悄话要说,于是招呼一声,两人火速地撤退了。   周盼带着他出了校门,在一处僻静的咖啡厅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和苏远湛怎么回事?”显然,她也认出来了照片上的那两人。   周期垂了垂眼睫,无声地默认了。   周盼知道他的脾性,再一回想起近些日子两人相处的状态,一些隐藏着被故意忽略的暧昧瞬间浮上水面。现在她总算是明了了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奇怪之处,偏偏那时她又说不上来,这下子却知道了,却没法儿挽回了。   她劝阻道:“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望望还在这儿,你怎么就敢……”话语间颇有很太不成钢的味道。   周期头越垂越低,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知道。”   周盼叹息道:“你也是成年人了,自己有分寸就好。我知道你牛脾气,可是爸妈那边又怎么交代呢?”   周期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和父母交代,呐呐无言地坐着听训。   “苏远湛现在看着不错,可是将来呢?领过证的夫妻尚且婚姻破裂,你们都没有法律保护,又能维持多久。”   “姐,其他不说,我对感情这事儿有信心。”周期终于插上了话,“爸妈那里最近也会坦白的。”   周盼急了:“有信心,有信心,空口说白话。你看看我,婚姻破裂得还不彻底么?”   周期一咬牙:“姐,我也有重要的事儿想和你说。”   周盼手边喝了口茶,降了降火气,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你说!”她倒要看看周期有什么由头要来说服自己。   周期双手交握,搁在茶几上,一狠心说:“我和苏远湛在一起挺久的了,而且我又坏了。”他说完就不敢再看周盼的眼睛了。   “什么?”周盼陡然一声惊呼,随机她意识到这是安静的咖啡厅,她抓住周期的手腕,压低声音,神色冷凝,“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嗯。”   周盼脱力地送来自己的手,无力道:“亏我刚刚还说你是成年人了,就算你们一起了,安全措施总得有吧!”   “这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的,可是没办法。”周期嘟囔道。   “意外?”周盼拔高尾音,“望望是意外也就算了,这个还是意外?你让我说什么好?”   周期被堵得无话可说。   “我真的是没法儿管你了,本事大了。”周盼只手撑着额头,脑子抽疼抽疼的。   “姐姐。”周期弱弱地叫了她一声。   周盼没应声,根本不想理他。   周期央求道:“姐姐,我们两对这段关系是认真的。苏远湛他也知道望望的事情。”   周盼抬眼看他,嘴唇微微蠕动了下,最后只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到底最后她还是放心不下,问:“你们打算怎么办?还有孩子多大了?”   “苏远湛说要去国外结婚。”周期想不结婚也难了,只有结婚才能摆平家里,“孩子才一个月左右,很小。”   “结婚?你们确定了么?”周盼看了看周期的手,上面没有戒指。现在人结婚都图个婚戒,他们老家那边也是,更别提帝都了。   周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忙打补丁:“戒指没带在手上,我怕你们发现,还没过想好怎么说,所以就除下来了。”   周盼“哦”了一声:“如果不是我今天正好去你们学校,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第二个孩子出生以后?”   她的声音淡淡的,甚至还有些温柔,周期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我们打算这个月就说的,真的,姐。”   “姑且信了你吧。”   周期还想说个事儿,可是看着周盼那样儿,突然又不敢说了。他浑身难受地坐在那里,心里藏着事情,大拇指抠着手指甲,发出轻微的声响。   周盼瞧了他两眼,便道:“这怎么还委屈上了,难不成你做得很对?”   “没对。”周期小声道,“只是我还没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不如一次性说个干净。   周盼疑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周期深吸一口气,道:“望望也是当年我和苏远湛生的。” 第72章 072   周盼愣住, 简直快要压不住自己高亢的声音了:“几年前那次还是他?”   周期沉默地点头, 无声地承认了这一事实。   “在一个地方跌了两次跟头,值得么?”周盼抓紧周期的衣袖,严肃地问。   “姐,我和他之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周盼无力地摆摆手:“行行行, 你们是破镜重圆。”她忍了又忍,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当年你生望望的时候辛苦成那个样子,也没见过他的影子, 真的值得么?”   周期握住她的手:“当年他不知道望望的事情, 大家都没有想到我会怀孕,就连我自己也未曾料到。”   周盼的眼神闪了闪:“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期明白姐姐这算是勉强接受了,全家最好说服的就是姐姐了。   周盼下午还要去上班, 周期送走了她, 安然无恙地回学校上课。期间, 打了个电话通知苏远湛,我姐姐已经知道了,还平铺直叙了学校里的乱子。他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学校里这人算是没有精力管了,家里的事儿比较重要。   周期浑浑噩噩地上了一节大课, 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姐姐知道了还没事,她肯定先帮他瞒着,就是不知道杜祖皓那厮有没有去饭馆那里发传单,要是真去了,他就真的要完蛋了。   肖宇以为他受了流言蜚语的打击,还在边上儿宽慰他。   周期露出一个苦笑:“我又不怕杜祖皓,我是怕我妈知道我的破事。”   久久没出声的刘洋道:“周期,还有个问题,出了这档子事,对你的学业有影响么?”   周期摇摇头:“还不知道,老师还没找过我。”一时之间的繁忙让他忽略了这件事,现在这时候对同性恋这种事还是避之不及的,学校可能也会害怕言论的影响,“希望没事儿吧,不然又是一阵烦。”   “你学业这么优秀,老师应该会酌情考虑的。”刘洋拍拍他说。   周期点点头,收拾东西,赶紧回去了,苏远湛说过来接他。   一出校门,果然看见那人的车停在那里。他敲敲车窗,钻了进去。   苏远湛挂断手头的电话,笑着说:“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放宽心,我会处理好的。”   “你不处理好就倒霉了。”周期蹙眉道,“我主要就是怕我爸妈要打死我们,到时候望望得哭惨了。”   苏远湛柔声道:“你现在这个情况,你妈舍不得打你的,最多打死我而已。”   周期托腮一想:“要是我妈知道我又怀孕了,肯定不会打我,但是一定会把她给气哭了,这可咋好。”   苏远湛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说:“哎,别想了,到时候看情况行事吧。”   周期叹气,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完全是蒙头的苍蝇,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两人到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的时候,周期一下车就看见他妈在人群中等待着。以往这个时间点,周妈现在应该在饭馆里忙活,张罗着客人们的晚饭,孩子都是周期和苏远湛来接,一般苏远湛是最有空的,最近几乎是他的活儿。   周期心里咯噔一跳,事有反常。这会儿小饭馆不可能闲着的,周妈也没有那个功夫出来接望望,她可能得知了些什么,不想让苏远湛过来接望望回家。   他朝着周妈走了过去,亲眼看见周妈瞟了他一眼,随后没事人一样,就当没看见他这个儿子。周期心里一想,坏了,他妈肯定是知道了。   “妈,你今天怎么来了?”周期慢吞吞地挪过去说。   周妈不搭话,反而和旁边的阿姨说:“我孙子今天怎么还没放学呢?”   阿姨看了看手机:“还有五分钟才放学哩,我们还要再等等。”她看了看傻站着的周期,“这是你儿子不,看着真帅气,不像是有孩子的人呐。”   “不是。”周妈冷冷地蹦出一句话。   爽朗的阿姨奇怪道:“不是么,我刚听见小伙子叫你妈呢,难道我听错了?”   周期忙笑着说:“我妈和我生气呢,故意不理我的,其实我真是她儿子。”   阿姨哈哈一笑:“那你要多哄哄你妈。”   周期嗯嗯点头,转而对周妈说话:“妈,你是开电动车来的么?”   周妈不理他。   周期自顾自地说:“一会儿你和望望坐车回去,电动车我来开吧。”   周妈讥笑一声:“坐车,坐谁的车,你那相好的车?”   显而易见,周妈这是知道了。周期没法反驳,只道:“妈,你怎么知道的?”他很好奇来路,不过十有八九是杜祖皓搞得鬼吧。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人家都把小单子发我饭馆门口了!”周妈语气起伏,快绷不住冷淡的神色了。   果然如周期所料,杜祖皓这次是攒了一个大招等他呢,养精蓄锐很久了,就想搞个大事情来整他。   他还没来得及辩解,幼儿园就放学了,一群家长浩浩汤汤地往里面涌。周妈也挤过去找望望了,周期见势溜到车边,刚苏远湛接到公司的电话,正处理事情,就没有下车。   他通风报信道:“我妈来了,她知道我们的事了,我们可能要完。”   苏远湛匆匆忙忙地把事情交代好,急着说:“怎么这么突然?”   “我也不知道杜祖皓那厮居然把照片给我爸妈了。”周期咬牙道,“这家伙真是无孔不入,烦人!”   “那咱妈什么反应?”   “你说什么反应,当然是恨不得打死我的反应!”   那头周妈已经接到了望望,让小孩儿坐在后座,两人已经开着小电驴走了。   周期见到后,忙拍了把苏远湛:“快开车跟上,他们两走了!”   苏远湛的车子在人潮拥挤处不是很方便,走走停停的,小电驴反而灵活着,几下一穿梭,转眼之间已经看不见小电驴的踪影了。   周期一琢磨:“先去小饭馆儿,小饭馆儿没人就回家,反正就这两个地方!”   苏远湛一到小饭馆门口,就看见大门已经关了,与旁边开门迎客的店铺格格不入。周期本来还有点儿谱,这下子完全慌了,店都关了,肯定全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呢。   周期沉着脸:“这下咱两肯定完了!”   苏远湛掉头回去,佯装淡定:“会没事儿的,我们好好说一说。”   周期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之前说买的戒指呢?”   苏远湛一愣道:“在家里放着呢,前几天你不还是不要么?”   “此一时彼一时,回家赶紧戴上。”周期说,“我和我姐说了,我们是认真的,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所以戒指是个象征。”   苏远湛心里一喜,踩了油门,赶紧时间回家戴戒指。   两人一下车,周期就催着他去拿戒指。苏远湛在床头柜里拿出精致包装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两个素雅的男戒安然躺在天鹅绒的底饰里面,闪着莹润的光泽。   周期现在已经无心观察它们的款式了,直直地伸出自己的手,催道:“快给我戴上吧!”   苏远湛慎重地拔出其中一个戒指,紧张地抓住周期的手,缓慢郑重地给套牢了他的无名指。他心里长舒一口气,内心充斥着膨胀的满足感,这下子人逃不掉了,由里到外全是我的。戒指就像一个标记,一个宣称“此人有主,不容觊觎”的标记!   周期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瞅见他还在那里磨叽,戴个戒指还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戴好了,他拔腿就走。   谁料苏远湛拽住他的手臂,声音仿佛能滴出蜜来:“你还没给我戴上呢。”   他飞快地把对戒盒递给周期,示意他给自己戴上。   周期接过来,突然有了一种结婚的仪式感,刚才他还马虎了事,抱着敷衍的态度。现在他捏着小小的戒指,手心里搭着苏远湛修长的手,几秒钟的时间就这么一个圆圈套上去了,仿佛拍卖会上敲锤一样,这一锤下去,眼前这个人将来的生涯就和他紧紧地黏在一起了。   苏远湛心里更加激动,攥紧周期的手,意气风发地说:“走,我们去你家。”活像是鲜衣怒马、长安街上高中状元的少年郎。   周期不由被他这股兴奋劲渲染了,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嘴角的两个小梨涡俞渐加深。   苏远湛心里像是裹了一层糖浆一样,牵着人,大跨步地走出门了。   望望正在院子里逗狗,老远就看见爸爸,便大喊了一声。   周妈也在旁边,立马警觉起来,目光四处一搜寻,就看见了那边签手的两人,才和望望说话缓和下来的脸色又青了。   周期收敛了情绪,拖着苏远湛到了妈妈跟前,嗫嚅着说:“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就决定今天坦白。”   周妈压着怒气:“你现在了不起了,你知道你自己什么情况么!”   周盼跑出来,把周妈拉进屋里:“我们进来说。”随后朝周期眨眨眼,做口型道,“你们好好和妈说清楚。”   周期跟了上去,周妈气鼓鼓的,正被周盼按在椅子上坐着,明显气得不轻。   周期之前想好的借口一个也说不出来了,无声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了。苏远湛正拉着他的手,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随即也跟着周期跪了下去。   周妈同样被这两人吓到了,她刚知道这事情的时候真的很生气,周期明明生过望望了,居然还敢和男人厮混在一起。她本以为那件事对儿子来说有着很大的心理影响,还盼望着他将来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没想到,性取向还是没法子改变的。她也不是没想过将来周期可能找个男朋友,但是为人父母的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可是现实的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之前周妈就觉得周期和苏远湛走得太近了,然而周盼也说他们是好朋友,而且苏远湛平日里帮了他们家不少忙,于情于理自己都是要感激他的。周期和他处得好些,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她便一时疏忽了,未曾想到酿成这番情景。   她看着眼前的两人,说不话来。 第73章 073   周爸正在厨房里做饭, 听见外面的动静, 就猜测是不是周期回来了,连忙解了围裙出来看看,一看两孩子都跪在地上。他怔忪地问:“这是怎么了?”   地上的两人沉默无言。   周妈转过头,翻滚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了:“你的儿子,我没法子管了, 要管你自己管!”说罢竟是甩手就走!   周爸心宽体胖,然而这会儿也慌了,赶忙上去拉住周妈,“别走啊, 周期不才回来么。”他赶紧和周期使眼色, 你快起来劝劝你妈,有事情好好说。   周期木头桩子一样低着脑袋不说话,手垂着身体两侧,微微颤抖。这次确实是他的错,可是他想不出怎么解释,还有孩子的事情, 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苏远湛探过去抓紧他的手, 掌心的温度传了过去, 温暖熨帖。周期只听得他在耳边朗声说:“周叔周姨,是我追的周期。他本来也考虑到家里,一直犹豫着,但是我追得太紧了,他这才答应的。对不起, 是我把周期拖进来的。”   “但是我们两觉得是时候坦白了,我们都是认真交往的,所以现在希望得到家里的支持。”   周妈顿住脚步,“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两个……”   周爸见她有所缓和,搬了个椅子让她坐下,“我们先听听孩子怎么说,好不好?”   周期沙哑着开口:“妈,对不起,我们是认真的,而且我们两打算结婚了。”   此话一说,除了周盼,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均是一震。   望望率先惊呼出声:“爸爸,真的么?”   周期微微颔首。   周爸亲眼见过儿子生孩子的坎坷,气归气,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当初一包又一包的烟抽了下去,最后还是给周期熬补汤了。他年纪大了,又比周妈看得开,年轻气盛的时候经历过□□,沉得住气,现在却是别无他求,只希望一家安稳就好。偏生周盼家庭又破碎,他也不指望什么了,两个孩子好好的就行。   周爸拖着步子在周妈旁边坐下,不再年轻的手拍拍周妈搁在大腿上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年过半百的算是管不动喽,这都要结婚了。”   周妈一时之间眼泪又要下来,呜咽着说:“你说这一个个的,离婚的离婚,年纪轻轻生了孩子就算了,现在还……”话语淹没在吞咽下去的哭声中。   周爸拿了桌上摆着的纸巾,忙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哭了,我们大家都难受。”   周期闻见声响,喉头苦涩难言,轻轻叫了声:“妈……”   周妈悲从中来:“姑且放开你们的感情不谈,就算你们要结婚也得和家长商量商量。你这是翅膀硬了就飞走了,我和你爸养你这么大。”   苏远湛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头也是着急,却又不知如何化解,只是一味地承诺:“我们都是认真的,以后我和周期一起孝顺父母,您就当多个儿子。”   周妈拭去泪水,叹道:“年纪大了,真的是没有心力管你们。怕是过不了多久,连饭馆都开不动了。”   望望钻到奶奶怀里,清脆的童声道:“奶奶还要看着我长大呢,还年轻着呢。”   周妈揉揉望望的头发,“我的乖孙,奶奶最舍不得你了。”   “你们别跪在这里了,大门还开着,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我把家里怎么折腾你了。”周妈低声说,“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周期反而慌乱起来,“妈,你别生气了,结婚这事儿还没定下来,我们是来征求家里的同意的。”他本来想拿结婚来体现两人对感情认真负责的态度,只是没想到适得其反。   周妈扶着桌子站起来,“我没生气,只是感慨,你都这么大了,想起来你表弟去年都成婚了。”   周盼过来搀着周期起身,柔声道:“你现在不能这么跪着,当心身体。”   她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屋子里静悄悄的,周妈敏锐地捕捉了言外之意,厉声问:“周盼,你刚刚说什么?”   声音之大,吓得周期腿下一软,险些又跪下去,还是苏远湛眼疾手快地撑住了他的身子。   既然周盼不小心捅破这遮着的窗户纸,周期也不想再瞒着,还是秉承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咬紧牙根,压着嗓子道:“妈,我……不小心又有了……”   周妈拔高声音,“又有什么了?”   周爸也是震了一惊,想到了望望,脱口而出:“不会吧!”   周期缄默地点头,苏远湛感到手心里的那只手紧张得汗湿,他更加握紧了,软语说:“没事儿的。”   要说刚刚周妈只是伤心周期的隐瞒和独立,现下却是真真正正地生气了。她猛地走到周期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还记得你生望望的时候么,你现在还敢这么乱搞,不要命了么你!”   “妈……”周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一声一声地喊她。   周妈胸口起起伏伏,“别叫我妈,有你这么作践身体的么?”   苏远湛低头道歉:“不关小期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不下心。我对不起小期和望望,这么多年来都没能照顾到他们。”   周妈气急了,推开挡在周期身前的苏远湛,继续道:“你心里还有没有数,你这样子是能再生的么?”   突然之间,周妈像反应过来什么,“还有望望他亲爹,你现在知道是谁了么?”   苏远湛挤了过来,无比诚恳地说:“是我。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他们三个人的。”   “是你啊。”周期就近绰起桌上的烟灰缸往苏远湛身上砸去,“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是你,好要不要点儿脸!你居然还敢上我家门口来,我让大黑狗见你一次咬一次!”   黑哥听见有人叫它,“汪汪”两声,摇着尾巴跑过来了。   苏远湛被砸了个措手不及,烟灰缸擦着颧骨旁划过去。当初为了摆着好看,周盼特地买的花瓣造型的烟灰缸,造型优雅,然而侧边有着锋利的棱角,瞬间在苏远湛脸上擦出一道血红的痕迹。他本是看着病弱的那种人,皮肤白皙得通透,隐约可见汩汩流动的血液,而且天生毛细血管脆弱,当下就流血来,在素白的脸上显得尤为可怕。   周妈只是气性上来了,一时收不住手,加上手边有的东西,就这么一顺手,那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就脱手了。她这会儿见血了,也有些后怕,愣愣地站在那里。   周盼忙递了纸巾给苏远湛擦擦,周期小声地问:“没事吧,我妈她不是故意的。”   苏远湛把血迹擦了些去,周期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只是破了一道口子,没什么大事,血流得恐怖而已。   一时半会儿也擦不干净,周盼便道:“去卫生间洗洗吧,有些血痕凝住了。”   周期应了声,“你去洗洗吧,我房间抽屉里有药箱,你知道放哪儿的。”   苏远湛放心不下他,有些犹豫不决。   周期便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家里说,你快去吧。”   苏远湛这才过去了。   周期看着他消失在转角的背影,低声和自家妈妈说:“妈,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真的没想到会再有孩子,我也不想生孩子的。”   “以前我也没骗你,真的没想到望望的父亲是他,那次真是个意外。”   “不过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我希望能给望望和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周妈靠在桌边,“我真的是老了,没有办法管你们了。”   “妈,你没有老,还能再管我和我姐很多年。”周期见不得周妈这般说,“我今天还见到姐姐男朋友,帝都大学哲学院的老师,给我们上过课的。”   周妈闻言道:“看上去怎么样?”她摇头,“你别转移话题,你的事情还没完。”   周爸搓着手,试探着问:“孩子多大了?”   “一个多月了。”   “嗯,这次好好养着,把你生望望致出来的病带掉。”周爸无奈地接受了现实,“你妈当初生你姐吹了冷风经常头疼,后来生你时坐月子养好了。”   周期生望望时状态不好,也落下个寒天里头疼的毛病,周爸这是为他着想。   作者有话要说:  越到完结越卡文,气死了都【死狗,jpg】 第74章 074   周期嘴唇嗫嚅了一下, 心里头五味陈杂, 到头来父母还是先考虑自己家孩子的,总是舍不得孩子,最终和孩子妥协。   望望凑了过来, 周期摸摸他的头,蓦然之间就理解了父母的心情。他同样也盼着望望喜乐安康,不需要多么功成名就、事业有成, 人生顺顺利利的,一切安然即可。   周妈听到周爸所言, 点头说:“现在也只能好好养着了。 ”她又说,“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周期说:“没办法的话,到时候请假吧。”也不知道妈有没有知道别人在学校里传播这事, 要是她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周妈去墙边拿扫帚过来,低头拾缀着地上烟灰缸分崩离析的残肢,她动作慢慢的,耳边的鬓发因为刚才情绪激动的关系从颊边散出来了几缕, 随着扫地的动作微微晃动, 隐隐约约可见发根的白色, 晃花周期的眼。   周期睫毛轻颤,凝视着眼前俞发苍老的母亲, 她眼角的细纹已经遮不住了,细细密密的,在眼尾处延伸, 脸上也长出了之前不曾见过的斑点,不复青春。周期自己就白,大部分遗传自他妈,周妈原也是白的,不过常年的劳作晒黑了不少,去年来了帝都,不怎么出门了,皮肤又恢复了原来的白皙色,却反而使得脸上的斑点更加显眼了。   周期喉咙里滚出些微的声音,缓缓挪过去,“妈,我来扫吧,你歇着。”   周妈顿了顿,“我自己可以,你去帮你爸看着火,他锅里还炖着汤。”   周期伸过去拿扫帚的手又收回来,“好。”   苏远湛处理好伤口,脸上贴了三四条歪歪扭扭的创口贴就出来了,他的伤口太长了,从眼下一路划到太阳穴,终止于乌黑的发梢里。一条创口贴根本贴不住,他干脆拿了好几个遮住了血痕。毕竟是自己对着镜子处理,没贴好,黏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而且创口贴上印着可爱的小人,更显得他不伦不类了。   他一出来就看到周妈正在扫地,惯常性地献殷勤,说:“姨,你坐着吧,我来扫就好了。”   往常周妈这个时候都是要夸苏远湛懂事的,还要损一损周期,夸他比自家好吃懒做的周期好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却闭口无言,不知道说些什么。走神之间,手上的扫帚就被苏远湛使巧劲拿了过去,她不得不抬起头审视起苏远湛来,一眼就看见了他脸上歪七扭八的创口贴。或许是过去当护士的习惯使然,她脱口道:“你这伤口怎么弄成这样,周期那小药箱呢,我给你重新贴贴。”   苏远湛闻言笑笑,放下手下的簸箕,说:“嗯,我去拿药箱,谢谢周姨。”   药箱里放着常用的铁打损伤药,还有些感冒药和止泻药,大都是儿童用的,就连苏远湛脸上贴着的创口贴也是卡通造型的,小人儿活跃在贴纸上,明显是周期给望望备着的。   周妈翻了翻药箱,找出了消毒酒精,“你坐下来,太高了够不着,我先给伤口处理下。”   苏远湛找了个矮凳子坐下,周妈撕下来他自己贴的创口贴,伤口看着还挺骇人的。周妈默默地拿医用酒精擦了擦,剪了一小块纱布,给苏远湛简单地做了处理。   这番下来,苏远湛放下心来,周妈这算是勉强接受了他,能和颜悦色地对待自己这个身份尴尬的儿子恋人了。   周妈整理下药箱,正准备走,苏远湛连忙表忠心:“姨,我和周期错过了这么过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们两个都是很认真地在经营这段感情。”   “周期表面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很重视家人的想法。周姨同样,都盼望着自己孩子过得好好的。其他的我不能保证,但是我肯定能给周期全部的感情,给他一个稳定的家庭。周姨你也知道,我小有存款,我们两不需要考虑房子、车子那些问题。”   苏远湛开玩笑地打趣,“娶我还是很划算的,我什么都不要啊。现在的女孩子眼光可高了,我这种没有要求的不多了。”   “还有望望那边儿,我已经解释过了。他虽然平时看着稚气,其实心里很多东西都能懂,孩子差不多能接受我了。周期貌似不想要我名下的不动产,到时候给俩个孩子也是一样的。我保证,我肯定对两个孩子和周期负责到底的。”   周妈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说不动容也是谎话,缓缓合上手中的药箱,沉吟道:“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也没法儿插手了,好好把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吧。”她摸了摸箱子上的卡通贴纸,“望望小时候就跟着我和他爷爷长大了,你们两个要多多照顾他的情绪。”   苏远湛浅笑着说:“嗯,我知道望望的心思,不过他挺想要个玩伴的。”望望这会儿跑去厨房缠着周期了,在这客厅里还能听见他软着嗓子撒娇的声音。   周妈叹气道:“之前我们村里和望望差不多大的孩子几乎没有,他也没有什么玩伴,一般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我忙起来顾不上他的时候,他就乖乖在旁边看着,也不吱声,也不闹。”   回忆起了从前的日子,周妈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要把里面的存货都倒出来。苏远湛也是乐于倾听的,而且那是他和周期都错过了的望望的成长经历。   “别看望望现在看着挺聪明的,小时候却是走路晚,说话晚。这孩子太安静了,我差点怀疑是胎里带出来了什么毛病。后来,两岁多终于会说话,不过一说话就比其他孩子聪明些,口齿清晰,说出来也连贯,我们全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妈揉了揉眼睛,“这点儿像我们周期,他小时候机灵,能说会道的,嘴甜得天天骗人家小姑娘糖吃。不过周期走路、说话要比望望早,不然我也不会担心了。这么多年下来,儿子和孙子都长大了,我也算是满足了。”   周盼刚被周爸支使出去倒了厨余垃圾,现在回来了,见周妈和苏远湛正在客厅里聊家常,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她嘻嘻笑道:“妈在聊什么呢,我也来听听。”   周妈瞅了她一眼,“你那个新男朋友呢,听周期说他见过了,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让我掌掌眼。”   周盼脸上的笑容垮下来了,“妈,我和他半年还没谈到呢,再等等。”   周期端了刚出锅的菜出来,望望捧着碗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周妈见他一个小人捧着全家的碗,忙伸手接过来了。   周期放下盘子,朝着苏远湛使了个眼色,便又进了厨房。   苏远湛跟着进厨房帮忙,周爸抱着一大盘汤出来了。周期这才悄悄问:“我妈给你包的伤口么?”   “嗯,看出来了?”苏远湛摸摸脸上的白色纱布,“感觉大家都已经松口了,没事儿了。”   周期收拾下案板,“我全家都挺心软,你家里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苏远湛拉过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那戒指,越看越喜欢,直言道:“哪天咱们双方家长一起见一面?”   周期看了看厨房的大门,门开着,忙抽回自己的手,“有什么好看的,两个戒指不都是一样的,除了尺寸有些区别。”   苏远湛的手指比周期的还要长些,骨节分明,无名指最为秀气,铂金的戒指贴合在手上,更添了一分禁欲冷淡的高贵气息。周期闪开目光,“那什么时候见,我得和家里商量商量。”   “我这边随时都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就通知我。”苏远湛又说,“两个戒指不一样的,我特地定制的,你都没仔细看。”声音里还带着些委屈,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周期还真没看出哪里不一样,扒着戒指在无名指上转了几圈,还是没觉得有差别。   苏远湛心知他难以看出来,便取下自己手下的戒指,给他内侧。   周期视力5.2,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的字母缩写,他的名字。他笑道:“你还和小言女主一样搞这个东西呢,蛮特别的。”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熨帖着舒心和感动。   “就是要的特别,你不喜欢小言的调调?”苏远湛问,“不喜欢的话,这个就当戴着玩儿,我们可以重新改。”   周期笑着摇头:“喜欢,谁说不喜欢了!”   苏远湛还没说话,周爸就在餐厅那边喊两人:“小期,把那个凉菜拌好了,赶紧出来吃饭。”   周期应了声,手下动作不停,赶紧拌好了,递给苏远湛,催着他端出去。   周妈已经盛好了饭,光看那分量,周期和苏远湛两人最多,碗里的饭都冒尖了。苏远湛在周家蹭了不知道多少顿饭了,细数下来,周妈都知道他爱吃些什么菜了。   今天周爸熬了鱼汤,奶白色的汤汁香味浓郁,一闻到这味儿,周期肚子里的馋虫就蠢蠢欲动。他正要伸手拿勺子舀汤泡饭,周爸就手快地把汤碗挪到他们那边儿,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不是讨厌这个鱼汤的腥味,下次我给你炖鸡汤。”   周期当初怀着望望的时候闻不得一点鱼腥味,碰到点儿就吐。   “是不是还难受,要不我给你拿个大碗放点菜,你回房间吃?”周妈看了看周期僵硬的脸色,提议道。   周期这次完全没有呕吐的感觉,反而很想喝点儿,“妈,没事儿的,我还好,没什么反应,闻着鱼汤还挺香的。”   周盼道:“那要不要喝点儿,感觉这个宝宝性格和望望不一样呢。”她结婚又离婚,还没有过孩子,岁数也大了,现在很喜欢小孩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望望一样乖巧可爱?”   周妈见着她那样儿,忍不住旧调重弹说:“你要喜欢小孩儿,就好好定下来自己生。”周期这边儿算是已成定局,她现在就是操心周盼了,感觉生的一双儿女就和讨债一样,这个讨完那个又来。   周期悄悄地戳戳旁边的苏远湛,“嗳,你要是有什么优质的朋友、同事,记得介绍给我姐。万一她分手了,还能赶紧续上一个。”   苏远湛抬眼瞥了那边说话的几人,趁机捉住了他的手,小声说:“我留意看看,不过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   周期急忙抽出来,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望望正看着我们!”   苏远湛转头看过去,就见望望笑得露出了大门牙,扒在碗边,还想拿碗筷挡住自己窃笑的脸。   周期斜睨着望望,望望笑得就更加欢实了。最后他也绷不住了,跟着笑出来了。   苏远湛的眼里倒映着这两人的笑脸,心仿佛泡入温暖的海水中,柔软茂密的长海藻正伸出叶子挠着心底,又痒又温暖。他侧头看向窗外,星空高悬,皎皎明月,璀璨星光,却不及屋里的暖意。   翌日,周期照常去学校。望望上学的时间都比周期早,苏远湛先送了望望,再送周期。   苏远湛说他已经处理好了杜祖皓那件事,让他安心上学。他刚下车的时候,苏远湛还老妈子一样地嘱托他记着不能剧烈运动,不要再吃学校里才上市的冰饮料。虽说现在是初春,但是学生们身体都贼好,什么炒冰、炒酸奶都开始上市了,大学生们纷纷出动尝鲜。周期怏怏地想了想,还是不吃了,其实他也想尝个鲜。   周期踩着点儿进的教室,一到学校门口,他闻着来往人群手里的肉包子又饿了。趁着上课前的十几分钟,又和苏远湛一起在包子铺了吃了顿煎饺子。嘴边的油还没擦完,就疾步往教室赶。   他一到,班里突然窃窃私语起来。周期也猜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他安然自若地坐到肖宇帮他留着的座位上,平淡地摊开书本。   刘洋侧过身来说:“昨天你走了之后,辅导员把杜祖皓叫去了,还让几个人把那些小传单给打扫掉了。”   周期一寻思,应该是苏远湛拖了苏教授办的,真是非常地效率。   “虽然辅导员让大家少八卦,但还是止不住大家伙儿的议论。”刘洋劝说,“他们也就只能在背后戳着人脊梁骨说了,掀不出什么大浪来,忽视就好。”   周期点头同意,说:“等他们习惯了就好,马上有了新事儿,很快就忘了。”   没过多久,肖宇就听说杜祖皓因为侵犯他人隐私被拘役了,学校自然不可能还让这样一个学生继续就读。杜祖皓宿舍里的东西堆着没有人要,他家里也不见人来收拾走,最后他们一合计全卖给来收废纸的大叔了。   他把这事儿说给周期听的时候,周期笑笑了事。倒是转头问了下苏远湛,这是不是你干的。   苏远湛相当实诚,坦荡荡地说:“是,这本来就是侵犯了我两的隐私,我也是按法律流程办事。”   周期只是问问,杜祖皓一看就是家里娇养出来的孩子,无法无天的,就该受点儿教训。   如同周期所言,学校里的奇闻异事维持不了多久的热度,很快就被别的新闻吸引了注意。偶然一次在电梯里遇见很久未见的翠花班主任,她还笑着祝福了他。生活像在车轮子在没有摩擦力的地上滚动着,永无止境。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丢丢正文就完结啦,趁着大家还在看,先来打个硬广!   下一篇文,大概六月底开,来个预收咩~   CP:混血贵族器大活好攻X超帅演技爆棚影视受   贴个文案:   震惊!双料影帝谢朝育有一子,今年已经八岁。独家爆料,谢朝开车接送儿子上学视频!   八卦哥这条微博一出,全民哗然。视频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小男孩甜甜地喊谢朝爸爸,谢朝弯腰亲了小孩儿一口,石锤硬得不能再硬!   网友们纷纷猜测,孩子他妈到底是谁,是新晋影后,还是知名花旦?   谢朝置顶微博上的第一条评论赫然写着:谢朝男神,求求你快告诉我们孩子是谁的!   谢朝开着小号刷着评论,逐一翻看下面盖的高楼,一时兴起跟了条: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我也不知道啊   他说的是老实话,谢朝他真的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第75章 075   周期现在有点儿紧张, 苏远湛在坐他旁边平稳地开着车。这次出门阵势大, 人多,苏远湛换了个后座宽敞的车,能容下他们六个人, 不,七个,还有个小豆芽待在周期肚子里。望望窝在周妈怀里坐着, 周爸和周盼坐在一侧,他们现在也带着些说不明的情绪。   今天约好了双方家长见面, 苏远湛的妈妈他是见过的,优雅得体的贵妇,脾气也好, 很好相处。就是苏远湛的爷爷不知道怎么样,据苏远湛说他从小在老宅里长大,跟着爷爷的时间比母亲还多些。后来父母感情不合,他几乎就一直待在老宅了。他爷爷人也很好,一直盼着能见见望望和周期。   周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轻微的拖延症, 一遇到人生大事, 就不由自主地往后拖。求婚是这样, 见家长也是这样,拖到不能再拖了, 终于下定决心来见面了。   地点订在上次和苏远湛一起吃饭的那家四合院儿,驱车过去约半个小时。来之前周期纠结了一个星期该给苏远湛他爷爷买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去问的苏远湛。苏远湛相当随意, 说是带人过去就行了。周期没理,到头来还是苏远湛帮着挑了一副围棋。他也不懂围棋,靠着苏远湛选,说是这种质地石头好,老人肯定喜欢云云。   他妈妈稍微好办点儿,周期去商场专柜转了一圈,就抱了两套保养品回来了,顺便也给周妈带了一套。女人的护肤品太多了,他只能晕乎乎地听导购介绍,也不知道梁敏笙喜不喜欢。   到了四合院门口,周期手心都紧张得冒汗了。后座三个大人先带着小孩儿下车了,周期定在座位上不动。   苏远湛凑近给他解了安全带,摸摸他的手背,轻笑着问:“紧张?”   周期瞪他一眼,没作声。   苏远湛摸了摸他的肚子,柔声道:“我爷爷挺和蔼的,不用怕。”他捏捏周期伸过来打开他放在肚子上的手,“要是实在紧张,你打个招呼就好,到时候把望望推过去。”   周期推开他越凑越近的大脸,“行了,我下去了。”说罢,便径直开了车门出去。   苏远湛把车交给泊车小弟去停了,一路领着他们去了包间,后头还有个服务员跟着。   这里至少是来过的,环境并不陌生,周期稍稍安心下来了。   苏远湛的爷爷已经在里面了,还没进去就听见他和梁敏笙在说话。甫一进门,梁敏笙就热情地迎上来,“到了啊,亲家快过来坐。”招呼完,便对后头的服务生说,“厨房现在可以上菜了,让他们快点儿。”   苏远湛给他们一家介绍了老人和他妈,双方家长寒暄了一会儿,周期拘谨地跟着苏远湛叫了声“爷爷”。老人长得太严肃了,即使是笑着也让人后背一凛。   望望在陌生人前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笑起来可爱招人,不笑的时候倒显得冷冷清清的。以前周期没发现,现在觉得他浑身的气质和苏远湛颇像。   老人对在座的所有人里面最期待的就是望望,这会儿眼神不断地往孩子这边儿瞟。反而望望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太爷爷”,便坐在位置上不说话了。周期知道,小孩子也是有些紧张拘束了。   周爸周妈也是有点儿拘束,不习惯这种场面。梁敏笙不停地和周妈、周盼说话,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倒也融洽。周爸坐在苏家爷爷旁边,慢悠悠地喝了点茶。他爷爷一直在问了望望的事儿,周爸仔仔细细地答了。   周期闷不做声地钉在凳子上,心里紧张都要死,把礼物往旁边空着的椅子上一摆,还不知道怎么送出手。望望和他一样,也成了个锯嘴葫芦,只等着上菜吃饭了。   苏远湛探过来握住他的手,“还想吃什么,上次你爱吃的都点了,有没有想吃的小点心?”   听他这么一问,周期突然就馋起了西瓜,想吃汁水四溢的水果了。他自以为低声道:“有没有西瓜,想吃了。”   苏远湛一愣,现在才是四月份,西瓜还没到时节,四合院里主张吃时令的东西,健康绿色无污染,西瓜大抵是没有的,他想了想,让服务生去买吧,便说:“应该有,我让他们当饭后甜点送上来。”   望望本来毕恭毕敬地坐在周期身侧,耳朵却是听着四周,他挨着周期撒娇:“爸爸,我想吃西瓜味的冰沙了。”   周期闻言,肃声道:“这才几月份,没得吃。”   望望眨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挪了回去,委屈地说:“那西瓜不也是夏天吃的嘛?”   “到时候喝果汁,现在天气还不热。”周期折中了一下说。   望望正想答应,就听见老人问:“望望刚才想吃什么来着,我让他们做。”   周期这下缩回去了,望望瞄了眼爸爸的眼色,憋嘴道:“刚刚和爸爸说要喝西瓜汁。”   “那好。”老人哈哈一笑,“太爷爷让他们鲜榨点。”   四合院儿的上菜速度飞速,周期闷头在那里慢慢吃。这个孩子和望望那个时候完全不像,他现在毫无忌口,偏爱重口味的菜式。苏远湛偶尔会笑着说,要是小男孩肯定是个糙汉子,小姑娘一定是个女汉子。   老人很喜欢望望,吃饭时不停地给他夹菜,碗碟里堆得都冒尖了,望望吃得饱饱的,鼓着腮帮子吐骨头。   饭都快吃完了,周期捏着围棋,捅捅旁边的苏远湛,小声说:“你帮我送。”   苏远湛知道他紧张,便顺着他的意思道:“爷爷,小期挑了见面礼送您。”说着伸手把东西递了过去。   老人接了下来,摩挲了一会儿,看样子还挺满意的,他说:“你们年轻人什么也不缺,我便包了红包。”他从唐装口袋里掏出个红包给周期,周期犹豫了半响,伸手拿下了。一摸到红包,很厚实的一塌,看着没感觉,到手真的挺多。   “望望过来,太爷爷送你个金坠子。”老人朝着望望招手,手心里躺着一个金锁。   望望乖巧地过去,老人给他戴好了,这才摸摸头他的头说:“我重孙子都这么大了,太爷爷该把以前该送的东西补上。”   望望翻看下小小的金锁,“谢谢太爷爷。”   周期送出了东西,顿时松了一口气,而且看着他们很喜欢望望,也算是安心了。   临走之前,周期亲自把护肤品送给梁敏笙。对于苏远湛妈妈,他就没有那么大压力了,还能开几个玩笑。   茶余饭后,老人的身体不算好,不能久在外面,梁敏笙让司机开车一起陪着老人回去了。   周期长舒一口气,搂着望望说:“见到太爷爷紧张不?”   “还好,就是太爷爷长得太凶了。”望望吐吐舌头,“我都不敢大声讲话了。”   周妈道:“人家和和气气地说话,不算凶,你们两个下次要多说点,老人家看重孙和自己不亲肯定难受。”   周期嗯了一声,点头。   周妈对亲家满意着,凑过去和周盼说:“苏远湛他妈说要给你介绍个对象,主任医师,这次一定要去。”   周盼几个月前刚和周期学校那老师分手,那个男教师歧视同性恋,先提出来的分手。周盼当时和他处了一段时间也有感情,想死得明白点儿,礼貌性地问了原因。那男人吞吞吐吐地说了,她二话不说就走人了。这下子她又恢复了单身,可愁死周妈了,坐个公交都能和旁边的大妈聊到女儿的终身大事。   苏远湛取了车过来,就听见他们聊这个,“还是我妈比较擅长做媒,小期也拜托过我这事儿。”   这趟下来,连周盼的相亲都给承包了,周妈可以说是心情相当好了。   依着周期的意思,他现在情况特殊,结婚还是要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说。苏远湛本来想办个有模有样的婚礼,然而婚礼流程繁琐,周期又嫌麻烦,最后商量了好久才定下来。家里人也都同意苏远湛这个方案,两人先摆个酒席,充当婚礼了,只请家里走得近的亲戚,算是庆祝一下,不能两个孩子都有了,什么仪式也没有。宴请酒席过后,他们两要去国外结婚还是干嘛,都随便他们。   不过苏远湛考虑好了,等孩子生下来,就去旅行结婚。国外风气开放,两人先去领结婚证,还能去那里拍一大堆婚纱照纪念,好好地想享受下蜜月。他都想好要拍什么类型的婚纱照了,海边的来一套,水底的来几张。到时候要了底片留着做屏保,挑几张最好看的挂在卧室里。周爸周妈要是没空带孩子,就丢给梁敏笙和爷爷,反正他是要出去好好玩玩。   家长们之后又见了几次面,和苏远湛一起张罗着摆酒席,宴请宾客。周期倒是闲得没事,趁着还没显怀,天天上完课就出门溜达,每天早上还接了遛狗的活儿,黑哥老开心了。   等到孩子月份大了,已经隐约能看出肚子了。苏远湛给周期办了休学,家里也逼着他好好养胎,别到处乱跑。这次也不像上次生望望那么条件艰苦了,还得藏着掖着,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苏远湛按时带着他去私立医院检查,隐私措施做得很好,还是上次那个医生,对待他就和一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这让周期安心了不少,也开怀了许多。   苏远湛每次看到B超里小孩儿一点点地成长就特别高兴,望望也嘟囔着弟弟或者妹妹什么时候出来。私心里,他还是想要个可以折腾的弟弟,天天对着周期的肚子念叨,指使小孩儿做个弟弟。   苏远湛最近精力充沛到可怕,装修了个儿童房,里面的边边角角都用防滑垫包得好好的,装着不少小孩子的玩具,还买了各式各样的小孩儿衣服,男孩儿、女孩儿的居然都有。路过孕妇专区的时候,禁不住导购的推销,还买了孕妇装。周期翻孩子衣服的时候翻到了,差点想要打死他。   周期真正意识到孩子在肚子长大的时候是在服装店,两人正跟着梁敏笙去量尺寸,做酒席当天的西装。设计师先让他们上身试试衣服风格,苏远湛给他拿了个修身的燕尾服,本来就是显腰身的款式,周期在试衣间里愣是扣不上纽扣了。   他欲哭无泪地在里面磨蹭了好久,久到苏远湛直接推门进去了。入目便是周期摸着肚皮叹气道:“为了你,爸爸连衣服都穿不上了。”   当时,苏远湛的心底软得不行,爱意仿佛发酵的面包膨胀开来,流遍四肢百骸。   最后周期只得挑个宽松款的休闲西装,设计师量腰围的时候,还打趣说,年轻人不行啊,这就有啤酒肚了。周期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望望也被拖了过来定制了一套小西装,修身挺拔,红色的领结一系,别提多可爱了。   酒席当天,一家三口真真是养眼的一道风景线。因为都是双方熟识的亲戚,大家都予以祝福。周期的大堂姐还开玩笑说,没想到几个人里面最早结婚生子的就是周期了。   苏远湛被灌了不少酒,他心里也高兴,来者不拒,喝得醉醺醺的。不过他酒品好,回来之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按部就班地洗脸刷牙,要不是嘴里不时冒出两句胡话,周期还真以为这人海量。   苏远湛的房间也被梁敏笙换了大红色的被罩,在这素雅的房间格调里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出奇的温情应景。周爸他们带着望望回家睡了,苏远湛这栋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惜其中一个烂醉如泥。   第二天早上,苏远湛头疼地起来,暗道可惜。不过就算可惜,医生也叮嘱过不能剧烈运动,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周期这些天嗜睡,安静的侧颜有一半陷在枕头里,一抬眼便能看见。苏远湛爬起来洗漱,想着一会儿去买周期最近爱吃的那家店的早餐。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一个手机铃声,温柔的女声轻轻唱道,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苏远湛眼前顿时浮现了周期的脸,他的脚步轻快,心情愉悦,人生漫长,以后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再来求个作者专栏收藏hhhhh   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比心!下本有缘再见~   最近比较忙,番外的更新会慢一点儿。你们想看什么番外啊,我拿来参考参考~ =====================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