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 朕是个万人迷 小说作者:苏迦小楼 文案 皇帝重生前是个万人宠,重生后依旧也是。 他看着围着自己转的人们,想起他死后他们悲伤的模样,于是他决定对他们好一点。 真的是一点点,然而…… 炮灰1:啊啊啊啊啊他对我笑了,死而无憾。 炮灰2:捂鼻子,鼻血止不住了怎么办。 炮灰3:啊啊啊麻麻我看到了天使。 炮灰4:我要绕皇宫跑三圈。 炮灰5:呜呜呜我好感动。 皇帝:……还是不要理这群智障好了。 食用须知: 1、这不仅仅是个重生文,也是个快穿文 2、CP已定敖檠,1V1主受 内容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快穿 爽文 主角:殷承珏 ┃ 配角:敖檠 ┃ 其它:小受就是我的小天使 ===================   1、新生   一阵阵悠远的梵唱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神圣的意味,在他的耳边萦绕不去。   有一股圣洁温暖的力量,像是一位温柔的母亲,正轻柔而充满爱意地呼唤她的孩子醒来。   灵魂中仿佛有什么在颤动着,逐渐苏醒。   殷承珏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十分熟悉的环境当中。   他不是……死了吗?   此时的他躺在柔软的床上,明黄色的帘布垂下,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这是……   他的寝宫?   殷承珏的脑中混乱不堪,只觉此时空气窒闷,有些难以呼吸,下意识扯开了帘子。   帘子上缀着的珠子颤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一人很快从外间赶来。   那人连忙为他挂好了帘子,看出他的不适,便轻柔地为他轻轻按摩着太阳穴,同时恭敬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紫色的宫服上面绣着的精致纹路、压低了也显得十分阴柔的嗓音昭示了他的身份。   殷承珏微微闭了闭眼,嘶哑地开口,“……无事。”   是他以前的贴身太监林福。   只是,突然变得年轻了。   殷承珏心中震撼又混乱,眼睑的频频颤动昭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福察言观色,看着天子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担忧道:“陛下的脸色不太好,是否有哪里不适?奴才去唤太医来瞧瞧?”   他便要扬声唤,被段承珏拦住了。   少年天子摇头道,“……不必,朕只是魇着了。”   “可——”林福不赞同,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儿戏?若是……   殷承珏一抬手,把他的话阻了回去,“不必多说,你先出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是……陛下。”   林福无奈,他看得出来陛下如今心情不太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而且帝王命令,只得遵从,便低着头离开了。   唔,……不过还是得叫几个太医来……   “等等。”林福福身正要退下的时候,殷承珏突然开口。   对于上位者反复无常的行为,林福早已见怪不怪,当下低眉顺眼的静候帝王吩咐。   只听少年帝王莫名低沉的嗓音传来:“小福子,你在我身边待了多久了?”   林福虽不知陛下为何突然问这个,倒还是如实的回答,“回陛下的话,奴才从元贞三年进宫便一直跟在您的身边,如今算来,已有十年了。”   原来现在是天启元年。   殷承珏神色不明地垂下眼睑。   他五岁的时候,从一众宫人中选中林福,作为自己的贴身太监。   十年……   正好是他十五岁刚刚登基的时候。   人竟然能够死而复生,不得不说,这件事对于殷承珏而言是一件十分震撼的事情。   不知道现在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境,醒来之后,他依然只是一缕幽魂。   “不是梦啊,你只是又活过来了~”   突然回响起在耳边的话,令殷承珏心神一颤。   他抬眼看过去,林福正低垂着头,等候着他接下来的吩咐,而暗卫们又得了他的命令退开。   寝殿里,亦是只有他与林福二人。   殷承珏皱眉,疑心自己幻听了。   “宿主不用担心,他们看不到我。”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   殷承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林福道:“退下吧。”   “喏。”林福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虽然不懂陛下究竟想干什么,但还是十分乖顺地离开了。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宿主大人,真有气势。”说话的人啰嗦得甚至有些烦人。   “………谁?别装神弄鬼的,给朕出来。”他沉声。   “哎呀,宿主大人别急,我就出来,嘻嘻嘻……”那声音不知怎的,好似多出来点恶作剧的意味。   好似准备要捉弄人的调皮孩童。   殷承珏:“……”   一阵银色的光芒闪过,许多银色的小光点渐渐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些小光点聚集起来,慢慢地,凝聚成一个大圆。   之后,银色圆圈长出了眼睛,鼻子,耳朵,以及嘴巴。   段承珏的眼眸微微睁大,还真有点被惊到了:“……”   它恶作剧得逞一般笑了一阵,用着方才说话那人的声音,对着殷承珏打招呼道:“宿主大人你好,系统007现在为您服务。”   刚刚那一瞬间的异象有些震撼到殷承珏,他看着眼前这可以算得上奇异的东西,然后伸出手……   轻轻地揪了它的耳朵。   同时开口道,“什么东西?”   表情十分正经。   007:……   它这是被宿主大人调戏了吗?说好的被吓一跳呢……   007回道:“我是宿主大人的系统007啊~”   殷承珏却有些走神。   系统007是什么东西,他不清楚。   然而……   它竟然拥有着跟人一样的温度……   疑似回到从前的自己,以及现在看到的银色异象。   殷承珏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在打破着他对于以前所学知识的认知。   虽然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十分地神奇,但是殷承珏内心却没有放下戒心。   天生异象,必有异动。   殷承珏从不认为所谓的异象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这天下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而他眼前这个奇怪的东西,必定有着什么企图。   “你想要什么。”殷承珏直接地问道。   银色光圈沉默了一下,收起了嬉笑的神色,难得严肃正经起来,之后身上的光芒更加地明亮起来,它此时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地开心:“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一样,果然是我挑中的宿主大人。”   好几次从它口中听到“宿主”这两个字,殷承珏懵懵懂懂,虽然有些猜到这个词的意思,却又不敢肯定。   于是他问道:“你刚才说的‘宿主’,是什么意思?”   007很快便回答道:“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主人,我的主人,您喜欢我这么称呼你吗?”   得到答案之后,他也没有太过于纠结这个词,“你想要什么?”   原本已经死去的人,现在却“又活过来”了。   殷承珏也只能猜测,他的复活,是跟这个自称为“007”的家伙有关。   它是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所以才会选择让自己复活的。   “你身上有着一股很强大的祝福力量。”007回答道。   “祝福?”殷承珏愣了下。   银色的光圈绕着他转了几圈,肯定的道:“你身边的人都对你寄予了美好的期望。这种美好的信念,即便在你死后也没有消失,反而变成了更深的祝福,他们,都希望你可以过得更好。”   “我就是被这种美好的愿望所吸引过来的,而我相信,只有你才可以做到这件事。”   听到它的话,殷承珏回想起自己临死前,那些人悲伤的模样,心脏微抽。   因为他们的愿望,自己才能得以重生。   而此时,殷承珏身上也开始浮现着许多的银色光点,这些明亮的小点似乎收到什么召唤一般,飞向007。   007闭上眼睛,吸收着这一切。   过了没多久,便听到它兴奋地道:“对,就是这股力量,我太喜欢这个味道了,这干净的气息,实在是太好闻了。”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些什么。”看见它这么沉醉的模样,殷承珏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和我一起改变这一切吧!”   “改变?”殷承珏默默念着这两个字。   “对,改变!”   “然后——”   “获得新生。”      2、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喵~”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缓缓走进宫殿,优雅地踱步,它侧头看了看在寝宫守候的宫人,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而其他宫人似乎对于它很是熟悉,也没有进行多余的阻拦,反而带着一丝恭敬地望着它远去。   有新来的小宫女看着猫咪优雅地走过,眼中不免露出欣羡之意,“好可爱啊。”   她转头,兴奋地压低声音问年长的宫女:“姑姑,那就是陛下养的爱宠?看上去确实很惹人怜爱。”   年长的宫女告诫:“那可是陛下的爱宠,你们平日见时,切记不可伤到它,不然——”未尽的话语更显得意味深长,众人心里一凛,连忙称是。   白猫顺顺利利地进了宫殿。   “小白。”清亮的少年音响起,猫大爷抬起它高贵的头颅,对着来人甜甜地叫了一声,最后视线落在了自己的面前的一双脚上。   少年没有穿鞋子,就这么赤脚走了出来。   圆圆的脚趾头修剪得十分精致、细心,白皙的肤色衬得它宛若上等的美玉一般。   然而——   猫咪突然发出了一声十分尖锐的叫声。   殿外的太监与宫女都纷纷赶了过来,见到自家主子此时正赤着脚,无不吓得纷纷跪了下来。   “皇上,这天儿这么冷,您可得小心自个儿的身子啊!”领头的大太监道,略一使了眼色,就有一旁的宫人拿着鞋子过来,恭恭敬敬地替小皇帝穿上了。   见殷承珏终于换上了鞋子,小白猫才挪开目光,往他这边走来,柔软的皮毛蹭了蹭小皇帝的小腿,软软地叫了一声。   殷承珏抱起它,无奈道:“我这不是穿上了吗?今天嚷得这么大声,可见是在外面玩得开心了。”   “喵~”依旧是猫大爷慵懒的声音。   小白甩甩尾巴,舔舔了自己的爪子,然后用它洗了把脸,之后蹭到殷承珏怀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少年,以及怀中的白□□咪,变成了寝宫中一道独特的景色。   大太监咳嗽了一声,警告似的瞪了瞪其他发呆的宫人。   众人恍如被刚惊醒一般,纷纷回过神来   皇帝年纪小,性子软和,却不代表他们可以不把他当主子看。   况且,若是让那位知道了,现下殿里的人,可就没一个能够活下来的。   殷承珏抱着它,在软塌上坐下,不时顺毛。   他来这个地方也有一年多了,据007所言,这里是他需要改变的第一个世界,待到收够足够多的祝福值,便能顺利转移,去下一个世界。   虽然007说的很多话,都是殷承珏所没有听说过的新鲜词汇,比如四维空间平行世界等等,但是却不影响他将这些东西吸收,然后慢慢转化为自己能够理解的意思。   他知道,这个世界有着与他那个世界相同的制度,而这里的皇帝也叫殷承珏。   正是他现在所附身的这个身体的主人。   007管这个叫灵魂穿越。   但是殷承珏却觉得自己与这个身体的主人熟悉得很,因为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名字以及相貌。   从他观察中也得出了自己的饮食习惯,与这个身体的主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结论。   殷承珏想,这是不是也是007需要自己的原因之一。   因为只有自己,才可以真正演好自己。   小白似乎不满小皇帝对于它的忽视,用爪子轻轻挠了下他,以作提醒,却将锋利的利爪收了起来,以免自己不小心伤到他。   小白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主人,像它这么好的猫上哪儿找去。   是的,主人。   人类喜欢饲养宠物,并把自己当成是它们的主人。   其实在那些动物的眼中,人们也有可能是它们的宠物。   殷承珏微笑起来,脸侧酒窝微陷:“是饿了吗?”   这只猫是半年前,有人送来给自己解闷的,十分伶俐聪明,殷承珏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那个人就是摄政王杜若,也就是殷承珏这次需要重点注意的对象。   皇帝年幼,摄政王把握朝政,将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上。   又因为他生性暴虐,喜怒无常,弄得人心惶惶。   只要一不小心触怒了他,那些人面临的便是不仅仅是性命之忧,还有可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007说,他们是来这里收集祝福值的。   但是这里被太多的恐慌与绝望所充斥着。   殷承珏必须要改变这个局面。   他摸了摸小白的头,吩咐道:“林福,替小白准备些吃的,它饿了。”   殷承珏的贴身大太监也叫林福,与他那个世界一样,所以自己完全不用担心情急之下会叫错人。   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人答应。   殷承珏有些疑惑地抬头,却听到一句凉凉的声音:“前不久还生了病,怎么不多添件衣裳,其他人都死了吗?”   动物察觉危险的感觉十分敏锐,小白此时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像是一个毛球,十分紧张地注意着四周。   不管多少次,这只可爱的小猫依旧是对他这么地警惕,就像是这小皇帝一般……   那人眯眼低笑一声,捉住了少年的脚踝,褪去厚重的鞋子。   因为常年练武而导致手掌生有茧子的主人,正用他那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皇帝的脚。   洁白如玉的脚由于不习惯别人的接触,而起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殷承珏忍住内心的反感,淡淡地问了一句:“摄政王,你要做什么。”   那话语中暗含着警告的意味,杜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双做工精致的靴子,细心地替殷承珏穿上。   “果然,大小刚合适。”杜若赞叹地看着殷承珏的一双脚,仿佛很满意自己讲小皇帝细心打扮成眼前的这副模样。   余光处,注意到小皇帝因为羞愤而染红的脸颊,杜若挑了挑眉。   他伸手,想要触摸殷承珏的脸,却被小白狠狠地挠了一下。   而这一次,小猫并没有收起自己的利爪,在这个试图对自己宝贝不利的歹徒手上留下了几道红色抓痕。   殷承珏将它紧紧抱住,想要把猫咪藏到自己怀里。   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恢复平静。   他亦不甘示弱地看向杜若,眼神冷凝。   不知道以前的小皇帝是如何与这个杜若相处的,如此放肆的行为,真让人难以忍受。   殷承珏努力按下内心的怒火。   若是在原来他的世界,有人胆敢对自己如此,小皇帝早就让人将这个犯上作乱的臣子拖下去了。   殷承珏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是享受过一段安静的时光。   他来的时候,这个身体的主人正发着高烧,而这突如其来的病情,也差点让初来乍到的殷承珏烧得人事不知。   之后经过太医们的救治,才好不容易恢复过来。   那段时间,殷承珏也在慢慢消化着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偶尔还会捧着书来看。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他发现那个传闻中的摄政王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时候的他,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   杜若盯着他看了许久,却突然笑出声来,道:“我竟没发现,原来是个小书呆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呲牙】,杜若你没洗手竟然就想摸殷殷! 杜若:…… 殷承珏:…… 杜若不是攻哦~他这是这个世界需要推倒的boss 还有哇,受的昵称叫殷殷,是不是很可爱呢~这是去年我跟基友讨论大纲的时候,基友替我想的名字,她说主角姓殷,名叫殷殷,这样听上去就像是在“嘤嘤嘤”,哈哈哈,好恶趣味。 这个世界不会太长,因为只是拿来过渡的~下个世界的受,是病弱美人哦~哇咔咔 刚刚改了一点突兀的词语,不影响阅读~   3、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寝宫外,大太监林福没有说话,仅仅用一个眼神暗示了下,在殿外等候许久的侍卫都将一众宫人拿下,并堵住了他们的嘴。   那些宫女及太监,无不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按照刚才的阵势,自己怕是没有活路。   有胆子小点的,已经吓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林福摇了摇头,想到刚刚摄政王看向自己的目光,便知道刚刚那些不懂事的宫人盯着主子看的事情早就被禀报出去了。   “各位也不是第一天在这皇宫里做事了,该守什么规矩,也不用咱家来提醒了吧。”他刻意压低声音道,说话时候的语气,带了一丝彻骨的寒冰。   “做奴才的,最重要是遵守本分,不要去妄想着觊觎云端之上的宝物,那不是谁都能肖想的。”说到这里,林福皮笑肉不笑的,又道,“瞧我,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们以后也没有用得着的机会了。”   听到这句话,有些人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将要面临的什么,心中惊惧不已,他们想要跪地求饶,求林公公放过他们,却因为被侍卫禁锢住,连话都说不了,更不要提动弹了。   林福使了个眼神,让侍卫们赶快带着那群人下去处理了,不要留在这里碍主子的眼。   而就在此时,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音。   “林福。”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殷承珏抱着小猫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摄政王杜若。   杜若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来,林福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发寒,却还是选择走到了小皇帝面前,跪下认错。宫人们发着抖,心中绝望极了。然而——   “这是怎么了?”小皇帝皱眉问道。   殷承珏知道杜若肯定在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但是他现在是一个年少不懂事的傀儡皇帝,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对林福说道:“宫人们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惹到了摄政王啊。   对上小皇帝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林福一时有些语塞,他不知道怎么对自己的主子说明这件事。   主子一向被保护的很好,基本上没有经历过那些肮脏的事情,或者说,是生活在摄政王精心编织的假象之中。   在这般情况下,他要如何对陛下说出真相?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忍,甚至开始有些痛恨起来让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杜若——那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林福依旧在地上跪着,身体往下伏得更低,开口道:“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见杜若“嗤”地一声轻笑,引得殷承珏疑惑地回望。   小皇帝纯粹的眼眸映着他的倒影,仿若他是他的全世界,这个发现让杜若嘴角的笑意更深沉,颇为愉悦道:“既然会被侍卫们押着,定然是犯了大错呀,我的陛下。”   殷承珏微微皱眉,看向林福,“天大的错事?”   林福道:“宫人们行为不端,不守本分。”   “你待如何处置?”   林福顿了顿,心里的答案转了好几道弯,最终说的却是:“回陛下,是送回宗人府,让他们重新学学规矩。”   送去宗人府?分明比死更折磨人,宫人们抖得更厉害了。照大总管之前所言,他们本是没有什么活路的,而进宗人府更为恐怖了,兴许他们会被百般折磨后再自杀。   毕竟进了宗人府的奴才,谁会管他们死活?   宫人们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听见少年天子不赞同的话语:“本也不是十分严重的事,就不必送去宗人府了,直接打发去浣衣局便是。”   宫人们微怔,浣衣局虽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好歹也能留下一条性命,但……摄政王的眼神让人不敢乱动。   殷承珏说完,不见有人动,林福正看向他身旁的人。   他抬眼望去,触见杜若微深的神色,略略思索一番,问道:“摄政王觉得如何?   杜若低笑:“陛下心善,自然是可以的。”   他笑瞥了底下的人一眼,眸色幽深。   殷承珏让林福起身。   “让侍卫们也退下吧。”待林福打发了宫人们去领罚后,殷承珏开口道。   侍卫长悄悄地看了一眼那位长相精致的主子,尽管因为年纪尚小,五官还未长开,却也能看出将来是何等的风华。   殷承珏留意到了其他人的目光,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个长相憨厚的侍卫正看着自己,被发现之后,又迅速地低头,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殷承珏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林福轻声应诺,垂眸不去看摄政王的脸色,让侍卫们离开。   此番兴许会触怒摄政王,或是暴露什么,但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殷承珏转身便回宫了。   杜若颇具意味的视线在林福身上停留了一瞬,意味深长道:“真想不到啊……呵。”   随即便也离开了。   其他人内心怎么想的,对于小皇帝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今天这步棋,应该算是走对了。   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个皇宫四面楚歌,处境困难,但是从今天来看,似乎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   摄政王为人暴虐,不得人心,宫人们对他避如蛇蝎。   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太监总管林福也没那么简单,那帮侍卫,应该是他们的人。毕竟是帝王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势力准备?   如果是这样,那便好办了。   殷承珏看了看手中的资料,那里几乎将杜若身边的人脉关系都一一写清楚了。   他的手不时敲点着那份资料,莹润如玉的手划过纸张,最后在一个地方落下。   就从这个人身上开始吧。   ……   原本敖檠今天是不用进宫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兴起,便突然拿着进宫的令牌进了来。   这时候的他,在宫中任意行走着,也无人阻拦。   因为皇帝年幼,也没有纳妃嫔,宫中更无其他女眷,只要没有触犯到什么禁忌,皇宫中也就不限制男性走动。   敖檠对于皇宫地形虽然不是非常熟悉,但也不至于太过陌生。   在他听到一声猫咪叫声之后,便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准备去看看是谁养的宠物,竟如此大胆,随便在宫中走动。   难道就不怕冲撞了贵人,犯了这宫中的忌讳?   敖檠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却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将那小猫抱了起来。   “我正要到处去寻你,原来你在这里呀,小白,你可真大胆,到处乱跑,等下被人抓到,拿去炖汤了可怎么办呀?”少年含笑逗弄着圆滚滚的毛球。   敖檠看着那人,他的声音笑貌十分清晰地撞进了内心,他听到自己此时的心脏跳得十分的快,就好像看见了寻找多年后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宝。   同时心里仿佛有个声音说:终于等到你了。   心中被巨大的喜悦淹没,让他心酸得想要流泪。   敖檠的眼神太过炽热,白衣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往他这边方向而来。   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双好看的眸子,眸色浅淡,却犹如琉璃美玉一般,秀气的鼻子,懒懒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那人眉睑轻颤,双唇因阳光映照,而闪动着温润柔和的光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只是他的温和却不是对于敖檠的,而是他怀中的白色小猫,等到看向敖檠的时候,眼神渐渐恢复成冷凝。   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而他们,也的确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敖檠轻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那个……”   话还没说完,便见到少年轻描淡写地移开了视线,好似从未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般。   少年眉峰微蹙,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快抱着小猫离开了。   敖檠:……   他这是,被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把攻拖出来溜溜~ 顺便带着我们家殷殷出来卖萌,求个留言~ 萌萌们,看在殷殷这么可爱的份上,不要霸王我嘛TAT 感谢以下萌萌投的地雷,么么哒 夏天看到花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24 21:28:32 Da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 17:49:05 骚年,我是你的男盆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 20:32:16 花星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 20:52:51 风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 21:23:00 风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 21:25:30 今天也是个废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 23:34:56 红衣半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6 06:43:23 小公主饭饭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16 11:26:14 (*ˉ︶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6 22:45:37   4、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暗室内,漆黑一片。   只能隐隐看见一个黑色的人的轮廓,而他极其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了,此人还活着。   那人此时正被捆绑起来,牢牢地钉在墙上。   随着脚步声传来,一道微弱的灯光逐渐靠近。   那人动了动眼皮,没有抬眼,只微微地低着头。   有人将油灯的灯芯点上,四周的油灯很快也被点燃。   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为首那人坐在了他面前的那张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还不肯说吗?”   黑衣人身体一颤,却依旧咬紧牙关。   杜若看了一眼旁人,下属很快便识相地捧着托盘走上前。   托盘上面放着一条鞭子,上头却镶满了倒刺,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诡异的光。   杜若缓缓地握住了鞭子另一端,他道:“我一向很佩服嘴硬的人,因为越是嘴硬,折磨起来,就越有滋味。”   他握住鞭子,突然狠狠地向黑衣人甩了一鞭。   嵌满倒刺的鞭子打到人身上,立刻就连着衣服带起了一片血肉,鲜血淋漓,房间里顿时弥散着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   那人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却仍然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   杜若嘴角掀起一抹嗜血的笑:“哦,还是不说?”   他歪头,似乎饶有兴致。   “来人,再将新刑罚传上来,让这位阁下见识见识。”   有人捧着一个盆子上前,泼了黑衣人满身。   那人身体颤栗,鼻尖闻到的,竟是一阵清甜。   竟是蜂蜜。   另外一人取了一块黑漆漆的东西放到他身上,随后,有密密麻麻的生物倾巢而出,在黑衣人身上啃咬起来。   “呃啊啊——”身上各处均是密密麻麻钻心的刺痛,黑衣人终是忍不住地大吼。   杜若闲闲地开口解释,“这是近年来发现的悍蚁,咬合力十分强悍,疼痛如附骨之疽,真正的万蚁噬心之痛,你若开口,我便给你一个痛快,如何?”   黑衣人冷笑一声,低哑地开口:“你休想!杜若,你为非作歹,残害忠良,必定不得好死!”   杜若眼神阴沉下来,却是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么,我便不必与你多言。”对着属下道,“你们好好招待客人,莫让人觉得失礼。”   说完,便离开了暗室。   那下属走到一边打量着各色的刑具,一边笑吟吟开口:“这么多礼物,不知阁下偏爱哪一样,我便一个个尝试吧。我下手可能会有些不知轻重,请阁下多多担待。”   ……   殷承珏手扶着下巴,另外一只手不时地轻点桌子。   这是他思考问题时会下意识做的动作,这么多年来也是如此,就算是换了个身体,习惯性的动作却没有变过。   刚刚他跟小白在御花园入口的小道上遇见的那个人是谁,看服饰不像是宫里的太监,侍卫的衣裳也没有他穿的精致。   原身之前一直生活在这皇宫之中,没有见过宫外的人,登基之后,摄政王杜若担心自己的权力会被夺走,更是不提及让他去上朝参与朝政大事的事情。   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当今皇帝是什么样子,真是可笑之极。   殷承珏眼睑微颤,却突然想到了刚刚那个人的身份。   敖檠……   那位镇国大将军的长子。   先皇去世之时,曾让镇国将军、杜若以及丞相邱赋之辅助小皇帝登基,谁曾想,一个无心权势,一个狼子野心,另外一个则置之度外。   让先皇原本用三人来相互牵制的打算落空,杜若一家独大。   小皇帝原本想要先见识一下那位丞相,没想到却提前见到了镇国将军之子。   想到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   殷承珏皱了皱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之人本能,那样的眼神,让他本能地排斥。   “哈哈~”调皮的嬉笑声凭空响起,正是系统007。   “奇怪啊……这倒也没说错,那个敖檠的确是个怪人,嘻嘻。”   见自己方才的心思被说穿,殷承珏也并不恼怒,他淡淡问了一句:“你可以读懂我的心思?”   虽是是疑问的语气,但其实殷承珏心里早就有了定论。   “唔……也可以这么说吧,毕竟你是我的宿主,我们可是一体的呀~”007的尾音上扬,语气有些兴奋,它语气天真地问道,“我很厉害吧?”   殷承珏:“……”   如此干脆利落地承认,倒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从它往日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出,它不是真正的生命,也没有人的情感,这一切的一切,用它的话来说,“是拟人”——模拟人的情感,反应。   见宿主不说话,007有些着急了,它小心翼翼地问道:“哎,你是生气了吗?我以后不随便听你的心声了,好不好?”根据资料库显示,大多数人将其称为“侵犯隐私”,在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感受“冒犯”和“不高兴”。   所以,它现在应该“道歉”。   殷承珏暗自叹了口气。   即使有着人的温度,即便装上了所谓的“拟人”程序,它也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无法真正理解人的七情六欲。   因为想知道,它便直接读取人的心思。   因为想要说出来,它就干脆利落地将事情摊开说明。   殷承珏笑了笑,犹如冰雪融化,春暖花开,让这个在自己时代见惯无数美人的007看呆了。   CPU在一瞬间有些发热。   一瞬间的惊艳,007很快回过神来。   “好的,我明白了,宿主大人。”   殷承珏刚刚那个笑容,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银色光圈咧开嘴笑了。   这个宿主,果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可是它遇见过的,最有趣的宿主了啊~   ……   殷承珏去见了那位久居深宫的太后娘娘。   据闻先皇与她鹣鲽情深,所以在先皇驾崩之后,太后便一直待在她的寝宫之中,不再踏出宫殿半步,诵经拜佛,不问世事。   原主对于他的母后一向敬重,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太后寝殿请安,并侍奉左右,即使母子俩经常待在一处也是无话可说,他也十分珍惜与亲人在一起的时光。   殷承珏想,若是原主的母亲能够陪在他的身边,这个身体的主人往日的日子,也不必过得如此艰难。   有人陪伴,跟自己孤身一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殷承珏从未试过独自一人,但是他却能体会到当初那个人的感受。   太后喜静,她的宫殿便建在了皇宫中最为清静的地方。   太后宫殿附近都种了不少竹子,一路走来,郁郁葱葱,尽是一片茫茫的绿色。   看似富有生机,却因过于安静,而显得过分冷清。   “儿臣给母后请安。”殷承珏行的是家礼,他抬头看清太后容貌的时候,内心却忍不住地喊了一声:   “娘亲!”   但此话也不过是在心中辗转了一番,并未真正唤出声来。   ——这里的太后娘娘,竟然也拥有着与他亲生母亲近乎一模一样的长相……   但是她们始终还是不同的。   殷承珏的母亲看向他的眼神,从未都是温柔慈爱,断不会用这般淡淡的目光看他,就好像……两人是陌生人一般。   殷承珏坐在了她位置的下首,笑了笑道:“儿子又来闹母后了,您可不要嫌我烦。”   太后只是微点头,摆了摆手,让身边的大宫女下去。   不多时,那位离去的穿着紫粉色衣衫的宫女,便带着一众小宫女回来了。   她们手上均端着精致糕点,一一排开站好,有序地端了上来。   银玉盘子放在了殷承珏面前的桌子上,与其他食物不同,东西很明显是为殷承珏准备的。   一旁早有小太监上前试吃,确认食物无毒之后,其余人才开始侍奉帝王用膳。   明明是母子,两人之间却如此的疏离。   待殷承珏看清是什么糕点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他夹起一块切好的点心,松软的口感传来。   他不禁抬头看了太后一眼。   那人依旧脸色淡淡,不时捻弄着手中的念珠,并未将目光留给任何人。   可是这糕点……却是是他最爱吃的绿豆糕,而原主与他饮食习惯方面十分相似,所以,这也是他爱吃的东西。   这位母亲,其实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冷漠。   可怜天下父母心,心思百转之间,殷承珏就多少猜出了她的苦楚。   皇室势弱,在狼子野心的摄政王面前,只能示弱。   何况……   他垂眸。   作为母亲,却要压抑着自己对孩子的感情,她又何尝不痛苦呢?   正当殷承珏出神之时,却意外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说是陌生,是因为殷承珏对此人并不相熟。   说是熟悉……则是因为,不久前,他正遇见了声音的主人。   那人朗笑道:“太后娘娘,敖檠又来打扰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说猫咪是本体的你们够了2333333   5、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太后娘娘,敖檠又来打扰您了。”有人这般微笑道。   他缓缓走进来,见到宫内多了一人,愣了愣。   殷承珏知道太后喜静,所以来这里便只带了林福一人,以至于敖檠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人通报。   ——而他却也是没想到敖檠竟然无需人通报,便能在此处行走自如,畅通无阻。   敖檠见到太后宫里多了一个人,一瞬惊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下跪行礼道:“参见陛下。”   他说话的声音倒是不卑不亢,却在殷承珏看向他时,眨了眨眼睛。   殷承珏眉头微皱。   先前见到此人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个人行为举止有些轻佻,但也想着“不知者不罪”,这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不打算追究他大不敬之罪。   没想到今日,在他知道自己是何人之时,却仍然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殷承珏内心有些厌烦,脸上神色也淡了下来。   但还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说了声:“起来吧。”   敖檠依旧站在这里。   身为臣子,上位者没有发话,他便不能随便乱动。   殷承珏见他乖乖地站着,好歹守了些规矩,内心的厌烦才减轻了些。   敖檠并不知道小皇帝内心的想法,他头微微低下,视线却不住飘去了殷承珏那里,专注而又认真地盯着他看,又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   他心想,今天倒是没来错。   在御花园的时候,殷承珏刚离开,敖檠便已经留意到他身上衣饰的不凡,白衣上面绣有龙纹,正是五爪金龙的样式。   想到当今天子正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而且年纪也与刚刚看到的人相仿,敖檠心下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并且,在听到皇上初一十五都有着去太后宫殿请安的时候,敖檠特意看了看黄历——嗯,今日宜进宫,宜拜访太后。   太后没有说话。   在任何人面前,她总是十分尊重自己孩子的决定的。   就像现在,殷承珏没有开口让敖檠坐下,她便不会擅作主张,主动提出来“赐座”。   殷承珏眉睑微动,抬眸看了看那人,终于开口道:“坐下吧。”终究不能做得太过。   敖檠选择坐在了靠近他方向的下首,抬头时,可以看见少年精致的侧脸,以及好看的弧度。   殷承珏冷凝的眼神在看向太后时,便缓和了下来,他轻轻叫了一声,“母后。”   太后才收起念珠,道:“皇上,哀家有些累了,就不多留你了。”   殷承珏怔住了。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抿唇笑了笑,点头道:“那儿臣便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听到此话,敖檠顿时起身道:“恭送皇上。”   太后只是微微合上了眼眸,暂作休息。   殷承珏走后没多久,太后却突然开口道:“行了,哀家知道你为什么过来这里,出去吧。”   敖檠微身,眉开眼笑道:“敖檠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   太后却懒得跟他计较,摆摆手,让敖檠退下了。   身着紫粉色衣裳的大宫女上前,轻轻地替她按压着太阳穴。   手上的力度不轻不重,却很好地缓和了太后的疲劳。   只听到太后说道:“殷殷这孩子太过执着,哀家真怕他会吃亏。”   大宫女听后敛眉,恭敬答道:“皇上天资聪慧,想必没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他,太后您不必太过担心。况且……还有林福。”   她答话时候的语气带了一丝放松的态度,而太后听后却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也不出声责怪。   想是主仆二人经常如此聊天。   “我知道他内心一向亲近于我,却不敢表露太过。在这皇宫之中,人若是有了感情的牵绊,便同等于有了弱点,所以就算我再怎么心疼他,也不能太过明显。”   明明是一国的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偏偏有着这么多的顾忌。   她有时候也会责怪起先帝,他为她们母子留下了一份幸福美好的回忆,但那么珍贵的记忆,却在他驾崩之后,化作为幻影。   从此,迎接着她们母子的,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生活。   看似尊贵无上的地位,其实统统都是假象。   摄政王杜若在先帝病逝之后,就撕破了温和谦逊的伪装,露出残暴不仁的本性,实在让人诧异,竟有人可以伪装这么多年,滴水不漏,而现下似乎还有养废年幼帝王的打算。   她心疼她的孩子,但是她没有办法。   “希望,镇国大将军可以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帮吾儿一把。”太后慢慢抬起眼皮,却想到了刚刚敖檠看殷殷的眼神。   那眼神不知怎么的,让人感到十分奇怪。   但是她却也没有多想,以为只不过是他作为臣子,对于圣上的一分好奇,作为一位母亲的直觉,她感觉得到,敖檠对他的孩子并无恶意。   抱着与将军府交好的试探,太后娘娘默许了敖檠对于殷承珏的亲近。   她希望她的孩子,可以在皇宫之中过得不这么辛苦。   而至于杜若,他目前还没有与将军府撕破脸皮的底气。   ……   殷承珏才走没多久,便发现自己身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除去自己,以及大太监林福,他还听到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殷承珏停下来,道:“你跟踪朕。”   林福眉色不动,只是默默地站在殷承珏身后,做一个合格的奴才。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句话,早就吓得跪下来求饶了。   不过敖檠却听出来殷承珏只是单纯地问了一句,话语中并无生气的意思,于是,便笑了笑,道:“陛下,臣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去何处?”殷承珏顺着他的话问道。   他眼中没有任何好奇,在听到敖檠的一番话后,眉色依旧淡淡,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正处于活泼好动的时期的少年。   敖檠突然想到以往听到的传闻,杜若把持朝政,而那位少年天子,不过是他手里用来篡夺皇权的傀儡。   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刺痛。   在此时,他竟然心疼起来一位只见过两面的少年。   因为原本的太子意外身亡,先帝之子仅剩下年幼的他,便成了摄政王杜若所扶持的傀儡皇帝。而原本,他应该有着无忧无虑的人生——因为原太子极其宠爱他唯一的弟弟。   但很快,他便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再度对殷承珏笑道:“皇上,你还没去宫外看过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的殷承珏,都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从未出去过。   以前是因为亲人的过度保护,而现在却是因为他处处受制于人,行动有着太多的不便。   听到“外面”二字,殷承珏眼中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敖檠一直听别人说着“灿若星眸”,心中却是鄙夷,心想,纵使那一双眼睛如何好看,但它又怎及得上天上星子的明亮夺人。   而如今,他却看着殷承珏那一双眸子而看得呆住了。   所谓的“灿若星眸”,便是如此吧……   正当敖檠看得有些呆住的时候,却听见林福轻轻咳了一声。   殷承珏那双漂亮的眸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见他眼里倒映着的只是自己的影子,敖檠突然觉得心跳得很是厉害,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不说话,皇上便要失去耐性了。   他继续道:“今日是上元节,晚上城郊那边会有许多人放花灯,皇上您看过花灯吗?那个时候,天上都会飘满许多花灯,五颜六色的一大片,热闹极了。”   他声音轻柔得很,就像是在哄骗一个孩子一般。   若殷承珏此时看向他,便会发现,此人眼里盛满了温柔。   然而殷承珏却没有留意,在听到敖檠一番话之后,他便将目光转向林福,道:“林福,朕要出去一趟。”   林福心里苦笑,心知自己说什么也没用,这少年帝王虽是看上去好说话,但是骨子里依旧有着皇家人的固执和骄傲。   岂是他一个小小太监便能劝说得住的。   所以在一开始,林福便没有打算要劝阻任何人。   只希望陛下到时候能够带上自己的侍卫。   虽然见过皇帝真正容貌的没有几个,出宫在外,还是谨慎为好。   而敖檠,在听到殷承珏的决定之后,早就掩盖不住唇角的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越发地轻柔起来。   殷承珏抬头看了看天。   眼下,阳光正好。   又是一个艳阳天。   6、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殷承珏自然是要带上自己的侍卫的。   尽管是要出宫游玩,但是自身安全也很重要。   就像林福所说——虽说没有多少人是真正认识并见过自己的,但还是小心为妙。   殷承珏换了一件稍微普通点的衣裳,带上侍卫,便与敖檠出宫去了。   林福自然是被他遣回去照顾小白了。   小白挑食得很,如果是陌生人喂的东西,它统统都不会吃。   殷承珏换上的是一件浅白色衣服,衣袖处绣了龙纹,但是因为是用浅金色线刺绣的,花纹看上去比较细小,若不是凑近看,基本发现不了。   殷承珏走到马车跟前,正要上去,却见到敖檠朝他伸出了手。   殷承珏看过去,那人却微微一笑:“陛下,让臣扶您上去吧。”   皇帝听后,也没有多想,他原本便是被人服侍习惯的主,所以听到这句话也不会怀疑敖檠的别有用心。   于是十分自然地将手伸了过去,任由敖檠将他扶上马车。   “臣来的时候只准备了这一辆马车,委屈陛下了。”   马车的空间原本还是足够的,敖檠扶他上来的时候,却离他有些近了。   近得似乎能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殷承珏不太习惯与人如此接近,但还未等他有何反应,敖檠已经识相地与他隔开一点距离。   想到刚刚传来的温热呼吸,敖檠走了下神,但在见到殷承珏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之时,内心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随后,便听到殷承珏说道:“一会儿在宫外,你我也不必以君臣相称,凡事随心就是。”   等了一会儿,还未有所反应,殷承珏不禁抬眼看向他,却发现这人又在用初见时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淡声问。   “那,臣……我该如何称呼你?”敖檠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到这里,殷承珏愣了愣,“如何称呼”倒也是个问题。   “殷殷。”他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这是儿时父母对自己的昵称。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别人这么唤他了……   殷承珏只是片刻的时间陷入回忆,很快,便回过神来,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敖檠,目光淡淡,似在无声抗议。   对方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反而笑脸嘻嘻地又叫了一声:“殷殷。”   殷承珏懒得理会这个自说自话的人。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   目的地到了。   这一次,殷承珏没有理会敖檠朝他伸过来的那双手,他径直走下马车,临离开前,靠近敖檠,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哭得不错。”   敖檠瞬间怔住了。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殷承珏已经下了马车。   他看着不远处的白色身影,心想道,皇上刚刚,是在与他玩笑吗?   那是不是说明,他与他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来自明显被将了一军,却傻笑得厉害的某人的臆想。   殷承珏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情景。   与以往宫中节日的热闹不同,皇宫中的人,都仿佛带着一张面具,无论哭或者是笑,说出来的话,都言不由衷。   殷承珏虽是被保护得很好,却不是瞎子。   谁说的是真心话,谁又是口是心非,他总是看得出来的。   皇宫里便没有哪一个是真正单纯天真的人。   殷承珏保留了那份待人的真诚,但是这份真诚,却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   他看着百姓们脸上流露出来的微笑,眼中也不禁有了淡淡的笑意,整个人亦显得十分地柔和。   侍卫们都待在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所处的位置便于他们保护主子,又不会影响到其他路人。   敖檠见到殷承珏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内心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抓住了殷承珏的手,带着他跑了起来。   敖檠握住殷承珏手的力度并不重,因为怕弄疼他,他刻意放轻了力度,但是力度又不至于使殷承珏挣脱开。   他是个聪明人,总是在最适合的时候试探殷承珏的底线及忍耐程度,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放手。   殷承珏更是个聪明人,在敖檠试探的时候,他便知道他内心做的是何打算。   但是敖檠的态度又稍微有些奇怪。   不像是以前的那些想要千方百计讨好自己的人,他的眼中没有算计。   殷承珏决定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谁知敖檠只是带着自己来到了一处小摊前面,便停了下来。   因为跑得太过用力,殷承珏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染上一丝绯红,就像天边的晚霞一般,带着一丝动人的神色。   待他调息过来,脸色才慢慢地恢复到原有的肤色。   见敖檠还是没有放开握住自己的手,殷承珏轻轻一拽,将手收了回来。   敖檠又再次看皇上看得发起呆来了,直到他的手收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越界。   不小心将皇上惹怒了,看来以后没什么机会牵他的手了,敖檠灰心地想道。   不过他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才灰心了片刻,又打起精神来,想到自己刚刚要带殷殷来的目的,便道:“这里的花灯是不是很漂亮?”   敖檠说话的时候,殷承珏已经留意这个小摊有些时间了,听到敖檠的话,他认可地点点头:“做得很精致。”   这里摆卖的花灯,做工都很精致,上面画的景物,也有着其独特的韵味,尤其是殷承珏面前的这一盏花灯,画工更是十分出色,寥寥数笔,便将一副美丽的场景描绘出来。   “薄露初零,长宵共、永书分停。绕水楼台,高耸万丈蓬瀛。”殷承珏默默品味着孔明灯上的话。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这盏灯吸引去了,店主却很开心,仿佛得到了贵重的珍宝,他道:“这盏灯是一位公子放在这里的,说是赠与有缘人。”   他将挂着的花灯取下来,送给殷承珏,“既然这位公子留意到了上面的诗,这盏灯就送给你吧。”   殷承珏接过东西,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别人如此直接地将东西放到他手中。   天色渐暗,花灯上的光时强时弱,到殷承珏手上的时候,光芒却突然加强了。   殷承珏好奇地看着这盏花灯,灯上的光映衬得他的脸艳若桃李。   敖檠却将几枚铜钱交与摊主,并道:“若是不收下,我的朋友也不会安心将此物带走。”   摊主一边将铜钱放进怀里,一边连声道谢。   “走吧,”敖檠出声提醒道,“天快黑了,等下河里会有人去放河灯。我们去瞧瞧。”   说着,便去牵小皇帝的手。   殷承珏的注意力都被这盏灯吸引去了,就连敖檠牵住他另外一只手,也没有留意,只是低头看着花灯上面的画,以及诗词,心中默默念着诗词的意思。   在他们走后不久,有人来到了这位摊主的小摊上。   那人穿着一身青衣,相貌儒雅,气质不凡。   摊主见到他,便笑道:“小公子,巧了,刚刚有人将您的花灯拿走了。”   那人点头,目光恰好落在了殷承珏等人离去的方向。   “还真是个书呆子。”那人轻轻笑道。   ……   殷承珏与敖檠来到河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护城河上人山人海,有许多人都手拿河灯,来到了这里,忙着放河灯,许下心愿,或是为家人祈福。   殷承珏将方才得来的花灯交给了侍卫,城河这边人太多了,若是一直拿在手上,恐怕会弄坏它。   有一位小姑娘想要将一盏还未点燃的河灯塞到殷承珏怀中,被敖檠拦下之后,便一脸娇羞地看着小皇帝,似乎想要他收下这个东西。   殷承珏不知这是何意,而敖檠已经将河灯送回到姑娘手里,并道:“他不会收下的。”   小姑娘原本化作红色的脸颊瞬间褪为苍白,她愣愣地看着殷承珏,眼中渐渐溢满了泪水。   随后,她将河灯紧紧拿着,恶狠狠地瞪了敖檠一眼,骂了一声:“多管闲事!”   之后,就愤愤地离开了。   敖檠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下,解释道:“殷殷你很少出来,所以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个风俗,在上元节若是女子遇见喜欢的人,便将没有点燃的河灯送给他,男子接下了,就等同于是同意了他们的亲事,两人在护城河上共同放下河灯,让它随水飘走,两个人的感情便能长长久久。”   见殷承珏还是盯着他看,敖檠的声音越来越弱,小声地补充道:“我这是为你着想呀,以你的才华和相貌,自是要找最好的人来相配的。”   比如我……某人暗地里补充道。   才来这里没多久,便有许多姑娘试图过来,将河灯送到殷承珏手上,敖檠没办法,唯有再拉着殷承珏跑。   终于来到一处人烟比较稀少的地方。   敖檠因为心急,所以衣裳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殷承珏看着敖檠这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敖檠虽不明白殷承珏为何而笑,但也因为他的笑容而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我们去放河灯。”方才他们跑的时候,敖檠手上便多了一盏河灯,他将河灯递给小皇帝,笑道,“你可以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心愿。”   他将东西递给殷承珏的时候,心里十分紧张,手心也在发汗。   殷承珏接过灯,问道:“有笔吗?”   敖檠猛地松了一口气,忙道:“有,当然有!”   他将毛笔拿给少年,见他在上面慢慢题字。   落笔如云烟。   殷承珏的字写得清新飘逸,自有一番风骨。   写好之后,他拿着河灯,看着敖檠,问道:“现在是要去河里了吗?”   敖檠点头。   两人来到河边,殷承珏用火折子点燃河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河里,看着它慢慢飘走。   最终,与其他人的河灯会合。   敖檠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它,心里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上元节时,将未点燃的河灯送与意中人,两人一同将河灯放入河中,任其随水飘走,两个人的感情便能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姑娘给殷殷的河灯,被敖檠拦下了,敖檠自己却暗搓搓地送了河灯给殷殷~ 哈哈,攻是个心机boy,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小姑娘对于敖檠的心里话便是:妈的智障,(#‵′)靠 还有,说yinyin加两个g就变成硬硬的萌萌你够了哈哈哈哈,你们都好污! o( ̄ヘ ̄o#)发现纯洁的就剩我一个了。 基友提供的小剧场: 邱赋之(即本章出场的某青衣人):敖大公子,听说你很喜欢哭啊,还是特别娇弱的“嘤嘤” 敖檠:呸!那是我对我们亲爱的滴爱称!是吧,亲爱的? 殷承珏:……(我什么都没听到) 林福:……(我觉得很有必要套个麻包袋) 杜若:……(加一) 邱赋之:……(加二) 众迷弟迷妹:……(加身份证号□□号……) 后续:据说敖大公子天天被人套麻袋,人数众多,抵制不住……卒 ——全文完   7、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殷殷,你在河灯上,写了什么愿望?”   见到河灯渐渐远去,敖檠将注意力收了回来,便问了这个自己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殷承珏恍惚了一阵,然而很快,眼神就恢复清明,正色道:“我希望,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每个人,都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这个愿望很美好,却也很难实现。   就算上天怜他心诚,也无法真正将它实现。   殷承珏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想,但是他却能实现愿望的部分。   除去残暴不仁的摄政王,百姓便不会再活得那么战战兢兢。生怕某一天走在街上,便被摄政王府里的抓走,再也没有回来的那一天。   敖檠听到这个愿望并不惊讶,在看到他对于黎民百姓的态度之后,他便知道,殷承珏是一位好皇帝。   想到摄政王杜若做过的种种事情,他皱眉。   原本他对权势没有太大的执着,但既然是他的愿望,他便帮他。   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殷承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殷殷!”他大叫道。   茫顾四周,却丝毫不见殷承珏的踪影。   那句“殷殷”回荡在天际,就像是有人在哭泣一般。   “侍卫们何在!”他咬牙唤道。   一众黑衣人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敖公子……”   为首的人这般说道,可惜他话还未说完,敖檠便已经一脚狠狠将他踢飞出去。   黑色人影重重落在地上,捂住被踹的胸口,伤口隐隐作痛,他感觉到嘴边渐渐流出液体来。   他用手擦了擦。   红色的,是鲜血。   身为侍卫,身手自然得要过关,不然还怎么保护主子。   但是经过高手调、教训练过的侍卫,却连镇国将军儿子的一招都接不住,还被打得口吐鲜血。   敖檠武功高得什么地步,无人知道。   也难怪他敢提出带皇上出宫,自然是有自己自信的本钱。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武功高强又如何,他还是护不住殷承珏。   不过失神片刻。   这短短时间内,殷承珏便消失不见了。   “还不快去找!”敖檠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狠狠地盯着那群侍卫,似乎想要将他们剥皮抽筋,最终将目光收回,冷冷吩咐道。   众人应了一声,便快速地赶去寻找主子。   这么多侍卫看着,殷殷绝不可能就这么消失。   除非,掳走他的人,是那些侍卫都眼熟且认识的……   他们相信此人不会伤害皇上,才会任由那个人带着殷殷离开,而毫不提醒自己。   想到刚刚那群人看自己的目光,眼中似有闪躲。   他以为是因为弄丢了陛下,而不敢直视自己。   却原来是因为他们任由那人带走少年,所以才心虚得不敢看他。   方才他就应该将那些人都杀了!   敖檠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侍卫都认识且不敢阻止的人……   摄政王。   杜,若。   ……   “在宫外玩得开心吗,陛下?”   摄政王将殷承珏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一直往前,一边笑着问他,一边一步步将他逼退。   殷承珏的身子撞在厚实的墙上,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杜若接近他。   见殷承珏被有些疼了,杜若眸光微闪,低下头,凑近他:“撞疼了吧?”   殷承珏眉头微皱,眉眼不动地看着他,不语。   他的手伸了过来,往小皇帝身后而去,将他身子轻轻推到怀里,另外一只手抚摸着殷承珏被撞到的地方。   轻轻按动,然而他的火燃烧渐旺,下手的力道不由重了起来。   殷承珏被他弄得生疼,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动。   他不愿在敌人面前示弱。   “疼吗?”摄政王再次问道,也不等他的回复,便摇摇头,“你不会有我疼。”   “陛下,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非得逃走?皇宫不好吗?”他继续问道。   见殷承珏抿着唇不说话,殊不知这副倔强的模样,却显得他更加地动人。   杜若的目光,落在他倔强的唇上,缓缓低头,原本离得便近的距离,更是方便了他的动作。   随后,他身子一僵,却轻轻笑出声来:“小书呆,你要做什么?”   殷承珏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抵在杜若胸前,冷声警告道:“摄政王,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   “我这手的力度,可把握不好。”   “那你便刺进去吧。”杜若微笑道,他竟然往前了一点,使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能死在你手里,也挺值的。”血渐渐从他胸口流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将殷承珏抱得更紧,“你还没杀过人吧?”   “这双手这么干净、漂亮。”   “我是不是你杀的第一个人?”   疯子!殷承珏还没遇到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时倒是愣住了。   杜若现在还不能……!   殷承珏突然反应过来,脸色微变。   他松开手,匕首却被杜若握住,并将它拔了出来。   原来,匕首刺的伤口并不是很深,杜若说的这番话,也不过是因为难得见殷承珏有这副神态,故意说出来吓唬他的。   见他似乎真的已经被吓到,杜若莫名有些心软。   正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他的时候,却听到这里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我说摄政王,你要是再不止血,可就真的要去见阎罗王了。”   青衣人一脸微笑地说道,缓缓向他们走来。   如果此时那摊主在场,定能认出此人便是将花灯拜托给他的公子。   “原来是丞相,怎么,不在府里看你的那些书籍,跑来这里赏月了?”   杜若眼神渐渐冷下来。   “对啊,我来此处赏月,要知道,全京城最美好的月色,可都在这里。”丞相笑吟吟地接住摄政王此番含沙射影的话,倒也不看他,只是将目光放在殷承珏身上。   他道:“臣邱赋之,拜见皇上。”   此时,此刻,此景,此人竟然还有心思向自己行礼。   一直被当成帝王教导着殷承珏自是毫不胆怯,淡淡接过话来,“免礼。”   “殷殷!”敖檠也随后赶来。   在听到敖檠对于皇上的称呼之时,两个人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十分冰冷。   敖檠并不理会那两人,紧张地赶到殷承珏身边,问道:“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见到殷承珏白衣上面沾的鲜血之时,内心更加是愧疚无比,一直在责怪着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但是理智很快告诉他,皇帝没有受伤,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血是别人的。   他将殷承珏护在身后,看向浓厚鲜血味道传来的地方。   “摄政王有礼。”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敖檠话语中的彻骨寒意。   “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少爷吗?”杜若似乎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杀意,弯了弯嘴角,问道。   殷承珏并不习惯别人将自己看作是弱者,他从敖檠身后走出来,淡淡道:“天色已晚,朕该回宫了。”   “喏!”一群黑衣人从屋檐上下来,单膝跪在地上道。   原来殷承珏并不止是带了侍卫出来。   还有一直暗中跟着自己,保护皇帝安全的暗卫。   若是刚刚杜若想对皇帝做些什么,先不提他手上的武器,一直躲在暗处的暗卫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无胜算。   但是暗卫从来就是为保护主子的性命安危而存在的。   他们便是主子手上最好的一把刀。   “格拉,格拉……”马车声音逐渐靠近,最终停在了路边的出口处。   殷承珏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进马车前,他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在巷子深处的几人,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丝毫没有动过。   皇帝伸手,将车帘布拉下,挡住外面所有的视线。   “回宫。”他这般说道。   想起刚刚的情景,殷承珏眉眼间带了一丝冷凛。   看来,摄政王是察觉到了什么……   得赶快加紧计划。   殷承珏望过去,马车另一端挂着一盏花灯,正是他在宫外得到的那一盏。   ……   殷承珏走后,三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凝固起来。   却见邱赋之伸伸懒腰,道:“月色已经走了,看来我也是时候回府了。”   他冲二人笑了笑,施展轻功便离开了。   丞相邱赋之,竟然也是个武功不低的人。   杜若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敖檠便也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之后,见杜若脸色发白,一丝血色都看不见了,他才冷冷笑道:“摄政王可要保重身子,万一哪天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他留下这句话,便也就离开了。   杜若听到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轻声道:   “我若活不久了,自然也要拖着我心上人一同离开。”   “黄泉多冷啊……”   他目光悠远地看向天空,嘴角勾起的弧度十分诡异。   8、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殷承珏回到宫中之时,没有见到小白的身影。   小白虽然贪玩,但是还是有分寸的,向来不会天黑了还不回宫,何况还有林福在。   可是他们现在却都不见踪影。   “小白。”殷承珏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响。   却依旧没有回应。   殷承珏的心一点点下沉。   很快,有人从外间走了进来,道:“陛下,让奴才为您宽衣吧。”   服侍殷承珏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太监,他手上拿着皇帝的衣裳,上前准备将少年的衣裳换下,却被躲过了。   殷承珏看着他:“你是何人?林福呢?”   小太监低眉顺眼的答:“林总管身体不适,恐给主子过了病气,便让奴才来服侍皇上。”   他这番话回答得滴水不漏。   若是寻常人,恐怕就相信了他这番说辞。   但殷承珏却极为熟悉林福的性子,那人素来不放心其他人,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让一个陌生的小太监进入内殿。   林福一定出事了。   殷承珏冷笑一声,不愿与他多说,转身想去偏殿。   谁知他刚走了几步,便被拦下。   小太监抱住他的腿,喊道:“皇上,林总管染上奇病,若是此病传染给您,奴才就算被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   腿被抱得紧紧的,殷承珏难以动弹,面上一怒:“放肆!谁给你的胆子阻拦朕?”   “放手!”   小太监手一松,殷承珏便快步离去,他便也飞快地追过去。   “皇上!林福总管他真的……您不能去啊皇上!”   殷承珏突然停了下来,“呲啦”一声拔出挂在墙上的剑,闪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地指着他。   小太监的话戛然而止,险险地停了下来,身体离剑尖不过半寸,若是没刹住,再往前一步,定然命丧黄泉。   一缕短发悠悠地飘落,正是他方才不留神蹭上剑尖的头发。   所谓吹毛断发,不外如是。   小太监被帝王难得表现出来的狠戾吓住了,只得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殷承珏走前交代:“处理干净。”   隐藏着暗处的暗卫应了声“是”,快速地出来,将小太监绑走,并将这里的痕迹一一抹去。   寝宫很快便恢复成了原来的安静模样。   殷承珏不愿滥杀无辜,但是刚刚那个人,就是杜若给自己的警告。   他在告诉着自己,若是他想,他便能将他的心腹处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殷承珏脚下步伐加快,一路走来,都有宫人向他行礼,他只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其他话也不再多说。   小皇帝心里担心着林福,他虽与这里的林福相处不过是一年,但是在他心里,林福与那一世的林福都是一样的。   都对自己忠心耿耿,一心为他。   殷承珏赶到林福居住的地方,屋内十分安静,也没有人点灯。   所幸窗户开着,有清冷的月光洒入,才不至于让人在黑暗中成了睁眼瞎。   浓郁的血腥味传来,殷承珏心里一紧。   这味道,与他方才闻到的相似,正是人身上的血腥味。   “皇上……?”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林福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   “是我。”殷承珏沉声道,一边走近。   哪知那边的人一下子有些慌乱起来:“陛下现在外头等一下好吗?奴才,奴才现下仪表不整,不便见人。”林福的声音到了最后,多了些恳求的意味。   “奴才,奴才斗胆恳求陛下,莫进来,让奴才整理一下仪容可好?”他声音颤抖着请求道。   “……”   殷承珏沉默了一会儿,站住了:“……好。”   虽然很担心,但既然他这么哀求了,殷承珏也只好答应。   林福没有让殷承珏等多久。   很快,殷承珏便看到一个跌跌撞撞走进的身影,他期间还踢翻了一个凳子,险些摔倒,好在稳住了。   他站住了,怀中抱着什么,试探般轻唤:“皇上……您……可还在?”   而殷承珏看着自己的大总管,呆住了,一动不动。   他的大总管林福,所着衣物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在眼睛处都绑了厚厚的白布,那厚厚的白布,都被鲜血染得鲜红,身上更是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殷承珏的呼吸不由得停了半拍,有什么涌上了眼眶。   “林……福……”他低哑的声音唤道。   听到主子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本来想试探着伸手摸索一下的林福,顿时僵硬了身体。   “陛下……”林福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换了个方向,向西行礼,“您回来了……奴才……”   殷承珏早已走近了他,轻轻抚上了他的眼眶处,轻移至眼皮。   他的手一颤。   空的。   林福的眼睛那里,空洞洞的。   他的手停留时间过长,林福早已在他靠近的时候便停下了言语,这会儿,他后退一步,微微垂首,试图如平日那样地将怀里的白猫轻轻捧起,道:“皇上,猫主子……”   雪白的团子轻轻地“喵”了一声,跳上殷承珏的肩膀,难得安静地趴在上面。   以它有限的智力来看,它面前的两个人,都非常非常非常地难过。   现在的殷承珏已经顾及不到它了。   他看着林福,心里有什么在翻涌,眼眶有热意漫了上来,他压抑着开口:“是杜若?”   虽是疑问,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林福顿了下,答道:“是。”   帝王沉默了一会儿,忽而轻轻道:“会为你报仇的。”   “林福。”   “朕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冷得宛若结了冰般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殷承珏从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除去一个人,而杜若此时,便是一个。   他,该,死。   ……   摄政王并不在乎他受的伤,想到刚刚那小书呆回宫了,也不知道喜不喜欢自己送给他的上元节礼物。   ——自己心腹的眼珠子。   这份礼物,够厚重了吧。   他身边不需要有其他重要的人,他只要看着自己,就够了。   杜若笑了笑,却不小心岔了气,重重地咳嗽起来。   不远处有一对兄弟走来,小的那个笑道:“兄长,我要你手上的那盏花灯,我觉得它更好看。”   当兄长的微笑着应了声:“好。”   他便将自己手中的东西爽快地递给弟弟,顺便摸了摸他的头。   弟弟兴高采烈地接过,又将自己原来的那个给了哥哥,眼睛弯弯地笑得十分狡黠:“哥哥的给我,我的给哥哥,这样就算互赠了元宵夜的礼物了吧~”   哥哥宠溺着刮他的鼻子:“你呀,鬼主意就是多。”   弟弟冲着哥哥吐了吐舌头。   两人走了几步,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看过去,发现有人正用如毒蛇般阴冷黏腻的视线盯着他们看,毛骨悚然,叫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哥、哥哥,那个人是谁,干嘛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们……”   兄长连忙捂住他的嘴,道:“三郎,别胡说。”   他的心扑通跳得飞快,脸都白了。   弟弟年幼不懂事,可他却认得这人是谁——残忍暴虐的摄政王杜若。   他紧紧护着自己的弟弟,往后退几步,试图想要逃离。   杜若却对着他们笑了笑,问道:“你们看上去很开心?”   “不……”他拼命摇头,心中却是悲凉,大人们早已叮嘱过他们,若是碰到摄政王或者摄政王那边的人,定要远远躲开,却是想不到……他们兄弟二人如今却如此不幸,偏偏遇上了摄政王。   “真是不诚实,明明笑得这么开心,却偏偏说不承认。”   转眼间,那人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血腥味扑面而来。   年纪小的孩子被吓得厉害,满脸惊恐地看着杜若。   杜若的手掐着兄长的脖子,徒手将他举了起来。   兄长脸色发紫,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对弟弟使了个眼色,艰难地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快,走……”   杜若倒没有理会,看不见似的,眼里却有丝猫戏老鼠般的兴味。   年幼的孩子看着哥哥踏着的双脚,眼眶漫上来一片水雾。   哥哥拼着命为他争取的机会。   不跑,岂不是辜负了……   他转身抛开,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越流越凶。   那人的穿着装扮……   此刻他想起了大人们的话,也就猜到了,那人估计是——摄政王。   哥哥多半凶多吉少。   还有爹娘……不能回家,不能连累他们。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笑得这么开心了,”杜若看着眼前气息渐弱的少年,眼神冰冷。   “凭什么你们可以过得这么开心。”   杜若手一用力,直接弄断了那人的脖子。   之后,他将渐渐冰冷的尸体丢开,看向小孩逃走的方向,眼神诡谲。   “逃吧,只有当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救赎的时候,再亲手将那份希望扼杀。”   “才更加有趣,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杜若: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笑得那么开心了,搞得我好像一条咸鱼一样。 敖檠:你不就是咸鱼吗,笑得这么狰狞,都吓到小朋友了。 →_→其实我写着写着,就连自己都想冲过去把杜若砍死【?】 杜若与殷殷的价值观相差太远了,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他性子凉薄且自私,其实这么做只会把殷承珏越推越远,不像敖檠,温水煮青蛙【闭嘴】 还有,你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QAQ,以前都叫我小甜甜的,现在一言不合就摔我,嘤!摔了我还不哄我!!! 宝宝不开心了,宝宝要有小情绪了。 但我还是要保持我高冷的作者形象,o( ̄ヘ ̄o#)   9、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城西的茶馆,是许多人常去的消遣之处。   那里有不仅着说故事十分精彩的说书人,也有着泡得一手好茶的店家。   而此时,这里却来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人,其实说是奇怪,奇怪的不是他,而是他带来的仆人。   那位公子穿着精致的服饰,翩翩白衣,公子如玉,气质淡然出尘。   然而他却带了一位瞎了眼的仆人。   那人眼睛上蒙了白布,身上也有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跟在那位公子身后,好像可以通过声音分辨方向一般,竟然也不会撞到什么地方。   公子与他的仆人来到茶,一旁便有小二带着他们到位置上就坐。   仆人伸手往前探了探,直到触摸到桌子边缘,才停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用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桌子。   因为看不见,所以无法确认桌子干净了没有,只能一直一直擦下去。   一旁的小二看了莫名有些不忍,忍不住开口道:“这位爷,已经很干净了。”   “好了,林福。”公子也说道。   闻言,瞎眼的仆人便停下手上的动作。   殷承珏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看不见这件事,给林福带来的苦处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他从未抱怨过什么,反而更加用心地去适应眼睛看不见之后会带来的种种问题。   似乎察觉到殷承珏的失落与难过,林福摇了摇头,认真道:“主子,我没事,就算没有了眼睛,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它影响不到我。”   “坐吧。”殷承珏道。   “这,奴才怎么能跟主子同一张桌子呢。”林福被小皇帝这番话吓到。   “坐下。”   殷承珏的语气很认真。   林福注意到主子的口吻不是在说笑,便只能随着他一块坐了。   乖乖,这位公子可真随和啊……小二默然感叹道。   随后林福开口点了东西,才让人走了。   “主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林福问道。   天刚亮,殷承珏便带着林福出宫去了。   他先是去小摊那里买了一盏孔明灯,去到空旷的地方,将它点燃之后,放飞到天上去。   看着孔明灯直直往天际飞去,殷承珏才带着林福离开。   然后,他们便来到了这里的茶馆。   “等人。”殷承珏这般说道。   他们在这里待了半盏茶的时间,林福还一直在疑惑,陛下要等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很快,疑问便解开了。   因为有人过来了。   眼睛看不见之后,林福对于声音及气味的感觉便更加地敏感起来。   此时,他听到有人在旁边坐下,对着皇帝说道:“看到天上无端放起孔明灯,我便赶过来了。”   林福记得住每一个他听过的声音,只要别人在他面前说过一次话,他便能准确无误地将此人认出来。   这个人的声音也不例外。   先帝驾崩之后,他曾在回去的路上遇见过这位大人。   他喜欢穿一身的青衣。   他对自己说道:“还望公公劝诫陛下保重龙体,节哀顺变。”   此人是当今丞相   ——邱赋之。   竟是他。   林福原本还有些疑惑,现下却是有了些猜测。   陛下,莫不是要……   随后,邱赋之便带着几人去了更为安全的地方议事。   毕竟此处,还是人多口杂。   ……   “让开,摄政王府的人要办公。”一群带着刀的士兵拼命地赶人。   他们用刀随意捞起小贩摆卖的东西,更是将他们用来装物品的菜筐捅开,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人。   许多人都被他们吓得逃走了,原本买东西的卖东西的百姓也都带着自己东西离开了。   有一小孩战战兢兢地躲在离他们不远的巷子口,偌大的垃圾筐挡着了他瘦小的身影。   他想要跟着其他人一起逃走,却因为自己这个位置太过明显,如果跑掉的话,势必瞒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他知道,那些人要找的就是自己。   前几日他与哥哥去街上游玩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疯子。   那人抓住了哥哥。   哥哥让他逃,他便逃了。   他飞快地逃跑,本以为不回家便不会连累爹娘,可谁知,他偷偷躲在家附近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跟现在在街上想要抓捕他的穿着一样的人。   他亲眼看着,那些人将白晃晃的刀子砍到爹娘身上,很多血流了出来。   他想要出去,却被看见了自己爹娘悄悄地用眼神阻止。   他们说——快逃,不要回来!   ——快逃!   小孩一瞬的恍惚,不过这么一两日的时间,他就家破人亡了。   他好恨。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摄政王的残暴不仁……   有谁,能救救他?   就在那些人走过来的时候,小孩听到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   那人淡淡地问道:“你们就是这样办公的?为了完成任务,不惜扰乱百姓生活。”   那些侍卫听到这句话,便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连忙跪下请罪。   接着,便离开了。   小孩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既然那个人可以喝退摄政王的下属,他一定有办法救自己。   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小孩跑了出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哭道:“恩人救我!”   殷承珏惊讶地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孩子,他的脸蛋不知道蹭过什么东西,看上去脏兮兮的,头发上缠有一些干草,身上穿的衣服也有些脏乱,就像是个可怜兮兮的小乞丐。   他眼眶红红地看着自己,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哥哥被坏人杀死了!爹娘也没了!”   孩子心里害怕,在见到一个像是英雄一样的人物赶走那些坏人之后,他心中的委屈就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一直哭啊哭的,等到哭累了,声音也渐渐弱下来的时候,有人特别温柔地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珠,“没想到个子小小的,声音却这么大,那么能哭。”   小孩怔怔地抬头,他这才注意到那位恩人的样子。   他长得十分好看,就像是画上的仙人一般,替自己擦拭眼泪的动作也十分温柔。   手凉凉的,却很舒服。   就像他那位温柔的兄长。   兄长……   想到这里,小孩眼睛又红了。   殷承珏对邱赋之说道:“看来,我们得先安置好这个孩子,才能讨论接下来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状态不是很好,写的更新有点少,请见谅QAQ。 昨天看评论,摄政王被鞭尸了好多次,哈哈。 正义感爆棚的萌萌~ 不过为了不剧透,我就不说他的这些个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了,唯一可以说的就是…… 他脑子真的有病。←_← 话说,萌萌们喜欢吃辣的东西吗?我昨天去买了绝味的鸭脖鸭肠跟鸭舌,觉得好好吃~ 我个人比较喜欢吃辣,比如辣条啥的(?)_(:зゝ∠)_上次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店,但是我买回来尝过,觉得不怎么好吃,味道一般般。 萌萌们有啥推荐的零食吗?说到吃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哇咔咔   10、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摄政王府内,众侍卫均跪下请罪,并向杜若解释方才的事情。   摄政王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   侍卫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无法分辨其是否发怒。   “奴才等在大街上搜捕的时候,遇见了陛下,因摄政王您交代过,不得与皇上发生冲突,也不能对他有任何不敬,于是奴才便听了陛下的话,先行撤退了。”为首那人解释道。   他又继续说道:“奴才等人便去了其他地方搜,但是其他地方却依旧没有见到那小鬼的踪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逃到哪里去?奴才根据线索一路找来,却仍旧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王爷,如果陛下知道此事……”   杜若抬手,打断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既然找不到,就算是那小子命大,你们也不必多说了,下去领罚吧。”   听到他的话,众侍卫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他们想被罚,而是因为自己逃过一劫。   他们没有顺利完成任务。   若不是这次遇到跟皇上有关的事情,想必也没有这么轻松便能度过此关。   处罚算什么,能捡下一条命,不比什么都强?   杜若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   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茶杯。   茶水慢慢溢了出来,滚烫的水直接烫到他手上,皮肤渐渐发红了。   他却毫无反应。   他弯了弯唇角,眸色幽深。   “自然是找不到的,若是找到了……”   “游戏还怎么继续下去。”   ……   暗室内,黑衣人被钉在墙上,气息奄奄,他一动不动,好像下一刻就会立即死去一般。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提醒着别人。   他还活着,还没有死。   “轰隆”一声,暗室的门被打开了。   有人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见到黑衣人这副样子,嗤笑一声,将东西放在他面前,打开食盒。   食物飘来的香气,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依旧没有动弹。   那人一手撬开他的嘴,另外一只手则直接将饭菜塞进他嘴里,迫使他不得不吞下去。   就这样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到将所有食物都一一塞进他嘴里,吞完。   送饭那人才停下手中动作。   他抓住黑衣人的手,轻笑道:“你可不要就这么轻易死了。”   说完,他松开了手。   黑衣人方才被捉住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收了起来。   那人便带着食盒离开了。   黑衣人紧紧握着手。   刚才那人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   ——等。   又到了每日的行刑时刻。   杜若在捉到他之后,并不急着将他杀死,反而像是猫在戏弄老鼠一般,一点点地折磨他,企图使自己崩溃。   他是受过无数训练,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   是主子手中最好的那把剑。   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   他眉眼不动,冷眼看着皮鞭向他狠狠甩下,如同往日一般的折磨步骤。   随后,冷静地闭上双眼。   行刑者将最后一鞭甩下,便停了下来,也不欲与黑衣人多说什么,关上暗室门,脚步有些急促地离开了。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自他们为摄政王效忠的那一日起,他们的性命身家就全部交付在了摄政王府,与王府荣辱与共,生死一体。   而每月的这个时候,他们都能得到摄政王的准许,回家探望亲人,与他们团聚。   叶向并无什么大志,他家境贫困,生活困难。   这听上去好像十分可怜,但是他却生活在一个十分幸福的家庭当中,父母非常恩爱,生有三子,他是家中的长子,与其他两位弟弟之间感情十分要好。   叶向之所以如此听命于摄政王,便是为了能够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的爹娘一生过得平凡,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叶向也从未与他们提及过自己是在摄政王府做事,只是简单地告诉他们,自己在外面做生意,只能每月回家一次。   爹娘倒是从未怀疑过。   而也正是因为叶向为摄政王办事的目的如此纯粹,所以便入了摄政王的眼,很多隐蔽的事情都会交与他。   叶向手中拿着一盏花灯,如往常一般往家中方向走去。   他心想前几日正是上元节,而三郎最爱这些花里花哨的东西,将花灯送给他,三郎一定会很开心的。   谁知道回到家中,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之地。   原本的房屋被大火烧尽,只留下断壁残垣。   叶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家,手中的花灯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   他却顾不得许多,像疯了一样地冲进废墟当中,四处张望,拼命地喊着,“爹!娘!二郎!三郎!”   “……”   一片寂静。   他跪在地上,往四周挖去,不知碰到了什么,他的手猛地停住了。   叶向不可置信地看向刚刚触碰到的东西,那是人的指骨。   它上面佩戴着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他很熟悉,是他第一次得了银两,特地去镇上最好的首饰店买的。   他还记得当时的他,将戒指送与娘亲时,她脸上露出来的笑容。   而现在……   原本富有光泽的金戒指,经过火的焚烧后,已经变黑了。   他的声音哆嗦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   “不,不可能。”   此时,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问道:“你想知道真相吗?”   他快速起身,反应极快,徒手捉住了那人的衣领,恶狠狠问道:“你是谁?!”   那人被他制住,也不惊慌,淡淡然介绍道:   “在下,邱赋之。”   ……   殷承珏将那孩子安顿好,与邱赋之说完要事之后,便回宫了。   殷承珏看到那盏花灯的时候,便知道这是邱赋之给自己的投诚。他原先派了自己的一位心腹过去,为的就是试探那位丞相邱赋之,是不是真的像他所听闻的那般没有野心。   花灯上面的那首词,真正的重点并不是在前面,而是它最后那两句:“安石须起,要苏天下苍生。   等回到宫中,安静了许久的007,终于问出来一个它疑惑很久的问题。   “当初你既然有机会杀杜若,为什么要放弃这个上好的时机。”007很是不解,它不是人类,自然没有这么多兜兜转转的心思,向来都是直言直语,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殷承珏看向殿外,林福挺直地站在入口处,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自己。   也是因为看到寝宫里没有其他人,007才会在这个时候问殷承珏问题。   因为在其他时候,只要宿主身边有人,无论他听到自己说什么,都不会理会它,统统当做听不见,无视自己。   殷承珏却道:“摄政王握有部分兵权,他手下的将士只会听从他的吩咐,若是他无故死去,他的下属,会将城里的人屠杀干净。”   “我不能这么冲动。”   尽管当时愤怒得想要将他当场斩杀,但是殷承珏还是忍住了。   他要将他手中的权利都夺回来。   直到确认一切都万无一失,才能对杜若下手。   想到刚刚碰见的那个孩子,殷承珏微微皱眉,他确实没想到,杜若竟连无辜的孩子也不放过。   而根据方才调查的线索来看,那孩子恐怕还与他心腹之一有着血缘关系。   摄政王到底有何打算?   对效忠于自己的心腹也如此心狠,他难道就不怕自己的下属知道事情以后,有什么二心吗?   正当他出神之际,耳边突然传来“扑哧扑哧”鸟禽展翅飞翔的声音,殷承珏顺着声源处望去,一只白鸽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离他不远处的地面。   它脚上绑了一张纸条。   殷承珏拿下来,将它打开。   发现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不负所望。” 作者有话要说:  那首词出自《新荷叶·薄雾初零》,作者不明,原本以为是李清照的,因为《诗渊》那里写着作者“宋李易安”,但是不知道是否属实,我们随便看看就好了,哈哈。 反正也不影响我们欣赏它~ 有兴趣的萌萌可以去找下全词来看看,我觉得写得挺美的~词风清丽~ 还有,昨天在评论区get到好多吃的~萌萌们也可以去看看哦!吃货的安利,哈哈   11、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敖檠跪在祖先祠堂,面前是众多先祖的牌位。   他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门外是他的贴身家仆,是敖檠奶娘的儿子柳岸,从小便跟他在一处。   关系自然不比一般人。   但是就连他,也无法劝说成功、动摇敖檠的决定。   他焦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愁得连头发都快掉光了。   柳岸挠了挠头皮,看见自家主子岿然不动的身影,他更是忍不住走了过去,求饶道:“我的主子哎,您就跟老爷服个软不行吗?您也知道老爷这脾气,他一向听夫人的话,可是这次连夫人都没办法说服得了他,更何况是您。”   敖檠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并不理会柳岸。   柳岸都快要给他跪下了。   想着想着,他也随着敖檠跪了下来,小声道:“若娘知道我就这么看您受罪,非打死我不可,我还是跟着您老人家一起跪吧。”   见敖檠神色不变,柳岸服输道:“少爷,您真是我亲爹!下次如果要做什么,您能先带上我吗?好歹有个人跟您一块商量啊。”   敖檠仍是不说话。   柳岸这回是彻底死心了。   “私自带皇上出宫这么大罪,这都好几天了,老爷也没消气,您也真是心大。”   在听到柳岸提及“皇上”二字的时候,敖檠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反应,他的眸子亮了亮,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眼里也不禁有了笑意。   这抹笑意却很快又消失不见,想到那日在花灯会上遇见的摄政王,敖檠的眸子开始变得暗沉下来,心里也不免有着一丝担忧。   不知道殷殷回去之后如何了,摄政王有没有为难他。   敖檠原本想着派人出去打听情况,至少也要知道皇上如今怎样。   谁知他的人还未走出将军府,便被他爹拦了下来,敖檠自己也被罚跪祠堂。   完全没有了出去的机会。   想到殷承珏,敖檠心里既是欣喜,又是担心。   他想要出去找他。   至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机灵的柳岸又怎么会没留意到他情绪的变化。   柳岸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少爷,您跟皇上关系很好吗?”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就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柳岸心里嘀咕起来,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啊……   那眼神,就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一样。   心上人?!   柳岸被他的联想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内心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敖檠没看到他这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倒是今天第一次开口说了话:“看来你很闲,连我的事情也敢管了。”   虽是调侃了自己,但是柳岸却从这语气当中听出来大少爷并没有生气,心想这位爷终于是开口了,自打他进祠堂以来,便没有再说过话,怪吓人的。   “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好多血,夫人看到都快吓坏了。”说到这里,柳岸小声埋怨了一句,“老爷也真是,怎么什么也不问,便罚了你去祠堂跪着,都跪了好几天了,也没发话让您出来。这么久没回去,奶娘肯定很担心。”   “我娘在呢,奶娘不会有事的。”敖檠道,他推了柳岸一把,笑骂道,“离我远点,身上一股子臭味,多久没洗了。”   “您还说呢,这都跪了多久了,奴才哪里有空去洗啊。”柳岸哭丧着一张脸。   敖檠正想说些什么,表情却突然冷了下来,“闭嘴,别再说话了。”   “大爷……”柳岸张了张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心下一凛,也不敢再乱说什么了。   能够有资格不经通报便进入祠堂的,便只有将军府的主人。   镇国将军敖覆。   以他的武功,若是想瞒过他们的耳朵,不声不响地进入这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刚刚特意加重了脚步,为的就是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   也不知道老爷在外面听了多久……   柳岸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番抱怨的话,苦笑道,娘啊……不用等您老出手,儿子就已经要被收拾一顿了。   “你退下吧。”敖覆长着一张不怒而威的脸,有许多人见到他的模样,便会心生胆怯。   而敖檠更多的是继承了将军夫人的好相貌,所以老爷对于这个长得像自己夫人的孩子,总是多了几分耐心。   但是现在看来,他却是太过放纵这个孩子了,以至于连自己该待在什么位置都认不清。   柳岸听到这就好后,自是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谈话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便连忙退了下去。   “知错了吗。”敖覆问道。   敖檠身子依旧挺得直直的,听到父亲问的话,之后,摇了摇头:“儿子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放肆!”敖覆呵斥道。   他指着敖檠痛骂:“你私自带皇上出宫,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很清楚,你别以为别人都是瞎子!”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质问道:“爹一直以为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不过就是进了一次宫,你便如此任性妄为。”   “你们不过是见了一次面!看看你看人的眼神,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爱上了当今皇上?难道我敖覆的儿子,就真的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吗?因为相貌,就喜欢上一个人?!这么可笑的理由!”   “我可以接受我的儿子喜欢男人,却不能接受我的儿子如此肤浅,仅仅看到他人的样貌,便心生爱慕之情!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你又把当今圣上当成了什么?”   “父亲,我没有!儿子并不是因为殷殷的相貌,才对他好的。不管您信不信,儿子一见到他,便觉得已经认识他很久一样,我相信人是真的有前世今生的。”敖檠接道。   只听“啪”地一声,敖覆狠狠赏了他一巴掌。   “你给我住口!主子永远是主子,你身为臣子,就该守本分。‘殷殷’这两个字,是你能叫的吗?”   “我看你是疯了!”   敖覆不欲与他多谈,对着外面说道:“来人,给我把少爷绑起来,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将他放出来!”   “我看你在祖祠呆多久都不会悔悟,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碍祖宗的眼了!”   他甩袖离开。   敖檠刚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内力被父亲封住,完全使不上力气来。   “少爷,得罪了。”   侍卫们抱歉了一声,便毫不留情地将他捆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那个啥,如果是从我旧文开始就一直追我文的萌萌就应该知道,我是个起名废【葛优躺】 敖覆=敖父 跳楼.jpg   12、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柴房门外,一直有人守着。   敖檠看了看这里的布置,发现柴房的窗装得非常的高,以他现在的状况,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也被捆绑起来。   敖檠看到不远处有块破碗的碎片,一点点挪过去,用后背的手握住了它。   开始一点点磨蹭,试图把绳子隔开。   “开门。”门外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语气柔和,就像是露水落在荷叶上。   “夫人,老爷说了,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能放少爷出去。”守在门外的侍卫犹豫了一阵,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我只是进去看看,又没有让你们放了大少爷,现在我连进去的权利都没有了是吗?老爷是这么叮嘱你们的?”将军夫人语气依旧柔和,却一句接一句地压了过来,令人不得不直面回答她的问话。   “这……”侍卫还是在犹豫。   “檠儿已经暂时失去了内力,你们又在此处守着,还怕出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们信不过我?”将军夫人接着道。   听到这里,侍卫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了,忙应了声:“是。”   便将房门打开了。   将军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少年,想必是跟随在身旁服侍的小厮。   门外的阳光耀眼得很,敖檠的眼睛被这刺眼的光芒弄得有些刺痛,在这昏暗的地方待得太久,他有些不太习惯外面的光线。   敖檠微微合上眼眸。   “瞧瞧,我这傻儿子,如今的样子多狼狈?”敖母轻笑道,她看着敖檠被麻绳捆绑起来的模样,暗自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脸上却依旧是一脸笑意。   她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裳,即便年纪已经过了四十,却仍旧像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般,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眼中不见阴霾。   自她嫁进将军府,与镇国将军感情便一直很好,夫妻二人琴瑟和鸣。   加上生下来的孩子又如此地聪慧懂事,便更加稳固了她在府里的地位。   待到适应了这里的光度,敖檠才睁开眼,便看见他娘亲这副戏谑的样子,知道是在看自己笑话,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此时,夫人身后的少年抬起头来。   敖檠怔住了。   他看着那人熟悉精致的面孔,愣愣地叫了声:“殷……”   话刚到嘴边,便立即住了嘴,不再往下说。   将军夫人笑了笑,轻轻将门关上,又道:“别嘤了,为娘知道你想我想得厉害,看,母亲这不是来了吗?”   她调皮地冲殷承珏眨眼。   见到如此熟悉的动作,殷承珏才知道,当日敖檠对人眨眼的习惯,是跟谁学来的。   夫人蹲下身,将敖檠身上的绳子解开,看到他身后因为握着碎片,而不小心伤到的手,皱了皱眉,念道:“你爹也真是,怎么就这样将你绑起来。”   松绑之后,敖檠将身上的绳子弄开,见殷承珏一直看着自己,突然地,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殷承珏皱起好看的眉头,仔细地打量他,并说道:“朕当时只想着出宫,并未料到之后会如何,没想到敖将军如此严厉,竟然……”   敖檠愣了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该怎么告诉皇上……自己父亲生气,并不是因为他私自带皇帝出宫。   而是……   将军夫人站起身来,用她那双美目瞪了瞪敖檠,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等下小心我再给你绑回去!”   殷承珏却突然笑出声来。   敖檠望着他,不知所措。   殷承珏“啊”了,一声,之后才道:“朕刚刚已经去看过镇国将军了,也将那日的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虽然是你提议要出去,但是朕也有责任。将军看样子已经消气了,我们来这里,也是得到他的默许的。”   听到这话,敖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那位娘亲一眼。   白感动了……   美丽又大方的将军夫人轻咳一声,心虚地笑了笑,道:“娘不是很久没见你被罚了吗,所以,这也是人之常情啊……我的乖儿子。”   敖檠:呵呵。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跟这位亲娘计较,非得被气死不可。   看见一直安静站在这里的殷承珏,敖檠终于说话了:“皇上,您这是……”   说完他就在心里唾弃了一把自己,什么破问题,就不能找点别的来问问吗?   可是他要问什么呢……   要问的东西太多了。   比如那晚他害不害怕、回去之后怎么样了、自己被关在府里这么久,他知道之后是不是很愧疚。   敖檠想告诉他,自己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他开心起来,所以他不必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但是敖檠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单纯地叫了句:   ——“皇上。”   将军夫人似乎是受不了这里沉闷的气氛,她瞪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眼,道:“等下你爹消完气,我就让他把你放出来。”   “想要让你爹帮忙的办法有很多,你怎么……怎么就……”说到这里,她眼睛有些红了,越想越是气愤,又恶狠狠地瞪了敖檠一眼。   殷承珏被她的眼泪吓到,想要从怀里掏出手帕来,给她擦擦,敖檠却站了起来,抢过他手上的东西,笑道:“陛下,我娘这是在逗你呢。”   嗯,这是殷殷的手帕,好香……默默将它藏进怀里的某人如是想道。   果然,敖夫人轻轻一笑,眼中的泪水很快就被逼了回去,她围着殷承珏转了一圈,道:“还是你这个孩子好玩,哪像我家那个傻儿子,越大越是伤他娘的心。”   敖夫人并没有因为殷承珏是皇帝,对他的态度便变得恭敬有加,而是用平辈的态度去对待这位帝王。   原本这种想法是大逆不道的,但是殷承珏却不反感。   “好了,我去说服我家老头子,将这傻儿子放出来,刚刚我就看出来了,那家伙明明后悔得要死,却又好面子嘴硬,偏偏不提出来。”   说到这里,敖夫人又瞪了敖檠一眼:“你服个软不就行了,还非要顶嘴!”   敖檠双手合十,对着敖夫人拜了拜,“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敖夫人离开了这里,并对着外面吩咐,让他们不要随意进来。   侍卫们原本疑惑,为何进去的时候是两个人,之后出来却变成了一个人,但是在看到敖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就不敢多问了。   管他的,少爷还待在里面就行,别的他也不敢乱问了。   柴房便只剩下殷承珏与敖檠二人。   屋子再度变得昏暗起来。   阴影下,殷承珏的侧脸更加显得摄人心魄,他抬头看着敖檠的时候,敖檠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殷殷……”敖檠发现自己此时的声音有些暗哑。   见殷承珏的视线看过来,敖檠微微一笑,问道: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敖檠暗搓搓地将殷殷的手帕藏起来,误以为东西是少年天子的。 真正的手帕主人兼太监总管林福:怎么陛下最近老是不见手帕o(╯□╰)o又得再准备一份。 说着,将一箱手帕抬了出来。 题外话:对了,我算了下字数,好像还没够三万五,为了明天能够顺利上榜,所以我明天早上八点更新~晚上八点就不更啦。 另外,我好像快来姨妈了……有点难受,QAQ   13、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前世今生”这几个字一说出来,殷承珏身子一僵,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敖檠,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说出来这几个字。   是在试探自己吗?   他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殷承珏?   但是很快,他却发现敖檠眼中并无试探之意,心知这是他随口问的话,也便不再纠结,答道:“我不信前世今生,我信我自己。”   “可我相信。”敖檠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人会因为缘分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殷承珏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我听说,如果人轮回了,便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前世今生,种种牵绊,均会忘得一干二净。既然会忘记,又怎么会想起来,既然想不出来,你怎么知道,你找的那个,就是你要找的人。”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会将他的相貌喜好习惯都刻在灵魂深处,这种灵魂里的印记,是谁也没办法抹去的,即便轮回转世,我依旧会找到我的心上人。”   敖檠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殷承珏,就好像他想要寻找的那个人,便是他一样。   殷承珏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挪开目光,所以,便没有见到敖檠眼里那一瞬间闪过的失落。   “朕知道了。”   他提出来告辞。   殷承珏临走前,终于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对敖檠说道:“我该对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你,大将军恐怕没这么容易被我们说服。”   敖檠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殷承珏已经离开了。   没过多久,侍卫们匆匆将门打开,见到敖檠被解绑,也不惊讶,恭敬道:“大少爷,老爷有请。”   ……   “那个敖檠说的话好奇怪,好像意有所指一般。”系统007突然飘了出来,现出圆圆的身子。   殷承珏在寝宫的时候,一向不习惯有这么多人伺候,况且在有了007之后,他担心自己的自言自语被人听到,便吩咐下去,没有他的命令,平时不得随意踏入内殿。   殷承珏倚在龙榻上,随意将靴子踢开,脚上的靴子被他轻轻地抛了出去,落在地上。   因为没有穿袜子,所以露出来圆润的脚趾头,以及白皙的脚。   007看着他的脚有段时间,突然开口道:“宿主大人,您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有些不适?”   “不适?”殷承珏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起来,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最近没感觉到哪里有不舒服。”   “奇怪……”007碎碎念道,“我总觉得你身体哪里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我又说不上来。”   殷承珏勾了勾手指头,示意007过来。   银色光圈飞到他面前。   殷承珏轻轻扯了下它那可以算是脸蛋的部分,微笑道:“昨天太医才刚为我把了脉,如果有问题,他应该会说的。”   见007依旧一脸担忧,殷承珏调侃道:“你是不是最近闷得慌,所以哪里产生故障了?”   “故障”这两个字还是007之前一直念叨着,他才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于是也时不时会用这句话来调侃系统。   “我发现宿主最近心情好像不错?”007问道。   说是不错,也是跟前几天对比的,之前林福眼睛刚被剜去那会儿,尽管当事人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努力适应看不见的生活,但是殷承珏整个人情绪都有些低落,甚至可以说是消沉。   007知道他是在内疚,明明可以避免的事情……如果那天带着林福一起出去,摄政王就没办法对他下手了。   系统君知道,他的宿主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可是看着他这么难过,自己心里也有些闷闷的,所以最近这几天,007整天嚷嚷着自己“故障”了。   还好……   这两天,殷承珏心情明显恢复过来了。   殷承珏点头:“撒的网,终于可以收了。”   他为了这一天,布置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终于可以见到成效了。   ……   敖檠来到敖覆的书房,只见他握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以后,抬头看了眼敖檠,道:“坐吧。”   敖檠便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觉得他爹对于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明明先前还这么生气,这么一下子就消了,就算有他娘在这里说情,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快呀。   敖父这个人性子有多固执,身为儿子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敖覆放下毛笔。   作为武官,他写的字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看,但是写字能够使人清净心灵,这是他爹在生前告诉他的一个道理。   所以每当敖覆感觉到心情烦闷的时候,便会写上一番。   写完了,整个人也平和下来了。   “皇上今日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来向我寻求帮助的,毕竟被摄政王压迫了这么多年,没有哪个人能够忍受得住。”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继续道:“没想到皇上是过来向我解释当时的事情,他让我不要怪罪于你,嗯?我的好儿子,若是被皇上知道,你不仅仅是想要带他散心,而且还抱着那样不堪的心思,你觉得,你会如何?”   敖檠的心渐渐冷下来。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就像我之前说的,遵守作为你臣子应该有的本分,好好辅佐帝王。”听到“辅佐”二字,敖檠猛地看向他。   先皇驾崩之后,父亲便一直不问世事。   没想到在今天,他提出来让自己出头,涉足皇上与摄政王之间的恩怨。   “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选择隐退吗?”敖覆道。   敖檠摇头。   ——“因为,只有当你选择站出来的时候,我们敖氏一族,才能真正成为皇上身边的心腹。”   而不是作为先帝信任的大臣,活在这么多年来的阴影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就快完结了~ 明天还是晚上八点更~么么哒 新来的萌萌不要潜水呀,出来冒个泡嘛~   14、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你输了。”当殷承珏执起黑子落在棋盘上的时候,胜负已定。   棋盘上的局势一看便知输赢。   邱赋之一点点将棋子捡起来,使其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对着殷承珏笑道:“皇上棋艺高超,臣技不如人。”   “在宫里一直对着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想也不会也难。”殷承珏亦笑了笑,将自己的黑子也捡了起来,放回到棋盒上。   邱赋之将棋子放好,认输道:“原本还想与陛下再战数回合,但是下来下去,还是我输,我还是认命吧,不如回去好好提升棋技,改日再战。”   殷承珏执棋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将它收了起来。   方才,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此时,邱赋之已经将棋子一一收拾好,他转头看了看一直站在那里的某人。   手抱着剑,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神看向他们这边。   虽然是看着他们,但是邱赋之却知道,他眼里只有一个人。   皇上与他刚到这里对弈的时候,这位大少爷便来了。   来了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那里,只盯着这边看。   邱赋之心里知道他的想法,但却不会说出来,看这位能够忍多久。   没想到,直到日落西山,敖檠依旧十分有耐心地等在这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殷承珏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是不会留意到外面的人与事的,一心不会二用。   所以,当他们停止下棋的时候,殷承珏才留意到,这里多了一个人。   “敖檠,你怎么会在这里?”殷承珏讶异道。   敖檠无奈地叹了叹气,随即笑道:“刚来。”   邱赋之:“……”   骗人,明明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天了。   殷承珏却没有多想,见到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在心里惊讶着时间的快速流逝。   他原本以为,现在不过是刚过了晌午而已。   马车就在外面等着,邱赋之原本想送小皇帝出去,却在敖檠看向他的眼神中节节败退,见殷承珏一直没有留意到自己,心里感叹了下,便随着他们去了。   他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内心还在奇怪着,这两人的相处,完全不像是君臣,反而像……   反而像什么呢……   邱赋之皱了皱眉。   心里有着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迟迟不敢确认。   走出丞相府的这条路,显得格外地漫长。   殷承珏与敖檠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少年是因为习惯了安静,所以一般情况,没有需要的话,他是不会主动说什么的,而至于敖檠,他则是在纠结该怎么样开口,才能显得不这么突兀。   于是他便问了一个问题:“陛下今天怎么没有带林福出来?”   其实话刚说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先前林福被夺去眼睛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虽是愤怒着摄政王的残忍冷血,但是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尽管这么想有些卑鄙,但是他庆幸着,出事的不是殷殷。   殷承珏听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没有其他事情,朕便让林福留在马车了。”   这句话,敖檠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哈哈,傻子!”系统007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听到他这番吐槽的殷承珏神情一僵,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要快点回到马车上去。   007最近总是不时地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若是哪一天自己不自觉流露出来什么不该有的表情,这该如何是好。   敖檠没有想到殷承珏这么突然地便加快了步伐,便连忙追了上去,情急之下,他一把捉住了殷承珏的手。   殷承珏停下脚步,回头惊讶地看着他,两人之间由于距离过近,少年回头的时候,唇不小心擦过了他的脸颊。   两人同时都怔住了。   殷承珏的视线往下,落在了敖檠握住他的那只手上,道了句:“放手。”   敖檠因为生怕他生气,所以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然后,便见到殷承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敖檠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轻轻地碰了下方才殷承珏的唇擦过的地方,想起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然后……   脸红了。   ……   在一大户人家门前,有一男子匆匆走过,他看似不经意地经过此处,随后,便绕到了这户人家的偏门后面。   偏门那里,是一条小小的巷子。   男子在这里等了片刻,他知道,每日的这个时候,这户人家的小孩便会打开偏门,去到巷子那里,找友人玩耍。   他调查了许久,因为担心那人会发现他最近的行踪,凡事不得不小心翼翼,寻找弟弟的时候,便多耽搁了些时间。   没错,此人正是摄政王杜若的心腹,也是那日被害死的家庭中的长子。   他得知弟弟已被这户好心人收养,便来这里看看,确保小弟真正安全之后,才能安心。   没过多久,偏门便打开了。   有一小孩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精致衣衫,浑身上下都被打理得很好,脸上亦挂着微笑,显然过得很开心。   孩子总是健忘的,况且他还这么小,想必过不了多久,在那对父母的细心呵护下,弟弟便能忘记过去的那场无妄之灾。   小孩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睛往男子这边看去,男人迅速躲到了角落,隐蔽行踪,直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放心地探出头去。   他想起之前,那人对他说的一番话:   ——【若摄政王还在,他依旧会危害百姓,说不定哪一天,你弟弟的性命也会被他夺走】   明明他对王爷如此忠心,为什么……不放过他的家人。   看着孩子远去的身影,他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在他走后,原本欢快向着友人方向跑去的孩子停了下来,他转身看了看刚才那人所待的位置,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他低低地叫了声: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qaq看了昨天的评论,谢谢萌萌们的提议,不过我好像还没来,就是属于……要快来了,所以难受,但是又没有真正那啥。 每一次来姨妈,都是一种折磨。 QAQ绝望。 明天这个世界就完结了,趴 题外话:萌萌们!我跟你们讲哦,记忆大师好好看!!QAQ黄渤男神好帅好帅,尤其在大屏幕下,超级超级有魅力的!!吃我安利!! ——来自明明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但是为了男神坚持爬出去看电影的作者君   15、摄政王与傀儡皇帝   数日后,摄政王受到皇上的传召,进宫。   他穿着那日他们初见时候的衣裳,府外是等候他进宫的马车。   车夫低垂着头,并不敢直视着看他。   在他靠近的时候,车夫的身子甚至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杜若只当看不见。   若是在平时,杜若或许还有心思教训那人几下,但是他现在也完全没了那个心情,他抬头看向皇宫方向,这一日,正是天朗气清,好天气。   皇宫也比往日看上去还要热闹几分。   他径直上了马车。   在他走后没多久,敖檠带着一众人马包围了摄政王府。   人仰马翻。   有人试图反抗,却无一不被制服了。   站在敖檠身后的,正是那位摄政王的心腹,他正为敖檠带领的人马解释着摄政王府内的布局,冷眼看着其他人被逮捕。   早在不久前,他便策反了府里许多有着反心的人,这些人有很多都是屈服于摄政王的淫威,并不是真正地听从他的命令,只是不得不这么做。   叶向一直为杜若办事,冷眼旁观这么多年,早就将府里的事情一一摸透。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顺利,杜若一走,这里的一切便犹如一团散沙,不堪一击。   “将其余人收押进天牢,留待皇上定夺。”敖檠留下这句话之后,便飞身上马,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不知为何,他内心总有着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去迟一步,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怎么会呢……明明,都设计好一切了。   不,不会的,许是他多想了。   ……   杜若进入寝宫的时候,殿内并无多少人,他素来知道小皇帝的习惯,他不喜有太多的人跟在他旁边伺候着。   小皇帝坐在桌子旁,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地威严、有气势,精致秀气的五官上没有半分表情,他眸色淡淡,一下又一下地摇晃着手中的扇子,不时用它来刮自己的鼻子,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咣当”一声,将扇子收了起来,放到桌面。   杜若也不等他开口,便自己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替自己斟了一壶茶水。   他将水送进嘴里的时候,由于动作太过猛烈,有些茶水流了出来,弄湿了衣襟。   将杯子放下,杜若一把抓起旁边的扇子,笑道:“这上面的画,是你画的?”   扇面也没有画什么太过复杂的东西,就是一个长了正常人五官的光圈,那是殷承珏闲来无事做的时候画的,007很喜欢。   殷承珏没有说话,见杜若将桌上那杯东西喝下去的时候,他眼神有一瞬间的冰冷,随后,又将眼中神色掩去,冷淡地看向他。   “我知道你素来不是个安稳的性子,先前一直往宫外跑,我也只当你是好玩,没想到,还是我小瞧了你。”他轻轻笑着,却一点点地将扇子撕毁。   “我的扇子!”007大呼小叫地抗议道。   那是宿主大人为它画的!!   杜若将完全撕毁的扇子扔到地面,道:“可惜了这么把好扇子,终究是没办法待得长久。”   隐在暗处的暗卫想要冲出去保护主子,却看到殷承珏不经意间望向他们的目光。   皇上眼中似有阻拦之意,他不赞同他们在此时此刻冲出去。   他们便只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静观其变。   殷承珏在等。   等药效发作的时间。   他便不愿与摄政王多说什么,他唯一的目的,便是将他制服住。   在杜若来之前,殷承珏已经命人在茶水上下了药。   即便摄政王没有把它喝下去,他也有其他办法将这人擒住,在附近等候的侍卫以及暗卫,会在他下达指令之后,第一时间出来将杜若捉住。   他对于这个人的耐性,早就在他杀害这么多人之后,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殷承珏从未见过如此心狠之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杜若这般说道,他仿佛猜到殷承珏心中所想,轻轻扬唇,微笑,“权势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只喜欢世间一切有趣的事情。”   “就连死亡,我也是从未畏惧过的。”   说到这里,殷承珏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却突然看见他身子快速地移动,来到少年面前,握住了他的命门。   命门被按住的时候,也不知杜若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忽然的,殷承珏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躲在暗处的人早就按捺不住地赶了出来,“摄政王,你要做什么。”   “喜欢我送你的那对靴子吗?上面被我秘制的药水泡制过,只要我引发药引,药效便会发作。”他凑到殷承珏耳边低声说道。   “我原本不想让你这么辛苦,但是你既然有所行动了,我不管什么成败,有你陪着我,总是好的。”   即使被剧毒缠身,殷承珏此时依然清醒得很,他竟然还有心思在意识里问007:“祝福值收集得如何了?”   “还,剩最后一点。”见宿主毫不惊讶的样子,007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剧毒,身体埋下祸根。   殷承珏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收集祝福值,生死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况且在收集完007所谓的数据之后,他便要离开这里。   殷承珏的意识渐渐涣散,他却依旧还要保持清醒。   他在等。   他的嘴边流出血丝,被摄政王轻柔地擦去,“别害怕,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黄泉路上,有皇上跟我一起,杜若也算是值了。”   一旁的侍卫也不敢乱动,生怕触怒了摄政王,使得他对皇上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皇上的状况看上去很是不妙,有人偷偷下去,打算将太医找来。   但是来不及了。   剧毒已成隐患,跟了殷承珏这么久的剧毒,早就无药可解。   敖檠却在此时赶来,他在路上撞见了匆匆跑出去的侍卫,听到殷承珏现在的情况之后,恨不得立即便赶到他的身边。   他还没告诉殷殷,自己有多喜欢他。   他不会有事的!   敖檠一把将摄政王推开,而药效已经发作,被化去内力的杜若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手接过殷承珏,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自己怀中,眼睛看向摄政王,杀意早就掩饰不住。   他一剑刺向杜若的胸膛,直接没入,然后便懒得再看他一眼,将全副精力放在殷承珏身上。   敖檠抱着殷承珏,一动不动。   他怕他疼,他怕他动了,他会更痛。   殷承珏的脸色永远都是那么苍白,只不过现在则变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就像是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他的确是快要死了。   身患剧痛,怎么可能会不死。   敖檠只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察觉出来。   如果当初能早点发现,殷殷会不会就有救了?   “咳,咳咳……”殷承珏重重地咳嗽起来,口中不断地流出鲜血。   敖檠愣愣地看着他,之后才好像回过神来一般,忙抹去他嘴边的鲜血。   他不想那些血弄脏殷殷的衣裳,他一向都这么爱干净。   可是无论他怎么擦,脸上的血依旧擦不完。   还在流血。   “疼吗?”敖檠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他似乎想要对殷承珏微笑,但是却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比哭还难听。   殷承珏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敖檠低头,凑到他嘴边,努力分辨他说话时候的声音。   殷承珏低声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他嘴中一直念着这一句话。   很快,他的眼睛缓缓合上了。   那双眼睛,十分明亮,就算是天上最为闪耀的那颗星子,也不及他半分色彩。   可是拥有那样一双美丽眸子的主人,以后再也不睁开他的眼睛了。   他死了。   怀中的身躯逐渐冰冷僵硬,敖檠抱着他,好像思维都僵滞了,什么都不能思考。   他紧紧地收了收手臂,把头埋到他的脖颈,一颗颗泪珠滑落。   良久,他抬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故作轻松地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子民,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都不会让他们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狠狠地吻上他的唇:“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带着浓烈的悲伤,弥漫在令人绝望的热情里。   他的心上人,永远不在了。   杜若先前被敖檠刺中要害,四肢无力,在看到敖檠吻上殷承珏的时候,他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将剑□□,疯狂地喊道:“你给我放开他,放开!你没有触碰他的资格。”   他愤怒地叫喊着,之后,就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狠狠地摔倒在地面,喃喃道:“死了……他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你们还活着!”   他癫狂地大笑,随后,便将剑再度刺进自己体内。   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临死前他还在喃喃念道:“小书呆,我来了。”   ——摄政王杜若一手遮天的僵局在这一日被改变,他的权力被一一分割,不安现状的下属也早就被铲除,叶向在皇帝的默许下,将杜若的部分势力收入自己囊中。   只可惜,将一切布局好的少年天子,却终究看不到这一情景了。   悲痛不已的太后在逐渐冷静之后,终于听取了大臣的意见,从旁系中挑选了一名皇族,辅佐其登基,登基之日,杜若的尸首被新帝挫骨扬灰。   骨灰撒向大海。   而灵魂早已脱离这个身体的殷承珏,在他呼吸停止那一刻,007便收集完这个世界的所有祝福值,将他们都转移到了007所处的空间里面。   这是007所待的地方,平时不出现的时候,它便一直留在这个浩瀚无边的地方,暗暗地欣赏着自己收集来的祝福。   此时因为这个世界,它的空间祝福值更加多了起来,这个地方顿时变得十分明亮。   007细细数着宿主收获得来的东西,心里高兴极了。   数着数着,它突然想起来什么,对殷承珏说道:“对了,宿主大人,我有一事相告。”   与殷承珏待久了,它时不时说话也文绉绉的。   殷承珏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刺痛,一瞬间的离体,所有的记忆都向他袭来,弄得他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听到007的话,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人的承受能力不比系统,一旦记忆储存的东西太多,就会使一个人精神崩溃,所以系统这边,都会封印住你每一个世界经历过的事情,封锁你的记忆,以免你记忆产生错乱。你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所以会有些难受。不过很快,你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就会渐渐淡去,身体的不适也就不会再纠缠着你了。”   其实007这句话说不说也无所谓,因为只要殷承珏去到第二个世界,他关于上一个世界的记忆便会全部消除,只会记得自己去了那么一个地方,但是关于那里的事情,却不会有任何印象。   但是007很喜欢它现在的这个主人,所以为了表示尊重,它也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在它说完这番话后,殷承珏身上的窒息感也渐渐消散了,他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在浩瀚空间里,飘着许多的银色光点。   其中有一颗小小的光点飘了过来,围着殷承珏打转,并轻轻地触碰着他的手,仿佛有人在低声呼唤着:   “殷殷……” 作者有话要说:  o( ̄ヘ ̄o#)我先说明,别想指望我恢复受的记忆,我已经受够了看的快穿文,一堆攻不记得,然后受承受一切的剧情了。 ╭(╯^╰)╮我心疼。 就是不让他想起来,重新开始吧,略略略。 摄政王其实一早就知道殷殷要对付他了,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那双送他的靴子就下了慢性□□,特定情况下触发它,毒性就会发作,也就是为什么第七章他说“黄泉冷”啊啥啥的话,前面那章007也觉得殷殷身体有些奇怪,qaq可能我写得节奏有些快了,这一章信息量有点大,我的错QAQ。 接下来会有个番外,解答其他疑惑,比如为什么摄政王会不选择斩草除根,而且还这么对待自己的下属,还有地府里的一些描写,以及殷殷离开之后,其他人的故事。 番外会让杜若清楚地意识到,他想要跟殷殷一起轮回,永远都只是奢望。 黄泉是很冷,但是他永远也等不到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另外:第二个世界是病弱美人帝王受与小狼狗的故事~   16、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此时正是冬季,寒冷的季节。   天上开始下了雪,大雪纷飞。   雪花落在了人的身上,冰凉的触感,融化时,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大雪纷飞的早晨,一群六七岁的孩子站在后花园的空地上,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站在他们面前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了看这群不安分的孩子,用眼神瞪了瞪他们,示意他们安静起来。   然后,便不时地往外面看去,仿佛外面有着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东西,正在往这边走来。   这是他们王爷从身世清白的家庭上选来的孩子,正等着当今圣上的挑选。   圣上因为从小体质不好,无法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便让自己的叔叔帮忙看几个孩子,从里面挑出合眼缘的,带回宫抚养。   其实当今天子也还年轻,才刚刚及冠,若不是因为这病实在是太过难缠,也不会这么早早地就选好过继的孩子。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一处人家面前,先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走了下来,只见他恭敬地弯腰,伸出手来,似乎在迎接着谁一般。   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上,那人接住他,将马车里面那人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   那人穿着狐白裘,精致的面容被掩盖在围脖之下,只露出来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像是常年未经受过阳光一般,隐隐能看清里面的血管,看上去惹人怜爱极了。   服侍他的人忙将暖好的手炉递给他,放在他的手上,再拿了一顶帷帽过来,替他系好,挡住外面的视线与风霜。   那人扶住这位相貌精致的公子,低声道:“皇上,到了。”   阴柔的嗓音也彰显了此人的身份。   听到风声的人早早地便赶来,候在门外。   见到皇帝过来,连忙迎接上去,想要行大礼,却又想到主子一向低调,在外面不喜张扬,便微福了福身,唤了句:“皇上。”   殷承珏没有说话,反而是身边的大太监道了句:“皇上说了,在外一切从简,如今来此,也不过是为了要事,诸位还是谨慎些吧。”   说着,他便扶着殷承珏进去了。   被他阴阳怪气地呛了一通的人心里均有些不满,但是想到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得舔着脸上去,同时在心里想道,这位真如传闻所言,身子骨弱,一看就像是有不足之症的。   不过,要不是这位身子骨弱,没办法有自己的骨肉,又怎么会来这里挑选养子,过继到自己名上,好等将来继承大统呢。   屋内的香气传来过来,殷承珏闻着有些不舒服,重重地咳嗽起来。   因为咳得太过厉害,导致整张脸也染上了血色。   他旁边的大太监吓得连忙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顺过气来,同时对身边的宫人示意,一旁的小太监便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对着府里的家仆道:“诸位该不会连主子的喜好都没有摸清吧?”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皇上的叔叔恭亲王便反应了过来,他闻到这里传来的香气,狠狠给了身边仆人一巴掌:“谁点的熏香!不知道陛下闻不得这些浓郁的香气吗?”   “是,是世子妃点的,她说今日下雪,与这熏香最配了……”   话还未说完,恭亲王便踢了他一脚,骂道:“还不快给本王把这香撤了!”   下人们吓得连忙应“喏”,纷纷退了下去。   恭亲王命人带着陛下去后花园那边看人,自己偷偷地去了心腹那边,问道:“那个不听话的已经解决了吧?可不要让他出现,免得碍皇上的眼,冲撞了贵人。”   “王爷请放心,奴才已经命人将他处理了。”   恭亲王听到此话,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听话的狗,要来何用。”   他给皇上挑选的,自然是乖乖听话,亲近王府的孩子。   至于那一个疯子,除掉也就罢了。   殷承珏已经被请到了后花园处,看着那群用渴望的眼神看向他的孩子,再看了看他们待的地方。   殷承珏不禁皱眉。   这么冷的天,就让这么小的孩子等在冷风中,连个避寒的地方都没有。   殷承珏知道这个叔叔是觉得此处最为宽敞,方便他甄选。   但是他不顾及他人想法的作风,还是让殷承珏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那些孩子,脸上均挂满了笑容,自己的视线所及之处,对上的都是一双孺慕的眸子。   看起来天真单纯极了。   若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此时此刻,殷承珏的心早已被软化。   殷承珏在皇宫待了这么久,早就能够分辨真心与假意。   这些孩子天真是真的,单纯也是真的,但是饱含孺慕的眼神,却不是他们真心实意散发出来的。   他们被□□得太好,早就已经形成一种习惯。   殷承珏需要的不是这种被人操纵的傀儡。   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走。   陪在身边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这位主子,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要离开。   但是他又不敢拦住他,这位主子的身份,岂是他能随随便便就得罪的。   而在看到他走去的方向时候,男子更是脸色惨白。   糟了,这位怎么去了那里!   殷承珏来到王府的一处荷花池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嬉笑声,有人得意地笑着,而在这放肆的笑声中,他还隐隐听见了有人“扑通”在水里挣扎的声音。   身后跟随的小太监早就伶俐地走上前去,问道:“是谁在那里!”   然后便是一群孩子慌张散开的声音。   “还不退下。”其他人很少能够听到皇帝的声音,在他们印象中,这位天子便是体弱多病的形象,此时听到他说话,竟觉得这人声音十分地好听,就像是珠玉掉落在玉盘上时的清脆声响。   殷承珏的视线落在了那被淹进水池的孩子身上,他走了过去。   伸手察看他情况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殷承珏的手触碰到他,他竟然迅速反应过来,并且还有力气捉住他的手。   殷承珏的手腕很快便现出青紫色的痕迹,看起来吓人极了。   其实并非那孩子的力气大,而是这个身体实在是太过敏感,便是轻轻地触碰,也会在上面留下可怕的痕迹。   尽管如此,那孩子的动作还是吓到了一旁服侍的宫人,他们纷纷上前,想要捉住这个不听话的小子。   殷承珏另外一只手制止住他们。   而其他孩子早就被这么大的阵仗给吓住,不知所措地看对方。   “皇叔,怎么回事。”在看到恭亲王赶来的时候,殷承珏开口问道。   “这,孩子在教训下人呢,没想到竟惊扰了圣驾,实在罪该万死。”他对着一旁愣住的下人说道,“还不快把这个奴才拖下去,留在这里碍主子的眼吗?”   仆人们忙回过神来,想把那孩子带下去。   殷承珏没有动,他带来的侍卫却已经走近一步,挡住那些仆人的去路,厉声道:“皇上在此,谁敢放肆。”   他轻轻地咳嗽起来,帷帽上的薄纱也亦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殷承珏道:“皇叔,朕虽敬重你,却也不代表你可以将朕当傻子。”   刚刚那孩子的手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人手上没有茧子,虽有伤痕,皮肤却细腻得很,不像是经常干粗活的人。   拥有这么一双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下人。   当听到皇帝自称为“朕”的时候,恭亲王便觉得大事不妙,因为他一向得皇上敬重,所以皇帝在他面前,很少用身份来压他,自称为“朕”的情况更是很少出现。   恭亲王心里难堪,继而迁怒到仆人身上,此时只觉得他们没用,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做好,更不要提对他的孩子以及孩子的那些朋友有什么好脸色。   殷承珏对着那人道:“我知道你没有晕倒,听得到我说话吗?”   那人睁开眸子,神色冷漠,唯有眼神带着丝狠厉。   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孩子会有的眼神。   寒风凛冽。   殷承珏有些呼吸不过来。   长时间的站立,使得他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但是他依旧提起精神,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回宫,做我的孩子。”   那孩子眼神恍惚了下,似乎不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   他来这里,以为自己是被父母所抛弃了的,他的家人都害怕他,认为他会把他们害死,所以在听到恭亲王府要招收众多孩子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将他送了过来。   恐怕他们都不知道,恭亲王选这么多孩子,是作何用途,不然怎么会将他送了过来。   他看了看面前对自己温和说话的人,察觉到自己的手依旧还捉住他不放,忙松开了。   在看到他手腕上的痕迹之后,皱了皱眉,心想,这人真是脆弱。   帷帽遮住了这人的容貌,他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是看到那人的一双手如此好看,秀气漂亮,便在猜想,他长得一定很好看。   他刚才听见恭亲王对这人的称呼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高高在上的恭亲王,如此恭敬低微的语气。   身份这么高贵,长得又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提出要收养自己吗?   那孩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十分沙哑,就像是很少说话一般,咬舌有些不清。   “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是更新番外的,但是还没写完,所以就先把第一个世界放上来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番外明天更新? QAQ今天写的不是很顺手   17、番外两则   番外一   铺满冬雪的夜,一片寒凉,冷气不断渗入人的骨子里头。   雄伟的皇宫,就像静静蛰伏在黑夜里的巨兽,张大口随时将所有人吞噬。   此时的皇宫一派灯火通明,皇帝所在的宫殿前,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面上俱是担忧之色。   寂然无声,一片压抑。   “吱呀——”   殿门打开,眼睛有些发红的太监总管看着为首的几个大臣,道:“陛下请李阁老,丞相,镇国将军与太傅大人觐见。”   被点到名的几人连忙走进宫殿。   大门再次关上。   脸色苍白的皇帝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皇后并两个皇子守在一边,面色憔悴。   “几位大人来了。”皇后勉强地笑了笑,在皇帝的示意下将皇子们离开内寝。   粉雕玉琢的孩子眼睛通红,湿漉漉的黑眸相似小鹿一般无辜,他显然不想离开,却还是乖乖的被兄长牵着手走了。   太傅望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呼吸一窒。   随即他的脑中好似有什么重重敲了一下,一阵阵的疼。   他恍惚一瞬,再一清醒时,一时换上了一身华贵的黑袍,站在朝堂之上。   他勾唇,意味不明一笑,“李阁老纵容门生……”   少年天子淡淡开口,“便将李家发放边关……”   男子跪下,声音哽咽:“谢,主隆恩。”   摄政王府。   “王爷,李家数次逃脱,现已安全到达……似乎有什么势力在背后帮助他们,我们损失惨重……”   他看着手中资料,漫不经心开口,“下去领罚吧。”   “是。”   ……   画面一转,时间过得飞快。   “王爷,近来我们的势力遭受打击,最近有不明势力崛起,专门与我等做对……”   想到属下先前的话,杜若笑容嗜血。   呵,新势力么。   无论是怎样的势力,与他做对,定然是留不得。   想到宫里那对傀儡母子,他又是一笑。   待他收拾了敖覆那老匹夫,剩下的自然不足为惧。   ——但,世事难料。   想不到,是他小看了人。   小皇帝才是隐藏得最深的人。   他一步步布局,渐渐编织了天罗地网,将他罩了进去。   杜若对他的欣赏越来越多,最后,逐渐地变成了疯狂的占有欲。   按理说,以他的势力,与自己一拼也未尝不可。   但……小皇帝偏偏有致命的软肋。   他竟然如此在乎那些所谓的百姓,为了布局更全面些,减少伤亡,甘心忍辱负重……   杜若冷笑,试图斩断小皇帝与他人的联系。   最后却发现,小皇帝翅膀硬了,准备要反扑了。   此时的他不再在乎所谓的皇权、所谓的天下。   “即便是我死了,也得带着你一起呀……”   给小皇帝下毒后,他诡异地想道。   ——既然你准备收网了,那我也送你一份大礼好了。   杜若虽然不知道小皇帝一直想做什么,但也大致猜得出来,所以他最后,便不反抗了。   可,死亡来得出乎意料的快啊。   杜若虽不管,但他的那些手下,却也不是愿意坐以待毙的,可小皇帝还是能快速地瓦解了他的大部分势力。   如果没有他,殷承珏大概能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帝王吧……   杜若坐在马车上,心里突然涌升了这样一个念头。   想到这里,他却诡异地笑了,可是凭什么呢,这样的人,这世间根本不配拥有。   不过,敢欺辱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事情失控了,他独自进了宫,喝下殷承珏为他准备的毒药。   啊,他也中了他的毒。   他们可以死在对方的手里。   这不是很好吗?   那些人,怎么配与他们一同走上黄泉路。   他其实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是……一群废物,竟连一个敖檠都拦不住。   他看着对方将他怀里的人抢走,看着那个人逐渐失去了气息。   他看着那个该死的人吻上他的唇。   杜若恨得目眦尽裂。   他的心上人在他人怀里死去。   他的下属奈何不了对方,而他也同样奈何不了对方。   死,不,瞑,目。   阵法突然爆发出一阵冲天煞气,冲撞到阵法时,却被突然化解。   阵法内的灵魂变得更加地黯淡,一阵光华流转,阵法再次启动,阵内灵魂一次次,重新经历轮回。   阵外一黑一白两个男子。   白衣男子啧啧叹道:“又来啊,这鬼执念可真够深的。”   黑衣男子淡淡道:“这便是他作孽多端的下场,求而不得,爱而不得,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能一次次重演轮回。”   白衣男子道:“咱们上司可真够狠的,这种惩罚,可比下十八层地狱还难受,兵不刃血啊。”   黑衣男子心道,这可不光是阎王的主意,嘴上却道:“我们该走了。”   白衣男子点头。   等他们走后,他却没忍住,问道:“黑无常,你说,他想等的人,真的找不到吗?奇怪,说起来好像也没见过这么一个‘鬼’。”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通了,露出淡淡笑意,“不过,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黑白无常本就是好友。   白无常脸上虽经常挂着笑意,却从未像如今这般令人炫目,黑无常微一愣神,却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有些人,自是不入轮回的……”   这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出现的紫雷劈了一下,“呲啦”一声,冒起黑烟,衣服也被烧着了。   泄露天机,这是小小的惩罚。   黑无常无语。   他难得见白无常露出如此真心的笑意,便忍不住多言了几句,下一秒,却被雷劈……   白无常被这凭空出现的紫雷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没事吧?”   黑无常脸上依旧淡淡,他稳了下心神,答道:“无事。”   方才的话被突然打断,两人也没有了再进行下去的心情,于是便往阎王殿走去。   “这么久了,我倒是忘记那人究竟姓甚名谁了。”白无常原是感叹时间飞逝,谁知却听见黑无常答了一句:   “杜若。”   白无常本也没打算他会记得,而此时黑无常却突然说了出来,便调侃道:“没想到你记性挺好的嘛,那位鬼魂都在地府待了这么久了,你竟然还能想起来他的名字。”   “九次。”黑无常突然说道。   “哈?”白无常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刚来的时候,你看了他九次。”   白无常:……   他认真回想了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那位杜若刚到地府,眼神心如死灰。   原本变成游魂之后,身上的伤痕会渐渐消失,但是他胸前的致命伤口,竟然一直存在着。   白无常从未见过这等奇事,于是便多看了两眼。   但是……   = =也没有九次这么多吧。   虽然想反驳,但是黑无常一脸认真的样子,白无常又不欲与他争辩,知道如果自己说出心里话,按照黑无常的性子,铁定还要分出个三四五六的。   白无常对于自己好友的执着很是无奈。   番外二浮生七年   “据说那一战,打得山河变色,血流成河!当时还是敖大公子的摄政王,同丞相等人领兵,将前摄政王杜若的爪牙狠狠消灭。那些血啊,可真是洗都洗不干净呢!”   大厅上的说书先生讲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还一脚猜上了凳子。   有被他的话牢牢吊足胃口的人扔上去几枚铜钱,连连催促:“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   说书人似感慨道:“先前我说过,幸而有先帝找人牵制住了他,丞相他们才能轻易消灭摄政王的力量……”   “当时的先帝啊,还未至弱冠之灵,他心中爱护天下百姓,不愿百姓受那摄政王的残忍迫害,便联合丞相、镇国将军等势力,除去了杜若那个祸害。可谁知那杜若诡计多端,早已给先帝下了毒,先帝那时才多大,他受杜若胁迫,做了傀儡,几乎没过过几日安稳日子,若非那摄政王,我们的陛下,又怎么会……”   “结局是先帝终于除去了摄政王那个祸害,却也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英年早逝。”   ——【先帝殷承珏十岁继位,十七岁除去摄政王杜若,也是那一年,先帝驾崩。   在位时,国号为靖安,史称靖安帝。   靖安,取国泰民安之意。   帝欲传位于将军之子敖檠,弗受。帝逝,檠为摄政王,为帝用事。因先帝遗策为治,国号弗改。择一宗室孤为储,授丞相邱赋之太傅,为帝师。靖安十四年,国大治,民生富足,海清,河晏。】   在众人的一片呼声之中,一个瞎了眼的人怀抱着一只雪白的老猫,从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边悄然离去。   出了门时,竟有人开口唤道:“林总管。”   那人顿了顿,“邱丞相。”   “不过您却是唤错了,咱家早就不是什么总管了。”   邱赋之叹息一声:“林公公,您这是从宫中出来了?不知太皇太后老人家可还安好?”   林福淡笑着回答:“太皇太后很好,叫你们不必挂心。”   殷承珏早在准备对付杜若之时,便已经准备好一切,他将林福送去太后那里,并让一众心腹守在太后寝宫,以免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而之后,听到自己孩子谢世的消息之时,太后娘娘大悲。   但是却不得不在冷静下来后,接受事实,并接手殷承珏交待下来的事情,扶持过继而来的旁系皇族登基。   然后,便不再问世事,谁也不见。   邱赋之闻言,对着林福点头,想到面前这人看不见,又道了句:“林公公放心,我等不会去扰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清静。”   怀中的白猫低低叫了一声,林福摸了摸它,笑道:“猫主子,咱们这就回去了。”   眼前的人渐渐走远,望着他远去的身影。   邱赋之突然发现。   林总管,也老了。   ……   那个孩子,还记得那位对他微笑的大哥哥。   他怀念他拭去眼中泪水时候的温柔动作。   直到听到当今皇上驾崩的消息。   小孩知道,那位大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晓从偏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经常会在偏门等他,然后把自己接过去,就是听自己讲故事,讲有关于那个大哥哥的故事。   每次听故事的时候,也不会让他说太久,说了两句,他就会为叶晓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   他说,故事太少了,他听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跟大哥哥有关的新的故事。   他得留着,等以后。   其实叶晓脑海里的故事也不多了,他跟大哥哥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就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之后他为自己找到收养的好人家,便放心地将叶晓交给了那对好心的夫妇。   叶晓乖巧地坐在桌子旁边,对着隔壁的人说道:“大哥哥很喜欢看书,之前来看望我的时候,也会拿上一本书来看,我拿着字帖描字,他在一旁看书。”   “你记得他当时看的书,名字叫什么吗?”敖檠问道。   叶晓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摇头道:“我那时候识的字不多,并未记住。”   敖檠摸了摸他的头,将一盘点心推到他面前,道:“想不起来也没事,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吃吧。”   叶晓看到点心之后,眼睛一亮,“是绿豆糕!”   “大哥哥也很喜欢吃……”说到这里,叶晓眼神黯淡下来,只觉得口中的美食也变得淡然无味了。   “是呀,他也很喜欢吃,我在太后宫中见到他的时候,他面前就放着一盘绿豆糕。”   之后,太阳下山了。   敖檠见时间也不早了,便送叶晓回去。   叶晓走进偏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问了敖檠一个问题。   “王爷,你有一天,会忘了大哥哥吗?”   叶晓发现,其实人们的忘性很大,有些时候,他们会忘记一些事情。   就像是自己,在养父养母身边待久了,渐渐地,他连自己家人的样子也记不清了,唯一记得便是那一日,哥哥在他身后大喊:“快逃!”   长兄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晓晓不需要记得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回忆。   可是他想记得,他不想将有关于家人的记忆忘掉。   叶晓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敖檠,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不会忘的,若是连回忆都失去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敖檠喃喃道。   叶晓看着敖檠转身,孤独一人地离去,心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听到回答之后,他虽然似懂非懂,却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想通之后,他十分高兴地跑了回去。   下次兄长再来看望自己,他会告诉他,自己会选择勇于直面过去,而不是借着遗忘,做一个不敢承担的胆小鬼。   长兄也会开心的吧?   他总觉得,虽然大哥希望他忘记过去,但是如果自己还记得,他心里也会开心的。   有人陪着自己承担回忆,那份记忆,就不会这么地沉重了。   敖檠又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了。   梦中的殷承珏,身上的温度依旧是那么冰冷,无论他怎么做,都没办法将其捂热。   他流了好多血。   鲜血渐渐染红了他的白衣。   他的呼吸逐渐微弱。   最终,便失去了心跳。   敖檠每次都会被这个噩梦惊醒,这是他此生永远也没办法逃脱的梦魇。   他害怕着夜晚的到来,但是心里又有着一份期待。   因为,只有在梦中,他才可以再次见到殷承珏。   即便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   敖檠穿上外衣,准备出去走走。   看到外面依旧这么热闹,才突然想起来,原来又是一个上元节。   有人拿了河灯,与心上人去河池那边放灯。   他静静地看着,想起当年自己与殷殷第一次出宫时候的情景,内心却十分冷静。   心想,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若是与意中人一起将河灯放到河里,看着它随水飘走。   两人便能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   然而他们——却偏偏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昨天把番外放出来的,奈何没写完,现在弄得第二个世界被一个番外隔开了,QAQ真是逼死强迫症,本来还想看着它一排排整齐对仗的章节名的,嘤,哭唧唧 因为还挺喜欢黑白这一对的,所以特地将他们拉出来打下酱油,哈哈哈,有空的话,或许可以写个短篇【等你有空再说,闭嘴】 还有,刚刚吓死我了,QAQ小黑屋突然死机,然后重启的时候,发现我刚刚码的几千字都不见了,时光机找了好久,才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找到,不然我要重新写,qaq会死人的。   18、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殷承珏走后,恭亲王回想起他临走前看向自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总是忍不住乱想。   皇上是不是早就看穿他所做的一切,所以才会没有理会自己为他选中的那几个孩子,反而看上了那个疯子。   可是,他是他的叔叔啊!难道,他不应该相信自己吗?为什么会怀疑他。   恭亲王有些怨恨地想道。   恭亲王年纪最小的儿子,也就是方才出手教训人的小孩被他的眼神吓到,突然大哭起来。   其他人也对着这副场面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哭,恭亲王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刚刚在他耳边低语的心腹,骂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那个小子还活着,还被皇上看见了?!”   “这……”心腹无奈地看了眼小少爷,也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谁会想到小少爷从中作梗,擅自教训起那人来,不然不早就解决了吗?   见到他那眼神,恭亲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还有你,就知道哭,刚刚那嚣张的气势上哪儿了?”他揪着小儿子的衣襟,责备道,“贪玩也有个限度,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坏了你爹的大事!”   小少爷也只是哭,俗话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因为是府里年纪最小的,他素来就是被娇生惯养的,什么时候被父亲这么训斥过。   而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处理了一个看不顺眼的下人罢了,怎么就错了呢。   恭亲王被他吵得烦人,不耐烦地给了他一巴掌。   小少爷更是被打得一脸懵了,他愣愣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大叫道:“你打我!我要告诉娘去!”   说着,便哭着跑开了。   他的小伙伴连忙跟了过去。   府里的家仆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了一句:“王爷,那,那些个孩子,怎么办?”   恭亲王原本就憋着一口气,听到这句话,便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怎么办?自然是从哪儿来的,送回到哪儿去!难道留在王府吃白饭吗?!”   想了想,他又道:“不行,我得进宫一趟,希望太后能替我在皇上面前求个情。”   说着,便命人备好马车,准备进宫。   ……   殷承珏回到宫殿的时候,差点闹得整个宫人仰马翻。   因为受了太多冷风,他一回去,便咳得不停,差点咳出血丝来。   其他宫人都吓坏了,拍肩顺气的顺气,拿痰盂的拿痰盂,有人更是眼尖地将温水端了过来,让皇上喝下。   大太监林福忙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   来的是徐太医,以往也是他为皇上诊脉的,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他的手搭放在殷承珏手腕上,仔细为其诊脉,之后问了一句:“皇上今日感觉怎么样?”   殷承珏道:“并无大碍,咳完之后感觉好多了。”   他收回手,道:“皇上脉象与平常差不多,想来刚刚是触发了旧疾,才会咳个不停,待会儿有劳公公拿平日的药方去太医院抓药,像往常一样熬了给皇上服下,便可以了。”   殷承珏倚在龙榻上,身后是宫人替他枕上的药枕,是用上好的金丝缝制而成,用桃花绒作为枕芯,用无数药香熏制,历时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的这么一个东西。   对殷承珏的病情能够起上缓和作用。   林福送太医出去的时候,徐太医对着他低声叮嘱了几句:“皇上身子不好,公公是皇上身边亲近的人,应该多多劝服才是,怎么能由着皇上性子来呢?”   就像这一次,他们不明白,为何皇上不把那些孩子接进宫里,再一一审查,反而要假手于人呢?   林福亦压低声音:“太医,您是不知道,皇上虽然性子温和,但是下了决定的事,岂是奴才能随随便便说服的,况且还有宫里那位跟着出主意,奴才……”   他指了指椒房殿那边的方向,接着,便消了声音。   徐太医也不再多言,对着大太监点点头,便回太医院去了。   殷承珏皱着眉,将药喝下,把空碗递给一旁的宫女,问道:“朕刚刚带回来那个孩子呢。”   宫女低垂着眉,恭顺地答道:“刚刚林总管已经让人带小公子下去换洗了。”   虽然是殷承珏带回来抚养的孩子,但是因为暂时没有定下名分,宫人们就先暂且叫着他“小公子”。   林福做事,殷承珏一向放心,听到此话后,他便没有多问,合上眼眸,打算休息一下。   今天这么一出,耗去了他不少精力。   这个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宫女见皇上累了,便将动作放轻了些。   看到薰笼里面的炭快烧没了,忙添了些新的进去,轻轻地用扇子摇晃,直到木炭燃了,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等到将一切都弄好,她抬头看向外面,发现外边有一小宫女焦急地向她招手,想要说话,又怕惊扰了主子。   大宫女秀眉一拧,有些不悦地走出去,将小宫女拉到外面,小声道:“莽莽撞撞的做什么,等下被林公公看到了,还教训你们不可。”   小宫女心里焦急,忙道:“绿茵姐姐,那位小公子他,他……”   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那位小公子怎么了?”绿茵耐心地问道,听到有关于这位小主子的事情,她不由得认真起来。   这位可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   “那位小公子,不让我们碰他,刚刚六儿想替他擦洗下身子,结果他拿起浴池那里的薰笼便砸了过来,还让我们滚,六儿流血了。”后面这句,不经意间还带了一丝委屈。   小宫女也才十岁,对于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学会忍让,也没有学会如何将心事藏在心里,不让旁人知道。   绿茵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嘴里的话却很是严厉:“小公子的事情,也是你我能够置喙的吗?六儿惹怒了小公子,便应该受到惩罚。”   “可是……”   小宫女还想说些什么,绿茵却摇了摇头,一脸不赞赏地看着她,眼中含有警告。   小宫女只得巴巴地闭上了嘴。   “绿茵姐姐,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小公子待在浴池了吧,林总管知道后,一定会更生气的。   “朕去看看吧。”殷承珏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身子同时僵住了。   皇上才刚刚缓过来……   小宫女心里想道,完了,这回肯定会被罚了。   若是皇上身体有什么不适,她们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她求救一般地看向绿茵,只见这位大宫女十分冷静,向皇上福了福身,行完礼之后,走进宫里,拿了一件狐裘替皇上穿上,道:“万岁爷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命人传步辇来。”   身为奴才,最重要的还是听话,她只需要将皇上所需的东西准备好。   殷承珏带回来的那位孩子,正待在浴池里,他也不让别人碰他,更加不要她们递过来的东西。   小宫女们原本只是打算将擦洗的毛巾递给他,心想这位主子不让她们服侍,那毛巾总该是需要的吧,然而并不。   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直到她们将东西收回。   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待在浴池了。   殷承珏来到时候,有个小宫女额头见了红,在看到他之后,连忙想跪下来行礼。   殷承珏摆摆手,让她们退下,并吩咐绿茵带些外敷的药,给那位受伤的宫女。   “怎么不让宫人们服侍你,是她们做得不好吗?”那孩子正在发呆时候,听到一个人好奇地问他。   熟悉的清朗声音让他身子微微一震,然后转过来,低声道:“脏。”   听到这个词,殷承珏愣了下,随即笑出声来:“知道自己身上脏,怎么还不洗干净?”   他眼睛弯起来,就像是月牙一般。   殷承珏此次没有戴帷帽,所以他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然后便觉得移不开目光了,他原本以为这人只是长得好看,没想到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却觉得“好看”二字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此人了。   他的眼睛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想着想着,那孩子便别扭地转过身去,只觉得脸上发烫得很。   殷承珏拿起一旁的毛巾,走下水来,将他身子转过来,细心地擦着他脸上的泥水。   这是他第一次服侍别人,下手有些不知轻重,孩子的脸都被擦得红了。   但是他却不出声,眼睛直直地盯着殷承珏看。   殷承珏发现这人实在是瘦得有些厉害,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地方,就那双眼睛,衬得上是明亮。   “你多大了?”他好奇地问道。   “十岁。”   殷承珏瞪大了那双好看的眸子,道:“看你长得这么瘦小,我以为你才不过七岁呢。”   也不知那句话戳中了这小孩的伤疤,他生气地抢过毛巾,背对着殷承珏,自己洗了起来。   “喂?生气啦?”殷承珏笑问。   “好好好,十岁就十岁嘛,看起来小也有优势呀。”   小孩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戏谑,一个人生着闷气。   “你叫什么名字?”殷承珏突然想起来道,他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小孩愣了下,小声地说了句:   “敖檠。”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小剧场: 攻:怎么还不来哄我,我要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一转眼,发现殷殷去做其他事了,并不打算理他。 某人只得眼巴巴地跟过来。 哈哈哈,话说我好喜欢攻生闷气,受一点也不打算理的梗,好萌啊~   19、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敖檠?”殷承珏默默念着这两个字。   不知为何,敖檠觉得任何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带着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也变得特别了。   敖檠转过身,看着他。   在雾气氤氲的浴池中,他的表情有些看不清。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好名字,”殷承珏叹道,随即笑了笑,“不过,你以后可要跟着朕姓了,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离卿,殷离卿。”殷承珏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笑得很是开心。   敖檠却皱了皱眉,听到这个名字,总是隐隐透露着不祥的预兆。   离卿,分离。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在看到皇帝弯起来的唇角以及眼中洋溢着的笑意,渐渐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喜欢看着他的微笑。   他是这世上,第一个对自己微笑的人。   所谓的亲人,便是如此的吧?   殷承珏却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的名字,便道:“以后若是没有旁人,朕仍唤你敖檠,如何?”   他感慨了一下孩子的难养,安抚性地揉了揉敖檠的头,这孩子身子又是一僵,狼狈地将头挪开,抗议道:“脏。”   殷承珏再度被他逗笑。   随后,却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敖檠整个人便慌了起来,急急忙忙要去扶他,却又担心自己不小心碰到哪里,反而适得其反。   在外面候着的宫女早就听到了里边的动静,连忙赶了进来。   绿茵跪在浴池旁,想替殷承珏拍背顺气,吩咐其他宫女去拿新熬好的药过来。   谁知她注意到敖檠的眼神时,却被吓了一跳。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看,好像自己要对陛下行什么不轨之事一般。   绿茵深呼吸了一口气,镇静道:“小公子请让开,让奴婢扶陛下起来。”   她顿了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陛下身子骨弱,不宜在水中待太久。”   后面那句话,带了一丝抱怨。绿茵心里其实是有些责怪这位小公子的,陛下好不容易休息了一阵,又因为他的事情,赶到了浴池这边来。   原本皇上身子就不好,在冷风下吹了这么长时间,又大老远地奔波过来。   就算是为了收养的孩子,也不应该这么不顾及自己身体。   但是她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宫女,即便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轻易地表现出来,除了敖檠,硬是没让其他人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   敖檠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心里想着全都是刚刚绿茵的话。   她在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陛下不会遭这么大一份罪。   在旁边的小太监帮着绿茵将殷承珏扶起来,殷承珏缓过气来之后,却是笑了笑,道:“哪有这么娇弱,朕只是一时没喘过气来。”   他自己站起身来。   另有其他宫人替他换上干净的衣衫。   殷承珏平时除了上朝时候穿的龙袍,很少穿明黄色的衣裳,他一向偏爱浅色的衣服,所以宫人们替他准备的都是浅色的衣衫。   绿茵替他系好披风,将暖好的手炉递给了他。   殷承珏看向敖檠,发现这个孩子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是刚刚吓到了他。   于是说道:“朕这个是旧疾了,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无大碍。”   敖檠黝黑的眸子无言地看向绿茵,绿茵头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眼神而心生胆颤,身子一凛,将头低了下去。   敖檠却笑了起来,对着殷承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娘说,生病了就得好好吃药,这样身体才会恢复得快。”   骗人的,他那位娘亲从来不会这么对自己说话,敖檠脸上微笑着,心里却冷冷地想道。   但是他想这个人好好保重身子,于是说了一堆,其实他家人根本没有对自己说过的话,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殷承珏。   殷承珏觉得这孩子有些啰嗦得烦人,笑着敲了敲他的头,轻声道:“你以后可不能对其他人提起你以前的父母了。”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父亲。”   “那,你有妻子吗?”敖檠认真地看着他。   殷承珏愣了愣,想到椒房殿那位,心情有些复杂,但是他还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小声道:“嗯,当然有呀。你可以唤‘她’做母后,‘她’一向喜静,也不爱管事,但是你这么可爱,‘她’一定会对你好的。”   敖檠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去形容一个女人,就好像那个人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样,心里突然有些烦闷,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他酸酸地想道,那个人有这么好吗?   敖檠不知道这种酸涩的情绪因而何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欢那位后宫中所谓的女主人。   即便那人会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他后来才知道,那人也跟他一样,对着一个即将到来的皇宫新成员,心里有着无数的厌烦。   ……   恭亲王已经在太后宫殿足足待了两个时辰。   这段时间内,太后什么都没有问,他也便什么都没有提。   两个人坐在这主殿里喝着茶,一人心中有事,一人倒是悠哉悠哉,享受得很。   其他宫人伴随在侧,亦安静得很。   终于,恭亲王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太后娘娘……”   “恭亲王不必多言,哀家老了,也不爱管事,很多事情,还得皇上做主才行。”太后娘娘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就将恭亲王所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他不说,自己也知道,定是今天的事情犯了皇上的忌讳,不然怎么会大老远地赶进宫了,还陪着她这个老太婆坐这么长时间。   恭亲王被她这么一堵,知道自己再往下说下去也没意思,便讪讪地笑了笑。   太后往外看了看天色,笑道:“时候不早了,哀家也不留你了。”   眼下已有逐客之意。   恭亲王在宫殿坐了两个时辰,愣是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皇上收养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恭亲王走后,太后突然问道。   她身边的大宫女笑着接道:“看上去是个聪明的孩子。”   太后闻言,笑了笑:“你啊,就会说好话。”   能让恭亲王下定决心除掉的人,又岂止是聪明二字这么简单。   椒房殿中,有人轻声问道:“皇上回来了吗?”   那人戴着面巾,遮掩住自己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冷凝的眸子。   那人也没有盘发,只是随随便便将一头长发放了下来,用发带系上,穿着素净的衣衫,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寡淡。   那人将面巾扯了下来,露出喉结。   是个男子。   却穿着女子的衣衫。   一旁的宫女见到这副场景也不惊讶,好像司空见惯一般,低头回答道:“启禀皇后,酉时时分,皇上已经回宫了。”   “孩子也带回来了?”他淡淡地问道。   宫女点头:“回娘娘,是的。”   宫女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更衣,知道他与皇上一般喜爱浅色的衣衫,所以挑的衣服都是看上去比较素净的,除了衣裳周边的凤凰图式,基本上就没有其他鲜艳的色调了。   “外面,下雪了啊……”他侧头看向外面,尽是一片苍茫。   此时的他,用的是自己原来的声音,没有经过改造时候的说话语气,听起来倒是温文尔雅。   “秋儿,你可还记得,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雪了?”他忽而问道。   宫女秋儿是从小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家奴,进宫之后,便晋升成为了他身边的大宫女,替他打理宫中的大小事务。   秋儿替他系好衣带,闻言,便回答道:“在苏州城的时候,因为气候原因,苏州基本上没有下过雪,反倒是进了京城之后,每年都能见到雪景。娘娘,如果您想去看雪,不如奴婢明天陪您去外面走走?”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还是待在这椒房殿吧。”   这里安静,他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皇后(柔和地笑笑):皇上。 殷承珏:嗯? 皇后:来~我来给你看个宝贝~ 殷承珏:…… 题外话:我发现我竟然没跟你们说五一快乐!!!!QAQ我不管,我现在要说,萌萌们五一快乐上班快乐上课快乐qaq 还有哇,最近看到有不少萌萌给我补分,辛苦啦~ 爱你们,逐个抱抱,抚摸,亲亲~   20、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殷承珏正忙着让人打扮他收养回来的孩子。   没想到洗干净之后,这孩子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五官倒是长得不错,就是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殷承珏朝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这孩子走到他跟前来。   小孩十分听话地走了过来。   殷承珏揽过他,淡淡的药香味传来,传进敖檠鼻子。   他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但是一想到造成殷承珏身上药香的原因,他又忍不住觉得有些难受。   敖檠侧头看向他,却因为身高缘故,不得不将头抬起来才能看到他的样子。   殷承珏打量着他,不知为何,却突然笑出声来:“这衣服,很适合你。”   敖檠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过分鲜艳的衣裳,颜色是娇嫩的粉色,看起来像是小姑娘穿的——其实也确实是如此。   接着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殷承珏,黝黑的眸子竟隐隐透露出一丝委屈。   殷承珏却觉得很好玩,他转头问绿茵,“这孩子方才穿这身衣服的时候,脸上就没有别的表情?”   绿茵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想到刚刚的情景,内心就忍不住发抖。   何止是没有表情……   在看到她们将那套鲜嫩的、明显看上去就是给女娃穿的衣裳拿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位小公子看她们的眼神,简直就是冰冷极了。   就好像,自己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一般。   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令人心惊胆战的目光。   不过好在,绿茵及时反应过来,提了一句:“这是皇上亲自吩咐下来的。”   那孩子才不再用那种渗人的目光看着他,眼神明显缓和下来,甚至,绿茵还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她竟然能从一个十岁的孩子眼中看出来这么多东西,绿茵觉得自己就是魔怔了。   但是这些事情,绿茵怎么能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   难道要她说“奴婢刚刚被小公子的眼神吓到了”?   绿茵随即笑了笑,回道:“奴婢才说这是皇上您命人准备的衣衫,小公子便让我们近身,服侍他把衣服换上了。”   竟然这么听话?殷承珏遗憾地想道。   本来还想着从这孩子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呢,明明才这么小,却心思深沉得像个小老头一般。   敖檠看着他,好似明白了什么,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抗议道:“我不要穿女孩子的衣服。”   “而且……”他补充道,声音哑哑的,完全没有同龄人那般的清脆声音,“我不喜欢粉色。”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殷承珏耐心地问道。   敖檠看着他,缓缓道:“白色,很好看。”   “是吗?”殷承珏轻轻笑了起来,“我也很喜欢白色,白色干净。”   敖檠只是盯着他看,白色将这人衬得更加好看了,身上也有着一种干净淡然的气息,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同起殷承珏的话。   是,很干净……   敖檠出神地想着,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看向殷承珏衣袖处不小心裸.露出来的那只手腕。   肤色白皙,晶莹如玉。然而……   上面印着紫青色的痕迹,却依旧还未消去,使得那只手的青痕,看上去更加吓人。   敖檠僵硬着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心想,这是他弄伤的,这都是他害的。   敖檠的目光太过灼热,殷承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青紫色痕迹,微微惊讶。   因为回来之后太多事情堆积在一起,所以殷承珏一时之间竟也没想起来手上的伤。   况且这也只是表面上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事情也没有。   只不过这伤痕到现在还未消散,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由于两人的动作太过明显,一旁早已成人精的宫人立即注意到此事,见到皇上手上的伤,吓得脸色发白。   绿茵更是直接跪了下来:“竟然没察觉到皇上手腕有伤,奴婢罪该万死!”   其他人亦跟着一起跪下。   殷承珏看向自己的手,有些无可奈何道:“朕没有怪罪你们,这伤只是看上去吓人,快起来吧。”   宫人们闻言,便听话地起来了。   绿茵看向一旁的小宫女,那人很快便从怀里拿出一管伤膏来,递给绿茵。   因为皇上的皮肤十分脆弱,只要轻轻触碰到,便会弄伤,所以宫人身上都会备上一副药,以备不时之需。   绿茵正要接过那管药,却被一只小手阻挡住了。   敖檠伸手过去,接过伤药,严肃道:“我来。”   “这……”绿茵询问的眼神看向殷承珏,得到本人的应允之后,才退后了几步。   他动作轻柔地执起殷承珏受伤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抹了一些药膏,往伤痕上涂去。   冰凉的药触及到肌肤,慢慢晕开。   敖檠严肃而认真地盯着他的手看。   直到那吓人的痕迹,开始变淡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宫殿,但是林福刚跟朕说,之前选中的那处地方,因为天气原因潮湿得很,这段时间你就先和朕住在这里吧,到时候朕让他们把新的寝宫收拾好,你再搬过去。”   和他,住在一起?   敖檠心里微微有些紧张,猛地抬头看着他。   “朕让宫人带你去换件衣衫。”殷承珏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望太后。”   是“我”,不是“朕”。   这是殷承珏,对于家人的自称。   敖檠听到后,认真地点点头。   待明日早朝之后,殷承珏向天下人宣布自己定下养子之事。   从此之后,皇族,便多了一位将来的主人。   殷承珏让宫人们带着敖檠下去休息。   敖檠暂居的地方与殷承珏的主殿离得很近,就在几百米外的偏殿。   宫女们早在皇上吩咐下来的时候,就将偏殿收拾好了,即便小公子只是在此处居住几天,她们也要将宫殿整理得好好的。   直到殷承珏显出疲惫的神态,叮嘱其他人带敖檠回偏殿休息的时候,敖檠才知道,原来这个人说的“先和朕住”,是住在同一所宫殿的意思,而不是与他住在一起。   敖檠坐在软塌上出神,手里紧紧握着刚刚那人给他的东西。   临走前,殷承珏将一块碧绿通透的玉佩放在他手心,笑道:“这块玉佩拿着的时候,是暖的。你便不必再怕冷了。”   他的指尖触及敖檠的手时,是冰凉的。   敖檠原本想问他,他知道自己怕冷,难道就没想过你本身吗?   哪有人的手,会这么地凉。   就像永远捂不热一般。   他紧紧握着玉佩,就像是握住了极为珍贵的宝藏一般,舍不得松手。   尔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展开手心。   一块小巧碧绿的上等玉佩躺在他掌心。   敖檠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它,好似可以透过他,看见某一个人。   真想,快点成长起来。   “小公子,奴婢已经将薰笼点上,您可以就寝了。”绿翘说道。   她是绿茵一手提携上来的,说话方式以及行为举止,难免会下意识模仿绿茵。   绿翘十分敬佩这位提携她的姐姐,她心里对绿茵只会有着无限的感激,只不过……   当绿翘看到陛下带回来的孩子看向自己的眼神的时候,心里就不禁有些发毛。   这孩子看人的眼神,也太渗人了吧。   敖檠一句话也没说,听到绿翘的话,便收回手中的玉佩,拿着东西,走向自己的床。   其他小宫女已经端着热水上了来,想要服侍他洗脸。   这回敖檠倒是没挣扎了,任由他们替自己洗干净脸庞。   等到他们将用过的水端下去,敖檠便已经去到了床边,准备就寝了。   “小公子……”绿翘焦急地开口。   敖檠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与看殷承珏时候的目光不同,那会儿敖檠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是看皇帝的时候,眼中却是有温度的。   而现在,他的目光只让人从心底里发冷。   绿翘顶着强大的压力,笑道:“让奴婢服饰您更衣吧。”   “我自己来。”敖檠终于开口了。   他的语气冷淡,声音更是冷冷的。   绿翘愣了一下:“这……”不合规矩啊。   “出去。”敖檠补充道,看向其他人,“还有你们……”   “都出去。”   绿翘原本还想想说些什么,却见到敖檠再度将目光锁定她,“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第一次从这位安静的小公子嘴中听到这么多话,却全部都是赶他们走的。   绿翘心里苦,却不能不听主子的命令。   她微福身,恭敬道:“奴婢就在外间,小公子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奴婢告退。”   其他人见她如此,也跟着行礼告退:“奴才/奴婢告退。”   宫人都走后,敖檠将外衣脱下,便自行爬到了床上,睁着眼睛看床顶。   玉佩带来的温度,却温暖不了他自己。   心依然是冷的。   因为帝王的身子不好,经常会半夜发生一些问题,所以皇宫之中,永远都不准将灯全部熄灭。   每座宫殿,必须留有一盏明灯。   敖檠转头看向外面昏暗的灯光,手里紧紧握着那枚玉佩。   突然,他愣了下,好像察觉到什么,手不自觉地触摸着玉佩,之后,将玉佩举了起来,对着外面昏黄的光线。   这块玉佩上面,原来刻有字。   殷……   他心中默默念道。   嘴边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敖檠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写得好卡啊,QAQ我憋了一天,才把这一章给码出来,而且因为太卡了,还特意走出去散了下心,还好码完了_(:зゝ∠)_ 嘤嘤嘤,求安慰,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还有,看昨天那章的评论,有萌萌说,以为会有香香软软的妹子抱,23333,心疼 对了,今天是五四青年节嚯,QAQ可为什么我要上课,不是过节吗!嘤   21、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殷承珏还没睡着,因为此时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突然地,整个宫殿的空气仿佛变得能让人窒息一般。   他伸手,想要掀开帘布,手却沉重得完全举不起来。   “来人……”殷承珏艰难地开口,却发现自己此刻的声音微弱得基本上听不见。   “宿主大人,你怎么了?”陷入熟睡状态的007被猛然惊醒。   因为是系统与宿主为一体的缘故,它能够感知得到殷承珏身上的痛苦,所以在殷承珏病发的时候,便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它看见殷承珏脸色苍白得吓人,忙化作实体飞了出来,银色的光圈靠近他,慢慢地,无数银色光点飞到殷承珏身边,融进他的体内。   美好的祝福具有缓和痛苦的作用。   殷承珏脸色渐渐恢复过来。   “不是病情。”殷承珏道。   “什么?”007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殷承珏平复下来,继续道:“这个身体的病,发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007了然:“一定是上个世界……”   说到这里它突然停顿下来,宿主大人已经忘记上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了,它干嘛要提起这件事?   “你是说那一次的毒,依然存留在身体里面吗?”   听到他提起上次所中的毒,007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都想起来了?”   殷承珏有些奇怪:“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因为上个世界的毒实在是太过强悍,即便我们离开了那里,毒素依旧没有从我体内清走,所以我这个身体才会一直这么脆弱。只是没想到,它不仅让我变成这副样子,而且现在看来……”   还有复发的可能。   “哎,对。我说过。”系统后知后觉。   宿主没有想起来实在是太好了,记忆实在是太过沉重,若他还记得,长久下去,必定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彻底崩溃的。   “等多收集一些祝福值,毒素便能被完全清理了。”007乐观地想道。   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挺好的,没有那么多的负能量,大部分都是对于宿主的美好祝愿。   只是,那位奇怪的皇后娘娘,不知为何,“她”身上总是充斥着一种悲伤的绝望,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自己一般。   这种感觉,只有那人接近宿主的时候,才会有适当的缓解。   即便装有拟人的程序,007依旧没有办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感情。   不过,它此时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宿主。   007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叫宫人们进来吗?”   它知道宿主这个身体有多娇弱,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就像是一位病美人。   若殷承珏此时能够听见它的内心话,一定会告诉它……   弱不禁风不是这么用的,= =   然而殷承珏是注定听不见007的心里话的,他沉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不用闹得人仰马翻。”   007还是有些担心。   殷承珏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它,道:“睡吧,明日还要早朝。”   007被它的笑容这么一晃,哪儿还记得自己当时要坚持的事情是什么,便安静地躺在殷承珏身边,时不时将祝福值传送给他,以缓解殷承珏身上的难受状态。   殷承珏就在这些银色光点的温暖下,渐渐进入梦乡。   敖檠却在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   他猛地坐了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   就好像,在梦中失去了什么一样。   他皱眉想了想,却并不记得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梦。   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那梦里令人心悸的寂寥之感。   回想到这里,敖檠下意识想要去握住那块玉佩,想要通过它来得到温度,仿佛只要握住它,自己便不再是孤独的存在一般。   然而他往枕边探去,却什么也没摸到。   敖檠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他的玉佩……   那人送他的东西……   不见了。   绿翘在外间便听到殿里传来巨大的动静,她原本睡得便不沉,此时听到声响更是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她急急忙忙套上衣服,赶了过去。   “小公子可是做噩梦……”她的话戛然而止。   绿翘被敖檠此时的眼神吓到,瞬间哑了声。   微弱的灯光下,那人眸色幽深,眼神冰冷,看向她时候的那一双眼睛,就像是淬了毒一般。   绿翘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道:“小公子……”   “玉佩。”敖檠突然说道。   “您说什么?”绿翘不解道。   “玉佩在哪儿。”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绿翘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他所指的“玉佩”是什么,连忙解释道:“奴婢方才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它掉在了地上,便帮您捡了起来,放在饰品盒里面。”   “给我。”敖檠有些不耐烦了。   他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啰嗦得很,为什么不将玉佩还给他,还要解释一大通,不觉得烦人吗?   绿翘连忙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里面的一个盒子,将东西拿了出来。   还未等她递过去,敖檠便已经一把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遍,发现玉佩没有受损,才放下心来,紧紧地将它攥在手里。   ——次日,殷承珏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自己已过继养子的事情,并为其改名为殷离卿。   大臣们虽说心思各异,心里做的不知是何打算,但是明面上都恭祝圣上喜得皇子。   散朝后,殷承珏便带着敖檠去见了太后。   太后老人家对于殷承珏选中的养子很是温和,虽然不清楚这个孩子的本性,但是她相信自己儿子做出来的选择。   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太后招了招手,让敖檠过去,一向少年老成的孩子,第一次涌上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感觉到眼前这人的手,温暖地握住了自己。   太后将一只玉镯戴到他手上,笑道:“这是皇祖母送给你的礼物。”   敖檠见过这只玉镯,因为殷承珏手上也有这么一只,戴在左手上,翡翠材质的镯子,衬得他的手更加地洁白如玉。   此时他觉得自己手上的镯子有些发烫,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一般。   太后忍不住微笑。   她转头看向在一旁偷乐的殷承珏,道:“殷殷,还不过来。”   “殷殷……”敖檠默默念到这两个字,心里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也曾这么叫过一个人。   他抬头看着殷承珏。   他的养父,名义上的父亲。   小名便叫殷殷吗?   真好听。   殷承珏走到太后跟前,道了一句:“母后,儿子可是有好好吃药的,您可不能再让太医给自己放黄连了,好苦。”   太后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在你眼里,母后叫你过来便只有吃药这一回事吗?”   殷承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那可不……”   太后挑了挑眉,皇帝陛下立马改口:“不不不,儿子觉得您老人家找我过来肯定是有要事的。”   太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他的鼻子,叹道:“你个促狭鬼。”   随后,便听见太后用着他们并不熟悉的语言,说了一句什么。   殷承珏皱了皱眉。   敖檠曾经听过这种方言,之前他见过一群人来京城交换物品,那些拥有这奇特相貌的异族人,便是说着这种话。   他看了看太后,发现她五官与京城里的女子相似,带着一丝柔和,但是仔细一看,却又有着异族人独特的风味。   太后家乡,来自遥远的他国吗?   随后,太后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殷承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沉思片刻,尔后道:“母后放心,儿子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殷殷做事,母后从来不会担心。”   她眼中溢满了笑意,那是一位母亲对于孩子的最大信任:“去吧,母后相信你。”   殷承珏认真地点头:“母后请放心。”   然后,他看向一旁出神的敖檠,笑道:“走吧,我们回宫。”   听到“我们”二字,敖檠眼睛一亮,开心道:“好!”   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孩童的天真。   不是“我和你”,而是,“我们”……   “恭送皇上。”“奴才/奴婢告退。”   殷承珏牵着敖檠的小手,往外面走去。   敖檠感受着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温度,却莫名地觉得他的手有些冷,下意识握紧了他。   殷承珏不禁回头,问道:“怎么?”   敖檠看着他,定了定神,问:“你小名叫殷殷?”   殷承珏愣了愣,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敲了敲他的头,严肃道:“什么‘殷殷’,你啊我的,要叫我父皇!”   父,父皇?   见这小孩呆呆地看向自己,显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身份上的转换,殷承珏弯了弯眼睛,补充道:“叫父亲也可以,唔,爹爹也行。”   两人手牵着手一直往前走着。   殷承珏心想,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这么大一个孩子了。   唔,这次穿越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突然有了这么大一个娃,这波不亏~   22、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殷承珏与敖檠在这皇宫之中走动着。   因为之前曾下过雪,地面上都铺满了厚厚的雪层。   殷承珏踩着雪,在地面留下了不深不浅的印子。   他此时穿着银灰色的披风,将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回头看了眼敖檠,见他鼻子红红的,轻笑道:“原来你也怕冷呀?”   敖檠摸了摸鼻子,有些费解地看向他,随后好像听明白了什么,摇头道:“我不冷。”   “一点也不冷。”他强调道。   然后,更加握紧了殷承珏的手。   他怕他说自己冷,那些宫人就会递给他手炉,让他取暖。   而拿着手炉,便不能牵这个人的手了。   敖檠舍不得松手。   眼前的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   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敖檠虽是这么说,但殷承珏却并不放心。   那么小一个孩子,哪儿懂得真正的冷与热。   殷承珏看了眼其他宫人。   不等他开口,早就有宫人赶回去拿了一件稍小的披风过来。   是与他颜色款式相似的披风。   007突然开口道:“啊~亲子装!”   殷承珏虽不懂它说的“亲子装”是什么意思,但是前面两个字总归是明白的。   不过在场人太多了,他也不能就这么突然地对着空气说话。   殷承珏听惯了007的“忽然开口”,所以,便没这么容易分神了。   原本他是想带着敖檠四处熟悉一下皇宫内外的环境,但是此时有人前来禀报,说诸位大臣在宣政殿等候皇上的召见。   早朝的时候,他们还未有要事禀告,如今却进宫了,看来是事发突然。   他留下一句:“尔等好好伺候殿下。”便松开手,与宫人们离开了。   殷承珏走的时候很急,宫人们才刚刚福身,他便摆手让其他人不必多礼,之后,便走了。   绿翘低头,完全不敢看这位皇子殿下此时此刻的表情。   敖檠静静地站着,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看了眼宫人们,便抬步离开。   其他宫人见状,知道这是默许自己跟在殿下身边,忙赶了上去。   这下子,反而变成了敖檠自己在走,其他人在身后跟着。   他对于皇宫也并不熟悉,纯粹是属于乱逛,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一旁另有机灵的宫人为他解释着各个地方的情况。   来到御花园的时候,这里除了雪景,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景色可以观看了,不远处有几株梅花树,颜色并不是常见的红褐色,而是颇为罕见的绿紫色。   树下隐隐看见有两个人影。   一旁的宫人上前,正想询问,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宫女清脆的声音:“谁在那里?”   有两人转过身来。   她们渐渐看清树下人的模样。   除了方才说话的宫女以外,还有一人在梅花树下。   那人穿着素净的衣衫,衣袖处的凤凰图式却彰显着此人的身份,又加之那独特的穿扮方式,还有“她”佩戴在脸上的面巾。   宫中的人一眼便将此人认了出来正是那位居住在椒房殿中的皇后娘娘。   虽是见到了皇后,绿翘等人却不敢上前去打扰,这位主子喜静,一向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往日里也很少跟其他人来往,基本上不会踏出椒房殿半步,是个性子极为安静的人。   但总归礼不能废,她们便在原地向皇后福身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敖檠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原来,这就是皇后。   进宫数日后,他终于见到了那人口中的“妻子”。   他远远地看过去,想要看清那位皇后的容颜,却只能看见阻挡在其脸上的面巾。   皇后没有怪罪他的失礼,看了眼宫人们,他旁边的秋儿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他们道:“娘娘来这里只是观看雪景,你们也不必太过多礼,起来吧。”   皇后不常开口,通常都是“她”身边的大宫女传达“她”的意思,所以宫人们听到秋儿开口之后,便起身了。   秋儿心想,他们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赏景,眼下人越来越多了,怕是会打搅了主子的清静。   皇后看了眼秋儿,她便瞬间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主仆二人先行离开了。   皇后抬头看了看皇宫,原本的红墙绿瓦,却被大雪覆盖住,变成了一片苍茫。   他叹道:“宫里人越来越多了……”   如此一来,他出来的机会便更少了。   毕竟人多口杂,他想方设法隐瞒起来的身份,不能毁于一旦。   “主子别担心,宫里人再多,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秋儿接道。   皇后刚想回答,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但是转而又一想,他真的没有过这个想法吗?   以前,宫里只有他跟皇上,还有太后娘娘,以及各个宫殿的宫人们。   而现在,宫里又多了一位皇子。   以后,宫里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   若不是皇上与太后为了保护自己,将自己带进宫里,还给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又怎么能过上安宁的生活。   人总是要学会知足。   而他们,终究是回不到过去那段安静的时光了。   见自家主子不说话了,秋儿心知自己刚才说的话揭了主子伤疤,忙住了嘴。   “回去吧。”   皇后凝神片刻,望着这雪景发了会儿呆,之后,便毫不留念地回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知道我这章比较短小,但是…… 挤不出来了,嘤 终于让他们两个见面了,下章就可以用时间快进大法了2333,一晃就是好多年   23、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七年过去了。   敖檠也从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逐渐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皇家人。   此时的他,早已学会将情绪掩藏在心中,不再轻易地表露出来。   皇宫中的人 ,基本上都带着一副面具。   他也不例外。   敖檠刚下完早朝,从御花园中路过,这是回他寝宫的必经之路。   他的宫殿离皇帝殷承珏的寝宫不远不近,从此处走过去,需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在宫殿修缮完毕之后,殷承珏便命人将皇子殷离卿的东西逐样收拾好,一一搬去他的宫殿——留羽宫。   若是长久地在此处住下去,却不将皇子的宫殿分出来给敖檠,那些大臣恐怕都会认为殷承珏对于他这个养子有意见,而不会觉得皇上因为舍不得养子,才继续让他住在这里。   敖檠已经在留羽宫住了七年。   他身边的宫人是最近挑选上来的新人,宫女绿翘因为年纪到了,一年前便已经放出宫去,准许她与家人团聚。   敖檠对于这些服侍人的事情一向都不是很上心,所以在他身边伺候的是谁都没有区别。   经过御花园时,不远处传来了许多女子低低的讨论声,敖檠神色不动,径直走了过去。而他身边的宫人,是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到底没有经过细细的调、教,所以骨子里还有着一份天真,路过的时候,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于是,就见到了许多明艳动人、花季一般年华的女子。   正是此次选秀进宫的秀女们。   她们正低着头,等候着教养宫女的训斥发话,但是因为等的时间太长了,大宫女迟迟未来,有些忍不住的,便与身边的人说起话来。   所以此处显得有些喧嚷了。   皇上不喜美色,所以近年来,后宫一直无人,除了那位一直待在椒房殿的主子,皇宫再无其他娘娘。   这几年,皇上已经压下许多封进谏劝其选秀纳妃的奏折。   就这么一直过了数年,到如今,终于是压不住了。   今年,后宫便迎来了许多如花一般娇嫩的秀女。   小太监也不敢多瞧,主子还在前面呢,若是被发现他好奇心这么重,肯定会被打发到宗人府学规矩。   想了想,他心里越是不安,连忙赶了上去。   即便离得有些远了,敖檠依旧还能听见身后那些女人大大小小的声音,这些原本听上去娇弱的女声,却莫名地让他有些烦躁起来。   他突然停了下来。   后面的小太监一个没留神,差点撞了上去,好在是及时刹住了脚。   “殿下?”小太监轻声唤道。   敖檠却没说话,只是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行进。   那些秀女,以后……都会是那人的女人吗?   殷承珏看着各个地方递上来的画册,里面全是各地送进京城参加选秀的女子,他看着一张张不同容貌的女子画册,忽而将那些东西都推到了一边去。   造成的声响自然是被外面的宫人听到了,有人才刚刚要走进来,便被殷承珏的话拦住了,“无事,你们都退下,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宫人们低声应“喏”,便又一个个地退了下去。   “哎~这里的都是大美人呀,怎么宿主你这么烦躁,是不喜欢她们吗?”007出声道。   殷承珏看了眼画册,将它们一一整理好,放在一处,听到007的问题,便道:“原本便是陌生人,又如何谈得上喜欢或不喜欢。”   见007依旧不明白,他笑了笑,倒也不强求它能够听懂。   “五年了,祝福值依旧停留在之前那个阶段。”007气馁道,许是上个世界收集祝福值的速度快了,现在轮到这个世界,拖了足足五年时间,毫无进展,007内心的郁闷无人能懂。   而在这五年内,它见过自己的宿主被病情折磨了太多次,有时候都想放弃算了,直接去往下一个世界,反正这里的祝福值收获也挺丰富的。   就算是收集度百分百与九十相差的力量太大,它也不想管了。   因为……   殷承珏真的很辛苦。   每天都要喝许多看上去很苦的药,只要有哪天落下了什么没喝,他的病情便会加倍复发,甚至有一次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那时太后与皇后娘娘第一次雷霆大怒,将之前负责皇上药膳的宫人当着其他宫人的面,一一杖毙,杀鸡儆猴,若是有其他人再敢疏忽,这些人便是他们日后的下场。   但是,当007以商量的语气跟殷承珏提起直接结束这个世界,去往下个世界的时候,它的宿主大人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向自己,似乎在说“这么亏本的买卖也做,你傻?”   007心里苦。   自己在这边纠结来纠结去,它心疼的当事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好像承受着巨大病痛折磨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殷承珏宽慰道:“我有办法。”   但007也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   殷承珏终究是对这些看似美丽的画册毫无兴趣,他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出去的时候因为不想大费周章,所以他只带了林福一人。   此时正是初春时分,乍暖还寒时候。   林福担心殷承珏的身子受不住,于是坚持要给他戴上披风。   殷承珏往御花园方向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众秀女。   此时,她们正拿着一本书顶在头上,逐个走路,从路的这一头,走到另外一头。   教养姑姑道:“诸位姑娘可看好头顶的书籍,若是不小心掉了,可就得重来了。”   这是在训练她们的体态以及走路方式,让各个秀女们行走的时候,看上去更加地优雅养眼。   殷承珏走过来的时候,有一秀女走神,注意到了他,脸微微地红了,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她头上那厚重的书籍便掉落在了地上。   教养宫女皱眉正想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她视线方向看去,恰好看到皇上以及他身边的大总管。   她忙端正神色,行礼道:“参见皇上。”   “皇上”一出,在场的秀女都震惊了。   皇上?!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便是当今圣上么?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一转眼,小狼狗长大了,终于可以谈恋爱了。 今天这章依旧短小,我有罪 唔,还有就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来说,殷殷其实已经二十七了,不过看上去显得年轻,所以秀女们才会这么震惊,哈哈 昨天翻看评论,发现有人叫我短短o( ̄ヘ ̄o)哪里短了!人家只是卡文了!QAQ   24、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在教养宫女行礼之后,秀女们也只是怔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纷纷跟着行礼。   殷承珏出来本就是为了散心,并不想太过张扬。   他说了句“不必多礼”,便带着林福走了。   殷承珏一走,他身后的秀女们都纷纷讨论了起来,有性子活泼的,便问出声来:“今天的气候有些干燥,怎地陛下还穿了件披风呀?”   教养宫女看着她们,严厉地叮嘱道:“姑娘们也不是第一天在皇宫了,这宫里什么话能问,什么话不能问,诸位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指了指天上,“但凡有关于这位的事情,你们都最好收起你们的好奇心,否则有一天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那位秀女反驳道:“我看皇上也不像是这么残暴的人啊。”   教养宫女轻轻地笑了笑,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宫里可不止一位主子。”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与她交好的秀女拦住,道:“采落,别说话了。”   拉住她的那位秀女容貌秀美,性子温和,说话声音也细细柔弱的。   采落与她明显要好,于是在她出声劝了之后,便不再与那位姑姑争论,但还是小小地抱怨了一句:“一个小小的宫女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我爹可是正二品巡抚大臣。”   采落旁边的人早就被她吓得脸色发白,捂住她的嘴:“好了,采落,你忘了伯父是怎么叮嘱你的了吗?”   教养姑姑不以为,身为大宫女,她早就见过不少的大风大浪,眼前这些小打小闹在她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况且这位秀女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能不能留下来,还不一定呢。   今天看陛下的态度,怕是对这群秀女们毫无兴趣。   教养宫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也不说话。   直到她们都意识到不对劲了,纷纷闭上嘴,她才慢慢地开口:“诸位姑娘,有的话,奴婢只说一次,那就是——”   “下不为例。”   她冷冷地补充道:“若你们再学不会安静,奴婢虽然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去留,但是在你们衣服啊食物身上还是能动点手脚的。”   “诸位应该不想到时候在金銮殿上,带着有损的容颜前去参见陛下吧。”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警告都要有效。   姑娘家都是爱漂亮的,此时关系到自己的容貌,她们不得不谨慎对待起来。   教养宫女对她们的识相很是满意,点头笑道:“那么,现在,诸位再走一次吧。”   等到她们回到秀女所居住的宫殿的时候,众人已经快要累疯了。   先前原本以为这位教养姑姑脾气好,任她们怎么闹都不生气,但现在看来,也可能是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触犯到她的底线。   而今日正好有人踩在线上了。   这位姑姑便开始用宫中的各种规矩训练她们,让她们心里有苦也说不出。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有些埋怨地看了眼那位叫采落的秀女,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将怨念表现出来,毕竟人家有个正二品官员的爹。   采落性子简单,并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奇怪气氛,她的好友心思缜密,很快就看出来这里气氛的不同,对着众人点点头,便拉着采落回房间了。   刚进屋子,那位长相秀美的秀女想提点采落几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到她十分开心地将自己从家中带来的首饰拿了出来,在自己头上一一比对,并问好友:“绾绾,我好看吗?”   林绾绾看着好友那艳丽的容貌,绿玉钗子衬得她更加人美如玉,认可地笑了笑:“好看。”   段采落得意地笑了笑,又换上了一身鲜艳的衣衫。   林绾绾被她现下的举动弄得有些糊涂,不禁问道:“采落,你这是要干嘛?”   “我觉得皇上还没走远,我现在换身好看的衣服出去,看看能不能再遇上他。”段采落振振有词。   林绾绾却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忙拽住了她的手,道:“你疯啦!姑姑说过,我们身为秀女,是不能随意在宫中走动的。”   “你听她胡说,等我成了娘娘,她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能拿我怎么办。”段采落不以为意,见好友一脸大惊小怪的,继续道,“绾绾你放手呀,趁姑姑没在,我得出去。”   她听到此话,哪里敢放手,手抓得更近了,劝道:“段伯父说,让我们在宫中一切小心,若是不能被陛下选中,便更要小心谨慎,完好无损地回去。”   “好啦,我不去就是了!”被她这么一打扰,段采落就算有天大的想法,此时此刻也提不起兴趣了。   见好友生气,林绾绾拉过她的手,赔礼道:“采落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怕你会出事。”   段采落原本还虎着一张脸,见到她的讨好,便扬了扬唇,笑道:“好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原谅你啦!”   两个人相视一笑。   对于自己的到来究竟勾起了多少秀女的心思,殷承珏全然不知。   此时的他依旧在皇宫中散心。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太医院。   一直为他诊脉的徐太医此时正好从太医院出来,见到皇上,忙上前来行礼,并问道:“皇上身子可是有何不适?”   也难怪他会有此一问,因为殷承珏的这个身体,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虚弱得很,太医院已经养成了每每皇上犯病,他们便能立即对症下药,针对情况做出最有利药方的良好习惯……   徐太医见殷承珏脸色看上去还算正常,并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殷承珏摇头否认,回道:“朕只是四处走走。”   徐太医认可地点点头:“四处走动对于陛下的身体有益,平时无事也可以到处走走。”   随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对皇帝道:“陛下,臣有事先行一步,还望恕罪。”   殷承珏也知道他以往这个时候,都要去替太后请脉,便点了点头:“徐太医慢走。”   他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初春时期,陛下还是小心些,不要靠近香味过重的东西。”   殷承珏也应了。   007也曾说过,他现下的这个身体,体弱多病,并且对花粉及浓郁的香味过敏,在它那个世界,若患者沾染上导致过敏的东西,那将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所以它再三强调此事。   因为殷承珏的这个病,所以这皇宫之中,从不栽种香味过重的花卉,也不允许有浓郁的熏香出现。   徐太医走后没多久,天便开始黑了下来,周围刮起了轻微的风,晚风吹到人身上的时候,显得有些冰凉。   林福道:“陛下,夜里风大,奴才怕您身体承受不住,斗胆恳请皇上回宫。”   殷承珏也觉得此刻身体有些冷,他伸手系紧了披风,轻声道:“回吧。”   太医院离寝宫有些远,在回去的路上,天色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此时的皇宫渐渐点燃了明灯,有宫女手提灯笼,匆匆走往要去的方向,有眼尖的看见了殷承珏与林福一行人,正想福身行礼,林福却对她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摆动,示意她安静。   宫女见皇上站在荷花池的小道上,往椒房殿的方向看去,似乎在出神,心里很快领会过来。   她对着大总管微微点头,冲身后的小宫女们摆摆手,便带着她们悄悄地离开了。   殷承珏似乎听到椒房殿那边传来了琴声,但他也没在荷花池停留多久,这个身体实在承受不住太大的刺激,他只是神游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往寝宫方向而去。   林福安静跟在他的身后,不时用手势提醒宫里的宫人们,让他们不要上前打扰陛下。   皇帝喜欢在宫中走动,他十分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宫人们都清楚陛下的喜好,所以也就习惯了这一点,不去刻意接近他。   就算有新来的不懂事的宫人想要上前行礼,也会被一直敬业的林大总管拦下。   然而凡事却有例外,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想要藉机靠近陛下,妄想一步登天。   林福看着跪在他们回宫必经之路上的人,内心复杂。   平日里,因为宫人们心知万岁爷的习惯,所以在这回宫的小道上,是不会有除陛下宫殿以外的人出现在此处的。   更何况太后娘娘早有警告,点灯之后,若秀女无其他要事,一律不许在宫中走动?   殷承珏已经见到自己寝宫方向传来的明亮灯光,他走过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极为轻柔的女子声音:“参见陛下。”   他的脚步微顿,心中有些疑惑,为何会在此处听到他人的声音。   而此时,幽幽的熏香传来,十分清楚地传进殷承珏的鼻子。   林福也闻到了这浓烈的熏香气味,他脸色大变,“皇宫中禁止点香,你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他看向阴影处的暗卫们,想要让他们将这个不长眼的宫人拖下去。   但是已经晚了。   夜晚的风袭来,气味浓郁的熏香气息亦随着风的方向,扑鼻而来。   殷承珏极不习惯这浓厚的味道,他重重地咳嗽起来,原本白皙的脸蛋此时显得更加苍白。   他捂住胸口,呼吸亦开始变得困难,只觉得整个人有些头昏脑涨。   林福上前扶住他,007亦担心地叫了起来:“糟了!”   这几日宿主的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又被这突然来的熏香给破坏了。   跪在地上的宫人甚至还未来得及让陛下看清她的容貌,便被一直暗中跟在殷承珏身边的暗卫们拖了下去。   寝宫外的动静早就被里面的人听到,绿茵带着一众宫人们赶来,见到殷承珏此时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叮嘱其他人,道:“你们快去叫太医!”   一股清凉的气味传了过来,原来是绿茵将放在身上的用来缓和的药凑到了皇帝鼻子跟前。   殷承珏虽清醒了一阵,却依然还在咳嗽。   他一边咳,一边不放心地叮嘱道:“莫要,扰了,母后咳咳,清……”   ——静。   话还未说完,殷承珏便晕了过去。   有人从林福身边接过了他,并小心翼翼地将他揽入怀里,随后,将其抱了起来,走进寝宫当中。   紧接着,那人冷冷地问道:“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个一两章就得让小狼狗表白啦~ 之前还没长大,只能写“亲情”【闭嘴】 还有,有关于啥香味过敏什么的昏厥的是,全部!都是!我瞎编的!纯粹只是为了剧情需要,不能当真!!!! 不过有人真的会对花粉那些东西过敏,但症状啥的不一样,我也记不太清了,于是随便乱编。 此剧情纯属虚构,如有雷同—— 我也管不着o( ̄ヘ ̄o#) 还有,明天更新会早点,早上八点更新~然后我有事情宣布,嘻嘻嘻~ o( ̄ヘ ̄o#)今天这章不短小了吧,3500+呢   25、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来人正是皇子殿下殷离卿,也就是敖檠。   他与殷承珏的宫殿离得本就不远,听到外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担心着养父的病情,便立即赶了过来。   正好见到殷承珏昏迷过去。   林福眼中满是担忧,听到敖檠的问话,他微微低头,回答道:“陛下闻了熏香。”   敖檠小心翼翼地将殷承珏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些发烫。   他按捺下内心的烦躁,问道:“皇祖母曾下懿旨,命令宫中的人不得沾染熏香,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是……新进宫的秀女。”   林福话刚说完,那位殿下沉默了一阵,周围的空气寂静得有些吓人。   随后,他用寒冷彻骨的声音说道:“让教养宫女带着她们再学学规矩。”   太医很快赶来。   因为徐太医此时正在太后寝宫为其诊脉,而皇上又特意叮嘱不许告诉太后,所以宫人们便去太医院请了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医过来。   这位赵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先是用金线悬脉,察看其脉搏是否有异常,紧接着,他拿出银针,对等在一旁的敖檠道:“殿下请退后一步,让臣替皇上施针。”   闻言,敖檠退了一步,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躺在床上的殷承珏。   银针一根根刺入身体的各个穴道内,隐隐约约能看见银针上面泛着的寒光。   殷承珏安静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眸,呼吸微弱。   敖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见银针刺入体内,就好像是针尖落在自己身上一般,自己也觉得疼痛起来。   他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感觉到茫然,更加专注地看着殷承珏。   宫人们来来往往,一个接一个地换上新的热水。   在太医施针完毕之后,他们便将毛巾弄湿,热敷在皇帝额上。   敖檠接过东西,道:“我来吧。”   绿茵犹豫地看了一眼林福,见他微微点头,才将热敷的毛巾递给了殿下。   见太医仿佛还有话要说,林福不由得走上前,紧张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赵太医摇头,低声道:“公公不必多虑,施针之后,并且已经得到控制,皇上龙体已无大碍,不过……”   “这些浓郁的熏香,还是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了。”想到皇宫内的许多不能对常人言的阴私,赵太医也只能提点到这里。   林福点头应允,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心中更是自责不已,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皇上病情突变,他决定以后更加要对宫中的事情多多上心,绝对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原本这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太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将药箱在身上,对林福道:“还请林公公派一名小太监跟随我去太医院抓药。”   林福便让自己的一个小徒弟跟了过去。   很快,小太监便拿着药材回来了。   林福让他将这些拿去后殿的小厨房。   因为皇上的身体缘故,所以寝宫内不仅有开小灶的小厨房,还有专门用来熬药以及各种滋补身体的药膳,他们也算是十分地有经验了,一见到药材,便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林福不放心,于是跟着一起前去看小厨房那边的熬药情况,临走前叮嘱绿茵以及几位宫人,让他们好好照顾陛下。   其实绿茵等人在此,也只是干站着。   敖檠将所有事情都接了过来,根本都不让她们碰,先是自己试探着水的温度,感觉到水温合适了,便将毛巾沾湿,拧干,放到皇上额头,等到毛巾快要凉了,他便接过新的,放到水盆上,再度重复方才的做法。   直到殷承珏额头不再发烫,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然后,用手握住他的,紧紧抓住,没有再放开。   其他人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绿茵见状,却微微皱了眉,她有些疑惑地再看一眼,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甚。   此时的皇子殿下,正紧紧地握住陛下的手。   而这时候的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一般,握住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就好像,想要接近什么,却又不敢靠近一般。   这殿下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哪里像是……   敖檠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顺着视线淡淡望过去,他的目光让绿茵一惊,此时也不敢再乱想些什么。   她本就是陛下身边的一等宫女,身份地位与其他宫人自是不同。   因为绿茵的父母早在她入宫前便去世,所以她无牵无挂,在到了出宫年龄的时候,也没有随着其他人一同出去。   在宫外过苦日子,和留在宫中做主子信任的大宫女,哪个选择更加适合自己,自是不用考虑的。   在宫中浸.淫多年,绿茵早就学会了什么叫做装聋扮哑,对于主子的事情,自己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忙垂首,安静地候在一旁。   这时,林福已经带着宫人端药上来了。   敖檠没有让开,对着林福道:“把药给我吧。”   说着,他向林福伸出了手。   林福闻言,不由得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殷承珏。   他心里担忧着,倒也不多废话,便将盘子上放着的药碗端了过来,同敖檠说道:“药有些烫手,殿下小心。”   敖檠接过药,一手拿泛着雾气的黑色粘稠的中药药碗,一手握着汤匙,舀了一匙,轻轻地吹了吹,往殷承珏嘴里送去。   毕竟还是陷入昏迷状态的病人,药并没有完全进入口中,反而溢了出来。   他轻轻地擦拭殷承珏嘴边的药渣,将残留在嘴边的东西拭走,动作熟练得宛若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然后,继续喂他喝药。   终于,将全部药都喂进去了,敖檠将空碗放在一旁的盘子上,低下头,额头对额头,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   此时已是三更天。   殷承珏眉头微微皱起,好像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敖檠离他远了些,伸出手来,抚平他微蹙的眉心,他的呼吸声才渐渐平稳下来。   敖檠转头,尽量压低声音,对着众人:“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守着。”   皇帝平日里睡觉,不喜欢有太多的人留在内殿,所以经常都会让他们候在外间,有什么事情再传唤他们。   此时林福见陛下状态慢慢恢复过来,心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于是在听到敖檠这番话后,便对其他宫人使眼色,带着他们下去了。   静,寂静。   这时的内殿,便只剩下殷承珏与敖檠二人。   敖檠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突然觉得心跳有些乱了。   此时的情感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心中浓烈的感情,仿佛要在此时爆发出来了一般。   他,看上去好脆弱。   敖檠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而在下一刻,又好像被火烧了一样地缩回手。   他怔怔地看着殷承珏。   那人依旧安静地熟睡着,方才的动作并没有惊醒他。   他的双眼紧闭着,敖檠却知道,等到他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好像盛满了漫天的星光,灿烂无比。   这个人拥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一双眸子。   敖檠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地低下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好熟悉的感觉……   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曾经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而在他往下,就快要亲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外面突然喧嚷起来。   他站起身,微微平复心神,皱眉看向殿外。   ——不能让他们打扰了他的休息。   敖檠走了出去。   在他走后不久,原本应该陷入熟睡状态的殷承珏,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墨玉一般的眸子,闪过瞬间的惊愕。   方才落在眉心的那温柔触感……   殷承珏看着敖檠离开的方向。   纯粹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偷亲被发现了~ #我把你当儿子,而你却想上我# 看到好多萌萌猜是皇后,猜错了吧! 哈哈,想不到吧.jpg 还有就是,一件我还没开始说,你们已经猜到了的事情QAQ你们就不能让我保持一点神秘感吗?哼唧。 不管,反正我得按程序来! 你们就当没事发生好了! 就是: 这篇文将于5月10号,周三,也就是明天入V~ 届时将更新9000+的字数,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还请多多指教。 感谢你们陪我这么久,有几个还是一直陪伴我的老读者啦~ 每次看到熟悉的萌萌ID,我内心都会很开心。 真的十分感谢。 有条件的萌萌请继续支持正版吧,qaq,入V这三天的订阅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会影响到我在夹子上的位置,你们不要抛下我【大哭】 明天的更新会早一点,大概是十二点左右吧~ 看看我家编编啥时候开V,嘻嘻~ 最近准备忙着9000+的更新,评论我有时间再回复你们,QAQ我去码字了关注本文最新章节 26、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原来, 是教养宫女清点人数的时候, 发现少了一人, 于是连忙出来找。      谁知,她却意外得知了有人不小心冒犯了皇上的事情。      她心里一惊,知道此事是自己无法决定的,便打算不再管这事, 只当没了这个人。      但是以防万一,教养宫女还是找来了这里, 准备询问绿茵姑娘, 到底该怎么做。      绿茵原本就因为主子的事情, 心里烦得很, 此时见到这位宫女,说话的语气便谈不上多好,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秀尔姐姐也是一等一的明白人,这个时候需要做些什么, 便不用我来指点了吧?”      秀尔被她的话这么一噎, 心里也有些不爽快起来,但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皇上身边的大宫女,她不能得罪, 所以只得展开笑容, 答道:“奴婢愚笨,恐怕会误了主子的事情。”      绿茵挑了挑眉,抿嘴笑道:“愚笨?依我看,您是聪明得很。”      “皇上早就说过, ‘恐扰了太后清静,此事不许宣扬’,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从谁的嘴里听到此事的?皇上宫里的事情,也是你们能够随随便便打听的?!”      秀尔争辩道:“你可不能这么污蔑我!”      但这句话又确实是戳中了她的心里话,因为皇上身边的宫人位置着实吸引人,眼瞧着他身边有点身份的大宫女都快到年纪放出去,所以有点条件的宫人,都会买通身边的人,时不时打听一下陛下喜好。      妄想揣测圣上旨意是大罪,但是稍微打听些陛下的喜好问题,却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一般时候,宫里的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这些。      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但是被这么直白地点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秀尔此时被她的话堵得脸色发白,连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都忘了。      而在此时,敖檠走了出来。      他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眼中的警告之意更甚,顿时将她们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就连原本理直气壮的绿茵,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心想,乖乖,这位殿下看人那渗人的眼神,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敖檠冷声问道:“为何在此处喧嚷?”      虽然心里有火,但是他依旧记得压低声音,生怕惊醒了殿内熟睡那人。      他问的虽然是两个人,但是眼睛却只看向秀尔。      他记得这个人。      是那群秀女的教养姑姑。      秀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回答殿下的问题,好让自己显得不这么引人注意。      皇宫中有资格处理后宫之事的只有皇后与太后,而皇后又不爱管事,太后那边,殷承珏特意叮嘱了不许打扰她,身为天下之主的殷承珏正在内殿安静地沉睡着。      所以现在能够处理这些事情的便只有这位殿下了。      但是这位殿下看上去不是十分好惹,秀尔心里苦笑,却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      “奴婢是想过来问问,那位秀女该如何处置。”      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敖檠,只听他冷笑一声,语气不太好地说道:“如何?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按照这宫中规矩,此人应该如何处置?”现下变成敖檠反问她。      秀尔愣了下,犹豫再三,斟酌着开口:“按照宫里规矩,凡冲撞贵人者,鞭笞二十,默写三百遍宫规,还有……”      “遣返回家,三代以内血脉,不得再选进宫。”      倒是清楚得很。      敖檠在心里冷哼,却不说话。      “既然你该如何处理此事,为何还要跑到这里来大呼小叫,明知故问。”见敖檠不再说话,绿茵只得开口。      秀尔原本是想向绿茵讨个人情,顺便在她这里混个眼熟。      若是陛下要选新的宫女,起码能有个机会。      但是这种话,怎么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      绿茵也是个聪明人,见她犹犹豫豫地,并不搭话,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事情。      他们在这边处理着事情,这边的殷承珏已经醒了过来,早就没了睡意,此时正倚在床头上,背后靠着药枕,防止硬邦邦的木材硌人。      他的脸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憔悴极了。      殷承珏默默地看着外面,眼神放空,好似在看着远方,又好像不是。      007知道他此时在纠结什么,无非是在想,养大的孩子竟然对自己抱有这种心思,心情实在复杂。      他不愿意多想,也不想怀疑敖檠。      但是方才的行为,却绝对不会是一个养子应该对他养父做的事情。      而007倒是有些意外。      它不像殷承珏一样,被抹去了有关于上个世界的记忆,相反,它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它第一眼看到那个还是孩童时候的敖檠之时,便知道,这个人就是上一世的敖檠。      因为他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对于宿主的眷恋,以及体内的灵魂,都在告诉这自己: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点让它很惊讶。      而且,敖檠似乎还依稀地保留了上一世的记忆,仿佛在下一刻,记忆就会被释放出来,记起有关于前世的事情。      人的感情竟然如此伟大,可以挣脱一切束缚,不受法则的干扰。      “007……”殷承珏突然叫了它的名字,语气里带着迷茫,这是它从未见到过的宿主大人。      007迅速反应过来,答道:“宿主,我在。”      “变成实体,陪我说说话吧。”殷承珏说话时候的声音很轻,也许是刚才发作的病情弄得他太累了,他整个人看上去都疲惫了不少。      系统自然是为宿主服务的。      听到此话,007便化作了银色光圈,钻了出来。      它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殷承珏,神态也拟人化得很,它语气轻松道:“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见宿主大人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看向它,007心里更开心了。      若是它背后长了尾巴,此时便能看见007的尾巴在摇来摇去。      “我的资料库可是装满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曲库,歌曲应有尽有,想听什么就有什么。”007得意道。      殷承珏虽然没有怎么听明白它的话,但是隐约猜到007说的,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东西。      只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听小曲儿,便摇了摇头,道:“不用,你陪我聊会儿天就行。”      “好啊。”007听话地应道。      但是要说什么呢……      一人一系统互相看了看对方。      007的数据库里,从未有教它怎么逗人开心的程序。      最终,殷承珏认输,道:“好吧,你就陪我待会儿。”      这是在嫌弃它么?某系统君灰心地想道。      007眼巴巴地看着他,看上去可怜极了,殷承珏却忍不住微笑,道:“你为何这么看我。”      007: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笑着笑着,由于情绪波动太大,殷承珏咳嗽起来,顿时把007吓了一跳。      它看见他呼吸开始困难起来,似乎要窒息一般,忙跑过去想将窗户推开,但是又因为外面风太大,连忙又把窗户关上了。      他们终究是没能聊太久。      因为殿内的动静已经被外面听到,所以众人纷纷赶了进来。      007见状,忙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敖檠第一个赶进来,想要扶住殷承珏,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却被殷承珏轻轻避开,他咳嗽几声,好不容易缓和下来,道:“无事。”      敖檠却愣住了,他回想起刚刚殷承珏回避他的动作,似是无意,却又有点让他觉得,他是故意躲开自己的。      他默默地看着殷承珏,眼神执着。      小厨房早就备好了冰糖雪梨,既可以当甜品,又可以缓解皇上的咳嗽情况。      一举两得。      殷承珏走下床,赤脚踩在地上。      地面冰凉的触感通过脚传了过来。      一旁的太监连忙上前替他穿好靴子,宫女们则纷纷过来,为他更衣。      殷承珏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绿茵便让人将冰糖雪梨端了过来。      他一勺一勺地舀着,送进嘴里,其实东西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敖檠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眼神却直直地看向他。      敖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突然之间,仿佛这个人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他教自己写字,下棋,骑马,射箭。      就像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可是自己,真的将他当成父亲了吗?      心里有一股声音在告诉着他:不,不是这样的。      他们原本不应该是这种关系,他们……      敖檠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到,他看着殷承珏,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接着,他便看到殷承珏将汤匙放下,目光看向他这边,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殷承珏问道:“进宫选秀的秀女当中,你可有看上哪一个?”      ……      林福此时不在寝宫,因为皇后突然派人来传了他过去。      这是第一次,椒房殿那位主子命人来叫他。      林福心里明白是为了什么,于是便跟着皇后宫中的人走了。      此时的皇后并没有真正露面,他在屏风后面,与林福说话。      林福记性很好,自然看得出来这面屏风的来历。      那是当时西域那边进贡的百鸟朝凤,殷承珏看到之后,便将此物赐给了椒房殿。      屏风后面,那位主子似乎是将茶杯轻轻放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原本不大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寝宫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林福心想:来了。      只听屏风后面的人轻轻问道:“今日宫里似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本宫不愿多管,但是皇上的事情,本宫却少不得要插手了。”      皇后喜静,不爱管事。      但是他却有一底线,那便是当今圣上。      只要是与他有关或者是会危害到他的事情,椒房殿的这位主子,是从来都不会退让的。      比如当初支持皇上过继养子的决定,又比如现在。      在今日的事情发生之后,林福便已经做好了皇后会来问他的心理准备,所以听到此话,也不意外,低头恭敬道:“奴才已经让人将此事处理干净了,请娘娘放心。”      “是谁让她在衣服上焚香,接近皇上的?”皇后问道。      随后,他又补充道:“我可不信,一个小小的秀女,竟然会无视宫中的规定,私自点香。”      “更何况,她是如何躲过宫中的审查,将熏香带进皇宫的。”      林福回答:“是恭亲王。”      屏风后面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便传来一声轻笑:“原来如此。”      “皇上是否已经得知此事?”      林福:“皇上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才会在昏迷前叮嘱他们,这件事不要让太后知道。      先帝的弟弟竟然想要谋害当今圣上……      若是让太后她老人家知道,想必又会伤神。      恭亲王的做法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若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做叔叔的又有什么好处?继承大统的,最终也不会是他。      除非……      “你派人去查下,那熏香里面到底都放了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看看里面,是否含有催情的成分。”      林福遂道:“是,奴才明白。”      ……      在殷承珏问出这番话的时候,宫人们似乎能够感觉到寝宫的氛围冷了不少。      一瞬间,似乎全部人都安静了下来。      只听得见敖檠回话的声音:“我不喜欢她们。”      敖檠觉得自己此时的声音,冷静得有些吓人。      他心里突然涌上一个想法,那就是,方才的事情,都被殷承珏发现了。      殷承珏当时并没有真正陷入熟睡,又或者说,他被他的动作惊醒了。      他,都知道了……      敖檠有些绝望。      这个人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要他了吗?      敖檠不愿意深想。      宫人们都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些奇怪。      莫名地,变得压抑起来。      他们纷纷低下头来,不敢乱动,生怕这诡异气氛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随后,便听到殷承珏对他们说道:“你们先下去,朕有事要跟殿下商议。”      宫人们放松下来,连声应“喏”,一个接一个有秩序地退了下去。      殿内再度只剩下殷承珏与敖檠两人。      只不过刚才,一人熟睡,另一人清醒,气氛轻松。      而如今,两人都是清醒状态,并且,气氛紧张。      敖檠动都不敢动弹,他害怕从殷承珏口中听到什么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殷承珏看了看他,道:“坐吧。”      “一直站着,不累吗?”      他身子僵硬,一点点走过来。      慢慢地,在殷承珏旁边坐下。      殷承珏还特意倒了一杯茶给他,只不过动作有些不熟练,茶水溢了出来。      敖檠将杯子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不由得心跳微微加快。      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敖檠。”殷承珏这般唤道。      在无人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叫自己这个名字。      他以为自己是舍不得敖檠这两个字,但其实他是不喜欢他如今的名字。      离卿。      只要看到这两个字,他便想起来分离。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分离。      就好像以前,有一个人就这么离开了他一样。      敖檠有时候总会梦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在梦中,他抱着一个人,不,那应该用一具尸体来形容更合适。      他始终记得自己在梦里的悲伤与绝望。      而醒来之后,内心是一片空寂。      敖檠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但是,只要他一看到殷承珏,内心就好像被填满了一般,令人感觉到欣喜。      他原本以为,这是自己对于一个亲人最为真挚的感情,但是敖檠知道了,这不是。      他在今天,终于明白了一个内心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敖檠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就是,他喜欢殷承珏,很喜欢很喜欢。      不是亲人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爱情。      他爱这个人。      想明白这点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不紧张了。      不管殷承珏要对自己说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他爱他的心意,这点是不会变的。      “过几日朕准备要出宫一趟,你也随我一起去吧。”      冷静了这么久,却只听到殷承珏这句话,敖檠瞬间愣住了。      殷承珏好像没注意到他脸上奇怪的神色,继续道:“一直待在宫中,也会闷的,那便去苏州看看吧。”      苏州城,是太后的故乡,也是皇后从小成长的地方。      太后娘娘与皇后的娘亲是故交。      殷承珏想去苏州城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然而敖檠想听的却不是这些。      他突然打断了殷承珏的话,第一次如此不理智地看向他,问道:“你就没什么话要问我吗?”      殷承珏讶异了一下,低声笑了笑:“问什么?”      “问你为何从来不唤朕为父亲?”      “还是问你从何时开始,对你的养父抱有这种念头?”      “又或者问,今夜的你,对朕做了些什么?”      殷承珏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叹息道:“离卿,朕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孩子。”      听到此话,敖檠有些难过,他大声地反驳道:“可是我不愿意做你的孩子!”      他看着殷承珏,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殷承珏睁开眼,那原本盛满星光的眸子,此时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些漠然,隐隐之中夹带着迷茫。      随后,他摇了摇头,道:“你还小,根本分不清亲情与爱情之间的区别。”      “我不小了。”他猛地捉住殷承珏的手,却因为怕伤到他,而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力度。      “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他强调道。      殷承珏只觉得捉住自己的这只手滚烫得吓人,听到敖檠这番孩子气的话,不由得道:“还说你不是孩子,刚刚那番话……”      说到这里,他被敖檠眼中透露出来的浓厚情感震惊到,不自觉地收回了手。      这份感情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殷承珏来此处是为了收集祝福值的,任务完成之后,不管如何,都要离开。      时间久了,一切都会被遗忘。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殷承珏道。      在他眼里,敖檠还是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      依旧没有长大。      而人总是要长大的。      敖檠听到此话,却没有泄气,他道:“那就让时间证明这一切吧。”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郑重地补充道。      殷承珏却没有说话,将桌面的冰糖雪梨轻轻推开,将它挪到了另外一边,淡淡道:“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吧。”      听到他没有再否认,敖檠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他这是,默许了吗?      007:错了,年轻人,我家宿主大人只是不想再与你争辩下去罢了。      007这般腹诽道。      但是它的话,敖檠是注定听不见的了。      闹了这么久,殷承珏也有些累了,他原本就睡得不好,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      刚刚是因为有事情纠缠着了,所以他没有睡意,而现在事情虽说没有解决,但好在没有再给他带来困扰。      对于敖檠这番孩子气的话,殷承珏也只当他是年纪小不懂事,并没有当真。      见他脸上开始出现疲惫之意,敖檠道:“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听到这句话,殷承珏原本的困意被突然打消,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夜里风凉,现在都这么晚了,况且明日还要上朝,你不去休息怎么行。”      敖檠指了指外面的那张软塌,淡定自若地回道:“我睡那里就可以了。”      “胡闹。”殷承珏训斥道。      初春正是寒凉的时候,体质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他不欲再与敖檠讲道理,对着外面直接唤道:“林福。”      “奴才在。”      此时的林福早已从椒房殿赶了回来,听到殷承珏的呼唤,便立即走了进来。      “送殿下回去休息。”说着,殷承珏走近床榻,索性将两边的帘布放了下来,阻挡住外面的视线。      “是。”林福应道。      随即,他走到敖檠旁边,福身行礼,道:“殿下,请。”      林福的话可以不听,但是殷承珏的话却不能够不理会。      敖檠看向帘布。      虽然厚重的帘子阻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依旧能看见依稀的人影。      直到确认殷承珏此时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他才跟着林福走了。      第二日,殷承珏在早朝上宣布了几件要事。      第一件,便是为恭亲王赐了封地,让其早日前往房陵。      房陵山高水远,若是去了那里,恐怕是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      自□□皇帝建朝以来,便没有过赐予皇族封地的先例,而殷承珏这番举动,明升暗降,看上去仿佛是给了恭亲王莫大的恩宠,实则是削弱了他的实权,使其永远远离权力中心。      恭亲王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已被识破,便接了圣旨,准备不日前往房陵。      而第二件事,便是殷承珏决定不再举办选秀,命令进宫参与选秀的秀女们打道回府,可回家自行婚配。      此举虽然来得突兀,但是他们亦隐隐听闻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心下知道皇上恐怕是对这些面容姣好心却思难测的女子产生了忌惮,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三件事,就是他决定要微服私访。      这件事可了不得。      事关皇上安危。      若是当今圣上在微服私访之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恐怕万死也难辞其咎。      于是大臣们纷纷上书阻拦。      但是,殷承珏大笔一挥,统统打回,并言之:“体察民情,有何不可。”      意思是:我要去体察民意,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在那边瞎担心什么,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帝下定决心的事情,又岂是他们随便说几句,便可以干扰的。      于是,几日之后,众人将微服私访时候需要备上的东西都一一准备好,他们便出发了。      徐太医也在随行一列,他与前几日为殷承珏诊脉的赵太医一起,此时正坐在马车内。      赵太医整理了一番药箱,细数了自己所需要的用上的药材都在此处之后,才将箱子合上。      虽说宫人们早已将各种药草都准备好了,但是他习惯了用自己的东西,所以便多备了一份。      其他宫女则是上了一辆宫中女眷专用的马车,马车空间很大,装得下许多人,敖檠的宫女也与她们在一处。      殷承珏由林福扶着上了马车,敖檠亦跟了上来。      而其他随行的侍卫和太监,也都分别坐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      等到所有人都就座完毕,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往苏州城方向去了。      谁知路上竟遇上了大雨了,导致行进的路缓慢了下来,之后,雨停了,天也黑了。      马车在一处树林里停了下来,前方的路太暗,再往前可能会看不清方向。      殷承珏挽起帘布,向外看去,尽是一片漆黑。      路上没有其他驿站,若是今夜找不着落脚的地方,他们便只能在此处休息了。      “卑职去看看附近有无寺庙或者人家。”侍卫长说道。      在得到殷承珏的应许之后,他拿着火折,带两位属下往前面走去。      就算他们皮厚,不怕寒夜,但是皇上的身子,怎么经得起凉风的折磨。      敖檠递了一杯温水给他。      一路上,他们都几乎没怎么说话,殷承珏低头看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哪里顾得上其他人。      温热的温度传来,殷承珏将热水喝下去,只觉得身子也暖和了不少。      这个身体的承受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原本以为长途跋涉,会有些吃不消,但是现在看来,却还好。      殷承珏并非是自讨苦吃,但是若不再采取行动,恐怕这个世界的祝福值收集度会一直停滞不前。      他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正在出神之际,他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下他的手,随后将他的握住了。      殷承珏抬眸看去。      敖檠:“怎么这么凉。”      因为体质的原因,他的手常年的都是冷的,即使是捧着手炉,也只能是稍微改善一下情况,并不能真正让他的手变得温暖起来。      敖檠心里面早就知道这一点,他只不过是在找借口接近殷承珏而已。      殷承珏神色淡淡,随后,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对林福道:“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告诉他们一声,若找不着落脚的地方,今晚便只能将就一下了。”      林福应了声,便下了马车。      殷承珏没有带绿茵出来,宫里总有留一个可靠的人,他身边用惯的人便只有林福与绿茵,带了林福出来,绿茵自然是要留下,看管其他宫人的。      殷承珏警告了一句:“老实些。”      敖檠却听出来他话语中没有生气的意思,心里知道,他依旧是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孩子,所以对于他试探性的接触,毫无感觉。      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去接近他,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敖檠不想永远当他眼中的孩子。      随后,侍卫们回来了,为首的侍卫禀告道:“主子,再往前几百米,有一处破庙可以落脚。”      “那我们便去那里吧。”      只是等到他们去到那里的时候,庙里已经有人了。      那群人显然也是刚刚来到这里,正将附近的东西清理干净,准备点火取暖,见到有其他人走进来,有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宫人们在离他们不远处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动作熟练地将一旁的垃圾清走,并将在上面铺了一层棉布。      夜里风大,在殷承珏下马车的时候,林福为他戴上了帷帽。      虽然才几步路,但是林福也担心自家主子被风吹到,不小心着了凉。      他扶着殷承珏坐下,其他人已将火点燃,把捡来的柴火扔进里面。      侍卫们也在离他们稍近的地方坐下。      见他们如此小题大做,那群人里面传来了一声冷哼。      神神秘秘的,还戴了帷帽,莫不是长相难看,见不得人?      有人心理阴暗地想道。      敖檠原本要在殷承珏旁边坐下,此时却听到了有人挑衅般的冷哼,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刚刚发出声音的是一位长相极为轻浮的人。      之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便坐了下来,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将那个不知好歹的人记住了。      那群人里面有三个小姑娘,关系应该十分亲密,此时正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长相稍微秀丽一些的女孩靠近好友耳边,小声说道:“刚刚那位公子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有风经过,我看到他帷帽下面的样子了。”      而相貌艳丽的那位女子,听到她的话,微微侧头看了眼殷承珏,很快,就收回目光。      也不搭话,静静地听着。      另外一人则看上去有些胆小,说话声音也十分地细弱:“怎么了?”      那女孩似乎想到了刚刚所见到的画面,不由得红了脸:“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另外一人说话的声音却弱了下去:“静秋,你不要……”      之后的声音却微弱得听不见了。      火堆传来的热度,将整个屋子变得温暖了许多,原本有几扇窗户已经残败不堪,破烂得有风吹进来,但是也被宫人们拿其他不用的木材将其堵上了。      殷承珏嫌帷帽戴着太闷,便将它取了下来。      旁边那群陌生人早已注意他们很久了,自他们走进来那一刻开始,便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神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能感觉得到。      殷承珏却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谈不上什么威胁。      而在他将帷帽取下来的那一刻,整个寺庙都安静了下来。      那群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齐在了他身上,包括方才认为殷承珏长相不堪的男子,此时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痴迷。      竟然是如此上等的货色……      “呲啦”一声,有人将剑拔了出来,寒光微闪。      其他人才仿佛被惊醒一般,收回放肆的目光。      还未清楚对方的底细,此时不应与他们起争执。      见他们的目光不再围着那人打转,敖檠心中冷笑,面无表情地将剑收了回去。      殷承珏本就不是什么迟钝的人,在方才摘下帷帽的时候,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些令人不适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      竟然如此放肆。      双方的气氛都渐渐变得有些僵持,而就在此时,外面又走进来一批人。      走进来的是两男两女,他们身上穿得,均是同一款式的杏色衣衫。      进入寺庙之后,见到里面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人,四人脸上均闪过一丝惊讶。      随后,却突然听到四人之中传来一声娇喝:“妖女,你竟然还敢出现!”      一杏衣女子手握宝剑,二话不说,直接往那相貌艳丽的女子身上刺去。      紫色长鞭将她的剑缠住,那人轻轻笑了笑:“我便是出现了,你又能奈我何?”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合一的大肥章,食用愉快~      感谢你们的支持。      明天跟后天都是早上八点更新~大后天恢复晚八点      还有就是说一件事情,这件事直到我现在想起来,整个人还是有点发抖。昨天是周二,我下午没课,打算出去外面吃好吃的,但是舍友她们没啥兴趣出去,所以我就一个人去搭公交了。因为习惯安静,我就特意去了最后排那里坐。之后上来一个老爷爷,坐在我旁边,然后他很奇怪,时不时笑嘻嘻地想要凑过来,我听着歌没什么反应,他就又坐回去了,我觉得有些不安,就去群里跟基友们讲。她们让我先走出去,在一边等到站,之后还有一个站,我就先出去了。我坐的里面,老爷爷在外面坐。谁知道我要出去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笑嘻嘻地侧过身,然后我就打算出去,突然地他就靠了过来摸了我一下,我瞪了他一眼,要走出去,他又摸了我一下。QAQ之后我就站到下车那个位置了。下车的时候有个小姐姐走过来跟我讲,让我以后坐车小心一点,她说那个人是故意的,因为之前她坐车的时候也遇到了那个人,因为她穿的短裤,那个人就一直盯着她大腿看。      刚好我们要去同一个方向,就边说边走,到了电梯的时候,我们进来,那个老爷爷突然跑得很快地就赶了进来,小姐姐想按下关的那个键,但是那时候他已经进来了,然后小姐姐就把我护在身后QAQ,之后我们等他出去,才走出来。小姐姐问我去哪里,知道我要去吃饭之后,把我送到了那个地方,然后我们互加了微信,我还知道她跟我一个学校,她还跟我讲让我别害怕,如果等下一个人回去害怕的话,就跟她说,她送我回去。      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我对于坐在我旁边的老爷爷完全没有戒心,因为他看上去年纪也大了,如果不是他几次奇怪地想凑过来,我都不会产生怀疑。      QAQ我一想到被人摸了我,就觉得好恶心。      太可怕了,现在打字,手还在发抖。      萌萌们以后出去也要小心些,对于陌生人尤其是不怀好意想要接近你的人,凡事多留个心眼QAQ    27.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一)   相貌艳丽的女子用紫鞭将她的剑缠住, 杏衣女子动弹不得。   她看向那人,眼中冷光顿现,心中更是愤怒无比   她用力地想将剑拔回来, 却发现这十分费力, 而此时,她手中的剑已经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了。   “萧留,快回来!”她的伙伴大声叫道。   萧留如何不想回来,但是她完全不能动弹。   长相艳丽的女子轻笑, 随后微微放开了手, 只见“晃荡”一声,萧留手中的剑, 便飞了出去,往殷承珏等人的方向而来。   寒光闪闪。   危险就在眼前。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剑柄, 将突来的飞剑接住。   敖檠本想将这飞剑拦下,避免它伤害到身边的人, 谁知殷承珏却如此轻松地便把此物截住。   侍卫们纷纷站了起来, 欲拔刀一战。   自家主子差点在他们面前受到伤害,这如何不令人感到愤怒。   殷承珏的目光却看向了他们, 眼中似有不赞同之意。   于是侍卫又都回到原地,坐了下来。   “刀剑无眼, 各位还是小心些好, 免得牵连了其他人。”殷承珏淡淡道。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他那只握住剑柄的手上, 这只手长得很美,根骨分明, 却又因为主人的体质,而隐隐透露着一丝透明的苍白,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血管。   那人咳嗽了几声,似是身体不适,脸色也苍白得很,带着一分病态的美感。   在他咳嗽的时候,敖檠便将林福准备的温水递了过来,送到殷承珏面前。   殷承珏将剑还给萧留,顺手接住了他端过来的杯子,将温水喝了下去。   萧留的剑被那妖女缠住,之后又让它飞了出去,差点伤到他人,此时这位小姑娘的脸上早已经染上了一丝羞愧的绯红,待接过殷承珏还给她的剑,喃喃地说句:“多谢,对不起。”   她便回到伙伴身边去了。   这时候,他们四人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正好在殷承珏与之前那群人中间的上方位置。   两位杏衣女子在旁边收拾着东西,其他两人便去捡了些柴火回来。   而那容貌艳丽的女子,在殷承珏接下那把剑的时候,她便一直用有趣的眼神打量着他,忽而笑了笑,问道:“我叫碧罗,你叫什么?”   谁知问的对象还没答话,他旁边的人便坐直了身子,毫不客气地挡住了碧罗看向殷承珏的视线,冷冷的眼神看向她,眼中似有警告之意。   碧罗一愣,随即扬唇,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原来如此。”   “呵~还真是有意思。”她悠哉悠哉地收回目光,向行动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见状,敖檠才不再看她。   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待在同一屋檐下。   心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也无人能知道。   但是在殷承珏刚刚出手将剑接住的时候,见他有如此一招,恐怕其他人也不是好惹的。   试探的目的达到,隔壁那行人不得不打消了原有的念头,不再试图挑衅他们。   萧留回到去之后,经过伙伴们的提点,她内心的怒火也被抑制住了,整个人开始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   他们还有要事要做。   第二天,天刚亮,殷承珏等人便离开了这间破庙。   继续往苏州城的方向而去。   殷承珏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先前在寺庙,不明来历的人太多了,他无法真正入睡。   夜里也总是被惊醒。   林福拿了一张薄薄的被子过来,盖在他身上,动静虽然轻微,但殷承珏却立即睁开了眼。   他一直处于警惕之中。   待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眼中的警惕在瞬间便消散了。   殷承珏又再度闭上了眼睛。   敖檠毫无困意,他就这么看着身边这人的睡颜,眼中缱绻之意愈深,就好像要将他永远记在心上一般。   而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其他人也被他们刚才所弄出来的动静吵醒,逐渐清醒过来。   碧罗折腾着她手中的紫鞭,她的同伴倒是睡得安稳,附近这么喧嚷,也没有能够吵醒得了他们。   她见萧留的眼神不时地往自己这边看过来,挑了挑眉,笑问:“怎么,还想与我较量一番?”   听到她的话,萧留大怒,但是又不能在这时候太过冲动,不然会误了门派大事,也不打算理她,转过身去,帮忙师门中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碧罗见她此次竟然能控制住内心的冲动,眼中倒是流露出几分意外。   她的目光看向其他人。   发现自己的好友此时正发着呆,问了一句:“宜兰,怎么了?”。   宜兰身子瑟瑟发抖,听到碧罗的话,更是哆嗦了一下,低声道:“死,死了……”   “你说什么?”她说话时候的声音太小,碧罗没有听清,只能再问一次。   宜兰转过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男人,手不住地发抖。   他一动也不动,仿佛还在沉睡当中。   宜兰细细声地说道:“这个人,没有呼吸。”   听到她的话,碧罗脸色微变,连忙走过去查看情况。   她的手伸到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此人的鼻息。   心突然一凛。   果然……   死了。   到底是谁干的!竟然能够在她眼皮底下动手,将人杀死。   还如此不动声色。   碧罗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见自己其他同伴依旧还没醒来,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们。   “快起来!七鬼死了!”。   她甩下的那一鞭不得不说,力度十分之大,瞬间,疼痛便使得他们清醒过来。   体型稍微强壮一点的男子在见到男人的尸体之后,脸色也变了。   “谁干的?!”他大声问道。   而在闹出这番动静之后,萧留一行人的眼神也不由得望了过来。   碧罗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谁干的?你与其纠结是谁做的,不如想想怎么向主子交代!”   听到“主子”二字,众人眼中均闪过一丝惶恐。   萧留的手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忙收回目光。   旁边的男子低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另外一人也握住另一位杏衣女子的手,跟她说了相同的话。   四人准备在他们还未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偷偷溜走。   现下对方的同伙既然已经死了一个,恐怕他们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就在这个时候,壮汉迁怒的目光看向他们,道:“想走?”。   “没这么容易!”。   无数根银针向他们飞了过来。   四人连忙躲开,萧留躲闪不及,尽管她反应已经够快了,而且旁边那人也快速地将她带到一边去,但还是有一根银针扎到了她身上。   轻微的刺痛之后,萧留将其拔了出来。   那壮汉还想对他们做些什么,他的动作却被碧罗拦了下来。   “蠢货,连是谁杀死的七鬼都弄不清,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人似乎对碧罗颇为忌惮,所以在她发话之后,尽管眼中仍有不甘,但是他却不敢再擅自行动了。   “倒是我小瞧了他们。”碧罗轻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没事……。   她会找到他们的。   ……   殷承珏睁开眼时,他们还未到达驿站,马车依旧在向前行驶着。   他突然说道:“下不为例。”   这句话说得突然,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敖檠听后,却点了点头:“好。”   他实在是不喜欢那人看殷承珏的眼神,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沾了毒的银针刺进了那人眉心。   神不知鬼不觉。   那致命的毒针,还是出宫前殷承珏让太医帮忙制作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殷承珏将银针给他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想到,敖檠会将它用在这种用途上。   敖檠答应得干脆,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若是那件事再重来一遍,他仍然会选择杀死那个人。   只不过,他或许会采取另外一种方式。   更加神不知鬼不觉地……   ——杀了他。   所有对于殷承珏不怀好意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在一路颠簸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马车在驿站门口停下。   浩浩荡荡的马车一一停在了门前。   这阵势,城里的老百姓倒是从未见过,有好奇者,更是忍不住看了过来。   林福为他戴上帷帽之后,将殷承珏扶下马车。   而此时,一个小孩跑了过来,抱住殷承珏的大腿,哭道:“先生救命!”   殷承珏被他抱了个措手不及。   007:……   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宿主大人,依旧被人抱大腿了……    28.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二) 驿站内, 一楼。   小二一盘接一盘地端着菜肴上来。   小孩连筷子都懒得握着,直接用手抓饭菜,狼吞虎咽, 就像是许久没有吃过食物一般。   殷承珏在一旁看着, 递了杯水给他,温声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小孩将杯子接过,手碰到他的时候, 满手的油腻也不小心抹到了他手上。   殷承珏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林福却已经十分迅速地反应过来,拿出手帕, 替他擦干净手。   林福劝道:“主子,您也吃点吧。”   殷承珏却笑了笑, 道:“我还不饿,你们不用管我, 先吃吧。”   林福在一旁伺候着, 其他侍卫与宫人太医等,均已在另外的桌子上就座, 只不过殷承珏没有动筷, 他们便迟迟不敢乱动。   敖檠听后, 盛了一碗汤给他:“即便不饿,也得用些东西,填下肚子。”   他将汤挪到殷承珏面前。   殷承珏随便喝了几口,看见那孩子依旧狼狈地吃着东西, 便静静地等着他吃完,再问他事情。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那孩子才渐渐地停了下来,捧起旁边的杯子,一口气将水喝完。   见到他终于用完膳,殷承珏才问道:“你刚刚说‘救命’,是怎么一回事?”   那孩子抬头看着他,却只说了句:“谢谢先生。”   声音十分清脆悦耳,但是在场的人均吃了一惊。   因为,方才这孩子在情急之下的大声呼救,声音极为的沙哑,所有他们并未注意到什么,但是现在经过一番歇息,这小孩喝完水,也润过嗓子,之后的声音明显灵动了许多。   原本以为是个小子,没想到却是个女娃。   殷承珏这才留意到她耳朵打了耳洞,只不过不知为何,她穿了一身混淆性别的衣裳,因为年纪尚小,身子瘦弱,乍看之下,便分辨不出她的真实性别。   女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声“谢谢”。   殷承珏以为她没有听清自己方才的话,于是,便再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题。   那孩子听了之后,反而将头低了下来,竟不打算再开口。   殷承珏怔了怔,心里虽是疑惑,但并未再强求,他转过身子,看了眼另一桌上的侍卫们。   众人收到他的目光提示,忙起身,对皇帝点了点头。   不多时,便有几人出去了。   敖檠却注意到一个细节,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但是他发现……   殷承珏仿佛对孩子都十分地有耐心。   比如从前的他,再比如现在的这个小姑娘。   敖檠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孩子,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侍卫们还未回来,门外却突然走进来几个人。   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唤道:“影儿,你要吓死爹爹了。”   听到这个声音,女娃身子颤抖了一下,好像听见了什么令人感到恐惧的东西一般,开始不安起来。   她向殷承珏那边靠近了一下,似乎能从此人身上得到一种安全感。   殷承珏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背,安抚她。   来人穿着一身青衣,看上去刚过而立之年,相貌堂堂,眉眼间有着几分熟悉之感。   殷承珏在看到他相貌的时候,微微愣了下。   此人看上去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看到他,眼中却并不见惊讶,好像完全不认识殷承珏一般,只直接对女娃说道:“影儿,还不快随爹爹回去,你知不知道,你娘亲很担心你。”   “她正在府里等你回家呢。”   “娘亲”二字刚出,那孩子猛地抬头看向他。   那人眼中满是慈爱,劝道:“不要闹了,随我回去吧。”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仆人亦帮口道:“对呀,小姐,老爷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快随我们回府吧。”   见这孩子眼中露出挣扎之意,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殷承珏不能坐视不管。   他看向他们,礼貌问道:“不知几位是?”   直到殷承珏开口,来人好像现在才注意到他,朝他的方向看过来,眼中露出一丝惊艳,但是很快便平静下来,回道:“在下乃临高县的县令,叶修德。公子身边的这位女娃,是我女儿叶影。先前在家中,下人不小心惹她生气了,她又是被我从小娇惯了的,于是便在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殷承珏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内心便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熟悉之感是从而起的,令他惊讶的是叶修德的态度……   “不知公子又是?”叶修德见此人气质不凡,便又有众多看似不简单的随从,心里不由得慎重了几分。   “不过一过路的商人罢了。”殷承珏道。   商人这个身份是他早就想好的,于是回答起来也毫不犹豫。   叶修德听到此话,道了句:“原来如此。”   倒是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相信殷承珏的话。   叶影却更加靠得近了,似乎要将这个人都贴在殷承珏身上一般,好像只有离他更近,自己内心才不会这么不安。   她靠过来,低低地说了句:“我不回去。”   叶修德听后,却神色微变,眼中露出担忧之色,问道:“影儿,你怎么了?”   敖檠虽然想将她与那人分开,但是也知道这小姑娘并非是故意要做些什么,只是通过与人的接触,来掩盖内心的不安,他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对父女的言论实在是有些奇怪。   看上去,并不像一家人。   那女娃,似乎很害怕那位叶县令。   他们真的是父女吗?   殷承珏看着叶修德,便道:“叶县令,既然令千金如今不想回去,不如就先让她待在这客栈吧,我等也会在此处留几日,若你不放心,可随时过来看看。她看上去情绪不太好,还是不要太过刺激她了,你觉得呢?”   殷承珏话语中虽是商量的口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容人拒绝。   他眼神坚定地看向这位县令,眼中也满是坚持。   叶修德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身边的人,随后笑了笑,道:“既然影儿这么喜欢这位公子,不愿意离开,那便让她在这客栈待几天吧。”   “影儿,你在外贪玩,爹爹不管你。但玩够了,记得回家,这位公子可不会一直留在临高县……”他淡笑着,对着殷承珏点点头,便带着自己的仆人离开了。   在他走后,叶影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好像逃离了什么洪水猛兽。   她旁边的殷承珏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说着,让宫女带着她先去楼上客房休息。   殷承珏也先回到了自己客房,等候侍卫查探消息回来。   林福将房间的床铺弄好,便听到自己主子问了他一句话:“林福,你还记得叶修德吗?”   大总管将床铺上的折痕一一弄平,很快回答道:“记得,当年的叶探花才华横溢,聪颖过人,陛下您还曾表扬他有子健之风。”   可如今,这么一个人,在看到当今圣上,却毫不认识,眼中满是陌生。   殷承珏是因为时间久远,对于这么一个人印象不深。   那么他呢?   有谁,会忘记当今皇帝的模样?   除非,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他。   但是叶修德,又怎么会没见过当今天子呢?   而另一边,这位叫叶影的小姑娘在宫女采昀的安抚下,渐渐进入梦乡。   她许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刚刚沾上枕头,便开始有了困意,紧接着,便睡着了。   只不过在睡梦中,她似乎睡得不是特别安稳,眉头微微皱起。   宫女见状,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道:“别怕,这里没有坏人。”   见她依旧睡得不安稳,采昀开始哼唱起歌谣,声音轻柔,细细地安抚着她。   叶影紧皱的眉头,便开始松展开来。   采昀对着与她一屋的另一宫女低声说道:“你先陪着这孩子,我去向陛下禀报情况。”   那宫女点头,走到床边,接替采昀,握住叶影。   许是因为感觉到身边没有危险,即便换了一个人,叶影也没有被惊醒。   采昀很快来到殷承珏房前。   门没有关。   她道了句:“采昀求见主子。”   直到殷承珏让她进来,她才进了房门,福身行礼后,道:“奴婢刚刚看了看,发现这孩子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也不像是被人虐待过的样子,只是她睡觉十分不安稳,就像随时会有人对她不利一样,很难放下戒备。”   殷承珏听到此话也不意外,他对宫女道:“好好照顾她,别让其他陌生人接近这孩子,朕怀疑此事不简单。”   采昀轻声应“喏”。   殷承珏的目光看向窗外,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心里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这临高县的叶县令……   恐怕,并不是真正的叶修德。 29.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三)   屋里有些闷, 林福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徐徐微风吹进来。   殷承珏让采昀回去照顾那位小女孩,夜深人静的时候, 那孩子难免会害怕。   若是没有人在, 她内心恐怕会更加地不安。   采昀福身告退。   之后,去查探情况的侍卫们便回来了。   殷承珏没等他们行礼,就先开口道:“不必多礼,将你们所看到的情况全部如实说出来。”   众人异口同声回道:“是!”   为首的侍卫便将他与其他人看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卑职前去查探的时候, 意外发现了那孩子是临高县父母官的独女, 叶影。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等便去了衙门附近, 从其他人口中又得知了其他事情。”   “在衙门附近摆摊的一买菜大婶说,叶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平日里若是有她的手帕交或者是与她相识的夫人上门拜访,那位县太爷都会告知她们, 自己的夫人身子不适, 不便见客。一来二去的,她们也就不再上门了。”   “叶夫人一直不见踪迹, 她的好友就不怕她出事吗?”殷承珏提出自己的疑问。   侍卫重重点头, 尔后道:“卑职也是这么问那位婶子的, 但是她却说,那位叶夫人的手帕交,也曾经想过无论如何都要见自己好友一面。叶县令倒也尊重了她的请求,于是在某一天, 那位手帕交进了叶府,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便出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出现在衙门附近。”   听到这话,殷承珏内心的疑惑便更加深了。   叶夫人抱病在身,不便出来;叶家独女离家出走,对于“叶修德”更是十分忌讳。   种种迹象,无不在告诉着自己,方才的猜测,应该是真的。   真正的叶修德,怕是被人顶替了身份。   但是那位叶夫人的手帕交在叶府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或许是“叶修德”身份的一个突破口。   冒充朝廷命官实乃重罪,殷承珏绝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那位真正的叶修德……   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位探花郎乃是殷承珏登基那年殿试选出来的,他还依稀记得那人的当年的意气风发,而如今,却生死不知。   实在是可惜了……   此时林福已经退下,命人熬药去了。   每到皇帝要服药的时候,他都会特别准时地过去,让小厨房准备好殷承珏今日要用的药。   现在虽是在外面,不像是在皇宫那般,处处方便,但是问客栈的人借用一下厨房,还是可以的。   宫女绿亦不时地扇动手中的扇子,使得砂锅的火苗越来越旺。   她用帕子盖在砂锅上面,将锅盖掀起,看此时的药熬得如何了。   见中药终于差不多好了,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从旁边拿出一个药碗,将药盛了起来。   “绿亦姐姐,好了吗?”小厨房外面一小宫女唤道,她是此次跟随圣上出行的宫女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才十三岁,平日里的事情,也由其他宫女做了,若是无事,她便在一旁看着学习,也不给别人添麻烦,乖巧得很。   绿亦轻手轻脚地将药端到盘子上,看了她一眼,笑道:“就好了。”   她拿着装有药的盘子走过来,问小宫女:“怎么是你来了,林总管呢?”   “林总管刚要过来的时候,被主子叫住了,许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便打发我过来了。”   绿亦将盘子递到她手上,叮嘱了一句:“看着药,不要洒了。”   “知道~”小宫女笑嘻嘻地说道。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东西,正要往楼上走去,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人。   小宫女拿着东西,没法行礼,只能说道:“见过小主子。”   敖檠原本只是出来散散心,刚好见到这宫人拿着药走过来,便想起这时辰正好是他的服药时间,对宫人说道:“药给我。”   小宫女被这突然伸出来的一双手吓到,犹犹豫豫地,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将东西给他。   但是细想了一下,小主子是主子爷的孩子,把东西给他也没什么大的问题,若是自己执意要送过去,惹怒了这小主子,便不好了。   事情一想通,她便十分干脆地将东西给了敖檠。   敖檠端着药上楼,却正好听到殷承珏与林福的对话。   林福道:“主子,我看您今日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太累了?”   殷承珏却笑了笑:“哪里有这么娇弱,朕只是太久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了,有些怀念罢了……”   敖檠在门口恍惚了一阵,就听到屋里传来皇帝的声音:   “守在门外做什么?端这么久的东西,也不嫌累。”   敖檠突然回过神来,这才走了进去。   殷承珏闻到这熟悉的药味,微微皱了下眉,轻叹口气,便知道此时又到了吃药时间。   林福见陛下如此,就知道他难得的孩子气又犯了。   虽然心疼他总是要服用这么多药,但是该劝的还是要劝。   于是,林福道:“主子,太后娘娘特意让奴才看着您服药,良药苦口,您还是快点服用吧,等下药凉了。”   殷承珏让他将药放在桌面,缓缓吸气,接着端起药碗,一口作气将药喝了进去。   敖檠将准备好的蜜饯拿出来,推到他面前。   殷承珏愣了下,接过东西,忽而,弯起眼睛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他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还未如何,便听到宫女采昀匆匆跑了过来唤道:“主子……”   采昀匆忙行礼,道:“叶影姑娘醒了,说要见您。”   殷承珏倒是毫不意外,仿佛早就猜到这个小姑娘会这么做,他将那包蜜饯放在一边,看向敖檠与林福二人,对他们说道:“过去看看。”   叶影此时已经将白日里穿的那件雌雄莫辩的衣服换下,穿上了采昀为她准备的衣衫。   是那位十三岁的小宫女的衣服,不过是新添的,从未穿过。   因为她的身形与叶影相仿,所以小姑娘穿着倒也合身。   殷承珏来到这里的时候,便看见了一位长得十分可爱的小女孩,采昀还为她梳了两条辫子,看上去倒是与同龄人差不多,带了几分稚气的干净。   叶影见到他来了,便不理旁边陪着她的宫女,直接朝殷承珏扑了过来,捉住他两边的衣摆,道:“谢谢你救了我。”   殷承珏此时却是笑了,他弯下身子,对着她说道:“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谢谢了。”   他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温声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睡得不好?”   叶影倒是没想到面前这人问她的第一句话便是睡得如何,竟一点也不提之前的事情,她心里觉得暖暖的,凑到他跟前,亲了亲他的脸颊:“谢谢。”   她再次说道。   殷承珏却被她突然的一亲弄得怔了怔。   虽然这孩子还小,但到底也是个女孩子,他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占了别人的便宜。   他离叶影远了些,生怕这孩子再做出什么热情的举动来。   敖檠神色不变,将叶影带到自己面前,对她说道:“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亲他。”   “为什么?”小姑娘语气天真地反问。   “因为,这是只有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敖檠硬邦邦地挤出来一句话。   在他看到殷承珏被这孩子占了便宜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冷静地控制自己,不然他早就让这孩子离那人远远的了。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幼稚。   这只是个孩子,她还什么都不懂。   谁知,叶影听到他的话,却认真地回答道:“那我喜欢他,就可以亲他了吗?”   她看向敖檠,眼神固执。   敖檠:“……”   殷承珏却被这一大一小给逗笑了:“好了你们两个,两个孩子在讨论人生大事?嗯,的确是挺严肃的一件事情。”   他打断了他们的一番孩子气的对话,才问叶影:“你找我来,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听到殷承珏的话,叶影却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地,眼眶就红了,她眼里也渐渐泛出泪光。   原本的天真,也只不过是故作轻松下的假装。   在这之后,她才向众人展现了自己原本的性格。   叶影担忧地说道:“我很担心我娘亲,可是……”   “她让我逃走,让我不要再回去那个地方。”   “不要回哪个地方?”殷承珏耐心地问道,温声引导她。   “叶府。”她说出这两个字,身子亦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叶影颤声道:“那个人……”   她缓缓补充道:“之前出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爹爹。”   ——“娘亲说,他就是一个魔鬼!”    30.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四)   叶影说的事情与殷承珏原本猜测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异。   这小姑娘将事情说完之后, 便一直在流泪,想是委屈与恐慌积得太久,在今天终于爆发出来了。   她心里的秘密一直不敢跟别人提及, 害怕说出来别人不能帮她, 反而还会连累她的母亲。   而如今,她终于能够将这件事说出来了。   叶影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来那位先生气质不凡,一看就是身份不简单的人, 况且她看到这人眼中没有戾气, 是个好人,所以在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希望可以为自己, 也为母亲赌一把。   现在看来,她这个赌注算是下对了。   这个人, 可以帮她。   叶影的眼泪越流越多。   殷承珏是最害怕小孩子哭的了,他们一哭泣, 自己就完全没了办法。   采昀得到陛下的示意, 忙走上前抱住她,安慰道:“不哭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 别怕。”   叶影一把抱住了她, 在采昀的安慰下,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许是哭累了,她睡倒在采昀怀里,直接进入了梦乡。   殷承珏看了看夜色, 发现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天上,便低声对其他人道:“都去休息吧。”   他命人准备了纸和笔,在纸上写下几句话,并在上面盖上了自己独有的印章,对林福道:“林福你带上几个人手,赶去将这封信送去离这儿最近的州府,将它交给知府,他看到后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林福接过,眼中似乎有犹豫之色,殷承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道:“这里有绿亦,你且去吧。”   他将东西放进怀里,贴身保管,对着帝王福身,带着任务出发了。   殷承珏让采昀等人好好照顾叶影,交待完事情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而敖檠也没有留在他房里的理由,于是在送其回去之后,也回了。   殷承珏躺在床上,眼中却毫无睡意。   “叶修德”冒充朝廷命官,究竟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是背后有人在唆使?   他原本不想打草惊蛇,但无奈自己留在该县的时间有限,若不能早早解决这件事,恐怕方才那位小姑娘以及她的母亲,都会有危险。   这次,只能速战速决了。   殷承珏正出神着,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   因为体质的缘故,他本就对这些气味过敏,所以现在更是敏感地发现了气味的来源。   他想捂住鼻子,试图不让自己再度将这些气味吸进去。   可是这个病弱的身子,却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他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更不要提做出什么动作,来提醒外面的人。   渐渐地,殷承珏有些吃不消了。   他感觉到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随后,听到了一声女子的轻笑:“这位公子,可让碧罗好找~”   熟悉声音,令他一震,整个人也在瞬间清醒过来。   刚刚说话那人,不就是之前在寺庙遇见的那群人里面的其中之一?   碧罗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似乎有些惊讶,此人竟然未真正陷入昏睡当中。   这迷香如此厉害,竟有人可以支撑到现在?   碧罗看了看殷承珏,仿佛发现了什么,轻轻笑道:“原来如此,公子竟然对此香过敏。”   她的手握住殷承珏,并在其上面把脉,看着他近乎带着病态的苍白脸色,沉默了一阵,然后,将一颗药喂他吃了下去。   “碧罗不忍心看到您如此难受,只能喂您吃这个了。”她眨了眨眼,“很快,这香味便对你毫无影响了。”   殷承珏并不相信这个不速之客会给自己吃什么好东西,他拒绝将药吃进去,却被碧罗将嘴弄开,强行喂了药。   药刚刚进入嘴里,便融化掉了。   苦涩的味道传来,药已经全部进入殷承珏口中。   “碧罗不想对您下重手,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若是被我不小心伤到,可就心疼死我了。”   她凑到殷承珏面前,浅浅的香气传来。   殷承珏皱眉,微微偏过头去,不想看她。   她离殷承珏实在太近,整个人都要贴到他身上来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他艰难地说道。   闻言,碧罗轻轻一笑:“能让你感觉到快乐的东西~”   而此时,仿佛要应验他的话一般,药效在此刻发作了。   殷承珏身子开始发烫起来,原本轻缓的呼吸也微微变得急促了,他苍白的脸渐渐染上绯红。   而此时身体的奇怪反应,无一不在告诉自己,方才这位碧罗,给他吃的是什么东西。   “碧罗不知您会对浓香过敏,所以放了迷药,为了不让您觉得辛苦,就只能喂你吃秘制的丹药了。只是这丹药结合迷药,便会形成催.情反应,公子,你现在感觉如何?”她伸手,将他的身子轻轻掰过来,艳丽的脸庞近在眼前。   而见到殷承珏此时此刻的模样,她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般的惊艳,笑道:“公子这番相貌,就连碧罗,也是自愧不如的。”   “而我一向喜爱这世间长得美丽的东西。”   殷承珏浑身难受极了,奇怪的反应也随之而来,刚刚碧罗的触碰,让他觉得厌烦,可是身体却因为她的触摸,而减缓了难受的程度。   他大惊,内心更加警惕,同时拒绝着碧罗的接近。   007因为他上次的病情发作,将许多祝福值给自己,为了让他不这么难受,耗费了很多的精力。   所以在那次之后,007便陷入沉睡当中。   它还需要好几天,才能真正地恢复过来。   四肢无力,奇异的感觉慢慢袭来。   碧罗离殷承珏越来越近,最后,却见寒光一闪。   她惊讶地退开,离殷承珏三尺远。   “你竟然还有力气使用匕首?”碧罗看着强行冷静,握住匕首的青年,眼中的欣赏更是深了,“公子意志坚强,碧罗佩服。”   “但是,凭你现在这幅样子,却伤不了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到殷承珏握着匕首,狠狠地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这人竟是想利用疼痛来使自己清醒过来……   鲜血流得过多,殷承珏原本染得绯红的脸庞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尽管身体的奇异感觉仍然存在,他此时此刻却无比清醒。   所以,他便也听到了外面刀剑作响的声音。   侍卫们不是没有发现屋内的情况,而是被缠住了,无法前来救驾。   看来,这碧罗是有备而来。   “你对我的暗卫做了什么。”殷承珏冷静地问道。   碧罗半掩住嘴,轻笑道:“没什么,只不过被迷药迷倒了。”   殷承珏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滴下来,落在被面上,他身体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烧着一般。   他再度往手上划了一刀,不管有多疼痛,脸上却依旧不显半分。   清冷的眸子看向碧罗。   无论何时何地,殷承珏都会不让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宁愿痛,也不愿意失去理智。   碧罗哀怨的眼神轻轻瞥向他,娇声说道:“公子既已是强弩之末,又何必苦苦支撑呢?”   她动作飞快地靠过来,想要抢下殷承珏手中的匕首,却听到青年冷如寒冰的声音,似在讽刺:“‘强弩之末’?”   数根银针飞了过来,刺入碧罗皮肉。   麻药发作得很快,碧罗顿时失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殷承珏缓缓走下来:“本想对你用毒,但是毒针此刻不在我身上,你该庆幸。”   他的白衣沾上鲜血,肤色苍白,更加显得整个人剔透如玉。   乌云渐渐掩盖住明月,天上再无半点光亮。   唯有屋内那盏明明灭灭的灯火,照亮屋子的视线。   殷承珏赤脚走在地上,此时唯有冰冷与疼痛,能够缓解他身上的状况。   而就在此时,门被突然撞开,一众带伤的侍卫,与身上染血的敖檠闯了进来。   见到屋内的情景,均被愣住了。   一个前不久见过一面的女子倒在地上。   而他们的帝王,正冷眼站在不远处。   他们的视线渐渐落在殷承珏受伤染血的手腕上,脸色大变,跪下道:“卑职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还不快将这人绑起来。”敖檠顾不得许多,在见到殷承珏身上有伤之后,他连忙走上前来。   手刚碰到他,殷承珏身子便软了一般地倒在敖檠怀里。   手中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匕首,给我。”殷承珏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敖檠感觉到怀中那人的温度滚烫得很,与往日的冰凉触感不同。   他这才注意到那人脸色的异样。   殷承珏的身子微微颤抖,双眼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脸上再度染上一抹红晕。   他想要挣脱敖檠的怀抱,却因为双手无力,力度轻微得毫无作用。   敖檠心中一惊。   这是……   中了催.情药?     31.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五)   敖檠愣神之时, 殷承珏已经伸出手,想要将地上的匕首捡过来。   却无奈离得太远,手完全够不着, 他此时也没有力气将自己的手完完全全伸到那里。   敖檠握住他的手, 视线从他受伤的手腕上略过,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心疼,低声道:“利器会伤到你的。”   他一把将殷承珏抱起,走向床边, 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在看到被面上的血迹时,眼神微冷, 动作却极其轻微。   敖檠将被子掀开,挪到一边, 脱下外衣,为殷承珏盖上。   这是宫中进贡的冰蚕丝制作而成的衣服, 穿在人身上会有冰凉的感觉。   殷承珏体寒, 很少穿这种材质的衣服,但是此时却刚好合适。   将衣服盖在他身上, 敖檠随意将衣裳的一角撕下来, 替殷承珏包扎伤口, 看到上面的伤痕的时候,心中更是一痛,但是他脸上却是不显,弄好之后, 才对床上那人道:“我很快回来。”   殷承珏看着他走向碧罗,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他的手微微握紧冰蚕丝,冰凉的触感随即而来,身上像被火燃烧一般的感觉渐渐减缓了一些。   殷承珏转过身,面对着墙壁,脸上出现了一丝难得的脆弱。   这药性……竟然如此强烈。   敖檠快速走到碧罗面前,问道:“解药。”   碧罗才中了殷承珏下的迷药,整个人昏昏欲睡,神志也开始有些不清,她微微睁开眼,看向敖檠,嘴边依旧带着微笑。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是却没有力气说起来。   敖檠看向旁边的侍卫,那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走出房门,   不多时,便端了一盆水上来。   然后,狠狠地泼向了碧罗。   此时正是漆黑之夜,春寒料峭。   寒水入骨,瞬间将碧罗浇了个彻彻底底。   她在刹那间便清醒过来,看了看敖檠,又看了看殷承珏,轻轻一笑:“这位小少爷,为何如此生气。”   碧罗倒在地上,虽是狼狈,她的样子却完全看不出来此时此刻的窘境,依旧如此自在。   “你的同伴已经抛下你逃走了,你还笑得出来。”敖檠冷冷道。   接着,他又道:“把解药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什么解药?”碧罗微眨眼,佯装无辜地问道。   随后,她“啊”了一声,好似现在才想起来一般,道:“你是说,我给公子吃的药?”   “少废话,解,药。”敖檠没有耐心再跟她纠缠下去。   “扑哧”一声,碧罗轻轻笑出声来:“哪有什么解药?”   “我本就是想与那位美人公子春风一度,怎么会那么傻,给他吃可解之药?”   “没有解药。”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敖檠眼神一冷,直接拔剑相向,威胁道:“没有解药?”   碧罗看着眼前的剑,寒光凛冽,心中却没有一丝害怕之意,笑道:“我的小少爷,您见过哪家的催.情药是有解药的?”   她挑衅地看向敖檠,脸上却是带着微笑:“让碧罗来作解药,不就行了?”   敖檠闻言,更是大怒,他冷眼看着她,手中的剑只要再前进几分,便能了断碧罗的性命。   而就在此时,殷承珏使劲全身气力,将玉石药枕扔了过来,“咣当”作响。   药枕四分五裂。   瞬间震醒了在场所有人。   他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   “给我出去。”   侍卫们担心地叫道:“主子!”   “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殷承珏第一次如此强调,众人虽是担心,却也不敢违抗圣旨。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敖檠。   敖檠听后,第一个走了出去。   临走前命令他们将碧罗捆绑起来,一并带走。   见房门被轻轻合上,殷承珏紧绷的身子,才开始放松下来。   他挣扎着蠕动,强忍住身体那令人觉得不堪的反应,伸手,微微往下。   由于他的动作,原本用来固定头发的玉簪亦随之掉落,轻轻滚动,落在脸颊边,冰凉的触感。   殷承珏墨发也一并松散开来。   这是一幅难得的美景。   白衣,墨发,美人。   眼前之景堪称活色生香。   殷承珏以前从未有过欲望,甚至未曾情动过,他一贯清心寡欲。   却没成想今日中了歹人下的催.情物,竟要自己动手解决。   他微微蹙眉,轻轻喘息起来,眉头紧锁着,显是极其难受。   他合上眼眸,手下的动作开始加快。   但是不行,身体依旧发热得很。   还是难受。   殷承珏下意识咬住了嘴唇,腥红的血腥味涌进嘴里。   而在此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接着,便又快速地被人关上,有什么人将一重物放在了地上,走了过来。   殷承珏睁开眼,眼神恍惚地看向外面。   此时的他,脸颊绯红,墨玉般的眸子,染上了一丝情动,看向人时的目光,无意中便带了一丝.诱.惑。   更不要提微微敞开的衣裳,以及此刻手下进行的动作。   敖檠微一吸气,立即走了过来,用衣服包裹住他,将他再度抱了起来。   温热的体温,使殷承珏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心上人在怀。   此刻对于敖檠来说,便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他知道怀中那人已经开始意识模糊,连抱住自己的人是谁都分不清了。   但是此刻他在他的怀里。   他们靠得如此之近。   敖檠低头,贴了贴他的脸颊,轻声道:“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他伸手,轻轻弄开殷承珏紧咬着的唇,心疼地看着他唇上被咬出来的痕迹。   随后,将他抱到了屏风后面。   那里有一桶冷水,是他特意去准备的。   殷承珏让人不要管他,但是……   他怎么可能不管他。   敖檠将他放在浴桶之中。   冷水刚刚接触身体,殷承珏便忍不住颤抖了下。   “冷,”他轻喃道,随后,又道,“热……”   冰火两重天。   药效发作,殷承珏感觉到浑身发热,而此刻的凉水,又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冰冷起来。   他微微发抖,只觉得身子更加难受了。   敖檠看着,内心十分着急。   他的身子本就虚弱,此时更不能经受什么刺激,这一系列的催.情反应对殷承珏来说根本就是折磨。   ——怎么办。   他要怎么做,殷承珏才会不这么难受。   殷承珏却无法承受此时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他挣扎着想要从浴桶里面爬出去,却因为失重,连人带桶一同掉在了地上。   原本出神想着解决办法的敖檠大惊,慌忙将他抱起来,带到自己怀中。   殷承珏的白衣因为被水沾湿,此时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起来,胸前的两点樱红更是隐隐作现。   肤色若玉。   他靠在敖檠怀前,难受得想要将衣服解开。   敖檠心下一定,阻止他的动作。   眼神闪过一丝犹豫。   随后,这份犹豫便消失不见,他的双眼开始变得坚定起来,低下头,吻上殷承珏的唇角。   温润的触感让敖檠心神一晃,他笨拙而轻微地描绘着怀中那人的唇,轻轻用舌尖打开他的嘴唇。   动作虽然轻微,但依旧不小心碰到了殷承珏方才嘴唇咬破的痕迹。   血腥味传来。   他怜爱地吻去上面沾染的血迹。   殷承珏感觉到有人在亲吻着自己,动作小心翼翼得宛如在触碰着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他意识依旧恍惚,分不清眼前谁是谁。   舌头被试探性地碰触一下,殷承珏依旧茫然得很。   感觉到怀中那人没有抵触,才慢慢含起他的舌头,轻轻吮吸着。   好像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一般,然而真正实行出来的动作却十分地生涩。   敖檠的手环在他的腰间,将他再度带过来一些。   他的脸贴着殷承珏的墨发,感受到那人发丝的柔和。   双手落在殷承珏腰间,将他的衣带轻轻解开,伸手朝下,握住了那人最为脆弱的地方。   敖檠一边动作笨拙地为他服务着,一边轻柔地吻着他的唇。   殷承珏觉得身上的衣服湿湿的,有些难受,想要将它全部扯走。   他担心殷承珏会着凉,连忙将他抱回到床上,将准备好的软枕和棉被放在床上,确认他不会被坚硬的床板硌到,才把殷承珏放回到上面。   墨发贴着枕头,微微倾散开来。   殷承珏双眼迷离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气息亦开始加快起来。   直到身上的衣服全部被解开,湿湿的衣服不再贴着他的身体,他的眉头才松展开来。   敖檠将棉被盖住他身后,将他一半的身体覆盖住。   凑过去,轻咬了下他的锁骨。   右手依旧不忘为殷承珏服务着。   殷承珏低低叫了一声,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有些不解地看向敖檠。   敖檠却伸手,将他整个人抱得更紧了。   他此刻忍得辛苦,却不想趁人之危,现在做的事情已属大逆不道,若是真的要了他,只怕殷承珏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而此时,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敖檠用红线佩戴着的玉佩滑到他的胸前。   温热的触感袭来。   殷承珏微怔,不由得伸手过去触摸它。   “殷”这一字清楚地印在手上。   他猛地惊醒过来。   感觉到自己的命脉被人握住,他下意识推开那人的手。   “敖檠?”   殷承珏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第三十二章 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六)   殷承珏推开敖檠,却因为药效的发作,整个人再次变得难受起来。   他努力想要平复下来这种奇异的冲动,心道,这催.情药实在是厉害得很。   晚风吹进来,他身子微微颤抖着。   方才泡了冷水,如今又褪去了衣裳。   身体一边叫嚣着热,理智又在告诉他自己,此时的他应该感觉到冷才是。   敖檠干站在原地。   见殷承珏忍不住发抖起来,忙回过神来,看向那并未被合上的窗户,走过去关紧它。   殷承珏的手牢牢地抓紧棉被,定下心神道:“带我,去青楼。”   敖檠的身形一顿,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晦涩无比。   他哑声问道:“青楼?”   是了,方才的意乱情迷,只不过是因为殷承珏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如今他清醒过来,肯定是不能接受自己碰他的。   哪怕,只是给他解催.情药。   他身子这么弱,再拖下去……   殷承珏会吃不消的。   敖檠内心正痛苦地挣扎着,他不愿意看到眼前这人受苦,可是让他亲手将他送到其他女人身边,他……   做不到。   “殷殷。”敖檠轻轻唤道,眼神温柔地看向他。   他朝殷承珏走了过去。   殷承珏轻轻哼了一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小名,他不解地抬头,视线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催.情反应又开始了。   敖檠将他抱在怀里,对他说道:“别怕,我只是为你解催.情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说着,他的手又伸向殷承珏身下,握住了他最为脆弱的地方。   殷承珏的脚趾微微蜷缩起来,似乎不是很习惯别人的触碰,他此时意识虽然有些不清,但是理智却还在,并不像方才那样。   “敖檠,你要做什么……我们不能……”他伸出手,虚弱地抓住敖檠的衣襟,声音低弱得几乎听不清。   他的墨发柔软地贴在敖檠胸前,只要自己微微低头,便能接触到他。   敖檠此刻很想亲亲他,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殷承珏的身体轻颤,在他的动作下,不自觉地弓起身子,白皙圆润的脚趾蜷缩着,开始沾染上一层漂亮的粉色,粉色渐渐蔓延开来,他整个人都被染上了那淡淡的粉。   美人如玉。   敖檠在他耳边低语道:“一会儿就会没事了,释放出来就好。”   手下的动作却依旧不停。   奇异的感觉袭来,不知道敖檠的手碰到了哪里,殷承珏身子颤了颤。   随后,他加快动作,听到怀中那人轻轻的喘息声。   白光一闪,白色的液体喷洒出来,将他的手浸湿。   殷承珏软了一般地倒在他怀里,身体那奇异的反应却渐渐消失了,滚烫的温度亦缓缓地开始降了下去。   催.情药,终于解了。   敖檠将他放回到床上,用一旁的抹布擦干净手,准备替他换上一套新的亵衣。   谁知他才刚刚靠近殷承珏,却见到一只莹润如玉的手朝他挥了过来。   青年在恢复力气之后,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尤其在见到此人近在眼前,便忍不住重重地给了他一耳光。   “啪”地一声,干脆利落的一巴掌甩了过来。   敖檠却担心地握住他的手,问道:“疼不疼?”   被打之人竟然在问他疼不疼?   殷承珏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他握着的那一只手,掌心微微泛红。   殷承珏的皮肤实在是细嫩得很,又从未对人下过重手,此时打了人,自己却受了伤。   敖檠心疼地看着他,同时又在自责着自己皮厚得很,竟然伤到了他。   他连忙从怀里取出药膏了,替殷承珏敷药。   他动作轻微地替手的主人擦药。   冰凉的液体抹上指尖,凉凉的。   殷承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原本想要说的话,却被吞进肚子里了。   他原本以为,敖檠那时的表白,只不过是一时的孩子气,当不得真。   可现在看来……   药擦好之后,殷承珏收回手,察觉到敖檠似乎还想替他换衣服,伸手接过那干净的亵衣,道:“我自己来。”   见敖檠还愣愣地看着他,微微皱眉:“转过去。”   敖檠怔了一下,才好似回过神来一般,难得地红了脸,忙转过身去。   只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人似乎正在换衣服。   他的耳朵有些发烫。   刚刚那般亲密地接触,敖檠都没有害羞。   而此时仅仅只是听到细微的声音,他的脸便忍不住发烫起来。   只不过是因为,这时候,他的心上人,正清醒着,在他身后。   殷承珏懊恼地看着手中的衣服,不知道从何穿起。   他比对了一下,分清前后、左右之后,正准备将它穿进去,谁知,却卡在了半路。   他只得泄气地将衣服拿下来。   这位帝王本就不是一个会伺候人的主儿,此时若指望他会自己穿衣,却是万万不能的。   敖檠听到身后的人折腾许久,却依然不见弄好,心中有些疑惑。   接着,便听见那人清冷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郁闷与纠结。   殷承珏咬牙问道:“这东西要怎么穿!”   听到他的话,敖檠忍不住将身子转了回去,便见到殷承珏将衣服挡在身前,微微露出白皙的肩膀,眸子带着一丝水润的光泽,脸色泛红,纠结地看着他怀里的衣服。   “我来吧。”敖檠朝他伸手。   而这一次,殷承珏没有拒绝,很快便将衣服递给了他。   他动作熟练地替殷承珏穿上衣裳,手不小心接触到其温润的肌肤,也只是稍微地恍了下神,又继续穿衣的动作。   见他如此熟练,殷承珏却十分好奇,问道:“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殷承珏的气息清晰地吐了过来,温热的感觉一触即发。   敖檠冷静下来,回道:“我习惯了自己穿衣,平时不需要宫人经手。”   听到这话,殷承珏便不再多问。   敖檠为他系好衣带,绑上漂亮的结带,便识相地离他远了些。   尽管穿上了亵衣,此时的殷承珏看上去还是有些单薄,而加上刚刚又泡了冷水,等催.情药解了之后,冰凉的感觉便随之而来。   他忍不住发抖。   “你等一下。”敖檠连忙走出去,去厨房端过来一碗还温热着的姜糖水。   因为知道殷承珏身子虚弱,所以在刚刚去准备冷水的时候,他便已经备好了姜糖水。   原本敖檠也不忍心让他去在初春时分接触那凉水,但是无奈没有其他办法,为了减缓催.情反应,他只能将那冷水端上来。   暖暖的姜汤送了过来。   殷承珏本想自己亲自喝,谁知才刚刚碰到碗边,便被烫到了手。   吓得敖檠连忙对着他的手吹气。   “行了。”他收回手。   敖檠便也不再坚持。   他端着碗,用汤匙舀了一勺姜糖水,送到殷承珏嘴边。   殷承珏看着近在眼前的汤匙,微微凑了过去,将东西喝了进去。   心情却有些复杂起来。   他看着敖檠,心想,当年那个还需要他保护的孩子,如今也已经长大了吗?   敖檠一点一点地将姜汤喂给他,直到碗里的东西渐渐见底,他才停下来,问殷承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聪明,听上去像是在问殷承珏是不是还觉得冷,而实际上却是在问他,方才的催.情药,还有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殷承珏愣了愣。   紧接着,那水润一般的眸子便泛起了些许潋滟,洁白如玉的脸庞也染上了一抹红晕。   这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敖檠看着有些呆了。   但是很快,这一抹艳丽的景色便消失不见了。   殷承珏的脸色恢复过来,淡淡道了句:“没事。”   见眼前这人还一副呆愣的样子,殷承珏清咳一声,试图提醒他。   敖檠猛地回过神来,道:“没事就好,我,那我……”   他开始变得结巴起来。   见殷承珏眼睛周围已经有了淡淡的青色,面上也不免露出疲惫之意,他定了定神,道:“你休息吧,有事情便唤我。”   他将殷承珏扶倒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道:“睡吧。”   敖檠将他眉前的几缕发丝弄开,道了句:“殷殷,做个好梦。”   说着,他便走了出去,轻轻将房门关上。   殷承珏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装着心事,原本是很难入睡的,但是今晚的他却遭受了太多的折磨,虚弱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住。   困意传来。   他慢慢闭眼,侧脸贴着柔软的枕头。   然后,便进入了梦乡。   敖檠出去后,直接坐在了门前。   并不打算离开。   他的背靠在门上,就地而坐。   微微合上眼眸。   他的心上人,此时,正在门后。   他们之间离得如此之近。   可是,又很遥远。   而这一晚,有人注定难以入眠。    第三十三章 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七)   虽然喝了温热的姜汤,但是之前的冷水对殷承珏的身体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他才睡着没多久,便发起了高烧。   呼吸也渐渐变得不平稳起来。   殷承珏的身子还是太虚弱了。   敖檠一直候在门外没有离开,也不敢轻易入睡,便是担心会有突发状况。   在感觉到屋内人的呼吸变得与往常不一般的时候,他就立即推开门,赶了过来。   他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果然,殷承珏额头发烫得很。   敖檠连忙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赶来这里的是徐太医,赵太医因为刚刚那场混战受了伤,此时没法过来。   徐太医赶过来,用手抬起他的眼皮看了看,观察一番之后,才在手上把脉,随后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未引发皇上的旧疾,只是不小心着凉发烧,臣开一副药方,将上面所需要的药熬好,让陛下喝下,便无事了。”   殷承珏还未清醒过来,他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难受得很。   在睡梦中,他仿佛回到了过去,有人抱着他,轻声道:“我家孩儿,是世上最聪明的孩子。”   温柔又熟悉的声音……   是,母后。   之后,太后的样子又变成了一群看不清相貌的人。   他们在说着——   “我们在等你。”   “一直在等你回来。”   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他开始分辨不清谁是谁。   手腕传来微微的刺痛,殷承珏猛地睁开眼。   原来,有人正在为他手上的伤口敷药,外敷的药带了几分刺激性的作用,于是,便将殷承珏惊醒了。   他微微皱眉,忽然觉得头发有些湿湿的,好像出了一场大汗一般,整个人也黏黏稠稠的。   宫女绿亦见皇帝醒了,忙跪下来道:“奴婢该死,竟惊扰到皇上,请皇上恕罪。”   “朕恕你无罪,快起来吧。”殷承珏亦挣扎着起身。   绿亦吓得立马起来,扶他靠在一早便准备好的药枕上,将被子拉高,轻轻盖在他身上。   “请皇上将手给奴婢,方才的药还未敷完。”   殷承珏爽快地将手递了出来。   见白皙细嫩的手腕上布了几道伤痕,绿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方才未仔细看,如今在灯光下,这血痕便显得突兀了,与这洁白如玉的手格格不入。   皇上乃天之骄子,从小便被照顾得好好的,除了生病那会儿,哪里又遭过这种苦。   这才出宫几天,便受伤了。   绿亦心疼得眼眶都红了,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   为了怕被皇上发现,她努力止住哭意,只顾着低头敷药,将草药敷在上面,尔后又用纱布一层层将伤口包住。   弄好之后,她刚想让皇上伸出另外一只手,还未说什么话,就听到殷承珏问道:“哭什么,朕不是没事吗?”   绿亦愣了一下,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已经被发现了。   她虽是殷承珏宫里的二等宫女,可也是从小就服侍在皇上身边的,情分虽说比不上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林福总管与绿茵姐姐,但也是主子身边信任的人。   如今听到皇上的问话,她忍不住内心的苦涩,轻声答道:“可是,奴婢看到您的伤,便觉得很疼。”   “若是绿茵姐姐在,她可能会比奴婢还要疼。”   “敢情朕是养了一群小哭包。”殷承珏笑道,尔后,又咳嗽起来,吓得绿亦连忙替他拍背顺气。   缓过气来后,他对绿亦道:“另外一只手没伤到,可以不用管。”   绿亦轻声应了。   敖檠原本待在房间陪着殷承珏,之后侍卫们有要事禀报,他担心在这里会吵到他,但走了出去。   而在听到碧罗被人救走之后,他的心一沉,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敖檠道:“看来是我小看她了。”   那群人好不容易逃走,竟然还敢回来,而且还在他们眼皮底下救走了人。   他就应该先杀死她。   任何觊觎,妄想伤害那人的人,都得死。   敖檠一直不说话,侍卫便也一直提心吊胆着。   终于,这位殿下开口道:“你们先退下,根据线索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有什么事情再上来禀报吧。”   敖檠安排好一切之后,便立即赶了回去。   而此时,绿亦正好端着药过来,才准备要对他行礼,便被接过了手中的药碗。   “小主子。”绿亦怔了怔,犹豫地看向他。   他朝绿亦摇了摇头,示意她小声些。   绿亦看向屋内,发现殷承珏静静地靠在药枕上,眼眸微合,墨发侧落,掩盖住半边脸颊,似乎感觉到外面的动静,他的身子轻微动了一下。   她忙闭上嘴,担心自己又惊醒他。   主子这几天应该很累,才过去没多久,便又睡着了。   敖檠端着药走过去,将它放在桌子上,正想叫醒他。   殷承珏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眼神闪过一丝的恍然,紧接着,便恢复了往日的清明,看见桌面那熟悉的黑色黏稠物时,他眉头微皱,叹息道:“给我吧。”   虽然一直都在喝药,但是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些药的味道,闻起来难受,喝起来更是苦涩得很。   他一口作气地将药喝完,尔后问道:“那位碧罗呢?”   “被救走了。”敖檠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殷承珏却毫不意外。   他道:“看样子,她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殷承珏不认为她此次是专门过来找他们的,也许是那位碧罗来这个地方有要事要办,正好发现了他们也在这里。   想到方才的催.情药,他心里有着些许的不自在。   若没有那晚的事情,他大可以将敖檠当做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便不能当做不存在。   哪家的父子,会像这般……   殷承珏内心正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件事,门外又再度传来脚步声。   采昀喊道:“叶姑娘,你慢些。”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她们的声音,殷承珏才注意到,天亮了。   原来,竟是折腾了这么久么?   ……   叶府。   一处布置得十分简陋的房间内。   有浓浓的药草味传来,这药香弥漫在整个屋子,几乎将这里包围了。   薄纱屏风后面,有人走了出来。   她长着一副极为清秀的相貌,穿的衣服也是十分素净的青衣,而她的发髻梳成了妇人头饰,使人一看便知道她已为人妇。   有人端着药站在她面前,道:“夫人,药来了。”   那位夫人看着送到她眼前的药,静静地不说话。   侍女失去了耐性,忍不住道:“夫人,这是老爷特地为您准备的药,您身子不好,不喝药怎么行,就算不为您,也得为小姐着想啊。”   那人身子一晃,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坚定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药,将它喝了进去。   见任务完成,侍女便端着空碗离开了。   夫人走到椅子旁,静静地坐在那里,眉目间净是一片忧愁。   “呵~”凭空响起一句女子的娇笑声。   这令人熟悉的声音,使得妇人脸色苍白。   有人动作敏捷地从窗口飞了进来,见到妇人,似是不解,道:“你竟将自己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这又是何苦?”   妇人的眼神渐渐变得漠然起来,她道:“碧罗,这与你无关。”   来人竟是已被人救走的碧罗。   她围着那人转了一圈,摇了摇头,道:“当初你说你不后悔,现在呢?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妇人轻轻勾起唇角,原本清秀的脸庞因为这个微笑,而变得动人了几分。   她道:“我以前是如何想的,现在也依旧如此。”   “哪怕如今的叶修德,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叶修德?”   听到碧罗提起这三字,妇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捉住她的衣襟,厉声质问道:“真的是你们?你们将他藏到哪儿了?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   她接连的质问,碧罗神色不变,轻轻将她的手扯开。   现在的她,不过是一被废去武功的废人,早就不是当年那高高在上的段锦红了。   “你选择背叛主子,便应该料到会有如今的下场,即便你是他的亲人,亦是如此。”   “你最好乖乖留在这里,不要给我们误事。”碧罗轻声警告道。   随后,段锦红仍是不死心地问道:“他人呢,你们将他藏到哪儿了?”   “死了。”碧罗冷静地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恶意告知的残忍。   妇人身子晃了一下,似是要晕倒一般。   随后,她强行用手支撑在桌面上,不让自己在此人面前倒下去。   碧罗轻轻笑了笑:“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从窗户钻了出去。   段锦红却在此时笑了,脸上带着一丝似哀非哀的笑意。   “好,自,为,之。” 第三十四章 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八)   几日后,林福回来了。   那时的殷承珏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责罚了手底下那群宫人。   宫人们毫无怨言。   因为正是由于他们的失职,才会令陛下受寒,所以总管责罚的并非没有道理。   于是很快下去领了五鞭笞。   “主子,白知府已经前往临高县,准备处置‘叶修德’冒充朝廷命官一事。奴才临走前,白知府曾问奴才陛下是否也会参与此案。”林福回来后,很快就向皇帝禀报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殷承珏顺着他的话问道。   林福笑了笑,自是不敢卖关子。   他道:“奴才说,陛下日理万机,自是不便参与此案。”   殷承珏眼里渐渐泛出笑意,“说得好,朕自然是不会干涉此事。等到此事一了,便将那位小姑娘送回去给她娘亲吧,朕看她这几日过得并不是很开心,孩子总是惦记着她的娘亲的。”   “皇上仁慈。”林福立马道。   为了避免“叶修德”被揭穿之时,对叶夫人下手,殷承珏特地派了几个侍卫前去暗中保护她,等到此事一过,再将他们召回来。   两日后,白知府将临高县县令“叶修德”捉拿归案。   将其押回州府大牢,等候处置。   侍卫等人听从皇上吩咐,直到确认叶夫人无性命之忧,才从叶府赶回来,并将事情告知于他。   叶影当时也在场。   小姑娘听到那个可怕的“恶魔”竟然如此轻松就被抓到之后,脸上尽是不可思议,随后她看向殷承珏,又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并道:“谢谢先生。”   随后,被醋意大发的某人拉开。   敖檠:说过多少次,不要碰我们家殷殷,怎么就是不听。   熊孩子。   小姑娘眼里满是感激,在被敖檠拉开之后,她一脸嫌弃地看向他,然后又转过头去,盯着殷承珏看:“先生,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我娘亲怎么样了?”   “你娘亲没事,放心吧。”   叶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娘亲了。   他们去到叶府的时候,府里很安静。   因为假冒“叶修德”的人,他的爪牙也一一被知府清理干净。   所以府衙便没有剩下多少个人了。   一时之间,竟然显得十分冷清。   叶影熟轻熟路地将他们带到了房间,才要打开门,便被殷承珏拦下。   叶影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殷承珏却转过身,对着其他人道:“你们去外面守着。”   顿时,这里便只剩下殷承珏,敖檠,林福,采昀以及叶影五人。   而采昀则是因为往日里都是她照顾着叶影,所以才能破格留下。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这里之后,林福才上前去敲了敲门,道:“叶夫人,我家主子求见。”   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便是一女子轻柔的声音:“进来吧。”   林福推开了门。   一阵若有似无的药草味传来。   里面的窗户基本上都被打开了,想是那人为了驱散屋内的药香,才会如此。   那人待在屏风后面,静静坐着,并不打算出来。   但是在这之后,她听见了自己女儿熟悉清脆的声音,便改变了主意,惊喜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并唤道:“影儿。”   叶影一把扑向她的怀里,被她牢牢接住。   段锦红抱着自己的女儿,伸手摸了摸她额间的头发,感叹道:“怎么又回来了?”   “娘,是这位先生救了我们。”叶影指向殷承珏等人的方向。   出于各种考虑,他们只站在门内不远的地方,并没有真正进入这个房间。   叶夫人是女流之辈,若就这么贸然进入这里,恐怕会对她的名誉有所影响。   段锦红原本以为是那位知府又回来处置那人遗留下来的爪牙,所以才会待在屋里,并不打算理会他们。   谁知却在这时听见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声音。   而她的孩子,告诉她,有人救了她们。   段锦红顺着叶影指的方向看去,却愣了愣。   怔愣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对着门外的殷承珏等人:“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叶夫人客气了。”   在看清她相貌的同时,殷承珏亦愣了一下。   因为此人的相貌,与他认识的一个人很是相似,尤其是眉目间隐隐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不过叶夫人是女子,而他认识的那位,恰恰是男的。   殷承珏犹豫着开口,问道:“不知叶夫人故居何处,是否听说过苏州城?”   段锦红摇了摇头,道:“娘家便在这临高县,而我,也从未去过苏州。”   说到这里,段锦红怀中的叶影动了下,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似乎有话想说,被她轻轻拍了拍手背之后,叶影便低下了头,安静地待在她的怀里。   殷承珏看得出来叶夫人此时心事重重,但是他们也不能够多问,而在此处逗留太久对于他们母女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将叶影送回她母亲身边之后,他们很快便提出来告辞。   叶影对这位救了她的人很是不舍,但还是乖乖地留在段锦红身边,哪里也没有去。   直到他们都离开了,叶影才不解地问道:“娘亲,苏州城……”   段锦红却快速地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好了,影儿,忘记苏州。”   叶影虽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这么说,但还是听话地点头。   叶夫人抱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揉了揉叶影的头发,怜爱道:“只要你没事,娘亲做什么都可以。”   殷承珏等人才刚刚走进客栈,便听到有人站在柜台那边问道:“掌柜的,这里可还有客房?”   店家查了查账本,忙道:“有有有,不知客官需要几间?”   “一间便可。”那人回道。   随后,掌柜的便让小二带着他上了楼。   这声音着实是熟悉得很,但是如果真的是他,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殷承珏疑是自己听错了,于是便去看向方才说话那人。   那人站在楼梯处。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衣袖处绣了金色的凤凰。   “锦溪……”他不由得将那人的名字唤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刚要上楼的那位男子亦看了过来。   见到殷承珏,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就像是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二人目光对视,却在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敖檠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   突然觉得危机感又加深了。   人多口杂,殷承珏朝着那人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内心纵然有着许多疑惑,但是此地却也不是个适合开口的地方。   他知道锦溪稍后便会过来这里,于是便在房间静静等候。   林福心里也有着疑问,他开口:“皇后娘娘……”   谁知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林福忙住了嘴,走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锦溪。   也就是林福口中的——“皇后娘娘”。   “锦溪,你怎么在这里?”殷承珏素来知道他的性子,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于是与他交谈,往往也是直来直去。   因为此时不在宫中,而这里没有谁能够认得出来皇后的模样,锦溪便直接恢复了男装。   听到殷承珏的问话,锦溪没有立刻回复,看了看他此时的模样,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皱眉道:“你瘦了。”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也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太后娘娘担心你在外面会受委屈,于是便让我过来了。”   “你自己一个人便过来了?”   殷承珏刚想说,那样多危险,锦溪便已经开口:“无妨,这次出行,我是随着走镖那些人一起的,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大的问题。”   听到这番话,殷承珏才放下心来。   想到刚刚遇见的叶夫人,他便问道:“锦溪,你可曾有什么姐妹?”   叶夫人的相貌实在是与他太过相似。   锦溪面色不改,摇头:“不曾。”   听到他这个回答,殷承珏点了点头,倒也不再多提了。   而锦溪却是许久未曾见过他,难就免多看了几眼。   他发现皇上不仅瘦了,而且脸色更加苍白,眉目间也带着一丝疲惫,就像是不久前刚刚大病了一场一般。   随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殷承珏胸前裸.露出来的肌肤处,眼神微微凝滞。   皮肤白皙。   然而……   附近却有着几处极浅极浅的青紫色痕迹。   这不像是伤痕。   倒更像是……   吻痕。   殷承珏皮肤细嫩,极其脆弱,所以在上面留下的痕迹,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消除的。   再加上这几日实在是忙得很,更加顾不上。   况且,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身上有这么些个印记吧。   而宫女服侍他洗漱的时候,就算是看到,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锦溪看到之后,却面带微笑,伸手过去,轻轻替他系好了胸前的衣扣,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衣服也没弄好。”   殷承珏低头看了看,衣衫已经被锦溪系好,遂道:“可能是方才出来的急,不小心将领子弄开了。”   锦溪却只是柔和地看着他,笑笑不说话。   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他便也提出了告辞,让殷承珏早点休息。   林福送他出去的时候,听到锦溪问道:“皇上近日有跟谁在一起吗?”   林福低眉顺眼,却道:“奴才不知。”   锦溪闻言,看了他一眼,“回去吧。”   ……   叶府内,段锦红刚从叶影房间出来。   她将女儿哄睡完了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屋内竟然点了灯。   段锦红疑惑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临走的时候忘了熄灭灯。   随后,她看见了桌面上放的一张纸条。   因为怕被风吹走,于是纸条上面还用一块石子压着。   她走过去,将纸条打开。   看清上面的字迹的时候,她身子颤抖了一下。   上面写着:   ——两者相较取其轻。 第三十五章 小狼狗与病弱美人(十九)   侍卫们赶过来禀报之时,殷承珏正在洗漱。   林福刚刚为他换上新的白衣,衣袖处绣了极浅的五爪金龙。   侍卫匆匆赶来,行礼之后,只道了一句:“叶夫人上吊自尽了。”   殷承珏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那位叶夫人竟然选择了自杀?   她与她的女儿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吗?为何她会如此想不开……   “卑职前往叶府之时,发现叶夫人屋内留下一封遗书,信上说道,她夫君已死,她心存死志,再无牵挂。”   殷承珏闻言,沉默片刻。   随后,他对其余人说道:“你们去查一下,叶夫人临死前,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曾经接近叶府。”   “属下遵命。”众侍卫异口同声道。   虽然只与那位叶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但是经过短暂的接触,殷承珏却发现她十分疼爱她的骨肉。   所以,就算是接受不了夫君离世的消息,那位叶夫人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们正欲离去,却听到皇上问了一句:“那位小姑娘,怎么样了?”   听闻叶修德与叶夫人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而如今就连叶影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   她还这么小,怎么能够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叶夫人的手帕交在听到消息后,便赶去叶府帮忙处理事务了,想来现在已经在府中陪她。”听到他的问题,侍卫立即回道。   殷承珏:“朕知道了,下去吧。”   看来,还是得前往叶府看看。   ……   敖檠正准备过去殷承珏的房间,在路上正好遇见了昨晚看到的那个男人。   那人此时正从房间走出来,轻轻合上房门。   原来他的房间也在这附近。   敖檠打量了他几眼,觉得此人身形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锦溪合上房门后,注意到背后有人的视线正停留在他身上,转过身时,正好发现了敖檠。   他礼貌地点头,以示打招呼。   敖檠僵硬地回礼。   他原本不想搭理此人,但是这个人与殷承珏认识,他不能太过失礼。   锦溪笑了笑,道:“你是承珏收养的那个孩子吗?”   这是在明知故问。   锦溪在客栈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已经知道,此人便是皇上当初收养的那个孩子。   他手腕上的那只翠绿镯子,更加令锦溪确认了他的身份。   因为这只镯子,殷承珏有,他也有。   只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锦溪早已将此镯妥善保管好。   他如今的身份,只是皇上认识多年的友人。   至于一向喜静的皇后娘娘,此时自然是安静待在椒房殿的。   敖檠听到他如此熟悉亲昵地唤殷承珏的名字,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但是转而一想,不过是“承珏”二字罢了。   他还是喜欢唤他为“殷殷”。   如此缱绻二字从口中说出来,总是带着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他们正站在门口,针锋相对。   两人之间的氛围极为紧张。   然后,便听到殷承珏懒洋洋的声音:“你们堵在我门前做什么?”   殷承珏走了过来,看到敖檠与锦溪二人,眼睛一弯,便道:“巧了,也不用我做介绍,你们便先遇上。”   他看向锦溪,向敖檠介绍道:“这是我故交,锦溪。唔,你便唤他……”   “叔叔吧。”   “叔叔”二字刚说出口,在场的人除了殷承珏,均微微惊讶了一下。   敖檠表情僵硬地看了看他,又再看了看锦溪。   怎么看,殷承珏都像是年纪小的那个。   这叔叔是怎么来的。   锦溪无奈地看了眼殷承珏,之后,抿唇笑笑,道:“虽然我比你父亲年长,不过,他既然让你唤我作‘叔叔’,那便依他吧。”   语气熟稔得,倒像是他们二人亲密无间一般。   敖檠却不欲再开口。   这人三番两次强调他与殷承珏的父子身份,又多次说明自己与殷承珏关系亲近,不同常人。   他眸色冷了冷,抬眸时却装作无事人一般,温声问殷承珏:“今日的药喝了没?”   “回小主子的话,早晨起来的时候,奴才已经服侍主子喝完药了。”林福回答道。   殷承珏亦点头。   随后他又道:“今日不适合寒暄,我正准备去叶府,你们自便吧。”   敖檠已经从侍卫们口中得知叶夫人自尽一事,所以并不意外他会前往叶府。   殷承珏一向心善,此时担心叶影的情况,也属常事。   倒是锦溪面带疑惑,问道:“发生何事了?”   “此事说来话长。”林福正想着如何与皇后解释整件事的经过。   锦溪闻言,笑了笑:“那便长话短说。”   敖檠见林福对待此人的态度,心中更是奇怪。   他是殷承珏身边的大总管,平日里只有被人巴结的份,即便是其他大臣,面对林福时也都是一副好脸色。   但是现在,他对着那位锦溪,态度却带了些许恭敬。   只怕这人,并不只是故交这么简单。   林福这边与锦溪说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殷承珏便带着其他侍卫先赶去叶府了。   “你们随后跟上便可。”他留下这句简短的话,就与其他人离开了。   敖檠自然是要跟上去的。   林福将事情简单地告知与锦溪,却特地隐去了当日皇上询问叶夫人是否听说过苏州城一事,只是大概描述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   事情一说完,锦溪便道:“那孩子也是可怜,既是如此,我们便也去看看吧。”   林福低声应喏。   交待完其他人留在客栈看管东西之后,他便也带着皇后去往叶府。   殷承珏赶到那里的时候,府中上下已经挂上了白幡以及白色灯笼。   叶府上下净是一片冷清。   来来往往的仆人很多,但是他们手下的动作却极其地轻微,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叶府大厅内,一陌生妇人抱着叶影跪在地上,一点点地将冥纸放进火盆中燃烧着。   徐徐的黑烟弥漫开来。   殷承珏闻到这些浑浊的气味,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渐渐压制住体内的不适之感,往屋内走去。   脚步声传来,那位妇人首先看了过来。   她穿着素净的白衣,胸前亦佩戴着一朵白花,哀思之意在脸上一闪而过,见到殷承珏等人,不禁惊讶地问道:“几位是?”   问话一出,她心中却突然有了答案。   之前听闻有人帮助红儿母女脱离困境,如今看来,便是面前这位公子了吗?   她眼神不由得在那位气质非凡的公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却见他脸色苍白,气息不足,似是有不足之症。   殷承珏还未开口,叶影却已经注意到身后的动静,随之看了过来。   她面色发白,眸色淡淡,竟像是已经看破生死一般,道:“先生,你来了。”   “娘亲也会开心的。”说着,她转身,继续低头往火盆里放纸钱。   手却靠得那火太近,好似没有注意到那火已经快要接触到她的肌肤,吓得那位妇人连忙将她的手带了过来,哽咽道:“影儿,你又是何苦……”   叶影却宛若傀儡一般,面无表情,她并不理会那位妇人的话,依旧动作机械地往火盆里放冥纸。   亲生父母一一死去,这对于一位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来说,更是何等的打击。   况且叶夫人遗书上写的内容,怕是已经被她看到。   母亲因为爹爹的死,便不要她了。   她宁愿跟着他一起走,也不愿意留下来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殷承珏不忍,走过去,亦跟着跪了下来,与她一同将纸钱放进火堆中。   侍卫们见皇上竟跪了下来,忙吓得亦想要一同跪下。   哪有君王下跪,他们作为奴才的站在原地看的道理。   但是他们的动作却被敖檠拦了下来。   他对着他们摇摇头,示意侍卫等人安静下来。   殷承珏却没有想这么多。   死者为大。   况且他此时,只是想陪陪这位孤苦伶仃的孩子罢了。   在死亡面前,一切规矩都是空谈。   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熟悉的药香味传来,叶影身子顿了顿,她轻声道:“您身子不好,为何跟过来,这里气味太浓了,对你会有影响。”   殷承珏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为何要忍着,哭出来不是更好吗?”   叶影咬着唇,眼眶却在此时红了,但是她没有动,也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她此时的无助。   “我才没有哭,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有什么好哭的。”   眼泪一滴滴落在纸灰上,渐渐打湿了灰烬。   接着,又被燃烧起来的冥纸覆盖住了。   殷承珏看着她不停颤抖着的身子,轻轻叹息。   没过多久,便留意到叶影身子一震。   与此同时,身后亦响起了锦溪熟悉的声音。   “节哀顺变。” 第三十六章 小狼狗与病弱美人(二十)   叶影在听见锦溪声音的时候,身子震了震,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一般,她微微转过身,看了一眼外面,紧接着,便好像没事人一般转回来,继续低头烧纸钱。   殷承珏眼里闪过些许的疑惑。   他转而看向外面。   锦溪与林福正往此处走来。   因为是来参加葬礼的,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将颜色鲜艳的衣衫换下,穿上了颇为素净的衣裳。   那位妇人亦留意到了叶影方才奇怪的举动,心中也有些好奇。   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另一边。   在看见那人穿着素衣的公子,往这边走来之时,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差点将“锦红”二字唤了出来。   好在她理智尚在,还不算糊涂,连忙住了嘴。   那位刚来的公子,竟长得与锦红有几分相似。   实在是,太奇怪了。   先是叶影,再接着是那位叶夫人的手帕交,两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异常,不要说殷承珏,就连心思一直放在殷承珏身上敖檠,亦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离火源处太近,浓浓的纸烟味一点一点传进殷承珏鼻子。   他敏感的嗅觉在此刻更加给他带了不少的负担。   殷承珏觉得有些头晕。   林福见状,连忙走到殷承珏身边,将他扶了起来,道:“主子,您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殷承珏道:“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但是他此时更显苍白的脸色,却是出卖了他自己。   敖檠也跟过来扶住他,抿唇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殷承珏执拗不过他们,只能去一旁的软塌上休息了。   从他这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叶影他们。   他看见锦溪走了过去,对着灵位拜了三拜,随后跪下来,将一叠叠冥纸往火盆上扔去。   动作十分地连贯。   再接着,他便起身,往殷承珏这边方向去来。   而就在此时,系统启动完毕。   007苏醒了。   它十分开心地向殷承珏报喜,并诉说着自己这几日来对宿主大人的思念。   然后,它奇怪地“咦”了一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觉得段锦溪身上的负能量更加深了?”   QAQ说好的祝福值呢,怎么现在一点也没有了。   殷承珏心中震惊,不禁抬眼看向锦溪。   向他走来的那人,脸上正挂着他十分熟悉的笑意,似乎注意到了殷承珏的目光,他朝他看了过来,望着殷承珏时候的眼神,如往常一般柔和。   就在他快要靠近殷承珏的时候,却被一人拦了下来。   敖檠伸手挡住他,并认真道:“他身子不适,不要打扰他。”   段锦溪被他拦住,亦随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敖檠脖子前挂着的一条红绳。   用许多条红线编织而成的红绳,颜色艳丽。   红绳上,一抹翠绿悄然出现。   敖檠将玉佩按了回去,眸色浅淡地看向他。   锦溪弯唇笑了笑,“承珏有你这么个听话的孩子,想必很开心。”   听到他再次强调此事,敖檠也不再将这点事放在心上,而是回道:“您客气了。”   按照民间的规矩,死者的亲人是要给亡者守灵的。   殷承珏本想留在这里陪叶影,但是这位倔强的小姑娘却坚持让他回去休息,并言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的潜台词是,既然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要爱惜自己身子才是。   既然叶影这么坚持,他也不便留在叶府。   于是在晚膳过后,殷承珏等人便回去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留下几个侍卫,让他们暗中保护这里的人。   将一切事情都交代好,殷承珏才放心地离开。   临走时,殷承珏回头看了叶影一眼,见小姑娘站在门外一直目送着他离开。   他心里微酸,对着她道:“回去吧。”   叶夫人的手帕交站在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   这个时候,正是街道上最热闹的时间。   一路上都点满了灯笼,高高地挂在屋檐上。   瞬间便将这里照亮了。   小贩正嚷嚷叫卖着。   热腾腾的雾气袭来,原来是有一处摊位正煮着馄饨,打开锅,将东西盛好,送到摊位旁的桌位上。   想到他们方才基本上什么都没吃便赶了过来,而晚膳时,殷承珏更是没吃上几口饭,敖檠停下脚步,问道:“要吃些东西吗?”   他这句话是问的殷承珏。   但是殷承珏心里记挂着许多事情,哪还有什么胃口。   不过敖檠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他无法拒绝,因为他说道:“我饿了。”   他知道他会拒绝,所以也只能开口说自己想要吃东西。   这个人,总是对身边的人温和,却一直不顾及自己身体。   馄饨摊上并没有足够他们坐的位置,于是摊主便从里屋拿出来几张桌子,合并起来,多凑了一桌。   侍卫们独自一桌,而殷承珏敖檠与段锦溪则是坐在了一起。   林福将桌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把它弄得干干净净,觉得没有问题了,才扶着殷承珏坐下来。   店家见他如此小心谨慎,不由得多嘴了一句:“这位客官,咱们小店可是十分注意卫生的,所以不会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出现。”   林福笑着解释道:“杂家只是习惯了如此,并不是嫌弃您这边不好。”   听了他这么一番解释,店家也就不再纠结了。   刚要回去准备下多点馄饨,却看见刚刚说话那人,多拿了一副碗,将热茶倒在碗里,仔细清洗了碗筷,再将水倒在多余的碗上。   把所有东西洗了一遍,他才将杯子碗筷放在那位白衣公子面前。   摊主心道,就算是县里再有钱的员外,恐怕也没这么讲究吧。   跟天王老子来了似的。   虽然心里嘟囔了几句,不过有钱的是大爷,他们既然也没怎么着,这些小事店家就当没看到了。   他继续往锅里放馄饨,煮开了之后,将它们一一捞了上来,放在碗里。   见人越来越多了,他往屋里喊道:“虎子,快出来帮爹的忙。”   “来了来了。”男孩利索地答道,并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往水盆了洗干净手,接过热腾腾的馄饨,将它们端到殷承珏那边的位置上。   刚放下没多久,虎子便听到有位公子问道:“这里一向这么热闹吗?”   那人用好听的声音问他。   虎子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位公子长着一副好相貌,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苍白的脸色并未给他的容貌带来多大的影响,反而更是衬得他如玉一般莹润,虎子想了很久,才明白,这大概就是读书人的气质吧。   他听到那人这么问,不假思索地回答:“这几日最热闹,因为刚好过节,县里的人都来这边买河灯,然后去河边。”   听到“河灯”二字,敖檠精神一震,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熟悉的词一般。   真奇怪……   他以前,明明应该从未碰过这些东西才是。   怎么听到这个东西,内心竟会如此熟悉。   ——“有笔吗?”少年这般问道。   “有,当然有!”有人松了一口气,连忙将笔递给他。   敖檠摇了摇头,想要抛开这在脑海中莫名响起的一番话。   而虎子后面的一番话,更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当然,来放河灯的更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虎子笑了笑,道,“因为,据说将未点燃的河灯送与意中人,两人一同将河灯放入河中,看着它随河流飘走,感情便能长长久久。”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有听过这个传闻的人,都会去护城河那里尝试一番。”   虎子还想着说些什么,但是听到那边父亲已经唤他过去帮忙,便对着几位客人笑笑,赶了过去。   殷承珏听到这段话却很是新鲜,他接过林福递给他的筷子,却看到敖檠整个人呆愣住了,疑惑道:“离卿?”   温柔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到现实,敖檠看着他,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他夹起馄饨,放进口中,吃完一个之后,忍不住问道:“传闻……是真的吗?”   殷承珏一向习惯食不言寝不语,此时听到他的话,便放下筷子,沉思片刻,才道:“心诚则灵,但若凡事太依赖外物,总不是什么好事。”   他原本也就没什么胃口,此时放下筷子,就更加提不起什么食欲了。   锦溪却用手碰了碰他的衣袖。   殷承珏询问的眼神看过来。   段锦溪弯眼一笑,问道:“要不要去护城河放河灯?”   殷承珏一怔,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锦溪。   这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但是见他脸上难得显露出来不一样的神色,他却又有些不忍心。   敖檠听后,却也认真地看向他,正色道:“要去放河灯吗?”   殷承珏:……   这是,在干什么…… ☆、第37章 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护城池, 热闹非凡。   四处张灯结彩, 人声鼎沸。   感觉一瞬间, 临高县的人都聚集在了此处一般。   殷承珏站在树下, 林福将一早准备好的披风为他系上, 以免主子夜间着凉。   他站在那里, 静静地看着那些人拿着河灯玩乐, 将它们放进河流里,任其随水飘走。   微弱光芒下, 殷承珏的五官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也显得缥缈, 好像下一刻, 就会随风而逝。   一盏点燃的河灯送到他的面前, 殷承珏微微回过神来, 笑着唤道:“锦溪。”   段锦溪一手提着河灯, 另一只手拿着毛笔,问他:“不打算许愿吗?”   殷承珏摇了摇头:“不必……”   “我想做的, 一定能做到。”   说这句的时候, 他的眼睛很亮,话语里也净是一片自信。   锦溪看着他,忽而展颜一笑:“你总是这样, 一点也没变过。”   殷承珏觉得他此时的话颇有深意,看了看他手里的河灯,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心愿?”   锦溪怔了怔,随即笑道:“怎么会这么想?我现在……”   “没有别的愿望。”   话虽是这么说, 但是他眉宇间淡淡飘过的那一抹忧愁却骗不了人。   但是这点情绪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段锦溪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那我就先去放河灯了?”他举了举手中的东西。   殷承珏朝他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随后,唤了一句:“林福。”   林福极快地赶到他的身边,应道:“奴才在。”   他微微合上眼眸,沉思片刻后,又徐徐睁开眸子,眸色清冷。   殷承珏道:“去查下,叶夫人与苏州的联系。”   林福听到此话,心中惊讶,但是脸上却不显半分,冷静地回答道:“遵命。”   敖檠此时没有守在殷承珏身边,因为他在小贩处寻了一盏特别的河灯,所以要赶着在子时前将灯送入河流当中。   摊主说,只要将意中人的名字与自己的一同写在灯面上,便能心想事成。   敖檠悄悄地寻了东西来,写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河面上。   静静等待着它随河流而飘走。   谁知河灯行驶到半路,却突然与一盏河灯撞上,两盏河灯碰到了一起,随即产生冲突,瞬间,在水流里紧紧缠绕住彼此,然后,便一同燃烧起来。   只余灰烬,随水漂流。   敖檠的心一沉,转而看向另外一盏河灯的主人。   却撞进了一双清冷淡然的眸子里。   他微微愣神,惊讶地看向那人。   林福此时正扶殷承珏走过来。   而方才那盏与敖檠冲撞上的河灯,正是殷承珏所放的那盏。   他原本在树下待着,突然有个孩子走过来说受人所托,要给一样东西给这位公子,紧接着便将手里的东西送给了他。   殷承珏低头一看,正是一盏河灯。   他欲寻找送自己东西的人是谁,刚好发现了在不远处朝他招手的少年。   ——那家馄饨店店主的孩子。   殷承珏还未对他表达自己的谢意,虎子就被自己的友人们拉走了。   他便将这盏灯放去了河面。   谁知,飘着飘着,一不小心,此灯竟然连带着其他人的河灯,一同燃烧了起来。   敖檠寄存着自己心意的河灯被烧,原本是一件难过的事情,但是他看见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殷承珏,却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殷承珏走过来,站在了敖檠身旁。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因为其他。   七年过去了,殷承珏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相貌身形皆没有变化,而敖檠却已经成长为了另一个人。   他的个头看上去竟然比殷承珏还要高些。   此时殷承珏站在这里,正好到敖檠眉间的部分。   敖檠有些紧张起来,手心微微发汗。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这场景,更是似曾相识。   然而,殷承珏对着林福说了一句:“你先退下。”   再接着,他看向敖檠,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敖檠原本盛满笑意的眸子,在瞬间闪过愣怔之后,又迅速恢复过来。   “你说。”   锦溪的河灯飘得很远很远。   直至东西都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   然后,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林福。   以及站在最前方的殷承珏与敖檠。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只要再靠近一步,便能将对方拥进怀里。   锦溪看着那人与敖檠说话,对方正静静聆听着,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一般。   想到在此处见到承珏时候的场景,段锦溪眼里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他沉默地看向他们那边的方向。   段锦溪的注意力皆放在了前方对话的两人身上,却没发现大总管林福疑惑的眼神淡淡闪过,好似在惊讶着什么一样。   最后,他的目光恢复成往日的恭顺,亦随锦溪一同看向那处的殷承珏。   “这几日,你留在叶府,保护她们,我怀疑会有人对她们下手。”殷承珏这边与敖檠交代道,余光处却望见了林福对着他轻轻点头的动作,心下一定。   敖檠听明白了他话语里的意思,承诺道:“你放心。”   这里的风渐渐变得凉了,敖檠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不放心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是要回客栈?”   殷承珏也注意到了这个身子的疲劳程度,左右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于是便点头道:“回吧。”   林福察言观色,见到他们打算离开,便也走上前来,“奴才让他们备好了马车,此时正好赶过来。”   话音刚落,便见一辆马车往这边的方向而来。   林福扶着殷承珏上去,将挽起帘布放下来。   帘布上的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殷承珏刚接触到柔软的垫子,便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他不由得倚靠在马车上,慢慢地合上了眼眸。   外面的人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车内人平缓的呼吸,此时他已经进入梦乡。   林福朝着车夫竖起一根手指,对着他做出“嘘”的口语,尽管在晚上,车夫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得到此时气氛的宁静。   于是,不由自主地就放缓了动作。   马车缓缓驶向客栈方向。   而敖檠与锦溪则是跟在马车后面,慢慢步行。   侍卫们紧随其后。   而另一边。   叶影安静地跪在灵位前,继续着将纸钱放入火盆的动作。   她旁边的冥纸都快被她烧完了。   没过多久,有人就将新的冥纸放在了她右手边。   “云姨。”叶影唤道。   云叶再度在她身边跪下来,过了一会儿,问道:“要不要跟云姨离开这里?”   叶影恍了下神,默默地念着:“离,开?”   云叶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心里总有些不安,之前有过这念头还是……”   话到嘴边突然停了下来。   然而她一旁的叶影却接道:“还是我娘去世前那段时间,对么?”   见到她恍如成长为了一个大姑娘,乖巧懂事。   云叶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真不知道该不该为她的这番成长感到高兴。   毕竟这个代价,对她这么个小姑娘来说,也太大了。   “等……下葬之后,你就随云姨离开吧。”她摸了摸叶影的头发,眼神柔和,“你子瑜哥哥也会开心的,他一向很疼爱你这个妹妹。”   谢子瑜是云叶的长子,从小便十分疼爱这个妹妹,他母亲没有其他孩子,所以谢子瑜一向把叶影当成他亲生妹妹般疼宠。   “我们要去哪儿?再也不回来了吗?”叶影的两个问题听得云叶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孩子并没有拒绝她,而是直接问了两个最为现实的问题。   她眼里闪过一丝欣慰,解释道:“去苏州,那是你娘的故乡,至于以后怎么样,如果有机会的话,云姨会陪你一起回来。这间屋子我会让王叔帮忙看管,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不会动,就像……”   ——你爹娘还在那时候一样。   “不用。”叶影突然道。   云叶惊讶地看着她。   叶影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这个房子,卖了吧。”   她看着火盆里燃烧起来的冥纸,落寞地说道:“爹娘都不在了,这间屋子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   云叶便依了她的话,“好,云姨听你的。”   殷承珏乘坐的马车已经到了客栈。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敖檠便已经将披风盖在他身上,动作轻柔地将其抱了起来,走进客栈。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所以他的这番动作倒也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他把殷承珏送回到房间,正准备将他放回到床上。   那人眼睑颤动了一下。   接着,缓缓睁开了那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最近好忙,忙疯了!!!!!QAQ留言我过两天再回复,努力赶作业跟赶稿,但是你们不可以霸王我哦!╭(╯^╰)╮   每天都要萌萌们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38章 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山上的朋友你们好吗     这个愿望很美好, 却也很难实现。   就算上天怜他心诚, 也无法真正将它实现。   殷承珏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想, 但是他却能实现愿望的部分。   除去残暴不仁的摄政王, 百姓便不会再活得那么战战兢兢。生怕某一天走在街上, 便被摄政王府里的抓走, 再也没有回来的那一天。   敖檠听到这个愿望并不惊讶, 在看到他对于黎民百姓的态度之后,他便知道, 殷承珏是一位好皇帝。   想到摄政王杜若做过的种种事情,他皱眉。   原本他对权势没有太大的执着, 但既然是他的愿望, 他便帮他。   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 却发现身后的殷承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殷殷!”他大叫道。   茫顾四周, 却丝毫不见殷承珏的踪影。   那句“殷殷”回荡在天际, 就像是有人在哭泣一般。   “侍卫们何在!”他咬牙唤道。   一众黑衣人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敖公子……”   为首的人这般说道,可惜他话还未说完, 敖檠便已经一脚狠狠将他踢飞出去。   黑色人影重重落在地上, 捂住被踹的胸口,伤口隐隐作痛,他感觉到嘴边渐渐流出液体来。   他用手擦了擦。   红色的, 是鲜血。   身为侍卫,身手自然得要过关,不然还怎么保护主子。   但是经过高手调、教训练过的侍卫,却连镇国将军儿子的一招都接不住, 还被打得口吐鲜血。   敖檠武功高得什么地步,无人知道。   也难怪他敢提出带皇上出宫,自然是有自己自信的本钱。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武功高强又如何,他还是护不住殷承珏。   不过失神片刻。   这短短时间内,殷承珏便消失不见了。   “还不快去找!”敖檠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狠狠地盯着那群侍卫,似乎想要将他们剥皮抽筋,最终将目光收回,冷冷吩咐道。   众人应了一声,便快速地赶去寻找主子。   这么多侍卫看着,殷殷绝不可能就这么消失。   除非,掳走他的人,是那些侍卫都眼熟且认识的……   他们相信此人不会伤害皇上,才会任由那个人带着殷殷离开,而毫不提醒自己。   想到刚刚那群人看自己的目光,眼中似有闪躲。   他以为是因为弄丢了陛下,而不敢直视自己。   却原来是因为他们任由那人带走少年,所以才心虚得不敢看他。   方才他就应该将那些人都杀了!   敖檠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侍卫都认识且不敢阻止的人……   摄政王。   杜,若。   ……   “在宫外玩得开心吗,陛下?”   摄政王将殷承珏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一直往前,一边笑着问他,一边一步步将他逼退。   殷承珏的身子撞在厚实的墙上,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杜若接近他。   见殷承珏被有些疼了,杜若眸光微闪,低下头,凑近他:“撞疼了吧?”   殷承珏眉头微皱,眉眼不动地看着他,不语。   他的手伸了过来,往小皇帝身后而去,将他身子轻轻推到怀里,另外一只手抚摸着殷承珏被撞到的地方。   轻轻按动,然而他的火燃烧渐旺,下手的力道不由重了起来。   殷承珏被他弄得生疼,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动。   他不愿在敌人面前示弱。   “疼吗?”摄政王再次问道,也不等他的回复,便摇摇头,“你不会有我疼。”   “陛下,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非得逃走?皇宫不好吗?”他继续问道。   见殷承珏抿着唇不说话,殊不知这副倔强的模样,却显得他更加地动人。   杜若的目光,落在他倔强的唇上,缓缓低头,原本离得便近的距离,更是方便了他的动作。   随后,他身子一僵,却轻轻笑出声来:“小书呆,你要做什么?”   殷承珏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抵在杜若胸前,冷声警告道:“摄政王,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   “我这手的力度,可把握不好。”   “那你便刺进去吧。”杜若微笑道,他竟然往前了一点,使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能死在你手里,也挺值的。”血渐渐从他胸口流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将殷承珏抱得更紧,“你还没杀过人吧?”   “这双手这么干净、漂亮。”   “我是不是你杀的第一个人?”   疯子!殷承珏还没遇到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时倒是愣住了。   杜若现在还不能……!   殷承珏突然反应过来,脸色微变。   他松开手,匕首却被杜若握住,并将它拔了出来。   原来,匕首刺的伤口并不是很深,杜若说的这番话,也不过是因为难得见殷承珏有这副神态,故意说出来吓唬他的。   见他似乎真的已经被吓到,杜若莫名有些心软。   正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他的时候,却听到这里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我说摄政王,你要是再不止血,可就真的要去见阎罗王了。”   青衣人一脸微笑地说道,缓缓向他们走来。   如果此时那摊主在场,定能认出此人便是将花灯拜托给他的公子。   “原来是丞相,怎么,不在府里看你的那些书籍,跑来这里赏月了?”   杜若眼神渐渐冷下来。   “对啊,我来此处赏月,要知道,全京城最美好的月色,可都在这里。”丞相笑吟吟地接住摄政王此番含沙射影的话,倒也不看他,只是将目光放在殷承珏身上。   他道:“臣邱赋之,拜见皇上。”   此时,此刻,此景,此人竟然还有心思向自己行礼。   一直被当成帝王教导着殷承珏自是毫不胆怯,淡淡接过话来,“免礼。”   “殷殷!”敖檠也随后赶来。   在听到敖檠对于皇上的称呼之时,两个人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十分冰冷。   敖檠并不理会那两人,紧张地赶到殷承珏身边,问道:“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见到殷承珏白衣上面沾的鲜血之时,内心更加是愧疚无比,一直在责怪着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但是理智很快告诉他,皇帝没有受伤,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血是别人的。   他将殷承珏护在身后,看向浓厚鲜血味道传来的地方。   “摄政王有礼。”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敖檠话语中的彻骨寒意。   “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少爷吗?”杜若似乎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杀意,弯了弯嘴角,问道。   殷承珏并不习惯别人将自己看作是弱者,他从敖檠身后走出来,淡淡道:“天色已晚,朕该回宫了。”   “喏!”一群黑衣人从屋檐上下来,单膝跪在地上道。   原来殷承珏并不止是带了侍卫出来。   还有一直暗中跟着自己,保护皇帝安全的暗卫。   若是刚刚杜若想对皇帝做些什么,先不提他手上的武器,一直躲在暗处的暗卫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无胜算。   但是暗卫从来就是为保护主子的性命安危而存在的。   他们便是主子手上最好的一把刀。   “格拉,格拉……”马车声音逐渐靠近,最终停在了路边的出口处。   殷承珏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进马车前,他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在巷子深处的几人,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丝毫没有动过。   皇帝伸手,将车帘布拉下,挡住外面所有的视线。   “回宫。”他这般说道。   想起刚刚的情景,殷承珏眉眼间带了一丝冷凛。   看来,摄政王是察觉到了什么……   得赶快加紧计划。   殷承珏望过去,马车另一端挂着一盏花灯,正是他在宫外得到的那一盏。   ……   殷承珏走后,三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凝固起来。   却见邱赋之伸伸懒腰,道:“月色已经走了,看来我也是时候回府了。”   他冲二人笑了笑,施展轻功便离开了。   丞相邱赋之,竟然也是个武功不低的人。   杜若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敖檠便也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之后,见杜若脸色发白,一丝血色都看不见了,他才冷冷笑道:“摄政王可要保重身子,万一哪天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他留下这句话,便也就离开了。   杜若听到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轻声道:   “我若活不久了,自然也要拖着我心上人一同离开。”   “黄泉多冷啊……”   他目光悠远地看向天空,嘴角勾起的弧度十分诡异。   小孩十分听话地走了过来。   殷承珏揽过他,淡淡的药香味传来,传进敖檠鼻子。   他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但是一想到造成殷承珏身上药香的原因,他又忍不住觉得有些难受。   敖檠侧头看向他,却因为身高缘故,不得不将头抬起来才能看到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o(╯□╰)o然而现在的谢大哥对于叶影只是兄妹之情,毕竟小姑娘还小呀。   不过萧留也是脑补得很厉害233333   这个世界就快完结了~   其实每个世界都是有那么一点联系的……不造你们有没有看出来︿( ̄︶ ̄)︿   这篇文不止是快穿文,也是重生文哦!! ☆、第39章 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山上的朋友你们好吗  他也不例外。   敖檠刚下完早朝, 从御花园中路过, 这是回他寝宫的必经之路。   他的宫殿离皇帝殷承珏的寝宫不远不近, 从此处走过去, 需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在宫殿修缮完毕之后, 殷承珏便命人将皇子殷离卿的东西逐样收拾好, 一一搬去他的宫殿——留羽宫。   若是长久地在此处住下去, 却不将皇子的宫殿分出来给敖檠,那些大臣恐怕都会认为殷承珏对于他这个养子有意见, 而不会觉得皇上因为舍不得养子,才继续让他住在这里。   敖檠已经在留羽宫住了七年。   他身边的宫人是最近挑选上来的新人, 宫女绿翘因为年纪到了, 一年前便已经放出宫去, 准许她与家人团聚。   敖檠对于这些服侍人的事情一向都不是很上心, 所以在他身边伺候的是谁都没有区别。   经过御花园时, 不远处传来了许多女子低低的讨论声,敖檠神色不动, 径直走了过去。而他身边的宫人, 是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到底没有经过细细的调、教,所以骨子里还有着一份天真, 路过的时候,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于是,就见到了许多明艳动人、花季一般年华的女子。   正是此次选秀进宫的秀女们。   她们正低着头,等候着教养宫女的训斥发话, 但是因为等的时间太长了,大宫女迟迟未来,有些忍不住的,便与身边的人说起话来。   所以此处显得有些喧嚷了。   皇上不喜美色,所以近年来,后宫一直无人,除了那位一直待在椒房殿的主子,皇宫再无其他娘娘。   这几年,皇上已经压下许多封进谏劝其选秀纳妃的奏折。   就这么一直过了数年,到如今,终于是压不住了。   今年,后宫便迎来了许多如花一般娇嫩的秀女。   小太监也不敢多瞧,主子还在前面呢,若是被发现他好奇心这么重,肯定会被打发到宗人府学规矩。   想了想,他心里越是不安,连忙赶了上去。   即便离得有些远了,敖檠依旧还能听见身后那些女人大大小小的声音,这些原本听上去娇弱的女声,却莫名地让他有些烦躁起来。   他突然停了下来。   后面的小太监一个没留神,差点撞了上去,好在是及时刹住了脚。   “殿下?”小太监轻声唤道。   敖檠却没说话,只是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行进。   那些秀女,以后……都会是那人的女人吗?   殷承珏看着各个地方递上来的画册,里面全是各地送进京城参加选秀的女子,他看着一张张不同容貌的女子画册,忽而将那些东西都推到了一边去。   造成的声响自然是被外面的宫人听到了,有人才刚刚要走进来,便被殷承珏的话拦住了,“无事,你们都退下,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宫人们低声应“喏”,便又一个个地退了下去。   “哎~这里的都是大美人呀,怎么宿主你这么烦躁,是不喜欢她们吗?”007出声道。   殷承珏看了眼画册,将它们一一整理好,放在一处,听到007的问题,便道:“原本便是陌生人,又如何谈得上喜欢或不喜欢。”   见007依旧不明白,他笑了笑,倒也不强求它能够听懂。   “五年了,祝福值依旧停留在之前那个阶段。”007气馁道,许是上个世界收集祝福值的速度快了,现在轮到这个世界,拖了足足五年时间,毫无进展,007内心的郁闷无人能懂。   而在这五年内,它见过自己的宿主被病情折磨了太多次,有时候都想放弃算了,直接去往下一个世界,反正这里的祝福值收获也挺丰富的。   就算是收集度百分百与九十相差的力量太大,它也不想管了。   因为……   殷承珏真的很辛苦。   每天都要喝许多看上去很苦的药,只要有哪天落下了什么没喝,他的病情便会加倍复发,甚至有一次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那时太后与皇后娘娘第一次雷霆大怒,将之前负责皇上药膳的宫人当着其他宫人的面,一一杖毙,杀鸡儆猴,若是有其他人再敢疏忽,这些人便是他们日后的下场。   但是,当007以商量的语气跟殷承珏提起直接结束这个世界,去往下个世界的时候,它的宿主大人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向自己,似乎在说“这么亏本的买卖也做,你傻?”   007心里苦。   自己在这边纠结来纠结去,它心疼的当事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好像承受着巨大病痛折磨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殷承珏宽慰道:“我有办法。”   但007也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   殷承珏终究是对这些看似美丽的画册毫无兴趣,他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出去的时候因为不想大费周章,所以他只带了林福一人。   此时正是初春时分,乍暖还寒时候。   林福担心殷承珏的身子受不住,于是坚持要给他戴上披风。   殷承珏往御花园方向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众秀女。   此时,她们正拿着一本书顶在头上,逐个走路,从路的这一头,走到另外一头。   教养姑姑道:“诸位姑娘可看好头顶的书籍,若是不小心掉了,可就得重来了。”   这是在训练她们的体态以及走路方式,让各个秀女们行走的时候,看上去更加地优雅养眼。   殷承珏走过来的时候,有一秀女走神,注意到了他,脸微微地红了,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她头上那厚重的书籍便掉落在了地上。   教养宫女皱眉正想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她视线方向看去,恰好看到皇上以及他身边的大总管。   她忙端正神色,行礼道:“参见皇上。”   “皇上”一出,在场的秀女都震惊了。   皇上?!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便是当今圣上么?   而此时,这里却来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人,其实说是奇怪,奇怪的不是他,而是他带来的仆人。   那位公子穿着精致的服饰,翩翩白衣,公子如玉,气质淡然出尘。   然而他却带了一位瞎了眼的仆人。   那人眼睛上蒙了白布,身上也有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跟在那位公子身后,好像可以通过声音分辨方向一般,竟然也不会撞到什么地方。   公子与他的仆人来到茶,一旁便有小二带着他们到位置上就坐。   仆人伸手往前探了探,直到触摸到桌子边缘,才停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用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桌子。   因为看不见,所以无法确认桌子干净了没有,只能一直一直擦下去。   一旁的小二看了莫名有些不忍,忍不住开口道:“这位爷,已经很干净了。”   “好了,林福。”公子也说道。   闻言,瞎眼的仆人便停下手上的动作。   殷承珏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看不见这件事,给林福带来的苦处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他从未抱怨过什么,反而更加用心地去适应眼睛看不见之后会带来的种种问题。   似乎察觉到殷承珏的失落与难过,林福摇了摇头,认真道:“主子,我没事,就算没有了眼睛,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它影响不到我。”   “坐吧。”殷承珏道。   “这,奴才怎么能跟主子同一张桌子呢。”林福被小皇帝这番话吓到。   “坐下。”   殷承珏的语气很认真。   林福注意到主子的口吻不是在说笑,便只能随着他一块坐了。   乖乖,这位公子可真随和啊……小二默然感叹道。   随后林福开口点了东西,才让人走了。   “主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林福问道。   天刚亮,殷承珏便带着林福出宫去了。   他先是去小摊那里买了一盏孔明灯,去到空旷的地方,将它点燃之后,放飞到天上去。   看着孔明灯直直往天际飞去,殷承珏才带着林福离开。   然后,他们便来到了这里的茶馆。   “等人。”殷承珏这般说道。   他们在这里待了半盏茶的时间,林福还一直在疑惑,陛下要等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很快,疑问便解开了。   因为有人过来了。   眼睛看不见之后,林福对于声音及气味的感觉便更加地敏感起来。   此时,他听到有人在旁边坐下,对着皇帝说道:“看到天上无端放起孔明灯,我便赶过来了。”   林福记得住每一个他听过的声音,只要别人在他面前说过一次话,他便能准确无误地将此人认出来。   这个人的声音也不例外。   先帝驾崩之后,他曾在回去的路上遇见过这位大人。   他喜欢穿一身的青衣。   他对自己说道:“还望公公劝诫陛下保重龙体,节哀顺变。”   此人是当今丞相   ——邱赋之。   竟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能把人分成好几个就好了,一个码字,一个做作业,一个上课,一个负责玩…… 40、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记忆瞬间的回涌,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不能慌,更不能乱。   他转身对着那群侍卫道:“派部分人在客栈周围查下, 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然后让一些人去州府那边借些人手过来。记住,千万不要泄露皇上失踪的消息,不然会民心大乱。我知道你们手中有令牌,知府会相信你们的。而至于剩下来的人,   就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敖檠将事情都安排下去, 其他侍卫亦按照他的吩咐,完成任务去了。   此事十万火急, 由不得他们耽误时间。   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其余侍卫跟在敖檠身后, 不一会儿,便听到敖檠问了一句:“可知林总管去了何处?”   因为要服侍皇帝洗漱, 以及处理各种琐碎事务, 他一向是起得最早的,而如今却不见踪影, 着实有些奇怪。   “卑职不知, 林总管昨晚回房之后, 我等就一直未看见过林公公。”   说着说着,他们就已经来到了林福的房门前。   敖檠在推开门之前,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侍卫, “段锦溪究竟是何人,为何你们会放他进去?”   “这……”侍卫们犹豫,却依旧没有将那话说出来。   因为就连他们,对于段锦溪的身份,也很是好奇。   敖檠冷笑:“即便不说,我也总会知道的。”   尽管他想将这群不负责任的侍卫就地处理掉,但现在却是用人之际,最为要紧的还是找到殷承珏。   他将门推开。   林福不在屋内。   敖檠想到先前殷承珏对他说的一番话。   他当时强调,要让自己在第二日赶去叶府。   殷殷,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有此事?   敖檠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定了定神,道:“去叶府。”   ——叶影此时依旧在灵堂。   云叶见敖檠来得如此匆忙,而且那位善心的公子此时竟然不在身边,不由得惊讶地问道:“发生何事了?”   敖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叶影,道:“你知道苏州,对吗?”   叶影身形不动,手中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她将纸钱放在一旁,转过身来,见殷承珏并未过来,心里也有着与云叶一样的疑惑。   她问道:“先生呢?怎么没与你在一处?”   敖檠没有理会她,而是接着问道:“那日,我看到了,那位锦溪过来的时候,你们脸上的反应很是奇怪,你们认识他,对吗?你们跟段锦溪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影摇头,否认道:“我并不认识那人,只是他的声音与我娘很像,相貌……也是。”   听到他提及“段锦溪”三字的时候,云叶却突然脸色大变。   她问道:“小公子,你刚才说什么?那人,可是叫‘段锦溪’?”   得到敖檠的确认之后,她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是‘段锦溪’呢……”   “锦溪,可是锦红的亲生妹妹啊……”   “而且多年前,‘段锦溪’便已经死了!”   敖檠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却突然回想起来,为何第一次见到段锦溪,便觉得他的身形十分熟悉。   原来,那人便是椒房殿的皇后娘娘!   他忙说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   殷承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醒来之后,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欲走下床,摸到床板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怔住了。   好似触碰到了什么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东西一般。   殷承珏不确定,再仔细地摸了一回。   客栈的房间布置简陋,客房里面的床也很是普通。   林福怕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睡不安稳,所以便在床上面多铺了一层锦缎,棉被亦是他们出宫前早就备好的,并没有使用客栈的东西。   但是尽管如此,客房的床依旧有些硬邦邦,无论铺了多少东西,还是能感觉得到它们与皇宫的不同。   可是现在,殷承珏触摸到的床单,却十分的柔软,同时也感觉不到床板的僵硬。   他走下床,看着四处的布置,尽管光线昏暗,对于他的视觉有些影响,却也不难发现,他这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殷承珏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冰凉冰凉的,伸手碰了碰,后面沾上了一些黏黏的东西,摸上去很是冰凉,同时还带了些薄荷的清香。   他不禁动了动,发现脖子有些疼痛。   这是有人替他擦了外敷的伤药?   但他是何时受的伤?为何自己毫无半点印象?   “宿主大人,你终于醒了。”007开口道,明显松了一口气。   见它是这般反应,殷承珏问:“007,你可知发生了何事?为何我会在这里?”   “……”   007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宿主大人,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007这么问了,那便不可能是寻常的时间,殷承珏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一个陌生之地,对于自己具体的沉睡时间,却无法猜测出来。   007也不再卖关子,它道:“因为我与你意识一体,所以如果宿主被迫陷入昏迷,我的系统也会自动进入沉睡当中。直到方才你醒过来,我才自动开启了开机状态。我刚刚看了看空间那边的统计时间,从你昏迷,到如今苏醒……”   “宿主,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殷承珏心中惊讶,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记得,自己在睡梦之时仿佛听见了锦溪的声音。   殷承珏心中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叹息一般地问道:“是,锦溪吧?”   系统停顿了一下,道:“是他,他把你带到苏州了,我探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他以前居住过的地方,就是人烟稀少了些,感觉像是在庄子上。”   “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007问道。   殷承珏望着这昏暗的房间,心里却渐渐明朗起来。   他道:“无妨,我们的祝福值就快收集完了。”   “也是时候了……”   殷承珏轻轻叹息道。   之前宿主说会有办法的时候,007以为他是宽慰自己,但是现在看来,却仿佛不是这样的。   难道宿主早就已经猜测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007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扑朔迷离极了……   它见屋内如此昏暗,担心宿主会害怕,便想着变身成为光圈出来陪他,但就在这个时候,007突然感应到外面有人正往这边走来,于是只能收起心思,并提醒宿主道:“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一位年轻女子,她打开门,将屋内的油灯点燃,注意到帘布后面的人影,轻声问道:“公子是醒了吗?”   女子怯生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到她的话,殷承珏皱了皱眉,总觉得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将帘布挽到一边,刚好看见那人将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除了膳食以外,还有一碗黑乎乎的中药。   殷承珏看到她的样子,终于明白为何觉得她的声音耳熟。   这不就是先前在寺庙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吗?   她似乎,与那碧罗相熟。   “您终于醒了,如此便不用宜兰帮助您进食了,饭菜在这里,公子请慢用。”   原来他昏迷的这几日,每日都有人帮助他将膳食服用进去,怪不得他清醒过来,身体却没有任何虚弱之感。   殷承珏在桌边坐下,抬头问道:“你家主子呢?”   宜兰见他只是问自己这个问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轻轻地摇头,细声说道:“宜兰不知,公子你过会儿就知道了,主子他……”   每天都会过来看你……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实在太多,宜兰脸色突然发白,匆匆摇头之后,放好东西,提起食盒便离开了。   “宿主,她怎么感觉好像有些怕你?”   殷承珏笑了笑,目光看向远方,“她不是怕我,是怕背后那个人。”   007正想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听到自家宿主突然开口说道:   “锦溪,你还不出来吗?”   一片寂静。   屋里屋外,几乎什么动静都没有。   在系统以为殷承珏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的时候,门外却走进来一个人。   段锦溪走过来,视线在饭桌的膳食上面打量一番,随后,坐在了他旁边,问道:“怎么不喝药,可是嫌苦了?”   “‘假叶修德’与你有关,对吗?”殷承珏看向他,直接问道。   “……,是。”锦溪没有否认。   他笑了笑,眼中有着一股凉意,“我被害得至此,他们活该。”   见殷承珏沉默,段锦溪问道:“你不好奇我与那叶夫人的关系吗?”   “猜得出来。”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段锦溪不欲继续,见他什么东西都没有碰,不由得劝道:“多少吃点吧,如果什么都不吃,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承受不住。”   他的话令殷承珏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的身体状况……   是何意? 41、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段锦溪没在这里待多久, 很快就离开了。   殷承珏看着这满桌的膳食,却毫无胃口。   他将筷子放在一边,把其他饭菜挪到一旁去, 一不小心打翻了那里的药碗。   黑色的中药立即洒了出来, 溅到殷承珏手上。   他的手背渐渐红了。   007倒吸了一口气,忙关心地问道:“宿主,你怎么样了?”   “没事。”   想到方才锦溪的那番话,他问系统:“这里, 会不会出现第二个重生的人?或者, 灵魂不属于这里的人?”   007化身成为银色光圈,飞了出来。   它落在桌面上, 回答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之所以被制造出来,   就是为了收集这些祝福值。而当初选定宿主,也是因为你身上的祝福值十分干净纯粹。至于其他的, 涉及到太多东西, 007无法解释。”   不过它对于宿主突然问的这个问题很有疑惑,于是问道:“宿主大人,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刚刚……”   “我记得我们刚刚来这里的时候, 任务进行得很顺利,祝福值收集得非常快,但是偏偏在椒房殿那里碰了钉子。锦溪这个人十分矛盾,他看似温和,   内心却很敏感,而且,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想法。所以,为了打破这一僵局,我才会特地出宫。因为……”   ——“快没时间了。”殷承珏低低道。   “什么?”007一时之间,竟未听清他最后那番话。   接着,它便看到自家宿主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十分痛苦地捂住胸口,并且强烈地咳嗽起来。   吓得007连忙将祝福值传送给他。   可是没有用,再多的祝福值施加到殷承珏身上,依旧无法缓和他此时的身体状况。   007看见他猛烈地咳嗽,随后,嘴边流出了血丝。   自己没有办法帮助他,只能看着他越来越难受。   007心疼得都要哭了。   只是它程序里并没有有关于人类难过时候会产生的反应,所以它只觉得系统有些僵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殷承珏轻轻将嘴边的血迹抹去,安抚它道:“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个身体被病情折磨得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先前的那次熏香使得他昏迷,007用祝福值帮助他强行调整过来,所以太医才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其实,这个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一阵一阵地疼痛袭来,撕心裂肺的一般的痛。   就在殷承珏快要支撑不下去,将要摔倒之时。   有人接住了他。   而007也在感应到有人靠近的时候,回到了殷承珏身体里面。   段锦溪见殷承珏没胃口,便去厨房准备了些开胃的东西,却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的病情就突然发作了。   锦溪将他扶到床上,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怀中,心里却叹息道:终究是留不住他……   另外一边的敖檠,已经赶往苏州城。   云叶当时告诉他,段锦溪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么如今的段锦溪又是何人?   又或者,当年死去的段锦溪,是谁?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敖檠不由得更加担心起被人掳走的殷承珏。   若是段锦溪的身份不再纯粹,那么他是不是会对那人不利?   殷承珏靠在他的怀里,手被段锦溪牢牢握住,试图将自己的热度传递给他。   但是没有用。   他的手因为体质的原因,是没有办法捂热的。   见他身子逐渐地虚弱下来,锦溪轻轻叹息,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出来。”   “当时太后娘娘就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我的身份不简单,不,应该是说,这个身体主人的身份不简单。”   ——当初殷承珏带着敖檠去见太后,她用家乡方言与自己说的,便是这一件事。   但是……   “你说的,这个身体……”殷承珏艰难地开口,病情发作,将他折磨得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他只能隐隐听清楚段锦溪说的话。   锦溪凑到他耳边,几近呢喃地说道:“你应该猜到了,我与你一般,都是重生而来的。只不过,我们来自的时空不一样。”   他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在殷承珏耳边,怀念道:“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你了,让我不得不十分珍惜待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   “原本的段锦溪,手上掌握的势力不一般,我特地将他们一一分解了,如今留下来的那些,已经不成气候。你已经把林福传召回去了吧,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会做什么?”   “若是没有这一世的你我,那么结局便会成为段锦溪带着皇帝一同下地狱,因为他的性子,便是如此地固执,而没有子嗣的帝王,在其驾崩之后,会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引起各类心思各异的人对于皇位的觊觎,而导致国家动乱,百姓流离失所。”   “段锦红叶修德算什么,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他的一番话,不要说殷承珏,就连007都被震惊到了。   宿主是因为有自己,才能得以重生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那么“段锦溪”呢,又或者,还包括敖檠?   甚至于连林福……   他们是不是都有着自己独特、不灭的灵魂。   才会在第一世,第二世,都一直跟随着宿主。   宿主之前以为是自己方便他适应新的环境,才会特意安排来到一个与自己世界背景十分相似的地方。   但其实007什么都没有做。一切,不过是听从心意罢了。   段锦溪见他呼吸困难,便将殷承珏的衣襟解开,让他不再这么难受。   而先前的吻痕,早已淡化了痕迹,几乎看不清了。   ——“为什么我每次都会输给他,真是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段锦溪的脸贴着他的墨发,轻声道:“我是不是很自私,到了现在,竟然还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久一些。”   他的话音刚落,殷承珏却听到007十分惊喜的声音:“天哪,祝福值,正在一点点地增加!”   段锦溪的祝福值竟然可以收放自如,明明之前是属于负数值的状态,但现在却快要达到巅峰了。   007在意识里与宿主交流道:“快了,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殷承珏已经快要听不清它具体说什么了。   痛。   疼痛一点点腐蚀着他的意识。   殷承珏的脸色本就苍白无比,此时更是一丝一毫的血色都看不见了,面上只剩下了惨白。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整个人也忍不住发抖起来。   007原本因为接触到祝福值的喜悦,却在看见宿主此时遭受到的痛苦时候,立即消失得一干二净。   它想要将祝福值全部传送给他,好让他不这么难受。   但是又突然想到,这招早就对殷承珏没用了。   007着急得很。   系统与宿主毕竟是一体的。   殷承珏感觉到了它此时的无助,竟然还有心思分出几分精力安慰它,道:   “别怕……”   不仅是007,就连段锦溪也听到了他这番话。   他低头,看着他精致苍白的五官,笑了笑,道:“你是在安慰我吗?”   殷承珏终究是承受不住,再度咳嗽起来,血丝又缓缓地从嘴边流了出来。   段锦溪心中一痛,手颤抖着,轻轻擦走他脸上的血,低声道:“承珏,我送你一份大礼,好不好?”   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话语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如果你能重生到那个时候,可不可以……”   这句话戛然而止。   段锦溪没有把话说完,他还是没办法勉强此人。   一把匕首没入殷承珏的胸腔,鲜血开始逐渐,沾染了他的白衣。   锦溪颤抖着收回手,吻了吻他的眉心,突然扬唇笑了笑,轻声道:“我爱你,并,祝福你。”   随之而来的,便是系统007的声音:“祝福值收集完毕,迅速转移。”   他感觉得到,怀里那人的心跳渐渐停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段锦溪嘴边突然泛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拥着殷承珏的力度却逐渐加大。   门被大力地打开。   有人匆匆走了进来,在看清屋内情形之时,身影却瞬间僵硬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殷承珏。   白衣,被血染红了。   就跟当年一样……   段锦溪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   他癫狂地笑道:“敖檠啊敖檠,你永远都来迟一步。”   笑着笑着,段锦溪嘴边突然流出来黑色的鲜血。   原来,他早已服用了□□。   段锦溪抱着殷承珏,一动也不动。   心跳骤停。   ——死亡是对过去最后的告别。   一切,都结束了……    42、番外   苏州城, 热闹非凡。   有一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从深宅大院里走出来,旁边是为她打伞的婢女。   那婢女打着伞,纸伞微微举高, 倾斜到鹅黄衣衫的少女身边, 替她遮挡住炎热的阳光,轻声问道:“小姐,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去珍宝阁。”那少女声音清脆,宛如黄鹂出谷般空灵好听。   珍宝阁是苏州城最大的首饰店, 许多人都会去那边订做首饰。   因为她们家小姐过几日便要举行及笄礼, 所以夫人早早地就在那边预订了及笄礼上需要用到的东西。   现在看来,她们家小姐之所以一大早出来, 应该是夫人提前让她去珍宝阁取东西了。   珍宝阁离谢府并不远,绕过附近的巷子, 过去几个弯,再走五分钟的路程, 便到了。   店里的老板早就认识这位谢府的小姐, 见到她走进来,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道:“叶小姐, 你来了。首饰刚刚打好, 你这会儿过来还真是巧了。”   谢府的小姐,老板却称呼其“叶小姐”,这就不得不提及谢府与这位叶小姐的渊源了。   说起来这谢夫人倒是心善。   听闻这位叶小姐是谢夫人的养女,其母与谢夫人乃是至交好友,   所以在其母亲逝世之后,谢夫人就认了她作养女,并且让她保留自己的本姓,依旧姓“叶”,府中却统一唤她为“大小姐”。   不过……之前还曾听说谢夫人有意将这位叶小姐许配给自己的长子,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事实究竟如何,都与他无关便是了。   老板将打好的首饰一一包装起来,交给了这位叶小姐带来的丫鬟手上。   “叶小姐慢走。”   丫鬟重新打伞,撑着纸伞,与自家小姐走回去了。   刚出珍宝阁门口没多久,一个戴着帷帽、用披风将自己牢牢挡起来的男人便往她们这边走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撞在了她们二人身上。   “咣当”一声,男子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他却好像没有意识到一般,继续往前走去。   连掉在地上的东西也顾不得捡了。   叶影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妆匣,将其捡了起来,对着前面唤道:“您的东西掉了……”   那人身形顿了顿,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快。   风吹过的时候,卷起一缕衣袖,露出手腕处的狰狞伤痕,显然是被火灼烧的痕迹。   “怎么东西掉了也不看看,奇怪的人……”叶影低声嘀咕道。   随后,却在看见手里的妆匣露出来的发簪一角时,突然失了声。   她微微怔住了。   不知怎么的,叶影竟鬼使神差一般地将那匣子打开来。   里面竟装满了姑娘家的首饰,而那支躺在众多首饰当中、刻成莲花样式的簪子,在第一时间便吸引住了她的眼球。   她忍不住将那支簪子取了出来。   白玉石打造成的莲花簪,脉络分明,栩栩如生,仿佛只要凑上前去,便能闻到它飘来的莲花清香。   簪子的根骨附近,刻了“清菡”二字。   叶影看着这支簪子,突然地,眼圈便红了。   她抬头看向方才那人远去的方向,喃喃地叫了一声:“爹爹……”   ——“等影儿长大了,爹爹就亲自替影儿打造一支簪子,再在这上面刻上你的字,‘清菡’。影儿及笄的时候,就可以用‘清菡’二字了。菡,是莲的意思,而莲花又是你和你娘最喜欢的花。爹爹为你取字为‘清菡’,小丫头开不开心呀?”   叶影手里紧紧握着那支莲花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支熟悉的簪子,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爹娘还在那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承欢膝下。   是何等快乐的时光。   她将妆匣抱在怀里,想要往那人远去的方向追去,却被一人握住了手。   温和熟悉的声音问道:“清菡,你这是怎么了?”   及笄礼前,云姨曾问她可曾有字,叶影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我有一字,唤作‘清菡’。”   之后,他们便直接唤叶影为“清菡”了。   谢子瑜正准备去珍宝阁接她,便在路上见到了叶影。   只见她眼睛红红的,似是非常难过,最终忍不住哭了起来。   叶影泪眼朦胧,道:“我见到爹爹了,我看到他了……”   她仿佛不是十分理解,忍不住哭声问道:“他既然将簪子给了我,又为什么不来见我?他不想我吗?就不想问问我娘葬在哪里吗?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一声,这些年来,他都去了哪儿?!”   叶影情绪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整个人亦崩溃了不少。   谢子瑜心疼地将她揽到怀里,安慰道:“也许,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叶影放声大哭起来,眼泪也打湿了他的衣襟。   不时有路人从旁边经过,均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他们,并不明白为何两位年轻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番不合时宜的举动。   丫鬟撑着伞,微微侧过身,让这两人能够有独自相处的空间。   等到叶影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谢子瑜才道:“我们回去吧,娘命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现在正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叶影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用手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谢子瑜不解地看向她。   叶影低声道:“不要告诉云姨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他温声应道:“好。”   他们渐渐走远。   那位戴着帷帽的男子便躲在不远处巷子的角落里,静静地倚靠在墙壁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在叶影哭出声来的时候,他便忍不住要冲出去安慰她,但是想到自己如今这幅样子,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这脚步。   之后谢子瑜来了,并轻声安慰她。   那人才渐渐放下心来。   听到叶影的连声质问,他心中又是一痛。   随后,叶影便与谢子瑜离开了这里。   那人失魂落魄地摘下帷帽,露出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张脸被火焚烧过,遗留下来的痕迹无论用什么伤药,都无法褪去。   他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   只要伸手触碰,他便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伤势的吓人。   “哗哗”的声音传来,一颗陶响球滚在他附近。   叶修德将东西捡起来,正想将它扔回到原处,就听见一孩子欢快的声音:“谢谢叔叔帮我捡回来。”   那小孩高兴地跑到他面前,正想将东西接过来。   见那孩子快要接近到自己了,那人十分慌张地想将帷帽戴上去,唯恐自己的相貌会吓到别人。   然而,晚了……   那孩子已经看到他的模样,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待在原地,突然他便哭出声来,顿时连陶响球也不敢接了,一边跑一边害怕地说道:“娘!有怪物,呜呜呜……”   叶修德将帷帽重新戴上,怔怔地看着那孩子跑走,心里苦笑道: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年的叶修德了……   薄纱遮盖住容颜,将一切掩盖在帷帽之下。   叶修德将陶响球放在墙壁角落,转身离开。    43、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京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段, 可谓是人来人往。   而每每发生大事的时候,都会引起无数人的好奇与讨论。   当今皇帝仁慈宽厚,并不禁止百姓提及有关于案件的事情。若有关于案情的线索, 即可去告知官府, 帮助府衙破了命案,更会有十分丰富的奖赏。   所以,百姓们对于各种案情,都极其地积极。   此时, 马车缓缓驶过。   在经过许多人谈论的地方的时候, 车内主人对着旁边随侍的仆人道了一句:“让车夫停下。”   说话那人声音十分干净清脆,宛如山间溪流流动时候一般地动听。   偌大的披风将他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了一缕浅白色的衣角,可见其衣衫的精致。   而轻纱的帷帽更是将他的容颜遮了起来, 半遮半掩却更见风情。   他微微侧头看向外面,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巴。   仆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忙将帘布掀开一角, 对着外面的车夫道:“稍停片刻。”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恰恰停在了那群百姓交流讨论的正前方。   车内主人认真聆听着。   “听说最近又发生命案了?”穿着蓝衣棉布的百姓这般说道。   “可不是吗?官府的人都过去了, 将尸体抬走的时候, 听说那血, 可是流了一地。”他旁边那人回答道,宛若自己当时也在案发现场。   “听说那员外死的时候,小妾正睡在他身边,却对他的死亡一概不知, 等到早上醒来之时,发现床上包括自己,都沾满了鲜血。”   听到这话,有人惊讶地问道:“竟有人这么大胆,当着其他人的面杀人?就不怕那小妾半夜醒来,正好看见他的真面目?”   “谁知道呢,或许那小妾亦是知情者之一,不然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他们还在讨论着。   过了半晌,车内主人却是将帘布放了下来,收回目光,道:“去衙门。”   闻言,在一旁伺候的仆人神色不变,十分干脆地对着外面车夫道:“掉头去官府。”   师爷徐长石在门外不停地踱步,外面一左一右各摆放着石狮,威风凛凛,他走得匆忙,一个不留神,竟然直接撞到了石狮上面,“哎哟”一声疼得叫了出来。   在旁边守着的捕快虽然心里已经被眼前这幅场景逗得快要笑出声来,但是却不敢表现半分,表情依旧严肃得很。   徐长石内心既是紧张又是欣喜,他听闻今日会有贵人前来,知府大人这才早早地将他打发出来,准备迎接贵人。而又因为那位贵人不喜欢太过大的排场,才会让他一人带着捕快在此处迎接。   能够让知府大人恭敬对待的人虽说不多不少,但是能够使大人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除了皇宫里那位,还能有谁。   想到自己不过一小小的师爷,便能面见圣颜,得见当今圣上,徐长石紧张得手心都快要发汗了。   一辆马车停在了官府门前。   见到马车上挂着的金色麒麟,徐长石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来了,忙上前去,正欲行礼,马车上走下来的一人却拦住了他:“主子在外不喜张扬,这位大人不必多礼。”   那人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阴柔,徐长石听后,便知道此人就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林福了。   一只白皙根骨分明的手挽起帘布,徐长石的注意力就不由得被那只宛如美玉一般的手吸引住了,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惊扰了车上的人。   林福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下来,道:“主子小心,看着些路,这里地滑。”   前段时间刚下了大雨,最近雨虽是停了,但是地面还是有些滑滑的,并未完全风干。   林福扶着殷承珏走过去。   经过徐长石时,他对着那位师爷微点头。   轻微的动作,却不小心将帷帽的轻纱卷起来一些,让人看见了他帷帽下那精致柔和的面容。   徐长石在惊叹他的容颜之时,却又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位主子当真是性子仁慈。   就连对待他这么个小小人物,态度亦是温和得很。   殷承珏便走了进去。   徐长石在一旁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发现要迎接的那位贵人已经走了进去,一旁的捕快也早就一同跟随进去,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忙匆匆跟了上去。   那群小子,竟然也不提醒他,定要将此事好好禀报给大人,非扣掉他们的俸禄不可。   知府高常远早就等候多时,若不是当今圣上不喜张扬,他早就前去门外守候贵人的到来。   徐长石赶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位主子开口:“高大人不必多礼,带朕去看死者的尸体便可。”   宛若泉水般叮咚作响,好听极了。   高常远怔了怔,不由得劝道:“这……尸体死时惨状十分恐怖,恐怕会惊到陛下。”   殷承珏淡淡扫了他一眼,反问:“你们看得,朕便看不得?”   这句话可谓是诛心之言,吓得高常远连忙跪下来,连声道“臣不敢”。   当今圣上虽性格仁和,但也毕竟是一个帝王,高常远刚才那番话,已经算得上是无礼了。   见他干脆利落地认错,殷承珏眼神亦柔和了几分,道:“既是如此,便带朕去吧。”   高常远不再多说废话,连忙带着这位主子去了后堂。   尸体放在府衙后堂的一间小屋里面,那里摆满了各种刑具以及验尸的道具。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人正将白布提起,准备检验尸体。   见到外面传来人的脚步声,那人皱了皱眉,道:“停尸房不允许闲杂人等进来,你们不知道吗?”   但是当他看到来的人便是知府大人的时候,连忙行礼道:“见过高大人。”   高常远亦没有想到此人会在这里。   因为皇上要来此处,他怕人多口杂,早早地就将其余人打发了回去。   他走过来,问道:“丛仵作,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今日不必前来吗?”   丛祺瑞听他的语气,倒是像有些责怪自己为何会来这里一般,便解释道:“卑职回到家中,突然想起来尸体上面还有疑点,唯恐漏了何处,便连忙赶回来查看。”   皇上来这里本就是不欲外传的大事,丛祺瑞虽说是衙门的仵作,但是身份低微,没资格知道此事。   但是他此次回来又是跟案情有关……   高常远很是为难。   他看了看殷承珏,想询问皇上的意见,便见到皇帝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高常远的心放了下来,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继续吧。”   看见大人的眼神望向另一边,丛祺瑞亦不由得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一位青年以及他身边跟着的仆人,尽管被帷帽遮住了容貌,看不清他的长相,却依稀能分辨得出来,这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   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少爷跑来这里,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听闻高大人家中有位侄子。   难道是高大人带着侄子前来看死尸来了?   为了私事,公私不分,而这位更是任性妄为。   丛祺瑞瞬间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青年有了一丝不好的印象,语气也冷淡了几分,“大人若是有事在身,便不必勉强。”   高常远听到他话中有话,脸色也不好了。   这位仵作验尸水平一流,但是性子执拗,骨子里总带着一丝清高。   见他似乎误会了什么,高常远也不方便将贵人真正的身份说出来,只得警告道:“本官既然来这里,就是为了案件的,丛仵作尽管验尸便是了。”   丛祺瑞便收回目光,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尸体身上。   “主子……”林福见此人十分无礼,眼神也冷了下来。   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一个小小的仵作竟然也能对皇帝无礼。   殷承珏却觉得此人虽然有些冥顽不灵,但是对待案情却很是认真,不知者不罪,他倒不至于会跟一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计较。   见殷承珏不语,林福便也就知道主子内心的真正意思,于是也就不再多话。   殷承珏走近停放尸体的地方。   屋内有些闷热。   他披上的披风以及帷帽在此时便成了负担,林福见他似乎有些不适,忙上前去将其戴的帷帽取下来。   将脸上遮挡的东西取走,殷承珏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主子长相好看,但是在他将东西摘下来之后,徐长石依旧是被他惊艳到了。   怔愣不过片刻的事情,好歹他也是在官场上打滚过多年的人,于是很快回过神来,也一同跟在殷承珏身后,等候贵人的吩咐。   丛祺瑞戴着验尸的手套,逐一检查着死者身上的伤痕,直到观察到死者脖子上面的痕迹,他微微顿了下。   接着,便闻到附近淡淡的药香味道,与周围弥漫着的尸体腐烂的味道截然不同。   丛祺瑞侧眸看过去,正看到那位青年精致柔和的侧脸。   这番相貌,倒是与高大人不太像是亲戚。   他愣神片刻,便又继续查看那尸体了。    44、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丛祺瑞看着尸体许久, 眉头亦蹙了起来。   高常远见状,不由得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大人,先前询问黄员外那位小妾的时候, 她是否说过,   是因为自己睡得人事不知,所以才会没有察觉到员外的死,以至于早晨仆人进来服侍他们洗漱,才发现死者死亡。”丛祺瑞转身问他。   高常远凝眸, 点头:“确有此事, 那位姨太太当时被吓得有些意识不清,说话也毫无逻辑, 所以我等并没有一直追问她当时的经过。”   “卑职方才观察了尸体许久,发现死者并不是因为脖子上那道伤, 才会引发死亡,他在被人砍断脖子的时候, 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 那位姨太太并没有真正说实话。”   丛祺瑞抱拳行礼,道:“大人, 以卑职所见, 我们应该再去一趟黄员外府里。”   殷承珏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并没有加以干扰。   他毕竟是旁观者,许多事情不是十分明白,所以他此时需要做的,只是聆听。   丛祺瑞说完这番话, 知府大人下意识看了眼皇帝,见他沉思着,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高常远走过去,低声问道:“臣……”   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丛仵作,他连忙改了自称,道:“我们正打算去员外府上,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还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让听见这番话的仵作,不由得用异样的眼神看了高常远一眼。   竟然还询问这位公子哥儿的意见,真是公私不分。   丛祺瑞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是高常远始终是上司,并且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妨碍公务的事情,他便不再说话。   只要不阻碍调查,其他事情还是随便这位大人吧。   闻言,殷承珏点头:“那便去吧。”   高大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这里空气并不是十分流通,反而带着一丝沉闷,林公公已经用警告的眼神看了自己许多次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对陛下的身体会有影响。   还好,他们要去黄员外府上了。   员外府上已经挂满了丧事的白幡,下人们均穿上了素净的衣衫,手臂处更是绑了黑色的丝带。   见到衙门的人又来了,管事的连忙迎了上来,问道:“大人,可是案件有何进展?”   因为还未破案,死者的尸体是不能离开府衙的,所以他们也无法将自家老爷的尸体带回来入土为安。   如今他们是千万般地盼着能够早日找到凶手,好早早将员外入葬,以免再受这无妄之灾。   高常远没有回答,徐长石见状,十分识相地答道:“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情想问你们府里的姨太太,不知她可方便?”   管事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开口道:“最近姨太太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奴才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帮到各位大人的忙。”   “无妨,我们只是有事情想问问她。”丛祺瑞道。   管事的见他们来了五个人,有两个却不曾开过口,而那位白衣公子更是站在了最前面,高大人更是与他错开一丝距离,微微让他领先,甚至带着一丝恭敬。   他心里疑惑着此人的身份,但是也没有多问,便道:“如此,诸位便跟我来吧。”   管事的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布置精致的房间,他上前去敲了敲门,问:“二姨太可是在休息?高大人有事情想询问姨太太。”   屋里头传来一妇人虚弱的声音:“你们进来吧。”   管事的将门推开,有位美艳的妇人正柔弱地倚在榻上,一旁是为她扇扇子解热的婢女。   见到他们进来,妇人起身,对着他们微微行礼,“见过几位大人。”   她抬头时,看见眼前的那位白衣青年,心里惊讶了一番,心道,此次来的几位大人里面,面前这位倒是年轻得很。   姨太太对旁边的婢女道:“去准备茶水。”   婢女收起扇子,应了句“是”,便下去了。   而管事的将他们带到这里,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开口道:“奴才还有事,便不阻碍几位大人了。”   与他们告辞之后,他也就离开了。   “诸位请坐,有事情需要问我的,尽管开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姨太太的笑容有些勉强,任谁亲自面临死亡,甚至与凶手擦肩而过,都不会好受。   高常远看向殷承珏,直到林福服侍他坐下,自己才坐了下来。   但是与帝王一同坐在一张桌子上,他内心有些不安,若不是怕在外人面前暴露陛下的身份,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跟着坐下去的。   只有他一人实在太过显眼,高大人在用眼神询问过殷承珏的意见之后,对着其他傻站在那里的两人道:“站在那儿做什么,坐呀。”   丛祺瑞与徐长石这才坐了下来。   不多时,便有人端着茶上了来。   那是一位小厮。   他进来的时候,便一直低垂着头,走到其他人附近,先给他们斟上茶水,接着才慢慢走向殷承珏的方向。   见他先给自己奉上茶,高常远张了张嘴,正想让他先去给皇上端茶,尔后一想,如此实在是太过惹眼,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那人走到殷承珏面前,将温热的茶水倒在他眼前的杯子上。   殷承珏视线落在了他端茶水的手上面,那是一双不可能会是下人所拥有的手,养尊处优,完全没有被粗活磋磨过的一双手。   那个人将茶杯挪到他前面,道:“公子请用茶。”   接着,他将头抬了起来。   五官很是平庸,可以称得上是不起眼,只有那双眼睛算是唯一亮点,称得上是有几分特色。   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殷承珏。   炙热而专注,就像是终于寻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珍宝一般。   再然后……   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殷承珏有些意外。   这个人看上去好像,认识他……   而就在他正回想着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么一个人的时候,高常远已经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脸色大变道:“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不知施了什么戏法,竟然凭空变出一枝颜色艳丽的红色山茶花。   他将此花赠与殷承珏,轻声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将山茶花放到他手上的时候,那人的手轻轻地捏了下他的指尖,十分不舍地离开了他的手。   紧接着,此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轻功离开了。   ——身形随风动,来去无影踪。   唯有那飘着淡淡幽香的山茶花,在告诉他们,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殷承珏看着手中的山茶花,007的声音骤然响起:“哎!在古代,山茶花可是表达爱意的耶!”   山茶花很美,颜色是最为鲜艳的红。   但是这个身体素来对于香气逼人的东西有着不同常人的敏感。   花才刚刚到手上,芳香扑鼻。   他拿着东西,便忍不住咳嗽起来,眼角微红,淡然的眸子也泛起了水光。   原本想要命人去追那嚣张贼人的高常远恍了下神,慌忙地收回目光,顿时忘记自己方才想要做些什么了。   丛祺瑞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厉害,他看了眼白衣青年,忽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反应很是奇怪。   徐长石更是匆忙将杯子拿起来,狠狠地灌了一口茶,却因为喝得太急,被呛了一口,开始咳嗽起来。   殷承珏收回注意力,只觉得自己此时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还未曾问007口中的“古代”是何意,手中的山茶花便被林福接了过去。   “主子的体质近不得花粉,此花还是交由奴才保管吧。”   林大总管如是说道。   那位姨太太执起榻上的扇子,轻轻地扇了两下,好奇的目光在殷承珏身上打转了一会儿,随即收回了视线,叹道:当真是美人如画。   ——那人施展轻功,回到自己的住处。   在床上坐着的时候,那人不由得捂住胸口,来抑制住自己方才加速的心跳。   天知道他有多努力控制住自己,才使得他打消了想要把那人拥进怀里的念头。   不能这么急,他失去了对于自己的记忆。   在殷殷眼里,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可是即便是如此,相隔多年的思念,在今日却终于是忍不住倾泻而出。   他真的,很想念他。   敖檠走到水盆,将面上戴着人皮面具揭下来,露出俊逸的面庞。   他从怀里翻出一枝被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山茶花。   颜色艳丽,花开灿烂。   与方才送与殷承珏的那一枝恰好是并蒂双生。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手中的花,轻喃道:“终于,找到你了……”   没想到,自己还保留着过去的记忆。   而更加庆幸的是……   他还在。   尽管敖檠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轮回这么多世。   但是——   这一世,他会好好守护他的。    45、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那位行迹诡异的人离开之后, 其他人面上的反应都奇怪极了。   好似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一般,竟然都是一一沉默了下来。   殷承珏见那位姨夫人脸色恢复了不少,脸上也不再单单是带着惊慌, 渐渐地开始平静下来, 于是,便他问道:“这位夫人,你可曾记得那日的情形?”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魔力, 就算是重提当日的事情, 那位小妾也没有了当时的恐惧。   她收起扇子,将它放到一边, 垂眸想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当晚发生的事情。   高常远等人, 在经过一轮尴尬的反应之后,也逐渐地找回了理智。   见他提问那位姨太太问题, 众人静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砰”地一下, 扇子被她不小心弄掉在了地上。   那位姨太太十分着急地将它捡起来,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对着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   殷承珏问:“你这扇子的腊梅, 画得可真好。”   “只不过是妾一时无聊之作, 难登大雅之堂。”她轻声谦虚道。   随后,便为他们讲起了那晚的情形。   “老爷那晚很早就休息了,我当时因为生病,刚吃药没多久就产生了困意,   于是在喝完药后也便上床就寝了。所以那一晚,我睡得很沉,什么动静也没听到。但是第二天早上,却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熏醒,我发现……”   原本冷静下来的姨夫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又再一次经历了那一日所面临的刺激,声音亦开始颤抖起来。   她继续说道:“我发现,老爷满身鲜血地躺在床上,早就没有了呼吸。”   “全身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她瑟瑟发抖道。   见她如今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众人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殷承珏看了看林福,他明白过来,立即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妇人面前。   姨夫人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传来,她手里握着东西,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那位白衣公子。   “姨太太别怕,事情都过去了,官府一定会找出凶手的。”徐长石宽慰道。   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当时父母一一病逝的时候,妹妹也是这般孤苦无助,所以徐长石动了恻隐之心,便忍不住安慰起她来。   但是其余人均是沉默不语,这令他感到惊讶,随后便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过好在,他们也没让徐长石尴尬多久,很快便打破这里僵硬的气氛,向这位二姨太提出了告辞。   殷承珏没有与高常远等人一同回去官府,在告辞的同时,就与这几人分道扬镳。   离开黄员外府前,那位姨夫人匆匆跑了出来,她的丫鬟在一旁搀扶着她,生怕她不小心跌倒了。   她气喘吁吁,跑得十分辛苦,就怕自己还未追出来,这位公子便已经离开。   “这位大人,您相信这世上有好人吗?”她期盼的目光看向他,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青年清澈的眸子看过来,对着她安抚笑笑,尽管不明白她此时问的这番话的含义,但他还是回答道:“我不能肯定地告诉你,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好人。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这世上一定有好人的存在。”   “所以我相信。”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轻声道:“谢谢您,妾相信您也是好人。”   “大人请放心,凶手一定会找到的。”她坚定道。   接着,姨太太对着殷承珏重重鞠了一躬,便让丫鬟扶着她回去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是为谁而叹。   殷承珏道:“林福,我们走吧。”   马车早就在员外府不远处的小道上等候着,在那里不会阻挡到路人的行走,而且角落处也不显眼,更方便车夫在此守着。   殷承珏走过去,却并没有上马车,反而交代他去另外一边等着,等到时间了再来城池那边接人。   “朕想四处走走,天色还早,回宫的事情不急。”   交代完事情之后,他便与林福去了街上。   也许是天气还早的缘故,街上行人很多。   而再度戴上帷帽的殷承珏在人群中便显得有些显眼。   尤其是他那副神秘的装扮,就好像要将整个人都掩盖起来一般,令人更加好奇帷帽下的人究竟长得如何。   并不是他故意要装高深,而是这个身体经不得寒,更是受不住凉风,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殷承珏在外面,都会戴上这顶帷帽,用来抵挡风寒的袭击。   有几个小乞丐蹲在路边,用极其渴望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包子铺,其中有一人肚子叫了起来,显然是饿得不行了,但是尽管如此,他们却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有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啃了好几口的烧饼,那烧饼上面还有着脏兮兮的灰尘,他似乎毫不在乎上面的泥土,咬了一口之后,十分不舍地看了它一眼,接着便将烧饼给了那位肚子叫得“咕咕”响的小孩。   那孩子接过之后,还看了他一眼,直到他点头说:“吃吧。”   才狼吞虎咽起来。   而这时候,有人蹲下身,将热腾腾的包子递给他们,尽管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这边的泥土弄脏,他却没有理会,只是对着他们柔和地说道:“那份烧饼已经脏了,会吃坏肚子的,吃这个吧。”   那群孩子怔怔地看着他,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接过去。   但是在看到眼前这位白衣青年柔和的目光,他们能够感觉得到这个人没有恶意,便从他手中接过了东西。   林福很快也走了过来,手上提着几份从包子铺买来的包子,亦一同给了他们。   刚刚拿出烧饼给那位孩子的乞丐问道:“我可以留一些带回去给我妹妹吗?这么多我们吃不完。”   其他小乞丐纷纷认可地点头。   殷承珏道:“这些都是你们的,所以你们可以随便处置它。”   他们心中充满了感激,想要对这位大哥哥说声谢谢,但是又怕自己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衫,不敢靠太近。   殷承珏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内心柔软无比,摸了摸最前面孩子的头发,“慢点吃,别噎着。”   被他柔软的手轻轻抚摸,那孩子脸一红,却因为很久没有打理过自,脸上满是泥垢,而看不清表情。   丛祺瑞从家中走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看见高大人家的那位侄子,正与那些小乞丐说着话,尽管戴着帷帽,他却意外地觉得,那人此时脸上的表情应该很温柔。   没想到这位大户人家的少爷,也有这么令人刮目相看的一面。   只可惜……   他可以帮得了他们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那群小乞丐拿着包子离开的时候,丛祺瑞忍不住走了过去。   殷承珏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他认得这个人,好像是高知府那边的仵作。   那个人这么对他说道:“即便给了他们吃的,那些人明天还是会饿肚子。”   林福听到这话,再次皱了皱眉,这个仵作两次三番插手主子的事情,就算他们家主子不是皇帝,这种行为对于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失礼了。   帷帽下的人,目光落在丛祺瑞身上,似是打量,又好似带着一丝不解。   这是丛祺瑞第一次近距离听到他的声音。   殷承珏道:“我没想这么多。若是连帮助别人,也需要瞻前顾后,那么这样的帮助还有什么意义?”   他这句话却是将丛祺瑞从多年的困惑中拉了出来。   丛祺瑞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话语里也不经意间带了一丝敬佩,道:“所言极是,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殷承珏倒是对他态度的转变有些意外。   先前这个人对于他的漠视自己并非没有察觉出来,正是因为察觉到了,他才会对此感到意外。   是因为方才他帮助了那群孩子,所以这位仵作改变了对于自己的态度?   可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殷承珏也不再纠结,他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于是对着丛仵作点头,便与林福离开了。   而经过小巷的时候,一枝山茶花突然落在了殷承珏肩膀处。   林福正想将那“不速之客”清走,却被自家主子阻止了。   殷承珏将那花拿到手中,并没有闻到意料中的花香。   “原来不是朵真正的山茶花。”他眉毛微挑,看向方才山茶花扔来的方向。   一人坐在围墙上,一脸笑意地朝这边看过来,冲着他招手,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花。   “我们又见面了。”那人这般对他说道。    46、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坐在围墙上那人对着殷承珏招手, 手中拿着一枝与他如今拿的近乎一样的山茶花。   这个人说的是,“又见面了。”   然而他却没有关于此人的任何印象。   殷承珏抬眸看过去,见到他那双微亮的眼睛, 以及嘴边止不住的笑意。   他低头, 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突然记起来,自己是在何处见过他的了。   前不久,忽然出现在员外府中的那个奇怪的男人,不就是他眼前的这个人吗?   他皱眉看着它, 此时握着的绒花变得有些烫手。   殷承珏道:“你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 就不怕我派人将你抓起来?”   那人听到这话,眼睛却更加亮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他,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殷承珏:……   什么逻辑……   见殷承珏似乎不想再与他说话, 那人连忙道:“我可没有做坏事!”   只不过,是想见你罢了。   他忽而从围墙上直接跳了下来, 身姿敏捷, 轻松落地。   然后,便往殷承珏这边走来。   见此人如此大胆, 林福上前, 欲斥退他, 却被自家主子用眼神劝阻住。   他只得往后退下。   “我叫敖檠,你叫什么名字?”他说到“敖檠”二字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就好像想从殷承珏眼中看到什么东西似的。   殷承珏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殷是国姓, 基本上所有的百姓都知道当今圣上的名讳,所以一旦他说了出来,自己的身份便也就暴露了。   他出来本就不想太过张扬,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会多了许多麻烦。   殷承珏眼中犹豫,敖檠自然是没有错过的。   他心中暗叹,却也能理解这人内心的顾虑,于是便故意扯开话题,道:“先前倒是没想到你会对花过敏,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起花,殷承珏便又想起了那枝颜色艳丽的红色山茶花。   但是他们素未谋面,为何这个人在一开始,便做出一副好像与自己认识了很久的模样。   殷承珏道:“你为什么会在黄员外府,你与杀害他的凶手是什么关系?”   他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令人不得不对此产生怀疑。   敖檠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连忙解释道:“我去那里只是为了找东西的,与那日的凶杀案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就差伸出手来发誓了。   “找东西”?   殷承珏可没这么容易被这句话蒙混过去,他继续问道:“找什么东西?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在黄府?”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敖檠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专注跟炽热。   他忽然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用几乎感慨的语气说道:“找一样……我一直在寻找,却又丢失了很久的宝物。”   “然后我找到了。”   他朝殷承珏伸手,直逼他脸上的帷帽。   青年以为他想要取下自己脸上的遮挡物,反应快速地偏了偏头。   谁知道,他却看见敖檠手中又变出来一朵绒花,像献宝一般地送到殷承珏面前。   那人笑道:“这是绒布做的,没有香味,而且还能够长久地保存下来。”   他看着帷帽下面的人,见他对于自己如此的警惕,内心更是明白了他如今的处境。   他们,真的就只是陌生人而已。   对于殷殷来说,他不过是初次见面的奇怪的陌生人罢了。   殷承珏很好奇他竟然会知道自己对于这些花类过敏,先前莫名地送了他一枝花,再次见面,却将山茶花换成了制作精致、逼真的绒花。   这种花,便不会影响他的身体了。   殷承珏之前虽然恢复过来,但是脸上的粉色却依旧没有消散,更不要提眸光处带着的那一汪水意,令人忍不住沉溺在里面。   所以尽管这边已经没有了强风,但是他依然没有将帷帽取下来。   因为此时的模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连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十分得让人不适。   隐隐之中带着一丝侵略性。   殷承珏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此时,风又起了。   帷帽的薄纱被风吹着,轻轻飘动。   他伸手按住它们,道了句:“不必了。”   敖檠并不意外他的拒绝,况且他送东西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殷殷会拒绝的准备。   于是他很干脆地将东西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怀里,便看向殷承珏,笑了笑:“我对于附近这片区域都很熟悉,要不要我带你逛逛?”   “不用。”殷承珏再次拒绝道。   无事献殷勤……   而对于只见过两次面的路人,殷承珏从来不会交付自己的信任。   先前之所以在此处耽搁,也不过想要知道他与黄府到底有没有关系罢了。   如今见从此人身上得不到什么消息,皇帝也懒得再浪费时间。   他出宫是为了处理一些事情,但是再浪费下去,若是被那人看到,他今天恐怕就没这么容易回宫了。   “小姐,今日风势这么大,殷公子恐怕不在这里。”一位丫鬟的声音从那边远远地传来。   接着,便听到一少女灵动悦耳的声音,“谁说的,我刚刚看到哥哥出府了,他肯定是去找他的,哼,老是想撇下我去找小哥哥,才没这么容易呢。”   远处一抹艳丽的红色出现。   这色彩实在是太过显眼,所以尽管他们离得远,但也能看见那一抹影子。   林福耳尖,早就听见主仆二人的对话,他看向殷承珏,道:“主子……”   见他露出这般神色,殷承珏哪里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当机立断,道:“走吧。”   他话刚说完,敖檠便揽过他的腰,直接带着他进了一条隐蔽的小道上躲着。   这条小道位置拥挤,虽说可以移动身子,但是却最多只能容得下他们二人。   林福心急地看向皇上,此时却很明白,若是他再耽误下去,怕是会被那位发现,而因此误了主子的事情。   他只得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躲着,视线却始终没有那个竟敢放肆带走他们帝王的人,心中想道:此人也未必太过大胆了,若不是此时情形不对,皇上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胆大包天的人。   红色的身影离此处越来越近。   她身边跟着一个丫鬟装扮的杏衣女子。   红衣人奇怪地打量附近,轻喃道:“不可能呀,我明明看见哥哥往这边过来了。”   艳丽的五官带着一丝疑惑。   敖檠看了眼那个红衣女子,却十分奇怪,为何她会引起殷承珏的忌惮,不……说是忌惮,不如说,是一种默认的纵容。   这个人明显是来找殷殷的。   他虽然躲避,却没有出来阻止。   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还有刚刚他明显听到的“哥哥”二字……   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在附近,敖檠看着自己怀里的人,眼神温柔,心中却叹了一口气,道自己终究是错过了这么多年。   然而,这气息他们闻得到,红衣人同样也闻得见。   张扬的眉目顿时明朗起来,她看了下空荡的街道,笑道:“小哥哥,你身上的气息太明显了,我可是一闻就闻得出来!”   殷承珏身子一僵,知道自己瞒不住她,正想走出去,却再度被身后的人揽进怀里。   他凑到殷承珏耳边,低声道:“嘘,乖一点。”   他挪了下位置,熟练地将殷承珏转了过来,自己面对着他,背对着入口处。   正好将殷承珏遮得严严实实的。   殷承珏眼睑轻颤,陌生的气息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起来了,他不习惯地动了动身子,却更加被带得贴近了敖檠的身体。   薄纱十分不听话地往外飘,听到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殷承珏立即将帷帽取了下来,藏在身后,以免这轻飘飘的东西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帷帽很是碍眼,若是不将它扔掉,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情。   敖檠轻轻笑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高高地将它抛在了围墙后面。   殷承珏下意识抬头,想要阻止他。   墨发黑瞳。   他的眼睛,就像装了一汪泉水,清澈干净。   敖檠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面上看上去冷静得很,其实手心都快紧张得冒汗了。   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见过殷殷了……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到这个人。   小道这边放了许多闲置的东西,有的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散发出浓浓的霉味,众多堆积物品的味道聚齐在了一处,却很好地掩盖了殷承珏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在小道入口处,才停了下来。   有人问道:“谁在那里?!”   47、☆、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红衣姑娘这般问道。   她走过来, 看到小道这边堆积如山的东西,以及不时飘来的奇怪味道,脸色微变。   她犹疑地看着此处, 似乎在纠结着该不该走进去。   “小姐, 这里气味好奇怪,殷公子应该不会在这里吧。”婢女劝道。   也是。   在她们心目当中, 那人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初次相见时, 便让人惊为天人。实在无法将此处的狼狈与他联系在一起。   “小哥哥这么爱干净, 想来也不会喜欢这里。”红衣姑娘被说服了。   外面的声音不时传来, 听到那两个小丫头的猜测,殷承珏却无奈笑笑。   不过……   她还是对这里有着许多的疑惑。   陆静怡看到了小道里面的高大男子。   只见他背对着自己,使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又因为站在逆光处,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微微眨了眨眼睛,伸手挡住强光, 问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敖檠答道:“我来这里找东西,并没有碍着姑娘的事吧?在下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倒是二位奇奇怪怪地走来此处,要是说鬼鬼祟祟,两位岂不是比我更加符合这四字?”   陆静怡一时语塞,她从小到大, 从未被人如此顶嘴过,在府里更是被娇宠着长大。   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一双美目不满地看向那个陌生男子,第一次见有人这般不客气地对自己说话。   他竟然敢说她鬼鬼祟祟!   身边的婢女见她脸色变了,忙劝阻道:“小姐,咱们还要去找殷公子呢……”   然而已经晚了。   陆静怡直接从腰间取下来一条鞭子,毫不客气地往敖檠抽去。   她很少使用这个东西,这条鞭子是当初那人送给她的生辰礼物,陆静怡爱惜得很。   之后磨了很久,才让兄长答应教她使用鞭子。   她力度掌握得不好,鞭子横冲直撞,最后却挥向了敖檠身后。   他用手护住殷承珏,鞭子“啪”地一声甩在他手上。   敖檠拥着他,将怀里的人带到了墙壁边上,并细心地用手护着他的背,不让僵硬的墙弄伤到此人。   陆静怡见到这副场景,更是奇怪。   这里,好像并不止那个男的一人。   他方才护着的人,是谁?   陆静怡想要看仔细些,但是因为光亮太强太过耀眼,所以她看得有些辛苦。   随后,她却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熟悉他的人一听便知。   所以陆静怡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整个人便僵硬住了。   她慌忙地将鞭子藏回到身后,道:“小哥哥,我刚刚……”   殷承珏知道自己再躲下去也没有意义,便推开了敖檠,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似乎在问,为何要故意激怒陆静怡。   敖檠亦回以他同样茫然无辜的眼神。   他从敖檠身后走出来,脸色已经恢复成了先前的苍白,清雅的身姿一如既往,依然是陆静怡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殷承珏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轻声问道:“静怡,我不是与你说过,武器不得对无辜人使用吗?”   她将鞭子收起来,解释道:“我没有,方才只是,只是……”   她有些慌神,完全忘了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   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怎么办……   小哥哥看到她刁蛮任性的样子,以后肯定不会喜欢她了。   都怪,都怪那个人。   她努力忍住内心的不甘,低下头,认错道:“我错了。”   林福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道:“主子,时候不早了。”   殷承珏捂住嘴,咳嗽起来,强烈的不适侵袭着他的身体,原本只是想出来调查一些事情,没想到这么折腾一番,就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敖檠想伸手过去扶住他,替他拍肩顺气,但是被林福拦了下来。   他客气地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家主子身子弱,不能长时间待在这里。”   林福指的“这里”自然就是这边被奇怪味道充斥着的巷道。   他身上一向带着药,很快就从怀里拿出来一瓶东西,喂殷承珏吃下。   吃了药之后,殷承珏的咳嗽就逐渐止住了。   而经历了方才的事情,陆静怡也不敢再提出来什么要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福扶着他离开。   丫鬟柔玉看见小姐低落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   她们家小姐出来就是为了见皇上一面。   而这位贵人又很少会出门一次,这次错过了,下一次要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大少爷还好,有官职在身,还能不时进宫。   好不容易见到皇上,却又被看到了自己想要努力掩饰住的不好的一面……   柔玉不敢想象回去之后,小姐会是什么反应。   敖檠从后面将殷承珏的帷帽捡了回来。   不知是因为走得太匆忙,忘了将东西拿回来,还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想要了。   忘了带也好,自己又多了一样收藏的东西。   敖檠郑重地将它收了起来。   他不拿这个东西还好,一拿便被眼尖的陆静怡看见了。   陆静怡问道:“你把东西放下,这不是你该碰的。”   敖檠没有理会她,将东西放进怀里之后,施展轻功便离开了。   陆静怡:“……”   她沉默的样子,令柔玉有些心慌,丫鬟不得不开口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陆静怡吸了一口气,笑道:“回去?当然要回去。”   “我们走吧。”   ……   马车经过方才的地方。   殷承珏一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于是,他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派发着东西给刚刚那些可怜的孩子。   他将衣物粮食分给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随后,他似乎听到了马车行驶的声音,往这边看过来。   那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赶快将东西派完给他们,便朝着马车走过来。   殷承珏道:“停下。”   马夫便拉动缰绳,停了下来。   林福将帘布挽起来,方便皇帝与外面的人对话。   “阿珏。”他唤道。   殷承珏点头:“巧了,我正准备回宫,便在这里遇见你了。”   “世子安好。”林福道。   陆初庭对于这个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一向很有好感,于是便也笑道:“林总管今日气色不错。”   其实究竟是不是真的巧合,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陆初庭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提到:“方才我将东西给那些孩子,他们说刚刚也有个好心的大哥哥给了他们食物,还跟我说,那位大哥哥穿着一身白衣,笑得特别好看。我听到这几句话,便知道是你。”   殷承珏也笑了:“是么,可是喜欢白衣的,并不止我一个。”   “但是穿白衣,同时还笑得好看的,又恰好是在今日出现。我想了想,除了你,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见他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殷承珏也不便再反驳他。   他不由得看向那群孩子,叹道:“方才我让林福去官府那边说了一声,让他们留意一下附近的情况,想必这几日他们的生活便会有所改善。”   殷承珏穿着皆是他熟悉的样子,唯一不和谐的却是……   陆初庭的视线落在他面庞上,问了句:“阿珏你的帷帽呢,今日风大,怎么不戴上?”   “不小心弄丢了。”殷承珏道。   方才的事情太过复杂,不提也罢。   陆初庭却笑了:“我那里有顶更好的,明日进宫带给你。”   见殷承珏似乎同意了,他的笑意愈深。   “既是如此,我便不耽误你回宫了。”他微微退后几步,方便车夫驾驭马车。   帘布被放下来,马车逐渐行驶向远方。   蓝色身影从屋内走出来,将一盆水倒在了外面。   陆初庭视线看过去,静静地看着那人走进屋子里面。   丛祺瑞,是吗…   陆初庭回去之后,刚刚经过妹妹的房间,便看到一群下人被赶了出来,只能干站在外面。   他走到柔玉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见到世子爷,柔玉仿佛见到主心骨一般,松了口气:“世子,您终于回来了。”   郡王爷与郡王妃喜欢云游四海,一向不在府上,所以府里的大事都是交由到世子身上。   他们身为奴才,不敢对小姐说什么,但是世子身为她的兄长,却有着教养她的责任。   他回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方才,奴婢陪小姐出去了。”   柔玉话没有说全,不过陆初庭却能听懂她的意思。   他走上前,拍了拍门,唤道:“静怡,你在里面,对吗?”   里面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不,我不在。”   陆初庭笑了笑:“快把门打开,乖乖听话。”   “若是惹哥哥生气了,过几日的千秋会,我可就自己去了。”   48、☆、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听到“千秋会”三字, 门就被快速地打开了。   陆静怡娇嗔道:“兄长,说话算话!你当初可是答应了我的,不能反悔!”   她的眼睛红红的, 很明显方才哭过, 眼角还带着一丝泪痕。   陆静怡是个善变的性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尽管刚才难过得不得了, 但现在却突然破涕为笑,对着陆初庭做了个鬼脸。   毕竟照顾了这个妹妹这么多年, 长兄为父, 他当然知道怎么让她情绪恢复过来。   陆初庭伸手, 将她头发上沾着的树枝取下来,淡淡问道:“你这是跑去哪里了,怎么弄得自己这么狼狈。”   陆静怡:“……”   去哪里了……   难道要她告诉自己的哥哥, 方才我见你出去,以为你是见皇上去了,所以就连忙追了过来吗?   “我看今天花开得不错,就出去赏花了……”被陆初庭似笑非笑的眼神瞥了下,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之后,陆静怡心虚地跑回房间,“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大声吩咐道:“柔玉我饿了,你快让他们传膳。”   见小姐终于肯开口吃东西了,柔玉整个人放下心来,应道:“是, 小姐,奴婢这就去。”   陆静怡虽然是郡王府的嫡小姐,但是却因为没有封号,不像她的哥哥,在早些年郡王爷就已经递了折子上去,请封世子,所以府里的人便只能称她为“小姐”。   主子还在这里,柔玉不能擅自离开,便请示地问道:“世子,奴婢……”   “既然小姐要用膳,你便下去吧。”听到他发话,柔玉才福身,往厨房那边走去。   陆初庭的眼神扫了扫在场的人,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什么打算,不就是想着不能得罪主子,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被他这句话吓到,众人都纷纷跪了下来,连声道:“不敢。”   “你们该庆幸小姐此次出去,没发生什么事情,不然你们有几条性命可以偿还?”   他轻扬唇,眸子里却是淡淡的凉意:“我最后再说一次,若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便不能将大小姐放出府,再有下次,你们就提头来见我吧。”   见房门上印出一个人影,陆初庭知道她在偷听,便也问了一句:“静怡,你听到没有。”   “听不见!”她大声回答道。   “千秋会。”陆初庭凉凉补充道。   陆静怡:“……”   随后,她闷声回答道:“我听到了,下次不会再擅自出去了。”   她闷闷地走回到床上,泄气地躺在上面,想道:可是如果最近不能出去,那在千秋会之前,她怎么见小哥哥?   兄长真坏,自己可以随便出去,偏要拘着她。   陆静怡用被子盖住脸,一脸生无可恋。   殷承珏回到皇宫,书房那边放了一份请柬,用金粉色的纸张作为封面,上面写着千秋会三个大字。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他好奇地问道。   一旁的小太监机灵地回答:“是长公主命人送进宫里来的。”   长公主殷逸蝶是先皇唯一的女儿,也是殷承珏的嫡亲姐姐。   早年的时候看上了翰林院的一位编修,便死心塌地,想要嫁给他,成亲之后两人也是琴瑟和鸣,一年后殷逸蝶有了身孕。那位驸马却在她怀孕期间,与她的一名丫鬟有染。   当初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成了个笑话。   长公主也是个烈性子,当下便要与那驸马和离,任凭他怎么认错都没用。   当初是死心塌地喜欢着他,而如今亦是心如死灰不再想与他过日子。   殷承珏很是佩服她敢爱敢恨的性子,所以对于这位嫡亲的姐姐也是处处优待,另外再为她赐了公主府。   这位长公主喜好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她不时会举办一些宴会,邀请才子佳人前来赴宴,此次的千秋会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当今皇上唯一的姐姐,她的地位自是尊贵无比。   所有人都以能接收到公主府的请帖为荣。   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乃是人生一等乐事。   况且皇上偶尔也会来参加长公主的宴会,若是恰好能见上皇帝一面,岂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拥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但是却不是谁都能接到长公主的请帖的。   能进殷逸蝶眼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殷逸蝶一向知道她的弟弟事务繁忙,很少会真正用这些事情来烦他。   殷承珏将金粉丝的请帖拿在手中,道:“朕知道了,送请帖来的宫人还在这里吧,派人去告诉他一声,就说朕已经收到东西了。”   “至于朕到时候会不会去……”   他微微一笑:“就请长姐多多担待吧。”   没过多久,凶手便自首了。   杀害黄员外的,正是他的那位小妾。   她父亲被人所害,家里一贫如洗,那位姨太太甚至没有能力可以安葬她的父亲。   黄员外伸出援助之手,助她找到凶手,并且帮忙安葬了她的爹爹。   那位单纯的姑娘以为自己遇见了好人,对他心生感激,还嫁给了他。   之后才发现,这个人原来的披着羊皮的狼,说是明媒正娶,其实他早就已经有了妻子。   就连她的父亲,也是这个人害死的。   她心中愤恨,恨自己识人不清。   接着,便在他的膳食里面下了□□,之后,一刀刀地割破他的喉咙。   她原本就没想过自己能逃过官府的制裁,所以几日后,便去那里自首了。   林福向殷承珏禀报此事的时候,007那边便及时地响起了收集祝福值的声音。   他摆摆手,让林福下去。   寝宫内便只剩下他一人……   ——还有一个系统。   殷承珏道:“这次收集祝福值的条件怎么这么奇怪,竟然是参与到案件当中,通过捉到凶手,来获取祝福值。”   “007也不是很懂,不过这也挺好的呀,两三个案子之后,咱们又可以去下一个世界了。”它乐观地想道。   话虽如此,殷承珏却依旧觉得有些惋惜。   那位姨夫人用了最极端的方式,去向她的仇人报仇。   付出了相同的代价。   “宿主你别太伤心了,也不是每个案子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007虽然没有相应的同情之心的程序,无法同情那个为父报仇的女子,但是它却能感应到自己宿主的悲伤情绪。   所以它开口安慰他。   殷承珏道:“这点我当然知道。并不是每个人犯罪,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   只不过,还是会忍不住替那个傻姑娘惋惜。   他的手触碰到桌边,接触到一朵绒花。   殷承珏愣了下,将东西拿了起来。   非常熟悉的花式,是一朵山茶花。   先前那个奇怪的人,给了自己一朵真花,在之后,又送了他一朵绒花。   但是这些,殷承珏都交到了林福手上,让他自行处理。   林福从来不会擅作主张,将自己给他的东西,再重新放回到这里。   所以,这个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绒花的花瓣,这朵足以以假乱真的花便不受控制地散开了。   变成了一块绒布。   而绒布上面写了几个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殷承珏面无表情地将那块布挪到一边,唤道:“来人。”   一直在殿外等候吩咐的宫人们,听到皇上的传召,便立即赶了进来。   “皇上有何吩咐。”宫人恭敬道。   殷承珏在人群里望了一圈,唯独不见大总管。   小太监注意到他的视线,便知道主子想问什么,“林总管方才被太后娘娘传召过去了。”   听到是太后的意思,殷承珏点点头。   他看了看那块布,随即将目光转到众人身上,吩咐道:“最近宫里似乎多了些烦人的苍蝇,你们去将宫殿内外都清洗一遍,务必要做到一尘不染,朕不想再看到那些多余的东西。”   殷承珏吩咐得有些奇怪,宫人们虽然不是很明白主子的意思,但依旧听话地接了命令,打算下去打扫干净寝宫。   “还有……”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道,“这个也一并带下去。”   太监应了一声,将东西拿走,也不敢多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因为皇上不喜欢有人在一旁跟着,所以在接了命令之后,他们便也就一个个地离开了。   “这位公公,让奴才帮你处理这东西吧。”一个小太监走到刚刚拿了绒布的太监旁边,殷勤地笑道。   他相貌平庸,唯有那双眼睛称得上是明亮。   那位老太监十分喜欢他这般奉承自己,便爽快地将布给了他,并叮嘱道:“这可是主子命令处理掉的东西,记得千万不要贪小便宜,企图留下来。”   小太监接过他,垂首道:“小的知道。”   老太监松了松筋骨,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人老了,动一下身子,都觉得费劲。   小太监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无奈地笑笑。   他,不喜欢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敖·太监·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49、☆、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穿着小太监服的敖檠在宫殿走动, 打算到时候找机会出去。   他来这里只是想将那份东西交给殷殷,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皇宫戒备森严。   若不是他正好遇上了进宫清送东西的杂物车,此时也肯定正为着如何进入紫禁城而发愁。   那辆杂物车每次都是卯时进宫, 酉时出宫。   敖檠得抓紧时间, 去到那里,然后再通过它出宫去。   从哪里来的, 便回哪里去。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等到下次杂物车进来了, 便是半月之后了。   他正想着先前那辆车应该会在何处停放, 一位老太监便对着他说道:“小子, 给我过来。”   敖檠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他自己是站在那里的,便带着笑脸上前, 道:“这位爷爷有何吩咐?”   老太监看了看他的体格,满意地点头,说道:“书房那边还缺了个打杂的小太监,你就随杂家过去那里吧。”   “那里放着的可都是皇上看过的书籍, 你小子手脚给我利索点,可别碰坏了里面的东西。”   他用余光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尚早, 此时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就出不去了,便听话地应道:“奴才晓得。”   老太监带着他来到书房,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 开了门。   这边其实称不上皇帝常用的书房,只不过是用来存放部分书籍的地方,规模也算不上太大,就是跟偏殿那般差不多的大小。   正是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太大的讲究,所以老太监才敢带着旁人来这边打扫卫生。   若是主子惯用的屋子,他怎么敢就这么随便带着这个小子进来。   他打发了那个小太监去书架那边整理东西,自己来到书桌这边,开始清理桌面上的废纸以及不用的笔墨。   陛下偶尔会过来练字,或是随手写几句话,而正常情况下处理奏折,还是会在他主殿那边的正经书房。   他将东西一一收拾好,摆放整齐,将写废了的纸张放在空盘上,之后再统一处理掉。   敖檠则仔细地打量着这上边放着的书籍。   书架上放着的东西,乍一看其实非常整齐。   但是走近了一看,却发现这里的书摆放的规律只有一个,那就是它按照书籍的大小来进行分类摆放,而不是通过书籍的类型来分类。   他按照这里的规律,将那些书籍根据摆放规律一一分类好。   拿出来其中一本书的时候,不小心翻开了它,恰好看到上面批注了一句话:   ——朕知道了。   熟悉的簪花小楷,笔风清丽秀气,一看便是幼时之作。   簪花小楷一向是初学者所喜爱的临摹字体。   没想到即使在这里,殷殷喜好的字体依旧没有变过。   老太监将那边的东西都整理好了,见敖檠在这边微微出神,便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小子,不要站在那里发楞,干正事要紧。”   闻言,敖檠便将手中的书本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但是在看到书籍上面殷承珏的批注之后,他在整理其它书的时候,便会忍不住翻看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殷殷写的东西,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哪怕只是看到简短的几句话,他也心满意足。   其中有一本,殷承珏在上面写的批注更是可爱极了。   “奇也,怪也,世间竟有如此荒谬之事”。   敖檠来不及细看那本书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但是在匆匆几眼之下,大概看出来,这是在讲述一个地主,在听闻术士所言,家中生肖属虎的人会妨碍到他的家业之后,便回去将自己的妻子休了。   殷殷还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此乃借口”。   这根本就是借口。   说不定是那个人早就已经有了休妻之心,却用着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十分可笑的理由抛弃自己的妻子。   他本想再继续翻看其它的书籍,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带他进来的那位老太监走去了门外,好似外面有着什么值得令他奉承的人来了。   老太监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道:“林公公今儿怎么有空过来这边了,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林福说了句:“杂家来看看,主子要的东西是不是误落在这里了。”   老太监退后一步,让他先进去,随后自己才跟了过来。   林福走到书架上,便看见了在一旁帮忙整理东西的敖檠。   他问了句:“看上去有些面生,这是从哪儿来的小太监?”   老太监解释道:“先前那帮兔崽子犯了事,内务府便送了一批新的宫人过来,正打算给总管您过目呢,皇上便交代下来,让他们先去打扫宫殿。”   听到是陛下吩咐的,林福也就不再多问,他看了眼笑得一脸讨好的宫人,说道:“既是主子爷的吩咐,咱们遵守便是,凡事以主子为先,是作为奴才的本分。”   他话语里暗含着淡淡的警告,老太监一个激灵,突然发觉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他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赔笑道:“小的方才失言,还请公公原谅则个。”   林福本不欲再理会,见他依旧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才道:“快做你的事情去。”   见到他这番话,老太监才放下心来,继续去旁边收拾东西,内心却有着一种无奈。   他是这里宫里的老人了,早些年在太妃那里做事。   他当差那会儿,这位林总管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他却要看人眼色,这世事变化得可真快。   如果不是这个人跟了一个好主子……   他感叹了下,却又很快释怀。   如果在这宫里头,学会不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林福在书架上挑选一番,将中间放着的一本极厚的典籍拿了出来,“怪不得找不着,原来在这儿。”   他将那本书拿起来,看了看敖檠,道:“你小子体格不错,看上去是个能干活的,跟我过来吧,有事情要你做。”   他说的话与那位老太监对敖檠说的意思差不多,如果说方才敖檠听到那个人的话,还有一丝犹豫,并在脑中分析利弊,那么此时听到林福的吩咐,他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至于为什么,因为——这意味着他有可能见到心上人。   什么必须酉时出宫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在脑海。   他心里只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便是:殷承珏。   敖檠跟着林总管走了,这边就只剩下老太监一个人。   他看了看这个看似规格很小,但是对他来说整理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屋子,老太监叹了口气,便认命地去找新的小太监过来帮忙了。   而这一边,林福带着假装是小太监的敖檠去到了库房。   在库房守着的侍卫们见到林总管,虽然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但是却也没有因此就开了库门。   直到确认林福手里的令牌是真的之后,侍卫长才让其他人开了库门。   林福让敖檠将里面的掐丝珐琅取出来。   这珐琅看上去五彩斑斓,制作精致,由多道工序制作而成,而又因上边饰有蓝色的釉料,于是它又有“景泰蓝”之称。   “就这么抱着吧。”他对敖檠说道。   “你现在跟我去见皇上。等下去到寝宫,什么都不要看,什么话也都别说,你只需要记住两个字,那就是:‘安静’。”林福不放心,便多叮嘱了几句。   “林公公放心,奴才都懂的。”他恭敬地应道。   见他如此懂事,林福这才点了点头,“那便跟杂家走吧。”   库房的门再度被锁上。   林福带着敖檠进了宫殿,期间不时有宫人向林福问好,虽然对他跟着的旁边小太监心生好奇,但是却也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林福面不改色地带他走进主殿,对着里面说道:“陛下,奴才将东西带来了。”   “那就放进来吧。”殷承珏道。   越走进里面,便越能听见里边传来女娃的娇笑声,林福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们走进里面,殷承珏便吩咐道:“放在旁边便可。”   然后,他低头对怀里的小女孩说道:“东西给你带来了,可不许再哭鼻子。”   语气柔和,带着一丝宠溺般的纵容。   殷承珏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看上去大概五六岁,长得玉雪可爱,穿着粉蓝色的衣衫,衬得她就像是年画上的漂亮娃娃,她眼珠子转了转,扯了扯自己头上的两条辫子。   殷承珏见状,伸手拦住她,并捏了捏她的脸蛋:“再这样,等下朕可就将你送回去了。”   敖檠将东西放下,微微低头,并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他便听到那个女娃的话,身子一僵,差点忍不住抬起头来,显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好在,他还是理智地克制住了。   女娃天真烂漫地说道:“舅舅,你什么时候才给我添个舅母呀?” 作者有话要说:  敖檠:你舅母就在这儿呢【微笑脸】 敖·舅母·檠 ╮(╯_╰)╭然而殷殷还没喜欢你呢,傻孩子 皇宫戒备森严,但是萌萌们请忽略这个小小的bug的,就不要管攻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进来了,不然他这辈子也别想追到我们家殷殷,哈哈哈哈   50、☆、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殷承珏轻笑出声, 眉眼弯弯,眼眸中净是对着她的一片宠溺,他似乎对眼前这个童言无忌的小孩没有办法, 便伸手敲了敲她的头, 笑道:“你个小丫头,整天就惦记着这件事。”   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撞进他的怀里,笑嘻嘻地躲了起来, 撒娇道:“不嘛, 舅舅~舅舅, 你就告诉蓁蓁吧!”   那孩子在他怀里笑得很是开心。   殷承珏无奈地说道:“蓁蓁,你若是再问这个,等下朕就把你送回公主府啦。”   因为他从不会对自己生气, 所以叶蓁蓁也并不怕他,在她心里,皇帝舅舅是除娘亲和太后娘娘以外最疼她的人了。   小孩子之所以是小孩,就是因为她们想法简单单纯, 并没有大人那般复杂的念头。   叶蓁蓁一直认为,她的皇帝舅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自然也是要配世界上最好的舅母。   殷承珏将她抱起来, 放到地上,指了指不远处的珐琅,道:“你要的漂亮东西,再打碎, 朕可就不管你了。”   叶蓁蓁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跌跌撞撞地,几次都差点要摔倒了。   吓得林福想要冲上前去接住小郡主,却被皇上的眼神制止住。   殷承珏微摇头,并不赞同他一直护着蓁蓁,小孩子总是活泼爱玩的,只有没有真正伤到自己,一切便都随她。   林福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就收了回来。   看到小郡主,便想起了当时的皇上,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小小的太监,刚进宫不久便被分去了东宫,在那之后,他就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了。   那时候的皇上,也跟小郡主一般岁数,是个精致漂亮的娃娃。   没想到一晃便是许多年。   看着叶蓁蓁的模样,林福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小郡主虽说一出生,长公主就与那位编修大人和离了,但是,都说“外甥女像舅”,正因为她长得与陛下有几分相似,所以太后对于这个外孙女也是十分地疼爱,万岁爷更是在她满月那日,赐封她为郡主,封号“长乐”,意为长安久乐,足见对其的重视。   小郡主没有父亲,于是便将一直疼爱她的舅舅当成了父亲一般的存在,从心底里眷恋着这个人。   林福看着她跑到那刚抬来的掐丝珐琅面前,伸出两只小手抱住了它,试图将东西挪开。   “嗯哼。”殷承珏轻哼一声,听到他的话,叶蓁蓁忙松开了手,将两只手放在背后,向舅舅证明自己并没有乱动,然后眼睛便一直盯着眼前的东西看。   然后,她目光一挪,便看见了旁边的小太监。   敖檠此时还在想着她刚刚问的“舅母”那个问题,也就没留意小丫头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他身上了。   如果敖檠此刻知道,他定是想办法将自己变得不那么起眼。   活了这么久,对于如何将自己变得不起眼,敖大公子还是很有经验的。   “为什么你长得和我不一样?”叶蓁蓁天真烂漫地问道,她走到他面前,明明才几步路,好像走得十分艰难一般,时不时还晃了一下身子。   “郡主乃金枝玉叶,奴才又哪里有资格跟郡主相提并论呢。”敖檠斟酌道。   他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想要找机会出去,却又舍不得旁边的殷承珏,心里纠结极了。   他心想,若是自己此时有职位在身就好了,便不用发愁以后怎么找机会进宫。   敖檠连续说了两个四字词语,叶蓁蓁眨巴眨巴眼睛,弱弱地回望了皇帝舅舅一眼,小声道:“听不懂。”   敖大公子:……   殷承珏却被她逗得发笑,忍俊不禁道:“你若是能听明白,你母亲也就不用再发愁怎么给你找先生了,我的小郡主。”   但是经过她这么一说,殷承珏也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了那个太监身上。   虽说这宫里的宫人众多,他记不住那些人的模样,但是在主殿服侍的宫人,殷承珏还是有些许印象的。   于是,他便问林福:“这是哪儿来的宫人,怎么朕从未见过?”   “内务府新挑选过来的,奴才还未告诉他们在主殿服侍的规矩,因为今天事出有因,所以奴才便借了几个新人过来。”林福不急不缓地回道。   尽管林福这么解释了,但殷承珏还是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想到先前的事情,他的眼里就不由得带了一丝审视。   殷承珏眼眸微抬,看向底下的人:“抬起头来。”   敖檠身子一僵,心中却又因着他的话微微有些激动,他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但是在听到殷殷清冷的声音后,他挺直了身板,抬头,看着他。   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面孔,平庸的五官,与一般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属于藏进人海便留意不到的那种人。   唯一的亮点,便是这双眸子。   殷承珏不认识这张脸,但是他记得这双眼睛。   他将目光转到叶蓁蓁身上,眼神柔和了几分,笑道:“蓁蓁,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他长得与你不一样?”   叶蓁蓁眸子微亮,好奇地看了那人几眼,“咿呀~”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很想知道。   殷承珏起身,从软塌上走下来,走到易容后的敖檠面前,一步步逼近他,笑了笑:“皇宫好玩吗?”   他伸手握住敖檠的命门,牢牢牵制住他。   敖檠一心只留意到了殷殷的赤脚。   他没穿靴子,露出光滑雪白的脚。   他担心殷殷会不会因此而着凉。   等殷承珏走近他的时候,敖檠回过神来,再想躲开便来不及了。   淡淡的药香味传来,是他独特的熟悉气息。   叶蓁蓁好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好似发现了什么,忽然念叨了句:“舅母长得不好看……”   带着一丝孩子气般的委屈。   殷承珏:……   敖檠:!!!   沉默许久的007在听到小姑娘这番天真的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鼓着脸,气呼呼地看向敖檠,“不要你!”   “陛下?”见殷承珏突然发作,林福询问的眼神看过来。   他微摇头。   林福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主子不欲让侍卫们进来见到这里的情景。   “长乐,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一个舅母吗?怎么现在反倒不开心了。”殷承珏竟然还有心思打趣她。   虽然知道这一番话是殷殷在与这个女娃玩笑,但是敖檠内心却忍不住欣喜。   小郡主拼命摇了摇头,委屈道:“不要了,蓁蓁不要舅母了。”   她对了对手指头,小声地补充道:“要漂亮的,不要不好看的。”   这丫头还是念着这件事……   殷承珏叹了口气,算是拿她没办法了。   敖檠的这张□□做得很好,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尽管肤色与他原本的皮肤有些不符,但是他用独制的药方浸泡之后,却使得这张人皮与肌肤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处。   他伸手,直接将敖檠的面具撕了下来。   敖檠感受到殷承珏的指尖从他脸上划过,带着丝丝的凉意,在□□被弄下来之后,他不舍得那种触感,不由得伸手拉住了殷殷。   叶蓁蓁呆呆地看着皇帝舅舅好像施了仙法一般,将眼前的这个小太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虽然样子变得好看了,但是小郡主依旧不满意地嘟起嘴。   连舅舅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还敢抓住皇帝舅舅的手不放,哼~   殷承珏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看向他,目光漠然。   敖檠不得不痛苦地承认一件事情,那便是,他们,只是陌生人。   但是,他却依旧牢牢地握住殷殷的手,故作轻松道:“被认出来了。”   殷承珏道:“果然是你。”   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叶蓁蓁便护食一般地冲了过来,一把想要扯开敖檠的手。   她力度很小,基本上使不出来太大的劲,敖檠却怕因此会弄疼殷殷,便松开了手。   小郡主钻到舅舅怀里,就不肯出来了,闷闷地说道:“舅舅,不要舅母。”   没想到刚刚自己的一番玩笑话,这孩子竟然就记了这么久,他笑了笑,安慰道:“没有舅母。”   叶蓁蓁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再叮嘱了一句:“不要他,不要姨姨,要舅母。”   “姨姨”指的是陆静怡,叶蓁蓁记不住她的名字,只会念后面那一个字。   在场的基本上都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了,殷承珏却好像听懂了一般,答应道:“好,都不要。”   将这个麻烦的小丫头安慰好,他将小郡主交给林福照料,转头看向敖檠,问道:“你可知擅闯皇宫,是大罪?”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主:为什么你长得和我不一样? 敖檠:郡主乃金枝玉叶,奴才又哪里有资格跟郡主相提并论呢。 殷承珏:说人话! 敖檠【立即道】: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51、☆、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林福将小郡主抱到一边, 小丫头好奇地看着殷承珏与敖檠的方向,眼珠子圆溜溜地转动。   她想要偷偷从林福怀里溜出去,却被林总管笑嘻嘻地抱起来, 劝道:“小主子, 陛下让奴才在这边守着您,若是您又溜了, 皇上会生气的。”   叶蓁蓁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自己跑过去跟乖乖待在原地, 哪一样划算些。   她很少见到殷承珏生气。   或者说, 一向对于孩子有着超强耐心的皇帝陛下,很少会对小孩发脾气。   他一向喜欢这些性子单纯的孩童。   他的内心永远有着一块极为柔软的地方。   长乐记事以来,唯一一次见到皇帝舅舅发火, 是她那位爹爹,想要将自己从娘亲身边接走的时候。   舅舅当时说了句什么来着?   长乐低头想了想,数着手指头,突然想起来了。   ——年仅十五岁的年轻帝王, 将编修大人召进宫来,只冷冷地说了一句:“长乐自生下来,便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她生病发烧时, 她的爹爹在哪儿?”   叶编修被这句话问得羞愧不堪,当即向陛下认错。   殷承珏没有接受,而是道了一句:“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朕。”   前驸马爷便灰溜溜地出宫了。   而长公主在得知宫内发生的情形后, 抱着自己的女儿,当下便打赏了公主府所有人。   长乐没有父亲,但是她有舅舅,有娘亲跟外祖母。   这就够了。   小郡主勾了勾手指头,林福立即低下头来,等待着郡主的吩咐。   “那我乖乖在这里,你记得跟舅舅说,长乐很听话。”小孩软糯的声音,天真无邪。   林福越看,便越觉得她像当年的主子,恭敬道:“小郡主放心,奴才一定如实禀报给皇上。”   他话刚说完,却看见长乐郡主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就往外跑,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叫道:“舅舅!”   一把扑进殷承珏怀里,差点没将皇帝陛下扑倒。   他身后的敖檠立刻接住了他。   看得林福是心胆俱裂。   好在皇上没出什么事情。   舅甥二人倒是你看我,我看你,笑得开心得很。   殷承珏道:“蓁蓁,再这样下去,舅舅可就抱不住你了。”   长乐哼哼几声,依旧扒着皇帝的衣服,牢牢地抱着他。   “舅舅,你跟舅母在说什么呀?”叶蓁蓁问道,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这个人是自己的舅母,皇帝舅舅也答应了自己,但是作为孩子敏锐的直觉,她似乎感觉到舅舅与这个奇怪的人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契合。   他们以前认识么?小郡主想道。   殷承珏习惯这孩子的变脸程度,总是会改变她自己的态度,于是便解释了一句:“这不是舅母。”   之后也懒得再纠正他了。   敖檠却在听到叶蓁蓁对他的称呼之后,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可爱,即便总是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也没多往心里去。   注意到敖檠的手依旧扶着自己,殷承珏道:“多谢阁下,朕已经无事了……”   所以你可以松手了。   殷承珏的潜台词很明显,敖檠听后,只得乖乖地松开了自己的爪子。   这人真的十分奇怪。   先是莫名其妙出现在黄府,然后便是街道再遇,而如今更是潜入了皇宫。   在见到自己之后,他也毫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皇帝一般。   殷承珏本想派人将他捉起来,却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此人竟与他的任务有关……   殷承珏抱着小郡主转身,将她送到软塌上,叮嘱她待在这里,并将一盘瓜果放到她跟前。   他转而看向敖檠,目光虽然浅淡,但是却让被注视到的那人心神一震,内心也泛着淡淡的欣喜。   尔后,敖檠便听到意中人问道:“你可是唤作敖檠?”   敖檠忍住内心的悸动,认真道:“回皇上,正是。”   “那你便留在宫内,当朕的贴身侍卫吧。”   殷承珏的这番话,炸得敖檠有些猝不及防,他愣愣地问了句:“啊?”   一时之间,他竟没有反应过来殷殷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数秒之后,他回过神来,立即道:“谢皇上!”   他知道殷殷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但是如果能够光明正大地留在他身边……   敖檠甘之如饴。   长乐郡主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们看,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奇怪的人,会成为自己的舅母。   她直接用手抓过糕点,想往嘴里塞。   殷承珏却好似背后长眼睛一般,道了句:“蓁蓁。”   叶蓁蓁立即将东西放下,端正了身子,乖乖地坐在那里。   林福上前替她弄干净手,将筷子递到她面前。   “林福,带敖檠下去换身衣服,然后带他去侍卫的值班房认下脸。”   敖檠身上的宦官服饰太过扎眼,若不将它替换下来,就这么直接走去值班房,怕是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林福应了声,便带着新晋敖·侍卫·檠下去了。   ——值班房来了位面生的新人,一时之间,没有轮班的侍卫们都涌了上来。   侍卫品级分多种,有御前侍卫与乾清门侍卫,而御前侍卫又有亲疏之分,只有皇上的心腹,才能允许在跟前随侍,贴身保护陛下安全。   现在在值班房的侍卫,大都没有机会面见圣颜,所以对于这位新来的小子,均有着十分的好奇。   只不过因为林总管在此,他们有所顾忌,不敢靠太近。   林总管对着侍卫长说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林总管一走,侍卫们大部分都凑到敖檠跟前。   侍卫长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却没有阻拦。   而得到默认的侍卫,便像是受到鼓励一般,纷纷问道:“这位兄弟,你是打哪儿来的?”   “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你,你是刚进宫的吗?”   终于,他们问出了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卫,是否还有空缺?”   人人都想离九龙天子更近一些,但是这种殊荣,却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他们均知道当今皇上宅心仁厚,内心无一不对这位有着十二分的崇敬之意。   却听“啪”地一声,有人重重地将书收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一位侍卫坐在桌边,冷冷地卷起书,站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见敖檠的视线也落在那人身上,有人便道:“兄弟,不用理他。这小子整天就这样,平时也不爱说话,阴阴沉沉的。”   还捧着本书……谁不知道皇上最欣赏读书人。   但是以他们目前的身份,又哪儿遇得见贵人呢?   敖檠将那人的奇异举动记在心里,对着其他人道:“我也是新来的,很多事情都不懂,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他将姿态摆得很低,但是这一举动却赢得了许多人的好感。原本对他空降来此、并且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这一事情介意的人,均都放下了自己的不满之心。   虽然敖檠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但是这一态度却是让他们舒服了许多。   于是很快,他们便混熟了,有几个爽朗些的,还拍着他的背,笑着解释道:“敖兄弟,平时值班房有轮值表,没有其他任务的人便要待在这里,等到巡逻或者是守夜的时候才能出去,不过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有些任务应该与我们不一样。等会儿他们轮值的回来,你可以问问那几位,他们都是与你一样,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卫。”   敖檠笑着回应了。   他装作不经意间问起方才那人,道:“对了,刚刚那个人是谁?是出去值班了吗?”   与他热情对话的一人,名叫杨鸿光,是去年刚招进来的侍卫之一。   他听到敖檠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说的是谁,道:“他啊,是我们这里的一怪人,好像叫什么秦放的,对吧?”   他用手捅了捅旁边的兄弟,似乎想要得到那人的确认。   旁边那人白了他一眼,回道:“我哪儿知道他叫什么。”   看到他们对此人的态度,再结合方才的情形,敖檠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便也不再多问了。   秦放拿着书本走出去,他的值班时间刚好是现在,等入夜,城门落了闸,他轮值的时辰便也就刚好结束。   他习惯了一人独处,便也就无所谓那些人的看法。   秦放之所以进皇宫,只为了一个人。   只可惜,他现在根本无法看到那人。   随手将书抛在树枝处,刚好卡在枝丫间,牢牢钉住了它。   秦放整理了一番仪容,便往巡逻的地方走去。   谁知在此时,他听到了孩童的嬉笑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人温润的声音,午夜梦回之时,这个声音一直出现在他梦里,也是他支撑下去的信念。   有人唤道:“长乐,小心着些,看着脚下,别摔了。”   女娃笑呵呵地回道:“是,皇帝舅舅~” ☆、第52章 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紫禁城的主人, 是世界上身份最为高贵的人, 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一般情况下, 普通的侍卫是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   当然, 也不排除有特殊情况。   比如现在。   秦放听到皇上的声音, 内心虽然激动, 但还是恪守本分, 老老实实地跪下行礼,直到听到一句“平身”, 他才站起来,垂首在一旁等候着。   叶蓁蓁生性活泼, 在公主府没有同龄的伙伴与她玩闹, 她又按捺不住自己爱玩的性子, 每次都要央求着长公主将她送进宫去。   十次里总有一两次会遂了她的意。   皇宫里面虽然也没有同龄人与长乐共玩, 但是殷承珏却不会拘了她的性子, 对于她一直多有纵容。   紫禁城的主人都对此见惯不惯了,那其他人更是捧着这位小主子, 不会有任何的阻拦。   叶蓁蓁在一旁玩闹着, 而殷承珏便在附近的小亭子上休息。   宫人们早就将里面的东西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把糕点、茶水等东西准备好,放在石桌上面。   殷承珏在旁边坐下, 一旁便有宫女替他斟上茶水。   皇帝陛下正带着他的外甥女在御花园玩耍。   虽然一个在玩,一个在亭子里看书,但是丝毫不影响叶蓁蓁的好心情。   殷承珏正抬手,执起杯子, 却看见巡逻的侍卫表情严峻地往这边走来。   他心下一愣,将东西放下,抬了抬手,道:“免礼。”   侍卫斟酌一番,缓缓开口,道:“陛下,前几日发生的命案,已经找到真凶。”   ——“祝福值收集中,请宿主大人继续加油。”   殷承珏看了看不远处笑得正开心的长乐郡主,小丫头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过身来,对着他甜甜地笑。   然后,便大步地向他这边跑来。   不知道为什么,叶蓁蓁觉得她的皇帝舅舅,这个时候看起来有些难过。   她扑进他怀里,便听到殷承珏淡淡道:“长乐,你娘亲等会儿便来接你了,记得听话。”   若是平常时候,叶蓁蓁肯定要撒娇一番,闹着不想离开殷承珏,但是今日她却格外乖巧得很,听话地应了一句:“长乐明白。”   小郡主便被公主府的人接回去了。   殷承珏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有些奇怪,收集祝福值的条件竟然是要找到凶手。   而这一次的被害者,是御膳房的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前几天被发现淹死在井内。   原本其他人也没将此事看得多重要,以为这位可怜人是失足掉了进去,才导致死亡。   若不是当时正好皇上经过此处,他们怕是早早便将此人抬去乱葬岗埋了。   皇宫的规矩便是,宫人若是死得不明不白,是不会通知宫外的家属前来认领死尸的。   乱葬岗是他们唯一的归属地。   殷承珏路经这里的时候,007突然发出了强烈的提示声,提醒他要找到凶手。   他便命人彻查此事。   今日便有了结果。   因为同屋宫女的妒忌之心,她嫉妒那个与自己一同进宫的人能够得到司膳太监的赏识。   一时冲动,便将那个可怜的宫人推进井里,了结了她短暂的生命。   侍卫们将那害人的宫女带过来的时候,她惊慌不已,还试图向皇帝求饶。   可是饶了她,谁又来饶过那个被她害死的无辜宫女。   殷承珏看着那人在底下苦苦求饶,心里却突然对于这些事情有些厌倦。   就算是收获了祝福值,也依然无法改变他此时此刻的疲惫之感。   “带下去吧。”他摆了摆手。   侍卫们得了命令,便快速地将此人的嘴给堵上,迅速地带了下去。   宫女动作轻微地将已经凉了的茶水撤下,打算换一壶新的上来,却被殷承珏拦住了。   “不必了,回宫。”   他站起身,一旁的宫人纷纷后退,福身,齐声道:“恭送陛下。”   秦放便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不能,也不敢做任何越界的事情。   一双靴子在他跟前停下,他把头垂得更低,甚至不敢去想象,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不过很快,那双靴子的主人便继续往前走去,仿佛刚刚的一时停留,不过是秦放的错觉。   这个时候,他才敢抬起头,看向殷承珏远去的身影。   敖檠一到轮值时间,便立即赶往皇帝的寝宫,与他共事的人亦一同前往宫殿。   他们与敖檠不同,是经过精挑细选才成为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   所以对于这个空降而来的陌生人,自然是抱着不喜的态度。   不过他们倒是没表现在脸上,只不过是对于这位疏离了些。   敖檠也不是傻子,肯定能感受得出来。   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只在乎一人的感受。   主殿内室一直很安静,因为宫殿的主人并不习惯身边有太多的人随侍,所以除了侍卫必须跟在皇上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以外,其余的宫人在入夜之后,都会守在外间,等候皇上的吩咐。   殷承珏从未沾过酒,他不喜欢这些味道奇怪的东西。   但是今日他却突然想喝了。   在吩咐宫人送酒上来的时候,不要说其他人,就连这位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服侍多年的林大总管,都吓了一跳。   但是他好歹也是训练有素的林公公。   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便向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下去将酒备好。   宫女看到林总管的眼神,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送上来的,是烈性并不重的果酒。   虽然有酒味,但是却不伤身。   殷承珏看着他们一一将酒壶放好。   然后,又再度将他们赶了出去。   “林总管,主子今天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若是只留他一人在内室,奴婢怕……”大宫女也有着她的顾虑,她心思细腻,自然是看出来陛下今天情绪与往日不同。   尽管表面看上去一片平静,但是内心的波动,她能察觉得到。   她原本指望着林公公能够劝一劝皇上,谁知这位点了点头,示意他听到之后,便不再说话,慢悠悠地走去外间了。   他服侍万岁爷这么多年,当然知道陛下的性子。   难过了,便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然后就会好起来的。   毕竟,他可是这紫禁城的主人。   是天下之主。   殷承珏举起酒樽,将酒倒进嘴里,些许液体漏了出来,滴在衣襟上。   他浅浅地笑了笑,目光忽而望向了外面。   随侍的侍卫们正守着这里。   见陛下视线望了过来,纷纷正襟危坐。   殷承珏目光浅淡,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然后,落在了最左侧那人身上。   “敖檠。”   此话刚落,侍卫们的眼神均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好像在说,怎么又是你小子。   皇帝举了举酒樽,歪头看他,“过来。”   敖檠便听话地走了过去。   他刚去到那里,殷承珏就塞了一壶酒给他。   敖檠接过酒壶,询问的眼神看向殷殷,在对方的应允下,试探性喝了一口。   甜的。   是果酒。   这种酒烈性不大,一般人喝了也不会醉,但是……   敖檠不确定地看了看皇帝。   只见他脸颊微红,眼眸也带了一丝撩人的水色。   敖檠看着他,他亦将目光放在了敖檠身上,只是神色看上去有恍惚,好像分辨不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殷承珏揉了揉眼睛。   “皇上?”敖檠试探地唤了一句。   “嗯?”他听到称呼,不明所以地回应道。   殷殷……这是喝醉了?   敖檠看了一眼手中的果酒,心里突然想到的一件事却是,看来以后不能随便让殷殷喝酒。   因为他此时此刻的样子,实在是……   太可爱了。   敖檠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头发。   而他这么想的同时,手也伸了出去。   “啪”地一下,被打了回去。   殷承珏蹙起眉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分辨这个人想要做些什么。   而在外面的侍卫们听到声音,纷纷朝这里看了过来。   但是这时候的殷承珏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戒备,继续喝着酒樽里的酒,所以他们见到的场面很是正常,便也就没多做怀疑。   殷承珏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敖檠,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软塌,似乎觉得那边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于是他便往那边的软塌走了过去。   毕竟是喝醉了,没走几步路,他就开始有些不稳了,差点将自己给绊倒。   正好被一直留意他的敖檠接住。   殷承珏手一晃,酒樽里的液体便洒了出来,打湿了敖檠的脸。   敖檠无奈地笑笑,随手将脸上的液体擦干,将他扶到软塌上面。   皇帝却不说话了。   他看着手中空了的酒樽,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   酒,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喝醉酒的殷殷也很可爱~想调戏   对了,月初了,我来求营养液qwq萌萌们请继续爱我。   最近参加了晋江的征文大赛,虽然我感觉我好像没啥机会能去前五(?),但是万一呢!说不定我人品爆发,就那啥了对吧!~\(≧▽≦)/~   竞争好激烈,好多大大啊,瑟瑟发抖 ☆、第53章 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敖檠深呼吸一口气。   殷殷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可爱。   他绝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看起来有多么诱人。   敖檠将他扶着坐好, 接过他手里的酒樽。   殷承珏轻轻拽了回来, 目光盯着他看, 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泛着丝丝的涟漪, 看上去竟带了一丝委屈。   他看着他, 似乎在问, 为什么这个人要抢自己的酒。   敖檠放轻语气, 像是在哄骗一个孩子一般,说道:“皇上, 酒樽给我吧,我去帮你斟点酒过来。”   他提到“酒樽”的时候, 殷承珏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这上面。   喝醉酒的皇帝陛下打量着手里的东西, 似乎确定了这上面已经没有任何酒了, 没有酒的酒樽对他来说诱惑力并不大。   这么想着, 便懈怠了几分。   然后, 他手一松,便让敖檠将酒樽拿走了。   敖檠哪还敢再给他酒喝。   殷殷现在明显就是喝醉了, 只不过喝醉酒的他依旧乖巧听话得很, 不像寻常人一般,喝醉了就会发酒疯,不然整座宫殿的人非手忙脚乱不可。   敖檠正打算让人给他准备解酒汤, 却又不放心殷承珏一个人待在软塌上。   他走了几步路,不放心地回头看。   殷殷正听话地坐在那里,坐姿端正,身姿清雅。   若不是脸色比往日要有血色, 表情更是乖巧得让人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谁也不会知道,殷承珏此时喝醉了。   其余侍卫见他走了过来,便问了一句:“怎么又回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陛下喝醉了,派一个人去外间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一碗解酒汤。”   听到他的话,侍卫们不由得看向里面,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而软塌上的陛下再留意到他们的目光之后,甚至也望了过来。   只不过因为隔得太远,他们看不清陛下脸上的表情。   有人反应极快,立即道:“我这便去。”   将事情都交代完毕之后,敖檠才往内室里面走去。   可能是因为喝醉酒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敖檠,所以在一开始的警惕之后,殷承珏发现这个人并没有打算将他的酒抢走,于是就对他多了几分亲昵。   敖檠拿了新的杯子过来,用手探了探茶壶边缘,发现还是温的,才放心地将温水倒进杯子里面。   他拿着杯子走过来,对着殷殷细声说道:“喝点热水。”   殷承珏脑袋歪了歪,侧头看着他,眸子装满了对眼前这人的信赖。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殷承珏。   敖檠的心脏瞬间被击中,萌得心都要被软化了。   他将杯子送到殷殷面前,宠溺地看他,哄道:“喝了这个,会好受许多的。”   殷承珏以为这是酒,听话地接过去,用手捧着杯子,一点点地喝着。   慢慢地,他察觉到不对劲。   这个东西喝起来没有味道。   他抬头,询问的目光看向敖檠。   并举了举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敖檠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对,这不是酒。”   殷承珏像受了惊一般地瞪大眼睛,墨瞳装着一丝不解,他低头看手里的杯子,然后,将它推到敖檠手里。   不要了。   敖檠正欲说些什么,林福便带着两位宫女过来了。   因为知道主子的一贯性格,所以在入夜之后,他也就没带多少宫人进来。   生怕扰了殷承珏的清静。   见到皇上坐在软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榻上的绒布,林福惊讶地抬头。   他担心主子会弄疼自己的手。   林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殷承珏。   见到有其他人走过来了,殷承珏亦抬眸看过去,眼神依旧乖巧得很。   林福轻声道:“陛下,奴才给您准备了醒酒汤。”   他看向旁边的宫女。   一人端着盘子,站得直直的,另一人走过去,将盖子揭开,小心翼翼地把东西端起来,倒了一小碗在小瓷碗上面。   然后,便恭敬地端着它,来到殷承珏面前。   皇帝皱眉看着眼前颜色奇奇怪怪的东西,轻微地动了动鼻子,嗅觉灵敏的他立即便闻出来眼前这东西的味道十分奇怪,他偏过头去,拒绝道:“不要。”   不要说没见过大场面的宫女,就连一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林大总管,都被陛下这句话给惊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如此孩子气地拒绝喝东西。   宫女犹豫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总管,询问他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敖檠接过来,道:“尽管有些失礼,但是,还是我来吧。”   林福奇怪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圈,似乎想要将这个人看透。   此人来历不明,但是万岁爷对于他,却好像有着一丝说不出来的信任,否则也不会让这个人做贴身侍卫。   宫女求助地看着林福,见他微微点头,才放下心来,任由敖檠将醒酒汤拿走。   见敖檠端着这碗味道奇怪的东西走过来,殷殷谨慎地退后一步,靠在了墙上。   为了避免撞伤主子,宫人们早早便把软塌后面的墙壁弄上了质地柔软的布料,并在上面缝上了一层棉花。   所以殷承珏撞到上面,也不会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林福知道陛下这副样子,是不愿意被其他人看见的,于是便将他带过来的两位宫女遣退下去,自己在一旁守着皇上。   看着敖檠走到他身边,细声地哄着他,而陛下眼中的警惕逐渐消散,怀疑的目光在醒酒汤上面打转了一番之后……   最终竟然听话地接过了它。   殷殷皱着眉头将醒酒汤喝进去,奇怪的液体进嘴里的那一刻,他觉得嘴巴里面都是醒酒汤的味道。   又酸又辣的。   将它喝完之后,殷承珏嫌弃地将碗推到了一边。   林福将东西放回到盘子上,对着敖檠说道:“杂家先退下了,若陛下有什么事情,请敖侍卫务必要通知我们。”   敖檠听到林福这番叮嘱的话,其实是有些吃惊的,他没有想到这位林公公竟然放心让他照顾殷殷,不过转而一想,往日他也是待在外间等候吩咐的,并不能留在内室伺候,便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点头道:“公公请放心,敖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林福端着东西下去了。   敖檠看向软塌上的殷殷,眼中的光芒越发地柔和。   他唤道:“殷殷?”   殷承珏原本坐在软塌上发呆,听到有人叫他,愣了愣,然后抬起头来。   敖檠注视着他,目光落在他唇边,他走近几步,伸手,轻柔将他唇边的水迹抹去,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太医做的醒酒汤可能有催眠的效果,殷承珏喝了之后,眼中便带有一丝困意,眼皮开始慢慢往下沉,但是很快他又提起精神,睁开眸子,看向敖檠,问道:“我的酒。”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情。   殷承珏的眸子太过清澈,敖檠被他这么一看,有些心虚起来。   他在想,若是自己告诉殷殷,酒已经全部被他撤下去了……   殷殷可能会生气吧……   但是他不能不回答殷承珏的问题,于是便道:“酒,暂时没有了。”   听到暂时没有酒喝了,皇帝陛下略有不满,他动了动脚,便想往地上踩。   方才为了方便他上软塌,敖檠已经将他靴子袜子褪下,此时殷殷要下地,便只能赤脚踩下去。   夜晚的温度比平时要低,若是就这么踩下去,殷承珏第二天非得感冒不可。   敖檠见状,吓得他立即跟了过去,蹲下.身子,替他将鞋袜穿上。   殷承珏的脚有些冰凉,而敖檠的手却是温热的,触及到他的时候,殷殷不习惯地动了动,但被他捉住了。   “很快就好了。”他细心地替殷承珏穿好靴子。   皇帝站起来,走了几步,却突然晕倒在了敖檠怀里。   侍卫们听到里边的动静,这么一看,便发现了这位新人竟伸手将皇上抱在怀里。   “敖檠,你!”有人出声喝止道。   敖檠低头看了看他,发现殷殷只是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安静些,皇上睡着了。”   侍卫们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以下犯上的人将陛下抱到内室的床上,侧头对旁边的侍卫长问道:“大人,您看现在……”   “随他去吧。”侍卫长淡淡道,“毕竟是皇上亲口指定的人,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话虽如此。   但是敖檠在这群侍卫们内心的形象,从空降的讨厌鬼,变成了空降还敢占皇上便宜走后门的讨厌鬼。   敖檠将他的衣物换好,替殷殷换上贴身的里衣,直接将那边烧好的开水倒在脸盆上面,用毛巾沾湿,擦干净他的脸跟手。   并替其盖好被子。   敖檠的衣角被殷殷的手握住,他愣了下,却听见床上那人低低地叫了句:“母后……”   他的心又是一软。   敖檠轻轻地抚过他的头发,小声地说道:“睡吧,明天起来,又是一个艳阳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大胆敖檠,快松开你的爪子,啊啊啊啊我也想摸!!!   验尸官已经被我忘了,手动拜拜   有萌萌问我为什么不建读者群,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是因为我懒,懒得打理,二是因为……qwq作为一个小透明,建不起读者群哇!到时候没啥人进来,岂不是很尴尬_(:_」∠)_所以干脆不弄的好,这样我就可以假装自己很受欢迎~\(≧▽≦)/~【但其实萌萌问我的时候,我是有一点点心动的,闭嘴】   然后我跟你们讲,这个世界是那么一点点玄幻的,因为会涉及揭秘啥啥的,再下个世界是修真……唔,不能说太多,不然会剧透,→_→   黑白无常很快要来了。 ☆、第54章 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山上的朋友你们好吗     他与殷承珏的宫殿离得本就不远, 听到外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里担心着养父的病情, 便立即赶了过来。   正好见到殷承珏昏迷过去。   林福眼中满是担忧, 听到敖檠的问话, 他微微低头, 回答道:“陛下闻了熏香。”   敖檠小心翼翼地将殷承珏放在床上,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些发烫。   他按捺下内心的烦躁,问道:“皇祖母曾下懿旨, 命令宫中的人不得沾染熏香,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是……新进宫的秀女。”   林福话刚说完, 那位殿下沉默了一阵, 周围的空气寂静得有些吓人。   随后, 他用寒冷彻骨的声音说道:“让教养宫女带着她们再学学规矩。”   太医很快赶来。   因为徐太医此时正在太后寝宫为其诊脉, 而皇上又特意叮嘱不许告诉太后, 所以宫人们便去太医院请了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医过来。   这位赵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先是用金线悬脉, 察看其脉搏是否有异常, 紧接着,他拿出银针,对等在一旁的敖檠道:“殿下请退后一步, 让臣替皇上施针。”   闻言,敖檠退了一步,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躺在床上的殷承珏。   银针一根根刺入身体的各个穴道内,隐隐约约能看见银针上面泛着的寒光。   殷承珏安静地躺在床上, 紧闭双眸,呼吸微弱。   敖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见银针刺入体内,就好像是针尖落在自己身上一般,自己也觉得疼痛起来。   他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感觉到茫然,更加专注地看着殷承珏。   宫人们来来往往,一个接一个地换上新的热水。   在太医施针完毕之后,他们便将毛巾弄湿,热敷在皇帝额上。   敖檠接过东西,道:“我来吧。”   绿茵犹豫地看了一眼林福,见他微微点头,才将热敷的毛巾递给了殿下。   见太医仿佛还有话要说,林福不由得走上前,紧张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赵太医摇头,低声道:“公公不必多虑,施针之后,并且已经得到控制,皇上龙体已无大碍,不过……”   “这些浓郁的熏香,还是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了。”想到皇宫内的许多不能对常人言的阴私,赵太医也只能提点到这里。   林福点头应允,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心中更是自责不已,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皇上病情突变,他决定以后更加要对宫中的事情多多上心,绝对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原本这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太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将药箱在身上,对林福道:“还请林公公派一名小太监跟随我去太医院抓药。”   林福便让自己的一个小徒弟跟了过去。   很快,小太监便拿着药材回来了。   林福让他将这些拿去后殿的小厨房。   因为皇上的身体缘故,所以寝宫内不仅有开小灶的小厨房,还有专门用来熬药以及各种滋补身体的药膳,他们也算是十分地有经验了,一见到药材,便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林福不放心,于是跟着一起前去看小厨房那边的熬药情况,临走前叮嘱绿茵以及几位宫人,让他们好好照顾陛下。   其实绿茵等人在此,也只是干站着。   敖檠将所有事情都接了过来,根本都不让她们碰,先是自己试探着水的温度,感觉到水温合适了,便将毛巾沾湿,拧干,放到皇上额头,等到毛巾快要凉了,他便接过新的,放到水盆上,再度重复方才的做法。   直到殷承珏额头不再发烫,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然后,用手握住他的,紧紧抓住,没有再放开。   其他人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绿茵见状,却微微皱了眉,她有些疑惑地再看一眼,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甚。   此时的皇子殿下,正紧紧地握住陛下的手。   而这时候的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一般,握住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就好像,想要接近什么,却又不敢靠近一般。   这殿下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哪里像是……   敖檠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顺着视线淡淡望过去,他的目光让绿茵一惊,此时也不敢再乱想些什么。   她本就是陛下身边的一等宫女,身份地位与其他宫人自是不同。   因为绿茵的父母早在她入宫前便去世,所以她无牵无挂,在到了出宫年龄的时候,也没有随着其他人一同出去。   在宫外过苦日子,和留在宫中做主子信任的大宫女,哪个选择更加适合自己,自是不用考虑的。   在宫中浸.淫多年,绿茵早就学会了什么叫做装聋扮哑,对于主子的事情,自己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忙垂首,安静地候在一旁。   这时,林福已经带着宫人端药上来了。   敖檠没有让开,对着林福道:“把药给我吧。”   说着,他向林福伸出了手。   林福闻言,不由得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殷承珏。   他心里担忧着,倒也不多废话,便将盘子上放着的药碗端了过来,同敖檠说道:“药有些烫手,殿下小心。”   敖檠接过药,一手拿泛着雾气的黑色粘稠的中药药碗,一手握着汤匙,舀了一匙,轻轻地吹了吹,往殷承珏嘴里送去。   毕竟还是陷入昏迷状态的病人,药并没有完全进入口中,反而溢了出来。   他轻轻地擦拭殷承珏嘴边的药渣,将残留在嘴边的东西拭走,动作熟练得宛若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然后,继续喂他喝药。   终于,将全部药都喂进去了,敖檠将空碗放在一旁的盘子上,低下头,额头对额头,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   此时已是三更天。   殷承珏眉头微微皱起,好像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敖檠离他远了些,伸出手来,抚平他微蹙的眉心,他的呼吸声才渐渐平稳下来。   敖檠转头,尽量压低声音,对着众人:“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守着。”   皇帝平日里睡觉,不喜欢有太多的人留在内殿,所以经常都会让他们候在外间,有什么事情再传唤他们。   此时林福见陛下状态慢慢恢复过来,心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于是在听到敖檠这番话后,便对其他宫人使眼色,带着他们下去了。   静,寂静。   这时的内殿,便只剩下殷承珏与敖檠二人。   敖檠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突然觉得心跳有些乱了。   此时的情感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心中浓烈的感情,仿佛要在此时爆发出来了一般。   他,看上去好脆弱。   敖檠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而在下一刻,又好像被火烧了一样地缩回手。   他怔怔地看着殷承珏。   那人依旧安静地熟睡着,方才的动作并没有惊醒他。   他的双眼紧闭着,敖檠却知道,等到他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好像盛满了漫天的星光,灿烂无比。   这个人拥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一双眸子。   敖檠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地低下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好熟悉的感觉……   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曾经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而在他往下,就快要亲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外面突然喧嚷起来。   他站起身,微微平复心神,皱眉看向殿外。   ——不能让他们打扰了他的休息。   敖檠走了出去。   在他走后不久,原本应该陷入熟睡状态的殷承珏,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墨玉一般的眸子,闪过瞬间的惊愕。   方才落在眉心的那温柔触感……   殷承珏看着敖檠离开的方向。   纯粹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尽管是要出宫游玩,但是自身安全也很重要。   就像林福所说——虽说没有多少人是真正认识并见过自己的,但还是小心为妙。   殷承珏换了一件稍微普通点的衣裳,带上侍卫,便与敖檠出宫去了。   林福自然是被他遣回去照顾小白了。   小白挑食得很,如果是陌生人喂的东西,它统统都不会吃。   殷承珏换上的是一件浅白色衣服,衣袖处绣了龙纹,但是因为是用浅金色线刺绣的,花纹看上去比较细小,若不是凑近看,基本发现不了。   殷承珏走到马车跟前,正要上去,却见到敖檠朝他伸出了手。   殷承珏看过去,那人却微微一笑:“陛下,让臣扶您上去吧。”   皇帝听后,也没有多想,他原本便是被人服侍习惯的主,所以听到这句话也不会怀疑敖檠的别有用心。   于是十分自然地将手伸了过去,任由敖檠将他扶上马车。   “臣来的时候只准备了这一辆马车,委屈陛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做作业做到很晚,好不容易做完作业去码字,然后又卡文,码了好久才写完……第二天差点起不来QAQ   还好舍友叫我起来了,QAQ不然我就要错过考试了吓死我了。   宝宝心里苦qwq都期末了,怎么老是还布置这么多作业啊   话说你们真的想要读者群吗_(:_」∠)_感觉没人真的会很尴尬哎 ☆、第55章 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山上的朋友你们好吗  敖檠刚下完早朝, 从御花园中路过, 这是回他寝宫的必经之路。   他的宫殿离皇帝殷承珏的寝宫不远不近, 从此处走过去, 需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在宫殿修缮完毕之后, 殷承珏便命人将皇子殷离卿的东西逐样收拾好, 一一搬去他的宫殿——留羽宫。   若是长久地在此处住下去, 却不将皇子的宫殿分出来给敖檠,那些大臣恐怕都会认为殷承珏对于他这个养子有意见, 而不会觉得皇上因为舍不得养子,才继续让他住在这里。   敖檠已经在留羽宫住了七年。   他身边的宫人是最近挑选上来的新人, 宫女绿翘因为年纪到了, 一年前便已经放出宫去, 准许她与家人团聚。   敖檠对于这些服侍人的事情一向都不是很上心, 所以在他身边伺候的是谁都没有区别。   经过御花园时, 不远处传来了许多女子低低的讨论声,敖檠神色不动, 径直走了过去。而他身边的宫人, 是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到底没有经过细细的调、教,所以骨子里还有着一份天真, 路过的时候,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于是,就见到了许多明艳动人、花季一般年华的女子。   正是此次选秀进宫的秀女们。   她们正低着头,等候着教养宫女的训斥发话, 但是因为等的时间太长了,大宫女迟迟未来,有些忍不住的,便与身边的人说起话来。   所以此处显得有些喧嚷了。   皇上不喜美色,所以近年来,后宫一直无人,除了那位一直待在椒房殿的主子,皇宫再无其他娘娘。   这几年,皇上已经压下许多封进谏劝其选秀纳妃的奏折。   就这么一直过了数年,到如今,终于是压不住了。   今年,后宫便迎来了许多如花一般娇嫩的秀女。   小太监也不敢多瞧,主子还在前面呢,若是被发现他好奇心这么重,肯定会被打发到宗人府学规矩。   想了想,他心里越是不安,连忙赶了上去。   即便离得有些远了,敖檠依旧还能听见身后那些女人大大小小的声音,这些原本听上去娇弱的女声,却莫名地让他有些烦躁起来。   他突然停了下来。   后面的小太监一个没留神,差点撞了上去,好在是及时刹住了脚。   “殿下?”小太监轻声唤道。   敖檠却没说话,只是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行进。   那些秀女,以后……都会是那人的女人吗?   殷承珏看着各个地方递上来的画册,里面全是各地送进京城参加选秀的女子,他看着一张张不同容貌的女子画册,忽而将那些东西都推到了一边去。   造成的声响自然是被外面的宫人听到了,有人才刚刚要走进来,便被殷承珏的话拦住了,“无事,你们都退下,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宫人们低声应“喏”,便又一个个地退了下去。   “哎~这里的都是大美人呀,怎么宿主你这么烦躁,是不喜欢她们吗?”007出声道。   殷承珏看了眼画册,将它们一一整理好,放在一处,听到007的问题,便道:“原本便是陌生人,又如何谈得上喜欢或不喜欢。”   见007依旧不明白,他笑了笑,倒也不强求它能够听懂。   “五年了,祝福值依旧停留在之前那个阶段。”007气馁道,许是上个世界收集祝福值的速度快了,现在轮到这个世界,拖了足足五年时间,毫无进展,007内心的郁闷无人能懂。   而在这五年内,它见过自己的宿主被病情折磨了太多次,有时候都想放弃算了,直接去往下一个世界,反正这里的祝福值收获也挺丰富的。   就算是收集度百分百与九十相差的力量太大,它也不想管了。   因为……   殷承珏真的很辛苦。   每天都要喝许多看上去很苦的药,只要有哪天落下了什么没喝,他的病情便会加倍复发,甚至有一次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那时太后与皇后娘娘第一次雷霆大怒,将之前负责皇上药膳的宫人当着其他宫人的面,一一杖毙,杀鸡儆猴,若是有其他人再敢疏忽,这些人便是他们日后的下场。   但是,当007以商量的语气跟殷承珏提起直接结束这个世界,去往下个世界的时候,它的宿主大人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向自己,似乎在说“这么亏本的买卖也做,你傻?”   007心里苦。   自己在这边纠结来纠结去,它心疼的当事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好像承受着巨大病痛折磨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殷承珏宽慰道:“我有办法。”   但007也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   殷承珏终究是对这些看似美丽的画册毫无兴趣,他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出去的时候因为不想大费周章,所以他只带了林福一人。   此时正是初春时分,乍暖还寒时候。   林福担心殷承珏的身子受不住,于是坚持要给他戴上披风。   殷承珏往御花园方向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众秀女。   此时,她们正拿着一本书顶在头上,逐个走路,从路的这一头,走到另外一头。   教养姑姑道:“诸位姑娘可看好头顶的书籍,若是不小心掉了,可就得重来了。”   这是在训练她们的体态以及走路方式,让各个秀女们行走的时候,看上去更加地优雅养眼。   殷承珏走过来的时候,有一秀女走神,注意到了他,脸微微地红了,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她头上那厚重的书籍便掉落在了地上。   教养宫女皱眉正想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她视线方向看去,恰好看到皇上以及他身边的大总管。   她忙端正神色,行礼道:“参见皇上。”   “皇上”一出,在场的秀女都震惊了。   皇上?!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便是当今圣上么?   她指了指天上,“但凡有关于这位的事情,你们都最好收起你们的好奇心,否则有一天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那位秀女反驳道:“我看皇上也不像是这么残暴的人啊。”   教养宫女轻轻地笑了笑,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宫里可不止一位主子。”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与她交好的秀女拦住,道:“采落,别说话了。”   拉住她的那位秀女容貌秀美,性子温和,说话声音也细细柔弱的。   采落与她明显要好,于是在她出声劝了之后,便不再与那位姑姑争论,但还是小小地抱怨了一句:“一个小小的宫女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我爹可是正二品巡抚大臣。”   采落旁边的人早就被她吓得脸色发白,捂住她的嘴:“好了,采落,你忘了伯父是怎么叮嘱你的了吗?”   教养姑姑不以为,身为大宫女,她早就见过不少的大风大浪,眼前这些小打小闹在她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况且这位秀女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能不能留下来,还不一定呢。   今天看陛下的态度,怕是对这群秀女们毫无兴趣。   教养宫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也不说话。   直到她们都意识到不对劲了,纷纷闭上嘴,她才慢慢地开口:“诸位姑娘,有的话,奴婢只说一次,那就是——”   “下不为例。”   她冷冷地补充道:“若你们再学不会安静,奴婢虽然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去留,但是在你们衣服啊食物身上还是能动点手脚的。”   “诸位应该不想到时候在金銮殿上,带着有损的容颜前去参见陛下吧。”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警告都要有效。   姑娘家都是爱漂亮的,此时关系到自己的容貌,她们不得不谨慎对待起来。   教养宫女对她们的识相很是满意,点头笑道:“那么,现在,诸位再走一次吧。”   等到她们回到秀女所居住的宫殿的时候,众人已经快要累疯了。   先前原本以为这位教养姑姑脾气好,任她们怎么闹都不生气,但现在看来,也可能是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触犯到她的底线。   而今日正好有人踩在线上了。   这位姑姑便开始用宫中的各种规矩训练她们,让她们心里有苦也说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一点点揭晓重生和不断穿越的秘密,_(:зゝ∠)_   很好,我又卡文了,拜拜   我想了想,读者群还是不建先啦,等我哪天领了驾照,要开车的时候,再建一个好了,哈哈╭(╯ε╰)╮ 56、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   殷逸蝶将她的弟弟唤来, 本就不是为了让那些慕名而来的人见皇上一面。      长公主只是觉得, 她这个弟弟平日里待在皇宫太闷了些, 于是便想个法子将他唤出宫,让他好好地休息一番罢了。      陆静怡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其他人都通透得很。      经过多次诗会之后,他们也都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      所以他们是真正为千秋会而来的。      只有她, 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陆静怡眼神不住地往外面张望着,殷逸蝶淡淡一笑,也不说穿。      不多时, 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走了过来, 在她耳边低语道:“皇上出府了。”      殷逸蝶笑容清雅,“出去也好, 省得整天闷着,这样下去非憋坏不可。”      说完,便继续与他人谈论事情。      殷承珏是从正门出去的, 管家送他出来的时候, 还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惹皇上生气了, 直到林福与他说了一句“皇上只是想出去走走”,他才放下心来, 不再去多想是否是自己方才惹陛下不快了。      殷承珏只带了敖檠林福两人,而其余侍卫均混入行人与商贩之间,假装普通百姓,暗中保护皇上安全。      他们出行本就不欲张扬, 更何况在外面,一切都得小心谨慎。      见皇上在一座寺庙前面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寺庙上挂着的门匾,最后走了进去。      侍卫们对视一眼,便也就伪装成香客,半晌之后,也跟着一起进了寺庙。      此时里面香烟缭绕,不时有信徒在庙里上香求佛,并许下愿望,希望佛祖能听到他们的心声,保佑他们心想事成。      殷承珏的脚刚迈进寺庙门槛,便听见“当,当,当”的钟声响起,声音洪亮而浑厚。      钟楼上的庙钟突然被敲响了。      往来的小和尚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疑惑地看向钟楼,似乎不是十分明白,为何庙钟会无故发出声音。      明明方丈曾多次叮嘱他们,无特殊情况,不得靠近钟楼。      寺庙任何人都不会接近那里。      钟声又是怎么响起来的?      庙钟发出的声音,使得殷承珏心神一震,想要向前一步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身子晃了晃,脸色发白地看向钟声的方向。      “当,当,当”。      钟声依旧在继续着。      敖檠原本想要上前扶住他,但是突然地,他的脑袋便产生了剧烈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内撕裂开来。      他想要靠近殷承珏的举动亦被这莫名的钟声给阻止了。      好在林福扶住了皇帝,才没让他出事。      敖檠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自己与殷殷,其他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庙里的钟声,似乎有些古怪……      殷承珏也有着同样的看法。      只不过他内心同时还有着一种声音,试图让他走进这座寺庙,在不断告诉着他,寺庙有他想要的东西。      ——接近它,你会得到真相。      而就在此时,有个年轻的和尚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对着他们行礼道:“几位施主好,我们方丈有请。”      他虽是对着三人行礼,但是目光却是望向殷承珏。      显然也是知道,他们三人中间是以他为主的。      敖檠与林福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殷承珏。      皇帝陛下淡淡笑道:“那便有劳大师了。”      这位青年和尚在带路的时候,微微让了殷承珏几步,看上去就好像以他为先一般。      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看来这个年轻和尚,倒是懂得俗世的礼法。      他带着三位穿过走廊,往小院走去。      院内种着几株菩提树,仿佛不受季节的影响一般,原本此时的树木应该是落叶纷纷,枝叶枯黄,但是这座寺庙的菩提树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么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殷承珏从树下经过的时候,一片叶子突然坠落,落在他脸上,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缓缓降落下来。      他不由得伸手接住。      年轻和尚却突然停了下来,看向菩提树,之后,笑着对他说道:“这里的菩提树已经很久没有掉落过树叶了,今日施主一来,便得到了它的落叶。”      敖檠觉得此人说话颇有深意,然而一时之间,却又分辨不出来,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快到他无法捉住。      明明下一秒,便能捉住真相了。      但是他却没有捉住机会      林福却觉得——      他的主子自然是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听到他的话,殷承珏执起那片落叶,道:“或许是它们想送我一份礼物。”      他将叶子交给林福,让他妥善保管好。      林福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对于这片落叶如此重视,但依旧恭顺地将它放进荷包内装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路过放生池的时候,一只小小的乌龟露了出来,动作缓慢地想要爬出池塘边缘的石壁。      听到脚步声,它动作更加迟缓了,艰难地动了动头颅,想要看看是谁来了。      然而等它看清面前的人的时候,它却突然把头一缩,直接“咕噜”滚进水池里面。      其实众人几乎没有怎么留意到它,毕竟这只小小的乌龟实在是太不显眼了,若不是它掉进池塘的时候,发出了声音,他们甚至发现不了它。      和尚却是笑了,对着他们说道:“请随我来,就快到了。”      果然,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他们便在寺庙深处看见了一间竹屋,周围种满了竹子,逐渐将屋子包围起来,形成了一片竹林。      引路的和尚轻轻地敲了敲门,道:“方丈,您要见的那位施主来了。”      苍老却又不乏睿智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老衲给贵人请安,请恕老朽不能前来迎接贵人。”      青年和尚解释道:“方丈行动不便……”      殷承珏便走了过去。      不等他将门推开,竹屋的门便已经朝他打开了。      等他一走进去,屋门则又立即合上。      林福与敖檠慢了一步,未能跟上。      敖檠一惊,正想要跟过去,却被那位和尚拦住,“两位施主请稍等片刻,主持只接见那位殷施主。”      听到他的话,敖檠锐利的眼神便看了过去,质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他的名讳?”      这和尚仿佛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敌意一般,轻声解释道:“正是钟声告诉我们的。”      他说话莫名其妙,敖檠与林福二人担心里面的情况,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无法再将这道门打开。      正当他们焦急万分,想要命人进来强行破门的时候,里边传来殷承珏的声音:“你们先在此处等候片刻,我很快就出来。”      殷承珏的话,令他们在瞬间冷静下来。      敖檠不耐烦地看了那和尚一眼,便退到一边去了。      林福却始终站在门外,静静等待着陛下出来。      殷承珏看着从榻上缓慢下来的老方丈,道了句:“主持有礼。”      这位方丈腿脚有些不方便,他艰难地下榻,想要走去一个地方。      殷承珏伸手想要帮他,却被他婉言谢绝了,“贵人心善,但是老衲想自己亲自过去。”      他步伐迟缓地走到墙壁角落,敲了敲墙壁,听到有一处地方传来了空心的声音,他慢慢地将墙壁上的一块石砖取了出来,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剑。      一把已经生锈的剑。      他将这个东西递给殷承珏,道:“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殷承珏微怔,不禁问了一句:“大师这话的意思是?”      他接过剑,手触碰到它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好像自己与此物相识很久一般。      “多年前,施主曾经将此物交给老衲,说是多年后你会回到这里,取回东西。”      多年前?      殷承珏再度怔住,不等他问,那位方丈便笑了笑,解释道:“很多年以前,久到老衲也记不住是多久之前了。”      接着,他又感叹了一句:“说起来,院内的菩提树,还是你亲手种下的。”      殷承珏手里那把生锈的剑突然发出白光,逐渐包围住剑身,之后,白光散去,剑上面的铜锈竟然也随着白光的消散,而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玄幻,方丈却好似没有看见这副奇景一般,继续说道:“既然是物归原主,老朽也就不留你了。”      说着说着,他竟然咳嗽起来,嘴里渐渐流出血丝。      殷承珏扶住他,想要叫人进来,但是也被他拦下了。      “将此剑交还给你,我的心愿便也了了,再无遗憾。”      殷承珏从里边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      他抬头看了看天。      天色明显已经暗了下来。      手中的剑莫名觉得沉重起来。      临走前,那位主持对他说了一句话。      但是没有说完。      他说:“五百年前……”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孙悟空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那五百年,是每个故事为一世,殷殷最初的那个世界为第一世,一世为一百年。 下个世界就是五百年前的故事了。 看到这里可能有些萌萌也看出来啦,其实每个世界都是殷殷的故事。 天啊!!!!!!我怎么把存稿发了出来!!!我的天!!!!!!啊啊啊啊啊今晚八点不更了啊啊啊啊啊qwq我的天,蠢死我得了。 晚上八点别等了……这章提前发出来吧…… 好吧,我又改变主意了,因为凌晨发的那章不算今天的全勤qwq等下八点还有一更 57、验尸官与好奇皇帝 ...   殷承珏走后, 门又再度紧闭起来。      这里再度恢复成原来的宁静模样。      那位等在门外的青年和尚似乎有些遗憾, 他等了许久, 也没见主持方丈有其他吩咐。      一般这个时候,方丈都会让他去看看那些新来的小和尚,并叮嘱他们做晚课。      可是这个时候了,屋里边却没有任何反应。      年轻和尚敲了敲门, 不放心地问道:“主持?”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和尚心里沉了沉。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走了进去。      然而他看到的, 却是圆寂了的主持。      和尚刚刚走近, 方丈的遗体便立刻被火燃烧起来,周围燃烧的火焰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建筑。      火焰过后, 就只剩下一颗金光闪耀的舍利子。      得道高僧在其死去之后,都会化成舍利,那里聚集了他生前的功德慈悲与智慧。      这位方丈仿佛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一般, 在世上了无牵挂, 于是便放下一切,圆寂去了。      紫竹站在寺庙门后, 一脸复杂地看向上空。      那里,正冉冉升起一道紫烟。      那是方丈圆寂之后, 才会被点上的焚香。      她喃喃道:“终于,要开始了吗?”      ——夜晚。      紫禁城已经进入宵禁时间。      皇宫内外均安静得很,除了巡更守夜的人,几乎没有人在宫里面行走。      夜间当值的宫人们都在外间守着, 不时听着里屋的动静,看看寝宫里面的主子是否有吩咐下来。      当值的一位小宫女轻轻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渐渐地有些困意袭来。      但是一想到自己正在当值,很快她又清醒过来,拍了拍脸,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      大宫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暗含告诫之意。      宫女身子颤了颤,连忙低头。      大宫女看了看内室,突然觉得,今夜的皇宫,格外的安静。      寝宫内的皇帝,已经陷入熟睡当中。      原本装着那片菩提叶的荷包,此时正静静地待在床边。      而没过多久,便传来了打更人的打更声音。      “咚——咚!咚!”,一慢两快的打更声。      此时正是三更来。      那日那位主持大师交与殷承珏的那一把奇怪的剑,被他放了起来,挂在墙壁上。      在听到打更声的时候,这把剑竟然开始嗡嗡作响,产生脉动,竟像人一般有了心跳声。      它发出的动静,宫人们好像听不见一般,毫无反应。      就连一直守在殿外的侍卫,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倚在门边的敖檠忽然抬了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里面。      床边,荷包缝隙间透出微微的白光,而被装在里面的叶子,悄悄地钻了出来。      那淡淡的白光,正是来源于这一片叶子。      它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殷承珏的脸颊。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眉头微蹙。      菩提叶好像受了惊一般地缩回来,躲在了荷包后面。      殷承珏却没有醒来,方才的举动只不过是他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罢了。      挂在墙壁上的剑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它的剑身也开始发出强烈的白光,与菩提叶的光芒相互照应。      那把剑开始往殷承珏所在的方向飞去。      敖檠亦在此时,突然走进内室。      侍卫们均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在他身后小声地问道:“敖檠,你这是要做什么?!”      夜间未得陛下传召,无故进入内殿,乃是大罪。      敖檠没有理会他们,反而加快了脚步。      众人面面相觑。      最终决定不理会他。      剑光与菩提叶发出的光芒结合起来,瞬间便将殷承珏包围住了。      敖檠来到这里,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场面。      他心中震惊,完全被这幅画面给惊到了。      见那把剑就要接触到殷承珏,他连忙伸手,想要强行握住它。      手接触到剑柄的时候,传来了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他晕倒在殷承珏床边。      一切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宝剑依旧静静地挂在墙上,而那片菩提叶,依然安静地待在荷包内。      与此同时,原本在寺庙被供奉起来的舍利子,突然发出强烈的金光,光芒暗淡下来的时候,舍利子突然消失不见了。      而一同消失的,还有熟睡中的仵作丛祺瑞。      ——殷承珏眉睑轻轻颤抖。      逐渐地,他睁开了眸子。      皇帝发现自己此时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抬眼望去,净是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他分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来到了哪里。      这,是梦吗?      自己这时候不应该是在寝宫?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      殷承珏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在梦境当中。      正当他这么想着怎么走出这个梦境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光亮,好像在为他指引方向一般。      殷承珏正想离开这个地方,眼前就恰好有了这个机会。      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他内心虽警惕,但是也不得不跟着眼前的光亮走。      殷承珏离那道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他踏进那道光的时候,光芒亦同时包围住了他。      再度迈出脚步时,殷承珏觉得周围的温度正在逐渐下降,而且还隐隐透露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这里是一条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街道。      不时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带来一阵阴冷的风。      路上有着很多的行人,但是个个脸上皆是面无表情,神色冷漠得很,眼中亦没有任何色彩。      那些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片刻的时间,便已经走了数百米的路。      殷承珏看着他们像虚无缥缈地从自己身边飘过,内心的疑惑越来越重。      这里的人,好奇怪……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看向前方,仔细而认真地看着那些人走路时候的样子。      他们……脚尖均没有接触到地面。      是真真正正地从他眼前飘过。      就在他困惑之时,一只手突然牵住了殷承珏,将他带到一边去。      殷承珏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语道:“殷殷,是我。”      他微微愣住了。      殷承珏并没有听清那人说了些什么,但是却觉得他的声音莫名的熟悉。      于是,他便偏过头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      在看到握住他的手的人是敖檠的那一刻,殷承珏心中的疑惑更是被无限放大了。      这不是他的梦境吗?      为何敖檠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并不是自己的梦?      殷承珏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真正感受到殷承珏的温度,敖檠才放下心来,悄悄地握紧了他的手,心想这回绝对不能再让殷殷受伤了。      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他便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听到殷殷的问话,敖檠解释道:“我感觉到有异样,便进了内殿,正好看见你带回来的那把剑发出强烈的白光,之后我便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方丈给他那把剑,是有什么目的吗?      它想要带自己来看什么?      殷承珏陷入沉思当中。      敖檠继续说道:“方才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见,随后我看见你往光源那边走去,我便也就跟了过来。”      讲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次我抓住你了。”      他这番话说得奇怪,殷承珏还未来得及深想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便看见街道的那一边,走来两个人影。      两人均戴着长长的帽子,分别穿着一黑一白的服饰。      黑衣人的五官像是被浓雾遮住一般,竟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他所戴的长帽上面写着“天下太平”四字,而走在他身边的白衣人,长帽上写的却是“一见发财”。      白衣人似乎注意到了殷承珏的目光,他偏了偏头,好奇地往他们的方向看去。      在看见殷承珏的那一刻,那人眼神微微凝滞了下,随即,却对着他展开笑颜。      “白无常,怎么了?”见他的注意力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走,黑无常亦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殷……”白无常忍不住唤道,却被旁边的黑无常碰了碰手,然后快速地收回。      他的理智瞬间回笼。      “殷道君曾说过,若是他再度回到这里,便将那东西还与他。”      白无常伸出手,掌心朝上,一个白色的小光点浮现于掌心。那东西越变越大,最后幻化成了剑鞘,仿佛受到感应一般,开始产生剧烈的震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你的伙伴。”他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不等他将此物送到对面,剑鞘却已经自动飞回到了主人身边。      殷承珏惊讶地看着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剑鞘。      只见这剑鞘发出滔天的白光,将他紧紧缠绕起来,而这光芒亦波及到了他身边的敖檠,同时将两人包围住起来。      白光散去。      他们二人亦消失不见了。      白无常看着这副景象,亦不由得吃了一惊,不确定地看向黑无常,问道:      ——“时光回溯?” -------------------------------------------------------------------------------- 作者有话要说:  修真.世界副本开启。 解密大行动开始。 为什么考试月的我这么倒霉qaq人家已经没有存稿了,还这么玩法,我要死了 58、最初与记忆 ...   一间装饰精致的屋子, 冉冉的熏香弥漫在整间屋子里面, 浓郁的熏香之中, 还夹带着一丝淡淡的药香。      徐徐微风吹进来,仿佛带有生命一般,在屋内流动着。      渐渐地,有了一丝形态, 隐约还能看见一点人的影子。      珠帘上的珠子被风一吹,互相碰撞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帘幕被风卷了起来, 也渐渐地显露出来床上的人影。      那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呼吸轻缓。      墨发散落在枕边。      就像是一副细心描摹的水墨画。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轻轻动了一下, 转身,侧脸靠在枕头上,露出那半边如画一般美好的眉眼。      那一阵风迟疑了下, 接着, 试探般地接近了他。      那人随即便睁开眼,眸子里仿佛带着点点星光, 就像夜空中闪耀的星子一般,令人不禁沉溺在其中。      眼眸光泽流动, 却在看清自己所在地方的时候,瞬间闪过了一丝诧异。      那人缓缓下了床。      他疑惑看着这间屋子,伸手将珠帘完整地挽起来,再仔细地观察周围环境。      闻到这浓郁的熏香之时, 他眉头微皱,似乎并不习惯这里的气息。      这里,是哪里……      而他,又是谁?      为什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缀满了星光的眸子轻轻合上,再度睁开之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再看不到半分惊诧。      他缓缓走了出去。      这间屋子坐落在一片竹林之间,附近净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显得清幽秀丽。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顺着声源处望去,却见到一个孩子艰难地抱着一把剑,往这边走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小孩的身子晃来晃去,似乎被剑带动着迫切地往前走,却又因为把握不好力度,而导致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好像在下一秒就会摔倒一般。      那孩子按了按剑鞘,低声道:“上虞剑,安静点!”      但是那把剑却依旧不理会它,反而动作得更加厉害。      注意到它与往日不一般的反应,那孩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向这边看来。      见到站在屋子门前的人,那孩子顿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大声地唤道:“您终于醒啦!”      他怀里的剑快速地离开了他,立即往此处飞来。      那人伸手接住,温和的眸子看着它。      好熟悉的感觉……      它,认识自己?      “小师叔,您的玉牌已经修好了,给。”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制作精良的玉牌,递给那人。      上面刻着一个字:殷。      白衣男子的眸子转而看向他,心里暗想:既然他唤自己为“师叔”,那么眼前这个孩子,便是自己的师侄了?      弄明白这孩子的身份之后,他笑了笑,轻声问道:“师叔来考考你,你可会写我的名字?”      小师侄连忙点头道:“当然会了!您等着,我这就写给你看。”      他手微伸,掌心顿时出来一把小短剑。      小师侄握着那短剑,便利用它在半空中写起字来,一笔一划,渐渐将他的名字显现出来。      ——殷,承,珏。      原来他叫殷承珏。      这名字亦是熟悉得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记忆都没有了,只是隐隐察觉到,这仿佛是一个不一般的世界。      至于为什么不一般……      是因为与他以往的认知不一样吗?      想到这里,他的头瞬间便开始疼痛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阻止他进一步回想。      见自己的师叔神色有些不对劲,小师侄连忙问道:“小师叔你怎么了?可是姜莞写得不对?”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宛若潺潺溪流般动听的声音一出,便在瞬间止住了姜莞的不安,但是在听完殷承珏的话之后,他忍不住内心的担忧,一脸紧张地说道:“小师叔您可别强撑着,若是有什么不适,就跟姜莞说。”      他点了点头,应道:“好。”      姜莞想了想,便将短剑收了起来,伸手过去,牵住殷承珏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带着他往屋子里走去。      小小的身子带着他往前走去,不时还絮絮叨叨道:“您怎么出来了,就算等不及拿回玉牌,也得顾及下您的身子呀,上次的伤还没恢复,这次若是触发旧疾,可怎么办?”      姜莞将他扶到床边坐下,叮嘱道:“小师叔,掌门说了,您这几天就安心在竹林静养,这里灵气充沛,也更养人,对于您的伤势有利,等小师叔恢复了,再回千山门也不迟。”      殷承珏细细听着,从他的话里得出了几个信息。      自己是千山门的人,因为某些原因而受了伤,所以便来到此处静养,而这个孩子口中的“掌门”……      与自己是何关系?      是自己的师父吗?      殷承珏心里有着许多疑惑,但是也不敢多问,他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具体状况,所以就没办法分辨出来,若是自己失忆的事情被人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      他只能耐心等待,自己去摸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姜莞叮嘱了一番之后,又将一瓶丹药递给了他,之后便与殷承珏告辞了。      他在门派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并不能在此处耽搁太久。      殷承珏将装有丹药的瓶子打开,倒了一粒出来,仔细地看了许久,感受到上面充斥着的灵力之后,才将它服用下去。      那丹药上面的灵力,与他身上的很相似,所以服用后不久,殷承珏便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原本的疼痛之感也减轻了许多。      他看着这处陌生的地方,心想,自己究竟要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他必须得弄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      上虞剑突然嗡嗡作响,在他手中不断地震动。      殷承珏安抚住它,按捺住灵剑的躁动,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有人轻笑一声,骤然出现在屋子里面,缓步朝殷承珏走来。      那人穿着一袭白衣,气质温和,眉眼温柔地看向他。      看到那人穿的白衣,殷承珏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所穿的衣服,再度抬头看向那人时,眼中略带了一丝惊奇。      因为——      这个人身上穿的衣裳,与他此时穿的,几乎是同一种材质,包括上面绣有的花纹,亦是毫无二致。      那人见他眸光流动,眼中却是说不出来的好奇,不由得微微一笑,问道:“怎么,几日不见,可是认不得为师了?”      此人竟然是他的师父?      殷承珏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之感,但是却不能直接表现在脸上,于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些累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用这个借口了,但如今的殷承珏,只能谨慎行事。      那人听到他的话,便直接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查探殷承珏体内的灵力波动。      尔后,那人神色微松,温声道:“已无大碍,想必过几日就能恢复了。”      他靠得很近,似乎将殷承珏拥在怀中一般,甚至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只要再近一步,便可以直接将他揽进怀抱。      然而在下一秒,他却稍稍退后了几步,笑道:“为师知道你这几日待在竹林很是无趣,等你将那清心丹完全化为己用,身体不再那么孱弱的时候,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是殷承珏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情。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醒来这段时间,便只看到两人,很多事情都无法打听出来,更不要提找回记忆了。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玉牌,直到触及到上面刻着的“殷”字,才微微放下心来。      那人似乎习惯了他的安静,所以在殷承珏没有说话的那段时间,便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只要能这么与他待下去,便是一种幸福。      见他宝贝一般地握着手里的玉牌,那人笑了笑,却是从掌心变幻出一根红线。      他将殷承珏的手打开,直接就着他的手,便将玉牌用红线串了起来,之后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红线闪动着微微的光,带着极强的灵力。      随后,那些红光便一点一点飘到玉牌上面,慢慢地融进里面。      红线上面的光,也就消失不见了。      在他伸手替他挂上玉牌的时候,殷承珏亦看见了他胸前的玉牌,尽管隐藏在衣衫里面,却在动作的时候,微微地露出了一块角落,正好看清了上面的字。      那是一个“溪”字。      刻的字体,与他玉牌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殷承珏此时才开始真正相信这人所说的话。      他说,他是他的师父。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到我九号的更新字数是六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累死累活更了两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存稿也没了,还是考试月 59、最初与记忆 ...   那位师父在竹林待到黄昏日落, 期间不断地在为殷承珏调理内息。      之后见他灵力逐渐稳定, 才放心离开。      殷承珏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受的伤, 但是又不能直接问他人,只能期望着过几日出去的时候,可以让他调查一番。      于是便更加想要快些恢复过来。      室内点燃的熏香,气味浓郁。      他眉头微皱, 走去角落,来到那香炉面前。      越靠近那里,熏香的气味便更加强烈。      为何这里会点上熏香……他明明……      明明什么?      想到这里, 记忆就好像突然被中断了一般, 再也想不起来任何与之有关的东西。      殷承珏眼睑轻颤,只觉得这里的气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抬手, 轻轻一挥,香炉上面的熏香在刹那间便被熄灭。      尽管记忆尚未恢复,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灵力使用。      在抬手的瞬间, 便自然而然地能够感知得到自己应该如何使用它们。      他将那窗户推开。      屋内的香气也随着窗户的敞开, 逐渐地淡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使人感到沉闷。      殷承珏眸色之中显露出一丝疲惫, 他看了看手中的剑,轻声问道:“你可是叫上虞?”      上虞剑听到主人低声唤着它的名字, 剑身开始一点点地泛起白光,白光不断地往上飘去,竟然形成了无数的小光点,围绕在殷承珏的身边, 不时地轻触他的脸庞。      白色光点接触到肌肤的时候,带来丝丝的凉意。      就像是剑主人身上的温度一般,冰,凉,却又让人忍不住沉溺在其中。      他握住剑柄,轻轻一收,飘在四周的光点就好像收到召唤一般地聚集起来,上虞剑亦随之化作了白色光点,融进殷承珏的掌心。      殷承珏将灵剑收好,便走到床边,上床的同时并将珠帘放了下来。      将这里的一方小天地与外面隔绝开来。      也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他总是极容易嗜睡。      明明精神状态不算太差,但只要用多了灵力,便很容易产生疲惫。      就像是刚才,仅仅只是用简单的小法术熄了熏香,他就立即有了困意,累得不行。      殷承珏才刚刚沾到枕头,便很快地进入了梦乡当中。      而此时,风又起了。      那阵风轻缓地从窗户外面进入屋内,经过香炉时,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往它上面一吹,香炉上面逐渐出现几个小火光。      被熄灭的熏香又重新被点燃了。      冉冉的香烟再度升起,散发出来的香气将屋子包围住。      那阵风在将熏香点燃之后,就不再管它,而是往殷承珏睡的卧床飞去。      风穿过珠帘,由珠子穿制而成的帘幕发出清脆的声音。      它愣了愣,不由得看向床上那人。      殷承珏没有醒来。      许是太过累了,又或者是吃的丹药又使人昏睡的作用,所以极容易被惊醒的他,在听到珠子轻撞发出来的声音之后,也依然还在沉睡着。      那阵风便在珠帘之后,逐渐成形,幻化成为人的模样。      那人穿着一身仿佛能融进黑夜一般的黑色衣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      他走到床边,俯身替殷承珏掖了掖被子,并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放回到被子里面。      但是紧接着,他便钻进被窝里面,伸手将殷承珏揽到怀中。      殷承珏睡得不□□稳,仿佛做了什么噩梦,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单薄的里衣敞开了些许,露出白皙的肌肤,而那人将他拥进怀抱的时候,亦不小心碰到了他裸.露的皮肤。      触摸到柔软、略带凉意的肌肤之时,他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怔愣。      却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似乎只要这样,便能为他的身体带来温度。      他吻了吻他的耳垂,心满意足地抱着殷承珏,眼里露出微微的笑意。      随后,目光在殷承珏打转,眼神缓慢地在他身上流连,似乎想要一点一点地将他记在心上。      视线落在了那人温软的唇上,他微微一顿,低头,凑到殷承珏脸上,在其眉心落下一吻,随即慢慢往下移,落在唇上,辗转吮吸,试图将其打开。      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一晃,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人眸色暗沉。      尔后,他却温柔地对着殷承珏笑笑,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轻咬一口,似乎十分满意自己在上面留下的齿印。      他与他脸贴着脸,鼻尖对着鼻尖,近距离地观看着他。      目光缱绻。      殷承珏不适地偏了偏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      珠帘上的珠子再度碰撞起来,叮当作响。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他将被子掀开,从床上走下来。      赤脚落在地面。      微微的熏香味传来,香炉上的星火已被熄灭,但是却还是能从上面闻到些许的气味。      “我方才,不是将它熄灭了吗?”疑惑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响起。      殷承珏眉头微皱,张了张嘴,唇边却传来一阵刺痛。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发现略微有些肿了。      殷承珏伸手,将摆放在附近的铜镜拿了起来,照了照自己目前的样子。      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      于是,唇的颜色也便更显得红艳了许多。      一如既往……      为何他会突然用到这个词。      殷承珏仔细观察着镜中人的样子。      却见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      见到如此奇怪景象的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将东西扔开,而是试探般地问了一句:“镜灵?”      今日翻看屋内古籍的时候,殷承珏曾看到这样一番话:万物皆有灵。      只要是有了灵性的东西,便会在之后的逐渐修炼当中,成精。      铜镜能照看世间万物,将任何东西的模样,如实地表达在镜子里面。      所以它能够萌生灵性,从而成精,也并不奇怪。      铜镜被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之后,殷承珏在镜中的影子便不见了,换成了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胖娃娃。      他吮着手指头,笑嘻嘻地与镜外的殷承珏对望,说道:“好厉害,竟然能够认得出我。”      因为吮着东西,所以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殷承珏也只是勉强听懂了他的话。      镜灵如今的模样虽只是一个孩童,但是真正的年龄谁也猜测不到。      想到他有可能在这里待了许久,或许能知道些什么东西,殷承珏眸子的星光更甚,轻声问道:“镜灵,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的气质温润,有着一种使人信服的魔力,就算是活了许多年的精怪,也亦是忍不住他的诱.惑,忙点了点头,应承道:“可以,你问吧,不过我的灵力支撑不了太久,等下就要回到镜子里面休息啦,你最多只能问三个问题。”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他问出第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全是血,还是你师门的师兄弟将你背来这里的。”      这句话,倒是与姜莞与他所说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你可知我来自哪个门派?”这个问题至关重要,若是真的像姜莞所说的,他是千山门的人,自己调查东西也就有了个准确的方向。      这个问题,镜灵并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我不知,成精以来,我便一直呆在这里,对于外面的事情不是十分清楚。”      随着他摇头的动作,殷承珏手中的镜子也摇晃了一下。      见镜内反应竟然也开始影响到外面,镜灵连忙道:“我的灵力快消失了,你快些问,等下我就要走了。”      “最后一个问题,今日来这里的那位白衣人,你可知他的身份?”      “那白衣人啊……”镜灵凝神想了片刻,“他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不过那会儿我听到你极为生气地唤他的名字,好像叫什么‘锦’……”      想到当初在玉牌上看见的字体,殷承珏道:“溪?溪锦,亦或是锦溪?”      “对!锦溪!段锦溪!他……”      这句话还未说完,镜灵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镜中的人影再度变成了殷承珏的模样。      听那镜灵的话,他应该刚刚成精不久,所以只能短暂地维持人形,而此次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现。      想到他刚刚回答的那几个问题……      自己来此处养伤,倒是事实。      然而……      若是段锦溪真的是他的师父,自己又怎么会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可,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师父,那他又会是谁?      为什么玉牌上面的字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明明已经从镜灵身上得到了几个讯息,殷承珏却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段锦溪……      究竟是何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忙着复习码字,我药丸 我要跳天台,哈哈哈哈哈哈谁也不要拦我 跳天台.jpg 60、最初与记忆 ...   镜灵消失之后, 殷承珏就一直坐在桌子旁边, 也没有了睡意。      他执起胸前挂着的那一块玉牌, 安静地看着上面的“殷”,却感觉到那玉牌因为他的触摸而产生了淡淡的暖意,这暖意透过指尖传递,逐渐蔓延到掌心。      这玉牌, 在为他疗伤。      将它重新放回到衣襟里面,妥善放好,殷承珏继续安静地坐着。      这么一坐, 便是一夜。      第二天, 小师侄姜莞带着疗伤的丹药跑来竹林的时候,被坐在桌边的殷承珏吓了一跳。      他担忧地问道:“小师叔, 可是在这里睡得不安稳?”      姜莞眸子装着的,净是一片对于他的关怀。      殷承珏摇头,随后见他依旧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便笑了笑, 道:“没什么,我是刚醒。”      话虽如此, 但是他衣裳上面那未干的朝雾却骗不了人。      这间屋子是师父与师伯他们为了使得师叔的伤势快些恢复,才特意建下来的, 搭建屋子所用的材料,无一不是灌注了他们身上的灵力,并在建筑的时候,配上阵法建成, 能够将此处的天地灵气都汇聚过来,对于蕴养身体十分有帮助。      正是因为能够聚集天地灵气,所以这里的朝雾露珠,也比其他地方更好凝聚。      小师叔衣肩两旁便有遗留下来,十分明显的水汽。      这水汽甚至还未被蒸发散去。      可想而知,他在这里干坐了多久。      但是见殷承珏并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姜莞亦知道他是为了避免自己知道后会担心,于是也就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乖巧地笑笑,故意将话题扯开,道:“姜莞今日带了些其他丹药过来。师父他们都很担心您,只是掌门说您需要在此处静养,这才没有一起跟来的。”      姜莞知道他的这位师叔最爱看到自己乖巧懂事的样子,便也就一直扮作这副模样,只要能够看到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姜莞便心满意足了。      不过提到丹药,姜莞便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连忙从自己怀里掏出了几瓶花纹漂亮的小瓷瓶,放在桌面。      因为是贴身保管着的,所以上面还带了一丝人的体温。      他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将瓷瓶的丹药带给殷承珏。      师门里担心小师叔的人很多,许多人都争着抢着想要这份活,都想着要来看他一眼。若不是姜莞来过这里,对于此处已经算是熟悉,恐怕也轮不到他身上了。      掌门将伤药给他的时候,曾叮嘱道:“不要打扰了你师叔的静养。”      话语里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告诫他快去快回。      尽管在竹林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姜莞能够见到他,便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在送完东西之后,姜莞便眼含不舍地提出了告辞。      殷承珏送他出去,才走了几步路,姜莞便朝着他挥挥手,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小师叔您先回去休息吧。”      紧接着,便召唤出来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也就是之前见到的那把小短剑。      那把灵剑看似小巧玲珑,但是在施展术法,将它变成飞行法器的时候,这把短剑便变得巨大无比,可以承受得住两人的重量。      姜莞御剑离开之前,还对着他甜甜一笑,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颜。      殷承珏体内的上虞剑蠢蠢欲动,在见到他人御剑飞向天空的时候,它也开始按捺不住,想要往天际而去。      只不过主人安抚的心意一传来,它便立即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待在丹田里面,不再动作。      殷承珏看着这静谧的竹林,忽而一笑,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由于这里种满了竹子,所以一眼望去,都是一片苍翠的颜色,殷承珏无论从哪一处经过,都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只要他停下脚步,那细细小小的动静便立即听不见了,瞬间变得十分安静。      他便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殷承珏微勾唇,轻轻往身后一转。      只见到一个火红色的小身影往竹子多的地方钻去,躲在那众多竹子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它想要努力将自己伪装起来,却不知道自己那一身颜色鲜艳的皮毛,在绿色竹林之中,更加显得突兀,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它的存在。      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看向殷承珏时,仿佛带了一丝期盼,想要接近他,又怕被拒绝。      它的眼睛很亮,就像是会发光一般。      接着,它动了动那尖尖的鼻子,好似闻到了什么好闻味道,抬头的时候,殷承珏已经来到它面前了。      它被吓了一跳,正想要溜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迈不开脚步。      然后,它便听到这个人笑着对自己说道:“哎,原来是只小狐狸呀?”      一双手轻柔地将它抱了起来,小狐狸吓得缩成了一团,用两只爪子捂住了眼睛,之后又悄悄地松开,偷偷地看了那人一眼。      殷承珏依旧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它,目光柔和。      小狐狸感觉到这个人没有恶意,也是它一路跟着这人的原因。      它从山里跑出来,自己以前所待的地方已经没有食物了,为了不被饿死,小狐狸只得离开了那个自己一直居住的大山,一路找吃的。      结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都是竹子,没有食物。      它想吃肉。      但是在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小狐狸改变主意了,它决定抱紧这个长得就像是仙人一样的男子大腿,向他讨要吃的。      湿漉漉的小舌头在殷承珏手心舔了舔,小狐狸讨好地对他咧了咧嘴,然后再用下巴蹭了蹭他。      他见到小家伙一系列的小动作之后,心下便明白过来,它这是饿了。      殷承珏不由得笑了起来,语气却很是无奈:“你这是饿了?可是,我并不会煮东西。”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殷承珏却很清楚,他自己根本就不会那些所谓照顾人的事情,况且像是他这样的修道者,大都是已经辟谷了的,不必食用东西,而他醒来的这段时间,也没有碰过什么食物。      姜莞应该是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也知道他并不重口腹之欲,所以也就没有提及食物方面的事情。      小狐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殷承珏叹了叹气,转念一想,他似乎曾在屋子那里见到过有水果,大概就放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这狐狸,吃不吃蔬果……      他的目光在火红身影身上转了转,最终带着它回去了。      小狐狸一路上很安静,可能是因为知道这个人要带自己去找吃的去了,所以它乖巧地待在殷承珏怀里,丝毫没有乱动。      殷承珏的手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接触到了一片冰凉。      小狐狸眼睛眨了眨,甩了甩尾巴,将脚边挂着的一块玉露了出来。      原来是这个东西硌到他的手。      那块玉亦是与它皮毛颜色一般无二的火红,所以它挂在小狐狸身上的时候,其他人便发现不了。      殷承珏看到玉上面刻了一个字。      ——“福”。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还未等他细想,便已经走到了屋子门前。      门竟然没有关,直接就能看清屋内的状况。      他送姜莞离开的时候,明明是顺手将门关上了……      难不成是他记错了?      殷承珏走进去。      里面的熏香气味,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味道早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他将它放在桌子上边,顺便把一颗苹果送到它面前。      小狐狸看了看它,鼻子动了动,似乎是在分辨眼前的东西能不能吃,在一股清香味传来的同时,它伸出自己的小爪子,一捞,想要将苹果弄到自己眼皮底下。      然后……      “咕噜”一声……      苹果直接就滚到了地面。      小狐狸:“……”      一双手揉了揉它的耳朵,然后轻笑一声,再度将一颗苹果放在它附近,道:“我这里可就两颗苹果,如果再弄掉,就没有了。”      殷承珏打量着它,问道:“你是想跟着我吗?”      小狐狸的爪子轻轻地碰了他一下,望向他的眼神,满是信赖。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有着怎么样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感叹道,突然,却轻轻地笑了,“不过,既然你选择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小狐狸的眼睛忽然变得很亮。      接着,它便听到殷承珏喃喃自语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      小狐狸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      然后,他再度笑了笑,刹那间,如春暖花开。      “我是在竹林捡到你的,而你挂的玉石上面,又有个‘福’字。”      “既然如此,”他缓缓说道,“不如……”      ——“不如,我就叫你林福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码字很赶很赶很赶,毕竟考试加作业什么的的,简直要逼疯人。 这边刚码完这一章,那一边就得跑去写作业。 如果不是有大纲撑着,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拿全勤了qwq 毕竟是现码的,来不及检查错别字,如果有什么打错了,萌萌记得提醒我一下 61、最初与记忆 ...   小狐狸林福, 就留了下来, 一直陪着他。      殷承珏抱着它坐在门前石椅上看竹子的时候, 段锦溪来了。      他看到殷承珏脸上久违的笑颜时,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他怀中的红色狐狸上面,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阴沉, 但是眸色变幻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温和。      他笑了笑, 道:“看你今日气色, 想必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丹药很管用,服用之后, 便也就没这么辛苦了。”      殷承珏将怀中的小东西放到地面上,想让它去附近的竹林玩,但是林福却动了动爪子, 没有往前迈一步, 它侧头看了看旁边的段锦溪,紧接着, 往殷承珏的方向走了一步。      段锦溪像是现在才留意到这只小狐狸一般,看了它一眼, 倒是笑得更加温和:“承珏,这个小东西是从何处来的,以前倒是从未见过。”      “我在竹林发现的,于是将它留了下来。”他见林福不愿意离开, 便打算将它重新抱起来,谁知道这时,段锦溪却俯下.身,轻轻地抓住了它的一只爪子。      林福浑身都僵硬住了,被他这么一碰,想要立即逃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殷承珏。      但是很快,段锦溪就松开了手,道:“难怪……原来是只小灵狐。”      殷承珏将小狐狸抱了起来。      听他这么一想,倒是想起了些什么。      虽然他在竹林里面疗伤,不便出去,但是为了了解情况,殷承珏在屋里翻看了不少书籍。      许是他以前就是一个爱看书的人,所以这个明显是为他准备的屋子里,就摆放有不少的书籍,十分方便他观看。      他通过这些东西,亦是得到了不少的讯息。      而段锦溪刚刚提到的“灵狐”,他在一本介绍灵兽的古书籍也有看到相关的记载。      灵狐喜欢一切蕴养着天地灵气的地方,通过灵气修炼,假以时日,便能修成人形。      而这竹林,正是灵气充沛的地方,这也许就是林福会被此处吸引过来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只小狐狸,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段锦溪,甚至是讨厌他的接触。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殷承珏愣神了片刻,不多时,就听见段锦溪说道:“我看你身子已经恢复了许多,不如今日,为师带你出去走走?”      ……      出来的时候,段锦溪右手微动,便幻化出来一顶帷帽,以及一件披风。      走到殷承珏面前,亲自为他戴上帷帽,披上披风。      披风的材质不知道是由什么制作而成,穿到人的身上,便产生了一种温热的感觉。      殷承珏的身体常年带着凉意,披上它之后,整个人竟然也暖和了几分。      见自己浑身上下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眼前这个人却依旧是方才的样子,殷承珏抬了抬头,帷帽的薄纱被掀起来一些,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巴,还不等他开口,段锦溪便道:“承珏,若是你的样子被人看到,我们可就没这么容易出去了。”      他话语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殷承珏却有些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段锦溪带着他去了修士者常去的集市。      这里十分地热闹,因为许多人都会来这里买卖或者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所以集市里面的修士往往也不会很少。      穿着白衣的段锦溪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反倒是他身边装扮神秘的殷承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尽管看不清帷帽底下人的相貌,但见他身姿清雅,气质不凡,倒是引来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不过目光虽是放肆,但是在看到站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不觉中放出来的强大灵力之后,被压制住的众人,却也明白了,这两个人并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于是很识趣地收回了视线。      段锦溪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去给林福买些吃的吧,”殷承珏想了许久,就只想到这个,“这小家伙吃了几日的素,想必是憋坏了。”      被点到名的林福精神一震,在殷承珏怀里便站了起来,揪着他的衣服不放,讨好的眼神直看着他。      尾巴一甩一甩的。      帷帽下的人笑了笑。      段锦溪点头:“那便去吧。”      他对于这里的情况似是极为熟悉,左转右转的,很快便带着殷承珏来到了一家酒楼。      酒楼的老板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酒楼周围却布上了一个强大的阵法,默默地将这里的范围都笼罩起来,殷承珏一走进去,便注意到这里的不同。      但是阵法却也没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布阵法的人修为不一般,但是应该是在段锦溪的修行之下,所以在他走进去的时候,阵法明显是变弱了一丝。      这是对于强者的示弱。      而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是修真界的法则之一。      布阵法的主人,深谙此道。      酒楼开在修士来往的集市内,本就是做着修行者们的买卖。      虽说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欲,但是偶尔也会兴起一些念头,想要回味一下凡人的美食。      而这个时候,建在这里的酒楼,便起了很大的作用。      来这里的修士一般出手大方,经常会给小费小二。      于是酒楼这里的工作,也很是抢手。      不少人为了赚灵石,都争先恐后地跑来这里,希望能得到老板的赏识。      然而老板并不是这家酒楼真正的主人,凡人若是有勇气在此处开店,早就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酒楼老板是凡人,所以就无法发现阵法的变化,见有客人上门,忙招呼一旁的小二上前。      他虽然是凡人,可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次进来的客人气质不凡,又怎么敢怠慢他们。      “二位请随小的来。”      小二正想带着他们去楼上的雅座,段锦溪却径直走到掌柜的面前,将灵石放在他桌子上,直接道:“做些吃的来,我们要打包带走。”      段锦溪给的灵石不少,老板一看,就知道这次的买卖有些大,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客官,您这给的灵石,可以点很多东西了,咱们这里……”      可没有这么多打包的东西……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段锦溪就已经将一个储物袋扔了过来,“就放在这里吧。”      乖乖,一出手就是一个储物袋,而且看上去材质还与他以往见过的不一样。      用储物袋来装吃的,这位客人可真是随意。      老板忙吩咐下去,让他们快些将膳食准备好。      点完东西之后,段锦溪转身,想问殷承珏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可是等他回过头去一看,那人早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段锦溪脸上虽然还挂着笑意,周身的气场却骤然变得冰冷了几分,一旁的小二看着吓人,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客官,刚刚您的朋友他带的灵宠突然跑了出去,他便去追了……”      所以你不要一副意中人被抢走的模样好不好……看着很吓人的。      店小二欲哭无泪。      可是刚刚他还似乎听见了,那位穿着神秘的公子,叫这个客官“师父”?      师父和自己的徒弟……      这是什么复杂关系?      但是听到店小二说的话之后,周围冰冷的气氛瞬间便缓和了不少。      段锦溪的目光落在小二身上,被他这么一打量,店小二忍不住颤了颤,试探地问道:“客,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数颗下品灵石扔向他,小二连忙接住,便听到这位客人说道:“我的徒弟还不熟悉这里的路,劳烦你去找一下,等到他找回小狐狸,就带他回来吧。”      小二连忙应道:“小的这就过去。”      偌大的衣袖遮住了底下的风景,所以众人也就没有看到,段锦溪方才努力克制的时候,将指甲深陷在皮肉里面,留下了点点腥红。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松开。      深邃的目光看向外面的天空。      承珏,不要逃……      殷承珏追着不知道要跑去哪里的小狐狸,不知不觉,已经拐到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而直到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林福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      他平复了下呼吸,问道:“林福,你这是要去哪里?”      小狐狸动了动耳朵,冲他说了句:“嗷呜!”      嗷,呜?      这不是,狼的叫声吗?      由于不懂兽语,林福说的话,殷承珏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而此时,风起了。      徐徐微风流动着,轻柔地将他包围起来。      殷承珏却手微动,将上虞剑召唤起来,锋利的剑尖指向风的方向,冷淡地问道:“阁下跟了我这么久,终于肯现身了。”      “你是人,还是妖。”      施展着灵力,灌注在上虞剑身上,灵剑瞬间与主人产生了共鸣。      风停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形成。      黑衣男子看向他,唤道:“殷殷……”      声音轻柔而深情,就像是在呼唤着自己的爱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_(:зゝ∠)_码得太赶,来不及检查,有错别字萌萌们记得提醒我。 然后这篇文不长,基本上解密完就可以完结了,大概这个月或者是下月初吧。 有番外,秀恩爱啊啥的,或许还有开车咳咳【闭嘴】 下篇文大概八.九月份开坑,大纲写完,写个三四万存稿,就可以开了。 我打算改变下风格,写个苏苏苏苏破天际的文~\(≧▽≦)/~浪起来,尽情飞 改个月份!傲娇的晋江,竟然屏蔽了这两个字!!! 62、最初与记忆 ...   “殷殷”?      这个人, 怎么会知道他的小……      ——小什么?      思绪瞬间停滞了。      殷承珏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如果是以往的脸上还带了一丝极浅的血色, 那么现在更像是雪一般白的。      他该庆幸自己此时戴了帷帽,能够很好地掩饰住他此时脸上发生的变化。      每每想到与自己记忆有关的东西,他的头就好似要炸裂开来般的疼痛。      殷承珏的手,握剑握得更紧了。      毫不客气地继续指向黑衣人的方向。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色变化, 但是黑衣人依旧从细节当中看出来殷承珏的不适,他仿佛看不见面前寒光闪闪的灵剑一般,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似乎想要接住他快要跌倒的身子。      此时, 刚好风再度吹起,将殷承珏帷帽上的薄纱掀起开来, 露出熟悉精致的容颜。      但是在接触到殷承珏近乎漠然一般的眸子,他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是了,殷殷怕是……还没有恢复记忆。      一个奇怪的陌生人突然出现, 怕是谁都不会放松警惕的。      他苦涩地想道, 脸上却是很冷静地介绍自己道:“吾名敖檠,是附近的修士。”      敖檠?      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他将薄纱轻轻按下,再度将自己掩盖在帷帽之下。      殷承珏眼中的警惕逐渐消散, 手中的剑却没有放开,他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问话。      敖檠笑了笑,同时在想, 殷殷问这句话的时候,眸子应该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虽是疑惑,却从不会如此明显地将疑问表现在脸上,他正欲回答些什么,脸色却微变。      他遗憾地看了看殷承珏,轻声道:“我会再来寻你的。”      然后,便化作了一阵风。      渐渐地,风也消失了。      这个人,好像从未出现过在这里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殷承珏将剑收回来的同时,对面跑来了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位客官,找您可真不容易,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您。”      原来是酒楼的店小二。      他将小狐狸抱起来,拍了拍它的后背,低声教训道:“看你以后还敢乱跑,下次就把苹果扣掉,不许你吃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笑意,知道殷承珏此时并没有生气。      小狐狸“嗷呜”叫了几声,之后便埋进他的怀里,再不肯出来了。      殷承珏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随即转过身,对着小二道:“在下对于这篇区域并不熟悉,有劳小二哥带路了。”      店小二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会对他这个凡人这么有礼貌的修士。一般的修行者都自视甚高,他们大都看不起没有灵根的凡人,平时见面都只当做是没看到,更不要说什么道谢的话。      被这么个有气质的修士道谢,他也算是赚到了。      想到这里,店小二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哪里哪里,这位道长客气了,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回到酒楼的时候,这里的饭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老板正命人一一将菜肴放进储物袋里面。      段锦溪接过它时,殷承珏正从外面走进来。      弄好东西,转身,便看见了回来的某人。      段锦溪的目光淡淡,落在他怀里的狐狸上,似是有些审视,但很快他又挪开目光,对着殷承珏说道:“东西备好了,你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殷承珏对这一带并不熟悉,更何况他没了记忆,这里对于他来说,便更加陌生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方才给自己带路的小二。      还未等他问,那人精一般的店小二便已经看懂了他要问什么,眉开眼笑道:“您问小的,可就问对人了,这里我都熟得很,往西直走就能看到这里最大的交换阁,那里有着许多的奇珍异宝,以及各种你们想要的东西,若是在那里没有找到看中的,只要需要留下灵石,与那里的管事说一声,便能让他们替你们找到需要的东西,正好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交换阁应该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殷承珏听得津津有味,倒是起了一分兴趣。      段锦溪更是熟悉他的习性,见此便扔了几颗灵石给小二,执起殷承珏的手便走了。      他牵着他走了出去,才走了几步,便识相地松开了手,不至于让殷承珏起疑心。      两人照着小二方才说的方向,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见到了他所说的交换阁。      修士集市不允许修行者御剑飞行,否则就是违反规定,将被驱逐出去,而违反三次者将永久驱逐,不得进入任何区域的修士集市。      所以不管路有多远,他们都只能选择步行过去。      还好这里的集市并不算是太大,走起来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刚来到这里,便有识相的人迎了上来,笑道:“二位倒是来得极巧,今天正好有拍卖会。”      说话的是一穿着灰色衣服的年轻人,他说话极为风趣,带着殷承珏二人进阁的时候,便顺势介绍了一些店里的物品,语气不卑不亢,使人心生好感。      他带着他们来到领取令牌的地方。      一颗上等灵石换取一副拍卖会的令牌。      拍卖会一向在二楼举办,上面设有阵法,见令牌放人,若是想着强行闯入,便会引动阵法,轻则一身是伤,重则修为被废,从此与大道无缘。      将他们带到二楼,接下来的事情便不是灰衣人能够干涉的了。      交换阁一向分工明细,他只负责一楼的接引,所以将他们送上来,自己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上了二楼,一旁便有人带着他们去到雅间。      这里风景甚好,从窗户那边看下去,便能看见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附近的溪流,不时还有飞鸟经过,传来清脆鸣叫声。      这是交换阁阵法之下幻化出来的幻境,是只能从窗户看去,才发现得了的美景。      若是其他人从此处经过,也只会看到它们最初的模样——便是市集的街道。      拍卖会大厅亦有许多人在等候。      段锦溪怕那些人太吵了,于是便多出了些灵石,要了一间雅间。      他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拍下什么东西,只是过来看个热闹罢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这里更加安静,也方便殷承珏观看外面的情形。      小狐狸一直安静地待在殷承珏怀里,只是偶尔会将视线放在段锦溪身上。      眼睛闪过幽幽绿光,遂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为何,外面突然喧嚷起来,一瞬间,声音嘈杂得有些烦人。      段锦溪皱了皱眉,他与承珏好不容易能够安静地待在一处,怎么这时候又出了岔子。      他走到门前,正想询问一旁的伙计是怎么回事,却见一个人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直直地逼向殷承珏。      段锦溪出手欲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对他仿佛毫无影响一般,此人身上像是带了什么能够抵挡高阶修士攻击的法器,其他人的攻击对他没有作用。      殷承珏起身,轻轻躲闪开来,却无奈防不胜防,脸上的帷帽被人硬生生一扯,直接掉在了地上。      围观的群众纷纷倒吸了一口气,仿佛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一般,心跳亦停了半拍,话也说不出来了。      被摘下帷帽的青年,终于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的脸带着一丝病态般的苍白,毫无血色,却又因为精致的面容,显得整个人看上去便有着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这种美,让人恨不得就此珍藏起来,将他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让他只能看见这世间的干净,眼中看不到任何阴霾。      许是那些人的目光太过炙热,青年的视线转向外面,缀满了星光的眸子,出现了一丝诧异,但是这一抹诧异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他轻轻将帷帽捡起来,重新戴回到脸上。      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在他将五官再度遮挡起来的时候,众人才找回了思绪,但是在下一秒,却又轰炸起来。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不是殷道君吗?”      “殷道君怎么会在这里?”“他旁边的是谁?”“殷道君……”      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齐齐向殷承珏袭来,步步逼近。      而此时段锦溪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捉住殷承珏的手,将他带到怀里,说了句:“快走!”      话音刚落,他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作者有话要说:  林福:????我呢???王八蛋段锦溪,你把我忘了!QAQ主子救我 #不好了,辣鸡段锦溪带着我的主人殷美人跑了# 啊,刚好3000字,我的妈呀,掐得可真准,来不及检查错别字了,看到的话,萌萌们提醒我。 以及段锦溪带着殷殷开溜,不是御剑,而是去了另一个空间,所以没有违反这边的规定 以上_(:зゝ∠)_ 我去复习了,萌萌们再见 【以下这段话来自晚上十点……我发现我存稿箱调错时间了,QAQ蠢死了我,本来应该是八点更新的,萌萌们抱歉,久等了,嘤】 63、最初与记忆 ...   离开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殷承珏只觉得周围的环境瞬息万变, 他们不断地从各种地方穿梭而过, 穿过重重障碍, 最后竟然来到了一个幽暗无比的地方。      此处的天空是一片红,原本的一抹红可以为这片暗色的区域增添几分色彩,使得这片区域不再那么晦涩昏暗,然而天际的暗红, 却像是浓烈色彩中带了阴霾,让这个地方更加变得阴森诡谲。      他看着这个地方,内心的不适越发强烈, 隐隐之中, 似乎还闻到了血腥味。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而由于外人的突然到来, 附近的禽类都受到了惊扰,无数的乌鸦往天际而去,飞行之时传来了“哑——哑——哑”的粗劣嘶哑声音, 而就在这个时候, 暗红天空的乌云被拨散开来,渐渐地浮现出一轮弯月, 那轮月亮散发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它照射出来的光芒在一刹那间,便将这里照亮了。      殷承珏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不适之感究竟是从何而来,而他所闻见的血腥味, 又是来自哪里。      这里,竟然是一片尸山血海!      除了他们脚下所占据的一块角落,其他地方几乎遍布了尸体,鲜红的血色,一直蔓延到尽头,仿佛与天际的暗红连接起来一般,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人吞噬进去。      段锦溪搂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许是担心殷承珏会害怕,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我在这儿。承珏,不要害怕。”      殷承珏并没有惊慌,他看着这片奇怪的区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旁边那人对他说的话亦没有听见,他沉浸在这一件事里面的时候,是不会分心的。      而将他思绪抽离出来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情。      “林福……”殷承珏发现小狐狸其实并不在自己怀里,他想到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第一反应便是,他们离开了,林福怎么办?      见到他首先担心的事情不是他们如今在哪里,而是第一时间询问那只小畜生,段锦溪心里是好笑又无奈,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不将事情告诉他,殷承珏怕是会一直担心着,便道:“那只灵狐可聪明得很,它懂得回去的,灵狐一族的嗅觉向来灵敏。放心吧,林福能够找得到回去的路。”      听到他这么说,殷承珏微微放下心来,但是内心却依旧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按照刚刚的情形,那些人怕是认得自己的,但是既然他们认得他,那为什么对于他站在旁边的段锦溪,却是一副完全陌生的表情,是他们从未见过段锦溪?      可是,这个人不是说,他是他的师父吗?      认得徒弟,却不认得师父……这可能吗?      除非……      殷承珏侧头看去,段锦溪柔和的脸庞在这诡谲月光的映照之下,莫名地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除非段锦溪,根本就不是他的师父!      想到这里,殷承珏便更加冷静起来,他听见自己用清醒无比的声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离开这里。      段锦溪解释道:“方才情急之下,我用扭转空间的法术,离开了交换阁,可能是因为术法使用得并不熟练,中间出了一点小差错,我们便来到这里。”      他的目光向前方望去,见到尸山血海亦毫不惊讶,沉吟片刻,继续道:“这里,应该是修罗之境。”      修罗之境,又被称之为永远的深渊,是指无法脱离的修罗场所。      这里,是连勾魂者都不屑于进入的地方,是被所有人遗忘的无尽区域,。      而误闯此地,在此处死去的凡人或者修士,将无法得到解脱,他们的灵魂也只能永久地被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段锦溪继续道,“扭转空间之术,我还能再施展一次,若是还没有办法出去,我们就能在这里多待几天,直到术法能够再次使用为止。”      他的手将殷承珏揽得更紧了,再度施展术法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又一次地发生了变化。      修罗之境的风亦升起,缓缓地飞到殷承珏身边。      法术快要停止的时候,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将他轻轻带离了段锦溪。      空间扭转之术已停,此时的殷承珏来到一间寺庙门前,身边的段锦溪,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想到刚刚感觉到的那一阵风。      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      而另一边,林福已经根据印象,顺着记忆中的味道,回到了竹林。      它急冲冲地跑回屋子,想要看看殷承珏回来没有,可是屋内却空无一人,依旧是他们离开时候的模样。      林福傻傻地站在屋子门外,闻到里面并没有熟悉的气息,瞬间便没了回去的兴趣。      它甩了甩尾巴,将门口那一块空地清理干净,之后趴下,可怜兮兮地守在屋子外面,静静等候着殷承珏回来。      此时竹林传来了脚步声,它的耳朵动了动,正欲起身,闻到气味之后,又懒懒地坐了回去。      “你守在门口干嘛?小师叔呢?”姜莞认得门口的这只灵兽,是殷师叔前不久捡回来的灵宠,之后就一直跟在师叔身边陪着他。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到底是哪里入了小师叔的眼,竟然能一直守在他身边。      林福对他“嗷呜”了一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姜莞亦是没有听懂。      他不解地看着它,疑惑道:“你在这儿干嘛?”      姜莞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内走去,见到里面情形的时候,他身子僵了僵,不确定地唤道:“小师叔?”      屋子安静得很,没有人应答。      姜莞猛地转身,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福,质问道:“小师叔去哪里了?”      平时这里除了他得了吩咐会过来以外,没有人敢违背掌门的命令,擅自跑来干扰师叔的静养,千山门一向遵守规矩得很,绝对不会有阳奉阴违的人出现。      殷师叔性子清冷,又一向被动,如果不是有人带了他出去,他怕也是不会离开竹林的。      是谁,擅自闯入了竹林……      姜莞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段锦溪……”      他召唤出本命法器,便御剑飞向天际,飞行的方向刚刚转了个弯,他又突然绕了回来,落到了地面,一把捉住林福,将它带了上去。      被姜莞抓住的时候,小狐狸浑身皮毛都炸起来了,处于一种戒备状态,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林福放下了警惕,不再打算逃跑。      姜莞絮絮叨叨地说道:“小师叔住的地方怕是被泄露了,竹林也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我得先把这只小狐狸带走,到时候把小师叔找回来,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灵狐收起它锋利的爪子,安静地任由姜莞提着它,往千山门飞去。      这小鬼,暂时就让他这么折腾吧。      自己还要等主子回来呢。      林福如是想道。      从交换阁到修罗之境,再到如今的寺庙。      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面,殷承珏已经去了数个地方。      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再看到什么东西,都不意外了。      而既然来到了这里,殷承珏觉得自己有必要进去看看。      心里这么想着,他便已经走了进去。      寺庙里面很安静。      一点都不像处于闹市里面的庙宇会有的模样,路人人来人往,却好像看不到建在这里的寺庙一般,每每经过这里,便忽略掉它,直直从它身边经过,一点余光都不会落在这座寺庙上面。      正因为这里是如此地安静,所以殷承珏走进去里面,没有受到任何阻扰。      寺庙里面烟气冉冉,周围弥漫着一股极其好闻的檀香味道。      殷承珏觉得自己是不爱任何香气的,但是此时此刻闻到这里的焚香气味,他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就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一般。      隐隐之中,似乎听到有谁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回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人。      而再次转身的时候,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竹林里面。      这片竹林与他疗伤那时住的竹林又有一丝不同,这里的竹子更多是带着勃勃生机,就像是世间一切积极美好充满活力的东西都凝聚在了这里一般。      殷承珏的那片竹林代表着救赎,而这里,却代表着生机。      一个小和尚蹲在竹子旁边,不时地挖着地里的泥土,将泥土翻挖出来之后,他又将这些东西一一填补进去,这个时候,因为他不停地动作,所以衣袖里面装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荷包,上面绣着看不懂的文字,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      “咦?”小和尚伸手,在地上不住地摸索,终于将东西摸了回来。      他打开荷包,喃喃道:“菩提的种子,你怎么了?”      荷包里面的东西发出金色的光芒。      小和尚似乎感应到什么,往回看。      见到了在一旁站着的殷承珏。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真的不是很好,感觉自己要炸成烟花了 64、最初与记忆 ...   小和尚的目光平静, 缓缓落在殷承珏身上。      随后, 他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个微笑,就像是露珠滴落在荷叶上一般,有着朝气,“原来菩提种子, 已经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在这个时候见到完全陌生的人,也毫不害怕, 反倒真挚地露出笑容。      看见小和尚如此真挚的笑脸, 殷承珏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紧接着,小和尚展开掌心, 手里的东西便清清楚楚地摆放在他的眼前。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他手心的光芒渐渐穿透过荷包的障碍,里面露出来的金光越发地耀眼。      金色光芒十分耀眼, 但是闪耀之后, 它便迅速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殷承珏动了动手指, 疑惑地摊开掌心。      ——原本应该在小和尚那里的菩提种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众生以菩提为烦恼,菩提以烦恼为菩提。”小和尚走到他面前,双手合十,笑了笑, 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种下过菩提树了,如今倒是有机会重现往日风采。”      “这位小师父,可是让在下将这种子种起来?”殷承珏看着手里的东西,眼中也不免露出一丝好奇。      他能够感受到上面散发的温度,就像是这暖阳一般有着温暖人心的魔力。      种下它,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和尚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眼里满是笑意,随后,便让了个位置,让他能够过来这边的竹林。      殷承珏跟着他的步伐走过去,也来到了方才这位小师父所待的地方。      上面还能看见翻新过后的泥土,带着一丝芳草的清新。      “这里的竹子已经寂寞很久了,如今倒是能够有伴了,你们说对吗,紫竹?”      竹林传来“沙沙”的声音,似是在附和他的话。      不知是风吹过而造成的声音,亦或是竹子有灵。      他拿了把小铲子给殷承珏,道:“心诚的话,菩提种子种下去,便能长大了。”      他话语里充满了对于殷承珏的信心,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他愿意,任何事情都能做成功。      殷承珏亦笑了笑,眼睑微颤,睫毛长长地垂下,就像是在害羞一般。      他将小师父给自己的铲子拿了起来,开始在地面挖泥,将这土地挖出一个小小的坑,放了一粒种子进去,再将泥土把它覆盖住。      为了怕种得不严实,殷承珏还特地拿铲子再按了按,确认这东西被种好后,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菩提种子被放进去的那一瞬间,金色的光芒隐隐作现,随即一点一点地融进泥土里面,与它们合二为一。      殷承珏看着它很快便发芽,接着长高,慢慢地往上长,逐渐变大,瞬间就变大了几个尺寸。      他拉着小和尚退后几步,不让在场的人妨碍到菩提树的成长,但是当他执起那小师父的手的时候,心里却愣了一下。      这明显不是一个孩子的手。      他握住的那一只手,上面有着厚厚的茧子,很明显是因为常年抄写佛经而留下来的成长的痕迹,若是一般的孩子,就算是练字多年,也没那么快形成这么厚实的茧子。      殷承珏不禁松开了手,往旁边看去。      这下一看,就更是愣住了。      原本站在他旁边的小师父,一点点地身形拉长,逐渐长大开来,竟是随着菩提树的成长而成长。      直到菩提树长不动,枝繁叶茂,变成一颗参天大树的时候,殷承珏旁边的人亦停止了生长。      而此时的小师父,已经变成了一年迈睿智的老和尚。      他说话时候的声音不再像方才那般的不谙世事,而是十分铿锵有力,道:“阿弥陀佛,紫竹也有菩提的陪伴了。”      才种下去的菩提种子,如今便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殷承珏心念微动,而他这边的想法刚刚萌生,手里剩余的种子就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意一样,纷纷从荷包里跳了出来,逐一落到了地面上。      自行将自己栽种了起来。      眼前是一副难得场景。      金色光辉将竹林都笼罩了起来,逐一跳跃到了空隙的地方,然后慢慢生根发芽,接着便是快速地长大,瞬间占据了竹林的每一块空余的角落。      “施主果然是有缘人,你一来,这里的菩提种子都发芽了。”      他看着这里的竹林几乎都被围上了菩提树,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老和尚对着殷承珏说道:“每一颗菩提树的种子,都源于一个美好的祝福,等到树木终于成长起来,人也会得到他的幸福。”      “祝福……”灵光一闪,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但是记忆又实在是模糊得很,只能隐约记得一些东西,而里面最重要的,便是“祝福”二字。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      尽管还未找回自己的记忆,但是他却得到了一些比回忆更加珍贵的东西。      那便是美好的祝愿。      殷承珏对着老和尚鞠了一躬,郑重感激道:“多谢大师提点。”      那位老和尚连忙避开他的大礼,道:“殷道君不必如此多礼,该是老衲感谢你,将这些祝福带到了这里。”      殷道君?      又是一个熟悉的称呼。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你似乎,认得我?”殷承珏问道。      老和尚却笑了笑:“天底下,恐怕就没有不认得您的人了。”      他看向菩提树,感叹地说道:“十三岁筑基,二十岁金丹,百岁结成元婴,□□为下无敌手……”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正是对他最为贴切的评价。      他们两人在这菩提树下聊了许久,直到钟楼那边的庙钟突然被敲响,殷承珏才恍然察觉过来,原来已是日落黄昏。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那在下便不打扰大师了,告辞。”      殷承珏告别这位大师后,便往来的方向而去。      他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这个睿智的老人在他身后说道:“若是有什么老朽帮得上您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会竭尽我所能来帮助您。”      他的身子顿了顿,随即温和地笑道:“若是有那一天,在下一定来打扰。”      殷承珏走后,老和尚依旧站在这片竹林里面。      他看着这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子,感慨道:“紫竹,你的心愿也该了了吧……”      竹林再度发出沙沙的声音,一阵紫光之后,穿着青衣的年轻女子出现了。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早已离去的殷承珏,随后,才不舍地收回视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能够再见道君一面,紫竹已经没有遗憾了。”      紫竹抬头看向天空,长发倾泻,露出清秀的侧脸,她满足般地弯了弯眼睛,笑容恬静:“只要道君能够得到幸福,就是紫竹此生最大的幸福。”      傅紫竹是生长在天地间的一株小竹子,她曾幸运地在他人晋级历劫之时,得到了劫数雷云过后的一滴雨。      灵竹便修炼成精,从此有了生命。      她一直想要报答自己的恩人,若不是他雷劫时候的那一滴甘霖,紫竹依旧还是那一株没有灵识的竹子。      如今她看到了他。      尽管这位恩人已经认不得自己,但傅紫竹却觉得,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希望殷道君可以得到幸福。      这是一株灵竹的,小小的心愿。      殷承珏离开的时候,周围再次起风。      他想到之前也是因为这一阵风,所以自己才会来到这里,殷承珏便对着这空荡荡的街道说道:“你又跟着我。”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他早就猜到,现在跟着自己这一阵风,与之前遇到的,是相同的风。      静,寂静。      而寂静之后,便又是风起。      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成形,出现在他的面前。      殷承珏猜测没有错,此人又是敖檠。      他看着眼前这人,微微笑道:“请问阁下,这次又有什么理由?”      话音刚落,却见那人快速地接近他,将殷承珏带到了无人的巷子里面。      在殷承珏的身子快要撞到坚硬的墙壁之时,小心翼翼地护住了他。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      敖檠紧紧抱着他,灼热的温度传来,他低头,凑到殷殷面前,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眸子。      如今,清澈干净的眸子里面,有他的倒影。      哪怕只有一息的时间,他愿用一切来交换。      敖檠低低笑了一声,随即,轻缓温柔又珍重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温软的触感令他心神一晃,然后,便看见殷承珏面无表情地避开了他的接触。      再然后,一把匕首便毫不留情面地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耳边是殷殷有礼而疏远的声音:      “这位道友,您可要小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夭折了,臭不要脸的敖檠,又来占殷殷便宜了! QAQ还有十来天,就放假了,妈呀 65、最初与记忆 ...   殷承珏勾了勾唇, 扬起一个微笑弧度。      随后, 他松开了匕首, 往后退了几步,道:“原本以为你只是无聊,没想到还有这种嗜好。”      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敖檠身上,微笑的弧度却是恰到好处, 只不过看上去,似是带了一丝孤寂。      敖檠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却又恢复成了往日的豁达, 他缓缓地收回手, 对着殷承珏说道:“前几日我去调查了一些事情,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你是什么人?”殷承珏偏过头, 眼神好奇地看着他。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人。      听到他的话,敖檠怔了怔, 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殷殷的这句话,其实就是代表了他态度的松动。      想到这里, 他眼中的笑意一点点溢了出来,道:“敖檠。”      敖檠一字一句, 认真地说道:“我的身份,便是这二字。”      无论经过怎样的轮回,他都只是敖檠,是那个一直喜欢着殷承珏的人。      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白光, 融进掌心里面。      见到他如此熟练地运用法术,敖檠问道:“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你果然是认识我的。”看见他这番模样,殷承珏更是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殷承珏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的夕阳也早已经不见了,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天上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几点星光。      见他沉默地看着夜空,也不再提及刚才的事情,敖檠便先开口了:“你不问我,之前调查到了什么吗?”      殷承珏就这么站在那里,抬头看向星空,精致的侧脸在月光下带了一丝温柔,看上去既高贵又神秘。      而先前的帷帽,早在环境里面不断穿梭的时候,便已经消失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就像是冰雪融化后的春暖花开。      殷承珏道:“如果你将事情告诉我,怕是会不好受吧?先前也是如此,我看你多次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最后却好似被某些东西拘束住,不得不打消念头。”      “告诉我这些事情,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为了不让殷殷内疚,敖檠下意识想摇头否认,但是在看到那样一双清澈熟悉的眸子的时候,那一些话,便统统说不出来了。      敖檠只能沉默。      至此,更是证明殷承珏的猜测没有出错。      “我不需要通过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找回我自己的记忆。”他垂了垂眼,掩去眼中多余的情绪,再度抬眸时,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      殷承珏微抬手,上虞剑立即出现在掌心,他握住剑柄,另一只手将剑鞘拔了出来。      剑鞘离体,立即便化作白光,点点光芒,融进他的身体里面。      这是殷承珏他第一次使用上虞,御剑飞行。      上虞剑迅速变大,化作一道巨大的剑身,方便他乘坐上去。      殷承珏施展灵力,轻松踩在剑身上,准备御剑离去。      而此时,他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那人轻咳一声,道:“方才用力过猛,现下恐怕无法再继续使用灵力飞行了,所以……”      “安静些。”殷承珏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催动灵力,御剑飞往天际。      清冷的药香气味飘散在附近,即便是被天上的风吹散,味道渐渐淡了下来,但是药香的气息,却依旧充斥在鼻间,久久不能散去。      “我们去小天地吧。”敖檠提议道。      听到他的建议,殷承珏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因为……,此人竟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殷承珏之前在书籍上看到有关于这个地方的描述,上面还清楚地画了路线地图,据说这几日小天地秘境便会开放,让众多修士进入里面寻得自己的机缘。      他的伤并未真正恢复,只是看上去与常人无任何差别。      但是殷承珏内心清楚得很,这伤,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自己的健康。      秘境那里有可以缓解他伤势的灵草。      只是缓解,不能真正将伤势治好。      但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而将“小天地”这三字说出来的时候,敖檠脸色突然之间变得很是苍白,拥着殷殷的手也在不经意间便松开了,他的嘴里渐渐流出血丝,此时的神色看上去痛苦无比,却硬是没有说出来半个字。      在殷承珏快要察觉到不妥的时候,他再度伸手抱住了他,语气轻松地笑道:“小天地里面宝物可是多得很,要是能够找到一两件,对于修为亦是有着莫大的帮助。”      他努力用笑意掩饰住自己如今的状况。      在听到他说的话的时候,殷承珏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御剑飞行又不允许他在此刻此时转身,不然很容易被周围的风流影响飞行。      “敖檠?”殷承珏问道,“你……”      他的手骤然松开,失去重心时,身子往外偏了偏,便直直地往地面坠落。      “……”      殷承珏催动灵剑,转了转方向,立即也赶了下去,接住他往下掉落的身子。      上虞剑庞大的剑身,瞬时将敖檠接住。      殷承珏衣袖下的手动了动,从里面飘出来一道红绫,把敖檠顺着剑身缠了几圈,牢牢地将他固定在上虞剑上面。      上虞剑再度飞向天际。      敖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石洞里面,他靠在石壁上,眼前是被点燃的火堆。      将火堆搭起来的人,明显是对于这些东西很不熟练,所以里面摆放着的树枝柴火也是随意搭放起来,有一些还落在了外面,只黑了半边的柴木,因为有些潮湿,所以燃烧不起来,便更是被放弃一般地挪到了另一边。      他呼吸起来亦是有些困难,努力调整内息,在看到眼前火堆的时候,眼里的温柔更是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之前他踏上上虞剑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都是真的,此时的自己,灵力施展得有些困难。      而在他提出“小天地”这三个字的时候,体内的灵力更是突然□□,在他经脉里面乱窜,完全控制不住。      敖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往周围寻了一下,想要看看殷承珏在哪里。      在他将目光转向外面的时候,此时恰好也响起了殷殷一贯清冷的声音。      “你醒了?”      殷承珏手里捧着荷叶,里面装有一些水,采来的药草则是被他放在衣袖的暗格里。      敖檠点头,笑了笑,看向他,道:“醒……”      了……      话语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此时的殷承珏目光平静,身姿亦是一如既往地清雅,无论在何时何地,他都是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永远也不会将狼狈二字表现在脸上。      只不过……      莹白如玉的精致五官,却蹭上了不少黑色的尘埃,烟灰沾在了他鼻子,以及两旁的面颊上。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花猫。      可以想象得到,方才将火堆点燃起来的时候,他的模样。      殷承珏正在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所学的术法捡回来,但是对于如何点燃篝火的法术,他却完全没有印象,而自己看过的古书籍更是不会将这些东西记载在上面。      方才他弄了许久,才将火给点燃。      然后,他便去附近找了些药草回来,打算给敖檠疗伤。      谁知一回来,便看到他略显奇怪的目光。      敖檠重重地咳嗽几声,道:“难,难受……”      他捂住胸口,佯装虚弱地靠回到墙壁上。      殷承珏走过来,将装有水的荷叶递给他,便把旁边的枝木捡了一些放到火堆上。      敖檠接过东西,目光却忍不住往他那边看去。      殷承珏放柴木的手顿了顿。      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在他快要察觉出来,往旁边看的时候,敖檠迅速地将目光收了回来,若无其事地在石洞四周打量。      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内心纠结得很。      殷殷现在恐怕是不知道自己脸上被沾了那些烟灰,自己要不要提醒他呢……      虽然这样的殷殷也很可爱,但是……      若殷殷知道自己看见了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就不理他了?      “敖檠。”殷承珏淡淡叫道。      “是!”敖檠连忙大声应答。      “再乱看,我就把你扔出去。”殷某人凉凉地警告道。      “是……”这次应答的声音明显虚了下来。      殷承珏伸手,将脸上的东西擦干净,奇怪地想道,这人真是莫名其妙,不就是想提醒自己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      真是有够奇怪的。      ——从此,敖檠在殷殷心里,就与奇怪二字完全划上了等号。 -------------------------------------------------------------------------------- 作者有话要说:  跟基友聊天的时候,我吐槽了一句,说觉得我文里的攻越来越不要脸了。 我CP就说,你写的。 我:o( ̄ヘ ̄o#)那也是不要脸啊 66、最初与记忆 ...   殷承珏靠在石壁上, 闭目养神。      有几缕发丝极不听话地垂落在眉间, 懒懒地划过他的眼睑, 细微的动作似乎惊扰到了他,殷承珏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脸侧靠在了坚硬的墙上,与此同时, 在他的脸庞将要接触到冰凉的石墙之时,一道金光闪过,柔软的布料阻挡在了他与石墙之间, 使得其可以舒适地靠在这上面。      而刚刚强行施展了术法的敖檠, 再度将伤口撕裂。      血丝从嘴边流了出来,他毫不在意地将其抹去, 温和的目光一直落在已经陷入沉睡当中的殷承珏身上,仿佛只要能看到他,再大的痛苦都会被缓解。      火光明明灭灭, 火堆里的火势越来越弱, 若是再不补充点柴火,怕是很快就会被熄灭了。      敖檠便将旁边的一些碎木放了进去。      他伸手往旁边探了探, 药草就被他放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因为敖檠方才伤势有些重,所以也不敢轻易用药, 只能经过一番调理之后,才能服用伤药。      药草显然是已经清洗过的,上面正挂着还未散开的水珠,敖檠抓着它们, 然后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便将它们全部吞了进去。      吃进去的第一反应便是,苦,很苦,十分苦,苦不堪言。      他甚至忍不住咳嗽起来,但随即想到殷殷正在熟睡,又反应极快地将嘴捂住,试图把咳嗽声强行逼回去。      于是便变成了一副不上不下的狼狈模样,越是想把咳嗽逼回去,就越是做不到。      “敖檠?”这么一番动作,即便是睡得再沉的人,也被吵醒了。      殷承珏睁开眼,往他那边看去,原本是有一些睡眼惺忪的,但是在他抬眸的那一瞬,眉眼间便清明起来,他略带奇怪地看着狼狈、不住地咳嗽的敖檠,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在接触到地面被落下来的,明显有过啃咬痕迹的药草上时,殷承珏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他古怪地看了看敖檠,欲言又止。      敖檠:“……”      殷殷,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殷承珏深吸了一口气,清声问道:“敖檠,你……刚刚……”      某人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刚刚,怎么了?      “你不会,把这些药草,都吃了吧?”殷承珏问完后,偏过头去,身子轻轻颤抖起来,似乎在忍笑。      其实看到刚刚那草药的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只不过殷承珏是真没想到,他会把这些东西就这么直接地吃了进去。      想着想着,他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声宛若溪涧流水一般,低回轻柔缠绕,又让人产生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清越的笑声令敖檠微微愣神,他却还未反应过来,殷殷到底是为何而发笑。      他转过身,看向敖檠,眼中的笑意还未散去。      这也是他们见面以来,殷承珏第一次用如此温和的目光看着敖檠。      殷承珏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我方才的草药,是给你外敷。”      “啊……”敖檠再度怔住,冲着他眨了眨眼,然后,笑了笑,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怎么这么苦,就算是良药苦口,也不至于苦到这份上呀。原来……”      原来不是内服的药……      惨了,殷殷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傻。      这下可什么形象都没了……敖檠苦恼地想道。      正当他发愁怎么挽回自己的形象的时候,殷承珏起身,朝他走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敖檠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殷殷一点点靠近他。      殷承珏一下捉住了他的手,直接利用灵力探测他的伤势情况。      殷承珏的灵力就像是他本人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凉意,在接触到人的时候,能使人心生舒适,却不会产生任何不适的抵触。      他仔细地用着灵力替敖檠诊断,之后,似乎感应到什么,眼中疑惑渐生。      殷承珏松开了手,说道:“你体内的灵力,竟然与我一脉相承。”      所以自己在用灵力为他治疗的时候,敖檠身上的法力才没有发生抗拒。      他舒展了下筋骨,对着一旁发楞的敖檠说道:“我去外面摘些药草回来,你……”      说到这里,殷承珏的声音顿了顿,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于是便道:“你等会儿不要再乱吃了。”      敖檠只觉得自己被轰天大雷炸劈了个彻彻底底,差点弄得他粉身碎骨。      殷承珏话语里丝毫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而是很认真地在叮嘱他,就是因为这样,敖檠才更加想哭。      虽然他对于自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戒备与警惕,但是促使殷殷态度发生转变的真正原因……更加令他哭笑不得。      在殷承珏心里,敖檠怕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奇怪又带了点傻气的……朋友。      而他对于朋友,一向很宽容。      敖檠留在山洞里面独自懊恼,只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好似又重了。      殷承珏此时已经走了出来,来到了附近的树林里。      为了让敖檠养伤,他与上虞剑便随意地找了个地方降落,就地休息,所以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唯一能够知道的就这是个距离小天地数百里远的偏远地方。      等那人伤势好些了,他们便可以再次出发。      看到需要的药草之后,他走过去,将药草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灵草与一般的植物不同,只要不连根拔起,斩草除根,等到再过段时间,它们恢复过来,又能长出新的嫩叶来。      这里的杂草长得十分高大,几乎能将人完全掩盖起来,殷承珏在这草丛后面摘取草药,从外面看过来,便发现不了里面人的存在。      他将所需要的几味药材摘好,一一放进袖子里的暗格内,正想要起身,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殷承珏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再度回到了草丛里面。      听上去,外面似乎来了两个男子,修为应该都在他之下,所以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如今他没有戴上帷帽,若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且不说是敌是友,只怕是没这么容易脱身了,就算他们修为比不过自己,但是如果硬要纠缠,怕也会浪费不少时间。      还是静观其变吧。      他静静地在草丛里等候着。      此时,草丛外面。      “此次收获不少,若是掌门知道了,定会好好奖赏我们。”蓝衣男子眉飞色舞地说道,他十分得意地清点着手上的东西,心里已经在想象着回去之后,师门对自己此行的表彰情况。      他身边那人讨好道:“那是,白师兄您此行收获这么丰富,这次的头等功劳肯定非您莫属。”      提到这个,蓝衣男子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算美好的事情,道:“只可惜这次出去,伤损了不少同门,就连我们,也是身负重伤,侥幸逃了出来。”      说着,他重重地咳嗽几声,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也让一直观察着他情况的师弟明显感觉得到,他此时身体的不妙。      蓝衣男子的师弟笑了笑,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慢慢靠近他,掌心突然幻化出来一把利器。      然后,重重地刺向他后背。      “丘扬,你什么意思?”匕首刺入体内的声音,有人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接着浓浓的血腥味传来,这浓重的鲜血味道让殷承珏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情况。      “什么意思?我等一同下山完成师门任务,却不料路上遇见歹人,除了我以外,其他无一幸存。幸好丘扬福大命大,不辱使命,将师门所需之物,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白师兄,您觉得丘扬这个主意怎么样?况且您现在身受重伤,怕是行不得远路了,不如将东西交给我,好让我带它回去。”丘扬声音阴测测的,就像是来自地府里的恶鬼。      原本只是不想再生事端,殷承珏才会选择躲在草丛里,如今让他亲眼看见害人事件,他却不能坐视不管。      他捡起地上一粒石子,凝聚起灵力,灌注在其中,往外面一扔。      举着匕首正想给蓝衣男子最后一击的丘扬却被石子砸中了手,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他眼神凶狠地看向四周,“谁?!”      殷承珏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而正当他再想要执起其他石子,偷偷教训那名暗伤同门的无耻之徒的时候,周围的温度顿时降了许多。      一瞬间,这里变得阴冷无比。      好像突然之间,从来到了寒冰之地一般。      丘扬仿佛感应到什么,猛地转身,却见远处黑白两个身影向这边走来。      说走其实也不正确,因为他们的脚根本就没有着地,就像是飘一样地,快速往这边而来。      他们越是接近这里,这里的气温就越是寒冷。      “生死簿上,丘扬酉时三刻毙命,吾等来取你魂魄。” --------------------------------------------------------------------------------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偷袭的殷殷也很可爱~ 67、最初与记忆 ...   说话的那个男子穿着一身黑衣, 面色冷漠, 黑色眸子里面竟隐隐泛着红光, 看上去带着一丝诡异。      而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眼中的红光便更是幽暗了几分。      丘扬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仿佛被不知名的东西控制住了身体。      白衣男子勾了勾唇,低低的笑声便从唇边溢了出来, 似笑非笑的眸子看向他,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      耳边传来的笑声,却又似远在天际。      丘扬艰难地抬了抬眼皮, 向这两位不速之客看去。      黑衣男子眼中红光闪烁了一下, 在听到旁边那人的笑声之后,很快, 便将它掩盖在了黑色眸子当中,眸中的一点赤色,再也看不见了。      白衣人执起手中的锁链, 随意将它们卷到手腕上, 让其紧紧贴着肌肤。      那锁链泛着冷冽的光芒,被执起的那一刻, 寒光一闪而过,刺得人眼睛极疼。      丘扬下意识地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见那锁链怪异得很,仿佛多看一眼,便能将人的魂魄全部都吸收进去。      “勾魂索!”看到东西的那一刻,丘扬瞬间明白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黑白两人,满脸震惊:“勾魂使者,黑白无常!”      此时的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方才的目的,也不再管什么师门任务,见到这两个人,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走。      然而他浑身都无法动弹,更别提逃了。      惊疑之下,他大声地说道:“这不可能,我是修道之人,早就已经不食五谷,不入轮回了,更何况如今的我是金丹期修士,怎么说也会有几百年的寿命,怎么可能是现在呢?!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弄错了!”      黑无常不欲理他,也懒得与他多说废话。      笑得一脸温和的白无常却缓缓朝他走来,动了动自己手中的锁链,虽是面带微笑,眼中却毫无笑意,“阎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人到五更。”      他的目光淡淡从受了重伤的蓝衣男子身上略过,稍微顿了顿,问道:“这位是?”      被点到名的白师兄吸了吸气,故作镇静地回道:“在下白逸飞。”      “白逸飞?”白无常回头看了眼后面的黑无常。      黑无常对着他摇了摇头。      白无常明白了,“与你无关,快快退下。”      他漫不经心地抬手对着白逸飞微微一拂袖,便有一阵风把他送得远远的。      白逸飞只觉得包裹住到自己的那一阵风极其地冰冷,比极寒之地的万年玄冰还要寒冷,仅仅只是接触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带来的寒冰触感,却久久都不能散去。      但是奇怪的是,他身上的伤势竟渐渐地有了好转,很快,体内枯竭的灵力也恢复了。      白逸飞目光在丘扬上停留了片刻,犹豫了一下,便施展灵力,召唤体内的灵剑,御剑离开了。      那丘扬原本见师兄的视线看向他,以为此人依旧心软,打算救他。      然而希冀之光才刚刚燃起,白逸飞便潇洒地御剑走了。      他更是心如死灰,自己此次,怕是真的死定了。      从来没有哪个亡者,能逃过白无常手中的勾魂索。      殷承珏在草丛里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才刚刚决定要救人,勾魂使者就来了。      害人者变成了将死之人,被害者死里逃生。这是一件好事,但是……      听闻黑白无常在勾魂的时候,是不允许有其他阳间的人打扰的。      若是被发现了,只怕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此时,一双眼睛却直直地往这边,穿过绿色的草丛,直接锁定在殷承珏身上。      他若有所感地抬眼,便看见了黑无常那双黑眸。      那一双眼睛,里面没有任何一丝的情感,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去他的注意力。      拥有着那双怪异眸子的主人,却在这个时候细细地打量着他,仿佛他身上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一样。      而此时的白无常已经将丘扬的魂魄取走,徒留一具空壳。      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也不过就是一具尸体,直接失去了支柱,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他收了收手,将灵魂状态的白色光点放进勾魂索的缝隙当中,光点立即将锁链的那道缝隙填满,然后融入进了里面。      白无常见自己好友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远处,疑惑地问道:“黑无常,你这是?”      听到他的话,黑无常很快回过神来,看着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白无常听清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亦看向了黑无常方才所看之处。      眸中带了一丝跃跃欲试。      随即,他笑了笑,身形一闪,便快速地来到了殷承珏面前。      被发现了的殷承珏很是冷静,还有心情向白无常打招呼,道:“见过勾魂使者。”      白无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你竟然能够逃过我们两人的法眼,藏在这草丛里不被我等发现,实在是不容小觑。”      殷承珏抿唇笑了笑:“虽说在下方才在这里躲了许久,但最后,不一样被两位使者注意到了吗?如此高的评价,在下实在是受不起。”      白无常倒是对他有了不少的兴趣,“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既然如此……”      他挑了挑眉,继续道:“那,我就不追究你干扰阴差办事之罪了。”      其实白无常本来也就没有打算要与他计较,不过看在这人这么有趣的份上,便与他开了几句玩笑。      白无常倒是玩得开心,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的黑无常心里却不好受了,他若无其事地将白无常与殷承珏隔开,对着自己友人说道:“时辰到,该回去了。”      白无常将勾魂索一揽,轻松收回到手里,熟练地一捏,把东西吸收进掌心。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白无常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若是寻常人说出这番话,恐怕还没什么别的意思,但是换成是勾魂使者道出这句话,便有了其他含义。      殷承珏垂了垂眸子。      ——再次见到黑白无常,也就是殷承珏寿命将近之日差不多了。      白无常当时说这句话,心里也没想这么多,他怕是也没有想到,距离他们之后再次相见,会是这么地快。      阴差回地府,只需要找个阴气稍重的地方,便可以连接起地府与人间的通道,直接回去了。      这里刚刚有人受了重伤,又死了一人,恰恰很适合他们回地府所需要涌上的阴气。      黑白无常两人站在原地,阴风阵起,下一瞬,便是滔天的黑气将他们重重包围住了。      在他们将要离开的时候,白无常忽然想到些什么,冲着殷承珏问道:“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闻言,青年笑了笑,回答道:“殷承珏。”      话音刚落,两人便随着阴气一起离开了。      殷承珏看向这附近的药材,因为被地府阴气所损,所以变得萎靡起来。      他抬手,往周围这么一扫,瞬间带来了勃勃生气,使这些草药重新恢复回以往的朝气。      殷承珏收拾好东西,便走回山洞。      走过黄泉路,正要通往奈何桥的白无常停了停脚步,喃喃道:“殷承珏……,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黑无常抿了抿唇,却不说话,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对了!这不就是那位十三岁筑基,二十岁金丹,百岁结成元婴的天纵奇才吗!”白无常顿时想起来了,“前几日还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过他的名字呢,没想到今日竟然有缘遇见了。”      说着说着,白无常发现了自己好友的沉默。      虽说黑无常平日也是寡言少语,但是却很少像今天这样沉默,他不由得问道:“黑无常,你这是怎么了?”      黑无常认真地说道:“殷承珏已经有了自己的红线。”      所以?      白无常眨了眨眼睛,他细细地想了很久,却依然没有想明白……      他有了红线,跟他有什么关系。      而另一边的白逸飞御剑已经赶回了师门。      原本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回去,硬是被他生生缩减了一大半,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      等到了灵山脚下,前进的道路便不允许他再继续使用剑飞行了。      白逸飞将剑收回来,抬步往山上走去。      这里横空挂着一幅巨大的牌匾,上面是用灵力刻下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千,山,门。      白逸飞回师门的时候,感觉到此时的千山门气氛与以往不同,明显比之前凝重了许多。      他心中惊疑,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正见一孩子匆匆从他面前走过,神色着急地往大殿而去,白逸飞忙唤住了他:      “姜莞!” --------------------------------------------------------------------------------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累,我觉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除了特定的人物以外,其他人基本上是没有其他世界的记忆的,所以黑白无常不认识殷殷,这刚好算是第一世他们的初次相见 68、最初与记忆 ...   殷承珏回去的时候, 脸色不太好。      虽然平时他的脸看上去也十分地苍白, 但是这一次却明显心事重重了许多。      敖檠正调息打坐着, 见他回来,便停下了动作。      看到他比往日还要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怔愣了一下,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殷这副模样, 一看便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此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承珏先是将药草拿了出来。      见到它们的时候,又出神了片刻, 半晌功夫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回答敖檠的问题。      他道:“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在摘药草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将丘扬欲残害同门, 以及遇见黑白无常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殷承珏的话,敖檠脸上亦不由得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传说中的勾魂者?”      “不过这次也是侥幸, 他们并没有打算追究我干扰阴差办事的罪名。这两位勾魂使者, 倒是与传说中的不太一样。”殷承珏稍稍平静下来。      他对于他们的认知,也仅限于先前翻看过的古书籍。      上面记载着黑白无常生前乃是好友, 死后亦一同在地府里替阎王办事。      凡人基本上没有见勾魂使者的机会,若是有一天不幸见到了, 说明离死期不远了。阴差身上的阴气一向很重,哪怕是寿命很长的凡人,不小心看见了阴差办公,很快便会大病一场, 沾染到的阴气将会慢慢吞噬掉他的精力,然后,黑白无常就会来接引他死后的灵魂。      殷承珏与那位被救下的白逸飞之所以不会有事,也是因为他们是修行之人,体内不仅有着阳气,更有灵力的循环回护,所以并不会受到太多他们阴气的影响。      “他们是鬼神,而我们是修士。修道之人虽说是半步踏入仙界,但毕竟是凡人肉体,与这些无常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你说得对,实在是侥幸,没想到传说中的勾魂使者,竟然这么好说话。”见殷殷神色虽然平静下来,但是依旧有些心事重重,他便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还有你方才说的残害同门,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殷承珏神色便多了几分凝重,他道:“我现在担心的,正是此事。”      敖檠眸色深邃了几分,眸子也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一丝疑惑,似是在好奇殷殷为何会担心这件事情。      “丘扬出手的时候,我暗中阻止了他,之后黑白无常便来了。而最令我惊讶的地方就是,白逸飞离开的时候,曾经将他的灵剑召唤出来,准备御剑离开,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体内的上虞剑仿佛收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我发现……”      殷承珏继续道:“白逸飞使用的灵力以及功法,与我正是一脉相承,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才导致上虞剑快速地做出回应。还有他们提到的师门任务,好像是与小天地有关。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就是我的同门。”      他的伤需要借助小天地的灵草,才能得以调整,虽说不能完全根治,但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殷承珏想到之前姜莞说的,师门让他在竹林安心养伤……      千山门是打算派其他人去取这味草药吗?小天地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让他看见?所以他们才千方百计阻止自己,并试图说服他在养好伤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殷承珏渐渐陷入沉思当中。      见状,敖檠也不去打扰他,拿出殷殷方才摘下来的药草,准备外敷。      这修士敷药,又与普通人不一样。      他们不会直接将东西捣碎,配上药方使用,适当地处理好药草。      敖檠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药放于掌心,然后配合灵力,直接将里面的精华吸收出来,融进手掌,让它们顺着经脉,慢慢地治疗所受的伤。      敖檠闭上眼,集中精神,引导灵力将精华——也就是药草之灵,引到手心,好将它吸收进去。      而另一边——      白逸飞唤住姜莞。      原本姜莞神色凝重,听到声音后愣了下,仿佛在想为何此时会听到这人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往周围看去,分别往前后看了几眼,才留意到旁边的白逸飞。      “师叔好,师叔此时不是应该在前往小天地的路上吗?”      白逸飞笑了笑,却不小心引发了伤口,重重地咳嗽几声。      他缓了缓神,才道:“原本以为小天地还要再过几日才开,没想到我们去到那里的时候,秘境的入口已经开启了,想到师弟的伤极其需要这味药草,我等便立即赶了进去,谁知道……”      谁知道进去秘境,却是凶多吉少,也因此折损了许多同门。      而自己更是差点就丢了性命,死在丘师弟手里。      听到他将灵药带回来的事情,姜莞的神色并没有轻松多少,而看到回来的只有白师叔一人,姜莞心里则更是明白,师叔等人此处去秘境,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或许其他人也已经……      白逸飞将戒指取下来,里面是芥子空间,他们此行获得的东西都放在了这里。      他捏着戒指,问道:“许久未见到承珏了,等这次将药给他,想必他身体很快就能恢复了。”      听到师叔提及小师叔,姜莞轻声说道:“白师叔,小师叔他……”      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白逸飞顿时脸色大变,手中的戒指更是无意识地捏紧了,他道:“承珏怎么了?可是伤势发作了?”      姜莞摇了摇头,神色却更加凝重了。      师侄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令白逸飞心里忍不住多想起来。      莫非是师弟他……      姜莞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天空的灵剑,强大的剑气充斥在周围,庞大的身子将整座山都笼罩了起来。      也是因为它的庇佑,千山门的阵法才能一直启动。      小师叔手中的那把灵剑,便是由千山门的镇山灵剑上掉落下来的玄铁制作而成。      此时的镇山灵剑,散发出来的剑气更加强烈得很,因为感应不到子剑的存在,所以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白逸飞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同往灵剑看去。      见到这副场面,他心一沉,问道:“承珏,是不是不见了?”      姜莞点头,他轻声说道:“掌门有令,命我等尽快下山,找寻殷师叔的下落。”      白逸飞的神色难看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承珏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这个时候,敖檠的伤势也因为殷殷摘来的这些药草,有了明显的好转。      他们在商议之后,决定赶去小天地,尽早在秘境入口等候他的开启。      不过在此之前……      “你是想要买帷帽和披风?”敖檠问道。      殷承珏点了点头:“小天地修士太多,我总觉得,会有很多人认识得我的脸,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将容貌遮掩住吧。”      闻言,敖檠打了个响指:“此事简单,东西我有。”      说着,他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顶黑色帷帽,以及蓝色披风。      并十分主动地替殷承珏戴上。      动作熟练地替他戴好帷帽,为了怕附近的薄纱会被风吹散,还在两边弄了两根深色的带子,顺着披风,小心翼翼地系好。      敖檠准备的东西都极其符合殷承珏的身形,所以他穿戴上去,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殷承珏偏了偏头,习惯了一下它的存在,之后对敖檠说道:“你怎么会备有这些东西?”      况且刚刚看了看储物袋,好像里面还存放了大量的披风与帷帽。      敖檠神秘地笑了笑,却第一次没有回答殷承珏的问题。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每一次看见店里有适合殷殷的东西,他都会将它们买下来,保管在空间里面,然后每一次,都会想象着殷殷穿上它时候的样子。      敖檠原本以为没有机会让他穿上这些东西的了,没想到今天……      他低低地笑着,让旁边的殷承珏觉得有些奇怪起来,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敖檠?”      “……”      没有回应。      殷殷以为他是被魔怔住了,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魂归来兮。”      才伸手在敖檠跟前晃了下,敖某人便迅速地回过神来,牢牢地捉住了他的手。      敖檠笑嘻嘻地看向他,眼神专注而炙热。      又是这样奇怪的眼神……      帷帽底下的人有些不习惯地偏过头,他那只被握住的手却突然感受到了人温热的吐息,无端带着一丝暧昧。      殷承珏惊讶地看过去,敖檠正握住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并且没有挪开,依旧停留在上面。      再然后,他轻轻地咬了一口殷承珏的食指指尖,笑容柔软。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写了二十万字,终于要写到攻受感情进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不容易。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先让我笑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收。 昨天看到萌萌们的回复啦,最近虽然是有些累,但是看到你们的评论,我就觉得自己能够再战五百年~\(≧▽≦)/~,爱你们么么哒,吧唧一口 这篇文就快完结啦,然后也到了收尾的阶段,所以我还是再坚持一下,把它更完吧!到时候还有番外呢,番外再休息也不迟,哈哈哈 还有,快到月底啦,萌萌们你们的营养液如果有多余的,记得浇灌我哟,~\(≧▽≦)/~不要浪费嘛 好了,我继续去做作业了TAT 69、最初与记忆 ...   殷承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没有想到这人在这时候还有心思占他便宜。      他正想把手抽回, 敖檠却好似早就预料到了殷承珏接下来的反应, 握住他手的力度稍稍加大, 让他无法挣脱开,却又小心地控制住力度,不至于弄疼他。      之后索性施了个法术,将他们二人的手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殷承珏:“……”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      殷承珏道:“敖檠,放手。”      那人依旧沉默着,手却没有放开。      这番反应表明了他坚决的态度。      沉默了良久, 他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不放。”      脸上戴的帷帽太过碍事, 殷承珏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随手将它取下来, 瞥了敖檠一眼,“真不松手?”      这淡淡的一眼,虽说是轻描淡写, 但是那墨色眸子里却再也不像当初充满了疏离, 反而带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意味。      这一眼看得某人心神一荡,差点无法坚持立场。      美人计……      其实还是挺管用的, = =      敖檠捏了捏殷殷的指尖,脸上却是义正言辞道:“果断不松手。”      殷承珏勾了勾唇角, 旁侧酒窝微陷,淡淡的笑意在脸上绽开,眸子亦带着浅淡的愉悦,宛若一泓清水。      他轻声唤道:“敖檠。”      声音轻柔, 近在耳畔。      敖檠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这直觉告诉他,若自己再不识相放手,将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情。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然而自己施了术法,将他与殷殷绑在了一处,怎么也不舍得撒开。      就在此时,殷承珏脸上的笑意愈深,看向他时候的目光更加地高深莫测,他微抬了抬手,指尖就出现了一道水光。      那水光并不是真正的水流,而是固化后的武器。      快而猛地朝敖檠袭来。      他正想躲开,原本将他们二人牢牢纠缠在一起的那一只手却成了束缚,殷承珏又正好加大了力度,握紧了他,使其只能停留在原地。      没法躲开,便只能迎面而上了。      殷承珏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十分满意地看着这水光直直地击中敖檠。      敖檠脸上的血色褪去,瞬间化为苍白。      那东西袭向他的时候,敖檠是毫无感觉的,但是当那固体击中他,融进皮肤里面的时候,敖檠只觉得五脏六腑均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般,瞬间疼得脸色发白。      尽管十分地痛苦,但是他依旧对着殷承珏微笑,眼中满是柔和之光,回握住殷殷的手更加紧了。      殷承珏施的这个小法术,只是想单纯地教训一下敖檠,因为这是小小的术法,所以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大多的影响,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等到法术的时间过了,便无事了。      敖檠却仿佛支撑不住了一般,晃了晃身子,连带着殷承珏站得也不稳起来。      他的身体重重地往下落,然后又是轻轻地一拽,将殷承珏带到怀里,一起跌在了地上。      只见敖檠空出来的那只手动了动,直接在地面幻化出来一张柔软的地毯,随后反应极快地翻了个身,将殷殷压在了身下。      殷承珏的背贴着地毯,没有被伤到,对面那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敖檠却叹了口气,道:“这回受了伤,可是爬不起来了。”眼中眸光柔柔。      他们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距离极近,甚至能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      两人的眸子当中,都倒映着对方的面容,清晰可见。      殷承珏偏了偏头,道:“敖檠,你到底想干什么?”      敖檠笑了笑:“干什么?我想做的事情,不是很明显了吗?”      听到他这番带着笑意的话,殷承珏忍住不自在,眉头一皱开口:“你……”      话还未说完,他微微睁大了眸子,眼神一闪,身体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原来是敖檠含住了他的耳垂,轻轻地咬了一口,并不住地轻吻着。      殷承珏心弦微颤,浑身像是抽干了力气,无力反抗。      敖檠轻柔地吻上了他的双唇,不住地轻压碾磨,细细啃咬着,并强势地将他的唇瓣顶开,将舌头探了进去。      他的攻势如蛟龙入海,不住探索着心上人唇内的甘甜。      殷承珏一贯冷静的眸子此时已被惊愕填满,眼中逐渐地漫上朦胧之色,没有想到对方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发、情。      敖檠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的舌头,在他试图加深这个吻,邀他共舞的时候,被反应过来的殷承珏狠狠地咬了一口。      血腥味顿时在两人的唇间蔓延开来。      敖檠感觉舌尖上传来一阵刺痛,但舍不得放开,只含笑地看着面色微怒的心上人,单纯的碾磨着他的唇瓣,细细品尝着他的柔软。      舌尖的伤口刺痛,虽然可以用灵力恢复,但这是心上人留给他的印记,是他的勋章,他舍不得消掉。      待到殷承珏快要发怒时,敖檠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唇,轻柔地在眉心落下一吻,本想点到即止,却忍不住细细吻_过殷承珏的面容,像只大狗一般地到处乱舔,想要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印记。      殷承珏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腻味,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将他的头推开,却被死死地抱住。      敖檠道:“我受伤了,没力气动。”      语气听上去竟然还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殷承珏:“……”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家伙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只剩一只手也能将他抱得这么紧,还让人没法挣脱开。      竟然还有脸说说自己没力气……      殷承珏有些无语地抿唇。      但奇怪的是,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对这个人的接触心生抵触,却没想到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殷承珏的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      而竟然不是,厌恶。      想到这里,他略带奇异的目光看向敖檠,眼眸中有了一丝松动。      而他的变化,敖檠更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      面对他的态度的转变,敖檠内心欣喜着,同时低下头,忍不住又加深了一吻。      在他动作越来越过,并且愈演愈烈的时候,殷承珏终于忍受不住地开口:“敖檠你给我停下来!”      这次敖檠倒是很听话地停下动作。      他也是听出来殷承珏话语里的一丝恼意,所以十分识相地停止了。      若是真的惹怒殷殷,怕是有段时间都不能近身了,要知道殷殷真的心生警惕的时候,是谁也碰不到他的。      更何况,舍不得他太过生气。      殷承珏平日里一贯白皙的脸庞已经染上了红晕,看上去比往日更要动人几分,清冷的眸子也沾上了一丝水雾。      触及到那一双眼睛,便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一泓清水当中去了。      敖檠的心跳微微加快,狼狈地挪开了目光。      他怕自己再多看几眼,又忍不住了。      将两人的手牢牢握在一起的术法终于到时间解开了。      殷承珏才正要把自己的手抽开,说些什么,便又被敖檠一把握住了。      此时的他仿佛已经冷静下来,只不过说话时候低沉暗哑的声音却出卖了他自己,“殷殷,我绝不是故意要唐突你的,我……”      殷承珏认真地看向他,示意他把话说下去。      敖檠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不会强求你必须要给我回应,不过……”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深的笑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竭尽我所能,给你一切。我能给的,以及你想要的,我都会做到。”      “你,意下如何?”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殷承珏愣了愣,正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见他的回复被人打断,敖檠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气馁。      他皱眉,欲开口说话,殷承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地“嘘”了一声。      殷承珏的手凉凉的,没什么暖意。      敖檠却轻吻了一下他的手心,真是不放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像只大狗一样四处乱舔。      听到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敖檠知道殷殷不想被人发现他们在这里,便揽住他,笑了笑:“我们走。”      白光一闪,两人迅速离开了石洞,只留下那张毯子,以及剩下来的火堆,提醒着其他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敖檠的瞬间转移用得很快,一下子就将他们带离了这里。      但是坏处便是……      由于使用灵力过度,他的伤势又复发了。      见他苍白着脸色,殷承珏叹了口气,召出上虞剑。      轻松踏上剑身,他回过身,看了敖檠一眼。      明白他意思的敖檠,顿时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却又因为笑得太用力,再度咳嗽起来,难受得连剑都没法上去了。      殷承珏一脸无语地看着她,随后,对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敖檠轻轻地握住了他,借着力度,将自己带了上去。      他伸手搂住殷殷的腰,露出一个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上虞剑一出,飞行快速。      他们迅速地升到了云端,并往秘境的方向而去。      敖檠沉寂了许久,忽而听见耳边飘来殷承珏的一句话,很是轻缓,几乎被掩盖在了云层之间。      ——“若是我找回了记忆,我便告诉你答案。”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感情戏就卡文!qaq 求营养液,嘤QAQ不然被清空就太浪费了_(:зゝ∠)_ 70、最初与记忆 ...   在殷承珏与敖檠两人用瞬间转移离开之后, 外面的人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走进了这里。      见到这里遗留下来的火堆痕迹, 以及明显摆放在地面的那厚重的地毯, 众人皆是一愣。      有人疑惑地抬眸,看着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疑问,转而望向站在他们中间的蓝衣男子, 迟疑说道:“白师兄,这里……”      那人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些, 便俯下身, 用手去触摸燃烧过后的灰烬,在手中捏了捏, 发现仍有余温,遂起来道:“这里的人刚走不久。”      “那咱们是又与师弟擦肩而过了吗?”方才说话那人道。      而站在他们旁边显得个子极小的姜莞,却望着石洞, 微微地皱起眉头, 他偏过头去看白逸飞,问:“白师叔, 您确定小师叔方才是在这里吗?”      这石洞内的脚印以及各种痕迹,都无一不表明, 此处,曾经居住过两个人。      难道真是这段锦溪,将小师叔带走了吗?      姜莞心中的担忧愈深。      前不久,他正接了命令要下山寻找殷师叔, 没想到正好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从小天地回来的白师叔。      正当他向白师叔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镇山灵剑却在此时发出了极为强烈的反应,它十分不安地颤动着,瞬时地动山摇,仿佛要将阵法都震裂开来。      而使它发生这般反应的人,正是他身边的白逸飞。      白逸飞亦是满脸疑惑地看着灵剑,心中隐隐带了一丝不安。      而灵剑的剧烈震动,更是惊动了在大殿的掌门。      他踏着金光快速赶来此处,轻轻一挥,便安抚住了躁动不安的镇山灵剑。      白逸飞和姜莞两人纷纷向他行礼。      而掌门一来到这里,他便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徒弟,道:“上虞剑的气息,你遇见了承珏?”      听到他的问话,白逸飞更是震惊地抬头,随后迅速地摇了摇头:“弟子不曾见过师弟。”      掌门却微微抬手,从掌心直接变出来一面镜子,他双手扶住它,将镜子的背面一转,露出刻画着山水画面的反面。      那里面的山水宛若真实景象一般,水流还会潺潺地流动着。      感应到他的动作,镜子背面的水泛起淡淡的光,那光芒越来越强烈,猛地照向白逸飞。      白逸飞周围立即漂浮起白色光芒,耀眼十分。      见此,掌门了然。      他将东西收回掌心,道:“果然是上虞剑。”      “师父,这……”白逸飞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为何自己身上会带有上虞剑的灵力,明明他没有看到小师弟呀。      莫非……      白逸飞睁大眼睛,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弟子与……”      他顿了顿,还是将丘扬的事情说了出来。      掌门点头,“继续。”      “途径树林的时候,弟子曾在那里发现过一个石洞,那里仿佛有着人烟的气息。弟子怕打扰了其他前辈在此处休息,便与丘师弟去了别处。如今想来,怕是师弟……”      说到这里,白逸飞跪了下来,自责道:“都是弟子的错,若是弟子往石洞那里查看一下,或许就不会错过师弟了。”      掌门摆了摆手:“无须太过内疚,现下你们便下山,去那里看看吧。若有什么事情,立即传信回师门。”      ……      将姜莞思绪拉回的,是白逸飞取出镜子时候的动静。      这镜子是下山前掌门给他的,用来感应殷承珏的气息。      这镜子是由打造上虞剑时遗留下来的余铁制作而成,对于上虞剑的气息十分地敏感。      而此时石洞内亦是泛起了十分明亮的白色光芒,更是向众人证明了,殷承珏曾经来过这里。      想到之前经过修士集市听到的消息,殷承珏曾去过交换阁,身边还跟着一个不知名的人士。      不知是否是在石洞与他在一起的那个人。      姜莞一直说是段锦溪干的,那……段锦溪如今,还与他在一处吗?      既然此处已经没有了师弟/师叔的下落,那他们也就该离开了。      白逸飞带着镜子,一路走出去,而这个时候,无论镜子怎么样动,附近都没有再看到那些漂浮的白光。      直到他们来到树林,才再度看见这些小小的光点。      白色光点一路蔓延过去,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升向天际。      那个方向,正是前往小天地的路。      白逸飞等人对视一眼,均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便各自召唤出自己的灵剑,往秘境飞去。      另一边的敖檠在听到殷承珏的回复之后,更是欣喜若狂,高兴得差点失去了平衡力,险些要从灵剑上摔下来,幸好他一直揽着殷承珏的腰,才没有出现狼狈的一面。      而上虞剑在主人叮嘱之下,亦不时地照看着受重伤的某人,敖檠差点失去重心的时候,它亦将剑身再变大了些,稳住了他的身子。      尽管上虞剑是冰冷的武器,却很有灵性,跟剑主心灵相通。      所以它便也能感应到,殷承珏对此人毫无厌恶之感,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带着一丝信赖。      但它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跟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人在一处。      真是令人费解。      敖檠原本以为殷承珏会干脆利落地拒绝自己,所以在做出这番告白的时候,他内心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一番答案。      虽然没有直接回应,但是他能够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敖檠已经心满意足。      就算之后意中人恢复记忆,等待着他的是被拒的命运,敖檠亦无怨无悔。      灵剑依旧在上空飞行着,不时穿过厚厚的云层,强烈的风打在脸上,也吹散了殷承珏的头发。      柔软的墨发有几缕十分调皮地飘到了敖檠跟前,有些痒。      敖檠察觉到殷承珏似乎是因为被这些风吹散乱了头发,所以觉得有些不适应,他便又取出来一顶帷帽,替殷承珏戴上。      动作熟练,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殷承珏催动灵剑的动作。      正当他将手收回来,并试图再次揽住殷承珏的时候。      青年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不借助外物也可以站稳,那便老老实实待着。”      被他这么一警告,敖檠不敢再作妖,只得将手收了回来,安静地站在剑上,稳住了身子。      风依旧从他们跟前吹过,带动着殷承珏脸上的帷帽薄纱亦轻轻地飘了起来。      帷帽底下的人微微勾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然后,便催动灵力,将上虞剑的速度提高,继续往小天地飞去。      突然这么一加速,敖檠猝不及防,迅速反应过来,便立即站稳,双脚牢牢贴着剑身。      他心里似乎有些明白殷承珏对于自己小小的恶作剧,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内心却是欣喜得很。      因为……      只有不将你当做是外人,才会毫无顾忌地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所以敖檠很开心。      数百里的路程,在上等灵剑的行驶下,不过一天时间,便已经到了。      从日出到日落黄昏。      正好天色暗淡,将要步入夜晚之时,殷承珏两人来到了秘境入口。      原本以为还要登上数日,他们才能进入这小天地。      却没想到守境人已经将秘境入口开启,见到他们,便问了一句:“是否为小天地而来?”      得到他们的确切回答之后,便让开了身子,让这两人进去了。      入口处是极其漂亮的蓝白光芒,光耀四射。      殷承珏收回上虞剑,与敖檠对视一眼,两人便并肩走了进去。      不多时,白逸飞几人紧赶慢赶,也终于来到了这里。      正好看见殷承珏走进小天地。      姜莞与白逸飞几乎是同时喊出声:“小师弟/小师叔!等一下!”      然后却是来不及了,殷承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这蓝白光芒内。      他们忙追过来,也想跟着一起进入这小天地。      进入小天地的时间段不同,入秘境之后,首先去到的地点也会不同。      再过一刻钟便过酉时,若是迟上那么一点,他们怕是会去往与殷承珏完全不同的方向。      众人都焦急地往这边赶来。      守境人听到声响,抬了抬眸子,却伸出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逸飞,不能进去。”守境人竟是还记得他的名字。      白逸飞心中着急,却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十分有礼貌地问道:“不知能否问阁下一句,为什么?”      他垂了垂眸,懒得再看他们一眼,直接道:“不行就是不行,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你!”其他人看不过眼,正想反驳什么,被白逸飞拦住了。      白逸飞继续说道:“因为在下的师弟进了秘境,而他此时又受了伤,所以在下很担心。请问守境人,为何我不能进去。”      他看了一眼他们。      “你先前已经来过小天地,所以,你不能进去。” 71、最初与记忆   因为之前进入过秘境, 所以现在不能进去。这个理由倒是情有可原。      白逸飞点了点头, 表示理解, 于是便识相地退后了一步,向守境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不进去了。”      “师兄……”“师叔……”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白逸飞摇头,道:“我等不能再浪费时间下去了, 若过了酉时,怕是很难再在秘境找到小师弟。”      接着, 他便对着守境人说道:“我不能进去, 那我的师弟师侄, 可以进去吗?”      守境人抬了抬眼皮子, 懒懒地看了他们几眼,便让开了身子:“可以。”      众人也顾不得这么多,找人要紧,于是便连忙走了过去。      而此时, 突然有一个火红色的小小身影从姜莞身上跳了下来, 飞快地往小天地而去。      紧紧只是一息的时间,它便钻进了蓝白光芒里面,进了秘境。      “那是林福!”姜莞忍不住惊呼出声。      众人都知道姜莞师侄从竹林带回来一只小灵狐, 正是养在小师弟身边的灵宠。      而如今殷师弟没找到, 灵狐也跟着一起跑了。      他们连忙收回心神,往蓝白光芒处赶去。      而这么一进去,却发现不对劲了。      白逸飞将掌门给自己的镜子交给了师弟,也就是之前与他搭话那人。      也就是掌门的三弟子柳成渝。      柳成渝催动镜子, 在四周感应着上虞剑的气息,试图找到能够指引他们寻找殷承珏的方向。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附近没有任何白色光点的痕迹,周围均是空荡荡的一片,除了树林,流水,灵草,飞鸟。      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一眼望去,很是明显。      没有白色光点就是没有。      明明他们是顺着时间赶来这里的,怎么会错过殷师弟的下落呢?      众人心里几乎有着同样的一个疑问。      姜莞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色,疑惑道:“明明我们来的时候,还未过酉时,怎么眼下就找不到小师叔了呢?”      柳成渝目光亦看向附近,叹了口气,无奈地收回镜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继续找下去了。”      而另一边,殷承珏与敖檠两人,已经来到了秘境的一方天地。      他们被蓝白光芒传送到了这里,附近寂静得很,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只有清晰的流水声,在“滴答”作响。      殷承珏走了几步路,便停了下来,而一直看着他的敖檠,更是第一时间留意到了他的异常,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殷承珏摇了摇头:“不是,而是我刚刚……”      他在进入小天地的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姜莞的声音。      有人在他身后呼唤着他,让他等一下。      殷承珏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他们就已经被传送进了这里。      姜莞怎么知道他会来这里?      之前那位被救下来的那位同门已经回到千山门了吗?      殷承珏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但是也只能等之后再作解答了。      尽管他这么说,但敖檠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猛地握住了殷承珏的手,用灵力替他探脉,测着测着,眉头紧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犹豫着开口,最终问道:“你的伤……”      方才敖檠用灵力探测他体内法力波动的时候,感觉到他经脉上下,都仿佛灵力枯竭了一般,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灵气迹象。      然而殷承珏本人看上去是毫无大碍的,甚至灵力的使用也很是轻松,根本看不出来他的伤势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      见他犹犹豫豫,殷承珏也明白了他担心的地方在哪里,便点头道:“你没看错,我的灵力正在一点点地消逝。但是身体里面却有着另外一种灵力脉动,在逐渐地为我提供能量,让我可以尽情地使用法术。”      “可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敖檠有些不赞同。      若是身上同时出现了两种灵力,那势必就会促使他体内经脉发生混乱,两种不同的灵魂脉络在互相争夺着主动权。      真正受苦的还是殷承珏本人。      然而承受着这么巨大痛苦的他,表面看上去却是如此云淡风轻。      若不是敖檠突然替他诊脉,恐怕到现在都发现不了这件事。      殷承珏却笑了:“现在我们不是进来找灵草了吗,很快就没事了。”      但其实他内心清楚得很,他们所找的药草,仅仅只是缓解他身上的伤势罢了。      并不能真正解决事情。      敖檠听后,却抿了抿唇,再度执起他的手,道:“走,我们现在就去。”      看他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样东西一般。      殷承珏被他牵着走了几步,突然,一个红色身影撞进了他的怀里,大叫道:“嗷呜!”      殷承珏一脸惊讶地看着怀里的小狐狸,道:“林福?”      小狐狸对着他拼命地摇尾巴。      他将被握着的那一只手抽回,抚摸着灵狐的皮毛,发现这小家伙近日来毛发润泽了许多,小身板也变得有分量了,先前担心它不能安全回到竹林的那颗心亦放了下来,笑了笑道:“看来你这些日子过得不错呀,看,都重了。”      说着,殷承珏还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      想到方才在秘境入口处听到的声音,他又问道:“你是跟姜莞一起过来的吗?怎么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灵狐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做了一个飞扑的动作,意思是自己刚刚就是这么进来的。      见到林福如此生动地重演方才的情景,殷承珏脸上笑意愈深。      “好了,既然你过来这里,便小心跟着我们。小天地可不比其他地方,当心不要被人抓了去。”      灵狐十分有灵性地点头。      “好了林福,我们走吧。”殷承珏弯下身,欲将它抱起来,却被敖檠接过了动作。      某人一脸笑嘻嘻地说道:“还是我来吧,我力气大些。”      接过它的时候,却被林福狠狠地挠了一爪子,在手背上留下几道血印。      然而表面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敖檠的手微微刺痛,一道治愈的橙色光芒一闪而过,不多时,他手上的伤痕便痊愈了。      敖檠将它抱得更紧了,小声警告道:“老实些。”      但是当对上殷承珏望过来的目光的时候,他又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柔和的目光看着林福:“这灵狐长得可真可爱啊……”      殷承珏觉得有些无语。      作为修行之人,五感皆是敏锐。      所以在身边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声音,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更不要提方才敖檠的那一番小动作。      淡淡的目光扫向某人,殷承珏道:“若是你不习惯,便把它给我吧。”      敖檠将灵狐揽得紧紧的,笑得一脸无辜,道:“怎么会呢,这小东西这么可爱,对吧?”      见他也不会再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殷承珏便不再管他。      敖檠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笑得一脸深不可测。      据说狐狸能修炼成人,拥有人的形态。      而这只小灵狐,一看就是公的。      得提前提防着些。      他家殷殷这么可爱,万一被人抢走了,那可怎么办。      他到时候可没地方哭去。      两人一狐,均有着自己的心事。      走着走着,殷承珏便停了下来,道:“前面不用过去了。”      敖檠正想问一句“为什么”,来到他身边,看见了殷承珏所看见的情景的时候,亦不由得吃了一惊。      眼前的路几乎被妖异的藤蔓给拦截住了,大片大片黑红色的藤木阻挡在前方,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看上去竟带着一丝令人触目惊心的诡异之感。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黑红色的藤蔓,好像拥有着生命一般,身上的脉络不住地颤动,就像是人的心脏发生了跳动一般。      林福的皮毛瞬间竖了起来,进入了警备状态当中。      殷承珏微微退后,并拉着敖檠往后退,低声说道:“快走。”      这些妖藤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附近基本上没有人烟的气息,亦没有其他生物存在的迹象。      怕是这里的活物都葬在了它们手下。      他们来这里是来找东西的,而不是来送命的。      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      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走多远。      殷承珏迅速召唤出来上虞剑,快速地踏上剑身,并将敖檠带了上来。      “站稳了。”他叮嘱道。      察觉到敖檠已经站好,便立即往与藤蔓相反的方向飞去。      几乎是一触即发。      在殷承珏御剑飞行的时候,黑红色的藤木也在此时,迅速地飞了过来。      藤蔓顶端处张开来,露出尖利的牙齿,而上面不住往下滴落的液体,瞬间就将地面的杂草腐蚀掉了。 72、最初与记忆   这明显是带有腐蚀性的毒液。      没想到这里的妖藤竟然这么厉害, 瞬间就能将灵草等物侵蚀掉。      带着利齿的黑红色妖藤往他们这边袭来, 殷承珏正在御剑, 不能分心,敖檠抬手一挥,将风都召集起来,形成巨大的风球, 直直地砸向妖藤。      暂时中断了它们的进攻。      而等到他们都离这里远了些,远处的藤蔓竟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想是根据人气来识别方向, 如果没有人的气息, 它们也就没法再继续行动。      殷承珏御剑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掉转了方向, 看向不远处那寂静昏暗的地带,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他似乎在那妖藤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见他突然沉默下来,敖檠以为殷承珏是旧疾犯了, 忙问道:“是不是伤口又复发了?”      殷承珏收回目光, 摇了摇头:“没事。”      便继续御剑离开了。      敖檠心里虽是疑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殷承珏心中依旧记挂着方才一时之间感受到的熟悉气息,而敖檠内心却担心殷承珏的伤势。      两人均是心事重重。      所以, 也就没有留意到, 敖檠怀中的灵狐,眼中闪过幽幽的绿光。      一如当初在交换阁,林福望向段锦溪时候的眼神。      他们离妖藤所在的之地越来越远,而妖藤扎根的地方, 却渐渐浮现出来一个青色身影。      那人站在寂静之地,却似乎没有受到这些诡异藤蔓的干扰,仿佛融入其中一般。      那些黑红色的妖藤一点点蔓延到他身边,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青衣人笑了笑,伸出手抚摸它们,仿佛没有看到尖端上面的利齿一般,直接触摸上去。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妖藤竟然如此听话顺从地让他抚摸。      “是吗,你们遇到承珏了呀?小天地最近热闹了不少,看来,也是时候了……”那人幽幽叹息道。      藤蔓泛着妖异的黑红光芒,那人的脸显露在这诡异光线之下。      温润如玉。      却又因这妖异之光,而莫名增添了几分诡谲。      此人,赫然就是段锦溪。      ……      上虞剑带着殷承珏两人来到一片风光甚好的树林,这里行走着许多灵兽,里面还包括了一群灵狐。那些灵狐拥有着与林福一样火红的皮毛,只不过比之在殷承珏身边的这只小狐狸,它们的毛发显得没有那么有光泽。      林福看上去对于它的这群伙伴毫不关心,一开始只是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它们,之后很快又漠然的收回了目光。      此时看上去倒是安静了不少。      殷承珏感觉到自己脚边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抬眼看去,一只小羊正凑在他跟前,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的裤脚。      这种羊,名字叫寻灵。      它们一族对于灵气之类的东西有着敏锐的感觉,会不自觉地想要接近、亲近那些带有干净纯粹灵气的生命。      所以,便一眼看中了来到此地的殷承珏。      见此,他不由得弯了弯眼睛,俯下.身,轻轻抚摸着它的下巴,问道:“寻灵,你知道哪里有极灵之草吗?”      极灵之草便是殷承珏他们需要找的灵草,因为其含有纯粹丰富的灵力,可以用来缓解他身上的伤势,所以他们一直在找它。      若是寻灵能感应到它的所在,那便省去了不少的时间。      听到它的话,白羊抬头,乌黑的眸子看着他,随后,便看向自己的族人。      一群白羊里边,体型最为庞大的那只寻灵,对着它点了点头。      见此,这只温顺的寻灵才迈开步伐,示意殷承珏等人跟上。      有了它的带路,找起东西来便方便多了。      寻灵每走一步,都会带来勃勃生机,原本枯萎凋零的花草,亦会重新拥有生命。      而它迈出一步,便会迅速去往视线所能接触到的地方,连带着跟在它身后的殷承珏与敖檠,也能很快地跟过去。      不多时,寻灵就带着他们来到了种有极灵之草的地方。      那里布下了阵法。      寻常人几乎无法接触到那儿。      然而它却能轻轻松松穿过阵法的屏障,一把拱掉那草底下的泥土,直接把那草拱在鼻子上,带了出来。      寻灵站到殷承珏面前,向他发出闷闷的声音,示意着让他把手伸出来。      殷承珏顺着他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摊开,朝上。      寻灵便把东西给他了。      一接触到灵药,便有着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就好像来到温煦日光下,受到了温暖的熏陶。      极灵之草本身就是精华凝结而成,完全不需要任何加工。      殷承珏直接便用灵力将其洗净,直接将东西吞了进去,入口即溶,略带了一丝苦意。      除此之外,也就感觉不到其他反应了。      见他脸色恢复了一些,敖檠微微放下心来,正想替他诊一下脉,附近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从草丛穿过。      敖檠警惕的目光看向声源处,右手微合,便迅速招来周围的风,形成风墙牢牢将两人保护起来。      极灵之草虽是灵药,但是服用之后,会有一段灵力枯竭的时间,期间它会不断地为服用者再生灵力,直到生成适合服药之人的灵力。      而在此期间,殷承珏使用法术也会极为地困难。      若是此时出现的,是敌非友,那就麻烦了。      正当他准备凝聚风力,汇聚成武器的时候,草丛里的人终于钻了出来,道:“我们不是坏人!千万别施法!”      出现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皆是狼狈得很,身上也多多少少受了些伤。      而刚刚说话的,便是那位女子。      她随意地将头发的杂草弄下来,见到殷承珏,不由得眼睛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道友好,我见你有些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很快就与他们说起话来。      见她这么熟络地与他说话,还主动介绍自己,殷承珏第一次遇见这么能聊的陌生人,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便只能不时地点头或者摇头,用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很快,他便知道了,这位姑娘名叫叶青青,旁边那位是她的师兄,江洛。      他们也是来小天地寻找机缘的。      而她旁边的男子,见自己的师妹与其他男子交谈起来,脸色暗沉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过来。      一脸平静的模样,仿佛方才的变化从未出现过。      见他如此,在一旁观察着这两位陌生人的敖檠,内心更是戒备起来。      那位叶青青倒还好……      只是这位江洛,看上去绝非是什么善茬。      他不由得走上前,将殷承珏护在身后,挡住那人审视的眼神。      敖檠走来之时,殷承珏听到他用密音传法对自己说:“小心江洛。”      殷承珏心里明白。      其实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他从未放下过自己的警惕。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如此。      叶青青看到他脚边的白羊,眼神好奇,道:“这就是寻灵吗?你们是怎么让它主动跟在你们身边的?”      要知道刚刚,无论他们说什么,怎么做,都没办法让寻灵离开族群,给他们带路。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遇到……      殷承珏两人均没有说话。      叶青青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问得不妥,忙尴尬地笑笑,正想扯开话题的时候,她脸色一变,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师兄,道:“江师兄,我们不是躲开那东西了吗?”      江洛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这个时候,寻灵发生了强烈的躁动,它开始拉扯着殷承珏的裤脚,试图带着他离开。      殷承珏感受到了一股阴邪之气,他看向敖檠,道:“情况不妙,快走。”      寻灵再度运用阵法,开始带着他们离开。      江洛在此时迅速反应过来,拖着叶青青的手,也想要踏入阵法当中。      然而,寻灵却无法带着四个修士离开。      它还年幼,灵力不支,没法同时支撑四个人的分量。      敖檠不善的眼神看向他们。      叶青青扯了扯师兄的手,道:“师兄,我们走吧,这不太好。”      江洛却露出了在这里的第一个笑容,礼貌道:“各位便载我们师兄妹一程吧。”      若是不能快速离开这里,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不如一起下地狱吧。      殷承珏不耐烦地将上虞剑召唤出来,谁知才将灵剑握在手中,便开始体力不支,更别提御剑离开这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用剑指向不远处,淡淡道:“来不及了。”      阴邪之气更甚,逐渐将这里包围起来。      黑红色的东西一点点出现在这里,张开尖端的利齿,要向他们袭来。      正是殷承珏他们方才所遇见的妖藤。      江洛眼中寒光一闪,瞬移到殷承珏身后,将他重重一推,送去了妖藤泛滥之处。      “啊!”叶青青忍不住发出惊叫。      那些诡异的东西很快便将他整个人包围住。      敖檠迅速反应过来,立即赶了过去,欲伸手去捉他。      谁知他的手被妖藤的毒液腐蚀,很快便露出来森森白骨,他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地想要捉住殷承珏。      然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些毒物淹没。      黑红光一闪,那些妖藤便都消失了。      江洛凉凉道:“妖藤只要吞噬活物,便会离去,我们现在安全……”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敖檠死死地扣住了脖子。      敖檠寒声道:“你,该,死!” 73、最初与记忆   敖檠的手死死地扣着那人的脖子, 一向用惯的右手由于毒液的腐蚀, 早已露出了森森白骨。      那只手已经看不见一丝完好的血肉, 他却浑然不觉,手下的力度加大。      江洛也已经脸色发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只感觉到掐住自己的那一双手,冰冷无比, 而敖檠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已经将他看做是死人一般。      江洛原本以为他与殷承珏之间, 并无其他关系, 所以才会下狠手, 将那个夺去他师妹所有注意力的人狠狠推向妖藤堆, 顺便解决他们目前面临的危机。      若是他知道他们两个关系非同一般,他就……      会连同敖檠也一起推过去!      江洛此时是在后悔,但他却不是在后悔自己害死了殷承珏,而是在责怪自己为何妇人之仁, 不一同将敖檠也送去妖藤堆里。      敖檠却懒得再与他多说。      他阴沉着眼, 直接狠狠捏断了江洛的喉骨,并将风化成的利器送进此人体内。      干脆利落地了结了江洛的性命。      叶青青在江洛将殷承珏推去诡异藤蔓处送死的时候,便失了神, 好一阵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明白, 为什么师兄无端端地要将殷道友置于死地。      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见江洛被人掐断了喉咙,渐渐失去了心跳。      叶青青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都是因为他们,殷承珏才会丧命于毒藤之下。      她有些气馁地停在原地,甚至认命地闭上眼睛。      因果循环。      既然他们害死了人,就该接受惩罚。      然而一阵风从她身边经过,叶青青毫发无损。      她惊愕地睁眸,却发现敖檠已经不在原地了。      叶青青怔然地想道,此人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      敖檠此时当然没心情与她多费口舌,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殷承珏。      他之所以杀死江洛,是因为这个人对殷承珏不利。      而这个世界上所有试图伤害殷承珏的人,他统统都不会放过。      至于叶青青……      她并没有做出伤害殷承珏的事情,敖檠虽然生气,但还是有分寸的。      所以就算他再如何迁怒,都不会真正将所有事情都怪罪到叶青青身上。      江洛阴险恶毒固然可恨,但是他亦没有护住他。      殷承珏在他面前消失,而他却救不了他。      敖檠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想到之前遇见的妖藤扎根的地方,心想在那里或许能够找得到殷承珏的下落。      敖檠不相信那些妖藤的真正目的是伤害他。      刚刚他看见了,那些妖藤在淹没殷承珏的时候,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毒液泛滥之处,将他包围起来。      这些诡异的妖藤,一定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除了敖檠以外,江洛甚至于叶青青,都认为殷承珏被妖藤掳走之后,一定是凶多吉少,没多少活路了。      然而殷承珏却没有像他们想象当中那般陷入危机,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装载着他的许多记忆。      他看见自己从拜师,到修行,再到之后的下山历练。      殷承珏遇见了很多人,也认识了很多人。      他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粒种子,那是一根藤蔓的种子。      殷承珏将它种在自己所居住的竹林内,看着它一点点发芽长大。      藤蔓在逐渐地成长。      藤蔓在千山门的仙气熏陶之下,修成了人形。      他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段锦溪。      段与殷相似。      藤蔓在用这种方式,诉说着自己与殷承珏的亲密。      谁知藤蔓却因为求而不得,而成了魔。      最后贻害人间。      殷承珏看见当时的自己,手握上虞剑除魔。      最终妖藤被除去,而他亦身受重伤,不久便也逝世。      而凡间因为妖藤之前的祸乱,生灵涂炭,遍地尸骸。      沉寂了许多年,才逐渐地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殷承珏看见自己之后的转世,不知为何原因,他都会转世成为皇帝。      第二世的傀儡皇帝。      第三世的病弱帝王。      第四世……      ……以及他那一世,早早便离世,而又将再次获得新生的皇帝身份。      殷承珏的记忆正在逐渐地恢复,他看着每一世的轮回,以往的前世记忆。      与他经历过的又有些不同。      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些美好的祝愿。      殷承珏突然明白了,他来这里,需要做的事情。      若是这一世,亦能改变结局,提前阻止浩劫的发生。      那么,所有美好的祝愿,便能够一一收集完成。      世界将会发生改变,一切都会获得新生。      殷承珏恢复所有记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竹林里面。      这是他失去记忆之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地方。      也是他平时疗伤常会来的居所。      他抬步走进木屋。      里面的摆设还停留在他离开时候的那个样子。      殷承珏微抬了抬手,将镜子召唤出来。      他唤道:“007,你该醒来了。”      镜灵便是007。      当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便被禁锢住同时封锁了记忆,化身成为简单纯粹的镜灵。      而同样受到影响的殷承珏,也失去了所有记忆,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意识里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007如释重负地叹道:“终于,出来了……”      先前它的所有意识都被禁锢在了这镜子里面,007看着镜灵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地看待宿主。      它内心着急,甚至想要给他一些提示,却始终都做不了什么。      所幸,它的宿主最终还是记起了一切。      但是系统唯一疑惑的是,原本被封印住的那些之前世界所经历过的记忆,竟然在这里一同解开了。      幸好,它宿主的记忆没发生崩溃,而是迅速将它们消化,一一吸收,重新融为自己的一部分。      007从镜灵当中被解放出来。      实体化作了一个银色光圈。      它问道:“宿主大人,你现在是有什么想法吗?”      殷承珏看着这空荡的房屋,淡淡一笑道:“去做该做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先找一个人。      殷承珏又来到了那个之前去过的寺庙。      那位老和尚正在那竹林里,用花浇替附近的竹子浇灌着水,竹叶上滴落下来的水珠缓缓往下落,落在泥土里,融进它们脚下的那片徒弟。      当察觉到门外有动静的时候,老和尚停下了手中的东西,偏头听了听声音,遂放下了花浇,往外面看去。      白衣青年正往此处走来,眉眼如画,一如初见时候的模样。      “大师,在下又来打扰你了。”殷承珏道。      老和尚闻言,却笑了笑:“看来,这位施主是恢复记忆了。”      殷承珏听了这句话,却是一怔,因为先前来这里的时候,这位大师并没有提及到有关于他记忆的事情,所以殷承珏倒是没想到,原来他是知道自己之前没有记忆的事情。      不过又转而一想,之前在那一世再度遇见这位睿智的老人的时候,他也是这幅淡泊的模样,心里突然又明白过来了。      他怕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      所以,才会是这样平静的样子。      毕竟知道一切,其实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殷承珏亦笑了笑:“在下这次来,是想交给您保管一样东西的。”      他伸手,将上虞剑召唤出来。      上虞剑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思,正焦躁不安着。      然后殷承珏轻轻按住它,安抚住上虞内心的不安,道:“上虞剑,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只是如今的我灵力不再如当年,怕是会连累你。”      他身上的灵气与不知名的灵气正发生着博弈,如今借助着极灵之草,才勉强抑制住了灵力的混乱。      上虞剑是靠剑主体内的灵力而存活的,若是他再强行使用灵剑。      上虞剑最终将会面临着断剑的危险。      离开了主人的灵剑,它身上的灵气也逐渐消失,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剑。      然后,殷承珏便将剑与剑鞘都给了老和尚。      “剑鞘……”      他话还未说完,老和尚便点头:“老衲会将它带去该去的地方。”      将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殷承珏又离开了这里。      而另一边,正当殷承珏将东西交给老和尚的同时,在小天地的姜莞身影渐渐模糊起来,其他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均是一怔,一边将不断袭来的妖藤拦腰砍断,一边跑向姜莞那里。      “姜师侄,你怎么了?!”      姜莞低头看了看自己逐渐消失不见的身体,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忽然,在灵魂深处,有一道警钟敲响,一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说道:“丛祺瑞快快醒来!”      紧接着,姜莞便消失不见。      姜莞消失之后,其他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有人再度消灭一根妖藤的时候,才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      其中一人不解地问道:“姜莞是何人?我们门中弟子,有姜氏子弟吗?”      在姜莞,也就是丛祺瑞消失后,他们都同时失去了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      就好像自己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而另一个世界的丛祺瑞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怔怔地看着这陌生而熟悉的昏暗房间。      却恍然,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74、最初与记忆   滔天的白光弥漫在整个秘境之内。      漂亮的白色光点逐渐包围着小天地, 将那些妖藤渐渐化去。      殷承珏站在原地, 衣袂飘飘, 在浩荡的白光下,衬得更加肤色如玉,脸色却也是更显苍白。      他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妖藤泛滥之处,并用尽毕生的灵力, 将这些妖物全部除去。      众人由于这些妖物的逼迫,竟在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同一个地方, 并肩作战。      而此时, 一位白衣人的到来, 却是解救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困境。      人们不由得同一时间看向了他, 那个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白衣青年。      在看见他容貌的时候,心里均是一愣,几乎同时在内心叫出来一个名字:      ——殷承珏!      其余人还在发呆, 像痴了一般地看向殷承珏, 眼中满是崇敬之意。      还是千山门的人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大声唤道:“师弟!”      殷承珏转过身,对着他们苍白地笑笑, 衣袖下的手不住地往外流着血, 指尖处传来钻心的刺痛。      他努力压下身体的不适,对着千山门的人说道:“几位师兄,你们先带那些受了伤的修士离开这里。”      这里的妖物虽然都已经被消失得一干二净,小天地也恢复成了原来的平静, 但是千山门的人却依旧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殷承珏,眼中满是担忧。      柳成渝道:“师弟,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若实在是难受得很,千万不要强忍着,一定要跟师兄们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千山门的人纷纷应是。      见殷承珏坚持如此,他们也不能拒绝了他的好意,便只能让部分人带着受重伤的修士离开。      却还是留了几个人在这里,方便帮师弟的忙。      敖檠亦在此时赶到了这里,见殷承珏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地,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在闻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的时候,他眉头皱了皱,不安地看向殷承珏,并同时快速地赶到他身边,道:“你受伤了?”      偌大的衣袖遮挡住了殷承珏的动作,所以众人也就看不到,他的指尖正迅速地流血,又迅速地止住。      血滴被极快的治愈术阻拦住,因此它们不会滴落在地面。      只有敖檠注意到了他的异样,问出了这件事情。      殷承珏的手指动了动,摇头笑道:“无事。”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两人不由得都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殷承珏看向妖藤除去之后,在藤蔓中渐渐显形的段锦溪,淡淡地勾了勾唇,道:“锦溪,好久不见。”      他这句“好久不见”,是以恢复了所有记忆的殷承珏身份说的。      以往,都是只有着不完整记忆的殷承珏,在不断地遇见他们每一个人。      想到这里,殷承珏的目光看向敖檠。      这个人,一直陪着自己,即便经历了这么多次他的死亡,却依然愿意守在他的身边。      殷承珏突然唤道:“敖檠。”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某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的反应快过了脑子,下意识应道:“在!”      殷承珏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深的微笑,脸颊两侧均露出不深不浅的酒窝,眸中星光点缀,就像是夜空中那最为璀璨明亮的星子,让人不由得就此沉溺在这漫天星光当中。      他的笑容炫目,即便是见过殷承珏不少次笑颜的敖檠,也依然会被他的微笑所惊艳到,但是很快他回过神来,认真地等待着殷承珏接下来的话。      殷承珏道:“我恢复记忆了,也什么都想起来了。”      敖檠微微怔愣,先是一喜,紧接着,内心便开始紧张起来。      殷承珏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错过任何一丝的细节。      所以,他便更加清楚地记得当时殷承珏所说过的话。      他说:“若是我找回了记忆,我便告诉你答案。”      敖檠的手心开始发汗,内心十分地紧张,在等待着心上人对于自己的答复。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殷承珏却不由得被他逗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在拒绝你。”      他就知道……殷殷没这么容易答应自己。      等等!      敖檠猛地看向殷承珏,眼睛突然变得很亮,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殷殷?”      殷承珏眼睑微颤,长长的睫毛垂下,不时地轻轻颤动,那像落月般的睫毛,就像是扫在敖檠心上一般,痒痒的。      不多时,他听见殷承珏轻轻地应了句:“嗯?”      微微上翘的尾音,像是在撒娇一般。      千山门的其他人均面面相觑,并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但是他们警惕地看了一眼敖檠,突然觉得……      自己的师弟好像要被抢走了。      而此时,一直看着他们这边动静的段锦溪,却突然说了一句:“承珏,你还记得你来这里的任务吗?”      他的目光温柔,细细地引导着殷承珏,“收集祝福的光芒,改变这里,然后……获得新生。”      段锦溪轻轻地笑了:“既然如此,为何你要手下留情,为什么不索性将我杀了。”      “你应该知道,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人间永远无法得到安宁。”      ——“来,杀了我……”      “一切,又都会回到最初。”      殷承珏看向他,轻声说道:“锦溪,你要知道,解决事情的办法,永远不会只有这一种。”      若是自己真的将他杀死,那么和那一世又有什么区别?      闻言,段锦溪脸色微变,温和的脸色也开始维持不住,他问道:“承珏,你要做什么!”      段锦溪仿佛意识到了他的目的,正准备施法离开,却被定住了身形,脚下出现了五芒星的法阵,泛着强烈的金光,将段锦溪团团包围起来。      殷承珏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他的身上也不断地散发着金光,金色光芒逐渐从一团凝聚成体的光亮,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小光点,飞向段锦溪。      “逆天改命?!”      千山门其他人也明白过来,他此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想闯过来将这阵法破开。      逆天改命,乃以命换命。      用施咒者自身阳寿,换被施咒者性命,并可以此来除去被施咒者的魔性,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      敖檠在殷承珏回应了自己的心意的时候,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尊重他做的任何决定,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在他试图过来阻止的时候,便看见了殷承珏分神时看向他的目光。      敖檠的脚步停了下来,并走到他身前,阻拦他的师兄们。      而此时,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附近开始弥漫着一股阴寒气息。      正是黑白无常要来时候的征兆。      殷承珏继续着布阵法,默念咒语。      懒懒的声音响起,有人道:“黑无常,你说这次勾魂的是谁来着?”      “段锦溪,亥时三刻,将……”      两个黑白身影出现在秘境之内。      黑无常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无常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黑无常艰难地开口:“生死簿上的名字改了……”      “将被勾魂之人……”      “殷,承,珏。”      白无常顿时怔住了:“殷承珏?不可能!”      他原本有着一条极为顺利的飞升大道,怎么会如此早逝?      白无常将目光看向不远处,“这……”      古早的阵法,逆天改命,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殷承珏阵法的最后一步也完成了。      段锦溪晕倒在地,身上的魔气被逐渐化去,正在逐步变成一个凡人。      “我原本说后会有期,只是句客套话,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白无常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倒是没想到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愿意以命换命,做这种亏本买卖。      他动了动手中的勾魂索,看着殷承珏,道:“想必不用我动手,殷道君也会跟我们走吧。”      殷承珏抬眼看向他们,点头:“这是自然。”      他转身看了眼敖檠,嘴边扬起一抹笑意,“还记得我方才与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敖檠点头。      ——下一世,他会继续寻他。      “等等!”千山门的人走了过来,尤其是柳成渝不解地问道,“原本应该死的人不是他,不是吗?”      “生死簿上规定如此,尔等还是不要再阻拦阴差办公了。”      勾魂索一出,众人身上的法力均被禁锢住,无法动弹。      黑白无常站的地方开始散发出浓烈的黑气,阴气森森。      黑光过后,殷承珏与黑白无常三人,也就都消失了。      来到地府,勾魂使者带着他走过往生路,跨过奈何桥。      之后,他们去往了轮回道。      “跳下去,便能轮回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白无常语气里还是带了一丝惋惜,原本他以为有朝一日能够看见殷承珏修得大道,却没成想……      “多谢。”殷承珏纵身一跃,跳入轮回道内。      轮回道顿时泛着淡淡的金光,将他的灵魂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见轮回道第一次发出如此漂亮的金光,而不是往日里死寂一般的乌黑,白无常微微惊讶。      他不由得问旁边的黑无常,“殷承珏之后命格会怎么样?”      “至尊至贵。”黑无常简单地说了这四字。      白无常明白过来。      殷承珏原本便是极贵的命格,而现在命格被中途打断,无法修炼飞升,怕是会延续到每一世。      “看来他以后,都会是帝王命啊。”白无常感慨道。      忽然,一股火红色的身影亦纵身一跳,尾随殷承珏去了轮回道。      黑无常顿时赶到轮回道旁边,道:“糟了,那只小灵狐竟也去了往生。”      白无常懒洋洋地回答道:“算啦,反正是只小狐狸,也影响不了殷承珏的命格,那便让它跟随着好了。”      ……      殷承珏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寝宫之中,此时天色刚亮,正是日出时分。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而此时,总管林福从外间赶了过来,道:      “启禀皇上,敖檠求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就是甜甜甜的番外了,很感谢一路陪我到这里的萌萌们,因为有你们,我才能一直坚持下去,写完这篇文。 这篇文竟然是日更到完结的,中间没有断过更,真的是太难得了【闭嘴】尤其这段时间我还面临着大量的考试跟作业,能坚持下来还真的是不容易,抹一把辛酸泪,嘤。 我记得每一个熟悉的ID,也记得每一个鼓励过我的你们,我爱你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篇文大概还有好几章番外呢,萌萌们可不要嫌弃我呀qwq 另外,月底了,营养液啥的,求包养【星星眼】 75、番外一   小白是一只猫。      它的前主人是一个看上去很靠谱, 但其实一点也不靠谱, 还喜欢对它现任主人动手动脚的“登徒子”。      是的, 小白作为一只优雅美丽的猫咪,被它的前任主人送给了它现在的主人。      原本小白听到自己要被送人的消息,很是愤怒的,心想这么可爱的它, 竟然还要被抛弃。小白觉得自己很委屈。      但是当它看到自己即将要被送去那里的主人的时候,小白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小白被送到一个看上去很大很宽广, 里面摆满了很多值钱东西的地方, 据说这是它新主人的寝宫。      它的现任主人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 笑得也很好看的人。      小白听到那些人十分恭敬地称呼他为“皇上”。      以小白短暂的猫生生涯来看, 它心想,皇上,应该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吧。      皇上很轻柔地将小白抱了起来,问旁边的人——也就是小白的前任主人, 笑道:“敖檠,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只小猫?它看上去……”很熟悉的样子。      小白对着他细细弱弱地“喵”了一声,像是在撒娇一般,皇上笑得就更加地开心了, 眼睛弯起来, 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一般明亮。      然后小白就看到它的前任主人抱着现任主人,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话,声音不大,然后听觉敏锐的猫咪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      敖檠说道:“这个啊, 在路上捡的,我觉得你会喜欢,就带过来了。”      骗人,小白可是这个傻蛋跑了好几条街买回来的,店铺里最好最受欢迎的猫。      被他这么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来历带过,小白不满地呲了呲牙,对着他张牙舞爪。      敖檠没有理会它,反而更加凑近了皇上,在他耳垂边吻了吻,轻轻地唤了一声:“殷殷。”      殷承珏被他小狗似的乱舔.弄得有些痒,伸手将他推了推,侧头却看见了小白。      小白猫原本有些凶地对着敖檠呲牙,注意到现任主人的目光,甩了甩尾巴,突然十分端正地在他怀里坐了起来,乖巧地“喵喵”叫。      殷承珏一乐,笑道:“它看上去很有灵性呀,好像还听得懂我们的话。”      殷承珏看着它,忽而转过头望敖檠,问:“它叫什么名字?可曾取了名?”      “小白。”敖檠回答道。      闻言,殷承珏却是一怔,看着小白,不由得伸手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星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怀念,他道:“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小猫,也叫小白,不知道它后来怎么样了。”      “不过,它应该会被照顾得很好吧。”      他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慨,看向小白时候的目光却越发地柔和,“既然它与我有缘,那便留下吧。”      在一旁远远地跟着伺候的林福听见主子的话,内心却也有着几分疑惑,心想:陛下何时在宫里养过猫,他怎么不记得了?      尔后又自我解开了疑惑,心道或许是自己还未进宫前皇上养的,所以他才没见过。      小白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它感觉到有一只手正轻柔地抚过它的下巴,慢慢顺毛,身体便不由得往殷承珏那边靠了靠,依赖地贴在他怀里。      猫咪小白在一刻决定了,要抛弃那个不靠谱的前任主人,转而投向新主人的怀抱。      更何况这位皇上的怀抱好温暖,还带着十分好闻的气息。      殷承珏抱着它,眉眼弯弯,笑得心满意足。      笑容绽放,宛若春暖花开。      被他笑容这么一晕,敖檠望得又有些痴了。      他一向很喜欢看殷承珏笑,觉得心上人笑起来时候的样子很好看,也不是说平常时候的模样就不好看,只是殷承珏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眸中就好像缀满了一片星空,十分明亮。      敖檠爱极了他这个模样,见到殷承珏笑,整个心都仿佛被软化了一般。      殷承珏怀里抱着小白,敖檠的双手却是环抱住了他,心满意足地抱着意中人,忽而在他发间落下一吻。      见他们两人腻在了一处,林福总管笑了笑,却识相地退下,并顺手将寝宫的大门轻轻合上。      他对着在门外伺候的宫人们说道:“陛下现在暂时不需要旁人服侍,你们先退下吧。”      宫人们纷纷应“喏”,也就随着林福一起离开了。      亲着亲着,敖檠的爪子便开始不老实起来,往殷承珏衣服里探去,正想做些什么坏事的时候,却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给拦住了。      殷承珏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懒的腔调,他瞥了敖檠一眼,“白日宣淫?”      敖檠摸了摸鼻子,有些讨好地看着他笑,却顺势握住了殷承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手心里抚摸。      从敖檠的方向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殷承珏的模样,五官精致,眉眼如画。      原本清冷的面庞在此刻看上去显得有些柔和,而之前略显消瘦的面容经过这些天的细心调养,气色也明显红润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看不够。      怀里的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寸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想着想着,敖檠又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起来,吻过他的眉心,秀气的鼻子,最后一点点往下,触碰到他的唇,细细地亲吻起来,慢慢地将他的唇打开,舌尖纠缠在一处。      殷承珏的气息有些乱了,脸上亦开始染上一片红晕。      敖檠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机会碰他了,最近殷承珏过得十分忙碌,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折,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心上人脸色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疲倦,想来是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所致。      见此,敖檠也不忍太过闹他,每次殷承珏在他怀中睡得安稳,他却也只能看着怀里的人,低低地亲吻他的头发,慢慢解馋了。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见上一面,看情形他的殷殷似乎心情很好,就连自己刚刚的胡闹,他也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却也没有说其他话。      敖檠低下头,在他脖子上轻舔起来,像只大狗一般,四处乱咬。      殷承珏实在是服了他这般乱舔的动作,冷不防敖檠在他脖颈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那道小小的红印更加显眼。      敖檠十分满意地在这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而殷承珏再度瞥来的一眼,却又让他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酥软起来。      敖檠用手捂住他的那双眸子,笑道:“莫要这样看我,等下会吓到你。”      声音却已经沙哑起来。      殷承珏却懒得理他。      视线被敖檠的手遮住,他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扫过敖檠掌心,痒痒的,更像是轻柔地扫过了他的心。      某人的动作却再度不规矩起来,正当他再一次将手探进殷承珏衣襟的时候,殷承珏怀里的猫咪却大叫了起来。      许是敖檠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它,这只娇气的小猫被弄疼了,一直“喵喵喵”地叫着,响彻在空荡寂静的寝宫当中。      殷承珏却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将敖檠放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推开,继而把小猫轻轻地提起来,却又小心地注意着力度,不会弄疼它。      他亲了亲它的脸蛋,“不疼不疼,乖啊。”      奇怪的是,在殷承珏亲吻过它之后,小白却是乖巧地不再叫了。      敖檠:“……”      难过,委屈。      殷殷都没有这么主动地亲过他。      见主人与爱宠之间玩得如此亲密,敖檠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有些后悔将这个小东西送过来了。      原本只是怕殷承珏平日里会有些闷,所以特意将这只小猫送来。那是他挑选了很久,才看中的猫咪,与当时他们在御花园相遇时候看见的那只很是相似。      见那只小猫越来越不安分,还开始试图伸出舌头来舔殷承珏的手心,敖檠将它接了过来,道:“我先去把它交给林福看管。”      殷承珏抬眸,看着敖檠带小白匆匆离开,很快又一个人赶了回来,不由得疑惑地问道:“怎么去得这么快?林福是在门外吗?”      敖檠应了一句,却望着他笑,随后朝殷承珏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抱起来。      殷承珏在一般人眼里,身高还算是挺高的,只不过他太过瘦弱,所以抱起来并不困难,敖檠很轻易就能将他抱起。      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抱,殷承珏差点被吓了一跳,低声警告道:“敖檠!”      敖檠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低低的笑意在嘴边蔓延开来,他一声又一声地唤道:“殷殷……”      一开始殷承珏还耐心地回应,到最后他索性都懒得理他了。      敖檠将他抱到床上,轻轻地将他放在床铺上。      然后抬手,将帷幕拉了下来,挡住外面所有视线。      他缓缓靠近着殷承珏,忽而又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叹息道:“殷殷,我很开心。”      “真的。”他强调道。      殷承珏看着他,勾唇笑了笑。      伸手揽住他,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上去。      敖檠一喜,随即便加深了这个吻。      随后,低低的呻.吟声传了出来,不觉令人脸红心跳。      春风一度。      而门外,猫咪小白被孤独地扔在这里,心中很是郁闷。      它伸出爪子,在门上狠狠一挠,将这扇门当做是了那个讨厌的前任主人。      可恶的人类!      放开我家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脖子以下不给写,请自行脑补╭(╯^╰)╮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76、番外二   殷承珏生气了, 今天一天都没有理敖檠。      原因是因为他将小猫放在宫殿外面, 被冷风吹了很久。      林福过来伺候的时候, 才发现了在宫殿门口瑟瑟发抖的小猫,小小的一只,缩成一团。      林福将小猫抱进来的时候,小白的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尽管如此, 在见到殷承珏的时候,却还是非常乖巧地对着他“喵喵”叫, 声音明显虚弱了不少。      殷承珏将它接过来, 抱到床上, 让它倚靠在被子上, 小心翼翼地用被子温暖小猫的身体。      然后,凉凉地瞥了敖檠一眼,笑道:“你不是说,把它交给林福了吗?”      被提到名字的林总管愣了愣, 看了敖公子一眼, 却识相地低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主子之间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适当地做一个看不见的“瞎子”。      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 林公公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敖檠凑过去, 解释道:“我将它带出去的时候,外面有人守着的,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听到他的话,小白适时地叫了一声, 弱弱的声音,就像是在反驳一般。      敖檠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不满地瞪了一眼小白,却在接触到殷承珏望过来的目光的时候,迅速转化为和蔼的眼神,一脸“慈祥”地看着小猫,道:“这小东西,长得可真别致。”      他就不该把它送进来!      敖檠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      在他伸手,欲将小白带离得他家殷殷远一些的时候,猫咪又适时地叫了起来。      再然后……      敖檠就被殷承珏一脚踹下了龙床。      爱钻空子的某人还有闲心在这个时候摸了几下殷承珏的脚。      再接着,一个枕头便飞了过来。      敖檠轻松接住。      等他将枕头放好,再看过去的时候,殷承珏已经将身子暖和起来的小猫抱到一旁,然后让其他人服侍自己更衣去了。      再然后,单方面的冷战便开始了。      其实殷承珏生气的时候,往往只有一个做法,便是无视。      无论做什么,都当做看不见听不见没发现。      当殷承珏上完早朝回来,敖檠笑嘻嘻地凑过去,却发现心上人根本不打算搭理自己,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惹殷殷生气了。      殷承珏性子清冷,平时也不爱多说什么,若是他生气了,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不过就是冷落你几天罢了。      朝政上,大臣们已经把他的心思摸索得很清楚。      当他们提出一项提议,陛下却只是笑着地回答:“爱卿说得极是。”并且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的时候,那就代表他并不赞同他们的看法,此时就需要回去想想到底是哪里不适合。      而围观过多次,作为大臣一员的敖某人,自然也是十分清楚这一点。      敖檠想来想去,思考了很久,才反应迟钝地发现,好像仿佛应该是猫咪小白的事情,惹殷殷生气了。      他素来知道殷承珏是个内心柔软的人,而且一向喜欢孩子跟小动物,对于这些他通常都会很宽容。      可是他把小白带出去的时候,是真的看见殿外有宫人守着,才放心地把它放外面的。      谁知道这小东西这么狡猾,还知道扮委屈装可怜!      心机猫!      到了晚上,殷承珏在批改奏折的时候,敖檠再度凑了过去,打算为他磨墨。      敖檠没话找话说地试图勾搭殷承珏:“殷殷,在批改奏折呢。”      殷承珏握笔的手都不见停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继续写着东西。      看来是真生气了……      “喵~”小白柔柔地叫了一声。      听到它的声音,殷承珏很快放下毛笔,看向它,问道:“小白,是饿了吗?”      小猫甩了甩尾巴,却没有再说话,反而用那双蓝色的眸子看了看自己的前任主人。      敖檠竟然在一只猫的眼里看到鄙视!      鬼知道一只小猫眼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心机猫!!!      见这两人似乎闹上了,殷承珏收回目光,继续批改奏折。      敖檠再度凑到他身后,一个劲地唤道:“殷殷,殷殷,殷殷,殷殷……”      被他这般喊阴魂似的叫唤,殷承珏心中好笑,却板起一张脸,不理他,继续做自己的时候。      敖檠心里苦。      冷不丁,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弱弱地叫了一声“喵~”。      殷承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微偏了下头,似乎在疑惑,为什么猫咪的声音好像变了一样。      结果转头看过去,却发现敖檠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随后又叫了一声“喵——”      殷承珏:“……”      他有些无语地揉了揉眉心,后问道:“敖檠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努力了这么久,心上人终于肯跟自己说一句话了,敖檠趁热打铁,道:“殷殷,我们出宫一趟,怎么样?”      殷承珏饶有兴趣地抬了抬眼:“出宫?去何处?”      “去哪里都可以!”敖檠看上去有些兴奋,他心想:终于有机会可以跟殷殷单独相处了,二人世界即将到来!!!      然而殷承珏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嗯,那便去一趟青楼吧。”      敖檠闻言,怔楞了片刻,后知后觉地问了句:“啊?”      “青楼。”殷承珏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敖檠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这这,他们家殷殷,竟然要去青楼!!!      见他如此大惊小怪的样子,殷承珏微挑眉,道:“你说的,‘去哪里都可以’。”      见皇帝似乎打算再度执起笔,批改奏折,敖檠生怕等下又恢复到像刚刚那样冷战的局面,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随便哪里都可以。”      然后君臣两人,便乔装打扮,准备夜间出宫去了。      敖檠极其小心眼,生怕自家宝贝被人瞧去了,将殷承珏打扮得严严实实的,戴上帷帽,披上披风,整个人都遮掩住了。      而他自己更是戴了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具,便光明正大地跟殷承珏一块出去了。      这哪像是在逛青楼,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出宫的时候,为了避免太过显眼,他们便只带了两个侍卫出来,其余暗卫均是隐藏在角落,暗中保护皇帝的安全。      两个侍卫也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淹没在人群中。      但是……      = =他们这幅模样,再怎么想低调,也会引起很多人注意。      敖檠脸上戴的面具,以及殷承珏那神秘的装扮,清雅的身姿。      将相貌隐藏在帷帽之下,就越是想让人知道薄纱之后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尽管他们装扮奇特——特指敖檠,但是一看就是世家子弟的风范,青楼的老鸨远远看见,便迎了过来。      这家青楼的名字,便叫做青楼。      十分简单粗暴。      还不等老鸨说句什么,敖檠便将银子递给了她,道:“要间单独的房间。”      老鸨:“……”      没见过来青楼只要房间,不叫姑娘的。      她看了看敖檠,又看了看在一旁安静站着的殷承珏,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二位请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注意到她奇怪的目光,殷承珏偏头看过去,吩咐道:“替我叫几位姑娘过来。”      老鸨:“……”      她已经感觉到另一位公子不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了,像是要将自己的衣服都烧出一个洞来。      难道她猜错了?这两位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戴面具的那位公子单相思?      她深呼吸了一下,笑了笑,说:“那我该听谁的。”      殷承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要间房,跟叫姑娘过来,并不冲突吧?”      我的亲娘哎……      “叫姑娘”这句话从这位气质清雅的公子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      殷承珏却不打算再理这个奇怪的管事,抬步便走进了青楼。      见此,敖檠连忙也跟了过去,并对那人说道:“快去安排。”      进去青楼之后,原本喧嚣的妓院,便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不时地落在突然到来的殷承珏与敖檠身上,两人的气质仿佛与此处格格不入,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与这里人的不同之处。      一旁的人在接了老鸨的吩咐之后,连忙将他们迎了上二楼,把两人带到了另外的房间。      “二位请稍等,姑娘很快就到来了。”      听到他的话,敖檠黑线,连忙将人赶了出去:“不必多说了,我们知道。”      等到他回房间,却发现殷承珏一脸悠闲地观看着这房间的布局,想是觉得有些新鲜,还不时地走动,看这里面摆放的东西。      当他打开抽屉,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敖檠见此,亦不由得走了过来。      里面放着的,除了一些催.情物品外,还有一管……      ——玫瑰膏。 77、番外二   作为一家青楼, = =这里的东西还真的是应有尽有。      敖檠将殷承珏带到另一边, 然后顺手将抽屉关上。      他牵着殷承珏在桌子旁的椅子坐下, 然后想给殷承珏倒点温水,结果这里的茶壶装的是酒,酒壶里装的更加是酒。      这间青楼除了酒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敖檠内心腹诽道。      他将东西放下,正想叫外边的人送点温水过来, 鼻子动了动,仿佛闻到了什么气息一般, 皱了下眉头。      因为是妓院里面的客房, 所以几乎每一间房都点上了极浓的熏香, 那些熏香甚至还带了一点催.情作用, 以便来这里的客人能够“尽兴”。      敖檠闻见这些奇怪的味道,担心殷承珏的身子受不了这些熏香,连忙将屋内的窗户打开,方便驱散房间里的浓郁香味。      谁知他刚刚从窗户旁走回来, 却正好看见殷承珏将茶壶里的酒倒进杯子, 然后伸手将帷帽上的薄纱掀起一点,再然后……      喝了进去。      “殷……”殷。      敖檠话还未说完,殷承珏便已经将酒尽数喝下去了。      酒刚入口, 他的眉头微蹙, 疑惑道:“怎么这水,有酒味。”      敖檠过去扶住他微晃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听到殷承珏的话, 忍不住笑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水啊,我的殷殷。”      到了最后那几个字,便更像是叹息一般。      敖檠唤殷承珏昵称的时候,语气总是特别温柔,又因为经常与他在一处,所以尾音也不由得学了殷承珏三分,叫他的时候,尾音便会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      殷承珏真的是不善于饮酒,几乎是一杯倒,所以刚刚将房间的酒喝了下去,就立马起效,整个人都开始有些迷糊起来。      他觉得脸上戴着的东西有些热,便顺手将它摘了下来,还把身上披着的披风扯走,扔到了一边。      然后便只是穿着单薄的白衣。      整个人就显得更加消瘦了。      此时,正好老鸨带着几位长相秀美的姑娘进来,推开了门,见到屋里边的情形,不由得愣了一下。      殷承珏整个人靠在敖檠肩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颊微微发热,左右两侧均被粉色沾染,看上去动人极了。      原本的背对着她们的殷承珏,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便微微侧头看过去,精致的侧脸显现在众人眼前。      老鸨见将遮掩物放下的白衣公子相貌竟然如此地好,就算是见惯了无数美人的她,亦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句好相貌。      见老鸨甚至是带来的几位姑娘的目光都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地一直放在殷承珏身上,敖檠冷下脸,冷声道:“这里不需要你们的伺候,出去。”      “这……”老鸨怔了怔,目光又再度犹豫地看向殷承珏,意思是在说:可是方才这位公子明明说了,要找几位姑娘过来啊。      敖檠将一张银票扔给她,那人立马接住,在看清上面的数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更是真挚了,“二位忙。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向旁边的几位姑娘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们跟着自己退下去。      见惯了各种风花雪月场景的姑娘们,均都明白过来,对着他们两人点头,便识相地退下了。      离开的时候,还极为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便只剩下殷承珏与敖檠两人。      敖檠突然觉得屋内的温度有些热,他扯了扯衣领,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凉快下来,却因为动作有些大,惊扰了一旁的殷承珏,使得他眉峰微蹙,不解地看向敖檠。      清澈如水的眸子装的是他一个人的倒影。      敖檠的心跳停了半拍,却仍记得将殷承珏护起来,让他靠得更舒适些。      敖檠试探性地唤了一句:“殷殷?”      “嗯……”殷承珏应道。      “你还好吗?”敖檠又问。      “嗯?”殷承珏依旧是这一句回答。      敖檠叹了一口气,心想,他这回是真的确定,殷殷已经醉了。      说起来,这还是敖檠第二次看见殷承珏喝醉时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他的醉颜,还是在皇宫。      那时候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与心上人如此地亲密。      他伸手过去,将殷承珏微微散乱的墨发整理好,手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脸,旁边的人却轻轻颤动了一下,并发出了轻轻的笑声:“痒。”      敖檠心中微动,再度伸手碰了碰他的脸,轻声唤道:“殷殷。”      殷承珏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头微微抬了起来,原本洁白如玉的脸颊染上十分漂亮的粉色,在这烛光之下,带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敖檠不由得伸手将他揽了过来,将殷承珏抱在了怀里。      然后低下头,细细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喝醉酒的时候的殷承珏,不仅是脸,就连耳朵,更甚是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染上了粉色。      在敖檠凑过去吻他的时候,原本不适地偏过头,但之后似乎感应到了靠近自己这个人的熟悉气息,他随后又将脸转了过来,抬头看着敖檠,眸子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      殷承珏抬头的这一番动作,更加方便了敖檠吻他。      敖檠爱怜地吻着那人的唇,带着十分浓烈的情意。      他们的气息纠缠在了一处,彼此之间的呼吸都乱了,距离近得仿佛更够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砰,砰,砰。      “殷殷。”敖檠此时的声音,已经略显沙哑。      他微微放开殷承珏的唇,低声问道:“我们到床上去?”      殷承珏歪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那一句:“嗯?”      敖檠却是笑了笑,轻轻地亲了一口他的脸,然后将殷承珏抱了起来,走向床边。      殷承珏躺在床上,青丝散落一旁,披散在枕边。      他轻轻地仰头看敖檠,睫毛一眨一眨的,就像是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      敖檠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睑,然后伸出舌头来,在他眼睛附近轻舔了一下,绕着他的眼眸往下,咬了一口他的鼻子。      然后,就被殷承珏伸手打了一下。      敖檠自觉心虚,心疼地替他揉了揉鼻子,上面有一个红色印记,是方才留下来的咬痕。      殷承珏的鼻子红红的,看上去更显可爱。      喝醉酒的殷承珏显得十分地乖巧,就连方才敖檠的动作,他也只是不满地拍开他的手,若是换做的往日,我们的皇帝陛下早就一脚将某人踹下床去,并且让他三天都不能近身。      如今这副顺从的模样十分难得,更加是让“兽性大发”的某人又爱又怜。      敖檠一边亲吻着他,手中的动作却也是不停,一边忙着解开两人身上的衣服。      殷承珏穿的白衣,做工精致,是由苏杭那边有名的绣娘缝制而成的,花了不少的功夫。      看上去便很显气质,但是解起来就难了。      衣带当时的绑法很是复杂,如今要亲手解开,却也要耗上不少时间。      忍得辛苦的某人,只能一边耐着欲.火,一边细心地慢慢将衣带及扣子解开,还得注意着自己的动作,以免不小心弄疼了殷承珏。      折腾了一刻钟,终于是将殷承珏身上的白衣解开了。      殷承珏身上的里衣被一点点地褪去,露出光滑细腻的肌肤,凉风吹进来,他不适地动了动身子。      敖檠看向敞开的窗户,见屋内的熏香味道不再浓烈了,便去将它关上,重新回到了床上。      他的身体贴着殷承珏的,两人的嘴唇很快又贴合在了起来,气息再度纠缠在一处。      敖檠一边细细吻着他的唇,一边将手往下,握住了殷承珏的柔软,开始替他服务起来。      感觉到自己最为脆弱的地方被人握住,殷承珏不安地动了动,但是在敖檠的细心安抚下,他又很快放松下来。      在注意到殷承珏的呼吸开始有些困难的时候,他便离开那令人流连的唇,开始低头往下,啃咬着殷承珏的脖子,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先前的吻痕还未消散,很快又覆盖上了新的痕迹。      殷承珏的皮肤原本就细嫩,很容易就能在上面留有印记。      敖檠一点一点地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像只大狗一般宣誓主权,一边亲吻着,一边还念叨着:“这里只有我能亲,那只可恶的小猫也不行。”      “还有这里……”他的唇来到殷承珏胸前,慢慢吮吸着右边的一点樱红,等到它开始红肿起来,才离开那里,去到左边的红色樱桃上面,继续啃咬着,嘴里含糊道,“这里也只有我能舔。”      尽管这般絮絮叨叨,但是敖檠手下也不忘继续为殷承珏服务着。      比起自己的欲.望,他更想让殷承珏得到快乐。      感觉到差不多了,敖檠的头继续往下,含住了心上人的命脉,不停地吞吐着,还坏心眼地在上面舔了一番。      殷承珏蜷缩起脚趾,轻微地动了动身子,伸手过去想要将敖檠推开,想要停止这令人觉得陌生的感觉。      然后他的手却被敖檠轻轻握住,令他没法再动弹。      直到白光一闪,白浊的液体均泄在了敖檠嘴里。      他将东西咽了下去,然后又凑过去,吻住了殷承珏的手指,一根根地轻咬着他的指尖。      等到前戏做得差不多了,敖檠的手便开始往枕边摸索,默默念叨:“我记得刚刚好像看见它在这里的。”      说着说着,手便摸到了一瓶触感冰凉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瓷瓶出现在手里,他单手将盖子打开,然后将手探了进去,将里面的药膏涂抹在手指上。      凉凉的触感,带着一丝淡淡的药香味。      然后,便往殷承珏身后探去。      冰凉的手指触及到后方,感觉到了异物的侵袭,殷承珏微微扬起脖子,眉头微皱。      敖檠爱怜地吻了吻他的眉心,用吻来安抚他的焦躁不安。      见差不多了,才让自己已经忍得受不了的欲.望进入殷承珏体内,缓慢地动作起来。      然后又吻上了殷承珏的唇。      难忍的呻.吟声从殷承珏嘴里传出来,轻柔细微的,就像是小猫在撒娇一般,听得敖檠差点把持不住。      一番激烈运动之后,两人均有些累了。      殷承珏更是懒懒地枕靠在敖檠胸膛,连手指都懒得动弹一番。      某人的胸膛有些僵硬,硌得他有些不舒服,殷承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什么,正想将自己的头挪开,寻找一个温软的靠枕,敖檠却低笑了一声,将他重新放在自己身上,乖乖认错道:“是是是,是我的错,让您睡得不安稳了,该打。”      他低头吻了吻殷承珏的发间,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困。”殷承珏细细说道,慢慢合上眼眸。      敖檠笑了笑:“睡吧,我在呢。”      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殷承珏的头发,嘴中哼唱着古老而悠远的歌谣,哄着怀中人进入梦乡。      其实最后,也还是变成了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      敖大公子心满意足地想道。 78、番外三   琉璃瓦, 红色墙。      装饰豪华的宫殿。      敖檠行走在这看似无边的走道上, 心中却有着许多的疑惑。      他看了看路上不断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宫人, 那些人只是匆匆地低头从他面前经过,却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一般。      着实有些奇怪。      若是平时,那些宫女太监个个都人精似的,远远地看见贵人们过来, 便早早迎上前行礼,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无视他, 就好像他们……      看不到自己一样。      敖檠被他心目中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试探性地走到那些宫人面前, 手从他们眼前一晃而过。      他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依旧尽职地做着自己的事务。      敖檠开始有些相信,他们是真的看不到自己了。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处地方,那里住处幽静, 地方偏僻。      敖檠看到宫殿上面的牌匾时候, 顿时吃了一惊。      ——静幽宫。      敖檠曾在殷承珏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这处宫殿因为地方偏僻,靠着阴寒之地, 所以寒暑日均是冰凉得很。      之前还曾传出来静幽宫闹鬼一说, 所以基本上没有哪个宫人会在这里逗留。      但是,这座宫殿,在十年前已经被一场火烧得一干二净,化作一团灰烬。      现在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敖檠看着这里, 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他正打算离开这里,去殷承珏的寝宫,而在这个时候,恰好传来了许多孩子的欢笑声。      皇宫之中,何时有过这么多的孩童?      敖檠疑惑地抬眸看去,发现一行人正往这里走来。      数位孩子簇拥着一人走来,众星捧月。      站在中间的孩子,眉目精致如画,因为年纪尚小,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所以五官稍显稚嫩。但是尽管如此,却依旧能看见将来的风华。      他穿着浅色的衣衫,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      敖檠的注意力尽落在了中间那孩子身上,视线犹如被粘住了一般,挪不开目光。      他内心却是十二分的震惊。      因为,这个人……      根本就是还未长大的殷承珏!      “殷殷”二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敖檠强行忍住了。      他继续耐心地看着不远处那群人的相处情形,而小殷承珏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目光淡淡地往敖檠这边看去。      在敖檠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发现的时候,他却又将视线移开了。      “太子殿下,我父亲今日带回来一只鹦鹉,长得可漂亮了,还会学人说话。您要不要去看看?”他旁边的孩子小声地问道,眼中却是一片希冀,很是希望殷承珏能够答应下来。      原来他的殷殷,小时候就这么受欢迎了。敖檠欣慰地想道,但是欣慰过后,又有着一丝小小的遗憾,他错过了殷承珏的童年,不能看着他一路成长。      还真是……令人遗憾。      殷承珏漂亮的眸子看向他,精致的小脸板起来,摇头拒绝道:“孤今日的功课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回去看书。”      原来小时候的殷殷也这么爱看书。暗中观察的某人如是想道。      见自己的邀请被拒绝了,那人也不气馁,反而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没事,那下次殿下你若是有空,我们再去看也不迟。”      殷承珏应了句:“嗯。”      那人便高兴得跟得到了什么许诺一般,笑得更加开心了。      静幽宫的另一处方向便是出宫的必经之路,那些人恭敬地向殷承珏告辞之后,便结伴离开了。      只剩殷承珏与在他身边服侍的宫人。      敖檠心想,他或许是来到了殷殷的孩童时期,有幸看见了还是孩子时候的殷承珏。      只见殷承珏对着宫人们说道:“你们先退下,孤想一个人走走。”      宫人们闻言,便恭敬地点头,听话离开了。      小时候的殷殷便如此有威严了,宫人们都好听话。暗中观察的某人再次痴汉地想道。      他的目光不住地往殷承珏身上飘去,看着他往自己这边的方向越来越近,因为知道他像其他人一般看不见自己,所以看殷承珏的目光便越发不加收敛。      然而……      只见殷承珏走到他面前,半大的孩子,才堪堪到他胸前的位置。      小殷承珏的目光淡淡看向他:“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宫里。”      !!!      殷殷看得见自己!!!      敖檠内心震惊了!      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小时候的殷殷解释自己的身份。      难道要他说,我是你长大后的恋人,我们以后会在一起,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想想也行不通。      殷殷怕是会把他当疯子吧。      情急之下,敖檠却只说了句:“殷殷,我……”      殷承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好看的眸子看着他,那一双眼睛就好似缀满了星光一般,明亮十分。      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小时候的殷承珏,声音还未经过演变,不似长大后的清亮,如今的声音却是轻轻柔柔的,像只小奶猫一般,萌得敖檠心中又是一软。      他看着殷承珏,清了清嗓子,笑道:“咳咳,因为……”      “我是神仙呀。”      “所以我什么都知道。”      殷承珏瞪大了那双好看的眸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犹犹豫豫地看着敖檠,似是想要相信他的话,却又带着自己的一丝疑惑。      敖檠差点想要伸手过去揉一揉他的头发,但是好在忍住了。      如果动手动脚,会被当成怪叔叔的,所以不可以!有立场的敖某人坚定地想道。      为了让殷殷相信自己的话,敖檠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叫殷承珏,有一个十分疼爱你的母后,她整天让宫人叮嘱你喝药,因为你从小便体质不好,需要喝很多很苦的药。还有,你身边有一位很忠心的宫人太监,他叫林福,是你亲自挑选到身边的。”      原本听着很惊讶的殷承珏,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逐渐冷静下来,反驳道:“不对。”      敖檠惊讶,问:“哪里不对?”      咦,明明这些事情都是殷殷告诉他的呀,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殷承珏道:“我身边没有一位叫林福的宫人。”      原来林福这时候还没到他身边吗?      敖檠自觉说错了话,怕是会引起殷承珏的怀疑,弥补道:“因为我是神仙呀!我能够预知未来。”      殷承珏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渐渐不对劲了起来,“你说你是神仙?那你会法术吗?会飞吗?”      法术不会,飞倒是会的。      自觉轻功还算不错的某人想道。      好在殷承珏说的这件事情,他还可以办得到。      他笑了笑,却轻轻将殷承珏抱了起来,一下子带他飞到了旁边的大树上面,然后继续施展轻功,带着他从宫殿屋檐穿行而过。      没有尝试过看得这么高的殷承珏,眼中满是惊叹,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笑意一点点在嘴边蔓延开来。      直到敖檠将他放下来,他情绪依旧有些兴奋,还未完全平静下来,手不自觉地抱紧了敖檠,笑道:“真好玩!”      意外地看见孩子气一面的殷承珏,敖檠内心更是柔软。      他轻刮了下殷承珏的鼻子,道:“若是你喜欢,我以后还可以带你去看更高更远的地方。”      没想到殷承珏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敖檠心中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听到殷承珏的话,一颗心就仿佛瞬间被融化一般,忍不住要将他揉进怀里。      殷承珏道:“神仙不是要普度众生的吗?殷承珏不能如此自私,只拘泥一己私欲。”      他的殷殷,怎么能这么好。      但是见他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敖檠又有些内疚起来,觉得他不该如此欺骗殷承珏。      心中愧疚的某人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郑重地说道:“我是你一个人的。”      “我一个人的?”殷承珏重复了一下他的话。      敖檠笑了笑,认真地点头。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敖檠在他发间落下一吻。      随后,却见殷承珏伸出手,柔软的触感触及到他脸颊,他重重地在敖檠脸上捏了一下。      顿时有些刺痛。      疼痛让敖檠猛地回过神来。      恍然收回思绪,却见一只小胖手在他脸上捏啊捏的,笑嘻嘻地叫道:“敖叔叔,该醒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羞羞羞。”      敖檠看过去,一个带着虎皮帽的小胖娃娃在他跟前笑得灿烂。      “你怎么这会儿都还没起?”下完早朝的殷承珏惊讶地看着他。      林福在一旁服侍他更衣。      敖檠眨了眨眼睛。      他这是……做了一个梦?      敖檠躺在床上,出神地想道,自己这是梦见了小时候的殷殷吗?      见他发呆,一旁的胖娃娃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脸,“敖叔叔,快起来啦!说好的今日要与父皇一起出宫的。”      这孩子是殷承珏从旁支宗族那边过继来的孩子,还是婴儿的时候便接到了太后身边抚养,之后懂事些了,太后便让殷承珏带到身边照顾去了。      敖檠敲了敲他的额头,道:“殷思齐,你再乱动,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宫里,你看你父皇帮不帮你。”      殷思齐吐了吐舌头,从床上爬下来,跑到殷承珏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然后对着敖檠示威:“我才不信呢!父皇对我可好了!”      “是吧父皇?”他对着殷承珏讨好地笑,身后仿佛能看见尾巴在一摇一摆的。      殷承珏已经习惯了他二人的争吵,无奈地将娃娃抱起来:“是是是,父皇最疼你了。”      殷思齐得意地看向敖檠,朝他做了个鬼脸。      敖檠心中气急,连忙下床,走到殷承珏身边,将他抱住。      期间视线与殷思齐对视,两人均不屑地挪开目光。      这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哪像他们家殷殷。      无论是小时候的殷承珏,还是成年之后的殷承珏,都是这么地可爱!      敖檠这么想着,一手打开小娃娃蹭向殷承珏的爪子,反而自己不安分地摸了过去。      然后,便被殷承珏拍走。      敖檠更加抱紧了他,小声说道:“殷殷,你都不知道,我昨晚梦见你了!小时候的你!”      殷承珏的注意力倒是被他这句话吸引去了,不由得问道:“小时候的我?”      “小时候的你!”敖檠微微松手,在他面前比划道,“特别可爱。”      “我说我是神仙,还带着你用轻功去了好多地方。”      殷承珏却被他逗笑了,听到“神仙”二字,却愣了愣,看向敖檠的目光有些古怪。      “怎,怎么了……”敖檠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难道自己在梦里骗了殷殷,他不高兴了?      殷承珏缓缓道:“说起来,在我八岁的时候,我确实是遇到了一个自称自己是神仙的怪人。”      “该不会就是你吧?”他看着敖檠,笑容突然变得特别灿烂。      ……      原来,不是梦?      他真的看见了小时候的殷殷?      敖檠还沉浸在殷承珏回答的这句话当中,一时有些恍惚。      却见殷承珏抱着殷思齐离开了,一边还说着:“看来你敖叔叔是没空出去了,思齐,我们走吧。”      孩子欢快地应道:“是!父皇!”      !!!      敖檠再度震惊。      “殷殷,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QAQ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真的! 79、番外四   高级公寓内, 一间装饰单调却十分舒适的房间。      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再过去是一张大大的书桌, 上面放有一台电脑。      房间的摆设其实十分地简单,但是却让人看见便能心生舒适之感。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所有光线,于是在灯光被关掉之下,整个房间便显得昏暗无比。      而就在此时, “滴滴滴”的闹钟响起,床旁边小木桌摆放着的小猪闹钟正不停地发出清脆尖锐的响声, 试图将屋内陷入熟睡状态当中的主人唤醒。      一只白皙莹润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轻轻地按了按闹钟, 声音立马便停止了。      很快, 那只手便缩回了被子里面,躲在被窝当中,打算继续进入梦乡。      然而还没等多久,手机铃声便也响起来了。      那人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伸手去接过手机。      “喂?”原本清冷的声音, 因为刚刚醒来,带了一丝小小的迷糊。      电话那端传来了妇人充满笑意的声音:“殷殷,再不起来可就要迟到了。”      “嗯……”被窝里的人迟钝地应了一声, 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 突然回过神来。      划开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他一个激灵,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手机含含糊糊地说道:“妈妈, 我马上下来!”      那人穿着浅色单薄的睡衣,直接赤脚便走下床去。      白皙光滑的双脚踩在用大理石制作而成的地板砖上,似乎直接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有些不适,那人眉头皱了下,看了眼地板,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穿上了在一旁放着的小熊拖鞋,走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一番洗漱完毕之后,他换好衣服,走了下楼。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美味的早点。      早餐旁边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道:宝贝,妈妈去上班了,桌面有牛奶记得要喝,还有刘叔今天生病了没法来上班,你只能委屈一下,自己打车去学校了。爱你的妈妈。      备注下面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殷承珏将便利贴摘下来,放在笔记本上放好,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拿起一旁的小蛋糕咬了一口,然后喝了一口早已备好的牛奶。      一切都弄完之后,殷承珏便从家里走了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坐公交车回学校。      公寓小区出去就是公交车站牌,殷承珏站在站牌下面等待着自己要等的那一辆巴士,不时抬头看一眼经过的公交车,看看是不是自己要坐的那一辆。      简单的白色衬衫以及黑色裤子,细看还能分辨出衣服上好的材质。      尽管穿着十分简单、单调,看上去并不打眼,但是青年精致的容颜以及那淡淡如兰的清雅气质,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吸引住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几位要好的女生正凑在一旁窃窃私语,就在其中一位鼓起勇气,打算走上前去与他搭讪的时候,公交车便来了。      殷承珏立即走了上去,投币之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没能搭讪成功的女孩看上去有些失落。      但是她旁边的人却撞了撞她,道:“没想到殷承珏跟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啊,你别泄气。还有……”      她们抱住她,轻笑道:“好了,再不上去,车就要走啦!”      一群女孩子嬉笑着跑上了公交车,而就在此时,有人也匆匆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道:“借过,借过。”      在她们准备走向殷承珏所在的方向的时候,那个人亦走了过来,碰巧挡住了她们的视线,直接在殷承珏身边站着。      女生们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见这个人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走去其他位置空闲的地方。      殷承珏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将它拿出来,发现是妈妈给他发了信息。      “宝贝,到了吗?”      ——“还在路上。”      殷承珏按下发送键,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旁边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      殷承珏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侧眸望过去,正好对上一张笑嘻嘻的脸。      那人道:“这位同学,你也是A大的人吗?我叫敖檠,你叫什么。”      握着手机的人愣了愣,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敖檠。      敖檠浑然不觉,继续搭讪道:“我一看你就觉得很熟悉,你说咱们是不是上辈子见过啊……”      “敖檠,”殷承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他,“你就是这么跟人搭讪的?”      被殷承珏这么轻飘飘的一瞥,敖檠早就沉溺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当中,但是发呆归发呆,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过神来,猛地看向殷承珏。      “殷殷!”被他这么大呼小叫地一喊,几乎整辆车的人都看了过来,目光汇集到敖檠身上。      敖檠摸了摸鼻子,对着其他人抱歉地招招手,“不好意思,方才太激动了。”      见他也没再有什么其他的出格举动,众人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敖檠离殷承珏更加近了些,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正想着怎么自我介绍呢。”      殷承珏却笑了笑:“我看你这搭讪的方式也挺特别的,继续努力。”      听到他话语里的松动,敖檠却很是高兴,正好此时殷承珏位置里边的那人到站了,正准备下车。      临下车前,那人奇异的目光往敖檠身上看了一眼,显然是将他们方才的对话都听见了。      敖檠却不理会,反正也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们的看法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况且,他找到了殷承珏,其余的都不重要。      位置空余下来之后,殷承珏往里挪了一个位,某人顿时摇着尾巴跟了过来,与他坐在了一处。      然后偷偷地牵住了殷承珏的手。      其实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原本收集完祝福值的007早已离开了殷承珏所在的世界,忽然某一天它又再度回来,兴致勃勃地问宿主,有没有兴趣去往它们的世界看看。      殷承珏还没说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来到了这个车水马龙的时代。      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十分地陌生,但是又感觉充满了各种惊喜。      见两人凑在一处说话,看样子很是亲昵。      女孩们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他们,心想怎么之前没听说过殷承珏身边有这么一个好友,还被允许如此接近他。      要知道他们的男神,平时看上去都是很清冷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而现在有这么一个人能这样亲近他,看得一众女生眼红得很,心里均在羡慕嫉妒恨。      随后,车到站了。      A大的学生都纷纷走了下来。      殷承珏走去自己要上课的教学楼的时候,发现敖檠依旧跟在自己身边,不由得问道:“你也是来上古代文学的吗?”      好不容易找到心上人,敖檠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离开他的,自然是要一直跟着,便道:“我来蹭课,顺便也能学习一些新的知识。”      他自觉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此时的敖檠看上去傻乎乎的,就连殷承珏不忍揭穿他这蹩脚的理由,也就随他去了。      原本殷承珏想选个位置靠前的地方坐下,却被敖檠哄骗着挑了一个偏僻些的地方,在这里授课教授几乎看不到他们一系列的小动作,更方便了某人占便宜。      因为熟知殷承珏一向的习惯,也知道他一贯喜欢坐在哪里,所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选了一个能够离他近一些的地方,谁知道这次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给抢了先,擅自将她们的男神拐去了后面。      她们不甘心地瞪了那人一眼,,哀怨地看着自家的男神被拐到最后边的位置,被瞪的当事人却乐于当没看到。      反正殷承珏能够在他身边,他就很开心了。      想着想着,敖檠就摸了一把殷承珏的手,被打开之后,又十分勇敢地凑了上去,牢牢地握住他,让人没办法挣脱开。      殷承珏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他的一番小动作,但是也没再多说什么,用另外一只手将课本打开,开始认真听课。      谁知,某人却越战越勇,继续开始了他的占便宜大业。      殷承珏将额前的碎发随手捋了捋,见敖檠的爪子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凉凉地警告了一句:“再不给我收敛点,你的爪子就别要了。”      敖檠听出来他话语里的认真,并且再加上殷承珏不时打量他的手的目光,似乎真的是在打算要以什么方式处理掉这一只碍眼的爪子,他顿时正襟危坐,表情看上去比谁都要严肃认真。      见他如此识相,殷承珏满意地收回目光,再度认真听起课来。      他不时地低头写笔记,修长精致的手指握着签字笔,在上面留下漂亮的字体。      指甲圆润漂亮,经过细心的修剪,更加显得好看。      敖檠的目光均被他那认真仔细的模样给吸引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听课。      况且他原本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不是为了听课而来。      殷承珏垂眸沉思时候的样子很是专注,他在听课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抬头看讲台那边的教授,然后再认真地记着笔记。      敖檠便用手托着下巴,仔细地看他。      看着看着,殷承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看了敖檠一眼,无奈地说道:“你到底是来听课的,还是来看人的?”      “当然是来看你的呀。”某人理直气壮道。      殷承珏瞥了他一眼,便也不打算再理他。      这样一直到了下课,A大一向是用敲钟声来代替放学铃的,每每要到下课的时候,专门的敲钟人便会准时地将大钟敲响,提醒他们下课时间到了。      殷承珏收起课本与笔记,拿着书本准备离开。      敖檠连忙跟上,一边追着,一边问道:“殷殷,你家在哪儿呀?我送你回去吧。”      殷承珏停下脚步,回眸笑看了他一眼,却道:“你就慢慢猜吧。”      校门口是司机开来的车,殷承珏的母亲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让自己这个养尊处优的孩子一个人回去,于是便专程过来接他回家。      敖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了过去。      然而……      殷殷已经走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下章大概会有肉渣?(大概……)_(:_」∠)_明天更完这篇文就全部完结啦! 80、番外四   殷承珏的母亲在接他回来之后, 便出差去了。      她叮嘱了一系列的事情, 并交代好保姆按时过来公寓准备一日三餐, 直到看见自家儿子都将她的话听进去,才放心地开车去了机场。      而第二天正好是周五,殷承珏要上课。      闹钟的声音“嘀嘀嘀”的一直在响着,但是殷承珏睡得昏昏沉沉的, 十分坚定的无视了闹钟殷勤的呼唤。      于是,也就错过了上课的时间。      背熟了殷承珏整张课程表的敖檠, 早早地便在他要上课的教室里面等候, 却迟迟都没有等来要等的那个人。      殷承珏向来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 若是他哪一天没有准时出现, 说明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敖檠十分不安,又庆幸着昨天像是耍赖一般地要来了殷承珏的手机号码,可以用来联系他,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床边的手机一直在响, 而被窝里的人却好似听不见一般。      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毫无血色,想是十分地难受,眉头亦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打电话的人却毫不死心, 依旧不断重复地回拨, 直到等到电话另一端的人接通为止。      终于,手机一遍遍响起的铃声让殷承珏不堪其扰,他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反应迟钝地伸手去摸手机, 谁知一不小心竟将手机摔落在了地上。      殷承珏迷糊地睁开眼,嗓子一痒,随即便是重重的咳嗽声,无力的眩晕感使得他感觉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他后知后觉地伸手探了探额头,发现滚烫得吓人。      殷承珏发烧了。      殷承珏母亲出差的第二天,他竟生病了。      掉落在床下的手机依旧在响,殷承珏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他艰难地伸出手去,试图将手机摸回来。      经过一系列艰难地挣扎之后,终于重新将手机拿了回来。      他按下接听键,闷闷地问了句:“喂?”不像是以往的清亮声音,此时的殷承珏说话声音沙哑得很,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脆弱。      电话另一端的敖檠被他的声音吓到,忙问道:“殷殷,是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是……”殷承珏有气无力地说道,他难受地靠在枕头上,脸侧倚靠在柔软的布料上面,接着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妈妈出差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听见他如此难受,敖檠的心一阵阵地抽痛,连忙问他:“你家在哪儿,我去找你。”      敖檠只知道殷承珏现在在哪个小区,却不知道他的具体住址。      “B栋502,备用钥匙在花盆底下。”殷承珏缓缓说道,他此时头疼得厉害,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敖檠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赶过去。      “殷殷,你别挂电话,就这么放着,我马上就过来。”敖檠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怕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一边哄着殷承珏跟自己说话,保持精神,以免晕过去,一边忙着对路边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说清楚住址之后,司机便立即开了过去。      花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来到了小区。      敖檠顺着方向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502小屋。      他将备用钥匙翻出来,开了大门。      “我在二楼。”      根据他的提示,敖檠终于找到了生病的殷承珏。      他先是用冷水浸泡毛巾,冷敷在他额头上,在问清楚退烧药退烧贴放在哪里之后,又去匆匆拿了药过来,准备用温水喂他喝下去。      但是突然的,敖檠又想起空腹吃药不好,于是又连忙去厨房熬了一点白粥过来,喂殷承珏吃下去。      殷承珏吃了药之后,明显就好多了,在冷敷以及贴了退烧贴这些东西后额头也不再那么发烫。      只是他穿着的睡衣却是被汗水浸湿了,必须得换下来。      敖檠道:“殷殷,你衣服湿了,我帮你换一下?”      殷承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其实压根就没有听清敖檠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复了他。      敖檠打开衣柜,将他常穿的衣服拿了过来,走到床边,轻轻地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开始替殷承珏换衣服。      光滑的肩膀裸.露出来,白皙的肌肤赫然出现在眼前,敖檠的心跳微微加快,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目不斜视,继续替殷承珏换下睡衣。      殷承珏的身子真的是消瘦得厉害,基本上没有多少肉,摸上去几乎都是骨头。      敖檠心疼得厉害,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哄他多吃点东西,省得再这么瘦下去。      衣服被褪下的时候,他似乎觉得有些冷了,努力往发热体靠去,无意识地挨紧了敖檠。      心上人下意识的投怀送抱,让原本坐怀不乱的敖檠差点把持不住,但是他还好理智尚在,知道殷承珏现在是个病人,才没有“兽性大发”,扑倒怀里的人。      房间里几乎都是熟悉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殷承珏身上常年都会带着淡淡的药香味,敖檠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十分地留念这里的气息。      待到将殷承珏的衣服换好,他重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替其盖好被子。      正准备去倒杯温水给殷承珏喝的时候,衣角却被拉住了。      殷承珏紧紧地拽住敖檠的衣角,脸上是极为少见的脆弱之色,他喃喃地说道:“母后……”      敖檠的心又是一软,他握住殷承珏的手,走到床边,安静地看着他闭上眼睛时候的容颜,然后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殷殷……怕是想家了吧。      这个时代虽然很好,但是却不是他真正的家。      敖檠这么想着,却不由得凑过去,轻轻地贴着殷承珏的脸,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直到不再像先前那么烫了,才微微放下心来。      就在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时候,殷承珏却睁开了眼睛。      缀满了星光的眸子,染上了一阵淡淡的恍惚,他半梦半醒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      “敖檠?”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小迷糊,看上去可爱极了。      刚刚接到他的电话,殷承珏其实并不是十分地清醒,就连电话那端的人究竟是谁,他都没有分清,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人是可以信的。      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原来是敖檠过来了。      “是我。”敖檠爱极了他这副全身心信赖自己的模样,就像是自己在他心目中是十分重要的人一般。      敖檠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他的下巴。      殷承珏却微微偏过头去,躲过了敖檠的亲吻,小声地说道:“浑身都是汗,难为你还亲得下去。”      敖檠反驳道:“哪里!我们家殷殷浑身都是香的!”      为了增加这句话的说服力,他像一只大狗一般在殷承珏身上到处乱蹭,到处乱亲,又将殷承珏抱得很紧,连同被子也一起揽进了怀里,然后在殷承珏脖子处咬了一口,“殷殷快点好起来吧……”      养胖些,才好开始下口呀。某人不怀好意地想道。      “你又在瞎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殷承珏突然开口,因为才生了病,所以声音依旧有些沙哑,还未恢复成以前的清亮,细细小小的声音在敖檠耳边响起,近在咫尺,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要他一低头,便能亲吻殷承珏的脸颊。      敖檠虽然很想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但是无奈心上人身体抱恙,就算敖檠再怎么“禽兽”,也不忍心对殷承珏这样那样。      于是某人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间,轻笑道:“没什么,快睡吧,明天起来就会好了。”      殷承珏低声应了句,便又合上了眼眸,但是却依旧感觉到不适,眉头微皱。      他的反应敖檠看在眼里,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头疼。”虚弱的语气,就像是小猫在哼哼撒娇一般。      闻言,敖檠伸手在他两处太阳穴那里轻轻按摩着,力度轻缓,随着他的动作,殷承珏的眉头舒展开来。      然后,便进入了梦乡。      敖檠一直看着殷承珏,生怕他晚上的时候,病情会突然加重,便一直照看着他,时不时又换一条冷敷的毛巾在他额头上。      一来二去的,经过长时间的照顾,殷承珏的烧也渐渐退了,脸色好转过来,明显有了一丝红润。      用体温计在殷承珏身上探了一番温度,直到看见体温计上面的数字恢复成了正常的温度,敖檠松了一口气。      他抱着殷承珏,心满意足地在他脸上蹭了蹭,然后安心地睡起觉来。      次日,闹钟准时响起,并没有睡得很熟的敖檠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殷承珏轻轻嘟囔了一句,然后将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面,躲了起来,甚至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不打算听这烦人的声音。      敖檠见了,不由得觉得好笑,用手轻轻戳了一下他,被殷承珏伸出来的手打开。      “好好好,我去把闹钟关了。”敖檠笑着,顺手将闹钟一按,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见时候也不早了,怕殷承珏起来会饿,敖檠打算下去弄些吃的等他醒来。      洗漱完毕之后,正打算下楼,却看见有一位妇人正在厨房里摆弄着厨具,敖檠心想这或许是他们家请来的帮手,便也打消了下去的念头,又回到了房间。      见殷承珏将自己缩成一团,敖檠笑了笑,凑到他面前,将裹起来的殷承珏微微松开,凑过去,额头对着额头,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好了,已经没事了。”      殷承珏眼睑微微颤动,不安分地乱动,似乎想要躲开这滚烫的怀抱。      敖檠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躲开,于是就抱得更紧了。      “热。”殷承珏不满地闷声道。      敖檠笑:“既然热,将被子松开不就没事了吗?”      殷承珏不理他,被子拽得更紧了,很明显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半睡半醒时候的殷承珏,便将他那孩子气的一面表达了出来。      “快醒醒,再不醒,我就要亲你啦?”敖檠哄骗道,见殷承珏依旧不理会他,眼中笑意愈深,“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呀……”      他凑过去,吻住殷承珏的唇,随即便加深了这个吻。      被亲吻得有些呼吸不过来的殷承珏睁开眼眸,他轻轻推开敖檠,瞥了某人一眼,凉凉地说道:“我还没刷牙呢,你也不嫌弃。”      敖檠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怎么会嫌弃我们家殷殷呢。”      他邪笑着扑倒殷承珏,在他身上挠痒痒,“疼爱都来不及,哪里敢嫌弃。”      殷承珏十分怕痒,一直在躲,却又实在是躲不过来,轻轻笑着,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带着一丝动人的神色。      见敖檠又看着自己发起呆来,手中的动作也就停了,殷承珏连忙躲开,起身道:“好了,我去洗漱。”      殷承珏去到卫生间,拿起牙刷,却发现明显有人动过的痕迹,不由得看了一眼敖檠,某人又笑嘻嘻地看着他,还对着他摆了摆手。      他无奈叹气,也不再纠结牙刷被人用过的问题,挤了牙膏之后,开始刷牙。      泡沫从嘴边溢了出来,圆圆的一圈,还不等殷承珏将它们抹去,便有一双手替它将东西拭去了。      这是他与殷殷共同用过的东西。      看着殷承珏手里的牙刷,敖檠一时失神。      随后,敖檠走到他面前,看着殷承珏清澈无比的眸子,忽而低头,又吻住了他。      牙膏的清香在两人的唇舌之间蔓延开来,敖檠的舌头灵敏地追逐着他,并强势地将殷承珏抱在怀里。      突然有个硬硬的东西抵在殷承珏身上,他一时黑脸,离开了敖檠的唇,轻描淡写地看了敖檠一眼:“大早上的,发什么情。”      “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正人君子,我现在正式要求殷同学的补偿!”被他这么一瞥,敖檠心脏跳得更加快了。      殷承珏却对着他笑了笑,笑容炫目,然后,伸手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      “殷殷?”敖檠被他突如其来的微笑一晕,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殷承珏推倒在床上。      他轻轻覆在敖檠身上,勾了勾嘴唇,见敖檠还在发呆,挑眉问道:“怎么,不是说要补偿吗?”      殷承珏睫毛一眨一眨的,就像是扫在敖檠心上一般,他低垂着眸,随后,主动地凑了过去。      还不等他主动亲吻,敖檠便已经忍不住吻住了他。      这一次的亲吻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激烈,殷承珏罕见的主动更是让某人兴奋了不少,动作也比往日要强势一些,但是还是注意着力度,以免弄疼他。      两人的衣服很快便就在纠缠之下解开,敖檠一点一点地在殷承珏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吻痕,一个转身,便再次压住了他。      敖·大狗·檠不住地在殷承珏光滑裸.露的肌肤上乱舔乱蹭,然后渐渐往下,顺着大腿一路亲下去,在上面留下各种痕迹,慢慢地轻咬着,不时还伸出舌头来舔.弄。      殷承珏被他弄得有些痒,不由得笑出声来,然后伸脚踹了下他,谁知却被敖檠一把握住了脚,然后轻轻吻住了他的脚腕,并顺着脚腕往上,慢慢地舔.弄着他圆润精致的脚趾。      殷承珏一惊,下意识想要将脚收回来,敖檠却不让,轻笑道:“送到嘴边的,可没这么容易让你跑。”      殷承珏那漂亮的眸子已经泛起淡淡的水光,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激起了丝丝涟漪一般,波光潋滟,十分好看。      直到殷承珏那一双脚都被印上了许多的红色吻痕,莹白如玉的腿脚也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嫣红的痕迹,就像是被刻印上了艳丽的梅花印子一般,敖檠才松开了嘴,凑过去吻住他的耳垂。      原本某人还想试图亲吻殷承珏的嘴唇,却被他避了过去,惊讶地看着敖檠,意思像是在说:你刚刚才亲了那里,竟然还想吻我?      被嫌弃了一脸的敖檠伤心欲绝,然后越挫越勇,大笑着再度扑了过去,在殷承珏身上咯吱道:“竟然嫌弃我,嗯?看你还嫌不嫌弃我了……”      殷承珏十分地怕痒,被他逗弄得实在是不行了,忙伸出手来投降道:“我认输!”      敖檠果然听话地停下了动作,问道:“怎么认输法?乖乖束手就擒,让大爷好好疼你。”      他“淫.笑”着靠近殷承珏,却被心上人的笑颜一眩。      殷承珏抬眸笑了笑,眼中波光潋滟,他伸手勾了勾手指头,敖檠便听话地凑了过去。      然后……      殷承珏一个枕头砸了过去,直直扔中了某人的鼻子,“好你个敖檠,在朕面前自称‘大爷’!让我看看你是谁的‘大爷’!”      殷承珏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敖檠灰溜溜地待在地面,一副想靠近殷承珏又不敢靠近怕他生气的样子,而被枕头砸中的他,头发又有些凌乱,看上去狼狈极了。      殷承珏心里好笑,表面上却是板着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敖檠,最后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敖檠其实也是知道殷承珏并没有真正地生气,所以他刚刚也不过是在适时配合着他,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特有的情趣。      殷承珏再度勾了勾手指头,唤道:“过来。”      身上的衣服早就在两人刚刚的亲热当中被褪得一干二净,殷承珏裸.露的肌肤上面满是敖檠留下来的痕迹,他在与殷承珏亲热的时候,总喜欢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特有印记。而又因为殷承珏的皮肤太过白皙细嫩,所以看上去就更加显眼了。      随着他招手的动作,露出皓白的手腕,上面的红色吻痕更是明显。      “兽性大发”的某人再度扑了上去,凑到殷承珏跟前,在他唇边细细亲吻着,两人再次亲吻在了一处。      “殷殷,你家有没有……”敖檠小声问道。      “什么?”殷承珏微微离开了他的唇,温热的呼吸扑打在敖檠脸上,由于两人距离过近,他的周围几乎都充斥着殷承珏那淡淡的药香。      “润滑,”敖檠吻了吻他的眼睑,轻声道,“我怕你会受伤。”      殷承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忽而眉眼弯弯,宛如清泉的眸子,更是波光潋滟,好看极了。      那一双星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敖檠,他深沉地看了敖檠几眼,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古怪。      直到某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才淡淡反问道:“你不会认为,我家里会有这种东西吧?”      就算谁都会准备这些,殷承珏也不会兴起但凡一点有关于这种东西的念头。      一是因为他对于这些东西一向不上心,二是因为无论在古代还是在这里,我们的殷大公子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更不要提会准备这些了。      殷承珏偏过头去,道:“既然这么麻烦,那便不做了。”      敖檠:QAQ      见他这么可怜,殷承珏也有些不忍,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敖檠的狗头,宽慰道:“乖。”      敖檠不肯松手,将他抱得更紧了,像只大狗一般在殷承珏身上蹭来蹭去,嘴里不住地喊道“殷殷”“殷殷”。      忽而,敖檠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跑到一旁自己挂着的背包上,从里面翻出来一管东西。      “殷殷你看!这是什么?”他手里拿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瓶子。      “什么?”殷承珏好脾气地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润滑油呀!”敖檠讨好一般地看向他,“我那会儿经过成人店买的,原本还以为不在这儿呢,没想到……哎殷殷你怎么了,有,有话好好说呀!”      敖檠抱头乱窜,殷承珏随手拿起一个枕头就砸过去,“你这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背包里竟然放这种东西,简直……简直是……”      殷承珏含糊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敖檠却是不怕死地再度凑了过来,他知道殷承珏并不会真正与自己计较,只是脸皮太薄了,自己开玩笑也得有个度,所以便很干脆地认错了:“我错了殷殷,你原谅我吧。”      殷承珏脸色好转了些。      敖檠耍赖一般地抱住他,殷承珏明显能感觉在抵在自己身上那硬硬东西的火热程度。      他凉凉地瞥了一眼敖檠,某人再度对着他讨好地笑。      殷承珏轻哼一声,倒是再没说话。      敖檠再度凑了过来,亲吻他的嘴唇,然后逐渐往下,在他脖子上啃咬着,一点一点地留下痕迹。      见哪里还没有自己留下的红色印子,便又去哪里。      随后他的手往下,握住了殷承珏身上的最为脆弱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为他服务着,却又不敢太过放肆,等到殷承珏泄了一次之后,他才用手指沾染了一些润滑油,往殷承珏后方探去。      先是伸进去一根手指,细细开扩着,小心轻抚着那里,直到确认无误之后,才再次加入了第二根手指头。      殷承珏眉头微皱,显然并不轻松。      敖檠爱怜地吻了吻他的眉心,同时又将第三根手指头探了进去。      殷承珏抓住他的手,别扭地说道:“可以了。”      敖檠伸手抱住他,将他的腿微微打开,同时不住地亲吻着殷承珏,用自己的耐心与温柔的爱意安抚着他。      殷承珏只觉得有一股火热强烈的东西融进了自己身体里面,他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却在此时传来了敖檠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敖檠细心地安抚着他,亲吻着他散落的墨发,“别乱动,小心伤着你。”      也不知敖檠碰到了哪里,殷承珏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耳垂亦染上了漂亮的粉色,同时发出了似小猫一般的轻哼声。      敖檠更是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又亲,似是要讲自己所有情意都倾注他身上一般。      他想要将世上美好的东西都奉献给殷承珏,他认为他们家殷殷值得拥有最好的东西。      殷承珏觉得敖檠给予自己的情意太多,但是他却总觉得还不够。      尽管殷承珏稍稍露出来的主动令敖檠有些疯狂,但即便如此,敖檠也不敢太过闹他,殷承珏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一些,实在是受不起太大的折腾。所以这次欢好也是顾念着他的身体,点到为止。      之后殷承珏实在是累极了,早就合上眼眸,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      敖檠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带到浴室里面清洗身体。      看着他身上皆是自己留下来的痕迹,敖檠一时脸红,像是个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一般。      他细心而温柔地替心上人清洗着身上的痕迹,脸上却是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随后清理完毕,便再度抱着殷承珏回床,伸手紧紧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两人沉沉睡去。      而另一端——      银色光圈在走道上飘来飘去,随即进入了一座大楼,大楼外边刻有绿色字体,上面清楚写着“晋江”二字。      进入晋江的007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在自己工作的电脑上写下此次的工作汇报。      它旁边的女孩从电脑上抬起头来,黑框眼镜遮掩住了她的五官,看不清她真正的模样,只不过说话时候的声音却很清脆,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她好奇问道:“怎么了007,你这次任务完成得不是很好的吗?总部对于你这次挑选的宿主很是满意,说是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这么优秀的人了,所以给了他来现世几日游的特权。你前不久不是还兴冲冲地说能够看到你家宿主了吗,怎么现在这幅苦瓜脸的模样?”      007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家宿主的恋人就是个醋坛子,整天缠着他,我都没机会跟他好好说话了。”      戴眼镜的女孩却是眼睛一亮,抬了抬眼镜,道:“我倒是对你宿主之间的事情很好奇,说说看。”      007娓娓道来。      女生越听,眼睛便越亮。      007却在说完之后,更加不开心了,它叹气道:“真的好想我家宿主啊……”      闻言,女生笑了笑:“别难过,我把你们的故事写进文里,好让你可以一直陪在你的宿主身边,好不好?”      007听后却是精神一震。      晋江的文有着特殊的魔力,一旦被记载进去,就会变成特殊的存在。      虽然敖檠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会一直在,但是007却能以另外的方式陪在它宿主身边。      007连忙点头:“好啊!谢谢你啦,小楼。”      黑框眼镜的女生眼睛微弯,“客气什么。”      她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唔,起个什么名字呢?”      忽而眼睛一亮,道:“有了!”      只见她在电脑上慢慢敲下书名:      ——朕是个万人迷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